第九章 擂鼓翁金锤(1)
董俷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身体疼的要命,两臂更是麻的没有感觉。躺在榻上,耳朵边上仍然在嗡嗡的响。
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躺在这里?
董俷马上回忆起来,他是去营救四姐,和一群羌人打了一场之后,四姐出现了。
力量还是不行,才打了那么一会儿就到了极限,看起来想要使用那对三百四十四斤的擂鼓瓮金锤,还是遥遥无期啊。力气已经有了,可这持久力就相对弱了。
慢着,四姐……
董俷吃了一惊,难道被俘虏了吗?
身上也不知道是哪儿来了那么一股子邪劲儿,呼的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可这一座,当真是全身酸痛,让董俷忍不住哼了一声,立刻惊醒了趴在床头打盹的人。
“绿漪,你怎么在这里?”
小丫头绿漪还有点迷糊,不过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
“少爷,您醒了啊……您可让老夫人吓坏了,这会儿还没有休息呢。我这就去告诉老夫人,她一定会很开心。”
董俷连忙喊住了绿漪,疑惑的看着小丫头,半晌后才问道:“绿漪,我脑子这会儿有点乱,你容我静静。我这是在哪儿?难道那些羌人打进临洮城里不成?”
绿漪一愣,旋即咯咯的笑不停。
“少爷,哪儿有什么羌人啊,那是大小姐回来了,和您开的玩笑……本来是玩笑来着,不过却没想到会出现后来的事情。大小姐说您是脱力才昏迷过去的,让老夫人好一阵子的责怪。少爷,您已经睡了一天了,饿不饿?我给您熬了米粥。”
绿漪这么一说,董俷还真的觉得有点饿了。
不过他有点奇怪,问道:“大小姐?哪个大小姐?”
绿漪说:“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喽?她早年嫁给了羌人,后来随羌人辗转去了金城。听说这次回来,一方面是为了探望老夫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庆祝老爷高升。”
董俷有点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大姐回来了?”
“恩,我先去让人禀报老夫人,再去看看米粥好了没有。大小姐说您用力过度,至少要调养个二十天才能恢复过来。少爷,您先躺下来,我去去就回来。”
绿漪一路小跑的离开了,董俷躺在榻上,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对大姐董玉,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出生前两年就嫁人了,一晃十几年过去,别说他不认得,恐怕这家里人,认识大姐的人都不会太多。老爹又高升了吗?
别看董俷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家里,可对家里的事情并不清楚。
也难怪,他大部分的时间不是练功就是学习,而家里的家奴们对他也是敬而远之。
心里叹息一声,时间似乎又短了一些。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使不出半点力气。正如绿漪所说的那样,没十天半月的,休想恢复过来。这一次,当真是亏大了。
一股怒气,突然在心底涌起。
四姐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当我是个小丑,当我是个戏子,演戏给她们看不成?
别看董俷平日里不太说话,可骨子里有一股先天的傲气。
他尊敬四姐,也非常的爱四姐。但是四姐用这种事情开玩笑,董俷真的生气了。
躺在床上,他一动不动。
哪怕是绿漪端着用小火煲了半天的燕窝米粥在旁边柔声的劝说,他也是阴沉着一张脸,不但一声不吭,对那燕窝米粥看都不看一眼,更不要说去品尝一番了。
这时候,老夫人在董媛和董玉的搀扶下走进了房间。
董玉已经取下了面巾,露出千娇百媚的面容。说来奇怪,董卓长得五大三粗,甚至有些凶猛,可偏偏这三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一个比一个漂亮。
董玉没有董媛美丽,可有一种成*性的魅力。
进了房间,她看到绿漪端着碗在榻边苦着脸,而董俷却背对着绿漪,脸朝着强。
董玉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立刻笑了起来。
绿漪连忙给三人行礼,而董俷听到笑声之后,也挣扎着翻过身来,想要坐起身子。
“奶奶……”
没等董俷说完,老夫人就连忙说:“阿丑,你别起来,躺下来,躺下来好好休息。”
董俷应了一声,也不理睬两个姐姐。
“呦,阿丑生气了,我好怕啊……奶奶,阿丑生气了,那样子可真的是很吓人。”
董媛素来是没心没肺,一屁股坐在榻上,用力的拍了董俷一巴掌。
“你干什么!”
董俷疼得直咧嘴。根据上辈子的经验,他知道他现在属于韧带和软组织都受了伤。董媛好死不死的一巴掌正好拍在他胳膊上的韧带,那钻心的疼让他怎能不怒?
“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小心眼!”
董媛笑嘻嘻的说:“不过姐姐还是很感动滴,我们家阿丑听说我出事,就马上跑过来营救,说明阿丑是在乎姐姐滴……咦,怎么还脸红了呢?阿丑,我说的对不对?”
董媛趴在董俷的身上,轻声的问。
柔柔的话语,还有从董媛身上传递过来的那种成*人的丰腻肉感,让董俷的心,砰砰直跳。脸红的变成了紫色,他哼了一声,头扭过去也不理睬这个四姐。
董玉笑呵呵的从绿漪手里接过了粥碗,示意她先出去。
老夫人也坐了下来,而董玉直接坐在了董俷的身边,“阿丑,今天的事情是姐姐做的不对。听四妹说咱们老董家出来了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忍不住心痒就想试试……只是没想到惹怒了阿丑,还让阿丑受了伤。来,姐姐在这里给你认错。”
说着话,董玉把汤匙递到了董俷的嘴边。
董俷撅着嘴,心里还是有点生气。但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又如何生气。 ,.,,,
第九章 擂鼓翁金锤(2)
喝了一口粥,董玉笑的更甜了。
“喝了粥,就代表阿丑原谅姐姐了?”
“恩!”
“阿丑原谅了姐姐,可姐姐还是要责怪阿丑几句。四妹对我说你平日很冷静,可是姐姐今天一看,多少有些失望。当然姐姐也知道,你是关心你四姐,但如果连你都出了事情,谁又来救你姐姐呢?你有本事,这没错,但也要活着,才能保护我们,是不是?姐姐要你记住一件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先顾着自己安全。”
这是和董玉第一次见面吧,可是董俷却觉得这个姐姐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
心里面的火气,不知不觉的也没有了。他点点头,轻声道:“大姐,我记下了。”
“今天姐姐弄死了你的坐骑,等你身子好了,姐姐再送你一匹好马。正好这次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野马群。嘻嘻,里面有不少好马,回头你去挑选……可惜最好的一匹汗血宝马被你姐夫带去河东,说是要送给父亲当作礼物。”
董媛在旁边听得真切,忍不住惊声道:“大姐,你刚才说的是汗血宝马?”
“是,一匹纯种的赤兔马,快如闪电。如果我知道咱们家阿丑这么厉害,绝不会让你姐夫把赤兔带走。送给父亲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给阿丑更加的合算。”
赤兔马?
董俷躺在榻上,身子微微的一颤。
赤兔马?三国演义中的人中吕布,马中赤兔的赤兔马吗?它……居然也出现了?
董媛仍在问:“那赤兔马,真的很好吗?”
董玉点点头说:“当然喽。羌人中可是有流传,那赤兔马是神龙的后裔,被称之为龙驹。不但罕见,而且价值连城。若父亲当年征战时有赤兔马为坐骑,肯定更厉害。不过那赤兔马现在还小……这样也好,将来赤兔马大了,我们阿丑也大了。”
言下之意,那赤兔马迟早是董俷的。
可是董俷心里却在暗自发问:那赤兔马,真的会成为自己的坐骑?
一匹马,按照当时的情况,大约有三十年的寿命,正常的巅峰时期是在三岁到二十二岁这十几年的时间。在董俷原来生活的世界当中,赤兔马早就已经绝种了。不过村里的老人还是有说法,一匹龙驹的寿命,远远要比普通的马更加长久。
而赤兔马的成熟期要比普通的马来的晚,大约要到八九岁才算是进入成长期。并且,赤兔马的成长期比普通马的成长期要长,会持续三十年的时间才会衰落。
也就是说,当那匹赤兔马进入成长期的时候,董俷还不到二十二岁。
心里面不免开始幻想有朝一日自己跨赤兔马纵横天下的景象,董俷忍不住笑了。
已经过了子时,老夫人累了。
董玉和董媛搀扶着老夫人去休息,只留下绿漪一个人在房间里照顾着董俷。
总算是从赤兔马的意淫中醒过来,董俷躺在榻上,再也睡不着了。他在想白天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仿照擂鼓瓮金锤,重量还没有擂鼓瓮金锤的一半,他才运锤打了那么一会儿就成了这样子。
没错,董俷年纪还小,将来力气还会增长。
但是有一点,将来他要用的是伏波将军的擂鼓瓮金锤,而不是现在的赝品。三百四十四斤的擂鼓瓮金锤,他能运锤多久?而且人总会衰老,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真是想不明白,当初伏波将军马援是怎么做到的。
董俷开始佩服这位大名鼎鼎的开国将军。不但力大无穷,还精通十八般武器。
按照演义中的说法,西凉锦马超也是马援的后代,使的同样是马家传下来的枪法。对了,今年是光和三年,马超是不是已经出生了呢?现在又在什么地方?
想必,三国演义中的那些牛人,都正在努力着吧。
西凉锦马超,白衣赵子龙。人中吕奉先,江东小霸王……
一个又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在董俷的脑海中闪过:未来,也许就要和这些人对阵沙场。
很紧张,同时也有点期待。
就是在这种紧张和期待交织在一起的心情中,董俷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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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的到来,不可否认的给人丁有些稀少的老董家增添了许多的活力。
而董俷的身体也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才不过八天的时间,就能下床活动了。
八天,董俷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如何能延长运锤的时间?五禽戏虽然在这方面给他有些帮助,但却不能满足他的需要。董俷偷偷的询问成方,可得来的回答,却是一个令他无法满意的答案。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研究了一百多年也没有找到答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伏波将军当年的确以这对擂鼓瓮金锤驰骋疆场,无人可敌。所以,只能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过不用灰心,即便是无法像伏波将军那样,你同样是少有敌手。”
成方并没有欺骗董俷。
如果董俷能使用擂鼓瓮金锤,那么战场上武将对决,谁又能挡住那对大锤呢?
更何况,为大将者,并不一定总是冲在最前面。
董俷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却无法满意成方的这个回答。
这一天,他正坐在房间里,仔细的研究伏波将军留下来的锤谱,董玉带着董媛兴冲冲的找来了。
“阿丑,身子大好了吗?”
算算时间,董俷受伤已经有十五天了。
他点点头,“已经好了,多谢大姐和四姐的关心。”
“既然已经好了,那就随我走吧。”董玉说完,拽起董俷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喊:“绿漪,绿漪……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要走了,快点出来,一起出发了。”
董俷疑惑问道:“大姐,我们要去哪儿?”
董玉笑眯眯的回答说:“我不是答应要赔你一匹马吗?当然是带你去选坐骑喽。正好绿漪也在,顺便也送她一匹……别小看那丫头,她的箭术可是相当的不俗。”
不在这个时代生活,永远无法理解当时人的生活习俗。
也许是娱乐的项目太少,这个时代的女人不得不去进行一些男人们喜欢的活动。
比如在春秋时期就出现的贵族游戏,投壶。
董家算不得贵族,可是也会进行这样的游戏。到了董卓这一代,由于他箭术高超,能左右开弓,于是就把这游戏改变了一下,以弓射箭,百步之内射入壶内。
在这方面,董夫人可是高手。
而绿漪从小跟随董夫人,更练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射苍蝇的那儿当然不可能,但百步穿杨,却是十拿九稳。只不过她一小小女子,使不得硬弓。能拉开一石的弓,九十步内射壶,百发百中,甚至比董夫人的箭术还要高明上一两筹。
跟随董俷之后,有一次看到董俷在做五禽戏,小丫头感觉很有意思。
于是跟着董俷练了两年,再加上年纪的增长,力气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家奴们说,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奴婢。阿丑少爷勇武非凡,连他的小丫头都不简单。
这会儿,小丫头穿着一件水绿色的长裙,外面套着软甲,兴高采烈的跑了过来。
“绿漪,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马?”
“白色,我要白色的马……”绿漪骑着马,挥舞着小拳头。
董玉扭头问跟在后面的董俷:“阿丑,你呢?想要什么颜色的马?”
但是董俷却没有回答,而是呆呆的坐在马背上,看着路上的行人,好像在思考什么。
“少爷,大小姐问您话呢?”
董俷猛然惊醒,“什么?”
董玉说:“我问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马?阿丑,你从出门就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董俷指着街上匆匆跑过去的行人,疑惑的问道:“这些人在干什么?行色如此匆忙?”
绿漪回答说:“少爷,您忘记了?前些日子我和您说过,大贤良师的徒弟来咱们这里设坛散施符水,已经有二十多天了。好多人都加入了他们的太平道,他们的符水的确是很灵验咯。啊,我想起来了,就是大小姐来的那天,您还让我找四小姐呢。”
董媛扭过身子,盯着董俷问道:“阿丑,你找我吗?什么事情?”
董俷在马上突然一拍大腿,懊恼无比的说:“看我这猪脑袋,怎么把这件事忘记了?四姐,我想请你带人立刻前往太平道的分坛,把那大贤良师的徒弟抓起来。”
“为什么呢?”
董玉、董媛,还有绿漪。三个女人同时看着董俷,对他的这个请求发出了疑问。
“别问为什么,只管抓了他们就是!”
董俷咬牙切齿道:“不过此事最好秘密进行,万不可打草惊蛇。张角的那两个徒弟也不要和他们多说,抓起来之后就关在柴房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
第十章 狮鬃兽(1)
董家是临洮的豪强,虽然比不上那些世族门阀,不过也蓄养着千余名私兵家奴。
这些私兵大都是几代人生活在董家,对于董家更是忠心耿耿。
整个老董家的私兵,总体而言一共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归董卓调遣,其中有很多是当年董卓游侠西北时结识的人物,除了董卓之外,再无一人能控制他们。
另一部分则是有董府私兵和白毫羌组成。其中的羌人是董夫人当年嫁给董卓时,从部落中带过来的嫁妆。这部分私兵自然是由董夫人所掌握,董卓也无可奈何。
后来,董夫人把麾下的私兵分为三份,赠与了董玉三姐妹。
董照性情温淑,不喜欢打打杀杀,于是在和牛辅成亲后,把属于她的私兵送给了董媛。这也就造成了董府之中,董媛变成了除董卓夫妇之外,最有权势的人。
当然,这并没有算上老夫人。
事实上,便是天天和老夫人在一起的董俷,也弄不清楚老夫人手里究竟有什么势力。不过他可以猜测出来,老夫人的势力不会比董夫人少,甚至还要强一些。
董媛从小到大,仗着董卓夫妇和老夫人的喜爱,从没有人敢和她瞪眼。
即便是结婚之后,李儒虽然是董卓麾下最为得力的谋士,也不敢和她张牙舞爪。
这自然也就养成了董媛刁蛮的个性。
而董俷呢,虽然很丑,但董媛知道这个弟弟其实有着让女人难以抵挡的温柔。
十年了,董媛从没有见到董俷因为什么事情咬牙切齿。可没想到当他发怒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董媛,竟然感受到了一阵没由来的心悸。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父亲董卓时,才产生过。
下意识的,董媛立刻唤来了家将。
从怀中取出一块墨玉打造出来的虎头符,“立刻召集人马,扫了临洮太平道的分坛。两个为首者绝不能放过,若有人胆敢阻拦,一律格杀勿论。听明白了没有?”
“喏!”
家将立刻打马扬鞭的离去,董媛再看董俷,发现他又变成了早先那副呆呆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听他的?我为什么要害怕他?
董媛骤然感到无比的恼怒,纵马上前,伸手一把抓住了董俷的耳朵骂道:“死阿丑,居然敢和我呲牙。”
董俷啊的一声惨叫,伸手向外一挡。
要说,他并没有使什么力气。可他没想想,能舞动一百五十斤大锤,拉开三石硬弓的力气,哪怕是轻轻一推,又岂是董媛能承受?更何况,董媛也是在开玩笑。
“啊……”
董媛险些从马上栽下去,幸好董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董媛。
“阿丑,你发什么疯?”
董俷红着脸,挠头说:“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只是在想事情,没想到……啊,我想起来了。”
事实上,从董俷拥有了第一匹属于自己的战马后,就觉得好像缺少了一点什么。这种感觉,每当他在骑马的时候就越发的体会深刻,董媛这一掐,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马镫……
传说中的马镫。那些小说里面不是说过,三国时期还没有出现马镫吗?对了,还有马掌,似乎也没有出现过。董俷对马镫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马掌的样子也不太清楚。毕竟在上辈子,骑马已经是非常稀少的事情了,更何况是在山区。
“绿漪,咱们家有工匠吗?”
“工匠?”
“恩,就是铁匠啦。”
董媛这时候已经上马,听到董俷的问话,接口道:“当然有喽。否则咱家那些兵甲怎么铸造?你以为你那对大锤是怎么制造出来的?还不是奶奶命令工匠打造。”
董俷点点头,“四姐,等挑选了马匹回家后,能不能找来两个工匠?”
“这有何难,你要打造什么?”
董俷的心情很愉悦,“这个嘛……山人自有妙计。”
“山人你个大头鬼!”
倒是董玉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盯着董俷,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董俷没有留意到董玉的目光,坐在马上笑呵呵的出城去。说心里话,在所有他看过的三国小说当中,马镫和马掌似乎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改变。什么弩箭啊,什么攻城车啊,每每想起那些穿越众知道那么东西,董俷都会感到无比的羡慕。
可惜,什么弩箭啊,炒钢之法啊,他是一点都不懂。
不过不懂没有关系,那怕是马镫、马掌之类的微小变化,都会让他感到开心。
这是他个人的一小步,但也许是历史的一大步。
只可惜,他上中学的时候,老师没说过什么蘸火的方法。初中毕业后就当了护林员,连大学的门朝那边开都不清楚。有时候想想真是佩服,高中、大学的人真牛逼,不是搞理工的人都知道蘸火的方法,要是当年他也上了大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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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既然是临洮的豪强,自然也占着大块的土地。
位于临洮和羌人居住区的交界处,有一块面积广袤的牧场,属于董家的财产。
本来老董家的牧场没那么大,只是白毫羌迁徙,在离开之前把他们最好的土地送给了董卓。这也使得董家的牧场跨越了临洮和羌人居住区两大块土地,在当地牧场排名第一。
一进入牧场,董俷就能看到成群的马在牧场中游荡。
当然少不了有放牧者在旁边看护,体形高大的牧羊犬跟随在马群当中。
董俷喜欢狗,上辈子当护林员的时候,就曾经养过一只,但后来被偷伐者杀死了。
来到这个时代后,董俷并没有改变他的喜好。
只不过老夫人不喜欢狗,又喜欢清净。以至于和老夫人生活在一起的他,也没有办法养狗。不过即便如此,有机会来牧场的时候,他还是会逗弄那些牧羊犬。
说起来,董俷训狗的本事,在牧场可是出了名。
“四姐,我上次和你说过的事,你有没有让人去做?”董俷勒住马询问道。
董媛一怔,“什么事?”
“果然忘记了!”董俷一拍额头,苦恼的说:“我不是和你说过,咱们的牧场太大,最好弄些围墙栅栏,再设一些刁斗望楼。这里地处羌汉杂居地区,关系本来就很复杂。父亲的官位越来越大,难免会有一些宵小窥视我们,也算有备无患。”
“我,我忘记了!”
董玉纵马上前说:“阿丑,你要在这里筑城吗?”
董俷摇头回答:“当然不是……筑城的话麻烦,而且会引起羌人的误会,事情会很多。我的意思是在这里设一个寨子,一来能和临洮犄角相望,二来也算是守护咱家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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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狮鬃兽(2)
“只是这么简单?”
董玉显然听出来,董俷还有话没说出来。
董俷看了看周围的人,家将们距离很远,只有董玉、董媛和绿漪在他的身边。
“我总觉得,父亲的官越来越大,可是危险也就越来越多。我担心有朝一日……咱们至少能有个根基。这里荒凉,但胜在没有世族门阀的制约。而西凉民风剽悍,更可以善加利用。我听说,羌人最近有些不太安稳,很多小部落被莫名其妙的袭击。”
董媛点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好像是被大部族吞并吧。”
董玉盯着董俷,“阿丑,你接着说。”
“小部落虽然没有了,但是有很多失去家园,同时又没有被俘虏的勇士流落各地。这些人颇有武力,独自一人的时候是游侠,是盗贼,并不足为虑。可一旦聚集在一起,那就会造成不少的麻烦。我想,与其让他们当马贼,不如收为己用。”
董玉心里咯噔一下,“阿丑,这是你想出来的?”
董俷挠挠头,有些憨憨的笑道:“我也是胡思乱想,这里面有很多困难,所以没有和奶奶说过。”
董媛倒是没感觉什么,只是认为这样一来,董家在西凉的地位,恐怕又要变大。
“阿丑,你早说嘛!等下我见了这里的管事,就交代他们办理。”
这时,牧场的管事带人前来拜见。董玉还想再询问,可是又觉得人多不太合适。
“大姐,你带来的那群野马在哪儿?”董媛问道。
董玉一笑,扫了一眼管事。管事立刻明白过来,忙在马上欠身道:“四小姐,大小姐带来的马群已经被圈起来了,由专人照看。小人给您带路,请您随小人来。”
管事在前面带路,董玉四人紧随其后。
董府的家将私兵距离四人大约有二三十丈的距离,亦步亦趋。
董玉抓来的马群,数量着实不少。大约有三百多匹野马,一匹匹格外的神骏。
在圈起来的时候,这些野马都已经被驯服了。
也难怪,羌人善于驯马,再加上这牧场的驯马高手也有不少,所以并不算困难。
只是这群野马还没有和牧场的马融为一个群体,故而被单独的圈养。
绿漪看到这么多马,高兴的不停拍手。她跟在董媛的身后,待董媛挑出一匹小红马之后,很快的也挑选出了一匹小白马。这西北的女子,个个身手不凡。董媛和绿漪在挑出马匹后,立刻想要试上一试。只不过,这些马虽然被驯服了,可野性尚存。管事担心出事,忙叫上人跑去帮忙,只留下董玉和董俷两人在圈外。
董玉看了看董俷,“阿丑,怎么不去挑一匹?”
董俷笑了笑说:“我还在看!”
“哦,阿丑懂得相马?”
“也说不上懂,只不过二姐夫曾经和我说过一些相马的常识,所以知道一些。”
董玉笑道:“那说说看!”
董俷跨在栅栏上,盯着那些马,头也不回的说:“马分三十二相,以眼为先。而后要看头面是否方圆。所谓眼似悬铃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白缕贯睛行五百,瞳生五彩寿多龄。”
“那头面如何观之?”
“鼻纹有字须长寿,如火如公四十春。寿旋顶门高过眼,鬃毛茸细万丝分。面如剥免肋无肉,鼻如金盏食槽横。耳如柳叶根一握,颈长如凤似鸡鸣。口叉湏深牙齿远,舌如垂剑色莲形。口无黑靥湏长命,唇如垂箱两合停……啊,来人!”
董俷唤来的管事,指着圈中的一匹黑马:“把那匹马拉过来!”
自有家奴跑过去把董俷看中的黑马牵来,管事命人为马匹上鞍,却被董俷拦住。
他走上前,双手放在马背上,轻轻婆娑光滑的马背。
董玉示意管事不要出声,静静的看着董俷。片刻之后,董俷突然两膀用力,双手向下一按。那神骏的战马唏溜溜一声爆嘶,四蹄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不行!”
董俷叹了口气,走到董玉的身边。
董玉好奇的问:“阿丑,我看那匹马不错啊,为什么不要?”
“将来它撑不住我。”
“撑不住?怎么可能……”
董俷苦笑道:“大姐,我现在才十二岁,体重已经快一百五十斤了。等我完全长起来,只怕这体重会在二百斤以上。加上盔甲,兵器,这匹马虽然不错,但还不足以撑起我。”
董玉笑道:“我看这匹马,撑五百斤当不成问题。你的兵器重一百五十斤,加上体重和盔甲,最多也就是四百斤,怎么可能撑不住?”
董俷看了大姐一眼,轻声道:“我现在用的兵器,是我练功所用。奶奶早就给我准备了另一对大锤,说是要等我长大以后才能够使用。故而我说这匹马撑不住。”
董玉一怔,“另一对大锤?多重?”
“三百四十四斤!”
董玉闻听,不由得愕然。三百四十四斤的兵器,加上体重盔甲,当在六百斤以上。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苦笑道:“阿丑,就算是赤兔马,也未必能驮得起来。”
董俷叹口气,点点头说:“我知道……可我也没办法。”
“别灰心,等将来姐姐想办法,说不定能找到一匹神驹呢。对了,阿丑你不是喜欢狗吗?”
见董俷没有选到合适的马有些垂头丧气,董玉连忙安慰。
董俷抬起头说:“我是喜欢狗,但奶奶不喜欢啊。”
“没关系,回头姐姐让人从西羌给你找一头獒,就放在牧场里。你已经长大了,奶奶不可能天天跟着你。你也可以和奶奶要求住在牧场,奶奶也不会阻拦你。”
董俷眼睛一亮,连连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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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玉和董俷在这边说话,另一边董媛和绿漪已经和胯下的坐骑完全的熟悉了。
二女骑在马上不停的奔跑,咯咯的笑不停。
“阿丑,快来啊,我们比比,谁的马更快一些?”
董媛伸手招呼董俷,纵马朝董俷奔来。突然,从牧场的远处传来一声唏溜溜野马的爆嘶。那马嘶声犹如沉雷在地平线上炸响,惊得牧场中的马匹一阵的惊慌。
董媛的马被突如其来的马嘶声吓了一跳,顿时惊了。
野马刚被驯服,野性尚存。这一惊可不得了,朝着马圈外就冲了过去,好像发疯似的。几个家奴上前阻拦,被野马撞得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是大口的吐血。
“马惊了,马惊了!”
“保护四小姐!”
周围的人都慌乱了,马背上的董媛更是不停的尖叫。董俷一把拨开了挡在身前的家将,怒吼一声,“去看着别的马,这里有我!”
说着话,他纵步就冲上去,站在那惊马的前方。
“阿丑,快闪开!”
董玉吓坏了。她可是清楚,一匹刚被驯服的野马,惊起来会有多么可怕。有心冲过去把董俷拉开,但是却被家将死死的拉住。眼见惊马已经冲到了董俷的跟前,就看见董俷扎了一个马步,双手抬起狠狠的和马头撞在一起。
小红马一声暴叫,四蹄腾起。
董俷上前一步,抓住了马缰绳用力向下一拽,另一手搂住了马脖子,气沉丹田,大吼一声。那冲起来的野马,力道何止万钧。竟然被董俷生生的掀翻在地上。
董媛惊慌失措的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儿,被扶起来的时候,脑袋里依旧是一片空白。
小红马仍在挣扎,可是被董俷死死的按在地上。
董俷一边按住小红马,一边吹着口哨。这是牧场中的人告诉他的诀窍,可以舒缓马的心情。渐渐的,小红马不再挣扎,有家奴上前把小红马给牵了起来,董俷也是精疲力竭的坐在原地,半晌动弹不得。
“我要杀了它!”
清醒过来的董媛尖声吼叫,从家将的身上抢过一把宝剑,就朝小红马扑来。
“四姐,不关它的事情。它是被惊吓到了……你要是杀了它,我何必费这么大劲儿制服它?早知道一拳就打死它了。你看,它也知道错了,这不要向你认错?”
董俷忙跑过去抱住了董媛,小红马也颇通人性的走过来,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
董媛的心软了!
从内心而言,她也很喜欢这匹小红马,还真的是不忍心杀它。
可……丢了这么大的人,如果不发泄一下,心里面总是有一股子火气憋着。
“是什么惊了我的小红?”
管事也被吓得脸发白,他当然知道董家四小姐是个什么脾气。听到董媛询问,连忙跑过来,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一定是那匹该死的马跑出来了,一定是这样。”
“哪匹马?”
董俷忍不住开口问道。从马嘶的声音中可以听出,那匹马绝非凡品。
管事连忙回答:“是一匹孤马,很难看,也很不合群。刚生下来的时候,没有母马愿意喂它。而且经常和其他的马冲突,咬死踢伤了好几匹马,我都想杀了它。”
董俷招手让家将牵马过来。
他翻身上马,“那匹马现在何处?”
“估计已经被人围住了。那匹马性子烈的很,谁都驯服不了。也只有牧场里的小铁能和它接近一些。当初我想杀了它的时候,就是小铁死活不肯,我才放过了它。”
“小铁是谁?”绿漪问道。
管事回答:“是个羌人孤儿。三年前,我看他精于养马,于是从马贩子手里买下来。人倒是挺聪明,就是对马非常痴迷,这里的人都叫他小马痴,也算是能干。”
董俷问:“那匹马多大了?什么样子?”
“丑的很……还不到两岁,而且也非常的暴烈。我这里有两个马师都被它杀死。”
正说着,董俷就听见从前方传来一声声暴烈的马嘶声。
他连忙抬头眺望,只是没想到这一看,却让他顿时呆了,久久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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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马奴小铁(1)
牧场中,一匹黑色的烈马被团团围住,四五根绳索套在它的身上,十几个大汉奋力的想要把它拽倒。
但是烈马依旧高昂着头颅,脖子上好像狮子一样的黄色鬃毛随风飘舞,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即便是绳索套在它的脖子上,即便是被杀死,它也不愿臣服于人类。
只见它四蹄蹦跳,忽而仰蹄,忽而后踹。
那双略带着紫色的眸,不时有五彩的光芒闪过。强健的四肢,雄峻的躯体,无不给人以力的美感。虽然它的样子很丑,看上去好像野兽,可即便是再挑剔的人也无法否认,这匹马,才是真正的草原之王,才是真正的龙驹。
董俷看呆了!
在烈马挣扎反抗的时候,他能从马眸中看到,它内心中的孤寂。
很丑的马,但是我喜欢!
眼角的余光闪过一道寒光。一名家奴弯弓搭箭,准备把烈马射杀在原地,以取悦董媛。
董俷勃然大怒,手中的马鞭好像灵蛇一样的缠绕在家奴的脖子上,用力一拉。
家奴惨叫着从马背上栽下来,没等他站起,马鞭劈头盖脸的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董俷多大的力气,更何况是在盛怒之中,家奴在地上打着滚,不停的哀嚎着。
“谁敢伤了它,老子就撕了他,灭了他全家!”
董俷说着话,从马上跳下来,大声吼道:“都给我让开,它是属于我的!”
董玉却连忙抓住了董俷,“阿丑,别冲动……你想要马,姐姐回头给你找,可是不要找它。羌人中有一个传说,有一种马是神兽狻猊和龙驹结合产下的后代,名为狮鬃兽。据说狮鬃兽出现,必然会带灾难,谁骑上它,谁就会不得好死。”
听上去,好像是八骏中的的卢。
董俷摇摇头,“大姐,你放手,我就要它。看见它第一眼,我就知道它是我的。”
董玉还想劝阻,但是却被董俷挣脱。他大步流星的跑过去,在距离狮鬃兽还有二十步的地方停下来,挥手示意四周的家奴和家将让看,然后就看着那匹狮鬃兽。
狮鬃兽也停止了挣扎,瞪着董俷。
它似乎看出董俷的意图,那双带着五彩光芒的迷幻紫眸,闪过了嘲讽的光彩。
董俷突然笑了,指着狮鬃兽说:“你是我的!”
狮鬃兽打了一个响鼻,不屑的抬起头。它把身上的绳索咬断,前蹄不停的刨着地面。几乎是在同时,董俷和狮鬃兽一起动作,面对面的冲了过去,好像两个决斗的武士。
眼看着狮鬃兽就要撞在董俷身上,董媛和绿漪都忍不住啊的惊叫,闭上了眼睛。狮鬃兽猛然仰蹄,狠狠的踹向董俷,而董俷毫不畏惧,大吼一声抓住了狮鬃兽的前蹄。马要踩死人,人要制服马,董俷的身子向后连退了两步,而狮鬃兽也退了两步。
“好畜生!”
董俷放声大笑。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十年,还没有什么事物能让他感到热血沸腾。但是现在,他的血开始燃烧了,开始沸腾了。董俷知道,这匹马就是他的。
再次扑出,狮鬃兽灵巧的腾挪闪开,张口向董俷咬去。
而董俷则闪身躲过,趁机贴近了狮鬃兽,想要跳上马背。哪知这狮鬃兽太聪明了,看破了董俷的意图。就在董俷腾空的一刹那,竟然再次腾挪,狠狠的撞了过去。
空中的董俷无处躲闪,被狮鬃兽撞翻在地。
那狮鬃兽冲过去,仰蹄踩了下去。董俷一团身,缩在马腹下面然后一个起身,狠狠的撞在马肚子上,把狮鬃兽撞得一个趔趄,险些就倒在地上。
这一人一马,在空旷的草原上斗智斗勇。
而周围观战的人都看傻了眼,竟然连大气都不敢出。
“大小姐,少爷没危险吧!”绿漪看的是心惊肉跳,轻声的询问。
董玉咬着嘴唇,强耐住急促的呼吸,轻声回答:“应该不会……也许,这狮鬃兽是老天爷给阿丑送来的坐骑。若是阿丑都无法制服,我想也没有人能制服它吧。”
“制服不了,杀了它!”
董媛对刚才的事情犹自气愤不过。该死的马,竟然敢让本小姐出了那么大的丑?
董玉一笑,“你要是杀了它,阿丑会和你拼命的。”
三女正在交谈,周围的人突然一声惊呼。抬头看去,只见董俷竟然跨坐在马背上。只是没等他坐稳,狮鬃兽一个蹶子就把他掀了下来,退后两步不停的喷吐鼻息。
董俷也是在大口的喘气,但是脸上却洋溢着快活的笑容。
“干,有个性,老子喜欢!”
想要站起来,可是腿一软却半跪在地上。那狮鬃兽也匍匐下来,和董俷面对面的瞪着眼睛,片刻后一扭头,依旧是不屑一顾的样子。不过,董俷虽然没有制服狮鬃兽,可狮鬃兽已经不再小看眼前这个丑八怪。
“今天就到这里,你是我的,记住,没有服我之前,不许任何人骑在你的身上。”
狮鬃兽喷出一股滚烫的鼻息,长嘶一声,好像是在向董俷挑战,又好像是在做出保证。
“去,把少爷扶起来!”
两个家将连忙过去,把董俷扶起来。但是,没有人敢靠近狮鬃兽,它转过身子,蹒跚的朝着远处走去。那背影,看上去很寂寥。在周围的马群中,却是那么孤傲。
“给它最好的草料,给它最好的马棚……”
“少爷,它不吃的!”管事苦笑道:“这匹马很骄傲,也很古怪。它不住在马棚里,也不吃我们给它准备的草料。宁可去吃一些杂草,宁可睡在牧场中,也不愿意和其他的马在一起。不过,小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和它都个旗鼓相当。” ,.,,,
第十一章 马奴小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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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吗?”董俷的眼睛一眯,看着狮鬃兽的背影,突然大声叫喊:“阿丑,记住,你是我的……照顾好自己,咱们明天再来过。什么时候你服气了,什么时候算完。”
董玉等人闻听愕然。
阿丑,那可是董俷的乳名啊!
哪知道,那匹蹒跚的狮鬃兽在听到董俷的吼声竟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董俷,长嘶一声撒腿狂奔而去。
董俷笑道:“相当吗?你看,我连走路都要人搀扶,它却能自己奔跑,其实我输了……别扶着我。一匹马尚有如此傲气,我绝不会输给一匹马,我不需要人扶。”
董玉走上前,正好听到了董俷的这番话。
她摆手让家将推开,“阿丑,姐姐累了,帮姐姐一下,如何?”
说完,也不等董俷答应,手就放在了他的胳膊上。董俷知道,大姐这那是要他搀扶,分明是在搀扶他。同时他也明白,以现在的状况,还真的需要人来搀扶。
“董三,晚上我们就在牧场住下了,派人会城里告诉老夫人一声。”
董媛对管事吩咐,然后笑嘻嘻的看着董俷说:“阿丑,怎么把乳名让给了它呢?”
董俷笑道,“它本来就丑嘛!”
“你这家伙,真是个拼命三郎。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狮鬃兽这样的马,性子可真是烈。”
董俷正色道:“不是烈,是傲!”
说着,他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轻声道:“其实,我觉得我和它都一样。父亲不喜欢我,家里的那些奴仆都害怕我……它呢?也是一样,母亲不喜欢它,群体不接受它。虽然它是一匹马,但是我能从它的眼神中感受到和我内心一样的孤独。”
董玉的手微微一颤,看了董俷一眼,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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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场里有很多的毡包,是供那些牧马人据说。几十个毡包围绕着一排简陋的,用石头堆砌的房子,那是管事们和家将居住的地方。至于那些下等的家奴,则都在草棚里和牛羊混居。
管事早就让人把房舍打扫干净,迎接董俷等人。
当走进屋子前,董俷看见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二三岁的羌人孩子头破血流的跪伏在地上,周围有十几个家奴看着。
董俷一皱眉,走进屋中坐下。董玉和绿漪去后面换衣服,厅堂中只剩下董俷和董媛。
董俷问道:“门口的少年是谁?”
“少爷,那就是小人刚才和您说的小铁。之前,那头狮鬃兽都是由他看管,哪知道他今天居然睡着了,让那狮鬃兽跑进来牧区,还惊吓了几位小姐,实在可恶。”
董媛哼了一声,“的确是可恶,董三,先去赏那小子一百鞭子,给我狠狠的抽。”
“四姐,您这是……”
“阿丑,你别管。如果不是这小子,我何苦今天丢那么大的人。既然狮鬃兽是你看上的,我可以不计较。可是我心里这口气必须要出,否则憋着会很难受。”
管事有些为难,看看董媛,又看看董俷。
董俷虽然是家中的少爷,可没权没势,谁都知道董卓并不喜欢他。但董媛就不一样了。那可是董家的小公主……哪怕是得罪了董俷,也好过去得罪董四小姐。
董三权衡了一下,立刻让人吩咐了下去。
董俷有点不高兴了:我这正和四姐商量呢,你小子这不是在和我作对吗?
“董三,你***耳朵聋了不成?我说了,等一等。”
“四小姐说……”
“四小姐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了?”
这话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可听在董媛的耳朵里,怎么听都不是个滋味。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个小羌奴吗?有必要说的这么过分?
“阿丑,你这是什么话?”
“我就事论事,我这边正和四姐你商量,这小子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下去,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董俷的意思并没什么,可口气有点冲,让董媛很不高兴。
“董三没有做错,我吩咐下去了,他就要去执行。”
董俷忍着气说:“四姐,只不过是一件小事。再说你不是也没事吗?一百鞭子下去,那家伙还能活下去?我替他求个情,四姐你就放他一马,算是给我一个面子。”
“什么叫小事?”董媛柳眉倒竖,怒道:“差点害死了我,还是小事?董三,再加一百鞭子。”
董俷怒了,呼的起身。
“四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呢!”
董媛也火了!私下里董俷和她吵吵闹闹,她根本不在乎。可是当这么多人的面,她堂堂的董家四小姐连打个人都被人推三阻四,这颜面可真的是丢的大发了。
“阿丑,你若当我是你四姐,就别出声。”
“四姐,你如果当我是你弟弟,就饶了那个家伙。”
董俷倒也不是非要救那个小铁,只是觉得这事情和小铁并没有关系。再说了,如果不是小铁,那狮鬃兽怎么会跑到牧场。如果不到牧场,怎么会被他所赏识?
说起来,这还真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是因为那董三,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董媛瞪着董俷,咬了咬嘴唇,突然大步走出了厅堂,探手从一名家将的手中夺过一把利剑,气势汹汹的向少年走去。
“四姐……”
董媛举起宝剑,向少年砍去。
董俷这时候也跑出来,见此状况后,忙冲过去推了一把董媛。
董媛那能想到,董俷会为了一个小马奴向她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倒在地。
“阿丑!”
董俷也傻了,“四姐,我不是故意的!”
董媛站起来,把宝剑扔在地上,看了董俷半晌,泪水夺眶而出,哭着跑了出去。
“四姐……”董俷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狠狠的瞪了董三一眼,“给他松绑,等我回来再处置!”
说完,他就朝着董媛离去的方向追去。
等他追上董媛的时候,董媛已经跨坐在小红马的背上。
“四姐,你去哪儿?”
“松手,你管我去哪儿?”
“四姐,这天都要黑了,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你可别一个人到处乱跑,会出事的。”
董媛怒道:“我死我活,与你有什么关系?照顾好你那个该死的小马奴,以后别来找我!”
“四姐……”
“我让你松手!”
董俷死死抓住了缰绳道:“我不松!”
“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四姐,别闹了,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行不?”
这时候的董媛,哪儿还听得进董俷的话。几次三番的阻拦她,让董媛气愤至极。
见董俷不松手,她扬手一鞭子抽在了董俷的肩膀上。
没想到董媛会真的出手,董俷一咧嘴,紧握着缰绳的手,一下子松了。
这一鞭子打在了董俷的身上,董媛也后悔了。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是骑虎难下。心道:没关系,了不起回头让奶奶出面……再说了,阿丑不会怪我。
想到这里,她纵马疾驰而去。
董俷苦笑着在原地站立,看一群家将呆若木鸡的没有动,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看什么看?还不去追上四姐?护送她回家,要是少一根汗毛,我就撕了你们!”
家将们这才如梦方醒的追了出去,只留下董俷一人在站在原处,半晌后苦笑一声,转身走回了石屋的厅堂。
这一天,可真的是不顺啊!
马没有挑选到,反而和姐姐闹翻了脸。
手臂上是滋滋痛,董俷的心也在怦怦跳:这还真的是一个难混出来的时代啊! ,.,,,
第十二章 心思(1)
董三的惨叫声从外面传入厅堂,伴随着板子拍在肉上的沉闷声响,让人不住的打寒蝉。
厅堂里有三个人,董玉和董俷面对面的跪坐着,谁也不说话。
绿漪为董俷倒了一碗水,手不停的在颤。可以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的害怕。按理说,绿漪不是没有见过打人的场面。当初跟随董俷的时候,她可是亲眼看到董夫人把两个多嘴的家奴活活打死的景象。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感到非常恐惧。
而让她恐惧的源头,就来自于那两个面对面,谁也不说话的人。
董媛气呼呼的走了,当董玉问清楚后,顿时勃然大怒。一方面她是气董俷,为了一个小小的羌奴,用得着和自己的姐姐翻脸吗?另一方面,她则恼怒那个口沫横飞,在她面前添油加醋数落董俷不是的管事董三。
你拍马屁没关系,可是你不该在两姐弟之间表现出来那种态度。
而且,不管董俷做的再不对,他是董家的小少爷,可不是你一个下人能品头论足。
可怜的董三,还想在董玉面前卖好。但没成想,董玉二话不说,命家将把他绑起来,在厅堂外重责。打多少板子?董玉没说,只是告诉家将,重重的打,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的主人。
家将都是跟随董玉多年的老人了,怎么会不明白董玉的心思。
几板子下来,打得董三是血肉横飞,惨叫声渐渐的弱了下来,渐渐的没了声音。
董玉和董俷依然面对面的坐着,谁也没开口。
外面,板子拍在肉上的声音让绿漪的汗毛都竖立起来。这是要打成肉酱啊!
“阿丑!”
董玉终于开口,打破了屋中的宁静。三国时期,人与人交谈时可没有倒茶的说法,更不会有什么上茶的规矩。不论大小,男女,要么是喝水,要么就是喝酒。
而年纪稍长的人,大都是喝酒。
董俷秉承未来时代人的规矩,不到法定年纪,他是绝不喝酒。
所以,当大多数同龄的孩子都能喝上几口浊酒的时候,董俷依旧是滴酒不沾。
反倒是董玉,酒量非常惊人。
“大姐……”
“我观察你很长时间了。”董玉喝了一口酒,放下手中的酒樽,“可是我越观察你,就越是看不明白你。我问过奶奶,奶奶也把你说过的一些话告诉我了。我还问过四妹,她说你从小就透着不同凡响。你七岁的时候,杀死了十八个家将,打得你堂哥吐血,在床上躺了半年才恢复……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这是你做的诗吗?”
绿漪手一颤,惊奇的看着董俷。
董玉念出来的这两句诗,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是绿漪却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受。
也就是说,这首诗的精彩处,在后面。
“……君不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你别惊讶,当时你四姐夫就在场,他把你这首诗记在了心里,回去后还刻在了竹简上。”
“四姐夫?”
董玉点点头,“你四姐夫是个聪明人,也是咱董家最有学问的人。连他都说好,你四姐又怎能不记下来。只是你这诗中有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所以你四姐夫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以流传出去,否则一定会给你,给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董俷端起酒樽,把里面的白水喝干。
绿漪看着董俷,那眼睛里闪烁中一种怪异的光芒。不可否认,这诗做的很普通,可偏偏让人感到热血沸腾,感到身子都在燃烧。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意。
“绿漪,你先下去。记住,刚才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见。如果让我听到半点风声,外面的董三就是你的下场。”
董玉说的是轻描淡写,可是却让绿漪遍体生寒。
“奴婢知道,奴婢什么都没有听见,奴婢告退!”
看着慌慌张张走出去的绿漪,董俷微微一皱眉头,“大姐,干嘛要去吓唬她呢?”
“吓唬?哈,我可是说真的。”董玉的眸光令董俷心里生寒,微微哆嗦了一下。董玉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这诗中有太多惊世骇俗的东西,更直指我朝立国之根本。若是传扬出去,那些世家大儒必然口诛笔伐,你又能得好吗?”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
董玉冷笑道:“开始我也以为你是冲动,甚至还觉得你是个口无遮拦的莽夫。阿丑,你不像个十二岁的孩子,你很会隐藏。有时候,我就不明白你哪里来的那么多古怪念头……时而精明,时而莽撞,让人无法分辨。阿丑,告诉我,哪个才是你?”
“我……”
“父亲对你有偏见,他不喜欢你,这是事实。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又是怎样?董璜不是父亲亲生,从小就跟在父亲的身边。伤刚好,就急急忙忙的跑到了河东。而你呢?从小到大,你和父亲说过几句话?甚至有时候父亲刻意想和你拉近关系,你也在躲避。阿丑,我们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我能觉察到,你在躲避。”
这句话说在了董俷的心坎上,他一下子就毛了!
“躲避,我有什么好躲避的,我又要躲避什么?”
董玉笑了起来,轻声回答:“你要躲避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问你自己吧。”
“我……”
“好了,话说到这份上,剩下的你自己去想。既然你要保那个羌奴,甚至不惜和你四姐翻脸,干脆我就把那羌奴送给你。只是我希望,你回去后向你四姐道歉。”
董玉说完,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董俷却在发呆,脑袋里嗡嗡直响。大姐说的没错,我一直在躲避;我曾经以为我已经熟悉了,并且适应了这个时代,可实际上呢?我只是在时代的门外徘徊。
要说杀人,我也杀过不少人。
那小羌奴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保他?只是一个小羌奴而已,我又何苦呢?
董俷的思想,在剧烈的冲突着,脑袋涨的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
第十二章 心思(2)
董玉也不打搅他,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樽又一樽的喝着酒,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也许,阿丑会说出他的想法;也许,他还是老样子。
可不管怎么说,相信这一席交谈,足以让他真真正正的变成一个董家的子孙。
******
厅堂外,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紧跟着好像有人从马上跌落下来,外面一阵的喧哗。
“出了什么事?”
董玉皱眉站起。董俷也惊醒过来。他叹了口气,随着董玉站起来,走到了门口。
门外,一个家将遍体鳞伤,好像是刚从战场上走下来一样,几个家奴搀扶着他。一看到董玉,家将连滚带爬的跪在了董玉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小姐,不好了!”
这一幕怎么看着很眼熟?
董俷看看家将,又看了看董玉。十五天前,大姐和四姐好像也玩过这一出,怎么现在又来了一次?
而董玉的脸上阴沉,问道:“慌张什么,慢慢说!”
“四小姐,四小姐出事了!”
果然,四姐可能是想要找个台阶下来,所以才玩了这出戏。董俷的嘴角微微一翘,笑着问道:“是不是四姐遇到了强人,被强人给抓走了?”
“没错……咦,少爷,您怎么知道?”
连董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妹这算是什么把戏,刚玩儿过一次,怎么又来了?好了,起来吧……回去告诉你家四小姐,想回来的话,就乖乖的回来,别耍花招。”
“是……”家将本能的应了一声,但旋即变了脸色,“不是!大小姐,少爷,是真的。四小姐真的出事了……我们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从城里逃出来的太平道贼。其中有人认出了四小姐,结果一场混战,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战死了。”
董玉和董俷相视一眼之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那四小姐呢?”
“那些道贼中有个人好像地位不低,把四小姐抓走了。”
“往何处去了?”
“我当时撞死,隐约听他们说,要把四小姐带走送给烧戈……其他的没听清楚。”
董俷的手在颤,突然大吼一声,“备马,给我备马!”
“阿丑,冷静点!”董玉抓住了董俷的胳膊。
大姐的力气一点都不小。董俷一挣,随即生出这样的念头。至少,和二姐夫的力气差不多。这么一挣,居然没有能甩开大姐的手。不过,董俷也没心情想这些,如果不是董玉抓他,换给人早就一拳头砸过去了。
“大姐,你松手!”
“阿丑,别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四丫头是安全的。那些人明知道她的身份还敢这么做,显然是别有目的。再说了,你知道烧戈是什么?在什么地方吗?”
“这个……”
“烧戈是羌人的一个部落,名为烧戈羌,其首领就叫烧戈,专门从事马贼的勾当。他们在西凉地界中来去如风,加之和许多羌人关系良好,官军几次试图围剿都没能抓住他们。你一个人跑出去,有什么用?再说了,他们的人可是不少。”
“可是,可是四姐他……”
“你别着急!”董玉想了想,立刻吩咐身边的家将说:“立刻洒出斥候,给我寻找烧戈的踪迹……对了,他们为什么要去找烧戈?按道理说,应该马上撤离西凉啊。”
董媛的家将回答:“我隐约听到他们说,要找烧戈商量什么事情……还有,往安定的路已经被牛校尉封住了。看他们的样子,好像是和牛校尉的人苦战了一场。”
董玉静静的看着家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
“你叫什么?”
“小人名叫鄂摩,原本是白羌的奴隶,幼时随夫人来到临洮,后来归于四小姐统辖。”
“你干的不错,很聪明。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是个人才。这样吧,你别叫鄂摩了。既然已经在我董家做事,就姓董……恩,就叫董鄂。我再赐你一字,名白摩,算是不忘你白羌的根本,以后就听从少爷的调遣,明白吗?”
“小人,小人必将肝脑涂地,以报答小姐,少爷的恩典。”
董白摩?董白摸……这算什么名字?不过大姐当真是有手段,只是给了一个姓,给了一个名字,就收买了一个人的忠诚。换个角度再一想,其实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那些底层的人要求很简单。给他一个姓,就等同于进入了董氏的大门,
莫小看这一个姓氏,家将也分三六九等,被赐予姓氏,算是高级家将了吧。
董俷看了董玉一眼,暗自佩服大姐的手段。
这时候,牧场中的家将私兵已经聚集起来,大约有二百人左右。
更有人牵来了十几头猎犬,在牧场中列队待发。董俷来的时候,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故而也没有带兵器。目光在兵器架上扫了一眼,他走过去伸手抓起一把九耳八环砍刀,在手中轻轻一抖,华棱棱直响。
早有家将牵来了一匹战马,董俷翻身上马。
“大姐,我带人追过去。你立刻派人去找二姐夫,让他给牧场增派人手。我估计,那些太平道贼别有用心,说不定会把心思放在咱们家的牧场上,你要小心。”
董玉微微一笑,“区区毛贼,姐姐还不放在心上。阿丑,不救回你四姐,别回来。”
“少爷,小心一点!”绿漪红着脸叮嘱。
“儿郎们,随我出发!”
董俷调转马头,刚要出发。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少年,扑通跪在了董俷的马前。
“少爷,带我一起去吧,我能帮上忙的。”
董俷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个被他救下来的马奴。
这马奴的个头不高,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董俷一皱眉,“你能帮我什么?”
“小人自幼曾随人学过一些追踪之法,而且还精通犬语,能指挥猎犬。”
董俷心里一动,居然还是个有本事的家伙。只是看这马奴的身材,实在是有点……
似乎看出了董俷心中的担忧,小马奴大声说:“少爷,莫要小看小铁。论打架杀人,小铁可不比任何人差。”
“给他牵一匹马来!”
董俷想了想,扭头吩咐下去。
哪知马奴忸怩的说:“少爷,小铁不会骑马。”
不会骑马的羌人?董俷勃然大怒,“你不会骑马,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小人虽然不会骑马,但是天生的飞毛腿。这牧场中还没有几匹马能跑过我。”
天晓得是不是真的!
这飞毛腿……算了,随便他吧。
董俷说:“那你跟着,若是掉队了,我可不会等你。对了,你用的是什么兵器?”
“小人善用两把折铁刀。”
马奴说着,从身上接下一个刀囊,从里面抽出两把短刀。
董俷点点头,“既然如此,出发吧。”
说完,他纵马疾驰。身后,二百多匹战马飞奔而出,十几头牧羊犬也狂吠而行。
偷偷的看了一眼马奴,董俷还真的是吃了一惊。
胯下的战马虽然算不得好,可也是牧场中少有的良驹。那马奴撒腿狂奔,居然丝毫不比战马跑的慢,甚至还隐隐约约的跑到了前面。十几头牧羊犬跟在他的身后,就听见马奴不时的发出一声声奇异的犬吠。每一声犬吠,都引得群犬狂叫。
马队消失在夜幕中,从远处传来猎犬的狂吠声。
董玉和绿漪一前一后的站在毡包前面,目送马队不见了踪影之后,才转过了身。
“大小姐,少爷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阿丑只要冷静下来,谁也别想占他的便宜。只是我不明白,阿丑怎么知道那些太平道贼另有图谋?难不成,他手中另有连你我都不知道的势力?”
绿漪连忙摇头说:“大小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奴婢跟随少爷的时间虽然不长,可算算也有三年了。少爷平时也很少和人打交道,甚至都不经常出门,怎么可能呢?”
“可是他……”
绿漪说:“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从我第一次告诉少爷太平道的事情后,少爷就很不高兴。他知道大贤良师有三个兄弟,还知道大贤良师是如何立教的。而这些事情,我都不太清楚……反正我能感觉的到,少爷对太平道的事情非常不喜欢。”
董玉一皱眉头,“那还真的是奇怪了!不过,临洮郡国兵可是越来越差了,牛辅是怎么带的兵,竟然连一群道贼都拿不下来,实在是让我非常失望。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定要好好的收拾这小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偷懒。绿漪,随我巡视牧场。”
几个家将立刻牵来战马,董玉上马之后,忍不住又向董俷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丑,看你的了! ,.,,,
第十三章 杀戮(一)上
“吁!”
董俷勒住了马缰,提刀向跑在前面的马奴看去。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已经跑了两柱香的时间了,这家伙居然还能跑在他的前面。
沙砾中,有几堆马粪。
猎犬在周围打转,不时的轻吠两声。而马奴则趴在地上,片刻后跑到了董俷的马前说:“少爷,他们好像改变方向了。”
“改变方向?朝哪个方向去了?”
“这些人很精明,显然有经验老道的人在故布疑阵。少爷,我担心,我们可能上当了。”
“上当?”
一阵风掠过,董俷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马奴,那张平日里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害怕的脸,此刻更布满了阴翳,更让人平添了几分畏惧。
马奴哆嗦了一下,“这一路追下来,对方一共进行了三次变向。”
董俷沉吟不语,将九耳八环砍山刀横放在马鞍桥上,眼中闪过一抹森寒的光亮。
“接着说!”
“第一次转向是在河边,从他们留下来的印记中,人数大概有三十多个。然后在小秃山又一次变向,虽然他们竭力的隐藏,但是小人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刚才我又留意查看了一下,终于发现了问题。只有马,没有人!”
董俷激灵打了一个寒蝉,“你说什么?”
马奴咽了口唾沫,“或者说,他们的人数减少了。马的数量没有减少,可至少有三分之二的马是空的。也就是说,他们很可能在第一次转向的时候,有些人弃马而行。”
董俷的手指,轻轻敲击在刀杆上,发出突突的沉闷声响。
“那个谁……就是你,过来!”
他手指着董鄂,沉声问道:“你确定那些人说过要去烧戈羌吗?”
“卑下听的是千真万确。”
“他们有多少人?”
“大约四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一部分的人没有是步行前进,没有他说的三十匹马那么多。”
董俷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好,上当了!”
“少爷,怎么回事?”
“既然你说没有那么多马,而他却说有三十多匹马,如果你们都没有说谎,那就说明,太平道贼们在途中遇到了同党。而且,相信他们的数量不少,否则不会送出来这么多的马……十几个人骑着马,带着我们绕***,那其他人,其他人呢?”
“这……”
董俷一拍额头:学了那么长时间的兵法,居然连这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
“全军听令,回牧场,回牧场……”
董俷反应过来,只怕那些人在汇合之后,把注意力就放在了牧场的上面。现在,他把牧场的一大半力量抽空了,那牧场岂不是危险?大姐和绿漪,有危险!
哪知,马奴一把抓住了董俷的缰绳。
“你找死!”董俷大怒,举刀就要杀了马奴。
马奴大声说:“少爷,请听我一言。那些人或许是去袭击牧场了,但不能保证,四小姐一定在他们的手里啊。万一四小姐在这十几个人的手中,该怎么办才好?”
砍刀骤然在空中僵住。
董俷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看着马奴说:“你叫什么?”
“小人叫小铁。”
“如果我让人跟着你,能不能追上那些家伙。”
“只要他们是在这附近,小人定能找到他们。”
董俷说:“十几个敌人,你需要多少帮手?”
小铁胸脯一挺,“少爷,您也太小看小人了。小人身子虽然单薄,年纪虽然不大,可说起杀人,小人可不比谁差。给小人十个,不,最多八个,小人提他们的头来见您。”
“董鄂!”
“卑下在!”
“带二十个人,听从小铁的吩咐。如果找到对方,一个不留。如果四姐在他们手中,给我安全的带回来。若是你做的好,少爷保证,给你一个大好的前程。”
董鄂闻听,欣喜万分。
虽然知道董俷在家中没有什么权势,可他深得老夫人疼爱,又和两位小姐交好。就算他不说,两位小姐和牛校尉面前说一句话,他董鄂可就算是飞黄腾达了。
“卑下定不辱使命。”
董俷又看了一眼马奴,突然笑道:“小铁,不管你能否救回小姐,我都给你一个好出身。从今后你就做我的亲卫,我赐你董姓,董铁……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
马奴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跪在董俷马前:“董铁定然不负主公的厚望。”
“我们走!”
董俷带着人,一阵风似的疾驰而去。而董铁喝住了那些牧羊犬,口中发出奇怪的犬吠之后,牧羊犬立刻向四处撒开分奔而走。
董鄂奇怪的问道:“小子,你这是干什么?”
董铁眼睛一眯,那张还带着浮肿的清秀面容上闪过凶狠之色,“我要确定他们的去向,同时也缩减他们迂回的范围。他们活动的范围越小,咱们就越是省力。”
这小子,真的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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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杀戮(一)下
董鄂原本是不服气听从董铁指挥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在看他眼中的戾色。马上就醒悟道,这少年可不像他长得那么秀气。同是羌人,他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心思。谁都想出人头地,谁都想有个好前程。他这么想,这小马奴难道就不想吗?
******
一炷香的工夫,董俷等人来到了一个岔口。
他勒住了战马,向岔口两边看去。岔口一条是通往牧场,另一条则是通往临洮。
“少爷,怎么停下了?”
董俷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能使出调虎离山的计策,显然这些家伙中有高人指点。把牧场大部分的人抽调走,大姐他们定然会抽调郡兵去牧场守卫。”
他突然看着那家将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抢牧场,还是抢临洮?”
家将显然被董俷的话问的一愣。犹豫了片刻说:“如果可以,最好是一锅端。但是如果牧场守卫严密,倒是不如抢城寨。毕竟羌人不缺牛马,而城寨里有金银财宝和女人,这才是他们所希望得到的……如果明知道城寨守卫松弛,二选一卑下选城寨。”
董俷不禁笑了,笑得非常诡异。
夜色中,他的笑容看上去令人害怕,那细长的双眸,更吐出蛇儿一样的阴冷。
家将一哆嗦,“少爷,卑下如果说错了话,还请您包涵。”
“说错话?不,你没说错。你……叫什么?”
“卑下名胡赤儿。”
董俷一怔,下意识的看了那家伙一眼。胡赤儿,好像有点耳熟的样子,只是想不起来是什么人物。应该是在评书当中出现过的人物,既然如此,也算是人才。
“胡赤儿,说的好!”董俷拨转马头,“那些家伙,定然也是这样的念头。真是高明,高明……全军,听我命令,向临洮出发。”
胡赤儿愕然道:“少爷,不去牧场吗?”
“你也说过,牛羊对马贼没用!”
董俷一催战马,打马扬鞭而去。近二百骑先是一怔,紧随董俷其后,向临洮跑去。
正如董俷所猜测的那样,临洮此时陷入了一片火海。
近千名马贼冲破了几乎没有防御的临洮城门,在街道上纵马飞驰,获举刀杀人,获投掷火把。一些马贼更踹开了民居大门,狞笑着把屋中的女人扑倒在地。
有企图反抗的人,立刻被劈成两半。
而董府的大门紧紧的关闭。数百个马贼轮番冲击,朝府中投掷火把。府内的家兵在董夫人的指挥下,奋起反击。虽然事发突然,可董夫人却丝毫没有慌乱。
她身披盔甲,端坐在客厅中,面前的长案上摆放着一把宝剑。
客厅门口,有家将牵着马。一名奴婢给董夫人倒酒,从府外传来喊杀声,但董夫人似乎没有听见,一杯接着一杯,酒喝得越多,握着宝剑的手也就越发稳健。
两个健妇搀扶着老夫人走进了厅堂,后面跟着他的兄长成方。
“娘,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嘿嘿……没想到我董家安分守己了两年,就有人想骑在我们头上拉屎了。媳妇,你可害怕?”
董夫人大笑道:“娘,瞧您说的,区区几个马贼,还没有这个资格让我花鬘感到害怕。娘,您请安坐,有花鬘在,那些家伙休想攻破我董府的大门。给老夫人倒酒。”
自有奴婢为老夫人上酒,老夫人坐下来,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成方在大门口坐下,解下背上的兜囊,从里面取出了两杆黑漆漆,沉甸甸的短枪。
他安坐门前,闭上了双眸。
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董夫人脸上略带着丝丝的醉意。
“来人,提刀!”
有奴婢抬来了一口大刀,董夫人大步流星走出客厅,翻身上马后一把抓起大刀。
“娘,请稍待,媳妇这就给您取下几个蠢贼的脑袋当下酒菜。”
老夫人微微一笑,将面前案上的酒樽端起,“媳妇尽管去,娘在这里等着下酒菜!”
说完,将樽中浊酒一饮而尽。
董夫人长笑一声,催马离去。数十个家将紧跟在她的后面,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笑道:“大哥,看起来阿丑捅了什么马蜂窝。”
成方点头说:“想必是柴房中的那两个家伙。不过这些蠢贼倒也有些本事,居然能还能使出小小的计策。现在,阿丑他们也许已经醒悟过来,正朝城里面赶呢。”
“不知道,能否赶上!”
老夫人喃喃自语,那双满是白翳的眸子,向客厅外看去。 ,.,,,
第十四章 杀戮(二)
董府朱红色的大门在燃烧,门头的镂空刻写着‘董府’二字的横匾被火焰包围。
董府在燃烧,前院的房屋、树木,所有能烧着的事物都被火焰吞噬。
许多家奴倒在血泊中,有的已经死去,活着的依然在发出呻吟,那未尝不是痛苦的煎熬。靠近大门的那颗足有二百多年的苍郁古松,此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火把,矗立在董府的院落中,把个漆黑的夜,照映的是通通透透,格外分明。
临洮城也在燃烧……
数不清的太平教徒高举火把,手持棍棒铲筢,在街头耀武扬威。
这其中不泛有临洮城的地痞流氓,一个个用黄巾包头,叫嚣着冲进一座座宅院。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在董府外立马横刀。
眼睛半眯缝着,不时的抬头看天色,脸上的忧虑越来越重,拳头握的非常紧。
“渠帅,怎地这区区一个董府,比县衙还要难打?兄弟们已经死伤了一百多个,还无法撞开他们的大门。再拖下去,临洮的郡兵说不定就要回来了,我们撤吧。”
壮年男子摇摇头,又看了看天色。
“烧戈首领,你且放心。我打听过,那牛辅徒有勇力,却是个没见识的主儿。董家小妞儿被抓,抽空了牧场的力量。之前我又放出风声,要佯攻董家的牧场。郡兵此刻估计正在牧场空侯,等他们反应过来,我们早就走了。烧戈首领,董家是临洮第一大户,再加上董卓老儿是河东太守,自然守卫森严。不过,他家中的财宝和女人……若能得了董家的家产,首领再装备个几万人当不成问题。到时候,西凉谁是首领你的对手?恐怕就连朝廷的那些家伙也要对您另眼看待。”
烧戈首领,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年纪大约在四旬左右,穿着一件兽皮铠甲,裸露左肩,胸口的黑毛格外显眼
头上牛山濯濯,不见一根毛发。
一脸的虬鬓翻卷着,耳朵上挂着铜环。手中一把开山斧,上面占满了鲜血。
听壮年男子这么一说,那双不比牛眼小的眸子顿时闪烁着亮光。他猛然高举大斧,嘶声吼叫道:“孩儿们,给我冲……谁第一个冲进去,赏他十个汉家女子。”
烧戈羌人立刻举起刀枪,呼号不停。
血与火,已经刺激的这些家伙脑袋发热,朝着董府再一次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燃烧的大门突然洞开。
紧跟着从大门后冲出一队人马,为首的女将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胯下一匹五花璁,手持绣绒大刀。那女将一马当先,口中大喝一声:“不要命的蠢贼,白毫羌花鬘在此,尔等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羌人们没有想到董家会突然发起攻击,不由微微一怔。
也就是这一怔的功夫,五花璁已经冲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两名羌人撞飞出去,绣绒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寒光,只听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四五个烧戈羌人被劈下马来。紧跟着,女将身后的马队也冲杀出来,人数虽然不多,却让羌人手忙脚乱。
烧戈首领眼睛一亮:“这婆娘够味道,我喜欢!孩儿们,莫要伤了那婆娘,抓活的。”
壮年男子嘴角微微一翘,鄙夷的看了一眼烧戈首领。
烧戈首领没有留意壮年男子的表情,目光紧盯着那员女将。猛催胯下坐骑,他挥舞大斧就冲了过去,一边冲一边叫喊:“兀那婆娘,留下来当本首领的婆娘吧。”
铛
开山斧劈在绣绒大刀的刀杆之上,斧上所含巨力,真的女将双手直颤。胯下的五花璁唏溜溜一声暴叫,四蹄一软,把她从马上甩下来。女将就势在地上一滚,大刀横扫,斩断了三双大腿。一个鲤鱼打挺,她刚站起来,烧戈首领已经冲到她的面前。
大斧力劈华山,兜头就势一击。
女将已经尝试过这家伙的力量,不敢硬接,刀头一转,贴着大斧轻轻一挑。斧头虽然是挑开了,可那力量却没有卸下来。脚下步履漂浮,险些栽倒在地上。樱桃小口一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烧戈首领大喜,探手向女将抓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城门口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有人怒吼一声:“兀那蛮子,休伤我娘,看枪!”
声音如同狂狮咆哮,又好像是平地起了一声沉雷。
一点寒光隔着十丈距离射来,破空带着刺耳的锐啸,眨眼间就到了烧戈首领的面前。
烧戈首领吓了一跳,本能的举起大斧向外一磕。
铛,一声清脆的声响。大斧被那寒光荡开。是一杆普通的长枪,可在如此距离中,对方竟然凭一掷之力,还有如此威能。烧戈首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狮鼻阔口,身高近八尺的丑陋少年纵马飞来。
有羌人试图阻挡,被他一刀劈成了两半。
那架势,就如同劈波斩浪一样,马匹所过之处顿时掀起满天的血雨,残肢断臂四处横飞,连带着几个武力不俗的烧戈将领,都无法令那少年停顿一步,眨眼间就冲到了烧戈首领的面前。
“蠢贼,拿命来!”
砍山刀高举,这叫做举火烧天式。带着劲风,呼的就劈落过来。
这少年虽然没穿盔甲,却有着一股令人畏惧的威严。人借马势,刀借人力,只听噗……咔嚓,两声轻响。烧戈首领还没弄清楚状况,就被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
温热的鲜血,喷在了少年的脸上。在火光下,令少年更如厉鬼一般的凶恶。
大刀轻轻一拖,两个羌人就被砍翻在地。他纵身下马,把女将抱在马背上,扭头怒吼一声:“董府人何在?”
两名家将立刻上前,“少爷……”
“送夫人回府。告诉老夫人,就说不用担心,阿丑回来了!”
******
这少年,正是董俷。
一路狂奔,当他冲入临洮的一刹那,还真的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呢?满街都是头包黄巾的乱民,让他还以为是黄巾之乱在今夜爆发了呢。
再一想,这不可能啊!
评书上说过,黄巾之乱的爆发,引起的动荡可不小。而眼前这状况,显然不够看。醒悟过来后,董俷又勃然大怒。太平道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临洮,打到了他的家里。这些太平道贼,肆意屠杀着往日的邻里亲朋。都说黄巾之乱是对封建社会的一种反抗,可这那里是什么反抗,分明是在屠杀,抢掠,强奸无故的百姓。
董俷是真生气了!
带着人一路砍杀过来,发现一个羌人探手要去抓董夫人。
大姐的那一席话在耳边响起,不管董卓如何,不管董夫人怎样,董府是他的家。
一刀劈死了烧戈首领,让董府家将士气暴涨。
更有许多家奴看出了端倪,拿着扫把烧火棍从府中冲出来,和羌人斗在了一起。
羌人虽然是骑兵,若是在旷野中厮杀,董府的这些人根本就不够看。
可这是在城里,哪怕街道再宽敞,也架不住这么多人厮杀。马匹失去了优势,而董府的那些家奴,有的是损主意。你不是骑在马上马,老子就打你的马腿。
反正骑马的都是敌人,烧火棍一轮一个准儿。
董俷带来的那些骑兵在外围剿杀,里面的家奴发疯的朝外面冲。
一千多个马贼,数千名太平教徒,一时间竟闹不清楚究竟有多少敌人,甚至以为是郡兵回城。那士气,顿时一落千丈,哪儿还有拼杀的勇气,四下里逃散去。
董俷虽没有了马,可依然无人可敌。
砍山刀的刀口都卷了刃,他一怒之下把大刀扔在一旁,飞奔两步把两个羌人从马上拽下来,抓住他们的脖子,抡起来就砸。两个羌人,加起来也有二百来斤,但董俷丝毫没有感到吃力。轮了两圈之后,两个羌人早就没了命,尸体更是残缺不全,伤口血肉模糊。
这那是人,分明是一个妖怪!
有知道一点董俷底细的太平教徒立刻取下了头上的黄巾,叫嚣着砍杀身边的同伴。
壮年男子一看这情况,心知大事不妙。
都计算的好好的,谁知道从何处蹦来了这么一个妖魔似的少年来。
拨转马头就要逃走。有认出他的家将连忙大声对董俷叫喊:“少爷,那是贼首。”
贼首?那就不能放过。
董俷轮圆了胳膊,大吼一声,手里的一具尸体就飞了出去。
壮年男子听到身后有风声响起,反手一刀砍出。把尸体看成了两段。也就是那么巧,尸体喷溅的鲜血迷了他的眼睛,没等他擦干净,另一具尸体就砸了过来,把他一下子撞下马来。壮年男子翻身站起,就感觉一座小山从天而降。抬头看去,可把他吓坏了。那是董府门前的一座石狮子,居然被人给扔了过来。
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就听噗、砰两声响,壮年男子被石狮子砸的是骨断筋折,血肉模糊。
董俷扔出了石狮子,喘着气,一把从家将的手中抢过一根烧火棍。
“贼首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他站在大门的门阶上,浑身是血。火光照映在他的脸上,令董俷犹如凶神恶煞。
亲眼看见了董俷大发神威的贼兵们,一个个吓破了胆。
“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武器噼噼啪啪的扔在了地上,董俷长出了一口气,狰狞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火光下,那笑容令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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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关二哥怎么办(1)
牛辅带着郡兵回到了临洮,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
他和董玉纵马冲进城内,但见不少房舍倒塌,百姓们走出了家门奔向救火。地上,血迹斑斑,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没有来得及冲刷的血肉。城内偶尔还传来兵器碰撞和喊杀的声音,但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牛辅明白,战事其实已经结束了。
“全城戒严,挨个搜索。凡有企图抵抗着,就地格杀。”
牛辅立刻下达了命令,然后和董玉带着一队亲兵急匆匆的来到了董府的门口。
大门上的火已经熄灭了,近千个马贼和太平教徒蹲在大街上,有手持棍棒的家奴和全副武装的董府私兵看守,一个个战战兢兢,眼中透着迷茫和无尽的恐惧。
牛辅和董玉相视望了一眼,飞身下马。
“府中可有伤亡!”董玉拉住一个家奴问道。
“禀大小姐,府中死伤大约在三百人左右,正在由郎中珍视治疗。不过夫人们都没事。老夫人和夫人,此刻正在大厅中饮酒,说你们回来了,就去见她们。”
“是……阿丑回来了?”
家奴闻听,打了一个哆嗦,脸上浮现出一种敬佩和恐惧相互交融的表情。
他咽了口唾沫,居然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董玉笑了,“妹夫,别再问了。保不住阿丑又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让这些人……我们进去就知道了。说起来惭愧,我们的反应居然还没有阿丑来的迅速。”
牛辅苦笑两声,脸上满是惭愧之色。
对于自己这个小舅子,他已经是没什么话好说了。这次如果不是阿丑及时回来,只怕董家老老少少几百口人就这么交代了。天晓得,那时候该怎么面对董卓的愤怒。
长出一口气,牛辅决定要好好感谢董俷一番。
两人来到大厅中,就看见老夫人和董夫人正开怀大笑,不停的举樽劝酒。
成方不在大厅里面,除了两位夫人之外,就是几个奴婢在旁边侍奉。那几个俏奴婢的脸色还有些煞白,倒酒的时候,手哆哆嗦嗦的洒了不少。若在以前,肯定会被董夫人责骂。可是此刻,董夫人却视若不见,和老夫人在一起谈笑风生。
“娘,奶奶,孩儿没用……”
董玉和牛辅连忙跪在大厅中央,低着头不敢正视两位夫人。
“阿玉啊,过来,过来,陪奶奶喝酒。大方,你也别跪着,大喜的事情,跪在那里作甚?”
董玉很机灵,连忙站起来走到了老夫人的身边。
她从奴婢的手里接过酒壶,给老夫人倒了满满一樽,这才轻声问道:“奶奶,喜从何来?”
“我老董家出了一个岑朋、马武一样的英雄,难道不值得我们高兴吗?”
岑朋、马武,那都是汉光武帝手下的悍将。董玉先是一怔,旋即笑道:“奶奶,依孙女看……嘻嘻,恐怕岑朋、马武尚有所不及,也许是咱们家会出来一个董伏波呢。”
老夫人闻听更加的开心。
她祖上本就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家将,如今自家除了一个可以比拟伏波将军的人物,正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说穿了,她将伏波遗宝送给董俷,未尝没有这种心思。
“阿丑呢?”
牛辅环视大厅,却没有看见董俷的影子。他不由得好奇的询问:“怎么没见到他?”
“阿丑正在后面审问那两个太平道贼呢。”
“哦?”
“今天这档子事情,恐怕就和你日间抓的那两个家伙。开始我也不明白阿丑为什么要你抓那两个人,可现在看来,这太平道……嘿嘿,只怕是所谋不小啊。”
“奶奶,我去看看阿丑……大方,你在这里陪奶奶和娘说话。”
董玉起身向厅外走去,自有家将在前面带路,很快的就带着董玉来到了柴房外。
柴房有一个小院子,堆满了柴火。
小院门口,有四名家将站岗,见董玉过来,立刻插手行礼。
“少爷呢?”
“在里面过瘾呢!”
董玉一皱眉,挥手示意让家将让开,走进了院子里。只见董俷光着脚丫子,正歪坐在一张席子上面。身边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还有放着一碗清水。
身后站立几名家将,神色严肃。
席子前不远处,一个身穿儒生装的男人正跪在那里呕吐,而他身后,尚有一个木桩子,上面绑着一个青年。
“阿丑,什么时候开始玩这种游戏了?”
董玉走到小桌旁,跪坐下来,皱着眉头责怪董俷。
董俷先是一阵愕然,奇怪的问道:“大姐,你在说什么?我玩儿什么游戏了?”
“询问笔录这种事情,让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你还亲自动手,怎么如此的暴虐。”
“暴虐?我没有动手啊!”
董玉看了看那吐得一点气力都没有的儒生,皱着眉说:“还说没动手?这人证就在这里,你还狡辩?”
董俷说:“我真的没动手!甚至没有让人打他……不信,你问他们。他身上的伤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姐夫抓他的时候打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问。”
董玉糊涂了,“那他怎么吐成这样子?”
董俷笑呵呵的说:“好好问他,他居然死鸭子嘴硬,还敢口出污言秽语。我一怒之下,就把袜子……哦,是裹脚布塞他嘴里。嘿嘿,我是天生汗脚,味道不俗。他闻了我的裹脚布之后,就老实了,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不正向我忏悔呢?”
“你……”
董玉先是愕然,旋即大笑起来,“阿丑,亏绿漪还说你是个老实人呢。”
“我可从来没承认自己老实。对了,绿漪呢?怎么没看见她?”
“我们兵分两路,绿漪和一部分郡兵在牧场守着呢。天晓得城里是什么样子,可没想到……对了,你四姐可曾找到?”
董俷微微一笑,“四姐被他们用金蝉脱壳之计带走,不过放心,他们跑不了。”
这时,那被绑在木桩子上的青年怒骂道:“你这丑鬼,竟然用如此卑鄙手段来侮辱我们,不是真英雄。靠着人多抓住你裴爷爷算什么本事,有种就放了你家裴爷爷,和你大战三百合。若是输了,裴元绍心服口服,绝无半点怨言。”
董俷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了,愕然看着那青年。
这名字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啊……评书里面肯定提到过这个名字,是那一回来着?
“你说,你叫什么?”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裴名元绍,字伯侯!” ,.,,,
第十五章 关二哥怎么办(2)
董俷猛地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评书中关二爷过五关斩六将后收了周仓,那周仓有个同伙,就是叫裴元绍,不过后来很凄凉的被赵云刺死,只露过一次面。
“你可认识一个叫周仓的人?”
“周仓?那是我同乡,我们都是潼关人氏……你认识周仓,莫非是周仓向你告密?”
乱了,好像有点乱了!
董俷轻轻的拍击额头,脑子里有点糊涂。
裴元绍居然在临洮出现了,而且还被他给抓住了。那以后他还会和周仓一起落草为寇吗?如果没有这档子事情,赵云会刺死谁,又如何与刘备在古城相会呢?
董玉轻轻拍了董俷一下,“阿丑,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有点累。没事,没事……裴元绍,那他是什么人?”
“我自己说,只要你别让我再靠近那块东西!”
儒生吐得脸都白了听到董俷问话,他连忙抬头嘶声叫喊道:“小生姓唐,名周,大贤良师门下弟子。此次奉命前来临洮传道,顺便设法筹集一些钱物以供总坛使用。”
董俷轻轻的敲击额头,这又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唐周,唐周……不对,黄巾起义的时候,不就是有个叫唐周的家伙告密,使得起义提前吗?
就是这家伙?
董俷一皱眉,心道:我把他也抓住了,那谁还会告密?难不成,历史发生变故了吗?
董玉却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丹凤眼一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的问道:“你们筹措钱物,又所为者何?”
“钱物,钱物……”
“来人啊,把少爷的那块裹脚布拿过来!”
“我说!”
唐周嘶声吼叫道,颇有些凄苦的感觉在里面。董玉惊奇的看了董俷一眼,难道阿丑的裹脚布,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威力?你听这家伙,连声音都在颤抖啊。
裴元绍怒吼道:“唐周,枉你还是大贤良师的弟子,难道想要背叛不成?”
唐周扭过头,看着裴元绍苦笑道:“伯侯,非是我要背叛,只是……哪怕他打我,严刑拷问都可以,可是我真的受不了那个味道。你不知道,塞进口中,咸咸腥腥的,带着一股子酸味……不行了,我不能说这件事,再说又忍不住要吐了。”
何止是他要吐,几个站在董俷身后的家将,喉头忍不住蠕动了两下。
而董玉甚至可以感到那裹脚布已经塞进了她的嘴里,强忍了一下,扭头就吐了起来。
就连裴元绍,脸色也变得是煞白。
董俷挠了挠头,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忍不住问道:“有那么可怕吗?拿来我闻下。”
一名家将用木棍挑着一块布过来,还没有走近,就听董玉厉声喝道:“再过来,我杀了你。”
董俷皱了皱眉头,“我有天天洗脚啊……唔,忘记了,前天晚上忘记了,到现在还没有洗脚。不过才两天而已,没那么严重吧。”
家将们闻听,终于忍不住扶着柴火堆吐了起来。
董玉抹去嘴角的污秽,苦笑道:“阿丑,我求你,姐姐求你了,别在开口了,好吗?”
“不开口就不开口!”
董俷说着,手指放在脚丫子里搓了两下,那股子味道……
“你接着说!”
好不容易把注意力转移,董玉指着唐周道:“你们太平道为什么要筹集财物?”
“自然是为了组建护教兵。”
“你们有多少护教兵马?”
“大约两万人,其中有八千骑兵。我此次前来临洮,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买马。”
董玉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小小的太平道,居然有两万人马,其中还有八千骑兵?
她老子董卓身为河东太守,麾下也不过只有万余人。这太平道,究竟想干什么?
董俷心里明白:只怕这太平道已经开始筹谋造反,那黄巾之乱,为期不远了。
想到这里,董俷突然站立起来。
他缓步走到唐周身边,看了看他,又来到裴元绍的身边,上下打量。
“你不服?”
“裴某自然不服!”
“那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大吗?”
裴元绍一怔,看了看董俷,迟疑了一下说:“裴某观你,当有双十。”
“嘿嘿,我十二岁!”
“啊?”
裴元绍瞪大了眼睛,而唐周连下巴都掉了。这家伙看上去五大三粗,甚至嘴上都有胡须了,居然才十二岁?是他长得太成熟,还是我们两个都有眼无珠呢?
董俷冷笑道:“俷虽仅有十二岁,却敢说,你裴元绍虽然比我大,却不是我马前十合之将。你信否?”
裴元绍怒了,“裴某不信。”
“好,既然是这样,明日你我在牧场一战。若我不能在十合之内胜你,就放你离去。但如果我在十合之内胜过你。你又该如何?”
裴元绍心里有点含糊,这家伙看上去五大三粗的,真的只有十二岁。
这时候董玉开口道:“阿丑确实只有十二岁,只要是临洮人都知道。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
“裴某若输了,是杀是打,随你处置。”
董俷笑了,“我不打你,也不杀你。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向我效忠,臣服与我。”
“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董俷说完,抬头看了看天。
已经快亮了,不知不觉的居然折腾了一个晚上。天亮了还要和那狮鬃兽角力,不休息一下是不行了。想到这里,董俷走到董玉的面前:“大姐,剩下的就交给你来审问。该如何处理,你自己决定。我累了一天了,想要去休息一下……记得派人出城去迎一下董铁和董鄂他们。这边的战事都结束了,估计他们也该回来了。”
“董铁?”
“就是那个小马奴,我跟你学的,赐他了董姓。”
说完,董俷晃晃悠悠的向外面走去。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我之前杀了一个家伙,听那些马贼说,烧戈称呼其为渠帅,应该也是个人物吧。他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裴元绍脸色一变,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董俷。
唐周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你杀了程远志,程渠帅?他可是大贤良师的猛将。”
“猛将吗?我比他更猛!”
董俷哈哈大笑,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子。
走了几步,他的身子猛然僵住了。扭头询问跟上来的胡赤儿,“那家伙叫什么?”
“程远志。”
三国演义当中,刘关张结义之后,赴幽州平叛。
当时有黄巾贼将程远志和邓茂统兵五万,兵发涿郡。张飞刺死了邓茂,关羽秒杀了程远志……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刘关张处女战,也是关羽登场后的成名之战。
可现在,程远志居然被他杀了!
那,那关二哥将来怎么办?他又要去杀谁,才能名扬天下?
一时间,董俷站在原地,呆住了…… ,.,,,
第十六章 所为何来(1)
董府大厅中,老夫人端坐正中央,董夫人坐在她的下首位置上。
董卓不在临洮,虽然说董府是以董夫人做主,但是在老夫人面前,她依然保持着谦卑。这不仅仅是辈分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老夫人培育出来了董俷这样的人。
董府不缺财物,缺的是人,特别是有能力的男人。
故而牛辅和李儒做了上门女婿,一方面是带来人丁的兴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聚集人才。不得不说,牛辅和李儒表现的还算不错。牛辅稳重,行事较为谨慎,李儒聪慧,更兼诡计多端,如今已经是董卓身边不可或缺的智囊谋主人物。
可董家的人相对要弱一些。
董旻怕吃苦,喜欢穿着华丽的衣服,喝江南的米酒,行事招摇,家中妻妾成群。其实董府的人都知道,董旻虽不能说是废物,但绝不足以成事。若非董卓对兄弟溺爱,董旻甚至做不到一个都伯。用老夫人的话,董旻可以带五十个人张牙舞爪,吃喝玩乐。但是如果让他带五十个人和对等人数的敌人搏杀,必败无疑。
第三代的董璜,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不足一提。
可如今,老夫人培养出了一个百人敌,甚至万人敌的董俷,更重要的是,他才十二岁。
要知道,当年整个董家的人都想要杀死董俷,只有老夫人坚持领养。
现在董俷开始成人了,老夫人当年的坚持也就变成了睿智,地位随之更牢固。
牛辅跪坐董夫人的下首,身边是他的妻子董照。
老夫人旁边,董玉正襟端坐,表情格外的严肃。这差不多是董家在临洮的全部人手。董媛还没有救回来,而董俷呢,一整天的辛苦,此时估计正在呼呼大睡。
“真的不去救四妹吗?”
董照有点不高兴的问道:“阿丑派出的那些人可靠吗?我还是认为该派人去接应。”
董玉说:“那些人在和我们绕***,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的首领都被击杀。太平道和烧戈羌人的重点是在临洮,所以那十几个人不会造成什么麻烦。再说,阿丑既然不担心,相信一定有他的理由。二妹,别忘记了在这家,四妹和阿丑最亲。”
虽然不喜欢董俷,但董照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老夫人开口说:“大妹,还是说说太平道贼的事情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太平道贼要反。”
大厅中的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
董夫人说:“太平道的事情我听说过一些,从那个张角立教至今也有一年多了。不过,我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造反的行为,倒是乐善好施的很,在百姓中颇有名望。”
董玉苦笑道:“我在此之前,没听说过太平道。不过我相信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张角为何无缘无故的乐善好施?为何要施恩惠于百姓中。且不说他的乐善好施是从何而来,但只看太平道如今的情况,程远志一声召唤,小小的临洮居然有数千人马上相应……如果张角站出来召唤一声,那又会出现什么结果?”
牛辅一皱眉,“大姐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派人抓捕太平道贼的时候,不少教众奋起反抗,甚至不惜和官军作对。若非是这个原因,程远志也跑不出临洮。”
“所以,你说张角要反?”
董玉摇摇头,突然笑了起来。
她想起审问唐周的时候,每每问到关键处时,唐周略有犹豫,那裹脚布一出……
没想到阿丑居然还有如此恶趣味。
“大妹,你笑什么?”董夫人问道。
董玉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想起阿丑做的事情。”
说着,她把董俷在柴房外恶搞唐周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引得众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容一收,董玉说:“据唐周交代,张角拍出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从事相同的事情。这几年并州,幽州时有马贼出现,更有甚者是和鲜卑人勾连,洗掠城镇。不少大户人家因此遭了难,而财物或是和鲜卑人交换马匹,或是流入了张角手中。唐周还说,张角已经开始用财物结交洛阳权贵,更和宫内的宦官走的很近。”
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呼的站起来。
“这件事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牛辅,立刻拍可靠之人押送唐周前往河东。”
“奶奶!”
董玉连忙说:“妹夫抓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阿丑颇有兴趣,似乎是想要收服。”
“哦?那就留给他。若是收服了就划归为阿丑的家将,若是不服,就斩草除根。”
老夫人说话做事颇有一种大将风范,转眼间就做出了决断。
董夫人也知道,事情差不多就这样子了。
“大妹,二妹……传告家中,严禁交谈阿丑的事情。所作所为,不许被人知晓?”
牛辅奇道:“娘,为什么?”
“阿丑还小,若是太早为人所知,对他,对董家都没有好处。你父亲的官越做越大,政敌将来也会越来越多。董家人丁并不兴旺,必须要留有足够的后手才妥当。”董夫人说着也站起来,“阿丑是我家中的奇兵,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被人知晓。”
“那父亲……”董照问道。
“也不要告诉你父亲,他整日忙于政务,不要让他再操劳了。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马贼是牛辅纠集郡兵围剿……二妹,若我知道阿丑的事情是从你口中传出,就算有你父亲求情,也休怪当娘的不讲情面。到时候……哼,你自己考虑。”
董夫人扶着老夫人走了。
董玉正要起身,就听见董照嘀嘀咕咕的说:“不过是个毛孩子,有必要这么看重?”
她停下脚步,凝视董照说:“二妹,母亲不是开玩笑。阿丑是否值得看重,妹夫心里当有所觉。总之,你牢记母亲的话没错,否则出了事情,姐姐也保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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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董家老小在大厅里商讨的时候,董俷正在呼呼大睡。
整整一天一夜没有睡觉,他累坏了。倒在榻上就打起了呼噜,还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见他长大了,骑着已经驯服的狮鬃兽阿丑,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奔驰。
阿丑跑起来,黄色的鬃毛随风飘,非常的威武,有一种莫名的雄骏阳刚之美。
奶奶和绿漪在他的身后,叫着他的名字,笑着。
一切都很美满,令人陶醉……突然,一匹赤兔马出现。别问董俷是怎么知道那是赤兔马,反正就是知道。马上一员大将,头顶束发金冠,身披百花战袍,挂唐猊铠甲,腰系狮蛮宝带,手持一杆方天画戟,从天边出现,向奶奶她们跑去。
别问那是谁,董俷就是知道,那是吕布。
“董家余孽,拿命来!”
大将眨眼间就出现在了***身后,方天画戟抡起,向***脖子斩去。
“不要啊……奶奶,小心!”
苍白皓首飞起,***头在空中飞,却在对董俷说:“阿丑,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要!”
董俷呼的坐起来,额头冷汗淋漓。
他喘着气,贴身的内衣竟然已经湿透了。他从榻上下来,走到桌旁,端起一碗清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个精光。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董俷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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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所为何来(2)
唐周出现了,裴元绍出现……
当一个又一个鲜活的三国人物开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董俷清楚的感受到,距离危险的时间也越来越近。可是他现在依旧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自己的私兵。
看着挂在墙上的铜镜,镜中的董俷,看上去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第一次,董俷感到了时间的不足;第一次,他开始憎恨自己的年纪,实在太小了。
屋外传来一阵喧哗,把董俷惊醒。
心里一阵烦躁,他大步流星的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骂道:“吵什么?谁死了?”
“少爷,是四小姐回来了!”
“四姐回来了?在哪里?快带我去见她……”
听到好消息,董俷的心情感到一阵舒缓。这算是一个好消息,一个非常不错的消息。
“正在大厅,夫人们都在呢。”
“快带我过去。”
董俷顾不得衣衫不整,让家奴带着他来到大厅。
董媛靠在董夫人的怀中,气色看上去有点不太好,不过身上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死阿丑,你怎么现在才来!”
董媛看见董俷,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二话不说冲过去,揪住了董俷的耳朵。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四姐?枉我平时对你那么好,竟然关键时候不去救我。你,你,你……没心肝的阿丑,你说,你应该怎么赔我才好?说,不然要你好看。”
“疼,疼……”
董媛的个头比董俷低一点,要踮着脚尖才能揪住董俷的耳朵。
说实话,不是很疼。不过董俷还是要装出疼的样子,以满足董四小姐的虚荣心。若是在这种时候惹她不高兴,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舒坦。果然,董媛乐了,也松开了手。
这种家人间的温馨,是董俷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
心里很温暖,非常温暖。小心的向董媛道歉,他这才扭头向跪在大厅中央的董铁和董鄂看去。这两个人的身上,都是血,已经凝固了,呈现出暗红的色彩来。
董铁的衣装有些破烂,手上还有几道血痕。不过不像是被人打的,倒好像是让人抓出来的。至于罪魁祸首嘛……董俷看了董媛一眼,心里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
此刻,董铁和董鄂五体投地,头也不敢抬。
董夫人满意的看着两人,然后对董俷说:“阿丑,听说这两个人都是你的手下?”
“当然了,阿丑的手下很厉害的。”
董媛似乎不认识董鄂,或者说她对董鄂的印象不深。也难怪,董媛手下的家将数量众多,叫的上名号的也有十几个。董鄂原本只是一个普通家将,董媛怎能知道?
手指董铁,董媛丝毫没有刚经过劫难女子常有的哭哭啼啼。
这个神经大条到了无与伦比地步的女人,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说:“这个家伙可真厉害,一个人放倒了六个马贼。娘,我跟你说,他还有一门特殊的本领,能命令牧场的牧羊犬。他一声令下,十几头牧羊犬护在我的边上,还咬死了一个家伙。”
“阿丑,果然是长大了!”
董夫人这句话说的是意味深长,听得董俷一头冷汗。
还是董玉出面解围,“娘,你误会了……这个人原本是牧场的马奴。四妹还因为这家伙,和阿丑吵了起来。四妹,没想到吧,你要杀的人,却救了你的性命。”
“真的?”
董媛瞪大了眼睛,盯着董铁看了半晌,而后笑道:“阿丑,你果然有眼光。好了,看在他救了我的份上,姐姐不和你一般见识……对了,他叫做什么名字来着?”
“董铁!”
“董铁,你抬起头!”
董铁趴在地上,小声道:“四小姐,董铁不敢抬头。”
“我让你抬头,你就抬头!”
董铁这才抬起头来,那张清秀的脸上,竟有一半沾染着血污。
董照在一旁一皱眉头,对董铁的样子非常不满。她性子和董媛不同,有着很明显的中原女子的脾气。很温淑,但是对门户之别,也更加的看重。
董夫人一笑,“这孩子生的倒是秀气。”
“他杀起人可一点都不秀气……娘,我可是亲眼看见,他把人家的脑袋砍成两半。”
董夫人大笑着摇头,“四妹,哪有女孩子像你这样,说起杀人的事情来手舞足蹈,不像女孩子。有时间学学你二姐,端庄一点,真不知道文正怎么受得了你这脾气。”
董玉也笑道:“还有呢,这个董鄂,原本是四妹的家将。娘,说起来他还是您白毫羌的族人呢。这次他立了功,我已经做主让他改姓董,名鄂,自白摩。您看如何?”
很不着痕迹的解释了董鄂两人的来历,倒是让董夫人很吃惊。
“阿丑,这次要不是你,我们董家可要吃大亏了。虽然你年纪不大,可是也能自立门户了……这样吧,从今天开始,许你蓄养私兵。每个月从府内提三万钱,如何?”
不论是任何家族,都有各自的规矩。
即便董家算不上世族,但对于府内的一应事物都是有统一的安排。
比如这蓄养私兵,没有家主的同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三万钱,大约能蓄养一百个私兵。当然,如果你有本事不给私兵钱,那就能蓄养的更多,家族不予理睬。
三万钱不算多,但是对于董俷而言,却是个好事。
董俷连忙向董夫人道谢,哪知道董媛突然蹦过来,拉着董俷的胳膊轻声说:“阿丑,和你商量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把他给我……我送你五十个私兵!”
眼中的秋波流转,水汪汪的眼睛透着一抹爱慕之色,朝跪在厅中的董铁看过去。
董俷一哆嗦,心道一声不好:莫非四姐喜欢上了董铁,居然要红杏出墙?
说实话,董铁长得不错,又勇武,有眼色,还能训狗,是深宅贵妇们的理想伙伴。
可关键在于,董媛的丈夫是李儒。
李儒啊,那可是在三国演义中很牛逼的人物,一肚子坏水不说,还很得董卓信任。如果被李儒知道自己老婆看上了小舅子手下的人,他要不找董俷拼命才怪呢?
可不答应?
五十个私兵,似乎很诱人哦!
“阿丑,你不是还要去忙事情吗?”
董玉替董俷解了围,笑道:“绿漪可是在牧场望眼欲穿,你今天还要和狮鬃兽斗法,还要和那个裴元绍比武。嘿嘿,这事情可不少……私兵的事情,还是回头再说。”
“啊!”
董俷一拍脑袋,“我怎么把这事情忘记了。娘,阿丑先告退了;四姐,董铁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忙,实在是忙死了,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唉,真想睡觉啊。”
说着,他使了个眼色,董铁很机灵的站起来,跟着董俷走了。
而董鄂看看董媛,又看看离去的董俷,苦着脸说:“夫人,那卑下应该跟随谁呢?”
董媛看见董鄂的苦瓜脸就来气,“我要睡觉去了,你喜欢跟谁就跟谁!”
那点心思,董夫人如何看不出来?
只是出身羌人的她,对于这种事情并不在意。儿女的事情,还是让儿女们解决吧。
“随我来……”董玉向大厅外走去,她对董鄂说:“从今天开始,你跟随少爷。你家少爷可是万夫不挡之勇,再世的楚霸王,将来成就肯定不凡。我推荐你过去,你可不要丢了我的脸面。好好用心,保护好少爷,嘿嘿,一定有你的好处。”
“喏!”
董鄂忙不迭的应了一声,跟在董玉的身后屁颠屁颠的走。
两人在大门口遇到了董俷和董铁,董玉说:“阿丑,正好我也要去牧场,咱们同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