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求官(1)
董俷还没有睡醒,但脑子很清醒。
和董玉并马徐徐而行,心里面却在想着昨夜发生的事情。
可恨,初中没有好好学习,以至于记不清楚黄巾之乱究竟是在哪一年爆发。其实,就算董俷记住了又能如何?课本上所学的都是公元多少多少年,而在这个时代,大都以年号计算。灵帝时期的年号变换非常频繁,甚至来老百姓都弄不清。
如今是光和三年,距离黄巾之乱的爆发,还有多长时间?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身边的大姐董玉,董俷灵光一闪,故作天真状问道:“大姐,你对太平道怎么看?还有那个张角,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性如何?”
董铁和董鄂非常机灵的放慢了速度,以便留出足够的空间让姐弟二人交谈。
时仲春,经过一夜厮杀之后,临洮城格外的安静,街道上的商贩更绝了踪迹,许多店铺的门板也紧紧的关闭。
董玉似乎也有心事,听到董俷的问题,微微一笑道:“阿丑,你在考校姐姐?”
“阿丑不敢!”
“那张角也是个野心极大的人,不过自古逐鹿中原,未曾听闻有他所用的这般手段。老子有云,以符水散施,收拢民心……让我想起来那句话: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若我评价此人,当为枭雄。若不及早除去,只怕汉家江山定毁于其之手。”
董俷心里对这个相识不过二十天的大姐更加的惊奇。
不得不说,大姐说的没错。汉室江山表面上是毁于董卓、曹操等人之手,可实际上,自黄巾之乱发生,大汉江山的根基已经变得极其脆弱。董卓等人,不过顺势而起罢了。所以,要说汉室之灭的罪魁祸首,其一是朝廷,其二当就是张角。
突然生出一丝疑问,难道没有人看出这其中的隐患?
侧脸朝董玉看了一眼,董俷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姐,你说如果杀了张角会如何?”
在董俷的心里,还是想要避开那段灾难。
如他的想法,没有张角,就不会有黄巾之乱。没有黄巾之乱,大汉的根基就不会动摇;大汉的根基不动摇,那么董卓就不会入京,董卓不入京,一家人不就安全了吗?
这是一种非常天真的想法,可即便是有着前世记忆的董俷,依然怀着这种梦想。
董玉笑了,“阿丑,有时候觉得你很成熟,像个大人;可有时候,你还真是个孩子……就算杀了张角,保不齐将来会出现王角、李角。朝纲不振,总会有应运而出的人物。到时候,天下一样会乱……不过这些话,只限于你我姐弟二人交谈。”
董俷叹了口气,心知董玉说的没错。
这时候,一行人又来到了岔路口上。一边是往金城方向,一边是通往牧场。
董玉突然勒住了马,朝着金城方向看去。那眼中流露出迷离之色,久久不说话。
“大姐!”
“阿丑,你说要是天下没有羌汉之分,大家也不用为了食物,为了水草而争斗,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有多好。”
不明白大姐为何发出这样的感叹,不过董俷明白,姐姐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苦。
仔细想想,嫁出去十年未曾回过家,突然出现在临洮,未免有些奇怪。
董俷总觉得,姐姐此次回家并不是为了单纯的看望父母,而是另有重要的事情。
“大姐,你这次回家……”
董玉摆摆手,打断了董俷的问话,“小时候,父亲很疼我。那时候他没有当官,是这方圆数百里之内出了名的豪侠。我总是骑在他的马上,跟着他到处走。遇到不平的事情,就管一管。有时候甚至会被人追杀,父亲抱着我一跑就是一整天。”
可以看得出来,董玉幼年时,很得董卓的喜爱。
只是董俷不明白,大姐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事情呢?
“我嫁给了北宫伯,才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其实有多么的复杂。你姐夫是个好人,但是太老实……他弟弟整天盯着他的位子,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羌人这几年闹得很凶,隐隐有不稳定的趋势。甚至连你姐夫的首领位置,也被别人窥视。”
“那,杀了他们!”
“阿丑,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说的清楚。我这次陪你姐夫回来,说穿了是想要为他谋个出身。他是个羌人,不为中原汉人所接受。加上性子温和,麾下的羌人也都蠢蠢欲动。我想通过父亲,为你姐夫求个官职。不求什么俸禄,至少对那些羌人算是一种威慑,顺便也可以绝了某些人的念头,求个安稳。”
姐姐说的并不是很清楚,但董俷能感受到,姐姐的心其实很累。
他问道:“那父亲能答应吗?”
“应该可以吧……你姐夫现在已经到了河东,相信也把情况说明了。以父亲的手段,为你姐夫求个一官半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娘告诉我,父亲这两年的功名心太强,一心想要得到世族的承认。如果帮了你姐夫……”
董玉苦涩的笑了,带着许多无奈。
“他,会同意的。”
董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姐姐,只好轻声的说了一句。
这句话,很没有底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给姐姐带来多少安慰。
但董玉却笑了,秀丽的脸上洋溢出一种灿烂的光辉,“阿丑,别为姐姐操心。就算你姐夫求不得官,可还有姐姐帮他。再说了,就算姐姐不管用,不是还有阿丑?”
董俷用力的点点头,“我一定会帮姐姐!”
“我就知道!”
董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这世上什么人最能让人信任,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家人。这也是奶奶一直教育董俷的原则:家族就是咱们的根,没有了家族,我们只能成为这世上一颗无根的飘萍。 ,.,,,
第十七章 求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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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牧场后,董俷就跑去了昨日和狮鬃兽角斗的地方。
天已经大亮了,明媚的阳光照在牧场上,青青的草,柔柔的风,让董俷心情大好。
狮鬃兽已经等候在那里。
阳光中,它脖子上的鬃毛闪动着黄金一样的光辉,看上去格外神气。
狮鬃兽没有像昨日出现时那样惹出麻烦,造成太大的动静。远处,有一群群牛马,而狮鬃兽就好像草原上孤独的王,静静的站在那里。五彩的双眸闪烁迷幻光芒。
看到董俷,狮鬃兽很兴奋,不停的刨着地上的土。
董俷也乐了,这家伙看起来很来劲儿嘛。董玉带着一群家将站的很远,看到这种情形,她也乐了。
“小铁,这狮鬃兽和阿丑倒也算是合拍。”
董铁站在董玉的马前,点点头,恭敬的回答:“卑下和这匹狮鬃兽认识了一年,从没有见它有过这种样子。这牧场上的马对它都很畏惧,甚至连生它的母马也视它若蛇蝎一般。它从不和人亲近,若非卑下随人学过一些和马相处的技巧,只怕也近不得它半步。看样子,它对主人来了兴趣,说不定主人能够降服它呢。”
“若是能降服最好!”董玉看着董俷雄壮的背影,轻声道:“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你家主人和狮鬃兽有太多相似之处。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阿丑骑上这匹神兽。”
“小姐放心,主人可以的。”
董玉笑了笑,把目光锁在了董俷和狮鬃兽的身上。
不过,让人很失望。
今天的董俷和昨天相比显然有些不太一样。只几个来回,董俷就弯着腰气喘吁吁。
狮鬃兽非常不满,打了一个响鼻,似乎是在询问:今天怎么这么没有用?
董俷双手扶着膝盖,躬身身子。他明白狮鬃兽是什么意思,苦笑道:“阿丑大哥,不是我没用,是从昨天和你斗了一场到现在,我连个安生觉都没有睡过。你老人家是养精蓄锐,我可是奔波劳苦。和你打完了,半夜还和一群人斗了一场呢。”
那狮鬃兽真不愧被董玉称作神兽。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董俷说完以后,它呼噜呼噜两声,扭头晃悠悠的居然走了。
“阿丑,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累,很累!”
“那要不休息一天,再和那个裴元绍比试?”
哪知道董俷闻听这句话,顿时来了精神,“没必要。我斗不过阿丑,还斗不过一个黄巾贼?”
“什么黄巾贼?”
董俷立刻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掩饰道:“我是说裴元绍!嘿嘿,被阿丑欺负了一顿,这肚子里憋着一股邪火。如果不洒出去,我中午连饭恐怕都要吃不下去。”
董玉疑惑的看着董俷。
是我听错了?还是阿丑在故意掩饰着什么?
总觉得这个丑弟弟身上有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甚至关系到我董家未来的兴衰。
这时候,董俷已经走开了。
“那裴元绍可曾带来?”
“正关在牧场的毡包中,按照少爷的吩咐,谁也没有靠近,是绿漪亲自带人看押。”
“把他带上来!”
董俷说完,向远处的家将招手。
知道今天董俷要来和人交手,董玉在出门的时候,让董鄂带着几个人抬来了那对仿制的擂鼓瓮金锤。
锤放在董俷的身前,董俷的精神也随之振奋。
有人牵来了一匹黑色的大宛良驹,董俷抄锤在手,二话不说就翻身上马,坐稳身形。
不一会儿,裴元绍在被押了过来。
绿漪穿着一身软甲,披一件鹦哥绿的战袍,马上挂着弓,手中一杆凤头蘸金枪。
“少爷……”
绿漪看到董俷,好像看见了亲人一样,催马就冲了过来。
董俷咧开嘴一笑,比不笑的时候看着更难看。但在绿漪的眼中,少爷无疑是最帅的人。
“绿漪,替我压阵!”
“喏!”
绿漪一带马,来到了董俷的身后。
远处,狮鬃兽晃悠悠的居然跑了回来,立于高岗之上,向董俷这边看了过来。
总不成在这畜生的面前丢脸吧,更何况身后有姐姐和绿漪两个大美女呢。
想到这里,董俷一催马,锤点裴元绍道:“裴伯侯,我再问你一次,若是十招内输给了我,你可愿意降我?”
裴元绍原本是有点担心,不过看到董俷手中那对大锤后,却笑了起来。
“娃娃,莫以为用木头做这么大的锤就能唬住裴某。裴某虽不才,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十招……哼哼,若你能在五十招内败我,裴某甘愿为你做牛做马,绝无怨言。”
“好,你说的哦!”董俷笑了,周围的人也都乐了。
还真有人以为这个丑少爷的锤是木头做的?当然,大多数家将刚开始,也这么想。
裴元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周围的人笑得很诡异,让他心里没底儿。
“裴元绍,这牧场中的马随你选,兵器随你挑。我在这里等着,看你有什么本领。”
有道是输人不输阵,裴元绍二话不说,选了一匹马,抄起一杆镔铁大枪。
大枪在手中一抖,分出三个枪花。看得出来,这家伙在枪上还是下过一些功夫。
“小娃娃,裴某让你三招!”
董俷哈哈哈大笑,“我要你让?接招吧!”
话音未落,胯下大宛良驹已经冲了过去。董俷身穿皂青色的絮衣,风似的就到了裴元绍的面前。两马照面,董俷抬手一锤点出,这在锤法中有说法,叫凤点头。
另一锤藏于肋下,这叫抹丘锤。
只听呜,铛……悠悠的金铁碰撞声在空中回荡,裴元绍横枪摆了个铁门闩向外一挡,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人从马背上腾空而起,蓬的一声就摔出去了两三丈远。
这家伙是怪物吗?
铁枪扔的老远,不过已经成了弓形,弯的不成样子。
裴元绍爬起来,双手仍在发颤。他惊恐的抬起头向董俷看去,终于明白了那些人在笑什么。
这家伙手里的锤,居然是真的!
看个头,不下一百斤。这小子真的只有十二岁?简直就是个妖怪。
董俷很失望,在马上摇了摇头。锤招才使了一半,后面的抹丘锤法根本没有用。
董玉等观战者在远处放声大笑,绿漪更夸张的指着裴元绍,“这家伙脑袋进水了,居然敢硬接少爷的锤。”
‘进水’一词,为董俷所发明的言语,如今董府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含义。
“这回不算,我刚才是轻敌了!”
董俷微微一笑,在马上做出了一个非常经典的动作。两肘往肋下收缩,肩膀一耸,双手拿着锤往两边一分,“那就再来啊!”
“换杆枪来!”
裴元绍换了一杆大枪,再次跨上战马。
这次他也不说什么让董俷三招了,一催胯下战马,冲到了董俷面前分心就刺。
这家伙是有点恼羞成怒了,被个小娃娃一招给打下马,实在太丢人了。若他知道,刚才董俷根本没有把招数使全,估计就要气得吐血。这一回,他打起精神,大枪上下翻飞,若同出水的蛟龙。
董俷马打盘旋,看着那大枪刺来,冷哼一声轮锤就打。
这叫一力降十会,任你枪法再精妙,我就是要和你硬碰硬。
五个回合过去,只听铛的一声响,裴元绍虎口被震裂,双手鲜血淋漓栽倒在马下。
远处,本来匍匐着的狮鬃兽站起来,晃悠悠的沿着原路走了。
也许在狮鬃兽的眼中,这场比武简直是无趣到了极点。还是养精蓄锐,等待明天它和董俷的比试。
董俷端坐马上,锤指裴元绍:“裴元绍,若是不服,上马再战!”
裴元绍坐在地上,脸通红。
好半天,他发出一声长叹,翻身跪倒在董俷的面前,大声说道:“主公在上,裴元绍……服了!” ,.,,,
第十八章 放长线
董卓如今颇有一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意思。
昨日收到雒阳的消息,皇上似乎又要给他升官了。苦心经营多年,终于又有了结果,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到开心?
几年来,处心积虑的想要和世族打好关系,但因为他出身粗鄙,朝中又没有什么靠山,始终无法成为其中的一员。反倒是国舅何进,对他屡次表示出了善意。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广武令了。
他想要做更大的官,拥有更大的权势,好让那些世族们看看,他董卓不是好欺负的。
世族的力量太可怕了,区区一个卫氏家族的门子,都可以对他使脸色。
董卓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心里面有憋了一股子邪火。卫氏自前朝大将军卫青之后,就成了河东的大族。经过三百年的经营,在河东有着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
不到河东不知道,区区太守根本不在人家的眼中。
想他董卓一道政令下去,却要经过一重重的阻挠,等落实到地方,已经变了味道。
这里面,就有河东卫氏的痕迹。
想他卫家人的祖宗卫青,原来也不过是个县吏的私生子,后来做了平阳公主家的骑奴,靠着姐姐卫子夫受武帝宠爱才得以施展才华。说穿了,还不如他董卓呢。
可现在……
董卓已经开始设想,将来有朝一日能手握杀人剑,定要好好的羞辱卫氏一族。
机会是靠人创造,这几年他结交皇亲国戚,同时有暗中行贿十常侍的张让等人,终于可以得尝所愿。
但没想到,临洮的一封家书,却让他的好心情一下子都消失了。
唐周被秘密押解至河东,一同来到的还有董夫人以及女婿牛辅的亲笔信。而且押送的人,居然是他的女儿董照,董卓立刻意识到,临洮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看完了信,又询问了董照,董卓立刻找来了女婿李儒。
把临洮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明之后,董卓问:“文正,我欲将此事上报朝廷,如何?”
李儒反反复复的把那信函看了又看,听到董卓询问,他沉吟片刻后说:“岳父,现在上报,恐怕不妥……母亲也说了,那唐周交代过,张角和朝廷中的一些人暗中勾结,只怕势力已成。而现在,张角声望正盛,连一些世族都勾连其中。再加上太平道反相未曾显露,若冒然上报朝廷,非但不会有功,只怕还会受牵连。”
董卓很为难,“卓一心想要上报国家,下安百姓,不负皇上的厚恩。这件事关系重大,如果不及早上报朝廷,将来一旦事情败露,只怕我们会受到更多的牵连。”
“不然!”
李儒一笑:“以文正观之,那张角不过是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虽有野心,却没有足够的才能,不足为虑。加之太平道教众人数众多,而张角声势正旺。冒然出击,只会引起骚乱,到时候朝中世族出面,只会说是我等官逼民反,岳父只怕是难说清楚。”
“那以文正之意……”
“儒以为,既然张角要闹,不妨任他闹去。我们只需安排一细作在张角身边,探听太平道的虚实,查找朝中究竟有那些世族和张角勾连。待太平道将反未反时,我们先发制人,到时候张角贼众上上下下都落入我等手中,由不得世族分辨。”
“没错,到时候把卫家在牵扯进来……”
“不,不能牵扯卫家。”
董卓奇道:“为什么?”
“卫家三百年世族,在河东根深蒂固,朝中更有无数清流为之讲话。张角的事情,可以铲除一些中小世族,但对于卫家这种大世族,只怕是……我等所要做的,就是借张角的事情得势。只要我们手中有更大的权势,到时候再对付卫家……岳父,对付卫家人,必须要一击致命,绝不能让他们缓过气,否则就是我们遭殃。”
董卓想了想,轻轻点头,“贤婿言之有理。母亲让我做主,只怕也有这样的想法。”
“老夫人不是送来了那个唐周吗?其实已经为我们谋划完毕,我们只需要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到时候岳父必将成为大汉功臣,区区河东卫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董卓笑逐颜开,“贤婿此计果然是妙,就依贤婿之言,此事由你负责打理。”
李儒迟疑了一下,说:“另外,此次多亏了大姐及时回家,否则家中恐怕危险。岳父,大姐夫千里迢迢前来求官,我看不如就帮他一把,也可以安大姐的心愿。”
董卓站起来,在客厅中徘徊。
“玉儿的意思我明白,此次她让北宫伯送来赤兔马,我也非常喜欢。可是文正,你也知道满朝文武对我甚看不起,若我为北宫伯求官,只怕会招惹他们的嘲笑。”
李儒冷冷一笑道:“岳父大人,就算你不为大姐夫求官,难道满朝文武就不笑你了?”
“这……”
“您向大将军示好,殊不知大将军对您未必放心。您权柄越重,他就越发的对您防范。与其这样,不如干脆一点,告诉大将军您和那些清流没关系。同是豪强出身,大将军又怎能不明白?再说,说不定您越是为家人求官,大将军越高兴。”
说实话,董俷的长相随董卓,只是比董卓看上去更丑一些。
特别是那双眼睛,细长的给人一种很阴森的感受。而这一特征在董卓身上更明显。
他眯起眼睛,眸光闪烁。
“文正可否详细说明?”
“岳父,莫非忘记了那萧何求田问舍吗?”
萧何是西汉开国元勋,也是汉高祖刘邦最为倚重的人。其人精于内政,刘邦和项羽交锋屡次战败,但兵源和粮草从未断绝。有一次刘邦出征,将举国政务托付给了萧何。说刘邦不怀疑萧何,那是屁话。家底子都交给了对方,要是萧何有一点不臣之心,刘邦就死无葬身之地。
为了消除刘邦的疑心,萧何就强买田地,做出求田问舍的姿态。
当一张张状纸送到刘邦的面前时,刘邦反而疑虑全消。李儒提起求田问舍,让董卓恍然大悟。
李儒接着说:“二姐夫信中说,临洮官员被马贼所杀。而老夫人派二姐前来,其实就是告诉岳父,临洮决不可落入他人之手。既然大小官员被杀,索性任命二姐夫为临洮县尉。官不大,却是实权。再加上咱家中的势力,临洮可谓固若金汤。”
“此计甚好,甚好。”
“岳父可为大姐夫求官,一来是安大姐的心,二来则能收买大姐夫。大姐夫虽然本事不大,可毕竟是金城破羌的首领。给他一个官位,他还不对您俯首帖耳?家中若能再给大姐夫支援,西凉羌人谁能是大姐夫的对手,到时候羌王非他莫属。”
董卓一皱眉,“北宫伯做羌王,与我有何干系。”
李儒握紧拳头说:“如今世族当道,想要飞黄腾达,就要有拳头。大姐夫为羌王,则西凉数十万铁骑进入岳父毂中。谁要动岳父,难道就不考虑一下西凉铁骑?”
董卓两眼放光,“文正果然是老成谋国,此计甚好,甚好!”
拉着李儒又商讨了一些细节,董卓这才放李儒离开。
站在太守府的台阶上,李儒突然笑了。
都说董卓聪明,其实最聪明的人,恐怕还是老夫人。
两千马贼,加上数千太平道众,凭牛辅就能平息?他李儒打死都不会相信。
对牛辅没恶感,但李儒也知道,此人无大才,能做个中郎将就已经是他的极限。
牛辅生性稳重,说白了就是胆小。
此人能治理一地,但若要搏杀两军之间,只怕才能就不够了。这里面,定然有人相助。
大姐董玉是其一,不过绝不会是唯一。
阿丑……不论是老夫人、牛辅、董夫人还是董照,都没有提起阿丑。这本身就是一件怪事。董卓不喜欢阿丑,故而可以视而不见。但李儒却不能。想当初演武场董俷那一曲杀人歌,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也忘不掉。
那么一个凶猛的人,居然没有人提及?
李儒轻轻摇头:老夫人,您好深的算计啊。给咱们老董家,留下了一头猛兽做奇兵。
只是这头猛兽,老夫人您在的时候尚能被家族使用,若您不在,谁能驾驭?
李儒不由自主的想起董璜,这家伙从来到河东之后就又成了老样子,整日里吃喝玩乐,而且和卫家人走的挺近。希望这小子能守口如瓶,否则泄了底儿,连岳父都保不住。
甩甩头,算了吧!
这些事还用不着我去头疼,自有老夫人去操心吧。
我还是想想怎么办好太平道的事情……放长线,掉大鱼。嘿嘿,老夫人,您好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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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绿漪心思(1)
骄阳似火,挂在天上喷吐出万道毒焰。坐在屋子里,都会汗流浃背,更不要说那些在外劳作的人们。但凡有点家产的人,都会想方设法的躲避这如火焰山似的温度。
董家在临洮遭遇马贼袭击后,就开始向牧场搬迁。
按照董媛的主意,他们在牧场的周围堆砌了一堵两三人高的围墙。墙上有董府的私兵进行巡逻,牧场中每隔五百步就设有岗哨,更建起了十几座高大的望楼。
每座望楼下面,都有一个烽烟孔,里面对方有牛粪和干草。
一俟有马贼的踪迹,烽烟孔就会喷出狼烟,整个牧场在一炷香的时间就能集结完毕。
董媛的主意,让董府上下都为之赞叹。
董夫人甚至说,我们家的四丫头懂事了,开始为家里打算了,真的长大了。
每次说的董媛是面红耳赤,心里不免觉得愧疚。她很清楚,这些主意都是出自董俷和董玉的手笔。她不过是个转达的人,没想到居然会让老娘高兴成了这个样子。
也许,以前自己太胡闹了些吧。
从五月开始,董家出重金招收西凉有一技之长者为牧场护卫。十七日,有凉州羌人雅丹应募而来。此人身高七尺,却长得是眉清目秀。胯下马,一口泼风刀,更精通一手暗器功夫,二尺投枪百发百中,在西凉素有追风枪的绰号,颇有名望。
二十一日,又有雍州阴平人强端前来应募。此人是个氐人,善使大斧,勇武异常。
二十三日,武山人黄道前来应募。
……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董家牧场就变得守卫森严,令羌地马贼闻‘董’而逃。
六月中,朝廷的诏书抵达临洮,命牛辅接掌临洮县尉,同时依旧担任戌巳校尉一职。
如此一来,临洮军政大权尽归于董家,使得董家在当地的声望日益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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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纷纷扰扰的事情,和董俷没有一点关系。
老夫人因为关心董俷,在董俷搬到牧场没多久,就带着下人们来到了牧场居住。
年纪大了,对儿孙的依恋越发的强烈。
加上老夫人对董俷宠爱到了极点,竟不愿意一刻和董俷分开。董夫人本来也想搬离董府,可无奈何董府搬家可是一件大事情,绝非一两日就能成行。干脆派人在牧场大兴土木,董夫人一边在家中命人整理行装,一边和牛辅交代一些事情。
董夫人一走,这董府的主人可就是牛辅了!
其实,牛辅也想去牧场。谁都知道,跟在阿丑的身边,才最安全。烧戈马贼虽然被剿灭,但保不住还会有别的马贼窥探。只是他身为临洮县尉,想要离去有些困难。幸好牧场距离临洮也不算远,和驻扎在临洮的郡兵更形成了犄角相望的态势。
至于当日被俘虏的那些马贼和太平道众,大都被打成奴隶,划归进了董家牧场。
反正牛辅是县尉,办这些事情,简直是轻而易举。
谁家愿意要马贼?谁又愿意养着一帮子流氓地痞?放眼临洮,除了董家再无旁人。
而董俷的生活,也因为搬入了牧场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清晨,和狮鬃兽角力;然后就是打熬力气,练功习武。晌午,听成方和董玉为他读兵法,下午则跟着雅丹三人比试武艺,顺便还从雅丹的手中学会了投枪术。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天越来越热了!
这一日,董俷和狮鬃兽角力完后,躺在草地上大口的呼吸。也难怪,整整斗了三个月,居然还是没有斗败这狮鬃兽。董俷觉得他的力气变大了,可狮鬃兽的力气,同样也在增加。不过,董俷还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舞锤的时间虽然增加了,可想要把那一百五十斤的大锤挥洒自如,还有些困难。更不要说,那对正版的擂鼓瓮金锤。
如何能增强气力,加强持久力?
这已经变成了董俷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大问题。
和雅丹等人交手,刚开始对方不清楚董俷的底细,经常是三五个回合就败下阵。可随着和董俷越来越熟悉,雅丹等人都发现了董俷这个致命的弱点。于是,他们不再和董俷正面的交锋,而是尽量迂回而战,为的就是消耗董俷的气力,然后取胜。
甚至连裴元绍都发现了这个问题,虽然臣服于董俷,可这家伙还是想要找回面子。
一来二去之下,持久力的确是在增加,但失败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
董俷很苦恼,他知道如果不设法弥补他的缺点,只怕将来还是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怎么办呢?
董俷光着膀子,坐在草地上,嘴巴里叼着一个柴火棒沉思。
他没有留意到,有一双眼睛正默默的看着他。绿漪坐在距离董俷不远处的小山岗上,双手抱着膝盖,静静的看着沉思的董俷。灵动的双眸,此刻带着一丝凄迷。
“丫头,在想什么?”
董玉走到了绿漪的身边坐下,顺着绿漪的目光看去,然后笑道:“小丫头动春心喽!”
“大小姐,您可别胡说!”
绿漪的脸腾地红了,红的好像傍晚的云彩。她忸怩的拿着衣角,低着头,用几乎是蚊呐的声音说:“少爷那么了不起的人,才不会看上我这个丑丫头呢。”
“呵呵,还说不是动春心了?我们家绿漪若是丑丫头,我看全天下也没几个漂亮的女人。再说了,喜欢阿丑没什么不对啊,他很出色,虽然丑了一点,却知道疼人。”
“可,我只是个小丫头……”
董玉正色道:“绿漪,也许是我在羌人当中呆的时间太长了,说话有点直接。喜欢就是喜欢,管什么家世?阿丑也不是个看重家世的人,只是他这个人有点大大咧咧,和他四姐很像……但我敢说,他喜欢你,很喜欢你。那次马贼来袭,他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绿漪呢?如果不是关心你,他又何必那么紧张?男人啊,长相什么的并不重要,关键是他能保护你,让你觉得安全。你觉得,阿丑好吗?” ,.,,,
第十九章 绿漪心思(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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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和他说去啊……怕什么。”董玉笑着说:“有时候啊,我觉得阿丑这个家伙身上有很多秘密。也许正是他的这种神秘,让我对他很关心。如果我不是他姐姐的话,肯定也会喜欢这个家伙。呵呵,不过怎么看,都觉得还是丑了一点。”
“少爷不丑,少爷做事情的时候,很吸引人!”
“哦?他除了练武打架读书之外,似乎没做什么事情啊。”
绿漪看了看四下无人,在董玉的耳边说:“大小姐,你还记得马贼袭击临洮的那天,就是我们去牧场的路上,少爷找四小姐要了几个工匠吗?这些天晚上,他总是神神秘秘的和那些工匠说话,甚至还让工匠们搬进了他住的那个院子里呢。”
董玉一怔,愕然的看了一眼远处的董俷。
“他在做什么?”
绿漪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很神秘。昨天晚上,他还和几个工匠跑到了马棚里,瞪着马蹄子指手画脚的说了好半天。那些工匠们啊,看上都很兴奋。”
董玉一蹙眉,心道:阿丑又想搞什么?
“对了,今天早上我帮少爷打扫房间的时候,还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牛皮,上面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我问少爷那是做什么用的,他不但不告诉我,还说不要我告诉外人。”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大小姐,你不是外人。我能看得出来,少爷对您非常的尊敬。而且,我担心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最近经常晚上不睡觉,有时候还和工匠们在工棚里叮叮当当的忙活正宿。您也知道,少爷练功读书很辛苦,再不好好休息,身体会垮掉。”
董玉了然,点头说:“好吧,这件事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劝他。”
这时候,董俷站了起来,朝着匍匐在远处的狮鬃兽一摆手:“阿丑,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再战。”
狮鬃兽打了个响鼻,转身离去。
牧场上的人都已经得到过董俷的通知,所以也不会有人去阻拦狮鬃兽。这些日子下来,狮鬃兽也不再随便发出异动。这让牧场里的畜生们安静了不少,即便是看到了狮鬃兽,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发生骚乱。
“大姐,再聊什么呢?”
董玉笑了笑回答:“没什么……阿丑,你现在去哪儿?”
“去演武场,我要练功啊?”
“那好吧,我们书房见……对了,可别太辛苦了,否则累坏了身子可就不妙了。”
董俷一怔,看了看董玉,又看了看她身边怯生生站立的绿漪,眼中流露出一丝暖意。这丫头还是忍不住和大姐说了。不过,人不能不知好歹,毕竟她是好意。
这些日子,董俷一直都在忙马镫和马掌的事情。
他只能提出一个概念,但得到了董玉派来的几个工匠的赞同。这些日子,他和工匠们就是在研究这个事情。别看有了概念,可是要拿出实物,还需要一些时间。
马镫、马掌,这听上去只是两个小小的东西。
但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却是迈出了一大步。马掌可以延长马匹的寿命,而马镫则能让武将更充分的发挥出应有的能力。董俷很有信心,有了这两样东西,再加上狮鬃兽,雅丹他们休想再从他手上讨得便宜。想到这些,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
董俷的演武场,是老夫人让人单独为他开出来的。
里面有依照董俷要求打造的石锁,还有单杠,双杠,木桩。除此之外,还有品种齐全的武器,任由董俷在这里尽情的练功。
不过,董俷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的练功,而是靠在一把石锁上,从腰间的口袋里取出了十几张牛皮。
牛皮上记着当年伏波将军马援纵横天下的锤法,很精妙。
董俷从七岁开始学锤,至今已经有五年了。上面的锤法早就熟记在心中,只是越练习,就越觉得好像不太对劲儿。按道理说,锤法是越练越熟,可他最近却总觉得中间有些艰涩。三十六路锤法,每当变幻的时候,总会出现片刻的间歇。
练锤的时候,这无伤大雅。
可如果是在对决两军的时候,这一点点的间歇,足以丢了性命。
董俷是死过一次的人,所以对生命也就越发的珍惜。更何况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奶奶她们可就要有危险了。必须要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靠着石锁,董俷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锤谱。
没有错误的地方啊,他练锤的时候,完全是按照锤谱上的方法进行练习,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闭上眼睛,董俷的脑海中不断重复锤谱上的锤法。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举着锤谱再次研究。此时骄阳当空,有柔柔的风掠过演武场。
董俷突然觉得,那锤谱中好像有一块阴影。
他连忙坐起来,低头看去,阴影却又不见了。再次把锤谱对准了太阳,阴影重新出现。董俷灵机一动:莫不成,这锤谱里有夹层吗?
挠挠头,董俷站起来,从兵器架上抽出了一把短剑。
对准了太阳,他依照着阴影的部分在锤谱上轻轻的拉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掉下来一小块牛皮。果然是别有乾坤啊。董俷心中大喜,连忙把其他的锤谱拿起来,一一对着太阳照了两下,里面都有东西。
不一会儿的功夫,十三块牛皮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董俷把这些碎牛皮拿走手中,把锤谱又放回腰间的口袋里,兴冲冲的跑进了书房。
趴在桌子上,一块块的摆弄着,调整顺序,调整方位。
甚至连成方捧着一卷竹简走进书房,董俷都没有发现。成方见董俷在忙碌,先是一皱眉,想要出声唤醒董俷,不过想了想,他又闭上了嘴巴。在一边坐下,他摊开的竹简,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房间里非常的安静,只有董俷的喃喃自语声。 ,.,,,
第二十章 董卫联姻(1)
夫锤者,分三品。
以力使锤者,为下品;以气运锤者,为中品;以意驭锤者,方为上上品。力则刚,刚则易折。然夫锤者多以力取之,故不持久。以力生气,力随气走,气随意行,方能长久……援自十五运锤,至不惑时方明锤之根本。故创三十六路长恨锤,以留后人。
……
当牛皮组合完整后,成方有点晕了。
这锤谱在成家放了一百三十多年,他居然不知道居然还有夹层。
牛皮上记载着伏波将军马援的运锤之法,也是所谓的运气之法……慢着,慢着,这似乎有点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情节。董俷也有点发懵,好在很快就清醒过来。
三十六路长恨锤,必须结合伏波将军马援留下的这套运气之法才能运锤自如。
牛皮上还有详细的说明,每一路锤法中间,都必须要有一个气机的转换。对应到人体而言,就是必须要打通一个关节。只有这样,锤法才能顺利的转入另一路。
越看越觉得像武侠小说,怎么还弄出关节来了?
成方想了想,把竹简收好,对董俷说:“阿丑,今天不读书了,我们去演武场。”
董俷轻飘飘的跟随着成方来到了演武场,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丑,那运气之法你可记好了?”
“差不多。”
“那你就按照上面的方法,先运气,然后在用锤。我觉得,这也许是解决你持久的一个途径。恩,我们现在开始吧,阿丑,准备好了没有?如果不舒服,就告诉我。”
董俷点点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牛皮上的内容。
片刻后,他迎着太阳缓缓运动,肢体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角度扭曲,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甚至无法在呼吸下去。牙齿咬的嘎嘣直响,可以感受到身体所承受的巨大痛楚。唯有按照马援留下的运气之法,深呼浅出,只觉耳边一声轻响,喀吧一声,剧烈的痛楚让董俷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扑通的就倒在了地上,耳朵嗡嗡直响。
成方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起了董俷。
“阿丑,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头有些眩晕……舅公,你松手,让我自己站着,我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吗?
似乎的确是好多了。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了很多,体内有一道气缓缓的流动起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气功吗?
董俷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确实耳聪目明的很多。
转身抓起了大锤,舞动了两下,似乎没什么变化。
董俷想了想,对成方说:“舅公,我先耍上一耍,看看这劳什子运气之法究竟有用没有。”
成方点点头,退到了演武场的边缘。
董俷做了一个深呼吸,默默的感受身体中气机的流动,突然大吼一声,双手轮锤一招黑虎掏心。锤挂风声,呜呜作响。董俷把锤施展起来,只见锤影憧憧,却不见人的影子。不过,却不能顺利的进入下一路的锤法,于是干脆反复施展第一路锤法。
足足舞了一炷香的功夫,若是在以前,人早就累趴下了。
可是现在呢,董俷却觉得精神无比的旺盛,虽有些乏,可远远达不到累趴下的地步。
“舅公,好像有用啊!”
成方长出一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有用就好,有用就好啊……我就说,伏波将军怎么可能会在锤法中留下破绽呢。”
说完,成方的脸色突然一变,“阿丑,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有人问你,你就说是练出来的气力。万不可让别人知道,你手中还有这套运气的方法。”
“为什么?”董俷疑惑的看着成方。
成方苦笑一声,“大凡这好东西,多是为世族所掌握。这也就造成了世族中人才济济,而寒门弟子想要上位却困难重重。别的不说,你手里的这些东西,擂鼓瓮金锤也好,伏波将军的运气之法和兵书战策也罢,一旦被世族知道,定会找你讨要。在你没有足够能力保护这些东西之前,你若拒绝,就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董俷皱眉说:“怎么听上去这世族像是强盗?”
成方摇摇头回答:“门阀之乱自古有之。盗亦有道,可门阀世族当中却连那道都没有……当年以光武帝那般的英主,就是看出了门阀世族的力量。可他本身就是靠着门阀世族起家,有心铲除却无能为力。这一百多年下来,门阀之风愈演愈烈。”
“皇帝为什么不去管?不是说,皇帝至高无上吗?”
“皇帝……其实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门阀。”
成方说完,似乎不想在就这个问题和董俷讨论下去,背着手走出了演武场。
而董俷则站在演武场中发呆了很久,突然抡起大锤喝道:“我管他什么门阀世族,谁要害我奶奶,我就杀了谁。就算是皇帝老子来找麻烦,也一样是休想,哈!”
一锤下去,把个几十斤重的石锁砸的粉碎。 ,.,,,
第二十章 董卫联姻(2)
首先说明,这不是武侠小说。之所以出现运锤之法,是为了能增强小董的持久作战力,同时也为了后期打一个伏笔。
请注意,是运锤之法,而不是运气之法。
如果您非要说这是什么内功,我没话说,您就当是内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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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运锤之法,董俷如虎添翼。
用了三天的时间打通了三十六个关节,长恨锤法挥洒自如。下午和雅丹等人比武的时候,居然连战连胜。弄的雅丹等人在私下里嘀咕:莫非这阿丑少爷得了神仙的指点?
神仙的指点是没有,打通那些关节,其中的痛苦只有董俷一人知晓。
那简直就是折磨,估计革命先烈受刑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好在总算是坚持了下来。
不过,此后再企图打通关节,却变得有些困难了。
又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董俷已经掌握了运锤,只是力量却没有什么明显的增加。
力气果然是要靠打熬出来,罗马城不是一天就建造起来。
董俷知道,有些事急不来。
虽然无法再获提高,可凭他现在的本领,能胜他的人也不能太多。
当然,董俷没有停止他的练习。他很清楚,以后他要面对的敌手会有多么的可怕。
且不说那个人中吕布,号称三国第一猛将。
在关东诸侯当中也不知道藏了多少能人,刘关张、颜良文丑,只怕没一个好相与。
就在董俷苦练武艺的时候,一个人,一件事突然扰乱了他的生活。
眼见着进入秋天,从河东传来了消息说,大姐夫北宫伯要来了。经过董卓的努力,大姐夫总算是得尝所愿。朝廷下诏书说,要在金城设立西部都尉府,大姐夫被授予了西羌都护府的最高军事长官,西部都尉。这可是一个了不得的官职。
大姐董玉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高兴的合不拢嘴。
逢人就笑,走路说话的时候胸脯更挺得老高。也难怪,在很多人的眼中,甚至包括董府中一些下人的眼中,大姐夫北宫伯是个粗鄙的羌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私底下还是有很多人看不起的。连带着,要强的大姐也有点脸上无光。
现在,大姐夫当了官,而且是都尉。
虽然那该死的都尉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才算真正建立起来,可这已经足够了。
董俷也替大姐感到高兴,同时又有些难过。
大姐夫来了,大姐就不会在天天陪他读书了。说不定,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几个月来,董俷和大姐有了非常深厚的感情。
他虽然有时候也感到奇怪:如此聪慧好强的大姐,怎么会嫁给了北宫伯这个羌人?
几次想要询问,可话到了嘴边都没有问出去。
别看董俷加上重生前的年纪也算是活了四十年,可有时候还是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一些事情,包括他们的想法、习惯。这些问题,也只好埋藏在心底。也许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能够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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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夫终于来了,随行的还有二姐董照。
北宫伯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人,长得不算很英俊,不过可以感觉出来,是个好人。
见到董俷的时候,北宫伯被他的长相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董俷的手,亲热的不得了,好像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那不是虚伪的寒暄,也不是惺惺作态。董俷很敏锐的觉察到,大姐夫对他的关爱。
坐在牧场大厅,自然要摆上酒宴招待。
北宫伯和董玉坐在一个桌子上,董俷则在老夫人的身边坐下。
老夫人很开心,孙女婿来了,而且还当了官,对她也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酒席间,她频频举杯。
董俷对老夫人的酒量佩服的要死,喝了那么多酒水,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丑,姐夫敬你一杯!”
董玉在北宫伯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北宫伯惊奇的看了看董俷,站起来走到了他的面前,“你姐姐说,阿丑是董家狮儿。姐夫不是个有本事的人,但生平最重豪杰。当年岳父就是一个豪杰,整个西凉的羌人对他都非常佩服。姐夫祝你将来也能成为一个豪杰,好像岳父一样的英雄豪杰,到时候姐夫提起来,也有光彩。”
董俷是不喝酒的人,不过北宫伯这么说,自然是无法拒绝。
说实话,三国时期的就好像水一样,度数不算太高。想当年董俷在上一辈子的时候,经常和村里的老人一起喝酒。在他看来,那时候的酒,才能称得上是酒。
可惜了,不会酿酒,只会喝!
董俷一饮而尽,这下面可就有点刹不住了。
气愤顿时高涨起来,雅丹等人出身羌族,见北宫伯能有成就,也觉得非常光荣。
他拉着强端、黄道和裴元绍在席间舞剑。
而董铁则跪坐在董俷和老夫人的身后,即不喝酒,也不说话,身体一个劲儿的哆嗦。
原因嘛,很简单。
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盯的董铁浑身不舒服。
而他又不能发火,因为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主公,董俷的姐姐,董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董照突然开口说:“母亲,怎么没有看见绿漪?”
董夫人喝的有点多了,舌头也有点大。听到董照问话,她疑惑的抬起头说:“绿漪?阿丑,绿漪怎么没有来?”
“哦,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我没让她来。”
董夫人扭头看着董照:“二妹,你怎么突然问起绿漪了?”
董照笑嘻嘻的说:“母亲,女儿可要恭喜您了。”
“喜从何来?”
“是这么一回事,璜和河东卫家的关系很好,知道卫家的二公子卫无道至今还没有娶亲,所以就向父亲提议和卫家联姻。您知道,河东卫家是当地的大族,而且在朝中很有势力。父亲认为璜的意见很好,就同意了下来。以后董卫就是一家人了。”
董俷的脸色有点变了,变得很难看。
若非奶奶还在他身边坐着,他很可能会立刻发火。
董夫人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奇怪的问道:“联姻?我生了四个女儿,你三妹早夭,其他的三个女儿都已经嫁人。我哪有什么女儿再去嫁人?而且和绿漪有什么关系?”
酒席宴突然冷清下来,董玉的眉头蹙成了一团。
“璜提议,让父亲认绿漪做女儿,取名董绿。嫁给卫家的二公子,岂不是好事?”
董夫人的酒一下子醒了,盯着董照,仔细的打量。
她听出了里面的一丝不和谐味道,只是不太肯定,这是否有董照参与其中呢?
“那卫无道,又是什么人?”董俷阴沉着脸,开口询问。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董照就是看董俷不顺眼。那么丑的家伙,而且生母还是个奴婢,居然和我相提并论,甚至还得到了***宠爱,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
她冷冷一笑,“卫家二公子在河东颇有名气,不但出身好,而且相貌清秀。他是卫三先生的公子,更是卫家大才子卫仲道的堂弟,绿漪可真的是找了个好亲事。”
“卫三先生又是谁?”
“卫三先生……”
董照正要想好说辞,哪知北宫伯却抢先开口道:“卫三先生是卫家二房的管家。”
话说回来,宰相门前七品官。
卫家乃是三百年大族,即便是门下的管家,比之普通的官员也要强几分。
可这件事明显是带着……
没等董夫人说话,董俷已经忍不住了:“绿漪谁也不会嫁,她就叫绿漪,是我的丫头。”
“这恐怕容不得你来做主,父亲已经决定了,而且卫二公子已经带人前来临洮。”
“我说过,绿漪谁也不嫁!”
董俷怒喝一声,一股惨烈的杀气骤然从身上发出。
他可不是当年击杀十八个家将时的董俷,经过几年的锤炼,更兼半年前屠杀马贼,杀气一散发出来,整个大厅的人都感到如同坠入了冰窟一般。
董俷一拳砸在桌子上,把个长案砸的粉碎。酒菜洒了一地,咣当的乱响不停。
“谁要让绿漪嫁人,试试看!父亲决定了,可绿漪是我的丫头,我还没有同意!”
“阿丑,别冲动!”
董玉连忙起身,想要劝阻董俷。
哪知董俷此时已经暴走,一把推开了大姐,朝厅外走去。
厅中还有不少人,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当董俷走到门口的时候,猛然停下来。
转过身,细长的眸子盯住了董照。
就在这刹那间,董照感到有一种被饥饿的狮子盯住的感受。
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蝉,紧紧握住了身边牛辅的手。董俷说:“那姓卫的来了?”
“应该就在路上!”
董俷一拳砸在门框上,把实心楠木造成的木框砸的粉碎,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在堂下用餐的裴元绍和董鄂立刻起身,也不吃喝了,甚至没有告罪就匆匆的离开。而董铁更没有二话,起身就走。一方面董俷是他的主人,另一方面,董媛的目光太热情了,热情的他有点受不了。董俷可是警告过他,不想死就少惹董媛。
这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那李儒,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冷清下来。董玉感到不妙,忙起身想要追出去。
老夫人却开口了:“大丫头,不用追了。区区一个卫家下人的儿子,阿丑已经给足了他面子。扶我起来……阿丑这孩子,越来越不懂事,居然把我瞎老婆子一个人扔在这里,回头要好好的数落他不可。哦,绿漪是阿丑的丫头,阿丑说不嫁,那就是不嫁,不过董绿这名字倒也好听。呵呵,谁拉的屎,谁自己去擦吧。”
这话说的很俗,却让雅丹等人大为爽快。
董照呆呆的看着董玉搀扶着老夫人走出了大厅,猛然起身,对董夫人说:“娘……”
董夫人走到了董照的面前,伸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董照半张脸红肿。
“回去告诉你父亲,就说是奶奶说了,谁拉出的屎,谁自己去擦。绿漪,不嫁!”
带着一群家将风风火火的走了。
董媛叹了口气,“二姐,我知道你看不惯阿丑,可这件事……你错了,真的错了!”
我错了吗?为什么家里每个人都护着那个丑鬼?
董照忍不住询问牛辅:“大方,难道我真的错了不成?”
叹了口气,牛辅苦笑一声说:“照儿,就这件事来说,恐怕你也在里面充当了一些角色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和你说,你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你以为这是在侮辱阿丑吗?哼哼,你这侮辱的是我们全家,真不明白,岳父怎能答应?”
是啊,董卓怎么会答应?这个问题,恐怕连董卓也不明白。 ,.,,,
第二十一章 敲山震虎(1)
董玉搀扶着老夫人回到房间里躺下,正打算为董俷的失礼行为说两句话,老夫人却先开口了。
“大妹,你离开家有多久了?”
“您是说……”
“金城!”老夫人靠着榻上,满是白翳的双眸盯着屋子的天花板,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北宫那孩子得了西部都尉府的都尉,说穿了不过是你爹花钱替他买了一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我想北宫回去,少说也要半年才能撑起摊子。”
董玉想了想说:“半年可能有点不够。羌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再加上这两年西南边的白马羌等部落也不安稳,这西羌都护府想要搭建起来,最少也要一年。”
“那就早点回去吧。”
“啊?”
“带上阿丑。这孩子的性子越来越烈了,呆在临洮迟早会招惹事端。带他去西凉走走,看看羌人的风土人情,对他将来有好处。还有,让他把绿漪也一起带走。”
“您是说……”
老夫人笑了笑,翻了个身子,背对着董玉说:“大妹,你爹的脾气你能不清楚?这事情说穿了,就是被猪油蒙了他的心,两个小兔崽子挑唆了一下,他就上了……可这也是为咱们家好,在大道义上你爹做的这个决定倒也算是无可厚非。”
董玉一皱眉,“可是阿丑……“
“关键就是阿丑,他留在临洮的话,你爹会怎么想?如果你不想你爹和阿丑翻脸,最好还是带着他和绿漪走。走的晚了,只怕这傻小子会惹出大麻烦,走了好。”
董玉点点头,“孙女明白了,这就去和北宫商量,争取尽早启程。”
“去吧,我乏了,困了!”
董玉替老夫人盖上了一条毯子,垂着手退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她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闹到现在的地步?你害我,我害你……说穿了最后吃亏的还不都是自家人吗?璜和二妹究竟在想什么?
算了,还是先去找北宫商量一下吧。
******
董玉去找北宫伯商量,董媛却跑到了董俷的房间。
才到屋外,就听见屋子里稀里哗啦的一阵子乱响。不用想也能猜到,董俷要暴走了。
“阿丑,干什么呢?”
一进门,董媛就看见董俷披散着头发,正抡起一张长案狠狠的摔在地上。
绿漪吓傻了,站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眼圈红红的,好像是受了委屈的样子。
“阴谋,这是阴谋,针对我的阴谋!”
董俷咆哮道:“四姐,你难道就看不出来,二姐是什么意思?我不争权,不夺利,有好处都给了姐夫,可她是怎么报答我的?竟然想出这样的主意,她是人吗?”
董媛不高兴了,“她不是人,那我们是什么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来给你出主意了嘛。”董媛从董俷手里抢过一个熏香炉,递给了绿漪,“绿丫头,把东西收拾好,我和阿丑出去说话。”
绿漪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正在屋子里学女红,哪晓得董俷就气冲冲的回来,抓起东西就是一顿乱砸乱摔。
她点点头,“四小姐,你们先说话,这里交给我。”
“嘻嘻,真是个乖巧的丫头,怪不得阿丑会为你大发雷霆。”
绿漪脸一红,低下头没有说话。不过心里面却觉得奇怪,公子这究竟是怎么了?
董玉拉着董俷走出房间,“你这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摔了东西要重新买不说,还吓坏了小丫头……阿丑,你老老实实的和四姐交代,你,有没有收了绿漪?”
“什么意思?”董俷看着董媛说:“四姐,你瞎说什么呢。绿漪才十四,我不过十二岁,收什么收啊。”
“还说没有?要不你怎么对她这么上心?嘻嘻,放别的人家,十二岁都已经成家了。”
“四姐,我这儿正烦着呢,有事情说事情。”
董媛收起了笑容,嘴角一撇,“烦什么烦,你越是这样,那两个人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你不知道,你前脚走,娘就打了二姐,她现在……哼,只怕是恨死你了。”
“恨我又能如何?惹急了我,我就……”
“你就怎样?”董媛狠狠的敲了董俷一下,“再怎么着,她都是你二姐。”
“你要是来替她说情,免了吧。”
董媛冷冷一笑,“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本小姐是来给你出主意,说情……哼,说明白点,我看那个董璜不爽。仗着我父亲的宠爱,嚣张的不得了。几年前你教训了他做人的道理,我看他现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得再给他点教训才是。”
董俷一挑眉毛,“怎么教训?”
“二姐不是说卫家派人来迎亲吗?你敢不敢……”董媛说着,用手往下一砍。
董俷立刻明白了董媛的意思,眼睛一眯,细长的双眸闪过寒光,“你是说,杀了?”
“这叫敲山震虎。你要让那小王八蛋明白,咱们才是父亲的孩子,董家轮不到他作威作福。再说了,不这样那小子肯定不死心,今天卫家,明天不晓得又要什么家了……他盯着绿漪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只是因为你的原因,才不敢下手。”
来到这个时代,董俷当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命不值钱,女人的命,更不值钱。
绿漪说穿了只是董家的一个奴婢,总会被一些人盯着。
再说了,董卓是什么人?那可是在演义中极度好色,连公主皇妃都敢提枪上马的人。
绿漪留在家里,是不安全。
“你说怎么办?”
“有胆子,就杀了卫家人,让董璜明白,他就是一坨屎。”
“杀人很简单,只是我不知道卫家人走那条路,有多少人啊。再说,我手里的私兵还没有练成,如果失败的话,岂不是会连累家里人?要不,你把你的人借给我。”
董媛笑道:“废话,我不借人给你,难道让你一个人去?正好我手下有一家将名叫董召,是个羌人。手下有一百多人马,也都是从羌人部落中购买来的家奴,实力不弱。咱们干掉卫家人,对外就说是羌人马贼干的……卫家人拿咱们没办法,但董璜心里肯定明白。那小王八蛋怕死的很,我估计至少能让他老实几年。”
董俷连连点头,“就这么办!”
“那我现在就派人打探消息……对了,把小铁借给我!”
董俷一皱眉,轻声道:“四姐,你不会真的是……那可不行,姐夫会杀了我的。”
“你想什么呢?小铁善于追踪,更精通隐藏。让他也出去打探一下,岂不是更好?”
董媛的脸红扑扑的,咬牙切齿的对董俷连踢带踹。理亏的董俷连连求饶,却不敢还手。
打完了,气也消了,董媛准备离去。
但临走的时候却突然来了一句:“不过,那小铁倒是蛮俊俏,要不你开个价儿。”
“滚!”
董俷笑骂一声,“小心姐夫回来抽了你的筋。”
“哼,谁抽谁的筋还不一定,他刚张牙舞爪,老娘就要他好看。”
这小色女是越发的可怕了,真不知道李儒怎么能受得了。有时间倒要请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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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敲山震虎(2)
就这样,董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如从前般的生活。
董照似乎是害怕董俷的报复,和牛辅住在了临洮城里。董夫人呢,倒也痛快,在董照过去后的第二天,就带着一大队车马来到了牧场,算是正式在牧场安了家。
董玉和北宫伯商量之后,决定尽快启程。
拖一天,就多一些不安定的因素。特别是董俷那脾气,如果卫家人来了真不好说。
不过让董玉感到奇怪的是,董俷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越是这样,董玉的心里就越是不安。有几次路过董俷的院门口时,董玉想要进去和董俷好好谈谈,可不是董俷去了练武场,就是她有事情,暂时无法脱开身。
一来二去,董俷很平静,董玉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宴会的第三天,行装准备妥当。
董玉带着北宫伯找到了老夫人告辞,说是今天就准备出发。
老夫人其实也吊着心思,闻听董玉终于要启程了,这心总算是安稳下来。可与此同时,又有一丝难过。她已经过了古稀的年龄,天晓得还能活多久。大孙女这么一走,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心里不舒服,总觉得是亏欠了董玉什么。
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夫人决定摆宴送行。
“对了,去把阿丑给我叫过来。这傻小子这两天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和老四嘀嘀咕咕。”
“他们还能忙什么,还不是瞎胡闹。”
董玉笑道:“奶奶,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叫阿丑过来。”
“去吧,去吧。”
董玉让北宫伯陪着老夫人说话,自己溜溜达达的走出了老夫人的房间。迎面就看到董夫人朝她走来,董玉连忙迎上前去,恭敬的行礼之后说:“娘,您怎么来了?”
董夫人拉着董玉的手,话未出口,泪先流。
“我都知道了,你们要走,是不是?”
“恩……”
“都是你那不懂事的二妹,连带着我的乖女儿也要提前离开。”
“母亲,您这是怎么说的话?又不是不回来了……等风声过了,西羌都护府的事情安定了,我和北宫再回来看您。”
“恩,那我等着。”
“母亲,奶奶要摆宴送行,我这先去找阿丑。您是不是也通知一下二妹和二妹夫,让他们也过来。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二妹估计也是一时昏了头。”
“好吧,我派人去请他们。”
董玉和董夫人分手,来到了董俷的院门口。
门关着,里面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董玉奇怪,这院子里平时总有人在,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推开门进去,董玉叫道:“阿丑,绿漪!”
书房里好像有人发出声音,很低弱,而且很不清晰。
董玉越发奇怪,连忙走进了书房。一进门,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绿漪被捆绑着,嘴巴里还塞了一块干净的锦帛,正躺在地榻上拼命的挣扎。
“绿漪,出了什么事?”
董玉连忙冲过去,从绿漪的口中抽出了锦帛。这是块蜀锦,好像是奶奶前些天送给阿丑的,怎么拿来塞人的嘴巴?而且,被塞的人,还是绿漪。
绿漪口中的锦帛去掉,大口的喘气。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董玉一怔,疑惑的问道:“什么不好了?绿漪,你别着急,慢慢说,慢慢说。”
“我中午听见公子和四小姐在偷偷商量,说是要在半路劫杀卫家人。他们已经计划了好些天了,四小姐还派人打听了卫家人的路线,要准备在今天实施行动呢。”
“什么?”
董玉脑袋嗡的一声,有点乱了。
就害怕董俷干这种事,没想到他还真的干了。不但干了,还把董媛也扯进来了。
“他们,他们现在何处?”
“我不知道,只听说他们会在天黑后行动。我想要劝阻,可是说了两句就惹恼了公子,把我捆起来。”
绿漪已经知道了关于那天宴会中发生的事情,自然更感到焦急。
毕竟董俷是为了她和别人翻脸。而且对方还是有强大背景的人,据说连老爷都要让三分。董俷如果真的因为她而惹出了滔天的大祸,那她绿漪可真的就是罪人。
在绿漪看来,公子能有这份心,她这个做奴婢的,就算是死了都心甘情愿。
董玉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割断了绿漪身上的绳子,“绿漪,快随我一同去见老夫人。”
拉着绿漪就朝外走,董玉心里暗自祈祷:阿丑,你可千万别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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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杀人者‘公子’(1)
董俷没有冲动,相反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董媛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这事情拖着,总是一个麻烦。至于会产生什么结果,已经不是董俷需要考虑的事情。如果老爹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那可真的是白搭了未来的‘董太师’之名。至于董璜和董照二人,他从来都没有看在眼中。
董俷不是没有考虑过董媛这样帮他的目的。
不过仔细想想,这倒是符合董媛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这个四姐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儿。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最关键的是她这样的一个人很执拗,不会因为某些人某些话轻易改变。十二年的姐弟情让董俷相信,四姐绝对不会背叛他。
天已经黑了,站在小山丘上,半人高的灌木丛把马匹遮掩起来。
许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厮杀,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竟然都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的声息。董俷跨坐在一匹青黑色的斑点兽身上,沉静的如同一尊恒古就有的石像。
发髻散开,劈在肩头,头上绑着一根飘带。
身上穿着一件兽皮铠甲,胸口野狼头护心,在夜色中格外的醒目。
手中拎着两柄大锤,身背一个背囊,里面倒插有十二根二尺镔铁投枪,枪头上挂着倒刺,枪刃成三角平面,上面各有一道血槽。这也是董俷特意让人打造的武器。
跟着雅丹会学了投枪术,配合他天生的神力,倒也相得益彰。
只不过董俷觉得雅丹的投枪太轻,使不上力,干脆让人为他专门打造,枪杆加粗了一倍。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说一下董媛配给董俷的工匠,确实用了心思。
自古以来,工匠们的智慧是非常惊人的。就拿董俷设计的马镫和马掌来说,经过几个月的反复实验,终于完成了。董俷胯下的这匹斑点兽就配备了马镫和马掌。
只是董俷也清楚,莫小看了这两样东西,在这个时代却是了不起的发明。
董夫人每月给他三万钱,其中有两万钱是用来养那些工匠。而在这个时代,工匠是不被人看得起的群体,大都是依附于门阀豪强的门下。说穿了,和家奴差不多。
董俷不但照顾他们的生活,还有工钱拿。
工匠们自然卖命的为董俷干活,替董俷打造投枪的时候,更花费了许多心思。
这十二根投枪,说不上是神兵利刃。可是配合董俷的神力,能贯穿五层上好铠甲。
此时的董俷,打扮看上去和羌人无异。
身后是一个满脸虬鬓的大汉,体型和董俷差不多,不过看上去更魁梧,胖了一圈。
他胯下一匹青骢马,掌中一把九耳八环刀,眯着眼睛朝山坡下看。
山坡下面,有一个临时搭建起来的营地。面积并不大,也就是容纳三百人的样子。
寨门口没有放置鹿角,显然对方并不认为,有什么人敢动他们的脑筋。
之所以有如此信心,只怕还是在于那面插在营地中的黑面金丝打纛,上书斗大的‘河东卫’三个大字。
虽然已经过去了多年,大将军卫青的名字在西凉和塞外依然有着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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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铁出现在董俷的马前。
“主人,打探清楚了!一共三百四十个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卫氏私兵,剩下的是随卫氏前来西凉做生意的商人。虽然也有私兵,但不足为虑。还有一些是女人,估计是卫家的人带的随军营妓。主人,这点虾兵蟹将,根本不用您来出手。”
“废话,他们打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我岂能不出手?董召……”
“末将在!”
“带五十人散开,一会儿如果破营后有人企图逃走,格杀勿论,莫要放走一个。”
董俷恶狠狠的下令。
他清楚,那些商人是无辜的。可无辜又能如何?既然想要共享卫氏的威望,那就要承担相应的损失。更何况,这件事若有一个活口,对董家都会是一场灾难。
天边飘过了一抹云彩,遮住了月亮。
董俷笑了,雪白的牙齿给人一种野兽獠牙的感觉,遍体生寒。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老天爷都帮咱们,还怕个鸟?裴元绍,随我出阵!”
裴元绍自从臣服董俷后,日子过的倒也逍遥快活。
想想也是,如果能过上好日子,谁愿意去干那种把脑袋系在腰间的亡命勾当?
好像他跟随张角,如果张角成功了,他只是个小人物,飞黄腾达轮不到他,上面还有三十六个渠帅呢。可如果失败了,他少不了被砍头,弃尸荒野被野狗啃咬的命。
如今董俷给了他另一种选择,裴元绍也憋足了劲儿,想要表现一下。
谁不知道,董家在陇西的地位。如今董太守步步高升,做下人的也感到倍有面子。
听到董俷的命令,裴元绍咧开嘴笑了。
他把手中的大枪高高举起,五十名羌骑紧随他身后,缓缓从灌木丛中走出来。
马脚上裹着布,不会发出声响。五十骑如同鬼魅一般无声无息的到半山腰的时候,董俷突然一声咆哮:“给我杀,莫要放跑一人……弟兄们,随老子发财去!”
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他们面前自称老子。
事实上,董俷的勇武在董家内部是非常有名的。七岁时杀死十八个家将,不久前更以悬殊的兵力击溃马贼,还将那个在西凉颇有勇武之名的烧戈首领当场击杀。
对于这些羌骑而言,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子。
更何况,董俷还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当老子就当老子吧,反正的确是要发财了。
五十名羌骑在裴元绍的带领下嗷嗷叫号,战马撒开四蹄,从山坡上冲击而下。
马蹄声如雷,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猛听上去,就好像是千军万马在奔腾一样。
董俷更是一马当先,冲向营寨大门。
在大门口放哨的卫氏家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多年行走西凉,还没有一家马贼敢袭击卫氏的车队。这也造成了卫氏私兵傲慢的心理,根本就没有防卫。
直到第一匹马快冲到营门口的时候,那哨兵才醒悟过来。
“敌袭,敌袭……马贼……啊!”
一道寒光在空中乍现,带着倒钩的投枪贯穿了哨兵的胸口,巨大的力量更让他飞了一起,蓬的钉在了营门柱上,再也发不出声音。有反应过来的护兵连忙关闭营门。这时候,董俷距离营门只有四五丈的距离。眼看着营门要关上,他猛然一声大吼,右手大锤抡起,锁链华棱棱散开,嗡的一声就脱手飞了出去。 ,.,,,
第二十二章 杀人者‘公子’(2)
轰隆,大锤砸在了门上,几乎把营门撞倒。
门后的护兵被震得东倒西歪,也就是这眨眼的功夫,董俷的马就已经到了。侧身来了一个海底捞月,把大锤捡起来。左手锤一招轰天式,狠狠的就砸在了半掩的营门上。
大门轰然碎裂,董俷人已经冲进了营地。
十几个护兵上前想要阻拦,突然间惨叫连连,只见从董俷身后闪出一人,双手舞刀,就地一个翻滚,霍霍刀光中鲜血喷溅,五六个护兵的腿被生生的砍了下来。
董俷放声大笑,用并不熟练的羌人土语说:“小铁,干的漂亮。”
董铁翻身站起,折刀飞快在那几个还在哀嚎的护兵身上进出,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多谢主人夸奖。”
话音未落,就见董俷右手锤抡起来,一式夜战八方,呼的就横扫了出去。
七八个卫氏护兵被砸的骨断筋折,紧跟着五十骑冲进营内,踩着他们的身体呼啸而过。
地上,留下了一滩血肉。
“大胆马贼,可知这是河东卫家的车队?”
从营帐里跑出了一个青年,跨上马,掌中枪,金盔金甲在火光中格外的醒目。
“这里是西凉,不是河东!”
青年话音未落,一匹马冲到了他的面前。雄健的斑点兽唏溜溜暴叫,马上的骑士以一种很奇异的方式突然长身而起,单手大锤泰山压顶,大吼一声:“给我去死!”
横枪胸前,青年向外封挡。
只听铛的一声响,儿臂粗细的枪杆子被砸弯、砸断,紧跟着就听噗一声,青年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身体已经从马上飞了起来。胸口的铠甲粉碎,胸骨也被砸的粉碎。落在地上,青年口中溢出鲜血,想要看清楚来人的面目,就见几匹马冲过来,就再也动弹不得。
“卫少死了,卫少被马贼杀死了!”
营地一下子炸开了锅,董俷立在马上,看着四散逃窜的人们,心里生出一种暴虐的快感。
这种感觉,真的是爽呆了!
“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一名羌骑上前,轻声道:“公子,那些营妓!”
没等他说完,就看到董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他心里一冷,忙说:“末将明白,一个不留,斩尽杀绝。”
向四下逃窜的护兵们被董召的人射杀。
战斗持续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营地里已经不见一个活人。
火光照映着营地,但见血流成河。董俷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虽有些不忍,可他知道,这就是在乱世中存活的手段。心狠手辣,万万不能有半点的仁慈心。
要知道,不仅仅是敌人,就连身边的人也在注视他。
只要他露出半点仁慈心,只怕下一个死无全尸的人就会变成他。
“传我命令,一炷香内全体撤离。营地中的财物全部拉走,董召,回头给兄弟们分了。”
“喏!”
董俷的这个命令,让羌骑心中的一丝丝不满立刻烟消云散。
说实话,那些屠杀那些营妓的时候,他们还真的不太情愿。那么漂亮的女人,哪怕是享受一下该有多好?杀了,实在可惜。但现在呢?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这营地中的财物,分到每个人手里的话,别说一两个营妓,就算是十个二十个良家妇女,还不是照样带回家?这下子,连回家盖房子的钱都有了,真真是痛快。
“公子,这些尸体……”
董召也很高兴,跟着这个少爷,比跟着小姐可要痛快多了。
有人杀,有钱拿,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痛快的事情?更何况,这少爷说话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虽然杀人的时候很吓人,可大多数时候,还是相当的随和。
董铁把董俷的锤收拾好,送到了董俷的马前。
“时间差不多了,一把火给我烧了这里,再过两个月一场大雪,什么都不剩下了。”
“喏!”
董俷接过锤,催马离去。
董铁从营地中牵过了一匹马,笨拙的爬了上去。
他是步下将,不会骑马打仗。但这种被骟过的马,他还可以对付。
跟着董俷出了营门,不一会儿羌骑徐徐而出。随着董召一声令下,上百个火把扔进了营地中,转眼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带着一股子人肉被烤焦后的焦臭味道。
这一战,死了七名羌骑,却无一人受伤。
而对方呢……不晓得,这能否算得上是董俷的第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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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俷离去之后不久,从尸体堆中爬出了一人,遍体鳞伤。
他是卫氏的一名护兵,眼见情况不妙,就躲在尸体堆中装死,险险逃过了一劫。
拉住了一匹无主的战马,护兵仓皇而去。
一个多月后,河东卫家得到了消息:卫三先生的次子在去临洮的路上遭到羌人马贼的袭击。为首的马贼,是一个手持两柄大锤的家伙,年纪应该有二十多的样子。此人相貌狰狞丑陋,杀起人来更是无比凶残。其麾下马贼称呼他做‘公子’。
一时间,河东卫家震怒。
这是向一个三百年世族的赤裸裸挑衅。卫氏家主发出绝杀令:凡知道马贼下落者,赏十万钱;凡知晓‘公子’身世者,赏五十万钱;若击杀‘公子’者,凭首级可得一百万。
当消息传出后,中原震动。
无数豪杰纷纷涌向了西凉,寻找‘公子’的下落。但有心人却看出了蛛丝马迹,心道:这只怕是卫家人得罪了什么大家族。公子,只怕不是名字,而是家族成员。
董卓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拿着一封来自临洮的信发抖。
李儒坐在他下首,奇怪的看着岳父。
“你自己看吧!”
董卓突然苦笑一声,“我怎么会有这个孽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嘿,不过也好,让老卫家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也算是出了我胸中一口气。文正,你怎么看?”
李儒看完了信,额头冷汗淋漓。
他沉思片刻之后,却笑了起来:“岳父,这样也好。就算真的把绿儿嫁给了卫家,他们该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我们。我们现在是明里跟随大将军,暗地勾连十常侍,区区卫家还动我们不得。他们不是绝杀‘公子’吗?找去吧,反正……嘿嘿,阿丑这小子总是干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对了,那阿秀您打算如何处置?”
董卓轻轻敲敲额头,“让他回临洮吧,我想他应该知道是什么原因。”
“岳丈高明,小婿立刻去办。”
“还有,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可有眉目?”
“岳丈放心,那个人已经答应了向我们效忠,小婿准备立刻放他回去。”
“这件事要办好,办好了,我们才能从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我累了,就这样吧。”
董卓站起身,晃着魁梧的身体,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敲击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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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阿丑相随(1)
董俷并没有带着人立刻回牧场,而是很小心的绕了一个大***,过了丑时才朝牧场走。
缴获的财物可不少,足足有几十车。
里面大部分是卫家迎亲的聘礼,但只是绫罗绸缎就装了满满两大车。
看得出来,卫家并不是不看重这一次和董卓的联姻。毕竟董卓现在是河东太守,同时刚被提升为司隶校尉,同十三州刺史。虽然这个司隶校尉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衔,甚至比不得郡太守两千石俸禄的职位。可这司隶校尉,却是一个实权。
在东汉建武初年,大汉国共有十四州,称十四部。
后来把朔方并入了并州部,又改交趾部为交州部,实际上只剩下了十二州部。一下子少了两个州部,朝廷觉得没脸面。干脆把京畿的司隶校尉部也作为一州,统称十三部。
西汉时期的刺史、州牧,都只有暂时的驻所,而没有治所。
平时巡行郡国,在岁末会京师奏事。对部内郡国只有审查举劾的全力,但无权罢免。光武改制后,刺史的权利逐渐增加,无需还京奏事,还能就地罢免治内官员。
换句话说,董卓的治下不再是局限于河东一郡。
整个司隶地区辖有七个郡,一同被董卓纳入了治下,其权利也随之暴涨。
历史上,董卓在黄巾之乱爆发前,只是河东太守。也许是董俷这只小蝴蝶的出现,董卓的权利较之原有历史要增加了许多。司隶校尉除了要负责审查举劾,还要保证司隶地区的安全。如果没有董俷这横插一杠子,也许董卓和卫家真的会联姻。
也许吧,冥冥中总有一种定数。
由于董俷这只小蝴蝶的出现,使得情况发生了变化。但这只蝴蝶还小,还不足以引起质的变化。
不过,董俷并不清楚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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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着牧场就在前面,董俷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的行动都称得上是胆大妄为。如今事情总算是能有了了结。
可真的会了结吗?
就在董俷快要靠近牧场的时候,一队人马从斜里杀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什么人?”
“可是公子当前,末将胡赤儿,奉老太君之命在此等候多时。公子,请带人随末将来。”
来人倒不多,大约有百余人。
董俷抬手制止了身后的骚动,心道一声不好:肯定是奶奶发现了我的行动。
既然老夫人不让回牧场,他也不好违抗命令。当下带着人,压着车辆跟在胡赤儿的身后。
这胡赤儿在上一次随董俷解救临洮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牛辅看他勇猛,就把胡赤儿从牧场调出来,加入了郡兵,担任军中的别部司马,可说的上是一步登天。胡赤儿在到了军中后,倒也算是争气,治军非常的严谨,深得牛辅信任,以为心腹。
说心里话,胡赤儿很感激董俷。
他也很清楚,那天晚上如果不是董俷击杀了烧戈首领,恐怕这胜负还在两说。胡赤儿让部下在前,勒马等到董俷上来,这才压低声音说:“公子,这回事情闹大了。”
董俷看了胡赤儿一眼,总觉得这家伙的名字很耳熟,肯定是在三国演义中出现过。
可究竟在哪儿出现的呢?
董俷真的是想不出来。毕竟三国演义中的出场人物太多了,多的他根本记不清楚。
对于胡赤儿的善意,他接受了。
“奶奶是不是很生气?”
“老太君倒是没有发火,只是让我们带人四处寻找,说遇到您,千万不能让您回去。”
没发火?这说明是很生气啊!
老太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董俷提心吊胆的随着胡赤儿来到了距离牧场大约三十里外的地方。这里已经是羌汉混居之地,百里之内看不到人烟。董俷远远的看见有一大队人马,最前面的是大姐董玉和大姐夫北宫伯,后面是金城破羌骑。
大姐怎么在这里?
董俷正疑惑,董玉和北宫伯却看见了他,微微一笑之后,向两边一让。
人群散开,老夫人坐着一辆四轮小车,董媛和绿漪在车后面推着车。这四轮小车,还是董俷想起诸葛亮的那辆小推车后,找到工匠说了一说。那些工匠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设计,并且很快的打造出成品,被董俷当作礼物献给了老夫人。
所以说,老夫人疼董俷,也不是没原因。
毕竟,家里的那些人,就算是董卓、董旻,都没有董俷这样和她贴心。
“阿丑,还不跪下!”
别看董俷敢在董卓面前挺脖子,可是却不敢在老夫人的面前执拗。老夫人话音未落,他已经手忙脚乱的从马上下来,紧走两步之后,扑通一声就跪在老夫人面前。
“奶奶!”
老夫人的腿上横着龙头拐杖,举起来敲了一下董俷的头。
不是很用力,但确实是非常的疼。
董俷不敢出声,心知老太太这样做,其实并没有太怪罪他。否则大可不理睬,丢给董卓处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阿丑啊,奶奶以前是太疼你了,以至于你居然这么胆大妄为。”
“奶奶……”
“你别说话,听奶奶说。”老夫人收回了拐杖,依旧放在腿上,“事情呢,我都清楚。别看瞎老婆子的眼睛吓了,可心里却不瞎。你喜欢绿漪,是不是?”
董俷的黑脸变成了紫色,绿漪更垂着头,连裸露在外的颈子都成了粉红色。
“奶奶……”
“既然你喜欢绿丫头,奶奶就做主,把绿丫头许给你。绿漪啊,从今以后你改名叫做董绿,这是老爷给你起的名字……以后要谨守妇道,可别辜负了阿丑的情意。”
“绿儿牢记老夫人的教诲!”
“绿丫头,你叫奶奶做什么?”
绿漪的脸更红了,用很小的声音哼出了一声:“奶奶!”
老夫人露出了快活的笑意,不过一抬头脸就绷了起来:“四丫头,没你的事儿。要不是你在底下挑唆,阿丑能干出这么胆大妄为的事情?还把护兵借了出去,你就不怕人家看穿了他们的底细?既然这样,这一百个护兵,从现在就属于阿丑。”
董媛一吐舌头,“奶奶……”
其实,这一百个护兵归谁所有,董媛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要护兵做什么?还不是干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拿出去逞威风,让她管理,她还真不习惯。
“董召,从今后你和你的人,就归阿丑了,你可愿意?”
“召愿意。”
老夫人长出了一口气,“好了,阿丑,起来吧。奶奶在这里等你一晚上,就是想在看看你,听听你的声音。不过这件事情,你惹的太大了,牧场最好别留了,随你大姐去金城,顺便看看这西凉的风土人情。等事情平息了,奶奶再召你回来。”
董俷骤闻老夫人的话,一下子慌了神。
他跪行几步,在老夫人面前停下,“奶奶,你不要阿丑了吗?”
“奶奶怎么会不要阿丑,这世上除了阿丑,谁能知道***心思?不过,你祸惹的太大,如果继续留在临洮,保不齐你父亲会怎么怪罪你。跟你姐姐去金城吧,她那里正好也要人帮忙……阿丑,经一事,长一智,以后可要三思而后行。” ,.,,,
第二十三章 阿丑相随(2)
老夫人的手,颤抖着抚摸董俷的脸庞。
猛然收回了手,她说:“绿儿,跟着你家公子,好好照顾他。如果他不听话,就用这根拐杖教训他,听明白了吗?”
“明白!”
董绿从老夫人手里接过了拐杖,偷偷看了董俷一眼。果然,董俷的脸上显出了苦色。董绿朝他笑了笑,那意思是说:少爷,您放心把,绿儿不会用它压你的。
“大妹!”
董玉连忙上前,“奶奶,有什么吩咐。”
“阿丑我就交给你了,给我看好他。这么大年纪了,一点都不知道控制自己,跟着那疯丫头一起疯疯癫癫……就说你呢。”老夫人笑骂道:“四丫头,去把那东西拿来。”
董媛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她捧着一把奇长的大刀走过来。刀长过丈,手柄足足比普通剑柄长二尺。刀身厚重,只有锋部有双锋,刀背侧做成了尖刺状,可以钩住敌人在斩杀。
这把大刀,不同于董俷所见过的兵器,看样子可是不轻,要董媛双手吃力的捧着。
老夫人说:“这把阔刃刀是你娘当年嫁给你爹时从羌部带来的兵器。据说是西域某国的传国宝物,重四十九斤。她因为要坐镇牧场,就不送你了,让我把这把刀赠给你,希望你能喜欢……你舅公老了,就不和你一起去了。锤留在我这里,等你能用的时候再给你。他说他要回家养老去了……其他的都放在绿儿那里保管。好了,该说的都说了。四丫头,我们回去……大妹,你们也该启程走了。”
董媛把阔刃刀递给了董俷,推着老夫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
董俷的眼睛却红了。
他早就知道,奶奶不是一般人,但却没想到会有一天和奶奶分别。
老夫人不简单,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行人渐渐的走远,董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翻身上马追了过去,“四姐!”
董媛停下来,撅着嘴说:“干什么?”
“你给我的那些工匠,要好好的照顾他们。每个月给他们固定的薪水,这很重要。另外,给我看死他们,我书房里的那些图纸和东西,绝不能流传出去。若是那些工匠有不老实,就千万别客气。四姐,记住我的话,你万万不可以忘记!”
董媛不明白阿丑是什么意思,但记在了心中。
只是阿丑要走了,以后再也没有人陪她玩了,心里不太舒服,当下噘着嘴说:“有什么好处?”
董俷一笑,轻声道:“等我回来,给你带一头上好的獒。”
“成交!”
董俷这才又向老夫人跪下,磕了三个头,“奶奶,阿丑走了,您要多保重身体。”
说完,他翻身上马,打马扬鞭而去。
老夫人坐在车上,巍然不动。董媛看去,却大吃了一惊。老夫人的脸上,挂着两行浊泪。
******
天亮了,董俷无精打采的随着大队人马前进。
他的心情很糟糕,这一点所有人都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故而都躲得远远的。
能和董俷说上话的,也只有董玉和董绿二女。不过她们理解董俷的心情,也不去打搅他,只是远远的关注着他。
离牧场越来越远,董俷的心里是空荡荡。
原来,离开家的滋味是如此的难受。上辈子没有家,他可以无牵无挂。可现在,他有了家,有了疼他爱他的奶奶和姐姐,这心里面就难免会生出了牵挂。
有家的滋味,很幸福;但离家的痛苦,也很难受。
董俷用了的揉着脸颊,突然间对着天空发生的大叫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他,不知道这位公子爷是发哪门子疯。
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董俷喊完了,挠着头正准备招呼董绿。远处,传来了一声野兽嚎叫般的马嘶声。整个队伍一下子乱了套,紧跟着马蹄声如雷响起。
一匹黑色的骏马从身后的地平线出现,如风驰电掣一般极速逼近。
金黄色的马鬃,在阳光下闪烁光泽。董俷猛然跳下了战马,大呼起来:“阿丑,我在这里!”
是啊,狮鬃兽!
董俷心道:我怎么把它忘记了?
和狮鬃兽打交道,怎么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虽然每天较量不断,董俷也没有真正的战胜过它,可这里面的感情,却不是能用语言描述出来。
眨眼间,狮鬃兽就冲到了董俷的面前。
它一个急停,唏溜溜暴叫一声,前蹄腾空而起,然后塌落在董俷的面前。
马头朝董俷凶猛的顶过来,董俷猝不及防下被狮鬃兽撞倒在地。北宫伯惊叫一声,探手取出弓箭,就要向狮鬃兽射去。董玉一把拦住了他,摇头笑道:“别担心,没事的……他们这是在亲热。嘻嘻,没想到阿丑这一走,却让阿丑永远相随。”
北宫伯不明白,但老婆大人说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狮鬃兽把头放在了董俷的胸口,呼噜呼噜好像是在抱怨着什么。
董俷仰面朝天的躺着,抱着狮鬃兽那巨大的脑袋,突然间笑了起来。
“阿丑,我要走了……你和我一起走吗?”
狮鬃兽扬起头,围着董俷打了几个转儿后,猛地伏下身子,匍匐在董俷的身边。
董俷一怔,没有明白过来。
远处董铁大声说:“主人,它是让你骑上去!”
骑上去?董俷愕然的看着狮鬃兽,有点反应不过来。要知道,他并没有战胜狮鬃兽。
“傻弟弟,神兽有灵性,更有血性。你待它好,它早就认可了你。如果它不认可你,即便是你胜了它,它也不会屈服。恭喜你,我的傻弟弟,你得到了它的认可。”
我得到了它的认可?
董俷的心中,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在回荡。
整整半年,他终于得到了狮鬃兽的认可。看着狮鬃兽那张丑丑的脸,他放声大笑起来,一把抱住了狮鬃兽的脑袋。
“阿丑,你终于认可我了吗?哈哈哈,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阿丑认可我了!”
看着一人一马搂抱成一团,董玉也不禁感动的眼睛红了。
扭头看,董绿都哭成了一个泪人。这种感情很难让人理解,但是却格外的真挚。
“北宫,你看阿丑,真像是个傻子。”
董玉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傻子吗?也许吧,但如果我也能得到狮鬃兽的认可,我宁可当一辈子的傻子。
在这一刻,所有的羌人都生出了这样的念头,无比羡慕的看着董俷,还有他的阿丑。 ,.,,,
第二十四章 西部都尉(1)
话说金城这个地方,在东汉末年属于羌人区。
按照地理方位来解释的话,金城是位于现在的西宁和兰州之间,在当时还很荒凉。
正西,是大羌人区,居住着大大小小数百个羌人部落。
向西南,则是积石山。沿洮水向东南,大约四十五天的路程,就能抵达陇西境内。
董俷骑在斑点兽上,举目向四周眺望。
天苍苍,野茫茫,那西部荒凉广袤的景色与他在临洮见过的景致完全不同。在这里,天很高,地很广,纵马驰骋,所有不愉快的心情都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虽然得到了狮鬃兽的认可,但董俷并不认为现在骑它是一件好事。
按照相马经中的说法,狮鬃兽真正的成熟年纪应该是在六至七岁。此后有三十年的巅峰期,或者还要更长久一些。狮鬃兽阿丑现在不过一岁多,还不适合当董俷的坐骑。这个年龄的它,正应该在广阔的天地中自由驰骋,发育的更加健全。
以最好的饲料喂养,驰骋在西北大地。
也许再过几年,当狮鬃兽阿丑真正的成长起来后,才能和董俷相得益彰。
所以,董俷不着急。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狮鬃兽阿丑完全成长起来。不就是五六年的时间吗?到时候董俷也不过十七八岁,和阿丑配合,一定会非常愉快。而现在,还是保持着狮鬃兽阿丑的天性,让它快乐无忧的长大吧。看着狮鬃兽,董俷就露出了笑容。
“公子,您在笑什么?”
“绿漪,你说将来阿丑和大姐送给爹的赤兔马相比,谁更厉害些?”
虽然绿漪已经改名做董绿,但董俷还是习惯于原来的称呼方式。而绿漪也觉得,老名字听得更顺耳些。听到董俷的问话,她捂着嘴噗嗤笑了起来:“奴婢又没见过赤兔马,怎么知道谁厉害?不过那赤兔马离开家园,即便是大老爷养的再好,还是少了一分原有的天性。依奴婢看,如果比较的话,还是公子的阿丑厉害。”
董俷闻听心中大乐。
明知道绿漪这话里面有讨好的味道,可他就是愿意听。
人啊,总是喜欢听顺耳的好话。再说狮鬃兽和他用的是同一个乳名,董俷对狮鬃兽的期望,自然比赤兔马要高许多。马中赤兔吗?也许到时候要改成马中阿丑。
董俷想到阿丑将来长大的样子,就快乐的不得了。
嘬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狮鬃兽阿丑立刻以一声长嘶回应,从远处疾驰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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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丑的心情看上去好多了!”
董玉在马队中,看着董俷催动斑点兽和狮鬃兽比赛脚力。她笑着对北宫伯说:“早两天你看那他副模样,好像失了魂儿似的。这才过去十几天,好像就调整好了。”
北宫伯说:“不过是个孩子,很正常。”
董玉轻轻摇头,“真的是个孩子吗?北宫,有时候我总觉得阿丑比我们都要老呢。”
“那岂不是妖怪。”
“也许吧……不管是不是妖怪,都是我弟弟。”董玉话锋突然一转,“北宫,你这两天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能不能告诉我,我们是夫妻,应该患难与共才是啊。”
北宫伯挠了挠头,叹了口气说:“其实当了这个西部都尉,我心里是一点底儿都没有。如今金城的情况复杂,我族中的情况也不乐观。虽有朝廷的官职,可我总觉得不好办。其实你也知道,我并不想当官,甚至连这个首领都不想担任。”
董玉的面颊抽搐了一下,目光旋即暗淡下来。
“北宫,我知道你的性子。说实话,我也不认为你适合担任这个首领。可你现在既然已经当了首领,成了朝廷的官,你就必须要负起这个责任啊。你可是担心……”
不等董玉说完,北宫伯点点头,“二弟野心很大,我知道。而且……他这个人我了解,志大才疏。野心越大,只怕会害了他,甚至害了全族。可族中有一部分人是支持他的,而且他在周围的部族中也颇有威望,我真的担心,他会带来灾难。”
“那就杀了他!”
董玉目光一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你心系全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杀了二弟,则族中的分歧自然消失。谁若再起来反抗,只怕也是孤掌难鸣。”
“可他是我兄弟,我怎能这么做?大妹,如果将来阿丑危害到家族,你会杀他吗?”
董玉犹豫了一下,目光向董俷看去。
远处,董俷正催马奔跑,不过看得出来,那斑点兽虽然神骏,可依然不是狮鬃兽阿丑的对手。这一个来回的比赛,斑点兽比阿丑落后了两个马身,胜负一目了然。
董俷丝毫没有感觉沮丧,阿丑还没有成年就有这种速度,将来更了不得。
他大笑着,不时的鼓励胯下的斑点兽加油。同时远处的董铁、董召和绿漪,也在不时的为斑点兽鼓劲儿。这么多人的支持,斑点兽竟然再次奋起,追上了一个马身。
董玉的目光很复杂,轻声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他。杀不死他,就是他杀死我……北宫,这世上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就好像绵羊总会被狼吃掉一样。这次回去,你必须要下定决心,再犹豫的话,只能害了大家。”
“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北宫伯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董玉叹了口气,不再劝说下去。
她太了解这个丈夫了,是个好人,一个很好的人。可好人不适合生活在这里,西北荒芜,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要和那西北凶残的野狼一样,否则迟早被人吃掉。
北宫伯如果生活在中原,或许能成为一个名士。
他是个羌人,却仰慕中原文化。每每中原那些名士有诗词流传,他总是会花大价钱求购。这是件好事,可在西北这块土地上,董玉更希望北宫伯握起他那把大刀,而不是整天的捧着书卷。有时候,董玉觉得自己,比北宫伯更适合生存。
而且,这些道理北宫伯真的不懂吗?未必,他可是在这块土地上出生、成长。
也许他比董玉更清楚这里的法则,只是却不愿意承认,不愿意面对这种残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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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二年末的第一场雪,来的比往年任何时候都要早。
几乎是一夜间,西北飘起鹅毛大雪,把个天地映衬的是白茫茫一片,景色好不壮观。
那雪花,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转儿,忽而下落,忽而又漂浮起来。
行走在雪原上,那风,那雪呼啸而来,让人甚至睁不开眼睛,更别说在雪地中前进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足足持续了两天两夜。待天气出现好转的时候,地上的积雪已经到了小腿肚子深。马儿行进起来,格外吃力。更别说那一辆辆拉着物品的牛车,更是在雪地上吱吱扭扭的晃荡,让一行人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董俷独爱这雪原景色。
十二年在家中苦读,虽说不上有什么才学,但这情操却培养了出来。
想要在这时代生存下去,首先就必须学会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从前学的那些东西,在这个时代究竟能有多少用处?只怕没有来到东汉末年的人是无法体会到。
二十天的路,足足走了四十多天。
当远远的看到金城郡的影子时,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 ,.,,,
第二十四章 西部都尉(2)
终于到家了!
董俷勒住马,眯着细长的眸子向远方眺望。金城很荒凉,虽然在大汉领土上郡城是仅次于州和郡国的存在。可不管从那个角度来看,金城郡甚至还比不上临洮。
“大姐,我们怎么办?”
董玉催马来到了董俷的身边,笑着说:“别着急,我知道你想看看你姐夫的家……不过你姐夫现在也算是朝廷的官员,西部都尉府虽然是一个独立的府衙,可是按照官位,他还是金城太守下属的官员。理应先去城中拜访一下金城的陈太守。”
“那晚上我们就在金城过吗?”
北宫伯笑了笑,看了看身后的车队摇头说:“这么多人,恐怕陈太守也无法安排。这样吧,我们现在城外安营扎寨,我派人送去拜帖,然后去拜访一下太守大人。”
董俷一皱眉,轻声道:“然后呢?”
“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家了!”
董俷并不想在金城停留太长的时间,如果不是北宫夫妇必须要去拜见上官,他甚至没兴趣在这里待。说起来,金城郡太守陈懿和董卓的官位相同,属于董俷的长辈。可众所周知,这陈懿是个清流,和董卓并不对付。自从当初蔡邕被十常侍整治了以后,清流被打击的损失惨重。说穿了,这金城郡太守陈懿,不过是个被流放的犯官罢了。
虽然在董家生活了很多年,可董俷并不喜欢和当官的人打交道。
特别是那些清流,一个个眼高过顶。搞起内讧来一个比一个精通,可要说做事情,那可就能用够呛二字来形容了。
“那咱们先搭营寨,姐夫和姐姐早早把事情解决了,咱们早点回家。”
“行,姐夫这就去安排!”
就在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暴烈的马嘶声。
那声音很熟悉,正是狮鬃兽阿丑的咆哮。别看阿丑跟着董俷,但大多数时候,董俷都会让阿丑自由的撒欢儿。跑累了,它就会回来。等休息够了,接着出去疯跑。
董俷听得出来,阿丑似乎很愤怒。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伯侯、董召,随我前去探究竟;绿漪、小铁,在这里保护姐姐,我去去就来。”
董俷说完,一催斑点兽。
胯下马一声长嘶,撒欢儿的飞奔起来。董召和裴元绍跟在董俷的后面,有数十骑在后相随。马踩銮铃声,清脆悦耳。一行人风驰电掣一般的朝着阿丑咆哮的方向冲了过去。
“别愣着了……就地扎营。”
董玉苦笑一声,“北宫,我们追上去。以阿丑那性子,若是狮鬃兽吃了半点亏,他肯定会发飙的。这里不比临洮,你又是朝廷官员,咱们还是要小心一点为妙。”
北宫伯深以为然,让绿漪和董铁留下原地扎营,带着十几个亲卫就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阿丑遇到麻烦了!
十几个人扔出了马索,套住狮鬃兽的脖子。阿丑四蹄乱蹬,又是蹦又是跳,想要挣脱身上的舒服。但那十几个人,显然都是很有经验的牧马人,跨在马上,任凭阿丑如何挣扎,他们顺着阿丑的劲儿忽而松忽而紧,围着阿丑不停的打着转儿。
阿丑的身上,有好几处伤口。
董俷远远的看见这一幕,感觉着阿丑身上的伤口,就好像是他身上的一样。
愤怒的一声怒吼,抬手抽出一杆投枪。距离还有一百步,对方也发现了他们。有人上前想要搭话阻拦,可没等对方张开嘴,董俷猛然在马上长身,投枪呜的发出破空的历啸,把对方从马上硬生生带飞起来,蓬的就摔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那投枪,贯穿了对方的身体,钉在地上。
“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
有人高声喊喝,但董俷不闻不问,马风驰电掣的冲过去,刷刷刷三根投枪出手,三个手执绳索的骑士应声落马。有两个人松开绳索,拍马舞枪向董俷冲过来。
而董俷此刻两手空空,那仿制的擂鼓瓮金锤并没有带在身边,只有董夫人送给他的那把阔刃大刀挂在马鞍桥上。董俷毫不惊慌,眼见将要和对方接触,双脚踩在鞍桥下的马镫上,身体猛然在马上立起,阔刃刀随着他的起身,锵的一声出鞘。
一道寒光掠过,紧跟着就听到一声如雷般的怒吼:“开!”
这一声开,可是真的‘开’啊。斑点兽比不得阿丑或者赤兔那种神马,可也称得上是罕见的大宛良驹。虽董俷时间也够长了,主人的心思又如何能不了解呢?
猛然加速,令对手的出招产生了一个时间差,错蹬而过。
董俷拔刀的一刹那,刀身向外轻轻一抹。噗的一声将对手拦腰砍断,冲到了另一人的面前。
手起刀落,把对方连人带马劈成了两半。
在这里,我们不得不提一下董俷手中的这把阔刃刀。不但锋利,而且是使一份力,就添一分威力。寻常的刀,哪能像董俷这样把人砍成两半,却又毫无损伤呢?
黄白且粘稠之物,喷洒了董俷一脸。
那是对手的脑浆飞溅。这时候,董召和裴元绍也带着人跟上来了。
这两个人对董俷佩服的要死。这那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无敌猛将啊。才这么大的年纪就能有如此的武力,若成年后,谁是他的对手?
世人皆有崇拜偶像的习惯,董召和裴元绍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崇拜的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这就算是传扬出去,也没什么可丢人。谁让大家都是武人呢?
既然主公已经出手,做属下的自然也不会客气。
二十多个人如狼似虎一般的扑了过去。对手连忙松开绳索,想要抵挡一下。但一边是仓皇迎战,一边是蓄势待发。高低立刻就分了一个清楚,十几个人眨眼就丢了性命。
这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快。
对方的人并不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为首的壮年人,勃然大怒。原本想出城回家,没成想却碰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狮鬃兽,顿时生出了占有之心。可更没想到的是,这狮鬃兽似乎已经有了主人。
那丑汉子杀了自己的人之后就没有出手,横着那把古怪的奇形大刀在马鞍桥上,而狮鬃兽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跑到了丑汉子的身边,不停的发出嘶鸣。
想他也是堂堂金城一霸,居然被人在家门口折了面子。
壮年人的脸上露出一抹戾色,拍马舞刀向董俷就冲过来。他冲过来了,手下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刹那间,双方混战在一起,人数虽然不多,可喊杀声却不小。
董俷冷笑一声,眼见壮年人距离他有五十步的时候,突然抬手。
一杆投枪历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残影。那壮年人眼疾手快,抬刀向外一磕。
铛……
投枪是磕出去了,可那投枪上的力量,只震得他手臂发麻,脑袋嗡嗡直响。
几乎是在发出投枪的同时,董俷一催斑点兽,横着阔刃刀就朝着壮年人冲了过去。
前面说过,斑点兽也不是凡马,特别是短程的冲刺,可以在五十步的距离内不输狮鬃兽阿丑。那速度,套用一句老话叫做快如闪电。壮年人手臂还在发麻的时候,斑点兽就来到他的面前。董俷单臂举刀,一招抹丘式斜着就朝壮年人劈出。
那刀光的速度,甚至比斑点兽的速度还快。
寒气逼人,壮年人心道一声:完了……
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人远远的高声叫喊道:“壮士,还请刀下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