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0章 董西平单刀赴会(一)
风正急!
不知不觉中,弹汗山已经进入了深秋季节,天气也逐渐的变得寒冷,有点刺骨。
贺齐的大帐里,来了两个客人。
这两个人物可非同小可,一个是望北郡太守费沃,另一个就是费沃的老师,黄承彦。在塞北生活了许久,黄承彦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还专门去了一趟西域。
目的是拜访刘洪,因为刘洪已经老了,不论是在精神还是身体上,都比不得黄承彦。这两个人,都精于算学,一个擅长机造之术,另一个却是精通天文地理。
而黄承彦这一趟,却是应刘洪的邀请。
在汉安城停留了两个月,黄承彦和刘洪谈论了许多事情,其中也包括对薰俷,以及整个汉室江山目前状况的看法。刘洪显得大度,对于汉室的未来毫不在意。
“自古以来,就没有长久的王朝……夏亡商兴,至周不过七百年,周虽号有八百年的社稷江山,可这八百年中,却也是分分合合,战乱不断。暴秦横扫六国,却仅仅二十年,自高祖皇帝取代,王莽篡位,光武中兴……今业已有四百年。”
刘洪很安详的说:“至于将来,这汉室还能存多久,何必太过在意?该存在的时候,自应该存在;该灭亡的时候,谁也无法阻拦。却说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情。人到了我如今的这年岁,许多事情也就看开了。”
“可是……”
“黄老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西平如今所做的事情。也不过是顺着这大道而行。如果有一天,他真地夺了汉室江山,我也不会怪他。我知道,以他的性情,终会给我刘氏一宗,留下一线生机。所以,该来的就来吧,何必强要阻止?”
黄承彦也很无语!
人家是堂堂的汉室宗正,尚能如此看得清楚,自己又是为了哪般?
刘洪请黄承彦前来。却是为了把他耗尽毕生心血所研究出来的修改版《九章算术》交给黄承彦。这东西,你必须要交付对人,而黄承彦在刘洪看来,无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更重要的是,里面有一些问题,还需要黄承彦来查漏补缺。
黄承彦也非常郑重的答应了刘洪的请求。并且保证。一俟这《九章算术》完成,一定会交付到董俷的手中。这对于刘洪而言。也不异于卸下了心头地包袱。
在汉安城停留了数月,黄承彦又回到了望北郡。
他写了一封信给庞德公。请庞德公出面解除了诸葛亮和黄月英的婚约,然后又邀请庞德公来望北郡一叙。至于庞德公会不会来。那是他的事情,和黄承彦无关。
刘洪的态度,对黄承彦的影响不小。
凡事应偱大道而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还是顺其自然吧!
此次,他和费沃来弹汗山,却是要与贺齐谈论另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黄承彦需要了解那西平弩地具体使用情况,虽有将做营提供地数据,但明显不够充足。
而费沃呢,则是为了这已经持续了近一年的战事而来。
“公苗,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了太长时间,虽然乞活军未曾有举动,可是每日花费钱粮无数,望北郡已经有点撑不住了……我只想知道,你这边还要持续多久?”
乞活军里有很多奴兵,在没有战事地时候,是望北郡极为重要的生产力。
可是如今,这一场几乎蔓延了大半个社稷地阳大战,使得望北郡的生产也受到影响。他必须要弄清楚,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而后才能做出相应地动作。
贺齐很无奈的说:“主公横下心来要为圣上讨回这个颜面,阳战事一日不结束,乞活军就无法解散。夏至于还要多久,就看主公的意思了。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可以在一百天内,打下整个幽州。但是没有主公地命令,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费沃不禁为难的拍了拍脑门,陷入沉思当中。
“将军,营外有长安使者前来,说是有要事求见将军!”
“啊!”
贺齐等人忙站起身,“快快有请。”
片刻功夫,就见一瘦削男子走进了大帐。他身材不高,却生的颇有仪容,看到费沃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怔,旋即露出笑容,“费太守在,倒是省却干再往弹汗山的波折。公苗,一向可好?”
“是子翼啊!”
贺齐与费沃都认得此人,连忙上前寒暄。
黄承彦倒是还坐着,捧着贺齐给
本关于西平弩使用的情况说明,沉吟不语。
蒋干如今官拜承明殿中书令监,若是用后世的解释,就是办公室主任。
负责处理各种奏章,属于陈宫的助手。他突然前来这里,怕是将有大事发生。
“子翼,这一路风尘,却是从何而来?”
蒋干笑道:“城!”
“啊?”
“我本在城公干,得主公密令,有要事相告。”说着,蒋干看了一眼黄承彦。
“哦,你们谈,我有些乏了!”
黄承彦是什么人,怎能不明白蒋干这一眼之中所包涵的意思。
而贺齐与费沃也没有阻拦。毕竟蒋干前来,定要要事。而黄承彦如今的身份很特殊,许多人都听说了黄月英和董俷之间的事情,但是老头至今仍未明确表态。
二人送黄承彦离去,折回了大帐。
“子翼,你去城,有何公干?”
贺齐说完,又加了一句,“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若不好回答,就无需回答。”
蒋干一笑,“原本是不好回答,但是现在……实不相瞒,干于城,实为了说服袁绍出兵青州。只是在那里一拖就是许久,到前些日子,袁绍才算是点头答应。”
“和袁绍联盟?”
蒋干点头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好了,咱们回头再说,我先将主公之命传达。”
说着话,蒋干从怀中取出两封密令。
“这一封信是于贺齐将军!”
蒋干把密令交给了贺齐,信封上打着董俷的那巨魔令形状的火漆印记。
而后把另一封信交给费沃,“袁绍同意对青州用兵,但条件是……我等必须消灭公孙度,并且要平分幽州。该怎么做,信上都已经说明,公苗可依计而行。载成所要做的是,在公苗将军用兵的时候,必须尽力配合,代郡定襄一线,由公明接掌。乞活军务必要在年前结束战斗,不可耽误了来年开春之后的种种事宜。”
贺齐看完了密令,点点头,“齐定不辱使命!”
“既然如此,我还需立刻返回长安。”
“子翼路上多保重!”
蒋干说走就走,没有半点含糊。
费沃看了密令后,苦笑着对贺齐说:“主公这算是什么手段?既然答应把渔阳和右北平给袁绍,为何……”
贺齐一笑,“这个我不管,我接到的命令是除郡之外,幽州必须掌控在我手中。至于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嘛,自然有长安陈宫大人他们去解决,与我没有关系。”
“这不像是主公的手段,倒像是……”
费沃刚说到这里,却被贺齐阻止住了。
“载成,你知我知,心里明白就好,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主公这样安排,定有深意。”
其实费沃与贺齐都很清楚,这密令绝非来自董俷。
薰俷如今主持阳战局,哪有时间考虑幽州这边的事情?那么能在长安发出这个密令的人,只有一个……也只有这个人,才可能得到主公毫无保留的信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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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谷关,又名大谷口,位于偃师新安方,是阳通往南阳、汝南、许昌、颍川的重要关口。
距离阳城南九十里,周围有崇山峻岭环抱,怪石嶙峋,沟壑纵横。
中有山路,可通南北。崎岖下扎,形式险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大谷关,是一条长达十五里的大沟。
西面有万安山诸峰,可见伊阙关;东面有轩辕关,三面临沟,一面通谷,犹如半岛。
张衡曾在《东京赋》中说:盟津达前后,大谷直通前……
位于大谷关南面,与伊川接壤处,有一个村寨,名叫马村寨,位置极为偏僻。
风掠过,枯黄的树叶飘飘扬扬。
吕蒙端坐在马村寨口的老槐树下,朝着远方眺望。
在他面前,有一个圆形的石桌,一个火盆子上架着铁网,上面摆放着装满了清水的陶盆。
水已经开了,里面温着两壶酒。
吕蒙就坐在石桌的旁边,一动也不动,就如同一尊自恒古以来存在于此地的石像。
第四一一章 吕蒙献三关
蒙的相貌,并没有董俷所想像中的那种俊朗神怡。
他身高七尺八寸,国字脸,肤色略带古铜,看上去很敦实,很魁梧。手掌很大,骨节很粗,乍一看,有点像是个乡下的老农,再仔细一看,和贫寒庶子无二样。
演义中,这吕蒙曾白衣渡江,干掉了关二。
还有一句俗语,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说的也正是吕蒙。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董俷觉得冒险前来,非常值得。不过看到吕蒙的时候,多少有些希望。在薰俷的心目中,吕蒙是和周瑜诸葛亮一般存在的神仙般人物。可是当薰俷坐在吕蒙对面的时候,根本没有觉察到那一丝丝的神仙气,非常的普通。
这里是大谷关南方的马村寨!
薰俷只带了韩德,还有五十名技击士前来。不是他想要耍酷,而是从谷城到大谷关,中间必须要通过曹军的封锁线。不管是从那个方向,都不是容易的事。
而在董俷而言,也很想见见这个吕蒙。
吕蒙是汝南人,黄巾之乱发生时,汝南也遭受了波及……那一年,吕蒙只六岁。
随父亲吕善逃离了汝南,后来又和陈到等人相逢。
原以为到了颍川能安顿下来,可不成想当时的颍川,甚至比汝南还要混乱许多。
一群人就这样,躲入了深山中。
后来董俷来到那山里面,吕蒙第一次见到了董俷。
说实话,一开始吕蒙挺害怕董俷,因为董俷的相貌太丑。太狰狞,太吓人了!
可是在难民暴乱,想要以幼儿为食的时候,董俷出现了。
一杆马槊杀的那些暴民噤若寒蝉,不但给了大家粮食,同样地也保住了吕蒙的性命。也许薰俷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在吕蒙而言,却是记忆深刻。
此后随父亲回了家园,吕蒙习文练武,十四岁被举为茂才。
十八岁时。成了富长,而这时候曹仁正在汝南和张燕激斗,董俷从西域杀进关中。吕蒙的心动了,很想去投奔董俷。可是路途遥远,他也没有一点办法。
从富长,一步步做到大谷令!
在吕蒙的刻意掩饰下。曹操也未能发现自己麾下竟有大才。
薰俷派人说降吕蒙的时候,吕蒙不置可否。反而在回信中说:请董俷大谷关一聚。
在许多人看来,这简直是一个笑话。
陈到说:“主公奈何以万金之躯,亲蹈虎狼之穴?三关虽重要,但是吕蒙心思未明,万一是计策的话。主公岂不是危险?不取三关,我等徐徐图之,周瑜必败。”
薰俷反问道:“叔至真地以为。周瑜那么容易被打败?”
“这个……”
不仅是陈到,包括徐庶都哑口无言。
想要败周瑜的话,还真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容易。
薰俷说:“打持久战,曹操联军得数州之地,丝毫不比我关中弱……况且有袁绍虎视眈眈,若我们打得太久,他必然会有异心。况且,关中经年大乱,元气尚未恢复。这一仗打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是关中西域等地的极限,不能拖下去了。”
“可是……”
“我也知此行凶险,然事在必行。我于千枪万仞之中,矢石交攻之际,也未曾有过退缩。匹马纵横,谁能拦我?叔至说大谷关为虎狼之穴,却不知某乃虎狼之将?不过回家而已,又何必担心!况且,在我看来,吕蒙值得我去冒这个险。”
陈到徐庶提及吕蒙地时候,也并没有想到,董俷会如此看重吕蒙。
闻听董俷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两人也知阻拦不住。当下道:“既然主公下定决心,当多带兵马随从……”
薰俷说:“何需多带兵马,只我一人,与韩德足矣!”
说完,他朝韩德看去,“景明可敢随我一同前往?”
韩德起身插手,“蒙主公不弃,德安敢推辞。”
于是,董俷就带着这些人,轻装出发了……
吕蒙请董俷来大谷关一叙,并非是出于歹毒的心理。那信里面说的好听,但他还是想知道,自家若投靠了董俷,究竟能得什么地位?这种事情,本就是有商有量,可是他没有想到,前脚开出了价码,董俷后脚根本不还价,直接答应了!
越是如此,吕蒙就越发的感到激动。
只是吕蒙还有一件事没有想到,董俷带着些许人马,居然就敢前来会面。真的是太信任自己?还是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吕蒙见到董俷的一刹那,愣住了!
“恩公,请受蒙一拜!”
吕蒙跪地向董俷叩首,却被董俷拉了起来。
“昔日小儿,如今已长大成人!”董俷拉着吕蒙地手,淡定笑道:“俷真是感触颇多啊。”
“恩公尚记得吕蒙?”
吕蒙惊喜的问道,可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可能地事情。
薰俷轻轻摇头,“时隔久远,已经是记忆不深。只是当年某不过懵懂少年,如今入而立之年,再见昔日故知……当年随我征战的人,如今确已是所剩无几了。”
薰俷是在感触自己,吕蒙会错了意。
心里虽多少有些遗憾,却更感觉到董俷是个诚实君子,更能觉察到薰俷的看重。
薰俷落座,看了一眼吕蒙身后的马村寨。
“子明,某亦不说废话,今日前来,实想请子明助我。我知子明你有大才,若能得子明相助,实某之福,苍生之福……子明请我前来一会,我来了,我在这里,但不知子明你,又如何说?”
薰俷是个极为爽利的人,也不喜欢和人转弯抹角地说话。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看重你吗?我就坐在这里,还有什么疑问,你说出来。
吕蒙还能说些什么?
不说别的?只因你一句话,人家冒着性命之险,就来到你地地盘上和你见面。
这是何等的信任,又是何等的看重?
吕蒙当下伏地,“蒙主公不弃,看重于蒙……蒙敢不效死命?”
薰俷大笑,伸手拉起了吕蒙,“子明,说起来你我也算是相逢于飘萍,无需这许多虚礼。我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听子明你的高见。实不相瞒,这场仗我不想拖了!”
赤裸裸直逼主题,有时候往往比虚情假意的客套更有效用。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虽勾心斗角,却没有那许多龌龊的心思。知遇之恩,救命之恩……往往一句话,可以值前进。
简单明了的方法,往往是最好的方法。
吕蒙道:“主公想要结束阳大战,其实也不难。伊阙关守将步,字子山,却是蒙之好友,慕主公之名久矣。蒙愿劝说步归顺主公。我二人合兵一处,有两千余兵马,以商议军情之借口,诈请轩辕关守将鲍勋前来商议事情,而后将其……”
说着话,吕蒙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步?
这个名字似乎有点耳熟嘛……
“步是何人?”
吕蒙说:“步乃徐州临淮(今江苏淮阴)人,身家贫寒,却昼勤四体,夜诵经传。此人博研道艺,生性宽雅深沉,能降志辱身,但才华横溢。当年曹操与徐州用兵,步流落汝南,病困与富。蒙与其相识,此后多有交往,此人有大才。”
这一句话,就定了步的性。
所谓与步相逢,怕是在步病倒富的时候,吕蒙出手相救,两人从此相识吧。
不过董俷也没有说破,虽想不起来这步究竟是何来历,但也放下心来。
“至于鲍勋……”
薰俷说:“这个人我倒是知道,是那济北相鲍信的儿子,他老子当年就死在我手中。”
吕蒙笑着点头,“不错,故而这鲍勋对主公恨之入骨。加上他老子与曹操关系密切,所以曹操对此人也非常的信任。所谓三关守将,互不相扰。实际上呢,轩辕关却是总督三关,那鲍勋是蒙与步的上官,此前多有刁难,蒙亦不想再忍了!”
薰俷和吕蒙敝开心扉,吕蒙亦对董俷敞开了心扉……
二人相视而笑,吕蒙为董俷添上一觞酒,轻声道:“三关可夺,但主公若想迅速击败曹军的话,恐怕还有些麻烦……新城乃阳屯粮之地,即便是主公拿下了三关,但如果不能拿下新城,也会是个问题。蒙有一计,可令主公夺取那新城。”
新城,是刘备所部占据,如今正与典韦庞德对峙。
以十万大军都破不得新城,足以看得出,这地方有多么难打。
薰俷微微一蹙眉,“子明无需吞吞吐吐,只管说就是……”
吕蒙在董俷耳边轻声低语,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好一阵子,令薰俷笑逐颜开。
“子明此计绝妙,某当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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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鲍勋,魏宫正。汉司隶校尉鲍宣九世孙,勋父信,汉济北相,演义中未出现。
第四一二章 老招数
冬以来,京兆已下了好几次大雪,其中有两次,更是鹅毛大雪。
道路越发的崎岖,不管是关中还是颍川,粮草输送都变得困难起来。
刘备的心情不甚好,情绪也开始低落起来。新城对面的陆浑关上,庞德在几次交锋后,见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也就停止了猛攻,而是采取袭扰的战术,不断派遣小股人马陆浑关杀出,断粮道,袭扰村庄,令刘备防范的非常难受。
这些小股人马,来去如风,一触即走,绝不会停留片刻。
刘备几次出兵围剿,但都未能获得成功。同时由于粮道受阻,往阳方面的粮草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为此,周瑜已经很不高兴,责令刘备尽快解决问题。
可怎么解决?
刘备手中有一万多兵马,还有守住新城,防御庞德的突然袭击,如何能分出兵马来?
这一场大战,持续的时间太长了!
长的让刘备已经不胜烦恼……从去年结盟,到现在,已经在这京兆待了一年了!
若非徐州有关羽和司马朗坐镇,刘备还真的是放不下心来。
好消息也不是没有!关羽来信说,许攸和文丑已经抵达下,还带来了一个沮授。
刘备当年在袁绍手下时,就非常清楚沮授的手段。
如果能收服他的话……
当然,想要收服沮授很困难,以关羽和司马朗的手段,怕是很难让沮授归降。
所以刘备只能回信说:好好照顾沮授先生。莫要有懈怠。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什么,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一切都等我回徐州之后,再和沮授先生详细谈过。
原以为,只是几个月。
可不成想,一下子就拖了整整一年。
“绍先,今天对面有动静嘛?”
刘备坐在府衙中。堂上开了火塘,炭火熊熊,令屋子里温暖如春。一边编织着草鞋,一边头也不抬的询问。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正是那个曲阿来的小将,高宠。
“近来陆浑关方面很安静,也没有什么动静。不过长史大人很用心,每天都带着人去巡视。”
“仲达倒是有心了!”
刘备地手很巧,很快就编好了一只草鞋,脸上带着笑意。看了两眼,非常满意。
这时候。粗布门帘一挑,司马懿带着一股寒意,就走进了房间。
见刘备手中的草鞋,他不由得眉头一蹙。
对于刘备整日做这种事情,他颇有不满。劝说时。刘备却用不敢忘怀昔日贫寒为名打发,可是在司马懿看来,这种贩夫走卒的事情。如今已经身为皇亲国戚,一方诸侯的刘备,实在不应该为之。
“仲达,情况如何?”
刘备见司马懿进来,忙收起了草鞋。
司马懿说:“陆浑关方面倒是没甚动静,可是大雪封路,怕是粮草运送,更加困难。我担心,这样子下去,阳方面会出什么波动,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太长了!”
都知道持续的时间有点长了,可谁又能有办法?
刘备说:“何止是阳,如今阳、青州方面,都不是很乐观。高览在青州,已经拿下了平原郡,听说曹纯将军和于禁将军都已经奉命前往青州支援了……延津地董贼军也迫的曹仁将军手忙脚乱,听说前些日子,张郃险些攻破了虎牢关。”
司马懿无奈的叹了口气。
“是啊,现在是处处不安宁……荆州刘表屯兵南阳,使得汝南颍川两边都不得安生。廖立在豫章也和孙伯符交手多次,整个江东如今是人心惶惶,难以稳定。益州刘璋,一方面要小心刘表的兵马,一边还要对付薰贼地无难军,也不好过啊。”
刘备起身,“天晓得这董贼,什么时候才会退回关中呢?”
司马懿闻听,没有言语……
久战必似安宁。对于这持续了一年的阳大战而言,现在就要看谁的耐心更好。
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刘全走进来,拱手道:“主公,有伊阙关守将步派人押送粮草,在城外听候命令。”
“伊阙关的粮草?”刘备一怔,“不是应该直接送往阳,怎么送到这里?”
“听那押运粮草的人说,伊水附近出现了贼人踪迹,连番袭击粮道。前些日子,就有大谷关的粮草被劫,步大人也不敢再往阳押送,只能先送至这里。”
刘备看了一眼司马懿。
粮道不稳,这件事他们也是知道地。至于那所谓的截粮盗匪,多半是小股关中军。看样子,大谷关上次被劫地粮草还挺严重,否则绝不会这样子的小心谨慎。
“仲达,我们过去看看?”
刘备说着,站起身来。
司马懿点头道:“正好我还要巡视城防,
主公一同前往吧。”
两人在刘全的带领下,出了府衙,径直来到了新城东南门外,就见一行车辆,足有数百辆粮车,依次排开,见首不见尾。押送粮草的,是一个魁梧壮硕的汉子。
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
马鞍上挂着一柄沉甸甸地双刃斧,刃口上血光流转,看样子曾饱饮鲜血。
“尔乃何人?”
司马懿沉声喝问。
那员将连忙上前,拱手道:“末将牛五,在步大人麾下担当牙门将,奉命运粮。”
“唔,这许多粮草,你们送到这里,那阳方面岂不是……”
“回大人的话,往阳方面的粮草,如今只走轩辕关鲍大人那里。鲍大人命令,大谷关和伊阙关都暂时停止运送粮草,一俟道路畅通,匪患消除再行运送。”
从轩辕关送粮,走地是偃师至北邙一线,相对而言还算通畅。
司马懿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别样的东西。
“牛五,你是说,你们已经发现了贼人的巢穴?”
牛五迟疑了一下,轻声道:“不瞒大人说,吕大人那边已经有了线索,据说就隐藏于万安山中。这不,末将自伊阙关出发的时候,步大人正准备和吕大人汇合。”
刘备突然问道,“可知贼人头领是谁?”
牛五挠头苦笑:“末将是个粗人,不过区区牙门将,哪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
他若是说知道,刘备和司马懿肯定会怀疑。
正如牛五所说的那样,一个牙门将,大谷令和伊阙令绝不会通报于他。
“也罢,你且送粮入城。但需守我这里的规矩。一俟你家大人那边有消息,再准备送粮至阳吧。”
“喏!”
牛五拱手应命,赶粮车往城里走。
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对刘备和司马懿道:“二位大人,步大人说,过些日子可能还会有粮草暂时存放于新城。到时候还要麻烦二位大人,负责接收一下。”
刘备烦恼的摆手,“知道了,你且存放粮草。”
牛五应声,带着人就走了。司马懿还仔细的看了看牛五的马匹,确是曹军的坐骑。
“仲达,你在怀疑什么?”
“呵呵,也不是……我只是在想,伊阙关步和我们没有半点交情,怎么会把粮草送到这里存放?”
“这个嘛……”刘备想了想,“如今大家是一个阵营,想必是他那伊阙关,实在装不下了吧。仲达莫要担心,颍川外三关皆是曹矮子的人马,不会有什么差池。”
“可是……”
司马懿想了想,“我想去伊阙关看一看。那些贼人居然在伊水附近活动,弄不好还会波及咱们这里。这样吧,我与绍先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给步一些帮助?”
刘备倒是没有考虑太多,当下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司马懿的要求。
于是,司马懿和高宠点齐了三千兵马,径自往伊阙关出发。刘备呢,则留在新城,先是和刘全巡查城防,而后又命人检视一番城内的情况。最后,他专门到了粮仓查看了一下,见牛五和押送粮草的士卒都已经被安排妥当,这才回了府衙。
忙了一天,刘备也有些乏了。
吃晚饭的时候,喝了两杯温酒,而后倒在榻上,蒙头就睡!
却是有些老了啊……
如果是在以前,这些许事情,怎么可能让他感到疲乏?而现在,身体着实有点顶不住。
昏昏沉沉,刘备睡的并不是非常安生。
隐约听到一阵呼喊声,刘备呼的翻身坐起,“绍先,发生了什么事?”
叫完了,刘备才想起来,高宠随着司马懿去了伊阙关。他站起身来,从兵器架上抽出马槊,配上宝剑往屋外走去。刚走出放箭,就见半个新城的天空,一片残红。
“啊!”
刘备吃了一惊,大声喊道:“来人,这是那里走水?”
有白耳精兵上前拱手道:“启禀主公,似乎是粮仓方向着了火,刘将军已过去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刘备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速速备马!”
说着话,他就往府衙外走,“立刻通知刘全,看好那些送粮兵,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喏!”
亲兵忙匆匆离去,刘备在府外上了马,就看见沿街到处是百姓奔走呼喊,准备前去救火。他带着一队白耳精兵,纵马疾驰,朝着粮仓方向奔去。才走了一半路,突然间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紧跟着有人高声的呼喊起来:“破城了,破城了!”
刘备的脸色,顿时大变……
第四一三章 杀虎
其实,要占领新城并不难,但是想从外部攻破,却不的事情!”
步神态轻松,以手蘸酒,在桌子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图,“这就是新城的轮廓。”
年纪和董俷差不到,面容清瘦,却露出一种老态。
薰俷看着桌上那渐渐消失的水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吕蒙接口道:“子山因运送粮草的关系,曾往新城去过几次,故而对那里的情况也算熟悉。刘备确有几分本领,只看他在新城的准备,真的是下了一番苦心思。”
说着话,吕蒙取过一个杯子。
“这是府衙,距离粮仓相聚四条街,而粮仓靠近南门,这里的防卫极其的严密。北门正对陆浑关,也是防御严密所在,但是总体而言,新城三座城门可说牢不可破。不过,子山曾发现,在新城东南有一个角门,是连接伊水的水门所在。”
薰俷道:“子明但说无妨!”
“若主公能有一支兵马,能神不知鬼不觉绕过新城,埋伏于伊水之畔。一俟河水冻结,主公可直接从角门攻击,同时潜入新城,焚毁粮仓,内外夹击下,新城必破。”
“那如何潜入新城?”
吕蒙笑道:“这个,就要看子山的手段了!”
步说:“主公放心就是,想要进入新城,其实并不是很难,心中已有计算。”
说实在话,这种动脑子的事情,董俷向来是不擅长。
既然步和吕蒙已经商议出了计划,他索性也不在追问。想必他二人能有安排。
数日之后,大雪纷扬。
伊水渐渐的结冰,而吕蒙和步的计算,也都已经完善起来。
通过技击士,把消息传递给了谷城地陈到徐庶等人,同时又秘密遣人往陆浑关送信。商议好了行动的步骤,并且通过秘密调兵遣将,自陆浑关调来了三千元戎。
在进入十一月末以后,万事俱备。只差时机。
吕蒙带着一百名技击士,借口要和鲍勋商谈解决路途中上的盗匪一事,往轩辕关。
同时步抽调出伊阙关和大谷关两部亲信兵马,准备随时出击,而牛刚则率领两千元戎,守在了大谷关的城头。董俷留守伊阙关上。静候各方的行动开始。
“主公,探马来报。有大部徐州军自新城开拔,往伊阙关方向而来。”
薰俷正在府衙中等候消息,闻听亲卫禀报,不由得一怔,“怎么。景明出问题了?”
“似乎不是,韩将军已经混入了新城。”
“那领兵的是什么人?”
“似乎是刘备地军师,司马懿……”
司马懿?
薰俷闻听。呼的站立起来。
手不自觉的抓住书案上的卓玉宝刀,细目微微一眯,脸上露出一丝阴冷地杀意。
“看清楚,确是司马懿?有多少兵马?”
“大约三千人左右,确是司马懿的旗号……”
薰俷不由得笑了,想当初在弘农县跑了司马兄弟,没想到如今,司马懿却送上了门。
虽然只是司马懿,可董俷觉得,这已经足够了!
司马朗的本事,他不清楚,甚至对这个名字都很模糊。可是司马懿,绝不能放过。
既然来了,那就不要再走了!
“传我将令,命陈敏留守关内。我自领五百元戎,于关外埋伏,好好的招待这头冢虎。”
******
新城被破了!
的确是出乎刘备的预料之外。
夜色漆黑,整个新城喧嚣不止,关中兵马自伊水角门杀入城中,远处粮仓烈焰熊熊。
刘备大声地呼喊,想要集结人马。
但是整个新城已经失去了控制,又如何能够在瞬间集结起兵马来?
混乱之中,刘备就听到有人高呼他的名字。刘备凝神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从长街尽头,一员大将,胯下呼雷驳,掌中双铁戟,黑盔黑甲,若疯虎模样杀将过来。
“刘玄德,你家大爷在此,还不拿命来!”
火光照亮了长街,刘备一眼就认出来人地身份,竟然是那漆侯典韦。
想当年,他三兄弟在安喜县外,曾斗过董俷三人。刘备对典韦可以说是非常的熟悉,那是能和自家兄弟关二打个平手的家伙。虽然说刘备苦练武艺,比之当年也颇有进步。但若是说想要与典韦交锋,显然是不太可能……怎会碰到了他?
刘备心中暗自叫苦,立刻拨马就走。
典韦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那陆浑关的兵马,都已经出动了吧!
白耳精兵一见情况不妙,数十人催马上前,阻住了典韦的去路。刀枪并举,喊杀声震天。典韦也不废
铁戟轮开,挂着一股股劲风,和白耳精兵厮杀在一起
既然水门被破,新城难以守护。
刘备带着数十名亲兵往北门而去,那里有自己地兵马,多少也能抵挡一下。
可是才跑了两条街,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大将,正是那押送粮草而来的牛五。只见他横大斧纵马疾驰而来,街道上但凡有徐州军阻拦,大斧轮开,如同劈波斩浪一样,杀地徐州军是人仰马翻。
“刘备,休走……爷爷韩德在此,往哪里逃!”
刘备暗自叫苦,打起精神,催马舞槊,朝着韩德杀去。
数十名亲兵一拥而上,把韩德身后的兵马阻拦住。双方你来我往十几个回合,刘备就抵挡不住韩德的攻击。那韩德,怎么说也算是董俷手下的悍将,刘备怎能挡住?
就在这时,只见一骑杀至。
“北门已经被关中军攻破,主公速速从南门撤离!”
那大将,手舞双刀,冲过来就拦住了韩德。刘备答应了一声,在百余名士卒的簇拥下,往南门逃去。这一路上,只见到处都是关中军兵马。本方士卒逃的逃,死的死,已经溃不成军。好在,南门上,刘全留有兵马守住,这才算是有了出路。
那边韩德和刘全交手十余个回合,突然露出一个破绽,刘全舞刀出击。
二马错蹬,韩德把大斧交在左手,右手猛地抽出一杆瓦楞金锏,反手打在刘全的后备。这一下,就打得刘全后背护旗粉碎,口吐鲜血,一头从马上栽倒地上。
自有士卒冲过来,把刘全拿住。
韩德也不理睬刘全的死活,带着人就往南城门追下去。
这时候,典韦也解决了白耳精兵,和刘全汇合在一起,朝着刘备逃走的方向追去。
不过,倒也不得不说,那城门口的白耳精兵的确凶悍。
百余名白耳精兵堵在城门洞下,和典韦韩德好一阵的厮杀,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
等解决了白耳精兵,那刘备早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从新城逃出来后,刘备不禁茫然不知所措。此次从徐州出兵,原以为能讨得好处,可没想到……关平兄弟死了,刘全不知死活。既然那牛五是关中军所属,想必伊阙关……不仅仅是伊阙关,只怕是三关都已经有了危险,阳方面也不好说。
怎么办?
去什么地方?
刘备犹豫片刻后,拿定主意,先往伊阙关走。至少那边还有司马懿高宠的数千人马,和他们汇合之后,再设防往偃师方向靠拢。若偃师也丢了,怕真的是大势已去。
深夜,突然起了风。
刘备带着千余名残兵败将急行不到十里,就听号角悠扬,前方有一彪人马,拦住了去路。
“刘玄德,庞德在此恭候多时!”
灯笼火把,亮子油松,把黑暗驱散。一员大将立马前方,掌中一杆象鼻古月刀。
数千士卒,排列整齐,刀枪闪烁寒光,对准了刘备等人。
而身后,又有喊杀声传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高喊:“休要走了刘玄德!”
听声音,正是典韦。
刘备欲哭无泪,难不成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不过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再拼一拼。
“三军儿郎,随我死战……杀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薰俷有杀神之名,而且麾下又出了一个天下人皆知的贺阎王。徐州军对此听说不少,心道若是被俘,只怕也难逃一死。唯有跟随主公,杀出一条血路才有活路。
千余人呼号着,发起了冲锋。
庞德发出一声虎吼,摆刀相迎,拦住了刘备。
身后兵马,和徐州军杀到一处,双方刀来枪往,惨烈异常。
刘备如何是庞德的对手,不四五个回合,就被庞德杀得气喘吁吁,盔歪甲斜。
身后,典韦韩德已追了上来。
刘备暗自叫苦,心中生出了无限的绝望。
就在这时,从远处一骑飞来。白龙马,亮银枪,马上小将高声喊喝:“贼子,休伤我主,高宠在此!”
那小将杀入乱军之中,大枪上下翻飞,端的是勇猛非凡。
几名关中将领上前阻拦,就见那小将手中大枪扑棱棱抖动,幻出十余个枪花。
寒光点点,几员武将被挑下战马。
这小将杀过来,横枪挡住了庞德的大刀,“主公快走,伊阙关已失,军师被杀!”
第四一四章 大乱
阳,有八关都邑之称。
四周有雄关林立,形势险固……
自灵帝中平元年始,当时的汉帝刘宏以大将军何进,领左右御林军和五校尉营屯都亭,以镇京师。所谓八关,指的就是函谷关、伊阙关、广成关、大谷关、轩辕关、旋门关、孟津、小平津拔出关隘,以散关(今宜阳东北牌窑)为治所。
伊阙关,关如其名,正位于阳龙门山和香山之间的阙口。
两山加峙,伊水川流其中。在东周时期,这伊阙关就已经存在,是当时东周都邑阳南面的关隘。由此北下阳,南上汝南颍川,属于必经之地。其间有山谷相连,自古就是刚收要地。在《左传》《史记》当中,都多次提到了伊阙关。
司马懿领兵抵达伊阙关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远远看去,只见山关相连,伊阙关上旌旗招展,却是一派寂静的景象。
有斥候前去通报,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名军官就随着那斥候神色慌张的来带司马懿面前。
“不知司马长史前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
按道理说,司马懿并非是曹操部曲,军中长史一职,也不过是配享三百石俸禄。
和步属于平级,但由于是友军的关系,所以彼此间保持着客套。
司马懿问道:“步大人可在关上?”
“启禀大人,步大人如今正在关上,只是由于来了客人,分不得身,故而命小人前来相迎。”
司马懿倒没有计较,从马上跳下来,随口问道:“不知是何方贵客前来?”
“启禀大人,是大谷令吕大人前来。正在商议出兵剿匪的事情。”
“哦。原来是吕大人来了!”
这也就能解释步为何没有出面迎接的缘故。
算起来,大谷令吕蒙比伊阙令步还高了一个级别,据说是茂才出身,和步这种白身入仕的地位完全不同。
司马懿世家子出身,对于白身寒门弟子,多多少少有着一丝轻视。
想当年,他十二岁就被举为孝廉。若非董俷插了一手。只怕如今也是飞黄腾达。
现今二十二岁的司马懿,远没有历史上所说的那般可怕。
经历不同,成长不同。历史上的司马懿依靠家族的威名,得名士调教,颇有心机。但是如今,经历了毁家之恨以后,司马懿变得有些急躁,一心只想报仇雪恨。
所以也就没有多想,“既然如此。那我前去拜见!”
军官应了一声,在前面带路。但是高宠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轻声道:“长史大人,宠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正常,要不然我们暂时不要进去,观察一下?”
“什么地方不正常?”
“这个,宠说不上来!”
高宠并非是无缘无故地劝阻司马懿,而是在某些方面,地确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
司马懿一笑,“绍先你太多虑了。我看没什么不正常的啊。若你担心,不如领军两千为后部,你我前后进入,一俟发现不对劲儿的话。你我里应外合就是了。”
高宠想了想。觉得司马懿这个办法也不错。
当下点头答应,点两千兵马为后部。司马懿自领一千人,慢悠悠的朝着关内行去。
是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虽然说司马懿已经做了安排,可是高宠还是有点心思不宁。
和司马懿不一样,高宠虽然只有二十五岁,表面上看比司马懿大不了多少。可是他江东自黄巾之乱以后,战乱不止,盗匪不息,高宠十三岁就提枪上马杀人。
那是从战阵中磨练出来的警觉,而这种警觉,也的确是多次救他性命。
领兵缓缓而行,高宠闭上眼睛,沉思不语。从日间那牛五押送粮草至新城,到刚才那军官的一言一行,他一遍遍地思索,突然间心里咯噔一下,挣开了双眼。
此刻,司马懿领兵已经到了关隘下。
那军官地马!
高宠终于想明白了让他不安的原因。那军官的战马,是一匹关东罕见的西极马!
如果骑着那匹马的人,是关二,是他高宠,或者是周瑜夏侯渊的话,都还说得过去。可是一个普通的关隘低等军官,看装扮也就是个都伯的样子,居然有如此好马?天底下,能有这等奢华装配的,只有董俷地关中军……不好,上当了!
高宠汗毛一下子都乍立起来,催马向前冲去。
“司马长史,速速停步,那些人,那些人是董贼部曲!”
话音未落,司马懿带着数百名部曲已经进入了关内。就听轰隆一声响,千斤闸落下,将关内关外一下子断隔起来。关头上,猛然出现了数百名打扮奇特的士卒。
人数倒也不多,只二百人左右。
人手一具元戎弩,朝着城下的徐州军就展开了攻击。
从城上往城下攻击,不过四丈的距离。居高临下,而且又是在元戎弩的射程内,那钢弩呼啸,带着强劲的力道从弩机中弹射出来。徐州军的装备,甚至比不上曹操的人马。基本上是以皮革鞣制的筩袖铠为主,那里能抵挡住如此攻击。
先是被那千斤闸吓了一跳,紧跟着箭矢如雨。
城下数百名徐州军猝不及防,死伤大半。与此同时,司马懿进入关内后,发现辅城城门紧闭。那领路的军官已经冲进了辅城大门后,从两边地城墙上,冒出了二百多人,也是手持元戎弩,朝着司马懿等人就发动攻击。
司马懿连人带马,被钢弩打成了刺猬一样,倒在血泊之中。
他甚至到咽气的前一刻,还没有弄清楚,这伊阙关的守将,为什么会投降呢?
高宠在城外,领兵发起了攻击。
就在这时,只听香山后传来悠悠的号角呜咽。董俷领五百元戎军从山脚后杀将出来。由于此次前来大谷关是为了谈判,董俷必须要乔装打扮。方能掩人耳目。
所以他那对天下人皆知。醒目地擂鼓瓮金锤并没有带过来。
而是佩戴一把将做营专门为他打造,重一百斤有余地长柄汉安刀。
柄长四尺,黑漆漆的护手上,缠绕一圈金丝。刀身长有五尺,最宽处将近一寸。
刀背很厚,上有锋利锯齿,刀口很锐。闪烁寒光。
这种汉安刀。已经接近于后世地雁翎刀,朴刀地形状。自薰俷创出了圆刀术以后,对汉安刀地要求,比之从前更进了一步。双手握柄,虽不算很长,但是更具杀伤力。
那大刀推动,可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这一支人马突然间杀出来,刚列好队形准备攻击的徐州军,立刻阵脚大乱。
薰俷双手轮刀。劈、拦、挑、撩,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断臂散落了一地。
高宠匆忙间稳住了阵脚,拧枪向董俷冲去。
不得不说,若论枪法,高宠的枪法没有赵云那般巧妙,但却在撕杀中,多了一份刚烈之气。大枪展开,如同蛟龙出海。眨眼间冲到了薰俷的马前,分心就刺。
薰俷一刀砍翻了靠过来的徐州兵。顺势抬手撩起,一只手按在刀背上,轻轻一推。
别小看这轻轻的一推,却包涵了许多巧妙的用力技巧。
这是他和黄忠等人研究出来地推刀术。在一瞬间可做出九次发力。但于普通人眼中,却不过是普通地一刀。高宠的武艺。比之薰俷距离尚远。但以力道而言,更不是薰俷的对手。二马照面,刀枪碰撞,只听铛……一声响,高宠拨马就走。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只需要一刀,高宠就知道自己和董俷的差距有多大。
那一刀接下来,只震得高宠气血翻涌,虎口迸裂。这种情况下,还打个什么?
薰俷也没有追赶!
这家伙的枪法不错,力量也很足,若以武艺论的话,比之张郃陈到还要高明。
高宠……为何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呢?
不过无所谓,杀不杀他都是一个样子,最重要的是那个司马懿。杀一个司马懿,胜过百个高宠。薰俷拨马转身,轮刀在乱军中劈杀。这时候,城头上陈敏,也已经结束了辅城中的战斗。当司马懿的人头悬挂城头时,徐州军终于溃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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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闻听司马懿地死讯,心口不由得一痛,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心一横,拼着受庞德一刀,舞槊横扫,完全是搏命的架势。庞德才不愿意和他同归于尽,拨马跳开。趁着这个空挡,刘备杀将出去,和高宠汇合在了一处。
“绍先,不要恋战,我们去阳!”
高宠一路奔波,已经精疲力竭。而此刻,典韦也杀了过来,他实在是顶不住了。
徐州军拼死阻拦住庞德和典韦的追兵,二人这才逃了出去。
幸好,伊水河面冰封,刘高二人杀出重围,越过伊水之后,直奔阳。
庞德典韦并没有追过伊水,有道是穷寇莫追,夺取新城,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这二人杀散了徐州军后,立刻分兵行动。
典韦领五千兵马赶往伊阙关,而庞德则急急忙忙返回新城,点备兵马。
新城这一场大火,至天亮时方熄灭。大半个新城被火焰吞噬,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迹。
庞德命韩德领一万人,屯兵陆浑关前。
自己则督数万大军,直扑三关。
按照先前的部署,庞德一部兵马在夺取了新城之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要抢夺偃师,断去周瑜的退路。如此一来,联军二十万人马,就变成了瓮中之鳖。
周瑜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夜之间,京兆风云突变。
他呆呆的看着刘备,声音有些发颤,“玄德公,你是说,你是说……三关被夺?”
刘备此刻狼狈不堪,身上还带着血迹。
听周瑜询问,他忍不住心中的悲痛,放声大哭起来:“董贼狡诈,竟说降了三关守将。如今汝颖粮草断绝,新城被破。
薰贼兵马,已经杀入京兆,备麾下兵马尽没……”
周瑜懵了!
自他出山以来,从没有遭遇过如此凶险地局面。
依靠着孙策的勇武,还有他的智谋,可以说一步步的推进,从一无所有,到今日地一方诸侯。十五岁出山,至今已打了十年,那遇到过眼下这样地危险状况。
“三关反叛,新城被夺……”
周瑜呢喃两句,突然间大叫一声不好,“钟离牧,钟离牧何在?”
此刻的周瑜,那里还有半分周郎之气。他大声地喊叫,从门外冲进来了一人。
“末将在!”
这钟离牧,年仅十九岁,是汉鲁国相意的七世孙,颇有才学。
周瑜道:“你速往北邙,通知夏侯将军,请他出兵往偃师,务必要将偃师守住!”
“喏!”
钟离牧前脚刚出大帐,后脚就有小校来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好……谷城踏白军突然发动猛攻,陈到以裴元绍、孟坦、淳于导分三路猛攻,朱治将军已抵挡不住。”
“报……启禀将军,董将义自平阴出兵,已攻入我前军大寨……”
“报!”
周瑜这会儿已经懵了……一个连着一个的噩耗不断传来,所有的情况都说明,关中已经展开了最后的攻击。他咬着牙,尽力做出沉稳状,“又有何事?速速报来!”
那探马道:“张郃选锋军,趁河水冰封,强渡大河,自平县登陆,猛攻北邙大营。”
周瑜激灵灵一个寒蝉,“张郃,张郃不是在平皋?为何会转而攻击北邙?那平皋,那平皋如今是何人镇守?”
所有人都不明白,周瑜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问题。
探马道:“据打探,镇守平皋的守将,乃是董俷麾下长史,庞统庞士元。”
这一场大战,既然已经打到了这个份上,彼此之间的了解,可说的上是很清楚了。
周瑜闻听,大叫一声,“夏侯将军危矣!”
他所说的夏侯将军,可不是夏侯渊,而是虎牢关守将,夏侯惇。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再去考虑夏侯惇的安危,他自己已经麻烦缠身了。
面前,有两个选择!
死守阳;亦或者是放弃阳,全力往偃师撤退。
只要能退到偃师,而偃师还在手中的话,二十万大军就有活路。可如果偃师被占,这二十万联军说不定就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而死守阳,只能把希望放在阳的曹操。可是,真的能寄希望于曹操吗?周瑜刘备,都觉得不太放心。
“玄德公,我与你三万人马,立刻赶赴偃师……还请玄德公多多费心,务必要保住偃师不失。”
刘备连忙答应下来,带着高宠,去点备兵马。
乱了,全都乱了!
周瑜不由得苦笑一声,这一战打完了,只怕是关东诸侯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没想到,苦心经营,已经坚持到这个份上,居然还是被那董蛮子抢了先手。
现在周瑜所要考虑的,已经不再是如何守住阳。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些兵马带走,尽量保住联军的元气。至于该舍弃谁,该保留谁,也必须做出决断!
第四一五章 偃师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说实话,周瑜对雒阳大战的防御不可谓不是尽心尽力,更想到了方方面面的可能。
但是他没有想到,最终令整个局势溃败的蚁穴,竟然是在他最放心的三关。
不管怎么说,轩辕、伊阙和大谷三关属于曹操的治下,周瑜也认为是万无一失。
有时候这命啊,就是这个样子!
所有的情况都推想出来,偏偏就忽略了那个在眼皮子下的存在。
“三关失却,雒阳之敌再难掀起风波。”
在与步骘联手,斩杀了轩辕关都尉鲍勋之后,吕蒙连夜赶赴伊阙关,“当务之急,是要在曹操周瑜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偃师,断掉荥阳与雒阳之间的联系。末将以为,周瑜定然会派重兵抢占偃师,故而主公当速速做出决断,尽快拿下偃师。”
眼前这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侃侃而谈。
董沉静的听完了吕蒙的分析之后,问道:“子明以为,三关有谁守卫为好?”
“子山逊于兵事,如今依轩辕关之险,或可阻绝曹军,但却非长久之计。末将以为,三关为雒阳战事之重,当以心腹之人守护。庞德将军可守大谷关,末将与子明可守住轩辕关。至于伊阙关,有牛刚将军镇守,与新城呼应,当无危险。”
吕蒙说完,向董看去。
这样的分派,也是在常理中。三关紧邻汝颖,曹操一俟得知消息,定然会猛攻三关,以期夺回汝颖与雒阳的通路。三关不通,则雒阳战局就再也无法挽回。
董能明白这个道理。曹操更不可能忽略。
只是如此一来,董不可避免的要面对分兵的隐忧,同时还要小心雒阳和颍川的夹击。
沉吟一下,董道:“既然如此。我亲领元戎。突袭偃师。大哥你坐镇中军,为接应……其他的事情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如子明所说,当务之急需尽快抢占偃师。”
典韦大叫道:“主公,怎可劳累您连番奔波冒险?区区偃师,典韦愿献于主公。”
董笑了!
自家兄弟的心思,他怎能不理解?
突袭偃师,说没有危险是假地,打仗的事情,从来没有一帆风顺。
典韦是害怕自己遭遇危险。但于董而言,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有半点犹豫。
“兄长莫要再说。此事就这么决定。我立刻出发,你在伊阙关等候令明兵马抵达后,就传我将令,让他加强三关的守卫。你领三万兵马,随后赶赴偃师就行。”
董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
典韦也知道他地脾气。虽然平时很好说话,可一旦拿定了主意。谁也无法劝说。
就这样,吕蒙又连夜动身,带着典韦带来地三千兵马,向轩辕关赶去。
董则领一千元戎士,星夜启程,赶赴偃师。在途径大谷关的时候,董又从牛刚手中抽调走了两千元戎士,凑足三千之数,马不停蹄,迎着风雪赶往偃师。
偃师历经了年初时地一场人为水患之后,变得破败不堪。
虽然后来曹操命人修缮城墙,可是由于雒阳大战拉开了序幕,使得曹操不得不暂时放缓了对偃师的修缮。毕竟,雒阳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之下,偃师并不算太重要。
董在正午时分,率兵抵达偃师。
此时,陈到徐庶已经在谷城展开了大规模的攻击,同时张也已开始渡河作战。
整个京兆,呈一片混乱的态势。
但偃师却显得很安宁。偃师令陈容正指挥人修缮城墙。虽然曹操和周瑜都没有留意此地,可是作为一方父母官的陈容,却不能不考虑这些问题。当初伊水决堤,冲毁了偃师大半的城墙。历经近一年的时间,如今也已修缮了大半。
陈容已过而立之年,正处于黄金年华,精力充沛。
出身于小户之家,十年前董卓在雒阳发出第一道求贤令的时候,陈容自行前往。可没等他入了董卓地法眼,就发生了李郭汜刺杀董卓的事情……而后曹操挥兵抵达雒阳,把当时董卓安置在雒阳求贤馆中地人,带走了一大半,陈容就在其中。
曹操确有本领,同时对于寒门士子,带有同情之意。
只是,在他麾下为官的,大都是世族出身的高门士子,所以那些没有背景的寒门士子,或是投靠高门大阀,或者就如陈容这样,从小吏做起,一步步的升迁。
十年光阴,陈容做到了今日地偃师令。
董地兵马还没有抵达偃师城下,陈容就得到了消息。
“夫人,董侯兵锋已至,我当做何选择?”
陈容在听说了消息后,并没有立刻组织人马做防卫,而是径自赶回家中,找到了自己的妻子。
陈容地妻子,名叫乔氏,出身于东郡大族的一支。
不但能识文断字,而且颇有见地。陈容对这个妻子,可说是非常的敬重。遇到事情的时候,他往往会先求教于妻子,听听乔氏的意见,然后才会做出决断。
乔氏不过二十七八岁,性情沉静端庄,颇有大家风范。
闻听陈容的话,乔氏微微一笑,“夫君不是常以未能在董侯麾下效力而感到遗憾吗?如今正是机会,夫君怎地反而犹豫起来?不管夫君做什么决定,妾身都会追随。”
陈容沉吟道:“我虽敬慕董侯,但董侯又怎知我名?若是就这么献城投降,董侯会不会小看了我?”
乔氏笑道:“夫君,俗语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董侯兵锋已指向偃师,只怕那轩辕三关也已经危险。夫君以为,以偃师如今的情况。加上你手中的八百郡兵,能抵挡住董侯的攻击吗?既然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又何必计较个人得失?”
“这个……”
“夫君不是说过,董侯用人。不论出身吗?就算董侯一开始不重视你。可以夫君的本领,害怕没有出头之日?十年都熬过来了。你如今又再犹豫个甚呢?”
乔氏一番话,倒是让陈容心中豁然开朗。
没错,只要我有真才实学,总能得董侯赏识。反正再差,也不会差过当初在许昌时的情况。
陈容这番顾虑,也不是没有原因。
当年被曹操掳走,一群没有背景,没有名气。没有身份的寒门士子,在许昌过的是何等凄惨地日子!陈容很害怕。若是投靠了董,会不会再过那样的生活?
不过妻子说的不错,再差,能差过当年在许昌时的情景吗?
陈容当下做出了决断,命修缮城墙地百姓各自回家。自己则带着数个亲信。前去迎接董。当然。这偃师城内肯定有曹操地眼线,陈容也是心知肚明。不过没所谓。这偃师的兵马大权,都掌握在陈容地手里,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大差池。
董原以为,会在偃师城下有一场大战。
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不费一兵一卒,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偃师。
当然,在进驻偃师的时候,也遭遇了一些小麻烦。曹操安排在偃师的眼线和一些不愿归顺的大户人家,组织家兵试图夺取城门,但是被陈容的部下,轻松消灭。
董入了偃师之后,先是命部下安定百姓的情绪,而后又在陈容的带领下,视察了偃师地情况。
站在偃师城头,却见城外一片黑色泥沼。
残破的城墙,还有多处未曾修缮,城门楼旁边,还有一个很大地口子。
陈容苦笑道:“董侯,偃师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自年初丞相掘开了伊水,水淹偃师之后,这里的情况就变得非常糟糕。加上已经持续了近一年之久的雒阳战事,丞相根本就无力修缮这里,所有的物资,全都被送往雒阳,实在是令人伤感。”董微微一蹙眉头。
他料到偃师地情况很糟糕,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地恶劣。
这样的城墙,如何能抵挡住雒阳方面和荥阳方面地反扑?至少在董看来,一俟大战来临,偃师绝无可能依为屏障。得了这偃师,如今反而变成了一个大麻烦。
只希望典韦能尽快带领兵马前来支援,否则还真的会出大事。
“茂先,以你之见,若曹操派兵攻打偃师的话,我等能否守住这里?”
陈容摇头道:“以目前的状况,怕是很难。如今天气已开始变暖,眼见春季将临……若早些时日,我们还可以借鉴当初主公在荥阳的办法,建造出来一座冰城。但是现在……主公当早作打算,以容之推算,最迟明日一早,必有曹军抵达。”
算算时间,如果周瑜做出反应的话,也差不多!
董眉头紧锁,轻轻的抚着面颊。典韦的兵马,最早怕也是在明日正午抵达啊。
虽然只有几个时辰,但这几个时辰,也极为难熬。
就在这时,有小校急匆匆登上了城头,“主公,大事不好……”
“何事惊慌?”
“于偃师北三十里外,发现了曹军的行迹。据探马估算,当有数万兵马,领兵的是刘备,预计最迟,将会在傍晚时抵达偃师城下。还请主公速速做出决断!”
刘备……
董闻听这个名字,还真的是吓了一跳。
当然,这并不是他害怕对方,而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又和刘备对上了!哈,我和这刘玄德还真的是很有缘嘛。昨日才在伊阙关杀了司马懿,今天又对上了他?
陈容也吃了一惊,“主公,曹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他有点紧张了!
董此次前来偃师,只带了三千兵马。就算加上偃师的兵马,也不过四千之数。
可是刘备麾下,却有三万人啊!
据城而守?以偃师如今的情况,根本没法子守住,更何况还要面临荥阳方面的曹军。
董心里也非常的紧张。
但是在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给人一种很平静的感受。
这一战,该怎么打?
是据城而守,还是在城外交锋?
不管是据城而守,还是在城外交锋……显然结果都不会太好。那刘玄德,怕是要不顾一切的夺回偃师。不管怎么说,这偃师是京兆的唯一出路,他岂能放弃?
这该死的偃师啊……
就如同一座不设防的要塞,即便是没有刘备的突然出现,明天也怕是难熬的很。
慢着,不设防?
董转过身,走到内墙畔,静静的观看着偃师城内的情况。
先是有大军突袭,而后又闹出了一场叛乱,整个偃师如同死城一样,寂静无声。
老百姓们躲在家里面,不敢露头出来。
街道上冷清清的,除了巡逻的士卒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
有了!
董灵机一动,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既然如此,正好可以上演一出好戏。
注:陈容,汉东郡丞。少为书生,亲慕藏洪,随洪为东郡丞。袁绍攻洪,城未败,洪遣出。绍令在坐,见洪当死,起谓绍曰:“将军举大事,欲为天下除暴,而专先诛忠义,岂合天意!臧洪发举为郡将,奈何杀之!”绍惭,左右使人牵出,谓曰:“汝非臧洪俦,空复尔为!”容顾曰:“夫仁义岂有常,蹈之则君子,背之则小人。今日宁与臧洪同日而死,不与将军同日而生!”复见杀。在绍坐者无不叹息,窃相谓曰:“如何一日杀二烈士!”
此人未在演义中出现。
第四一六章 空城
天已将黑!
对于刘备而言,这一天无疑是他生命中,最为漫长的一天……是的,非常漫长。
在辰时出发,在急行军的同时,也密切的关注着京兆的各种变化。
说实话,这并不是令人心情愉快的一天。这一路上,刘备没有听到任何好消息,而且从所有的迹象来看,联军在雒阳地区的败退,只不过是一个时间的早晚。
二十万大军……就这么完了吗?
选锋军突破大河天堑,从平阴、平县一线向北邙至雒阳间的夏侯渊大营猛攻。
夏侯渊背靠北邙,死守不出。凭借着地形和地势与张纠缠在一起。
从目前来看,似乎是半斤八两的局面。可刘备却很清楚,这是一场从开始就注定要失败的战役。
“绍先,非是我对夏侯将军没有信心,而是……三关反水,断绝了我们的粮道。按照之前的议定,大营中留存有三天的口粮,雒阳好一些,有十天的粮草。可就算是撑过了十天,又能怎么样?三关不夺回来,联军迟早都会遭遇大败。”
行军的路上,刘备忧心忡忡的和高宠说着话。
司马懿被杀死,刘全下落不明。再加上早先关宁关平战死,刘备身边只剩下一个高宠。也许搏杀两阵间,高宠远胜于刘备。可若论掌握时局,他还差了太多。
高宠说:“主公也不必如此灰心,我等只需要抢占了荥阳,曹丞相那边……”
刘备忍不住笑了,“绍先,你也太过天真了。如今曹阿瞒自身难保,袁绍要夺青州,董贼攻打京兆。他收尾难顾。就算我们抢占了偃师,可三关不在我们手中,就只能依靠从许昌新郑,经荥阳偃师这一条粮道。劳民伤财不说。这路途也不安稳啊……依我看。曹阿瞒迟早会和董贼妥协,我们必须要提早做出打算。”
高宠连连点头。对刘备的这番分析,倒是颇为赞同。
是啊,必须要提早做出打算。所谓的联军,不过是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根基并不稳固。说不好在什么时候,这城堡就会坍塌,而最终的结果,必然可怕。
诸侯会盟。听上去是好大的一个名头。
可即便是高宠这种对政治毫无感觉的人也知道,这个联盟一点都不可靠。
一俟如刘备所说的那样。曹操决定和董议和,里面就少不了做牺牲品地棋子。
谁会被当作弃子?
怕是不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吧。
刘备和高宠再也没有说话,一路上情绪都很低落。眼见着就要到达偃师,有探马前来报告:董亲自率领大军。已经夺取了偃师!
“什么?”
刘备吓了一跳。同时暗自吃惊:董贼的动作好快……怎么这么快就夺取了偃师呢?
高宠问道:“主公,我们该怎么办?”
偃师被占领。也就意味着京兆联军的退路被彻底堵死,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刘备沉声道:“可知道董贼有多少兵马?”
“却不清楚,只听说,偃师令陈容献关投降之后,已经有三批人马进驻到了城内。每一批人马大约在两千上下……但偃师内部的情况,目前却不是非常清楚。”
刘备看了一眼高宠,“绍先,立刻督导三军,加速行进!”
三万大军再一次提升了行军速度,刘备高宠亲领骑军为先导,在日落之前抵达偃师。
远远望去,偃师矗立平原上。
夕阳下,残破地城墙,透出一种迟暮之气。一杆大纛,正在城头上迎风猎猎。
黑底金字,上书斗大地董。
可是城头上却不见一个人影,城门洞开,一眼可以看见城内那空旷无人的街道。
萧索寒风中,董横刀立马在吊桥上。
一身黑漆重甲,头戴九头扭狮子罩面盔,遮掩住了大半张脸。胯下狮鬃兽,同样是披着重甲,妖异地五彩眸光,令人心生迷茫之感叹。一人一马,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吊桥上,周围不见一兵一卒,甚至连马嘶人喊的声音,也听不到半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刘备高宠二人,在距离城门吊桥还有五十步距离的时候,齐刷刷勒住了战马。
这董家子,又是想要耍什么花招?
说实话,他现在非常的紧张……当听说刘备大军抵达之后,他想出了这么一招。
演义里面,孔明先生曾在街亭刷了一招空城计,吓退了司马懿的大军。
董当然不会自大到把自己看作那位演义当中智几近妖地孔明先生,也不会把刘备当成司马懿。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玩一次空城计,若能成功的话,就可以拖延一些时间。董没有诸葛亮地本事,但是他有着诸葛亮无法比拟的名气。
虎狼之将!
只这四个字,足以令对手产生不小的恐惧。
至于能不能成功……董不知道。也只有试一试,如果失败的话,也不妨碍他杀出重围。
当刘备率领大军抵达的时候,董已经做好了一切安排。
陈容在当这偃师令地一年里面,对偃师地百姓挺不错,故而也颇有人望。由他出面,安抚百姓躲在家中,不可妄自走动。而三千元戎士,再加上偃师当地的郡国兵,四千人分作两拨,在偃师城内进进出出,做出了关中军主力抵达地态势。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听天由命。
董跨坐狮鬃兽,如同一座小山般。立在吊桥上。
当刘备出现的一刹那,董的心跳猛然加速。面对这个当年因误会而敌对的家伙,董说不出什么好恶来。事实上,直到现在。董对刘备始终存有好奇。
这么一个家伙。背负着反贼的恶名。
一次次地被打得穷途末路,可是却一次次的爬起来。更变成了今日的一方诸侯。
如果搁在后世,绝对能写成一部励志小说吧。
百折不挠,愈挫愈勇……这也许就是刘备的真实写照吧。这样地一个人,你可以去恨他,但是也不得不去尊重他。至少在董看来,刘备有值得他尊重地实力。
沉声道:“刘玄德,雍水一别,转眼已十年有三。别来无恙乎?”
说话的口吻,带着沉冷之意。更有一种久居上位才会拥有地孤傲。按道理说,刘备看见董,应该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才是。二人在阴差阳错之下,仇恨已经深的不能再深。张飞死在董手中。老婆被抢走。老娘似乎也是死在董手里。
这仇恨,可真的是刻骨铭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董的一刹那,刘备心里面突然间变得非常平静。
算起来,他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十三年前的雍水畔。
此后刘备虽然和董卓有过交锋,但是却没有和董真真正正的见过一面。
一晃十三年过去,却令刘备生出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一提缰绳,催马上前。
“十三年不见,董侯风采依旧!”
很难说此刻是什么感觉!刘备虽然许多次猜想他和董见面时的景象,可没想到……
董淡然道:“刘玄德,你我之间想必也无甚好说。今日你兵临城下,而我手中却无兵无将。你若想夺取偃师,就放马过来。望你夺取偃师之后,莫要祸及百姓……不过,想要进城地话,却还要问问我掌中这口宝刀是否同意,董某在此恭候。”
有时候,你越是说大实话,反而越是会被人误会。
偃师城内,正如一座空城般。但是于刘备而言,那空荡荡的城池,却是一个陷阱。
如果不是早先有探马报告,说董大军已入偃师。
刘备说不定真地就会杀入偃师!
可是现在,他犹豫了……
高宠催马上前,“主公,我们杀进去?”
“不可!”
刘备连忙制止,心砰砰的乱跳,目光如鹰隼一般的锐利,紧盯着董。
“董西平非一莽夫,喜欢以奇兵取胜。此人诡诈如狐,我等需小心谨慎才是。”
三万大军,在偃师城外静立。
对面,董巍然不动。这是一幕极为奇异的景象,在斜阳之中,更显出诡谲气氛。
刘备轻轻的举起手,试探性质地前进数步。
三万大军一动,董地心呼的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边上,手心里,全都是冷汗。
被识破了吗?
念头未落,联军又停止了前进。
天已经黑了,城头上还是没有动静,而刘备方面地联军,已经点上了亮子油松。
董开始感到不耐烦了!
这种奇怪的对峙,有时候更胜过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杀。
董举刀,厉声喝道:“刘玄德,董西平在此,何不放手一搏?”
声如巨雷一般,在苍穹中回荡不息。董细目圆睁,掌中大刀闪烁着森寒光亮。
即便是胆大如高宠,也被董这一嗓子喝得心惊肉跳。
这就是虎狼之将?这就是那传说中天下无敌的暴虎雄风?只这气魄,谁敢当之!
刘备缓缓的抬起了马槊,却迟迟不敢下令。
这时候,董在此发出巨吼:“凉州董西平在此,刘玄德可敢与我一战!”
要说讲起来,刘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自涿郡起兵至今,十六年中杀人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以说,他见过许多了不得的人物。
可是却从没有过,如今日董给他的这般威势。
也难怪,董给刘备的教训太多了……当年安喜县一战,到后来的雍水畔孤身救驾。
董那虎狼之将的名号,并不是凭空得来,而是靠着一场场胜利夺取的威风。
刘备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却已经生出了退意。
董细目圆睁,怒吼道:“刘玄德,尔即已来,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就好像一个霹雳,在天空中炸响似地。
董这一嗓子,却是调动丹田之气,用尽了全身之力。
也许是为了配合他这一嗓子的威势,偃师城门洞旁的城墙,突然间轰隆一声塌陷。
烟尘翻滚,刘备隐约间看到了兵器的寒光在尘烟中一闪。
心道一声不好,这城里面果然是有埋伏!当下一拨战马,掉头就走。三万大军已经被这声势所摄,见刘备回马,立刻转身哄的一声,朝着四下里逃窜而去。
高宠紧紧跟随在刘备的身后,心中却在想:若能在如此人物麾下效力,哪怕只有一天,宠虽死,亦无遗憾!
殊不知,董在联军败退的一刹那,长出了一口气。
冷汗,已经湿透了贴身的小衣……
可能有读者会问,高宠是谁?
不知道大家是否记得,在三国演义当中,孙策与刘繇交锋时,曾有一段往神亭岭拜祭光武庙的情节。当时孙策只带了程普等十三员将,不想被刘繇军发现。太史慈曾说要趁机拿下孙策,刘繇军将领无人敢跟随。
只有一员小将,说:“太史慈真猛将也,吾可助之。”
演义里虽没有说这小将的本领,但孙策和太史慈打得难分难解,刘繇军赶来时,程普等十二将竟未能及时支援,想必是被那小将缠住。只是在太史慈归降之后,这小将就再也没有出场过,颇让人感到有些可惜。
有说,这小将本是曲阿人。
我借用了晶晶亮大大书中的说法,小将名叫高宠。至于真实姓名……呵呵,也许天知道吧。
第四一七章 议和
不管刘备是否愿意承认,事实都无法改变!
在他的内心中,对董除了刻骨铭心的仇恨之外,同时也埋下了深深的恐惧。
他这辈子,就毁在了董的手中。
但又不可否认,每一次败给董的时候,董并没有用花招,而是实打实,硬碰硬的将他打败了,击溃了……虽然嘴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面却是真的怕了。
三万大军,在夜色中溃败,兵退二十里才算是稳定下来。
刘备惊慌失措,紧握着马缰绳的手,犹自轻轻颤抖,那颗心更是噗通噗通直跳。
“绍先,董贼可追上来了?”
刘备自己都没有觉察到,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高宠勒住了马,微微喘息,“主公,董贼并没有追上来,我们先稳定下来再说吧。”
“正当如此!”
刘备心慌慌,点头答应下来。
自有亲军提点收拢残兵败将,这一清点,却无奈的发现,已经少了两三千人。
未曾真刀真枪的拼一场,就先损兵折将,十亭之中失了一亭。
刘备这心里,也就变得更没底儿了。不过,等扎下了大营,刘备渐渐的回过味来。
这好像不是董的作风啊!
从安喜县一战之后,刘备一直在关注董的动向,可以说对董的风格非常了解。依照着以往的规律,董若是站了上风,绝不会心慈手软,一定是穷追猛打。从这一点而言,董称得上是心狠手辣,即便是对熟人,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就如同当年把曹操逼得马跃汜水一样。一旦翻脸,绝不会留情。
按道理说,他应该会领兵追杀,怎么任由己方人马逃脱。而不来追击的道理?
刘备立刻派出探马前去打探。这时候高宠也走进了营帐。
“绍先,情况如何?”
高宠苦笑道:“不甚好。将士们的情绪都很低落,似乎不太愿意和董贼为敌。”
刘备不由得叹了口气!
下面的人是这种心思,也难怪了……西域暴虎,虎狼之将的名号那是正经地天下闻名。凭一己之力,这家伙也却是打出了显赫威名,绝不是被人凭空吹捧出来。只看今日,那偃师城下一人独对万骑的胆略,寻常人又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绍先……”
“主公!”
刘备不知道是不是该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只怕我们今日……上当了!”
“上当?”
“备与那董西平,还是非常了解。此人心狠手辣。若占着上风,绝不会轻易放过我等。我怀疑,今日偃师城内,只怕是没有什么兵将,董西平是在虚张声势。”
虚张声势?
高宠闻听先是一怔。旋即倒吸一口凉气。
若是如此的话。他非但不会小看了董,相反对董。怕是要更多几分敬重。
“主公地意思是说,偃师无兵?”
“应该是这样!”刘备苦笑道:“我已经派人前往偃师打探消息,不久当有回报。”
高宠忍不住说:“若真如此,董西平当为不世名将!”
话出口,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儿。那董再利害,终归也是自家主公地敌人啊。
“啊,主公,宠……”
刘备却笑了起来,“绍先不必在意。我与董某人交锋,虽次数不多,可那一次不是灰头土脸?若非造化弄人,备实不愿与董西平为敌。我虽恨此人,亦敬重于他。好就是好,坏就是坏,若我连承认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再与他交锋?”
只这一句话,听上去似乎有点软弱,可是却尽显出一种枭雄气概。
高宠不禁心中暗赞,主公虽比不上那董西平,可这份气度,却足以令人心折!
过了子时,探马回报消息,更进一步让刘备确定了自己地判断。
高宠说:“主公,宠愿立刻领兵杀回偃师,就不相信,那董西平真能敌过万人?”
刘备看了一眼高宠,对这个小将,却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沉声道:“绍先,以你的武艺,在我帐下可列入前三名,但你可知道,我为何不让你独自领兵?相反,关宁关平,严白虎张燕之流不如你,却能独领一支人马?”
高宠一怔,轻轻摇头。
“论武艺,他们却不如你。然则严白虎张白骑之流,却能审时度势,统领兵马,在这一点上,你不如他们……绍先想要回军攻打偃师,殊不知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在将晚我们初临偃师城下,董西平定然抵挡不住我们的攻势,但是现在……”
高宠愕然,看着刘备,等着他说下去。
“你也说了,将士们军心已丧,而且来回奔波,也疲惫不堪。哪怕那董西平手中只千余精锐,就足以将我军杀得溃散。所以现在回军攻打,绝非是好时机。”
“那……我们休整一晚,明日攻击?”
刘备沉吟了一下,再次摇头,“休整一晚,的确是可稳定军心。可问题在于,董西平如今位高权重,岂能轻身涉险?若我猜测不错,只怕他大军正在赶赴偃师。”
“啊?”
“到时候,我们未能攻下偃师,就必须面临腹背受敌的窘况,实则更加凶险。”
高宠心眼儿虽然实在,但并不是傻子。
听刘备说了这么多话,还能不明白刘备是什么意思?
主公这是打算退了啊……
“主公,您的意思是?”
“立刻派探马出去,寻找董贼主力踪迹。然后我们再根据情况,做出其他打算。”
“喏!”
高宠点点头,已经清楚了刘备的意思。
当晚。他加强了大营地防卫,同时也密令亲信人马,做好情况不妙,立刻撤退的准备。
在寅时。探马传来了消息。
三关兵马皆有调动地迹象。同时董主力兵马,已从伊阙关杀出。由典韦督军,赶赴偃师。预计最迟在午时,将会抵达偃师城下。也就是说刘备只剩三个时辰!
在这个时候,刘备显示出了枭雄的本色。
立刻做出壮士断腕的决定,舍了大部人马,只带五百亲随,悄然从大营中离开。
三万人马,说穿了并非刘备地嫡系。舍弃了也无甚可惜。
刘备高宠带着五百精兵,一人双骑。连夜绕过了偃师,却没有往荥阳方向走。
高宠问:“主公,我们不去荥阳了吗?”
刘备冷笑道:“还去甚荥阳?联军已名存实亡,刘表不结盟,袁绍打青州。曹操如今自顾不暇。幽州公孙度失了卢龙塞。等同于被董贼兵马打开了幽州的门户。只怕用不了太久,幽州就要更换主人。而我们。必须要赶回徐州,另做打算。”
公孙度完了……
那么牵扯袁绍后腿地联军,也就没有了。
袁绍这时候,肯定不敢和董交锋,那么他所有地精力,都将集中于青州方面。
刘备说地不错,联军……已经完了!
失去了主将地三万兵马,在卯时遭到了典韦大军的突袭,全军溃散。
而得到了主力人马地支援以后,偃师的防御一下子变得极有厚度。同时,虎牢关主将夏侯,因听说平皋守将换了人,张离去,由一个屁大的小孩儿镇守,立刻生出了轻视之意。而且庞统在接手平皋后,更在某种程度上助长了夏侯的骄狂。
闻听雒阳情况不妙,夏侯忍不住生出攻击平皋的念头。
虽有手下谋士的劝阻,可夏侯却不肯听劝,执意出兵,结果在平皋遭遇伏击。
不但损兵折将,连带着还被庞统从小修武行营调过来的成蠡,领兵偷袭虎牢关。
夏侯惨败而回,发现虎牢关已经易主,连夜领残兵败将,逃往荥阳。
董攻陷了偃师,河内大军与偃师大军连成了一体,彻底封堵住雒阳兵马的退路。
周瑜听闻消息之后,忍不住怒骂道:“一耳贼误我,一耳贼……误我!”
之后,吐血昏迷过去。
至此时,正值季冬将去,孟春将临……
二十万联军被困雒阳,面临着饥寒交迫,全军覆没地危险。
“虎牢关丢失?”
姓杨城内,曹操惊怒不已的看着满身血污地夏侯渊,眼睛瞪得溜圆,说不出话。
“虎牢关,怎会丢失?”
曹操怒道:“元让,我不是早就命令过你,不得擅自出兵……担心你忍耐不住,我还派人再三嘱托于你,为何那虎牢关,还是会丢失了呢?”
“我……”
夏侯不知道改如何回答,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这情况,曹操还能猜不出里面的缘由,甩袖起身,怒声道:“来人,将夏侯拖出去斩了!”
鲁肃等人忙出面求情。
更有许褚曹彭为夏侯说话,曹操这才收回命令,打了夏侯二十军棍算作了事。
当然,曹操也舍不得杀了夏侯。
“诸公,偃师被攻取,三关守将反叛,虎牢关失陷……雒阳战局,可有挽回余地?”曹操稳住心神,尽量把语调平缓。
可谁都能听得出来,他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
鲁肃说:“袁绍董联手,首尾夹击于我。如今偃师又失,主公当做一取舍才是。”
“取舍?子敬不妨明言。”
鲁肃命人取来了地图,上面绘出青州兖州冀州和京兆的地形。
“董既然夺取了雒阳,怕也是到了极限……雒阳一战。本就是他为汉帝挽回颜面的一战,故而打到现在这个地步,怕是很难再有作为。而袁绍失了并州大部,老家冀州已经在董地虎口之下。必然会不顾一切地寻求空间。纵深发展。”
曹操等人,微微点头。
“主公若想继续下去。就必须舍弃一方,连结一方。”
其实,在鲁肃说出取舍之道的时候,曹操等人都已经猜测出他接下来地意思。
只是这一番话,谁也说不出
取舍……说穿了就是向一方低头,向谁低头呢?
满宠道:“子敬,以你地看法,我们当取谁。舍谁呢?”
这句话,还真的难说出口。鲁肃做了个深呼吸。鼓足勇气道:“肃以为,当舍袁绍,去董。”
“为何如此取舍?何不舍董,取袁绍?”说实话,满宠与董有杀父之仇。可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当年的仇恨也慢慢的在淡化……满宠也知道。当初董杀他全家,完全是一个误会。说不上谁对谁错。
要责怪,就只能怪那太平道了……
但是让满宠向董低头,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情愿。
不止是满宠不愿意,事实上包括曹操在内地所有人,都不愿意去向董低头。
鲁肃苦笑道:“袁绍据冀州之地,钱粮广盛。虽屡遭董家子打击,可元气未伤。这些年,休看袁绍是连连用兵,可实际上他冀州本部人马并没有遭遇大地损失。即便是董攻入并州,袁绍部将高览,却抢先迁移并州百姓,带回了大部人马。
诸公,袁绍如今不敢和董为敌,可手中却是兵强马壮,定然不会舍了青州之地。若主公取那袁绍,除非舍了青州……而且,肃不敢保证,袁绍会就此满足。”
鲁肃这一番话,也实实在在的是说到了曹操等人地心眼里。
“但董却不同……雒阳大战本就是在无意中开启,他本身似乎也无意染指雒阳。之所以到目前的局面,完全是因为董要给那西汉王挽回颜面。雒阳大胜之后,他目的已经达到。同时在过去一年,他夺并州,抢幽州,也已经到了极限。”
“不错!”
荀攸站起来说:“据细作传来消息,董在关中行的是二十五抽一的征兵之法,并且赋税极低。此次雒阳大战,董甚至启用了刚建立起来的重泉渭南二地行营,而塞外作战,三十万乞活军更是耗费了无数钱粮,使得关中各地的兵力空虚。
同时,长安已经命令西域调拨人马和粮草,足以说明,董如今很难再展开大战。”
鲁肃感激的看了一眼荀攸。
“雒阳有八关拱卫,而如今董西平已经夺了其中六个关卡,虽唔进攻之力,防守却绰绰有余。相信,他现在也非常希望早一点结束这场大战,而后谋求时间,休养生息。所以,我们取董,就有足够地本钱和他讨价还价,谋求最大利益。”
曹操闻听,不禁沉思不语。
毫无疑问……
鲁肃的话,确实说到了他地心里。
满宠已经被说服了,可是还想再反击一下,“子敬说我们有本钱和他讨价还价,但不知是何本钱?”
鲁肃一笑,“冀州袁绍,就是我们最大的本钱!”
曹操大笑起来,“子敬所言极是,那冀州的袁绍,如今的确可成为我们最大的本钱。”
沉吟片刻后,曹操说:“子敬以为,派谁前去议和为好?”
“久闻董西平是个极重情义地人,主公可以派重臣,但必须要是和董有交情。”
“哦?子敬可有人选?”
鲁肃点头道:“御史陈群,当为最佳人选。”
第四一八章 相邀
所谓瓮中捉鳖,关门打狗,大概是目前雒阳局势最好的形容。
随着偃师这道联军的退路被封死,整个雒阳地区,就形成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局势。
二十万大军无路可退,在踏白军和选锋军的联手打击之下,以雒阳为依托,被挤压在雒阳至北邙山一块狭小的空间中。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可说是饥寒交迫。
联军的情况,非常差……
可同样的,董想要一口吃下这二十万人马,似乎也不太可能。
虽说缺粮少衣,但周瑜夏侯渊毕竟不是普通的人物,仍在雒阳周围建起了一道又一道的防御线。如果董强攻,那么这一道道防御线,同样会令他损失惨重。
于是,在经过了近一年时间的对峙以后,董和联军再一次出现对峙。
这对于董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佩服,周瑜夏侯渊的韧性。虽然每天会有逃兵出现,但是在大局而言,依旧没有太大变化。
踏白军和选锋军,没前进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
与此同时,远在塞北苦寒之地的幽州之战,却已经进入了尾声……
在贺齐郝昭的算计下,楼班与蹋顿反目成仇。双方在卢龙塞外发生了一场血战,结果是两败俱伤……苏仆延在这时候,做出了一个非常聪明的选择,投降!
他打开卢龙塞,放乞活军杀入辽西郡,将幽州斩为两段。
郝昭从代郡发动凶猛的攻击,与此同时鲜于辅在涿郡做佯攻姿态,牵制住了卫仇的兵马。阎柔在经过二十天的苦战之后,最终因粮草不济。麾下乌丸精骑出现波动,被郝昭设计伏击,三万精骑全军覆没,阎柔在亲兵的指挥下。退回辽西。
而卫仇也未能抵挡住韦端的攻击。右北平失陷,卫仇被典满俘虏。押送往长安。
虽然只解决了右北平和渔阳两郡,可事实上关中军在幽州的战事,已经趋于平缓。公孙度得知渔阳失守之后,病情加重,死于床上。阎柔带兵退向了乐浪郡。
就在董夺取偃师地同一天,贺齐攻入辽东。
不过,在夺取了辽东之后,贺齐并郝昭韦端联名上疏。请求暂缓对幽州的攻势。
因为望北郡,实在无法在支撑他们进一步的作战。
陈宫知道。幽州之战依靠着望北郡的支持,能打到这一步,已经是一个极限了。
要知道,望北郡新建不久,特别是在并州被收复之后。几乎承担了云中定襄两郡地物资供应。再加上新占领地幽州。费沃所做的,可说是超出了许多人地期望。打到现在这种程度。也实在是不能再去苛求什么,因为他们做的非常出色。
所以,幽州之战在孟春来临前,停止下来。
大批的物资粮草,从朔方、漠北涌入了并州和幽州,与此同时,关中也不得不面临物资短缺的局面,陈宫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得向大西州的李儒请求援助。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各种情况表明,关中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无法继续打下去。
可是雒阳战事一日不结束,关中的压力就不可能得到缓解。陈宫清楚,顾雍清楚,董陈到,吕蒙徐庶都清楚。同样的,他们相信在荥阳地曹操,也很清楚。
“主公,如今这情况,想要一口吃下联军这二十万人马,怕是不太可能。”
徐庶和庞统已经抵达偃师,同时陈到张、麴义庞德四人继续对雒阳施加压力。
董坐在偃师的府衙大厅里,认真地听取各方的意见。
厅堂里挖了一个火塘,里面放着从西域运送来的火炭,吡啵的燃烧,发出声响。
“元直的意思是……”
“主公,因这一场大战,关中一年未有好好地休整。若不能在春汛抵达前结束这场大战,势必会耽误今年关中地农耕。那么来年,关中少不得要面临灾荒。”
庞统也说:“是啊,不管从那个方面而言,关中目前都不适合继续打下去。”
“那你们打算怎么办?雒阳战局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难不成就这么放弃吗?”
典韦忍不住嘀咕道:“这样做会不会太可惜了点?”
徐庶苦笑道:“这也是没有办法地办法。毕竟我们的力量,还没有到那一步啊……漆侯,我也想尽快结束这战乱,我也想明天就攻占整个关东、江东……可是不行啊。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打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再打下去的话,恐怕……”
面对典韦,虽然徐庶也是董的近臣,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说话。
典韦挠着头,“主公,你说该怎么办?”
董在这时候,却闭上了眼睛。他沉吟不语,心里面也是格外的犹豫,难以决断。
说实话,对于这种两难的选择,他真的是有些为难。
片刻之后,董细目微闭,手掌轻轻的搓揉面颊,“我们难受,曹操一定也很难受,对不对?”
“正是!”
“既然我们没有能力一口吃成胖子,那不妨细嚼慢咽。”
董站起来说:“我想起一句老话:我们今日大踏步的后退,就是为了明日大踏步的前进。元直、士元、子明、子山……你们认为,如果我们这一次放过周瑜,下一次再交锋时,可以取胜吗?”
徐庶冷然一笑,“能胜他一次,就能胜他十次,百次!”
“很好!”
董点头道:“既然这样,又怕他个鸟。该怎么办。你们立刻拿出主意,但不管是什么主意,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不能吃亏。已经占领的地盘。必须寸土不让。”
“末将明白。”
董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如此的话。那么就准备派人往荥阳,和曹操议和。”
正说着话,有技击士跑进了大厅。
“主公,城外有一人,自称是主公故人,曹操的使者,要求见主公。”
董一怔,轻声道:“我在许昌还有故人吗?”
似乎是没有了吧。若说早先曹操那里还有一个郭嘉可以称之为故人的话。郭嘉已经死了,自然也就不太可能。再有什么人能被称作故人。如果有,那怕就是曹操了。
“那使者可有通报姓名?”
“来人说,他姓陈,名群……”
“陈群?”
董先是一愣,但旋即反应过来。“陈长文突然前来。不知会是什么事情呢庞统一笑,“主公先前也说。我们不好受,曹操定然也不会好受。”
“你是说……”
庞统点头道:“想来陈群到访,应该就是为了此事。不管怎么说,那陈群总归是和主公你有过交道。看样子曹黑子也很了解主公……不过,他来得也正是时候!”
董细目一眯,“士元计将安出?”
庞统嘿嘿笑了起来,在董耳边低声细语了片刻,说的董连连点头,眼中闪烁异彩。
“既然如此……那就依士元所说。大哥,你和元直代我出城相迎,就说我如今正在北邙巡视,不在城中。士元,你把你的计策告诉子山和子明,让他二人前去安排。”
说着话,董转身就出了大厅。
庞统把徐庶几人召集过来,轻声道:“陈群前来,必是为了议和之事。这件事情,谁先开口谁吃亏,谁愈是能坐地稳,所占得便宜也就越大。咱们就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大家都清楚了?”
徐庶等四人闻听,不由得笑了起来。
“士元,你这家伙,还真的是有几分急智。如此甚好,就依士元所说的行事。”
典韦和陈群没有见过面。
当初在颍川血战波才的时候,典韦被留守到了宛城。不过,如今地典韦身份不同,贵为县侯,而且是威名显赫。毕竟,他可是汉帝亲口点名地古之恶来
“先生此次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典韦把陈群迎入了府衙之中,笑呵呵的询问。
陈群说:“奉曹丞相之命,有要事与董侯相商。只是不知,董侯何事能够回来?”
在入城地时候,典韦就已经告诉了陈群,董不在偃师。
陈群身负曹操的重托,不免有些心中焦虑。
典韦说:“大都督如今正巡视北邙,不日当攻克雒阳,故而需几日才能回转。先生若有急事,不妨告知与典某人。大都督在临行之前,曾托付我有便宜行事之权。”
“啊……”
陈群心道:就算你有便宜行事的权利,这种事也不能和你说啊,而且你也做不了主。
“漆侯情意,群心领之。只是这件事情,还是和董侯当面说比较好。”
“唔!”
典韦憨憨一笑,“既然如此,那某也不勉强先生。大都督巡视北邙,需三四天的时间。先生若不嫌弃,不妨在此住下。我那兄弟在平时,也常对我说先生大名。”
“那群就打搅了!”
当晚,典韦在偃师府衙中,设宴款待陈群。
酒席宴中,典韦开怀畅饮,那一觞又一觞的烈酒入口,只看得陈群是目瞪口呆。
“漆侯何故,如此开心?”
典韦道:“无他,只需再过些日子,这雒阳就可拿下,某是为我那兄弟而开心。”
“啊?”
陈群心里不免一咯噔,“雒阳尚有大军十数万,想要在数日间拿下,怕也不是易事。”
“哈哈哈,区区十数万大军,与我兄弟而言,不过是乌合之众……”
“典侯,还请慎言!”
一旁徐庶连忙开口,打断了典韦的话语。
可这句话,却在陈群的心中,掀起了滔天的骇浪。难道说,董已经找到了方法?
典韦嘀咕道:“怕个甚,就算告诉他,他还能扑腾出什么水花?”
不过,经徐庶这么一打岔,典韦后面地话就再也没有说出来。酒过三巡,典韦兴致大发。拉着陈群就出了大厅,笑指着庭院左右军士,“此乃我兄弟麾下屯田之卒,可雄壮否?”
所谓屯田之卒,就是种田的兵。
陈群见这些屯田之卒,一个个虎背熊腰,膀阔腰圆,顶盔贯甲,持戈执戟,端地是杀气腾腾,威武不凡。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轻声说:“此乃熊虎之士也!”
有拉着陈群出府衙,至仓廪处,只见粮草堆积如山。
“此乃我兄弟自西域调拨而来的粮草,先生以为足备否?”
陈群也听说了,长安自西域调拨粮草,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偃师城中确认。
“真兵精粮足,名不虚传!”
“哈哈哈,我军中有熊虎之士,又有足备粮草。只待来年春……”
紧随而来的徐庶怒声喝道:“漆侯,你过量了!莫要忘记,大都督走之前如何吩咐。”
说心里话,陈群现在快要腻歪死徐庶了!
但是很明显,徐庶在军中颇有地位,一声厉喝之后,令典韦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和陈群回到府衙中,又开怀畅饮,直至酩酊大醉。
这一夜,陈群与厢房里,是辗转难寐。典君明说,待到来年春……春什么?
他苦思冥想,终于在天亮时想出了答案:春汛……典君明一定说的是春汛。想当年黄巾之乱,太平贼张燕曾借春汛水淹宛城。难道说,董准备要水淹雒阳吗?
越想,就越有可能!
雒阳外有雒水、伊水、涧水等三条河流,一俟春汛到来,水势必然会格外可怖。到时候三河决堤,水淹雒阳……纵有十万大军,又能有什么用处?莫忘记,夏侯兰的兵马,可就是在汛期一下子被摧毁。若如此地话,周瑜夏侯渊危矣。
不行,我定要设法说服董议和,不论是付出什么代价。
第四一九章 煮酒(一)
一天,两天,三天……
陈群在偃师简直是度日如年。典韦徐庶对他不可谓不周到,一日两宴,恭敬的很。
也难怪,陈群出身于大族,而且祖上也颇有名望,换做什么人,都会很客气。
可越是这样,陈群这心里就越是没底儿,越发的觉着董其实是和他拖延时间。出发之前,曹操鲁肃,还有荀荀攸都交代过他,这一次议和,拖不起的是董,无需太过担心。没想到,董根本就不见他这个故人,更让陈群感到惶恐。
一连三天,陈群只看见粮车进进出出。
趁着某天徐庶不在的时候,陈群偷偷的询问典韦:“关中如何来这许多的粮草?”
典韦喝得有点高了,含含糊糊的说:“大都督在西域搞出了一个什么法子,使得西域年年粮草颇丰。加之地域广袤,土地肥沃,从西域以西掳掠来了许多异族人,在西域耕种……这些年来,只大西州一地,就足以供五十万精兵消耗三年。”
陈群又问:“那关中究竟有多少兵马?”
典韦含含糊糊的,也没有说的太清楚。不过陈群听他的意思,估计在百万之众。
真的要打吗?
陈群是越想越害怕,同时也越发的肯定,董不是去巡视,而是在故意躲避。等到了第四天,就在陈群快要耐不住的时候,徐庶笑呵呵的说:“大都督有请。”
“董侯回来了吗?”
陈群惊喜异常,站起来急切的追问徐庶。
徐庶却是淡淡一笑,“大都督如今忙于军务,还没有回来。不过他听说先生抵达,就命我等护送先生前相谈……大都督如今在五社津,正恭候先生的大驾呢。”
五社津……
说起来距离偃师不算远。和偃师虎牢关,正好形成了一个三角形。
只是,董为何会出现在五社津?那里紧邻河水,莫非董西平不是要决堤雒水吗?
这念头一起来。让陈群再一次打了个寒蝉。
难道说。董是要决堤河水,水淹京兆不成……
决堤河水。与决堤雒水伊水的性质,可以说是完全不一样。雒阳处于大河中下游,于北邙近处的河道狭窄。在太平年纪,河水每逢汛期,总会制造出不少险情。
不过历代汉帝对大河都颇有顾虑,所以专门设有官吏负责视察河水,解决险情。
可是,自董卓死后。河水十年未有过修缮……
如果董决堤河水,那雒阳的十余万大军。就基本上没有希望。
有时候,人往往是这样。什么事情钻进了牛角尖,就很难再拔出来。越聪明地人,反而越难以释怀。陈群现在就是这情况,还未见董。这底气却已经没有了。
五社津渡口。旌旗招展,遮天蔽日。
正是孟春的第一天。河水结冻,巨大的冰块在河面上撞击,发出轰隆声响。滚滚河水,东逝去……咆哮着,翻涌着,打着旋儿,那景色看上去,格外的壮观。
董地中军大营,就设在五社津旁边地高地之上。
有许多身着联军号衣的俘虏,在刀枪地逼迫下,沿着河岸忙碌至极,似乎在加固河堤。
陈群冷笑:董西平也学会用计了吗?区区瞒天过海之计,焉能瞒我?
远远的,他就看见了董雄壮魁梧的身影。虽然只是背影,但陈群还是一眼认出。
董身高过丈,使得体型并不是非常的臃肿。一年征战,他非但没有瘦下来,相反越发的魁梧和健壮,体重已经在三百斤上下。也许是常年联系五禽戏的缘故,如此身高体重,却不笨拙。站在人群之中,宛如一头被群狮簇拥的狮王一般。
身披黑色战袍,内罩皮甲。
也没有佩戴偷窥,长发非常简单的打了一个髻。手里拄着一柄九尺长刀,沉甸甸,格外地有质感。用董自己的话说:我越来越重,阿丑地负担,怕也越来越大。
以至于这一两年,除非有大战出现,董一般是不会使用双锤。
擂鼓瓮金锤自有一匹马拖着,并且有专人看管……此刻,那匹马和狮鬃兽,正立在董身后。
裴元绍轻声道:“主公,陈群来了!”
董正看着那滔滔的河水出神,猛然惊醒过来,而后长出一口气,肃容转身。
“陈群拜见大都督!”
“长文兄,你我曾在颍川并肩作战,何必做这许多的虚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说着话,董快步走到了陈群跟前,将他搀扶起来。
细目半眯,脸上带着笑容。可那可怖的面庞,却让陈群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惶恐。
如今地董西平,已经不是十七年前那个听到他名字就会露出吃惊模样地小子了。相反,陈群从董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地威压,令他无法保持冷静头脑。
二人寒暄了两句,董拉着陈群往营帐里走。
似是有意无意,陈群问了一句:“大都督,这么多人在河畔,不知是在做什么事?”
“啊,这个嘛……”
董笑了笑,“前些日子,我听说五社津渡口河水暴涨,故而命人在这里修缮河堤。你也知道,这里的河道很窄,一俟汛期到来,我担心河水会突然间的决堤。”
决堤!
陈群非常敏感的听到了这两个字,并且直接把董其他的话语,给掩饰了过去。
“长文兄,此次前来我这里,不知有何指教?”
董带陈群入了大帐,开门见山的询问。
而此事,陈群的目光正盯在挂在大帐一侧的牛皮地图。说实话,陈群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军事人才。但是普通地地图,他还是能看明白。董见他盯着地图,脸色微微一变,起身挡在了那地图前面。怒道:“伯侯。为何这副地图还未收拾走呢?”
“啊……末将疏忽了!”
裴元绍连忙走进来,把那牛皮地图收走。
时间不算是很长。可就是在这断断的时间里,陈群已经认出,那是河水地形图。
心里一咯噔,看样子我没有猜错啊。
陈群起身拱手道:“大都督,群今日前来,却是奉丞相之命,前来与大都督下书。”
“下书?”
陈群把曹操的信呈给了董,然后简单明了的把曹操地意思说了出来。
当然。他不可能把曹操地底牌给亮出来,而是说旷日持久的交兵。大家都很累了。你面子也保住了,便宜也占了,是不是应该停手了?如果愿意,咱们就谈谈。
书信里面,则是用华美地文辞。诉说了曹操和董自荥阳一别之后的思念。
董把书信放下来。细目微闭,好像是在沉思。又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一言不发。
陈群急了,“大都督,群的来意已经说明,不知大都督如何决断?”
“这个嘛……长文,你一路也辛苦了,先不要着急嘛。我已命人设宴,咱们……”
“大都督,群奉命前来,当以国事为重。此前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这酒宴就不必了,大都督只需要告诉群,您的意见。”
董漫不经心的把信笺扔在了桌案上,拖着长腔道:“长文,这件事关系重大,怎可能一下子就说明白?而且,有些事情你也做不了主,这又有什么好谈的?”
“那大都督的意思是……”
“让孟德来吧,有些事情,还是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更好,你看怎么样?”
陈群心头顿时火起!
董西平,你也忒不客气了吧。说地倒挺简单,让我家主公过来和你谈?问题是,我家主公过来了,你还会放他走吗?虽然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也不能这样子啊。
可是,心里有火,还不能发。毕竟这京兆十几万人马,还要靠这个人发话,才可能活着离开。
“大都督,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呢?”
董一笑,“长文,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很忙,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我处理,实在是脱不开身。否则的话,我就去荥阳,和孟德把酒言欢了,也无需麻烦你传话……这样吧,既然长文兄你做不得主,那就回去问问。我与孟德,相识于没落之时,若非造化弄人,实不欲和他为敌……呵呵,长文兄,请恕不远送了!”
话没说两句,董就要送客了!
陈群憋了一肚子地火气,可也奈何不得董。
“既然如此,我当如实向丞相禀报。”
说完甩袖离去,董还是笑呵呵的把陈群送出了大帐,看着他带人骑马离去。
大帐后,庞统窜了出来,“怎样?董大哥……那个家伙有没有被气的吐血呢?”
董一蹙眉,轻声道:“阿丑,我这样做是不是有点过了?”
“呵呵,有什么过不过的。虽说董大哥你和那陈群有数面之交,然则如今是两国交锋,本来就是尔虞我诈。只看谁能骗的过谁,我估计这一次把他唬地不轻。”
庞统笑呵呵地说着话。
可是董却没有露出笑模样。
相反,他显得很疲惫,拍了拍庞统的肩膀,然后转身走进了大帐中……
第四二0章 煮酒(二)
正月,长安。
已经入春,天气一日日的变暖,那灞桥畔的垂柳也变得绿了,和着那春风轻舞。
刘辨在未央宫中的佛堂闭目打坐。
这一年多来苦修佛法,已经能用天竺语纯熟的诵念心经。这心经,果然是强大的很,诸多烦恼事,随着诵经的声音,都抛到了脑后,此刻这心中只剩下了佛。
心经诵完,刘辨起身。
“杨谦!”
“奴婢在!”
从佛堂外走进来一个黄门,毕恭毕敬的向刘辨行礼,“万岁,不知您有何吩咐?”
“那个,那个雒阳方面可有新消息?”
杨谦,年约四旬,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依稀能看出来,年轻时的那股子俊俏。如今刘辨登上皇位,这宫中的太监宫女也不算少,可是他就是相信眼前这个老太监。
想当年,舅舅扶他登上皇位,这老太监就在身边。
张让挟持刘辨的时候,杨谦是在长乐宫里服侍何太后,后来又随着他母子去了西域。所谓忠心耿耿,也不过如此了。一个五体不全的家伙,能这样有情义,足矣。
杨谦恭声回道:“万岁,这两日大都督没有新的消息,否则奴婢一定可以听到风声。奴婢这双耳朵,灵的很。只要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奴婢一定立刻通知万岁。”
刘辨哦了一声,没在询问。
图澄在清凉寺主持佛事,如今已不在宫中。而童渊邓展两位沙门护法,刘辨只留下了童渊在宫中。不管怎么说,这童渊是夏侯兰的老师,刘辨对他非常的信任。至于邓展,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反正刘辨总觉得。这个人的功利心太强了。
他如今心情很不好,因为夏侯兰已经在杜邮堡中被关押了大半年的时间。
踏白军出关之后,夏侯兰就被董送回了长安。本来刘辨是想要赦免了他的罪,可是夏侯兰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死活不同意。说什么罪该万死,罪不容赦。
随着雒阳战局落下序幕。刘辨的心里面,也就越发的感到不安。
他不知道,董回来以后,会怎么处置夏侯兰。他不希望夏侯兰死,同样也不想逆了董地心思。不管怎么说,这一场大战,终究是靠着董为他挽回了颜面。
“朕不负卿,卿亦不负朕……昔年誓言。朕由记在心中,但不知……”
想到这里。刘辨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不觉,他在杨谦的陪同下,已经来到了后宫之中。
杨谦很识趣的在殿外停下脚步。
宫殿里,点着三十六根儿臂粗细地火烛,穹顶悬挂夜明珠。散发出柔和地光亮。
一名美妇。正端坐锦凳之上,对着铜镜发呆。
这美妇。年纪看上去比刘辨小,带有非常明显的异国风情。她本是大月氏王地女儿,被刘辨封为美人,宫里的人都尊称她做月美人,也是深得刘辨的欢心宠爱。
至今,刘辨仍未立皇后。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为何闷闷不乐?”
刘辨强笑一声,“无他,只是担心雒阳战局,已持续一年,朕有点担心关中百姓再这么下去的话,怕是会撑不住。董卿来信说,已准备和曹操和谈,不知结果如何。”
月美人虽是异族,可在这皇宫里呆的久了,又岂能不了解刘辨的心思。
“皇上,您可是担心夏侯将
“呵呵,美人也看出来了?朕确实有些担心啊……夏侯将军这次领兵,可说是惨败。若非董卿及时相救,他……论罪,他当诛!可是朕怎能下得了这个狠心呢?但如果董卿不肯饶他,朕也没有借口阻拦。而且夏侯兰自己,也不肯原谅自己。”
月美人说:“皇上,不是臣妾说您……董卿,董卿……是您大,还是那董卿大?”
“这个?”
“前几日妾前去清凉寺礼佛,曾听图澄国师说,董家子如今在长安是横行霸道,颇不把皇上放在眼中。这一次若不能保全夏侯将军,那么皇上您的颜面又将何存?”
刘辨一蹙眉,“美人,你莫要胡说。图澄也是听风就是雨,那董朔董宥两人的事情我也听说过。小孩子嘛,难免活泼好动,和人打架也是常有地事情,如何与横行霸道联系在一起?再说了,他二人所打得,多是城中地痞,打了也就打了。”
“可是,这满城中,全都是……”
“美人,你今天的废话说地太多了!”刘辨的脸腾地沉了下来,袖袍一甩,“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你父亲与贵霜人暗自勾结,前些时候更试图走私马匹入关东,被李侯查获。关东那些家伙是什么东西?全都是乱臣贼子,你父亲贩马于关东,是和意思?”
“万岁恕罪……”
月美人吓得面色苍白,跪在了地上,半天竟不敢说话。
刘辨叹了口气,“美人,董卿之心,朕甚清楚。朕不负他,董卿也定不会负朕。”
这最后一句话,似乎是给自己信心。
刘辨大步走出了宫殿,“杨谦,你立刻持朕旨意,前往雒阳……就说,朕要赦免夏侯兰。”
“奴婢遵旨!”pi)山上今河南鹤壁浚县东,迎春花开。
在《尚书-禹贡》中曾有记载说:东过洛油,至于大。相传,大禹治水的时候,曾等国大山,故而多有名人前来造访。
这大山为河水转折点,南控黎阳津,对岸就是白马津,为大河南北之要冲。
这里孤峰凌云。山势奇特,气象峥嵘。山林间,有摩崖碑刻,松柏夹道。曲径通幽。
山下。有漫水环绕。
准确的说,这里如今是属于董和曹操之间的缓冲地带。
站在山顶之上。可以俯瞰旋门关。
风和日丽,曹操在许褚和曹彭地护卫下,领三千虎骑自荥阳出发,直奔大山而来。
远远地,就看见一队铁骑,守在山口。
那旗帜已经表明了对方的来历,正是董麾下所属地巨魔士。
裴元绍孟坦二人上前插手行礼,“敢问可是曹丞相当面?裴元绍(孟坦)奉大都督之命。在此已恭候多时。”
这两个家伙……不错啊!
曹操地武艺不高,可是他的眼睛却很毒辣。一眼就看出裴元绍二人的武艺不弱。
不过。他如今也没了当年的羡慕之情。
至少这两个人和许褚曹彭相比,还远远不足。
淡然一笑,“没想到是我相约大都督,可是大都督却捷足先登,未免有点心急了。”
裴元绍回道:“非是大都督心急。只是听人说。大山地日出和圆月极有风情,故而大都督昨日一个人登山。说要饮酒赏月,顺便再看一看那传说中地大山日出。”
“哦?”
曹操一怔,尴尬笑道:“大都督还有如此雅兴?”
自从陈群回到荥阳,把他在偃师所见到的一切告诉曹操,并且把董态度如实汇报。
一开始,曹操也是非常地恼怒。
可又一想,如果董真的有如此实力,那和谈之事,怕就有些麻烦。
犹豫了很久,曹操最终还是决定和董和谈。不过他并未亲自出马,而是派鲁肃等人在旋门关出面。董那边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而是派出了庞统主持和谈。
这鲁肃和庞统,都是一时人杰。
一个想要尽快达成和谈,一个却是漫天要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这和谈中最大的问题,就是在那雒阳的十几万人马。庞统坚持要留下这些人,而鲁肃则要求庞统将这些人放出来。毕竟,十几万人马也许对关中无所谓,但于曹操,却至关重要。
如今的曹操,可不是那个演义里用百万雄兵的曹丞相。
虽占居了三州之地,但这三州却是当年黄巾之乱时,战况最为严重的三个州郡。
大战延绵,造成了三州地广人稀。
虽经过了后来曹操地治理,情况已经有了缓解,可是十几万兵马,却丢弃不掉。
于是,这和谈就卡住了……而且一卡就是近一个月。
本来曹操也有心和董耗下去,可是在月末时,却传来了一个他很不乐意听到的消息。
刘备偷偷返回了徐州,并与刘表联合,二人挥十五万大军,自九江、江夏,杀入江东。孙策虽勇猛,陈登虽有智,然则刘表刘备二人联手,依旧有些抵挡不住。
刘备军中,武有关羽文丑,可敌孙策。
文有许攸司马朗,再加上一个经过劝说后,投降刘备地沮授,徐州军实力更为强大。
而刘表手中也有雄兵,两下夹击,使得孙策首尾难顾,豫章华歆率先造反。
如此大事,曹操怎能不感到担心。他不怕刘表,可是却着实对刘备有些畏惧了。
如果让他得了江东,那么曹操的日子,更不好过。
于是,曹操立刻书信董,要求和他面对面的谈判,并且选择了大山为会面之地。不想董,经已提前到了……
“大都督可是一人?”
“未带一兵一卒。”
曹操沉吟一下,“许褚曹彭,你二人领虎骑在山外等候,不得擅自和人发生冲突。”
“主公,您一个人去,岂不危险?”
是啊,非常的危险呢!
虽然说董也只有一个人,可董是什么人?天下闻名的无敌大将军,西域暴虎。
如果他要对曹操不利,莫说一个曹操,十个曹操也活不了。
哪知曹操淡淡一笑,“你等休要胡言乱语,董侯若是如你等所想,他也成不得今日局面。”
裴元绍笑了,“大都督也说,丞相定然会孤身前往。”
“哦?”
曹操乐了,“董侯为何如此笃定?”
裴元绍说:“小将也曾询问,大都督说:只因为丞相您叫做曹操,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我叫曹操?”
曹操先是一怔,片刻之后,放声大笑起来,“知我者,董西平……知我者,董西平!”
说着话,他大步走上了山道。
在这一刻,曹操隐隐有一种感觉:今日和董地会面,说不定会成为千古地佳话!
第四二一章 短歌行
虽然已是仲春,大山的风,却依旧带着彻骨的寒意。
山顶上,有一棵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槐树,需数人方能抱拢的树干上,写满岁月年轮。
董非常随意的穿着一件大袍,随风猎猎。
跪坐古槐树下,身边放一小火炉,陶盆里面的水已经沸腾,四溢的酒香弥散天际。
似乎周遭事物都已经不在重要,董看着翻滚在山间的云雾。
有脚步声传来,董也没有回头。只是自顾自的斟上一盅青梅酒,饮一口,颇有滋味。这山间的景色,的确是美不胜收。春的气息已经覆盖在山中,那绿油油,青翠的植被,透着一股子盎然的生趣。都忘记了,有多久未曾如此的惬意。
“西平倒是会享受啊!”
曹操倒履走上竹席,也非常随意的坐下来,拿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咦,是青梅酒?”
董扭头,“孟德也是知情趣的人,一口就品出这酒中的滋味……前些时日,我在偃师府衙中觅得数枚青梅。正好孟德来信相邀,我就想好东西,当与知交共享。”
“知交?”
曹操一怔,叹了口气道:“你围我十余万人马,挑唆袁绍攻我青州,操有你这样的知交,倒也是幸运。”话语中,不免带着讥讽之意。
“打仗归打仗,知交归知交,两码子事情,何必掺杂一起?你为那薄情寡义之辈,我为我当年的承诺而战。孟德,凭心而论,你我之间可有什么化解不开的仇恨?”
有!
曹操很想斩钉截铁的回答:你杀了我那么多人,还不是仇恨吗?
可是偏偏却说不出口。两军交锋,那又不死人的道理。不是董杀我,就是我杀董。仔细想想,从当年关东盟誓。二十二路诸侯讨伐董卓开始。董并没有主动的和他作对。反倒是自己,一个劲儿的与董交锋。最终走到如今的田地。
扪心自问,曹操还是把董当作朋友。
“你这鄙夫,如今也学得牙尖嘴利,某不与你做口舌之争。”
这鄙夫二字,本来是带着贬义。可现在从曹操嘴里说出来,却透着一股子亲热。
董笑了,曹操也笑了……
举起了酒杯,“你这黑厮。还是嘴巴不肯饶人啊,满饮此酒。”
曹操也不推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两人同饮过后,相视一眼,忍不住大笑起来。
那笑声,在山间回荡,诉说着数不尽地豪情。
董一直觉得。自己的到来。让三国失色了许多。且不说三国鼎立的局面至今未曾出现,甚至连许多在后世脍炙人口的故事。也因为他地到来,而消失无踪。
那千古流传地桃园结义,如今已经无人提起。
反倒是那长沙梅园中,梅花盛开时的三丑结义,却琅琅上口,为天下人所知。
关公千里走单骑,刘玄德三让徐州……还有官渡之战,还有关中斩颜良诛文丑,温酒斩华雄……等等这些很令人缅怀地故事,在他出现以后,都未曾发生过。
吕布戏貂蝉戏码,也许不会出现。
董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前些日子陈容奉来十余枚青梅,却让他心中一动。
如今的曹操,怕是没可能再有心思去青梅煮酒论英雄了。
刘玄德退回徐州,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得那皇叔的称号。既然如此,自己何不效仿曹操,来一次青梅煮酒呢?这大山景致不错,倒也是一个谈天说地的好场所。
“孟德,你说我身后这棵古槐,可是当年大禹王所栽种?”
曹操一怔,不解其意,笑道:“也许吧,这种事那可能考校的清楚?西平,今日……”
“今日莫谈公事,你我只把酒谈天。如此良辰美景,谈论那些俗事未免太煞风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自有其他人去操心。你我整日操劳,今日正当偷得浮生半日闲才是。”
“偷得浮生半日闲?”
曹操一怔,不由得笑了起来,“西平此言,倒是颇为贴切,当浮一大白。”
山风唳,树儿摇。
那云朵被风吹得聚了散,散了又聚,组成千奇百怪的形状,隐隐约约又透着禅意。
“天下大势,当如这云朵一般,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董取一壶酒,投一枚青梅,“可是人终究不过百年,有时候我就再想,我等在厉害,死了也不过一掬黄土罢了。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究竟是为了什么?”
曹操不解的看着董,“西平可有答案?”
“孟德,观天下人,谁能入尔法眼?”
董并不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东一句,西一句地扯着,在无形中掌握着主动。
若说性情,曹操也是强势的人。
可不知为什么,在董面前却不自觉地总是处于下风,这让他心里好生不自在。
索性不回答,看着董。
董也不再开口,为自己满上一盅青梅酒。
曹操说:“操不过凡夫俗子,又有何德何能,点评天下人?不过,袁绍雄霸冀州,手中猛将谋士如云,兵精粮足,当算得上一号人物吧。”
“当真?”
曹操一笑,却不开口。
董说:“那袁绍终不过纨绔子,总有百万雄兵,又怎入得你曹阿瞒的法眼?孟德欺我,当罚一杯。”
“荆州刘表,温文尔雅,气度宏远。据荆襄九郡,又是汉室宗亲,当为人杰。”
“刘表徒有虚名。非英雄也……孟德当再罚一杯。”
曹操连饮两盅,不觉酒劲上头。面带酒色,诸多烦恼俱抛在了脑后,突然引颈高歌。
歌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曹操刚开始放歌的一刹那,董并没有在意。可是渐渐的,却不禁呆愣住了。
何故?
这首歌,董极为熟悉。虽不能背的琅琅上口。可是印象却是非常地深刻。
短歌行。居然是短歌行!
演义当中,曹操与赤壁时。于长江之上横槊赋诗。言辞之间,尽显其文才风度。董依稀记得,曹操此生最大地愿望,就是效仿冠军侯,学那周公。
时至今日,黑厮的依旧未变,曹操……始终是曹操。
要说讲起来地话,曹操这些年做了不少的诗词,其中不泛董耳熟能详的词句。比如当年曹操平定青州,于东莱郡和孔融饮酒之余,曾登阳丘山。
在山上做赋一首,就叫做《阳丘山》。
可是董却听出来,那是后世流传已久的《观沧海》。只不过首句东临碣石,改作了东临阳丘。余者地意思,大致相同。至少在董看,是差不多。
可没想到……
《短歌行》是乐府旧体,属于《相和歌-平调曲》。
在后世中,曾有评论说短歌行之中,常常以人生夭寿为主题,来抒发感怀。
前世记忆里面,山村里地大学生似乎也时常因怀才不遇而产生许多的感怀。每每醉酒,总是会疯疯癫癫地跑到山上吼叫……当然,那只是吼叫,而不是歌。因为在后世,祖宗流传下来的许多好东西都已经失传,而人们早已不敬鬼神,不敬祖先……
那位大学生曾对董说过,他所吼的,就是短歌行。
董忍不住随曹操的短歌行而唱和道:“白日何短短,百年苦亦满。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我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殇。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曹操所歌,为古体诗。而董所唱,却是新体五言句。
不过当年董盗《情思》之后,就有人开始不断丰富诗词的韵律。加上董身边有蔡邕蔡琰父女这种音律大家,所以这五言句,已经渐渐的成熟了。
曹操和董歌罢,相视大笑不停。
“西平,适才你问我天下人谁可入我法眼?”
“正是!”
“西平,可知龙之变化否?”
董心里咯噔一下,强作笑颜道:“愿闻其详。”
曹操说:“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藏芥隐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仲春,龙乘时而变化,犹如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天下英雄,唯操与鄙夫。想当年,董听评书时,袁大师讲这一段,总是令人热血沸腾。
可是如今从曹操口中说出这些话语来,却比那袁大师更强数百倍。任后人如何模仿,即便是一字不差,声音相和。可黑厮终归是黑厮,凡俗之辈,岂能模仿?
董可不会像刘备那样,闻惊雷而恐惧。
大笑着,举杯道:“黑厮与我,所见略同。天下英雄,唯你我二人哉!”
酒不知不觉中,已尽。
董和曹操并肩向山下走去,一路谈笑风生。
山口处,许褚曹彭已经等的不耐烦。可是看二人模样,却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有裴元绍牵马过来,董翻身上马。
“孟德,已荥阳为界,自新郑至旋门关,不兴兵戈之事。若同意,十万兵马尽数还与你。若不同意,你我就再兴刀兵,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负今日美酒。”
曹操也已经跨上绝影,闻听大笑点头。
“就依西平所言,新郑至旋门关,不兴兵戈之事,你我之间,来年再论输赢。”
“告辞!”
曹操在马上一拱手,也不赘言,催马向远方而去。
看着曹操的背影,董突然大声道:“此生能与孟德为敌,足矣,足矣远方,传来了笑声。
董也不觉放声大笑,那苍劲地,雄浑的,完全不同地笑声,和在一起,回荡苍穹。
第四卷终
第四二二章 五蛮
壶头山,高峰孤耸,素壁千寻。
山中有一溪流,名为(man溪,流经宛陵县后,注入酉水,滚滚东逝去。
溪周遭,有松覆盖,山中景色秀美,虬龙蟠曲,翠染碧空。远观去,尽显奇险清幽。
所谓五溪蛮,指的是世代居住于此的山民土著。
其中包括了雄溪、溪、辰溪、酉溪、武溪,大都居于山中,凭借山中险要关隘,大寇郡县。汉室自光武之后,屡次兴兵,于周遭郡县造成很大的危害,直至中平年间方有所缓解。
仲春时节,溪葱郁。
沙摩柯带着长子沙,沿着溪信马由缰,观赏着周遭的风景,眉头却紧锁,似有心事。
已到了而立之年的沙摩柯,在八年前回到五溪蛮,从老蛮王手中接过了蛮王之职后,一直按照董所要求的那样,不断吞并周遭弱小蛮族,将五溪蛮的地盘扩大,渐渐与山越相连。
内有胡昭相佐,外有武陵太守周昕帮忙。
董又通过西川张松的路子,源源不断的把各种装备送到沙摩柯的手里,使沙摩柯实力倍增。这五溪蛮,素来不缺勇武之士,如今又有了首领,所以发展起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要说,沙摩柯应该很高兴。
他老子几代人未曾完成的愿望,如今被他所实现。西起酉阳,东至南郡云梦泽;南从洞庭,北到夷陵,大半个荆襄的山野被沙摩柯所掌控着,成为名副其实的武陵大蛮王。在南方,如今有三大王之说。沙摩柯就是其中之
而另外的两大王,分别是合并了番苗的山越王奚尼。主要以古越人为主,也有许多在战乱时躲入山中的汉民。这一支人马,主要是分布在潘阳、乐安、海昏一带地区(今江西省境内),又与丹阳、会稽、新都一带的山越宗部勾连。依靠山中自产铜铁。与孙策反复地抗争。
还有一王,是在益州建宁(今云南晋宁)一带的南蛮王孟丹。纠合三十六洞小蛮王,势力极为庞大。三大蛮王,在建安三年时于武陵辰阳会盟,相互扶持,造就了好大的一番声势。
不管是刘表孙策,还是刘璋,对三大王都束手无策。
而三大王之中,又以沙摩柯的底子最为雄厚。隐隐已经成为了南荒诸蛮地首领,号沙蛮
可是沙摩柯并不开心!
在一块奇石旁甩蹬下马。沙摩柯蹲在溪边。
沙已快十岁了,生地多似于甘夫人,相貌倒也俊俏。比之沙摩柯那般高大雄猛的体魄,沙就显得有些单薄瘦弱。不过却莫要小看了这小家伙,单薄地身躯内。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自幼习练五禽引导术。加之有胡昭甘玉娘的引导,颇为沉静。小小年纪已有大将之风。
这两年来,甘夫人为沙摩柯又生下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孩儿,一个男孩儿,沙摩柯却独爱长子,时时带在身旁,一方面是方便他向胡昭学习,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他早通事务。
沙非常懂事,看沙摩柯在溪边发呆,就知道父亲又在想大伯和二伯了……
“爹爹,为何闷闷不乐?”沙明知故问。
沙摩柯叹了口气,“整日在这山里,好不痛快。昨夜我又梦到了大哥和二哥,梦到与他二人纵横驰骋于疆场,斩将夺旗,又是何等的快意?九儿,你不知道,当年你爹爹我,和你大……”
沙的小名叫做九儿,却是因他出生之日,恰逢重阳。
连忙制止住了沙摩柯的唠叨,“爹爹,我知道,当年你和大伯父二伯父他们,一起纵横南北,所向无敌……连娘亲都是那时候和你认识的,这些话你已经和我说过无数次了。”
“是吗?我说过很多次了吗?”
沙摩柯挠着乱蓬蓬的赤发,呵呵地笑了两声,伸手放在沙的脑袋上,把他地黑发揉乱。“爹爹真想再和你大伯父他们在一起,喝酒吃肉,多快活的日子?以前在西域,我总想着要做点事,可真的回来了,做了这一番事业,却又觉得,还是呆在你二伯父身边的日子舒服……呵呵,整日里什么事情都不必操心,该杀人的时候杀人,该喝酒地时候喝酒,简单快活。”
对于自家老子,沙也是很无语。
沙摩柯天生地暴躁性情,虽说经过许多年的磨练,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可说实话,他真地不是一个合格的蛮王。如果不是胡昭和甘夫人在旁边看顾着,不晓得会变成什么样子。
对于沙摩柯和甘夫人口中时常念叨的大伯父二伯父,沙的印象并不深刻。
毕竟,他离开西域的时候,也不过一两岁的年纪。但是从胡昭,还有一些被捉拿住的汉民口中,沙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两位伯父的事情。特别是二伯父,竟是赫赫有名的虎狼之将。
有时候,沙也非常的期盼,想要去拜见一下这两位伯
只可惜山高路远,想要过去的话,却要费上一番的周折。所以,倒也理解沙摩柯的心情。
“爹爹,孩儿听人说,雒阳大战……二伯父胜了?”
“这有甚好奇怪,你二伯父的本事厉害,曹吉利虽然也是人杰,可终还是有一些差距。”
“那倒不一定!”沙说:“若非袁绍愚蠢,二伯父虽围困了联军十几万人马,想要吃下去,恐怕也不容易。只是不知道二伯父用了什么招数,居然诈的曹操上当……若是再拖延一个月的时间,只怕二伯父也未必能讨得便宜。最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和曹操两败俱伤。”
沙摩柯奇怪的看了一眼沙,突然笑道:“又是那胡孔明说的酒话?”
“哪里是酒话,老师说的没错。这一次二伯父能得胜。真的是运气……如果不是三关守将临阵倒戈,说不定二伯父现在已经退回关中了。不过老师说,有时候这运气,也是一种本事。”
“呵呵呵。你这家伙。倒也懂得尊师重道!”
沙摩柯说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子后,“好了,我们出来时间也够久了,若再不回去,怕是你娘亲又要着急。没想到,和你这小家伙说一会儿话,这心里地郁闷到减轻不少。”
沙挠挠头,笑了起来。
父子二人跨上战马。朝着溪驻营行去。
才往回走不多远,就见一将迎面疾驰而来。此人大概在五旬左右的年纪。生的矮胖,体形臃肿。面容总是带着一抹很和善的笑意,令人忍不住心生亲切之感觉,跳下马是气喘吁吁。
“周胖子,你当真该减肥了才是!”
沙摩柯一见此人。笑呵呵地打趣道。这周胖子名叫周朝。要说起来历,却是个反贼地身份。
这家伙原本是太平道信徒。中平四年时,长沙人区星造反,周朝和另一信徒郭石,随区星一同造反。不过仅持续了月余,就有孙坚领兵前来平叛,五十天中斩杀了区星,太平道大败。
周朝别看长的憨,心眼儿可不少。
在区星第一战大胜孙坚地时候,他就劝说区星:“孙坚少有勇武之名,怎可能轻易败北?他麾下程普黄盖,皆为勇猛武将,并且在西凉和羌人交锋,用兵不差,此败必然有诈,将军需谨慎。”
他是好意,可区星当时已经被连续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在区星的眼中,官军不过是乌合之众,怎能抵挡他大军兵锋?故而怒斥周朝,险些把他杀了。
幸好郭石站出来,为周朝求情,区星这才算是免了周朝的死罪。
但私下里,郭石却偷偷的问:“令先,你先前所说孙坚是诈败,可是真的?”
郭石是个武将,提枪上马,搏杀两阵还算可以。但若说用脑子,却比不得读过书,识得字的周朝。周朝冷笑:“当然,区星终究不是成大事的人,留在他身边,迟早会有性命之险。那孙坚是一头老虎,岂是区星所能匹敌?茂真,我欲离开长沙,遁入武陵山避难,你意下又如何?”
周朝和郭石地交情非常好,闻听了这话,郭石犹豫了一下,就拿定了主意。
这二人带着一部人马,找了个借口就离开长沙,躲进了深山中。不久之后,孙坚斩杀了区星,长沙告破。
孙坚,那是个手段极其强硬的人物,对太平道教徒却是毫不手软。
周、郭二人辗转山中,后来被五溪蛮老王抓住,随后就在五溪蛮落户,至今已经有十余年。
二人后来知道,这五溪蛮小王,竟然是朝廷地邰亭侯,不禁动了心思。
沙摩柯回来之后,二人力挺沙摩柯为蛮王,郭石知兵,周朝也有小聪明,慢慢的得到了沙摩柯的信任。如今二人的反贼头衔,都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朝廷封赏地都尉官职。
当然,这个朝廷是说地长安的刘辨。
如此一来,周朝郭石二人对沙摩柯感恩戴德,后来还拉拢了丹阳太平道信徒梅成,并得了两千丹阳悍卒,正式成为五溪蛮地一员。昔日三个反贼,现如今已经把五溪蛮当成了家。
听沙摩柯打趣,周朝倒笑了。
“朝也想如大王一般的威武雄壮,可这天生的肥肉,却是怎么也去不掉,没办法,没办法啊。”
沙摩柯笑道:“周胖子,你这么急匆匆的,又是何故?”
“哦,是胡大人让我出来找您,说有要事与大王商议。”
胡昭,被董封为五溪长,是一个专门为他设立的官位,秩比两千石,与太守俸禄相同。
沙摩柯闻听心里一紧,不知道胡昭突然找他有什么事情。
“既然如此,我们快快回去。”
三人打马扬鞭,很快就来到了溪营内。这溪地形崎岖,周遭有雄关为隘,溪水两边有松密布,土地也格外的肥沃。整个大营中,共居住有五千五溪蛮兵,再加上两千丹阳悍卒,共八千人。此外周遭山岭间,也分布有五溪蛮人,加起来越三万人,是沙摩柯的本族。
沙摩柯在营中下马,大步流星走进了大帐里。
这里的一切,都是依照着董当年敕勒川牧场的格局,不过却是以步卒为主,农耕狩猎。
大帐中,胡昭正在观看地图。
见沙摩柯走进来,连忙起身相迎……
沙摩柯道:“老儿,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
同样的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胡昭定会勃然大怒。可是他和沙摩柯也算是骂出来的交情,骂的惯了,也改不了口。故而沙摩柯可以称他老儿,这言辞之中,却没有半分的不敬。
胡昭说:“蛮子,刘表和刘备联手了!”
怕是整个南蛮三部之中,也只有胡昭敢这么称呼沙摩柯了。
“联手就联手,与我等何干?”
“你这蛮子,为何不用用脑子,好好想想?你那老婆是怎么来的?那刘备和刘表联手攻打江东六郡,而孙策的一只胳膊却在雒阳。独臂的孙伯符,怎么可能是刘备刘表两人的对手?”
所谓孙策的一只胳膊,说的就是周瑜。
沙摩柯不解的问道:“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得了江东,和我又有什么干系?老儿,你别绕***,说明白一点。”
胡昭很无奈的叹了口气,用炭笔在地图上画了几条线。
“孙策若败,刘备得丹阳吴郡会稽,刘表占住了豫章庐江,表面上看,两家各有所得。但是,刘备的实力将会再次提升,而刘表……你看,依长江而分,实际上却是把战线拉长,处处皆是破绽。那刘备岂能容刘表得意,只怕下一步就会攻占荆州。刘备若得荆州,武陵危矣。”
周朝迟智,但听胡昭这么一说,却反应过来。曹操和袁绍用兵,怕是无暇南顾。刘备若统一南方……岂不是实力大增?朝犹记得,此前长安大都督来信曾经提到,分裂的南方,比统一的南方更容易接受。大都督要求大王所做的,不就是保持住南方的分裂局面,使之无法安静的发展?若听之任之,怕是会出大事啊。”
沙摩柯这么一听,就明白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要我们出兵?”
“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山越部……在必要的时候,我甚至要不惜代价,帮助孙策阻扰二刘。”
“还要帮助孙策?”
“正是!”
沙摩柯沉吟了片刻后,沉声道:“老儿,此事就由你和令先负责,尽快拟定出计划来。我派人往武陵送信,看看周昕大人那里,能否给予我们什么帮助。另外,命郭石梅成,整备兵马,随时出兵作战……刘表既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江东,那么他的后院定然是非常的空虚。”
胡昭点头,“不要忘了,还要请奚尼出兵配合。”
“奚尼……未必会愿意帮这个忙!”沙摩柯沉吟了许久后,轻声道:“不过我知道有一个人,说不定能起到作用。只是这个人和我们并无关联,想要请他出马,怕是要费上一番周折。”
“谁?”胡昭问道。
沙摩柯手指地图上的一条线,“浔阳江,锦帆贼!”
第四二三章 锦帆贼(一)
三月时的京兆,洋溢着动人的翠郁。
青琐门内,因常年的荒废,到处遍布青藤杂草,更有那紫藤花顺着墙壁蔓延,绽放艳丽花朵。嘉德殿看上去很残破,金砖碧瓦扑落尘土,也掩盖住了它们本来应该具有的辉煌光彩。
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睛瞪得溜圆,惊奇的问道:“你刚才说,你认识甘宁甘兴霸?”
雒阳大战早已经尘埃落定了,按照双方的约定,黄忠退回修武,使得曹操松了一口气。
同时,董开放出偃师,放周瑜等十万联军退出京兆。而相应的,曹操也退出了荥阳,屯兵于新郑。正是按照董和曹操所商议的那样,双方各守关隘,自旋门关至新郑,为缓冲区。
联军原本在雒阳有十七万人马。
但是董却认为,凡京兆人氏当属他的治下,不能随同离开。这一下,整整抠走了曹操五六万人。而作为补偿,董将开放马市,以荥阳为交易地,双方不驻人马,进行自由贸易。
表面上看,这只是一个民间自发的市集,可实际上呢,大家心知肚明。
曹操也缓过味儿了,上了董的当。董的存粮,远没有他所展示的那般强大。而陈群所见到的,也不过是一个假象。可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双方已经停战,难道再启烽烟不成?
董固然是不希望再打下去,同样的,曹操也没有这个兴致。
因为这十万联军的出现,大大的缓解了曹操在青州的压力,说起来也算是一件美事。
只是在和鲁肃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曹操忍不住骂了一句:鄙夫狡诈!
雒阳大战停息了,但并不代表着董就能够清闲下来。大战所造成的灾害,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要知道。雒阳在十余年前经历了数次灾难后,人口本就稀少。后来夏侯渊驻守雒阳时,多少恢复了一点生气。可是这一场大战结束,整个京兆甚至比当年更加荒凉。
诺大地东都雒阳。如今只剩下不足二十万人口。加上周遭,也不过三十余万。
昔年开垦出的良田。一块块的荒芜了。残破的城防,短缺地粮食,都是董不得不面对地问题。
这也是董厚着脸皮,扣下几万人的原因。
虽然于大事无补,可多少也能增添一些人气……再不济,这几万人拿来屯田,也不是不行。
想在黄巾之乱以前,雒阳号称有人口百万。
谁又能想到。才十几年地光景,那繁华的都市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董真的是感到头疼了!
在和庞统等人商议之后。董上疏长安,于雒阳设立督府,任命陈到为雒阳都督。所属一应大小官吏,借由陈到自行解决。长安方面只负责供应今年的粮食和钱帛,其他的一律不管。
这任命下来。把个陈到给逼疯了!
在别人看起来。这个所谓的雒阳督府有开府的权利,独当一面。绝对是一个肥美的差事。
但陈到却很清楚,董这是想要撒手啊!
死乞白赖地,硬是从董手中的步骘和吕蒙给挖了出来,本来陈到还想挖庞统,但是被董严词拒绝。幸好,这时候从汉中来了四个人,手持阎圃地推荐信,跑来雒阳找上了董。
这四人原本是汉中张鲁的部下,用阎圃信中的话就是二杨、二申。
所谓二杨,是杨昂杨任两人,是堂兄弟。杨昂精于练兵,杨任武艺高强,可搏杀于两阵。
二申则是申耽申仪兄弟,是真正的两兄弟。
申耽曾师从于汉中名士,颇有才华,精于内政。而申仪自幼苦学律法,性情刚直,铁面无私。
这四人颇得张鲁信任,可谁晓得无难军出征汉中,张鲁打了两仗就开关投降,这四人也就做了阶下囚。后来阎圃抵达,对四人好一番劝说,这才让这二杨二申,动了为董效力的心思。
四人抵达雒阳地时候,陈到正赖在董那里。
看了阎圃地信之后,立刻起身道:“主公,这四个人是我的,谁要是阻拦,我就和谁拼命。”
二话不说,带着四个目瞪口呆地家伙就扬长而去。
换个人,定然会大怒。可是董却不生气,因为他知道,他这一招甩手掌柜,确难为了陈到。
君不见,才几日光景,那陈到就已经生出了白发?
陈到在雒阳干什么,董已经懒得再去理睬。徐庶回转河内,张退回河东。庞德则领兵回转渭南大营,雒阳除了踏白军之外,就只剩下了元戎、巨魔和背嵬三军,董也准备走了。
可谁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凌操,一个是苏飞。这两人原本被董任命在河水上训练水军,如今又来向他诉苦。
“河水九曲,又有大量泥沙堵塞河道,我等难以在河面上建立水寨,有负大都督所托。”
其实,在大河上训练水军,本来就是一件不甚合适的事情。董想了想,有心放弃。等幽州方面平稳了之后,可以寻一海港,操练人马。也就是这时,庞统为董出了一个主意。
水军在北方而言,并不重要。
但是于荆襄,却是不可或缺……
荆襄水道纵横,又有大江天堑。董迟早要对南方用兵,势必要有一支强大的水军做依托。
而南方,董并不是毫无根基。
明里有沙摩柯,暗地里又有周昕做掩护,若能建立水军,可在关键是起到奇兵的作用。
对庞统的这个计策,董颇为心动。骑军在南方难有作为,如今陆上有沙摩柯的五溪蛮营。如果真的能建立起一支水军的话,的确是非常圆满地一件事。但问题是,谁来担当主将?
沙摩柯……
董没指望他能组建出水军来。
身边的人,一个个都是陆上的猛虎。到了水里就变成了旱鸭子。唯有凌操和苏飞精于此道。
董很踌躇。应该派谁去呢?
一方面,董的确为他建立海军地想法而心动。但也知道,那绝非是一件轻而易举地事情。所以,需要人在北方打理,那么两个人就不可能同去……凌操久离江南,人地已经生疏。
那么派苏飞?他的能力成吗?
董非常为难,苏飞却找上了门。
“主公,若只是为水军督帅地人选而烦恼,飞倒是有一人可推荐。定然能符合主公的要求。”
“谁?”
“飞有一好友,乃益州巴郡临江(今重庆忠县)人。姓甘名宁。”
“甘宁啊……”董的身子猛然绷紧,惊讶的看着苏飞,“你所说的甘宁,可是甘宁甘兴霸?”
“啊,主公也知道他?”
废话。我何止是知道他。简直都快要哈死他了。
董心中苦笑……甘宁甘兴霸,当初他在历阳时。就曾经为秦颉推荐过此人。当时他提了三个人,除甘宁之外,还有周泰蒋钦。只可惜,周昕只找到了周泰和蒋钦,却没有寻到甘宁。
秦颉死后,蒋钦周泰,因不愿离开故土(至少他们是这么说),没有随黄忠投奔董。
后来孙策攻入了江东,两个大好的水贼居然投奔了孙伯符,不免让当时的董,感到失落。
为啥要投奔孙策,却不愿投奔于我?
为此,董对周泰和蒋钦的印象非常不好,甚至一度想要派人潜入江东,弄死他二人。
可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候,听说了甘宁地消息。董不免心动,看着苏飞,等他他说下去。
苏飞说:“甘宁此人,少有神力,任侠而爽直。曾经被举荐为计掾,后来还列入候补的蜀郡郡丞。不过这家伙天生地好打不平,因乡绅横行,怒而杀之,而后独自一人就离开了家乡。”
董忙问道:“那后来呢?”
“中平元年时,他因信奉太平道,加入其中,为渠帅……”
“啊?”
董又傻了……
怪不得周昕打听不到甘宁的下落。中平年间,那时候朝廷对太平道正严厉打击,想必甘宁也要躲风声,所以才不知所踪吧。打击的好,打击的妙,要不然的话,可能又投了孙伯符。
苏飞见董闻太平道三字后,并为动怒,虽则神色复杂,但却是好奇多过于生气。
当下大着胆子说:“中平元年后,我和甘宁一起,在浣江之上为水贼,藏于洞庭湖之中。”
董突然说:“伯玉,照你这么说……你也曾经是太平道地人吗?”
“这个……”
苏飞心里一阵慌乱。董说地没错,当年他和甘宁就是在太平道时结识。那年他二十,而甘宁十六。对于这个新加入太平道的小兄弟,苏飞一直都很照顾,而甘宁也视苏飞为兄长。
他一直不敢对人说这件事,特别是投靠了董之后。
苏飞很清楚,董对待这个教徒地态度。说穿了,当初太平道不就是因董,而提前举事?
天晓得,这位主公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会不会对自己生出疑虑。
不过,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苏飞一咬牙,跪在董的面前道:“苏飞欺瞒主公甚久,实罪该万死。不错,当年飞亦加入太平道,与甘宁同为长沙小渠帅。”
董一把将苏飞拉了起来。
“伯玉,你这是干什么?你何罪之有?”
“飞知主公视太平道为妖邪,所以一直不敢说出真相。不过此事,连大公子也不是很清楚。”
苏飞口中的大公子,指的是顾雍。
董笑了起来,“伯玉。我想你弄错了。我并非讨厌视太平道为妖邪,事实上包括佛教,我也非常的赞赏。人不可无信仰,不可不敬天地。不敬鬼神。我曾读过你们太平教的《太平清领道》。有时候还能有所得。我所恨者,是那些以宗教为幌子。行愚民之法,做妖魔之事的人。”
“主公……”
苏飞不禁心中激动,眼泪都差一点掉了下来。
董说:“你接着说那甘宁的事。”
“兴霸喜奢华,常以锦帆为号,但是我二人藏于洞庭的时候,他基本上是听从我地号令。后来,兴霸于大江上劫杀了荆州大族王氏的人,我知王氏不会善罢甘休。就让兴霸逃离……后来的事情,您也知晓了。我被抓。但咬死不是我做的事情,顾老爷恰好经过,救下了我。”
董一蹙横眉,轻声道:“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甘宁如今地下落?”
苏飞笑道。“飞怎可能不知?当初我和兴霸相约。让他在浔阳江和我汇合。后来我去了且末岛,随了顾老爷。就未曾前去。可我知道,兴霸定然会在浔阳江侯我,我若不去,他必不会离开。”
“你是说,甘宁如今在浔阳江?”
“正是!”
“为何要去浔阳江呢?”
董说着站起来,命人奉上地图,寻找浔阳江地位置。
可这一查,董又吓了一跳。浔阳江,是长江流经九江的一段,位于鄱阳湖以西,庐山北方。襟江带湖,其位置非常地重要,吴越之战时,更是必争之地。董多居于北方,而且又是马上将,对南方河域并不是非常的熟悉。他这一看不要紧,却发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地方。
柴桑……
演义中,周瑜不就是屯军于柴桑吗?
只是由于目前九江属于刘备的辖内,故而周瑜也无法屯军。
前些日子,董还在头疼如何阻止二刘瓜分江东的事情。虽然说周瑜已经回去了江东,可是孙策毕竟只有一军之力,而曹操正忙于对付袁绍,根本不可能腾出手来,给予孙策支持。
对二刘夹击孙策的害处,庞统已经分析过了。
当时庞统还说:“若主公能有一支水军,无需人数太多,足以令刘备无法全力攻击江东。”
哈,还真的是说什么,来什么啊!
不行,这个甘宁再也无法放过了,必须要纳入麾下。否则的话,他日归了孙策或者刘备,定然麻烦。
“伯玉,我要你明日……不,立刻动身,前往浔阳江寻找甘宁。务必要说服他归顺于我,至于怎么谈,我不管,我只要甘宁为我效力。这件事至关重要,你有没有把握给我完成呢?”
苏飞插手道:“若伯玉有负主公所托,愿提头来见。”
董笑了,虽然他地笑容看上去很难看,甚至有点狰狞,可是苏飞却能感觉到,董一下子变得轻松了起来。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董取出一块巨魔令,交给了苏飞。
“你说服甘宁后,就留在他地身边。告诉甘兴霸,就说我给他一军建制,名为锦帆营。首先,你们要在浔阳江上,给我拖住刘备的兵力。无需正面交锋,只要让他终日难过,足矣。”
“飞明白!”
“若形式不妙,可立刻退至洞庭湖。我三弟侯沙摩柯,你当知道他的名字。有任何需要,可持我巨魔令寻我三弟的支援。告诉甘兴霸,就说他只归我治下,除我之外,任何人,包括我三弟沙摩柯,都不能指挥他的行动……总之,他日我马踏江边,希望有一支强大水军。”
苏飞顿时激动起来了!
直接归属董之下?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整个关中,直接归属于董麾下指挥地兵马,只有那么几支。
解烦军、踏白军、无难军、选锋军、乞活军、游奕军,再加上巨魔、背嵬和元戎三军,共九支兵马属于董直属麾下。如今在加上锦帆营……这已经足以说明,董对甘宁有多么重视。
苏飞道:“主公放心,飞立刻启程,定不辱使命!”操,也正在查阅公文。
“丞相,江东又派人前来送信,请求我们出兵拖住刘备和刘表的兵力……丞相,你看我们是否应该……”
曹操放下了公文,看了一眼鲁肃,笑了!
“子敬,出兵我看就不必了吧。如今我手中兵马,有三成都压在了青州方面,很难抽调人马。了不起,我只能让吕布在汝南佯攻……你也知道,吕布虽勇,却未必是张飞燕地对手。”
鲁肃急了,“主公难道要眼看着孙策被消灭吗?若是孙伯符失利,于丞相亦有凶险。”
曹操哈哈大笑,“子敬,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我虽不出兵,自然会有人愿意出兵的。”
“您是说……”
“我何尝不知,孙伯符失势,则刘玄德定然会立足江东。我能看得出来,凉州鄙夫岂能看不出来?”
这一句凉州鄙夫,调笑之意更甚于侮辱之意。
那一日大山饮酒,曹操整个人也变了许多,说起话来,时常多了写风趣。
鲁肃点头,“主公高见,董定然不会坐视刘玄德做大。”
“我做出倾国之兵于青州,就是要告诉那家伙,我无力南顾。我不顾江东,他董西平定会着急。放心吧,用不了许久,他一定会有所动作。子敬你只管应酬孙策的人,就说我已有决断……到时候,他董西平出兵出力,孙策却要感激我……嘿嘿,被他耍了一次,总要扳回来才是。”
若说曹操对董使计诈他没火气,那肯定是胡说八道。
憋着一股子劲儿想要挽回面子。虽然我们说好了不开战,但并不能阻止我用计谋来阴你。
想到董在知道真相后暴跳如雷的样子,曹操忍不住放声大笑,:饶你奸似鬼,也要中我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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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四章 锦帆贼(二)
关于昨天提到的周朝郭石,史书中是这样记载: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众万馀人,攻围城邑。朝、郭石亦帅徒众起於零、桂,与星相应。长沙太守孙坚遂越境寻讨,三郡肃然。
柴桑(今九江星子县),因柴桑山而得名,于前汉时置。
当大江之水流至庐山山麓时,相汇于鄱阳湖,就已经进入柴桑的领地中。这里,尽集烟波江南之美,山色空蒙,皓波渺渺。正当初夏时节,柴桑在皓月当空之下,极尽了妩媚风情。
拥千障,江环九派。
此时,庐江战事正酣,刘备亲自督战,以文丑为先锋,攻入丹阳郡治内,就在孙策整军准备和他来一场大战的时候,却突然转向,自丹阳直奔庐江。与此同时,正在和豫章纠缠的刘表军,也猛地北下,与刘备联手夹击,诺大的庐江在旬月之间,就已不复江东的治下。
这也使得孙策,一下子懵了。
二刘联军,猛攻丹阳。孙策紧急从吴郡召来了陈登,在丹阳县拉开了防线,与二刘僵持。
也就在这时候,周瑜领兵回还,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孙策的压力。
可这还远远不够,在四月中,丹阳县失守,孙策军再次退百里,芜湖至长荡湖一线,总算是稳住了阵脚。但孙策和周瑜都很清楚,这阵脚不过是暂时稳住,天晓得能够支撑到何时?
刘备可说是一洗在雒阳的委屈,整个徐州军都振奋无比。
不过,这振奋。这荣耀……却和严白虎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此刻正驻守在柴桑大营之中。
也不是刘备不信任他,不重用他。
虽然说刘备在雒阳折了二关、刘全和司马懿,却又得到了许攸文丑和沮授。实力非但不减。甚至更强了。这并不是说,沮授就一定比司马懿强。二者之间。全没有半分可比性。一个初出茅庐,一个却是历经风雨;一个智慧方开,另一个却正处于作为谋士而言的巅峰状态。
沮授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可就是那一招一式,堂堂正正的阳谋,连司马朗也自愧不如。
联合刘表,正是出自沮授的谋划。
而攻取庐江这一手妙招,也是有他的心血。
相比之在袁绍手下缩手缩脚。相互倾轧的日子,沮授在刘备的手下。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与此同时,许攸出任小沛太守,与关羽二人坐镇后方,使得吕布曹操都不得前进。
从这一点而言,刘备地用人手段。比之袁绍高明百倍。虽然手下人才不多。可是他却能把所有人拧成一股绳,比之相互倾轧的袁绍谋士团队。所发挥出的能量,更巨大了十倍,乃至百倍。
所有人都很开心,唯有严白虎不甚得意。
侄子死了,自己也渐渐的从刘备集团地核心退出,甚至连那个毛头小子高宠,都比他得重用。
若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胡说八道。
好在严白虎经历了太多事情,从当年地水贼,一跃成为今日的九江太守,柴桑水军大都督,已经足够了。如今,柴桑屯集着徐州军地粮草,要说讲起来,刘备对严白虎还是很信任。
月色正好,严白虎于柴桑渡口喝酒赏月,风向东北。
江面上,出现了数十艘船只,打着荆州军的旗号,由西南方,渐渐的靠拢过来。
自有巡江艨艟自水寨中杀将出去,距离对方船队尚有距离,就大声的呼喊:“尔等何人,速速禀明身份。”
“我等自鄱阳湖来,奉刘荆州之命,押送粮草,并有美酒奉与严都督,刘荆州说严都督镇守柴桑,的确是辛苦了!”
“等着,待我回报都督。”
严白虎倒是知道一些,去年因联军雒阳大战,徐州军向雒阳输送了大批粮草。虽说无大碍,可是刘备还是向刘表敲了一笔。刘表也不是很同意,但念在两家联手,时常也会送些粮草过来。当然了,刘表送过来的粮草不会多,质量同样不会太好,也就是应那个联军的幌子。
“这么点粮草,又有何用?”
严白虎心里面不禁冷笑一声,当然在表面上,还是要做出高兴的模样。
粮草不重要,重要地是那美酒。整日呆在在柴桑,若无美酒助兴,岂不是难过?从这方面来说,这刘景升倒也算是知情趣。浑不在意的挥手,严白虎也没有派人过去登船检查一下。
船只距离水寨,越来越近……
有小校突然间发现了一丝古怪,忙对严白虎说:“都督,好像不太对劲儿啊。”
严白虎今晚喝了不少地酒,这会儿头也晕晕,闻听嗤笑道:“庸人自扰,又有何处不对劲
“都督,您看那船只,都吃水不深。若是粮船,怎会如此状况?”
严白虎一怔,凝目光朝远处看去。只见那粮船的吃水线非常清楚,怎可能是运送粮草过来?
“不好……快拦住他们!”
就在严白虎出声的时候,那几十艘船突然加速,隐隐约约,似有铃铛叮铃的那么响了一声。
船只冲进了水寨,直扑堆积在渡口处的仓廪。
帆布掀开,那船上全都是装地枯草等引火之物,一八尺高,身材雄伟地汉子点燃了船只,在靠岸的一刹那,蹭地就窜上了渡口。紧跟着,百余名大汉陆续上岸,船只轰得一声,正撞在渡口上。
已经被烈焰覆盖的船只,在受到剧烈碰撞之后。无数草团洒了出来。
粮仓顿时火起,眨眼间就蔓延了开来。徐州军尚没有做出反应,怎么突然间粮仓就起火了呢?
那率先跳上渡口的汉子,手中持一口银鳞分水刀。上前一步。一刀将一员将砍翻在地,翻身上马。捻起一杆大刀,厉声喝道:“严白虎,甘宁在此,还不给我过来受死!”
喊声响起了一刹那,大营外突然是人喊马嘶。
有小校赶来道:“启禀都督,大事不好……有人,有人偷营!”
这里是九江,这里是徐州治下。这大营中。少说也有万余人马,居然有人敢来这里送死?
严白虎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犹自在想:甘宁,是谁?
听小校禀报,顿时惊慌起来,忙问道:“有多少人,是何方旗号?”
“不知道。对方尽带白羽。少说也有几千人!”
“敌袭,敌袭……速速鸣号!”
这会儿。严白虎的酒劲儿已经完全醒过来了。他连忙命人牵马过来,刚翻身上马,就见甘宁从乱军中杀将出来,那大砍刀地刃口上,仍滴着鲜血,身上皂罗袍,更是血迹斑斑。
两名徐州将,从严白虎身后杀出。
甘宁面无惧色,大吼一声,大刀展开,只四五个回合,手起刀落,将那两员将斩于马下。
“严白虎,那里走!”
严白虎勃然大怒,提枪迎上前去。
这时候,只见一支人马自大营外杀进来,为首大将身穿素色战袍,掌中一杆银枪,杀法效用。发髻上,差着一支白翎,身后士卒,一个个全都是如此打扮,人数大约在千人左右。
此人,正是苏飞。
当日在雒阳,苏飞得了将令后,只带了数百人走。
要说,苏飞这个人的心思很细腻,他没有先去寻找甘宁,而是直接到了酉阳县,找到了酉阳县令周治。通过周治,他和沙摩柯取得了联系,并且从周昕那里要来了千余匹驽马。呵呵,在苏飞的眼中,周昕的马地确是驽马,毕竟见惯了西域大宛良驹,寻常马匹又怎能入眼?
以武陵太守地名号,直奔浔阳江,数日之后,与甘宁汇合。
甘宁对苏飞,的确是非常地尊重。当年只因为苏飞的一句话,他在这浔阳江上,整整飘了数余年。手中有八百健卒,全都是来自丹阳的苦哈哈,能下水捉龙,上马征战,勇武非凡。
苏飞把分别后的情况告诉了甘宁。
并且非常直接的说:“离开雒阳之前,大都督曾对我说,若甘宁愿意效力,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这兄弟二人间,没什么好拐弯抹角。
说完之后,苏飞还取出了一把镶嵌铃铛的银鳞分水刀,这是他从陈到的兵器库内翻到的兵器。
刀长六尺,柄长约二尺,上面有铃铛,刀柄上有一丈长短地银链缠绕。
甘宁也是久闻董之名,沉吟片刻后说:“宁亦仰慕大都督久矣,只恨投靠无门。今日兄长前来,宁无话可说。什么条件不条件,只需大都督一声令下,甘宁愿为大都督效犬马之劳。”
原以为还要劝说一阵子,却没想到甘宁答应的如此爽快。
苏飞自然大喜,和甘宁又商量了一下,决定在柴桑干上一票。对于柴桑那些楼船艨艟,甘宁可说是眼红了许久。若非为了等苏飞前来汇合,不好闹出太大地风波,说不定早就动手了。
有道是,趣味相投。
甘宁对董仰慕至极,本身也是个胆子很大的人。
在计划了一番之后,就决定和苏飞两下夹击,袭击柴桑。这几年,甘宁把柴桑快摸透了。
说实话,严白虎的武艺相当不错。
否则以关羽那么高傲的人,若没有真本事,岂能容他做上九江太守,而且一当就是许多年。只是,自刘备和孙策二人休战之后,严白虎就少上战场。这些年安逸的久了,身上已经生了赘肉。
武艺是不错,可怎比得久在水上飘零,整日搏杀地甘宁。
只十余个回合下来,严白虎就顶不住了。汗也出来了,气也跟不上了,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又打了两三个回合,严白虎拨马就走。
他地马可是比甘宁抢来的马好许多,眼看着人要逃走。甘宁抽出分水刀,银链缠在手上,大吼一声,分水刀脱手飞出。挂着一股风声,在空中滑出一道炫目地银光,噗的一声,正中严白虎后心。
严白虎在马上惨叫一声,就摔落下来。
甘宁也不客气,上前一把搂住了严白虎坐骑的缰绳,腾身换乘。一手大刀,一手银链刀,双刀并用,营寨中纵横驰骋。徐州军被突然袭击,本就慌乱不堪。严白虎被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营内外。整个大营好像炸了锅一样,无人在有心恋战下去。四下逃窜,溃不成军。苏飞带人和甘宁汇合,二人相视大笑。
甘宁牵着马,命人登上了停泊在渡口的两艘楼船。麾下健卒,又抢走了二十余艘艨艟,在冲天的火光中,由大江上扬长而去,只留下了身后一片沸腾的火海。
苏飞和甘宁各领一艘楼船,行出二十余里后,苏飞登上了甘宁的船只。
“这一把火,恐怕那刘玄德难以坐稳了!”
甘宁笑道:“如此甚好,只不过收拾了刘备,若不照顾一下刘表,岂不是有厚此薄彼之嫌?”
“贤弟的意思是……”
“由此顺流而下,可至江陵。那里是刘表的屯粮之地,守将是黄祖的侄儿,不过昏庸之辈。”
苏飞一蹙眉,轻声道:“如此会不会太过冒险?”
“兄长,今日是我锦帆营组建之日……想当年大都督出山,数战成名。甘宁岂能落于人后。”
虽说投靠了董,可甘宁的骨子里,却是极为傲气。
他总觉得,董之所以看重他,是苏飞为他说了好话。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不太放心。怎么着也要让董看看他的手段。再说了,在浔阳江憋了许多年,甘宁也真的是有点憋坏了。
苏飞犹豫了一下,虽觉得不稳妥,但还是答应下来。
数日后,二人突袭江陵,一把大火烧掉了刘表大半的屯粮,更斩杀黄祖的侄子黄茂,令大江为之震动。
屯军丹阳县的刘备刘表闻听这消息,顿时惊慌失措。
粮草一失,军心必乱。
而且,若是容这水贼继续肆虐下去,后方会被搅得乱成一锅粥。刘表当下回军庐江,命黄祖领水军于大江上阻击甘宁。那黄祖,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侄子死了,他自然是一心想要报仇。
可就在这时候,自荆州又传来了一个消息,却让刘表刘备,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对江东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