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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庚新     恶汉txt下载     恶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七0章 大野泽(三)

    巨野,因大野泽而得名。

    所谓的大野泽,是位于河水下游的一个巨大湖泊,也有人把这里称之为巨野泽。

    这里,曾经是远古时,鲁西南的兖州,更是当时生活在齐鲁大地上,鲁民们的活动中心。

    在巨野,东北望,可以看到巍峨泰山。古济水从旁流过,因河水带来的泥沙淤积,而形成了今日的广袤平原。古时,鲁人西出群山,见到这里有连绵的平原,于是把这里称作大野。

    而巨野,就是大野的入口。

    春秋时期,巨野曾经是西狩获麟之地。前汉大将彭越,也出生在这里。

    曹操濮阳大败,可看上去却没有半点的忧虑。相反,在抵达巨野之后,他带着许褚曹彭,颇有兴致的观赏了巨野的风光……蚩尤墓,麒麟台,还有战国时齐鲁会盟台和金山秦王洞,都让曹操流连忘返。更让曹操着迷的,是这里临近圣人之故土,处处林立着名士的文碑。

    曹操不着急,反倒是许褚曹彭感到了莫名的惶恐。

    其中又以许褚跟随曹操的时间最久,也深得曹操的信赖,故而大着胆子问道:“丞相,何故有此雅兴?”

    曹操嘿嘿一笑,“无他,苦中作乐耳!”

    苦中作乐?

    怎么看曹操的模样,都不像是苦中作乐。但许褚也不得不承认,由于曹操的这番作为,使得巨野原本恐慌的气氛,得到了不小的缓解。也许……丞相这苦中作乐的目的,就在于此吧。

    “仲康,袁绍如今到了何处?”

    曹操在战国会盟台下,看完了一个石碑上的碑文后,突然背着身子。询问起了许褚。

    许褚一怔,“袁绍三路兵马,如今正在向济阴郡汇合。其西路军的兵锋。被子敬所阻挡,东路军也被仲德和元让拦住。所以,袁绍地兵马开始由两翼向中央汇聚,如今已抵达成阳廪丘一线……丞相,袁绍如今兵锋盛极,我前些日子听公达说,军中不少将领的心思,很浮动。”

    曹操一笑,“患难时。方见真情!”

    突然扭头看着许褚和曹彭,“你二人又如何?是否也和那些人一样,心思有一点浮动了呢?”

    这一句话,令许褚曹彭满面通红。

    “丞相怎可如此说我?若丞相不信,末将愿挖出心肺来,向丞相证明……”

    “仲康,何故如此激动?”曹操连忙握住了许褚和曹彭二人的手。“不过一戏言尔,若连你二人都不信,这天底下,怕是再也没有我曹某人能够相信地人了。你二人之心,我深知之。”

    若不是曹操的手脚麻利,许褚和曹彭说不定就已经剖心以明志了。

    曹操用手杖,在地上画了一副弓的形状,轻声道:“仲康开弓满月之后,又会是什么结果?”

    许褚一怔,眼睛顿时亮了。

    “弓拉的越满。力量也就越大……只是丞相,我担心这张弓拉的太满了,会不会断了呢?”

    曹操抚掌大笑,“仲康能深思,是乃我之幸事。放心吧,一切尽在掌握中。不过……”

    说到这里,曹操的脸色骤然一沉,轻声道:“袁绍,不足为虑。我现在所担心的,有两件事。”

    “丞相明言。”

    “一是那许昌。s子孝有时过于刚愎,我总担心他不是关羽的对手。此次刘备调集重兵,显然是对许昌志在必得。可我现在偏偏抽不出手来……若许昌有失,兖州胜也就等同于失败。”

    “何不请妙才接掌?”

    曹操苦笑,“我何尝不希望妙才督战?只是一来。子孝心里会有疙瘩。弄个不好还会自刎明志。他的性子我太清楚了,受不得屈辱地人。此前吕布之事。已经让他感觉到非常的难堪……再说了,妙才镇守新郑,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又怎么敢轻易的让妙才和子孝换防?”

    “新郑?”

    曹彭愣着脑袋道:“为何要守新郑?有什么可担心?”

    曹操说:“你们难道不觉得,自雒阳大战结束后,董这近五年的时间里,表现的太平静了吗?”

    “平静,不好吗?”

    曹操说:“若在以前,他平静倒是好事。可是现在……董越平静,我就越觉得不能放心。那鄙夫看上去粗鲁不堪,但实际上却是生了一颗玲珑心。他这家伙,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是全力一击。仔细回想,鄙夫从出兵西域,占据关中开始,哪一次不是行闪电般雷霆一击?

    他若是有些小动作,说不准还没事。可是往往就是在我们都忽视了他的时候,他猛然出击。

    攻占关中如是,塞外一战如是,夺取汉中如是,包括在西川、在荆南,也都是这般。

    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若只论用兵,鄙夫不在我之下。你们想想,那家伙可是个吃亏的主儿?他在荆南地水师大败,锦帆营几乎全军覆没,却偏偏一点反应都没有。如果是他没这个能力也就罢了,可他偏偏是有这个能力。他这么一动不动,反而让我感到不安……只怕,鄙夫又想要出花招了。”

    许褚和曹彭听完这番话,也陷入了沉思。

    “仲康,你立刻动身,前往陈留。告诉子敬,就说让他多留意京兆的关中军,一有异动,立刻抢先占领荥阳。”

    曹操越想,越觉得心中不甚安宁。

    许褚听令之后,立刻躬身领命,转身跨上马,带着一队人马急匆匆的离去。

    曹操也没什么心情再观赏了,带着曹彭返回了巨野。巨野,正好是在济阴郡和山阳郡的交汇地。

    如今已汇聚了十余万兵马,同时山阳太守满宠。也在源源不断的为曹操输送兵力。

    曹操在府衙中,屁股还没坐稳,就见荀攸行色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见曹操。荀攸就大声道:“丞相,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公达,何事惊慌?”

    “董,董他……遇刺了!”

    这本来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可不管是说这话的人,还是听这话的人,脸色都变得惨白如纸。

    曹彭在一旁不免感到奇怪。

    董遇刺了?

    这不是好消息,怎么丞相和荀军师。都是这样地表情?

    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看着曹荀二人,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曹操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不由自主的连连抖动,片刻后问道:“是何人?在何时?”

    “是谁下地手,还不知道。据细作回报,大概有六天之前。长安如今已经是乱成一片。风声鹤唳。”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

    “袁绍兵马已经聚集的如何了?”

    “与昨日,大将高览已经和袁绍汇合。只是其西路军,至今尚未抵达……据说,在两日前,董大将文聘,突然自河内出兵,占领了延津……韩琼辛毗二人被文聘牵制,未能行动。”

    “河内出兵了?”

    “正是!”

    曹操听了这话,反而有些糊涂了。

    就如他说过的那样,不怕董行动。就怕董不动。可现在董动了,他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公达……我们不能再等了!”

    “臣下也如此认为。”

    曹操沉吟片刻,突然一咬牙,站起身来,“立刻传令子和,命他在后日子时,发起攻击!”

    与曹操的反应不一样,袁绍在得知董遇刺的消息后,呆坐在大椅上半晌,突然间仰天大笑。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袁绍站起来,挥拳大声说道:“如今兖州即将落入我手,曹贼眼看着就要灭亡。没想到,没想到……嘿嘿,董这一死。关中一定会大乱。待我收拾了曹操。再挥军攻打关中,天下可得。天下可得啊……”高览审配在听闻此消息后,却未曾露出笑容。

    只是问那细作:“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细作说:“尚未知晓……长安现在很乱,整座城市,全都被兰池大营和董家长子所控的督察院所控制。不过听说,董家长子和兰池将军赵云之间,好像不是很愉快。二人发生了两次小冲突,但很快就被承明殿司空顾雍给压制了下去。至于刺客地来历,目前还没有消息。”

    “主公……”

    袁绍摆手,“二位莫要担心。以关中如今地声势,用不着行此诡计。以我之见,定然是刘备那边的行动。正南,你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前往徐州询问。刘备那厮,想必正在得意呢!”

    审配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高览想了想,“主公,董虽然被刺,但我们还是要小心一些。最好让朱灵提高警惕,命牵招留心幽州并州的关中军动向……若是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们越是要小心。另外,辛毗二人来信说,董出兵占居了延津,我们也不能不防备。应该命辛韩二将,尽快和我们汇合。”

    说完,高览又补充了一句:“兖州之战,当尽快结束!”

    袁绍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河内有异动,也不能不多加小心。这样吧,让高干带三千人马前往酸枣。韩琼领大戟士,在封丘(今河南新乡封丘县)牵制住鲁肃地兵马……恩,三日之后,大军向巨野发动猛攻。战事一经展开,所属各部,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脱。

    三军齐动,定要把曹阿瞒地主力,消灭在巨野。”

    高览想了想,觉得袁绍这计策,也算是不错。当下和审配插手领命而去,只留下袁绍一人,在大帐中冷笑不停。

    这一次看你曹阿瞒,还能不死?

    就这样,袁曹两军以大野泽为中心,拉开了阵势。一方是是要赶尽杀绝,一方是要做殊死抵抗。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两日过去。

    高干和韩琼已经换防成功,而辛毗则奉命,坐镇于濮阳,守卫袁绍地后方。

    夜,无声的将临。

    秋蝉在草丛中鸣叫着,给寂静的夜色,增添些许生气。

    袁绍布置完了人马之后,回到军帐中,和衣而卧,躺在行军榻上,思索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已经过了子时,大帐之外的蝉鸣声越来越响。

    远处荷塘里,青蛙发出连片的叫声,吵得让人无法入睡。

    袁绍被那蝉鸣蛙叫吵得是头昏脑胀。忍不住从榻上起来,大步走出了军帐,“蝉蛙因何吵闹?”

    担任袁绍亲卫大将的眭元进,急匆匆的跑来。

    “主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晚上这蝉虫和青蛙,叫的特别厉害。小将已命人查探……”

    “速速查明,这该死的东西,搅得人无法难以安生。”

    眭元进刚要回答,却突然间听到一种奇怪地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刚开始,声音还不甚清晰,可渐渐的,就听见轰隆隆,好像万马奔腾的声响。

    袁绍也听见了,脸色一变,“出了什么事?”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一名亲兵飞马来到了袁绍跟前,翻身下马道:“河水,河水决堤了,正在朝这边涌来!”

    袁绍停了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厉声喝道:“尔敢胡说八道,河水,河水怎么会在此时决堤?”

    “不知道,不知道……”

    轰隆隆的声响,越来越清晰。

    眭元进脸色大变,一脚踹开了那亲兵,大声喊道:“主公,快快上马,往高处走,往高处走!”

    袁绍这时候已经懵了,连忙翻身上马。

    眭元进顺势从另一亲兵手中抢过一匹战马,一手拉着袁绍的马缰绳,迅速的朝着营外山岗上奔去。

    月光如水,格外的温柔。

    当袁绍和眭元进登上山岗的时候,整个袁军大营已经乱成了一片。站在高处,向远方眺望。

    只见从西北方向,一条白线翻涌而来。

    水声轰鸣,巨浪排空。

    眨眼的光景,自无数座营寨就被那汹涌地洪水所吞噬。

    惨叫声,哀鸣声,在苍穹中回荡。袁军士卒拼命的向各高地上涌去,一座座土丘,很快就挤满了人。袁绍所在的山岗上也是如此,眭元进领着士兵,把袁绍牢牢的守护住,不断的厉声喊喝。

    但是,用处并不大。

    袁军已经彻底地乱了,那里还顾得上谁是主公,谁是小卒?

    洪水汹涌地冲过来,撞击在山腰上,激起了冲天的水雾。水,很快地就漫过了袁绍的鞋面。

    直到此时,袁绍仍没有弄明白。

    原本好好的局面,怎么一下子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河水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间的决堤?

    不过有一件事他清楚,那就是:几十万大军,完了!

第四七一章 关中总动员(一)

    清晨,朝阳升起。

    奔腾的洪水在经过一夜的肆虐后,于凌晨天快要亮的时候,渐渐的平静下来。

    袁军的营寨,七零八落,只剩下少数尚保存着。九成以上的营地,都变成了泥泞的沼泽。

    到处可以看到袁军的死尸。

    战马的尸体浸泡在污水之中,若同一堆堆烂肉。曹军在各部将领的指挥下,收拢俘虏的袁军,拾取在沼泽中的辎重,打扫这一片死寂的战场。曹操,在众将的陪同之下,信马由缰。

    不知为何,看到如此凄惨的景象,曹操并没有感到任何胜利后的喜悦。

    脸色有一点阴沉,抿着嘴,眯着眼睛,不见半点笑容。以至于身后众将,也一个个表情严肃。

    “丞相,大胜之后,为何还如此不快?”

    曹操说:“虽说战场上刀枪无眼,生死有命……可是那些无辜百姓,却不应该遭此灾难。机伯,你立刻带人,分别前往成阳廪丘一带查看。若有幸存者,一并都救下,先妥善的安顿起来。”

    “丞相宅心仁厚……”

    “机伯,莫要说这些没用的话语。若不是袁绍把我逼得太急了,我又怎么可能用这样暴烈手段。决堤河水……当年董家鄙夫以此威胁与我,可终究只是威胁。而如今,我却实实在在的做了。这一场洪水,不晓得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原想扶助生民,而如今生民因我而死……”

    曹操说到这里,忍不住仰天一声叹息。

    “袁绍如何?”

    “据俘虏的袁军交代,水势一缓,袁绍就在亲卫军的保护下,往离狐(今山东东明一带)撤走。此战之后,袁绍至少折了二十万人马。就算他纠集部众。怕也不会再超过二十万人。”

    “二十万?”

    曹操感到一阵头痛,在马上一晃,险些摔下来。

    二十万人。说起来很轻松,可那终究是二十万生灵。虽然说乱世中,人命如草芥,不值钱。

    但一下子二十万人没了,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曹操,心里如何能感觉舒服?

    不错,这二十万人是袁绍的,和曹操无关。s但是,洪水一路奔腾下来。兖州又损失多少人?

    想必,不会比二十万这个数字少吧!

    曹操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年来,南征北战,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百八十万却是有地。可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的心痛。

    荀攸看的出来,曹操地心情不好。

    于是上前岔开了话题,“丞相,如今袁绍败逃离狐,正是我们一鼓作气,将其消灭的好时机。”

    曹操却笑了。

    “公达,若我们想要歼灭袁绍,能否一战功成?”

    “这个嘛……”

    “呵呵,你不用顾虑,我也知道。那绝无可能。袁绍虽元气大伤,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一下子一劳永逸的解决他,没个一年半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是做不到的。而今,我虽胜了袁绍,可是周遭却有虎狼窥视。杀袁绍,与我无益,放袁绍。却能够增添一盟友。”

    曹操口中的虎狼,虎是董,狼是刘备。

    就如同他说的那样,他现在固然可以解决袁绍,进而甚至可以夺取冀州。可又能如何呢?

    曹操的根基在许昌!

    如今和袁绍一战结束。也是元气大伤。在这样的时候。妄图消灭袁绍毫无疑问是不现实地,甚至有害无利。于曹操而言。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是和袁绍和解,迅速回师许昌解围。

    哪怕曹操吃一点亏,送给袁绍一些土地人口,也要迅速解决刘备。

    如此一来,他方有可能站稳脚跟,抵抗来自关中的攻击。曹操心里很清楚,此时的关中,如同庞然巨兽,绝非关东任何一家诸侯可以吃掉。唯有固守中原,结盟袁绍,迅速吞并徐州和荆北,说不定还能和董抗衡一下。否则的话,以曹操现在的实力,绝非董的对手。

    荀攸闻听,先是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曹操地心思。

    “丞相睿智,非我等所及!”

    “好了,莫要再说这种虚透巴脑的话语。立刻派人前往离狐和袁绍谈判……告诉袁绍,只要他愿意,我可以供他一百万石的粮草,并割让平原郡。条件是,他要帮我挡住董家鄙夫。”

    在心底,几乎是在嘶喊:希望还来得及吧!

    “那丞相下一步……”

    “传令鲁肃,火速自陈留出兵汝南,将关羽的退路截断。我将亲自领兵,增兵定颖,与关羽决战。”

    “那巨野这边……”

    “就由元让和仲德二人主持,元让勇武,仲德沉稳老辣,对付现在的袁绍,定不成太大的问题。”

    荀攸闻听这话,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丞相所言,极是!”

    当下,曹操领众将回转巨鹿,安排解救许昌的事情。

    然则,就在曹操整备兵马,准备回师许昌的时候,汝南的战事却突然出现了意外的变化。

    面对曹仁那号称是固若金汤地临颍防线,关羽并没有去硬碰硬的攻击。

    相反,刘备派出司马朗为使者,前往襄阳,游说刘表。此时的刘表,正处于左右摇摆之中。

    一方面他不想和董硬碰,另一方面也不希望放弃他手中的权利。

    同时,他需要面对荆州世族所带来的压力。根据他手中的情报,蒯家蔡家,已经倒向了董。

    刘表想要动这两家,却没有能力。

    而诸葛亮前去劝说周瑜,却是一去不复返。江东水军并没有退出荆南,按照刘表的说法,周瑜把诸葛亮扣在了江东,并且调集水军,准备将甘宁彻底消灭在云梦泽中,顺势占领荆南。

    刘表也想去动周瑜,同样是没有能力……

    不过,他还是把蔡瑁调出了襄阳,命其镇守在南郡,堵住了江东水军从汉水至襄阳的同道。

    至于蔡瑁能不能挡住周瑜,刘表已经顾不上了。

    他密令大将吴巨从南郡撤回襄阳,同时任命魏延为将军,设法从蒯家的手中,夺取兵权。

    世族之庞大,即便是刘表也很头疼。

    但就在他头疼的时候,司马朗却恰到好处地来了。

    司马朗向刘表提出了一个请求,那就是借道南阳,从牛兰累亭入颍川,绕过临颍防线,直去许昌。

    相应的,司马朗可以派大将文丑,率领三千白耳精兵,秘密抵达襄阳,听从刘表调遣。

    这对于缺兵少将的刘表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所以,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刘表同意了。

    七月,袁曹之战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

    刘备以许攸为军师,沮授为元帅,领十万大军,猛攻临颍防线。同时关羽率领一支轻骑军,人数大约在三千左右,自柏亭悄然进入南阳,转道颍川郡养阴里,突如其来的占领了汾丘(今河南襄城东北)。

    这汾丘,于颍川而言,极为重要。

    左传襄公十八里曾记载,楚国伐郑,治兵于汾。这个汾,也就是现在地汾丘,也叫汾丘塞。

    汾丘一失,向东北可直逼许昌,同时临颍防线地软肋,也尽入关羽的眼皮子下。

    就在曹操命曹纯掘开河水,水淹袁军地前一日,关羽趁曹仁和沮鹄激战的时候,突然从斜里杀出。

    曹仁构建起来的固若金汤防线,在一日之间溃不成

    乱军之中,关羽闯入敌军,斩了曹仁首级。曹军在失去了主将之后,也就立刻失去了再战的决心。十万大军溃败而逃,若非荀提前发现情况不妙,命许昌兵马守住了关隘,一边收拢残兵败将,一边抵挡徐州军的攻击……同时,荀还派出信使,往新郑和陈留求援。

    那关隘仅坚持了一日,就被徐州军攻破。

    十余万徐州军把许昌围得风雨不透。同时许攸又派出大将刘辟,抢占了尉氏,卡在了新城陈留通往许昌的必经之路。而关羽则奉命攻占阳翟,和尉氏一左一右,形成了犄角之势。

    沮鹄,指挥兵马,对许昌发动起猛烈攻击……

    这一章相对较短,是一个过渡交代。

    大战已经拉开序幕,敬请期待……

第四七二章 关中总动员(一)

    自雒阳入颍川,可选三关通行。

    但不论是从哪一个关隘通过,想要抵达许昌,就不可避免的要经过一个地方,那就是阳翟。

    而入阳翟,就必须要经过阳乡。

    如果说,阳翟是许昌的门户,那么阳乡就是颍川的屏障。居于嵩阳山隘口处,地形极为险要。泰平元年,雒阳大战结束以后,由于三关丢失,曹操就在阳乡修建了一座坚固的要塞。

    同时,为了防止董偷袭,曹操还安排了一个人,坐镇于阳乡。

    此人姓娄名圭,表字子伯。南阳宛县人,年轻时才学出众,曾游历雒阳,与当时还是雒阳北都尉的曹操交好。黄巾之乱时,又曾协助秦颉抵御黄巾贼的攻击,和董有一面之交。

    不过当时的董,只是白身。别说他不知道娄圭是谁,而娄圭也不会看得起他。

    黄巾之乱结束以后,娄圭为了躲避董卓的征辟,就遁入终南山,做了隐士,道号梦梅居士。

    此人很有才干!

    二十二路诸侯伐董卓的时候,他就知道诸侯难以取胜。而后董卓任命刘表出任荆州牧,娄圭主动出山,随刘表一同前往荆州。凭借他在荆州的声誉,的确是给予了刘表非常巨大的帮助。

    但是,刘表随后与荆襄门阀妥协,让娄圭大失所望。

    此时曹操在北方崛起,娄圭就弃了刘表,带着家眷投奔曹操,并且为曹操谋划了许多事情。

    只是这个人并不争权夺利,所以在许昌名声不显。

    曹操很清楚娄圭这个人的能力,在考虑镇守阳乡的人选时,第一个就想到了娄圭。并上疏汉帝刘协,封娄圭为阳乡侯,坐镇阳城。经略嵩阳地区。娄圭到任之后,做的也非常出色。

    关羽占领汾丘,娄圭第一个发现了情况不妙。

    但是他手中的兵马并不多,所以对整个颍川的大局也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曹仁战死,许昌被围,娄圭只能守住阳乡,也做不得其他的事情。不过他相信,荀一定能够守住许昌。

    当然,前提是曹操能尽快赶回来……

    可是该做些什么呢?能帮助荀拖延一些时日?等待曹操的援兵抵达?

    娄圭也感到非常地苦恼。他所能做的,一方面是死守阳乡,防止董趁机偷袭。另一方面派出小股人马,袭击阳翟,在某种程度上给关羽造成一定的麻烦,使之无法腾出手来兼顾其他。

    除此之外。他还真的做不了什么。

    许昌被围的第三天。阳乡城外,来了一个人,口称是娄圭的故人。

    娄圭正在书房中思考问题,闻听有人求见,不由得一怔。故人?在这个时候,谁会来求见。

    “那人可说他叫什么名字?”

    “启禀阳乡侯,来人说他是南郡中庐人(今襄樊南漳县),与大人有两世的交情,姓蒯。”

    蒯?两世交情?

    娄圭激灵醒悟过来。一定是他!

    所谓两世交情,想必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其引申之意应该是娄圭曾跟随过两个人,一个是秦颉,一个是刘表。而来人想必也是如此,加之又姓蒯。是中庐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蒯良,一定是他……

    不过他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又是什么意思?听说蒯良如今投靠了长安,倒也混的风生水起。

    娄圭想了想,“领他去客厅伺候,我随后就到。”

    然后,娄圭又急忙派人将他的好友习授找来。这习授,也是南郡人,和娄圭有过命地交情。只是为人功利心太强,时常有小人的举动。娄圭被任命为阳乡侯,经略嵩阳地区,就把习授请来,做他的幕府。别看习授地人品的确不怎么样,但是论才能来,也确实是很出众。

    协助娄圭把嵩阳地区治理的井井有条,被娄圭视为左膀右臂。蒯良前来,一定是别有用心。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事情,娄圭必须要和习授商量一下。s

    不一会儿地功夫,习授走进了书房。

    这习授,年纪大约在五十上下,生地风度翩翩,仪表不凡。一袭青衫,手中折扇轻摇,道不尽的风流倜傥。脸上总是带着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和煦笑容,只是那双眸子,细长而显阴鸷。

    “子伯,这么急匆匆的找我来,有甚事情?”

    娄圭说:“元干,蒯良来了!”

    “蒯良?那个蒯良……哦,你是说那个中庐蒯子柔?他不是去了长安,怎么却跑到咱们这里?”

    娄圭无奈的一声长叹,“元干,都这个时候了,你正经一点。如今丞相远在山阳,许昌被困,我心急如焚。前门有虎,后院进狼。以你的智慧,又岂能猜测不出那蒯良前来的目的吗?”

    习授闻听,不由得嘿嘿笑了。

    “子伯莫怒,授不过出言相戏尔……其实前些日子长安传凉王遇刺,我就觉得这里面有文章。现在看来,凉王是想要有动作了。蒯良前来定然是游说于你,且听听他有什么说辞,再做主张。”

    娄圭一蹙眉,轻轻点头。

    二人一起走进了客厅,就见蒯良站在厅堂里,正背着手,看那墙上的一副字画。

    听闻脚步声,蒯良转过身来。见娄圭和习授一起来,蒯良一笑,上前拱手道:“子伯,元干,一向可好?”

    娄圭说:“怎么比地长安大学士的快活?”

    蒯良如今在长安太学院中担任大学士一职,表面上看是没有什么实权,可实际上这太学院直属于礼部尚书石韬的治下,归承明殿所辖。这身份和地位,绝对是处在一种超然的境界。

    娄圭这一句话,不免带着讽刺之意。

    蒯良却恍若不觉,笑道:“子伯还是当年那般模样。我虽当了个大学士。却怎能比得了阳乡侯?”

    娄圭的阳乡侯是汉帝刘协所封。

    但世人皆知,汉室正统是在长安,他这个阳乡侯名不正言不顺。蒯良却提起了他地爵位,让娄圭不免心中一怔。疑惑地看着蒯良,却见他满面春风,不禁问道:“子柔此话什么意思?”

    “无他,只是想子伯知道,阳乡侯一职,凉王和陛下。都是承认的。”

    瞳孔一缩,娄圭道:“子柔,还请明言。”

    “哦。凉王听说子伯有大才,心中颇为爱慕。故而想请子伯前往长安,出任太学院山长一职。

    不知子伯,意下如何?”

    娄圭冷笑一声。“只怕是想要我献出阳乡吧。”

    “子伯此言差矣。常言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是汉室地天下,这阳乡也是汉室的阳乡,何来献与不献的说法。如今,伪帝气运已衰,曹操被阻隔于山阳,怕是难有作为。凉王以为,伪帝虽是伪帝,终究是皇室中人。若在落于宵小之后。于我汉室,无半分好处。

    子伯你是聪明人,何必做那逆天之事?

    凉王准备经略豫州,结束这天下的动荡……此乃大势所趋,子伯何不顺势而为。博一富贵?”

    “可笑!”

    娄圭冷冷的说:“丞相在巨野大败袁绍。数十万大军怕是指日可抵许昌,何需董操心?再说了。丞相代我不薄,我若在此时献了阳乡,世人又该如何说我娄圭?子柔此话,莫要再说。”

    在某种程度上,娄圭并不占上风。

    蒯良的那句话说的不错,这天下是汉室的天下,阳乡也是汉室的阳乡。董如今占居了皇统,占居了大义。从这一点而言,娄圭虽不愿承认,可也不得不承认,他只是个乱臣贼子。

    所以,娄圭根本不接蒯良地话岔子,只说曹操的事情。

    蒯良冷笑一声,“凉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曹操就算有百万大军,也休想回转许昌。”

    娄圭这心里,不由得一个哆嗦。

    “子柔这话是什么意思?丞相和董有协议,五年不交锋。如今只过去了四年,难道……”

    蒯良的目光柔和,幽幽一叹。

    “所谓协议,不过是拿来撕毁地,谁又会真正的在意?这一点曹操清楚,刘备清楚,袁绍清楚,偏我家凉王不清楚?子伯,你是聪明人,当知大势,又何必拿这件事来说事儿呢?”

    “这个……”

    娄圭当然也知道,所谓的协议根本就是一张废纸罢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蒯良会如此赤裸裸,不加半点掩饰的说出来。这和当年在荆州时地蒯良全不一样。感觉上,此时地蒯良,更像是早年间追随秦颉时的那个蒯良,言语中肆无忌惮。

    环境,也许真的是能改变一个人吧。

    习授幽幽道:“子柔,我别的话不说,听闻凉王遇刺,可是真的?”

    “你说呢?”

    蒯良淡淡一笑,“其实,凉王千岁也并不是想要你们背主。只是那刘备关羽,乃凉王的仇敌。两位可能不知道,吕布和凉王是亲家,凉王王子的夫人,就是温侯的女儿。那关羽用卑劣手段,谋害了温侯。凉王此去许昌,说穿了是要为温侯报仇。所以,凉王只想从阳乡借道。

    子伯元干当知道,若凉王真的想要打,区区阳乡怕是抵挡不住多久。

    凉王不想多造杀孽,只打刘备关羽,不动颍川一草一木。如果曹操真地有本事回来,凉王说了,可以把许昌还给他。在此期间,二位可领兵旁观。到时候凉王退出,你们再掌阳乡。”

    这话说的很好听,但娄圭和习授,却知道不过是表面功夫。

    既然董已经下了决心,曹操想要回转许昌,怕是困难重重。

    娄圭一咬牙。“若要借道,也不难……董得了许昌,绝不许动丞相家眷一根毫毛,如何?”

    “凉王与曹操虽敌对,但也相互钦佩。况且千岁度量恢宏,又怎么可能做那种无义之事?否则的话,凉王也不会让王子迎娶温侯之女,更不会为温侯报仇。二位当知,温侯与凉王……嘿嘿。”

    蒯良话说了一半。娄圭和习授也都听明白了。

    二人相视一眼之后,轻轻的点头。

    习授突然道:“子柔,你刚才说。凉王千岁决心收复关东,可是真的?”

    “真不真,二位可拭目以待。最多不过三日,我关中大军。定能攻入陈留。夺取那豫州。”

    娄圭习授闻听,不仅面面相觑。鲁肃在得知许昌被围地消息后,也是心急如焚。

    一方面,他立刻派人前往巨野禀报曹操,另一方面他命大将吕常二人坐镇陈留。袁绍虽然败了,可这瘦死地骆驼比马大。

    特别是袁绍的西路军并没有遭受太大地损失,韩琼率三万大戟士,仍坐镇封丘,虎视陈留郡。不能不小心防备。

    鲁肃迅速安排了陈留防御地事情,随后就命大将杨维,火速出兵,领八千精兵,抢占荥阳。

    在杨维出发之前。鲁肃反复交代。“将军抢占荥阳之后,务必要将荥阳物资尽数掌控手中。而后留半数兵马镇守荥阳。你持我虎符,立刻赶赴新郑,接替夏侯渊将军的防务,请夏侯渊将军领兵回援许昌。在夏侯渊将军回援许昌的同时,你有一个任务,就是切断尉氏和阳翟之间的联系。

    将军只需牵制刘辟三日,我率领大军,就能抵达新郑。三日之后,不论将军能否再牵制住刘辟,都是首功一件。此事至关重要,更关系到许昌的安危,还请将军小心谨慎,不可有失。”

    杨维是陇西人,本是西凉名将,曾在牛辅帐下效力。

    后来牛辅被杀,杨维就投靠了李郭汜。董自西域杀出,攻占关中的时候,杨维受好友朱慈的劝说,投靠了曹操。算起来,他应该是属于钟繇一系的人马,只可惜钟繇那短命鬼……

    函谷关一战,钟繇被关中来了个关门打狗。

    钟繇战死,朱慈战死,使得杨维在许昌的地位,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幸好后来鲁肃接纳了他,一直在帐下听命。一晃过去了八年,杨维也已经年过四旬,终于重获领兵出战地机会。

    听鲁肃说完,杨维立刻插手行礼,“军师放心,维在新郑一日,刘辟休想有动作。”

    “如此甚好,一切就拜托将军了……”

    杨维领命,点齐兵马,自陈留杀向了荥阳。

    而鲁肃则留在了陈留,把大小事情打理完毕之后,已经是杨维出兵的第三天。鲁肃带着许褚,领五万精兵,以许褚为前军,赶赴荥阳城。按照时间,这个时候杨维应该已经抵达新郑,而夏侯渊也应该回援许昌了。鲁肃第一次感觉到,这时间啊,真的是有一点不够用了。

    从陈留出发,抵达荥阳不过一天半地时间。

    鲁肃到了荥阳以后,杨维早已经赶赴了新郑。不过在杨维出兵之前,荥阳的一切都已打理完毕。

    看着库府中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鲁肃暗自感叹,这杨维倒也是一把好手。四年来,荥阳作为一个自有贸易城市,往来的客商有很多,也屯集了大量地物资,用于交易。

    战马,军械,盔甲……

    特别是在库府中,发现了三百架井阑弩车,更是令鲁肃喜出望外。

    这可是好东西,属于关中铁监被禁止交易地军械。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居然搞出来三百辆。

    有了这玩意儿,鲁肃的心里,更有底儿了。

    “为何不见商贾?”

    鲁肃视察了一下荥阳后,忍不住询问起来。

    留守荥阳的士兵说:“杨维将军收拢这些物资以后,商贾们闹得非常厉害。将军一怒之下,将满城商贾驱走。如今,整个荥阳城除了我们这些留守的人之外,再也没有一个外人了。”

    没看出来,这杨维倒是个果利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无需担心其他方面的事情了……

    鲁肃对许褚说:“仲康,明日一早,我领三万人前往新郑。荥阳就拜托给你……这次咱们是突然用兵,关中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不过他们迟早会来生事,你定要小心谨慎才是啊。”

    许褚哈哈大笑,“军师放心,许褚在荥阳一日,关中贼子休想踏进来一步。”

    这家伙,猛是够猛,可总归让人不太放心。鲁肃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和许褚巡视了一番之后,就回府衙休息。一路奔波,确实够累。

    这一觉,睡的很香甜。

    可就在二更时分,鲁肃被一阵喧嚣声惊醒。

    他呼的起身,披衣而出。只看到,这荥阳城内,火光冲天。人喊马嘶的声响,震耳欲聋。

    喊杀声不时地传来,伴随有兵器撞击的声响。

    鲁肃急忙问道:“发生了何时?”

    “尚不清楚,好像,好像在城里发现了敌人。”

    敌人?

    城里怎么会有敌人?

    这荥阳城的百姓商贾,早已经被杨维赶走。如今除了五万兵马之外,似乎不可能混入敌人啊?

    除非……

    鲁肃突然间倒吸一口凉气,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除非,除非杨维投降,留守的士兵,乃是敌军。

    “速速通知许褚将军!”

    鲁肃匆忙换上了盔甲,提剑上马。领着亲兵才冲出府衙,迎面就看到许褚满身是血的带着一群人赶过来。

    “军师,出事了!”

    “仲康,你没事儿吧……”

    许褚却没有回答,而是一脸狰狞地厉声咆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城里一下子,全都是关中军。”

第四七三章 四猛八大锤(一)

    荥阳城外,高岗上旌旗招展。

    董胯下狮鬃兽,韩德孟坦二人肃立在他身后,铁甲巨魔士安稳如山,勒住马一动不动。

    陈到以年过四旬,却不见当年的风采。

    他勒马在董的身旁,轻声道:“这一把火,看起来火候差不多了。主公,是不是可以攻击?”

    董却没有回答。

    七月时,他以金蝉脱壳之计从长安秘密抵达雒阳,就开始着手安排。曹操袁绍,刘备刘表,乃至于看似平静,实际上暗藏杀机的江东孙伯符,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中。

    果不其然,刘表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蒯越说出的三条计策,也是董给刘表的三条出路。可惜,刘表却不知珍惜,和刘备联手。

    这个结果,早已经被董猜到。

    可是当结果真的出来以后,董还是觉得有些失落。昔日的对手也好,朋友也罢,一个个陨落的陨落,活着的那些人,如今在董的眼中,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拖不了太长的时间。

    刘表这家伙……

    唉,不管怎么说,对董家的态度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在董最困难时,落井下石。当然,荆州距离关中隔着西川和豫州,他想要落井下石也没有办法。可不管怎么说,这人还不错。

    只是既然你做出了决定,那么就等着被我消灭吧!

    关中。如今兵强马壮,战将如云。为了这一次的出击。董和贾诩整整蛰伏了四年地时间,想的就是一战功成。调集百万大军(这可是实实在在地百万大军,而不是什么诈称百万),从关中,荆南,并州,幽州,河东,乃至于从海上,在董一声令下之后。都开始行动。

    也许,这将是我一辈子,最辉煌的时刻吧。

    董抬起头,仰望着被火光照的通红的夜空,突然笑道:“杨文叔做的不错,当立为首功。”

    杨文叔,就是杨维。

    早在钟繇死后。杨维在许昌的处境艰难,部在许昌的细作就悄悄的和杨维联系了。至于想要杨维做什么事情?董没有想好,贾诩也没有确定。只是一颗暗子,在关键时才使用。

    杨维原本就是西凉人,和董还是同乡,又曾经是牛辅的部下。

    董亲自给杨维写了一封信,言下之意是说:亲不亲,故乡人。咱们都是西凉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父亲死的时候,我没有能力顾全乡亲。但是我现在有能力,希望你能帮我。

    莫小看了这乡党地情义。

    古人对于这些,是非常看重的。君不见,李肃劝降吕布,有同乡之谊;曹操重用夏侯,不仅仅是两族关系密切,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谯县人。还有许许多多这方面的例子,足以说明。

    杨维接到董的书信后,无比感动。s

    恰逢他当时的情况并不好。甚至连养活家人都有些困难。若非董接济,怕都给饿死了。

    后来鲁肃启用了杨维,也是一半用,一半防。

    磕磕绊绊,杨维走到了今天。于鲁肃。他很感激。但是董给他的诱惑。却是更加地心动。

    占领荥阳之后,杨维迅速和陈到的人马汇合。

    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所有不属于他的人。在一夜之间清除。而后将荥阳交给了陈到,迅速赶往新郑。诈开新郑,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再也没有半点遮掩。至于刘辟?算什么!

    陈到嘿嘿一笑,“主公安排了这么久的棋子,终于起到作用了。”

    如今,许多人称呼董为凉王。但是陈到等一干老臣子,仍然是称他做主公。这称呼在董听来,也是格外的亲切。不由得细目一眯,“我只愿这一战后,天下从此太平,百姓安康。”

    话锋一转,董说:“韩琼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主公放心吧,昨日仲业来信,韩琼已斩了高干,让出酸枣封丘。他自己立功心切,率领本部人马出击,想必现在已经抵达薄县。仲业说,韩莒子现如今可是雄心勃勃,要立大功。”

    “很好!”

    董点头,“若非袁绍在冀州逼迫太狠,想必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传我命令,成蠡接手封丘,步骘占领酸枣。再命吕蒙率元戎军由鸿沟水绕尉氏,务必要在五日内,给我占住长平……”

    “末将遵命!”

    董虽说的语气淡漠,可是陈到却听出了,那话语中所隐藏地浓浓战意。

    “叔至,你率领踏白本部,立刻出征陈留。十日之内,我要陈留尽落在我的手里,而后与韩琼文聘两人,徐徐推进,给予曹军足够的压力。我预计,再过二十天,各方将传来捷报。”

    陈到神色一肃,在马上插手行礼,“末将立刻出发!”

    山下,诸葛瑾飞马疾驰而来,在董面前停下。此次出征,京兆调动了近二十万人马。

    其中有八万踏白军,和诸葛瑾麾下的十二万屯田军。

    诸葛瑾在马上说:“主公,荥阳曹军,退过来了……”

    “传我将令,三军备战!”

    呜咽的号角声,随着董这一声令下,在夜空中回荡起来。传令官在军阵中飞驰,一张张蹶张弩张开,利箭上弦。***通明,把这旷野照的如同白昼一般。远处,曹军却是愈行愈近。

    许褚护着鲁肃,从火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一路上。许褚斩了四五个董将,此刻全身浴血。形容格外的狰狞。

    汇聚了大约数千人,许褚和鲁肃,朝着陈留方向败走。虽然知道,一定会有关中军堵截,可是……

    远远看去,关中军密密麻麻,挡在五六万人左右。

    那高岗上地大纛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一边书汉丞相凉王,一边是三军大都督,正中央斗大的一个董字。掐金边走银线,黑漆地缎子面,在火光之中,更是格外地醒目。

    许褚一勒马,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鲁肃也是暗自苦笑:还真的是看得起我们,原以为是一群狼,可没想到却遇到了一群猛虎。

    而那领头的。还是一头虎

    “子敬,看样子……”

    许褚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也许过了今晚,你我再也无法看到朝阳升起了。”

    鲁肃却说:“仲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这时候,还说这些作甚?怪只怪,董老虎太狡猾了。你且靠后,我与那头老虎有话要说。”

    鲁肃点头,收拢人马。摆开了阵势。

    许褚一马当先,来到了阵前,大吼一声:“虎痴在此,董可敢与我一战?”

    鲁肃不禁吓了一条,心道:我还以为你要作甚?怎么跑出去,就是为了找那董去挑战吗?

    不错,就是要挑战!

    董雄踞天下第一武将之名,至今业已二十载。

    期间,唯有温侯吕布能与董抗衡,余者武将在董的威名压制下。过的真是非常辛苦。

    包括许褚,也是如此。

    十五年前和董一战,得了个虎痴地名号。可四打一,却被人家打得落荒而逃,对许褚来说。绝对是一件极为羞耻地事情。一直以来。许褚最希望的就是能和董堂堂正正地做一次对决。像男人之间地对决,一对一。即便是战死在疆场上,许褚也不会再感到任何遗憾。

    可惜,这一战,足足让许褚等了十五年。

    关中军的军阵唰的分开,董策马从山岗上下来,在阵前走马盘旋,双锤在空中铛的一碰。

    就这一下子,却如同黄钟大吕般,回荡不息。

    许褚营造出那强绝的气势,被董冲的干干静静。“董某就在这里,想要杀我,放马过来!”

    许褚见到董那巨大魁梧的身形,全身一阵战栗。不过,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有一种从未有过地兴奋。十五年,为了等这一战,足足十五年的时间。能与暴虎一战,此生再无遗憾。

    手握紧了大刀,猛然一催胯下马,许褚厉吼一声,“拿命来!”

    马是好马,刀是好刀……

    许褚人马合一,如同一道闪电般,朝着董就冲了过去。二马照面,许褚大刀唰的落下。

    董却不慌不忙,单手轮锤,轻轻向外一磕。

    这看似极为轻巧的一招,却挂着一股风声。似慢实快,铛的一声,许褚的大刀可就给崩开了。

    二马错蹬,各自拨马。

    许褚一手拖刀,另一只手却背在了身后。虎口都裂开了,手上是鲜血淋漓。深吸一口气,把手上的鲜血在战袍上擦干净。许褚虎目圆睁,大吼一声,“董西平,再来!”

    大刀垂地,随着战马的飞奔,蹦出了闪亮的火星。

    和董在此交锋,许褚双脚踩死马镫,猛然起身,顺势单手轮刀而起,呼的就劈了下来。

    董运锤招架,却没有说任何言语。

    到了这一步,他又怎么看不出许褚地心思。这家伙只想痛痛快快的一战,将他毕生所学施展出来。其实那心里,早就已经存了死念。

    董明白,许褚绝不会投降。

    就好像典韦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死战一样。情况不同,但道理相通。

    也罢,就让我来领教一下,这位名扬天下的虎痴,究竟有着怎样的勇武吧。双锤轮开,和许褚战在一处,十余个回合之后,董猛地瞅了许褚一个破绽,二马照面时长身而起,双锤轮开,大吼一声:“连山锤!”

    一锤砸在了刀杆上,第二锤就跟着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叮当当的声响不停,二马错蹬之后,董勒住了战马。

    远处,许褚大刀已经掉在了地上,魁梧的身躯仍端坐马背,在回归本阵后,一头栽下了战马。

    连山十六锤,董活活的震死了许褚。

    鲁肃忍不住悲呼一声,这眼泪可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子敬,此时此刻,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董也回到了本阵当中,声音冷幽,在夜空中回荡。

    鲁肃深吸一口气,怒目圆睁,大声道:“董西平,曹公与我有知遇之恩,鲁肃虽非善人,也知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今日,我棋差一招,落入了你地陷阱。不过想要我投降,绝无可能。”

    宝剑锵的出鞘,鲁肃在马上厉声喊喝:“三军儿郎,随我出击!”

    呼喊声中,鲁肃一马当先,朝着董的军阵就扑了过来。先有许褚,后有鲁肃,曹军之中,也不泛热血男儿。闻听鲁肃呼喊,举起刀枪,随着鲁肃,向董一方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董在马上,怔怔的看着愈来愈近地曹军,幽幽一声叹息。

    “都是好男儿啊!”

    董轻声道:“不过,却可惜了!”

    五百步,四百步……

    诸葛瑾在大纛之下,目光一寒,挥舞令旗,厉声喝道:“放箭!”

    刹那间,一排飞蝗,随着嗡地一声颤响,离弦飞起,遮住了皎月的光亮。

第四七四章 四猛八大锤(二)

    曹操万万没有想到,董的反应会如此迅速。

    当然他同样也没有想到,刘备和刘表居然真的联手,使得临颍防线一下子崩溃,许昌告急。

    曹仁死了……

    许褚和鲁肃也死了!

    令他最为吃惊的事情,莫过于原本隶属于袁绍的韩琼,居然临阵倒戈,出人意料的投降了董。

    和袁绍和谈,绝非曹操的本意。

    如果不是形式危急,他一定会乘胜追击,将袁绍彻底的消灭。但形式不由人,董势力越发强大,曹操的确是需要有袁绍这样一个人来牵制董一部分的力量。同时曹操也非常清楚,就算他打赢了大野泽一战,想要吃掉并消化了袁绍的力量,非数年数年的光景做不到。

    所以,他要和袁绍和谈。

    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为了缓解西部的压力,使得陈留与颍川的通路保持畅通,能迅速回师颍川。没有想到,他这边刚开始和袁绍展开谈判,袁绍的西路军,就脱离了袁绍的控制。

    那还有谈的必要吗?

    如今的形式非常清楚,袁绍的冀州已经无法保全,包括袁绍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到邺城都还在两说中。最可怕的是,曹操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董动了,而且动作非常大。

    七月中,韩琼和文聘合兵一处,强夺薄县。

    三万人马自冤句至桐亭一线拉开了防御的阵势,也彻底封死了曹操兵马营救许昌的通路。

    于此同时,黄忠的游奕军也开始了行动。

    从大小修武出发,兵分两路。黄忠领五万人马占领了朝歌,围攻邺城。

    游奕军副都督越兮,配合背嵬军大都督麴义。攻入冀州,占领了涉国(今河北涉县),令冀州顿时变得慌乱起来。留守信都的大公子袁谭,立刻率领兵马企图复夺涉国,却徒劳无功。

    而幽州方面。巨魔左军(原乞活军左军)都督田豫自右北平出兵,强攻代郡,巨魔右军都督张辽,率领八万大军,以长子张虎为先锋,从西河郡猛攻太原;中军都督郝昭,以典满为先锋,更强占马邑,绕阴馆入长城,夺取了原平。大军兵锋直指汾阳,与张辽成夹击之势。

    这一切,竟来得是如此突然……突然的让人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曹操陈兵于己氏城中,看着眼前的战报,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里道一句:完了,全完了!

    伊籍满宠荀攸等人。全都是面面相觑。

    一个个彼此相互张望,却没有人站出来,说出一个妥帖地办法。一双双目光,盯着端坐正中央的曹操,等待着曹操发话。这大堂之上,一时间鸦雀无声,连众人心跳声都能听清楚。

    许久之后,曹操突然狠狠的一砸书案。

    “事到如今,也唯有和那鄙夫拼个鱼死网破。传令……曹纯夏侯领东路兵马,火速前来汇合。青州都督管亥督山阳;命郑浑。总督青州事务。我要倾全部力量,和鄙夫决一死战。”

    “丞相!”

    荀攸说:“不要忘记了那徐州刘备。”

    “我自不会忘记,可事到如今,若我不能战胜鄙夫,又如何解决那一耳贼呢?”

    想想也是,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曹操只能倾力一战。至少目前,他还有青州兵马可以调动。

    曹操是一个行动极其果决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会雷厉风行。

    可就在他调兵遣将的时候。有探马闯进了府衙,“报!”

    “何事惊慌?”

    “青州管都督派人送信,两日之前,董贼水军神不知鬼不觉,自东莱郡昌阳登陆……”

    曹操地脑袋。嗡的一声响。险些昏过去。

    “昌阳,鄙夫怎么可能从那里登陆?管亥可说明。确实是关中人马?哪一支人马?何人为帅?”

    探马说:“自昌阳登陆的人马,是关中辽东海军。主帅是海军大都督凌操,抢先登录者,乃是凌操之子,小将凌统……此外,还有镇海将军牛刚,折冲校尉典弗,幽州督军校尉典佑。”

    “海军,这又是哪一支人马?”

    数年前,董以一支无难军出击汉中,令各路诸侯人心惶惶。

    如今,曹操好像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一幕。又是一支从未出现过的兵马,关中还隐藏了多少兵力?

    正惶恐间,又有探马来报:吕蒙领兵占取了长平,断隔了陈国救援许昌的通路。

    许昌,彻底完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不管是曹操也好,下面的臣工也罢,对营救许昌还有一线希望的话,那么这一线希望,就放在陈国梁国两地的兵马能够牵制住刘备的兵马。可是现在呢?已不再可能。

    看着地图,曹操只能在心中苦笑。

    果然又是这一招,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一击。董西平,看起来你决定要结束这场游戏了吗?

    可就算是你要结束,也要问问我是否同意。

    曹操摆手挥退了众人,只留下荀攸一人在。

    “公达,我想放弃许昌!”

    “放弃许昌?”

    “既然刘备想要那烫手山芋,我就送给他……我还有青州,还有兖州。只要击退了青州之地,我们就尚有和董西平对抗地资本。所以,我决定放弃许昌……你立刻派人前往徐州,告诉刘备……就说皇帝给他,请他与我联手,和董决一死战。否则,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曹操这是打算弃子了啊!

    荀攸也明白,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并不容易。

    虽然说汉室的皇统是在长安。可只要刘协在手中,始终都是一面旗帜。现在,要丢弃这面旗帜,曹操的地位,也将要从以前的主位上。掉落到次席。换句话说,曹操在名义上,将听从刘备的节制。

    可又不得不说,曹操的这个决定,从目前而言,是最妥善地办法。

    只要手中还有兵马,只要青州兖州无虞,迟早能够卷土重来。所谓皇上,不过是一个幌子。

    荀攸当下,点头答应。

    “丞相放心。我立刻就去办这件事……不过袁绍那边……”

    “袁本初该死,若非他一味和我交锋,又如何落到如今的地步。让他在那边挣扎吧,至少能为我们拖延一些时间。记住,务必要在董解决袁绍之前,将许昌的事情,做个了结。”

    “喏!”

    荀攸急匆匆的离去。曹操却久久无法平静。

    一眨眼,他失去了鲁肃,失去了许褚……如今,弄不好连他自己,也要给搭进去了。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吧。如果那刘玄德是聪明人,应该明白现在我,还有他将面临的状况!

    曹操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沉思。

    厅外,又是一阵骚动和喧哗声传来。曹操眉头一蹙。心里有些不耐烦,“曹彭,何人在喧哗?”

    “丞相,颍川战报!”

    “颍川?”

    曹操心里一惊,有一种不详地预感顿时升起,“立刻呈上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一个小校浑身浴血,在曹彭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府衙大厅中。

    “父亲,大事不好!”

    曹操仔细一看,这才认清楚了来人。竟然是他的长子,曹昂。

    “子修,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狼狈?”

    “夏侯叔父,夏侯叔父他……”

    曹操地血,呼的一下子往脑袋上倒灌。强呼吸数次。曹操厉声喝问:“妙才。妙才如何了?”

    曹昂一直留守在许昌,在夏侯渊身边听命。

    所以。曹昂口中的夏侯叔父,除了夏侯渊之外,再也不可能是别人。曹操惊恐的看着曹昂,即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可又害怕听到那个他并不希望听到地消息。只觉得,自己一阵呼吸急促。曹昂单膝跪地,痛哭失声,“夏侯叔父,被关羽杀了!”

    “你再说一遍?”

    “夏侯叔父,被关羽杀了!”

    曹操闻听,忍不住大叫一声:“痛煞我也!”

    在椅子上一阵摇摆,一头就栽倒在地上。他这一昏迷,让堂上的所有人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曹彭连忙唤来了医生,又是好一阵子的治疗,曹操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眼前,不断浮现出当年和夏侯渊在一起时的一幕幕景象。片刻后,他放声大哭道:“妙才,为何在此时离我而去?”

    荀攸也闻讯赶了过来,把曹昂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公子,夏侯将军,怎么会……”

    “十日之前,夏侯叔父得子敬先生的虎符,领兵回许昌救援,新郑就交给了前去交接地杨维。可没有想到,那杨维却是董贼的人,夏侯叔父看无法解围后,本想回转新郑,可不成想……叔父就带着我们,在许昌外围袭掠一耳贼地人马,不想遭关羽偷袭,当场被斩杀了!”

    关羽,又是关羽!

    先是蔡阳,后是曹仁,现在又多了一个夏侯渊。

    荀攸心里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怕是曹操不可能再和刘备和解。他沉思片刻,见曹操已经稳定下来,于是走上前去。

    “丞相!”“公达有话,直说便是!”

    荀攸道:“如今鄙夫势大,若是从正面和他交锋,怕是胜算不多。而我们现在,也很难战胜鄙夫。不退鄙夫,则难以腾出手来,去收拾那徐州一耳贼。我有一计,或许能令鄙夫慌乱。”

    曹操一怔,“公达何计,速速道来?”

    荀攸在曹操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一阵耳语,只说的曹操忽而眉头舒展,忽而有紧蹙起来。

    “公达,我现在心烦意乱,此事就由你操办。希望这一次能够成功吧,否则我们就再无退路!”

    荀攸道:“丞相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曹操苦笑一声,“辱不辱,我不在意……我只担心,文若镇守许昌,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还能坚持多久?是我害了文若,是我害了文若啊!”

    荀攸闻听,也不禁显出茫然之态。

第四七五章 四猛八大锤(三)

    荀如今的确很难过。

    若非曹操对许昌有过一番修缮,并采用了关中的模式,建造内瓮城,构建马面墙等一系列措施,许昌说不定就已经被攻破了。自雒阳大战结束以后,曹操加强了挖掘自身的力量。

    学习关中的手段,吸纳能工巧匠,在军械方面,有了很大的提高。

    与关中交易的数年时间里,曹操并没有在军械马匹方面投入太大的支出。他和董交易,主要是在民生民用方面。包括一些已经被关中淘汰下来的机械,于曹操而言,无疑很重要。

    而这些设备,的确是促进了许昌的发展。

    一场大战方歇,徐州军在许昌城下,丢下了千余具尸体,停止了攻击。

    不过才十余天的光景,许昌已经变得是千疮百孔。荀早就不见了往日的儒雅和沉稳,一屁股坐在府衙大厅里,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十余天的时间,对于荀而言,无疑是一种煎熬。

    如果不是当年边让之乱,荀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只怕这神经已经崩溃了。

    许昌城中,如今大约有四五万兵马,其中有一小部分还要留守皇宫,以防那位小皇帝跳出来搞风搞雨。相信刘协也听说了,刘备此次是要迎驾他前往徐州。在许昌做傀儡,和在徐州做傀儡没什么分别,但是有一点,刘备是沛国王的女婿,相对而言,和刘协会更亲近些。

    想必那位小皇帝,一定很动心吧。

    “父亲,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正当荀在沉思的时候,脚步声传来。

    一个弱冠青年捧着饭食。来到到了荀身旁。他轻声道:“父亲,如今许昌里里外外的人都在看着您呢。若您倒下了,许昌也就完了。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能考虑事情更加周详。”

    荀欣慰的笑了起来。

    这青年。是荀的长子,名叫荀恽(yun。是荀原配唐氏所生,马上就要二十二岁了。

    荀示意荀恽把饭碗放下,“你母亲可好?”

    “甚好!”荀恽说:“只是担心父亲,这两日头疼的厉害。几个弟弟都陪伴在母亲身边照顾,父亲不必担心。”

    “城里现在如何?”

    荀恽现在担任丞相府长史,负责城内地治安。听荀询问,荀恽连忙回答:“城中一切尚好,但是粮草消耗的非常快。箭支的原料,也不太充足了。百姓们虽然表现的很平静。可孩儿却不敢保证,这种平静能持续多久。如果丞相援兵在二十天内不能抵达,可就有危险了。”

    荀很喜欢这个儿子。

    办事很稳,很有他的风范。不管在什么时候,荀恽总是保持着平静,当然,这和他地经历有关。

    荀一共有五个儿子!

    其中唯有荀恽。在黄巾之乱爆发时,已经开始记事。颍川是当年黄巾之乱灾情最重的地方,荀恽和母亲有一次被堵在庄园中,险些被黄巾贼捉住。经过那件事,荀恽就变得沉默寡言。

    “父亲,丞相……他真的能回来吗?”

    荀恽在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忍不住轻声的询问。

    荀犹豫了一下,“当然!”

    “可是……”

    “可是什么?”

    荀恽轻声道:“孩儿今天出门,在经过一个酒肆的时候,听人说丞相被袁绍打败。退到了巨野。”

    许昌已经被封锁多时,荀恽的消息,也只是停留在十数日之前。荀倒是知道这个消息,但荀也清楚,那不过是曹操的计策。当时因为担心许昌出现波动,荀就强行压下了消息。

    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许昌现在如同一个被封闭的世界,外面的消息穿不进来,里面地消息也送不出去。

    “子倩,你放心好了。以袁绍的水平。怎么可能是丞相的对手?败退巨野,不过是丞相早就已经安排下的计策……呵呵,用不了多久,丞相就能打败袁绍,到时候援兵也就能抵达。”

    荀恽轻轻的出了一口气。

    但荀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袁绍不足为虑。可是关中那位。会老实吗?

    这句话他没法说,也不能说。三口两口把饭食吃完。荀站起身来,配上软甲,抓起宝剑。

    “父亲,这么晚,您要去哪

    “丞相不在,府中只剩下几位夫人和公子。我需要去探望一下,然后巡视城防。子倩,你留在家里陪你的母亲,若是有什么事情,就去城上找我……哦,一会儿我会请太医前来为你母亲治疗。这些日子,你多辛苦一下,家里的事情多操心,莫要让你几个弟弟去惹出麻烦。

    另外,你派人去你婶婶那里,把她们母子也接过来。这个时候,大家在一起,也能有个照应。”

    “孩儿明白!”

    荀所说地婶婶,是指郭嘉的老婆孩子。郭嘉已经死去了多年,膝下还有一个儿子,名叫郭奕,现年十五岁。曹操对这母子很照顾,平常荀也时常过去看望。在这个时候,正如荀所说的那样,大家在一起,相互照应起来比较容易。天晓得……呵呵,会发生什么事情?

    荀恽的确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把父亲送出府门外。

    荀带着人,先往丞相府拜望了卞夫人,刘夫人,环夫人。曹操有十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曹昂在夏侯渊身边效力,次子曹丕如今在长安。长女曹节贵为皇后,其他子女皆在府中。

    其中,三儿子曹彰十五岁。四儿子曹植十一岁。其他孩子的年纪,都还小,不过曹操的七儿子曹冲,非常聪明。在众多子嗣当中,算是出类拔萃。在荀登门时。都表现的很平静。

    三位夫人询问了一下目前许昌的情况,就没有再说什么。

    卞夫人说:“丞相离开的时候,曾说过凡事听从文若。该怎么办,你决定就是,无需和我们商量。如果城中有什么需要我们母子出面帮忙地,就来说一声,我们定当听从文若地吩咐。”

    荀说:“主母放心,我在一日,定保主母一家周详。”

    “叔父,叔父!”

    曹彰跳出来。大声道:“如今贼人兵临城下,我父远征濮阳,我当为父排忧解难。请准许我随同叔父杀贼。”

    这曹彰,生的魁梧过人。

    才十五岁,个头就足有七尺多高,膀大腰圆。他射术惊人,臂力雄浑。曾徒手斗过猛虎。能吃苦耐劳,勇猛刚烈。曹操有一次曾经询问几个孩子各自的兴趣,唯有曹彰说:“我愿为将。”

    当时曹操就问:“如何为将?”

    曹彰的回答很简单,“披坚执锐,临难不顾。为士卒先,赏必行,罚必信。”

    一番话引得曹操大笑:“黄须儿竟大奇也!”

    意思是说:没想到我家这小毛孩子竟有如此本事,将来成就一定不凡。可惜,曹彰至今,未能有机会一展伸手。现在刘备兵马围困许昌。曹彰已经忍了很久,终于忍耐不住跳了出来。

    荀闻听,不禁一蹙眉头。

    正要开口拒绝,却听卞夫人道:“我儿愿为父分忧,实乃好事。他空有一身本领,自诩勇武过人,凡事总是向那轵侯效仿。我看文若就带他登上城头,也好让他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董如今贵为凉王,之前曾为武功侯。

    但早在董卓入京的时候,董地爵位是轵侯。曹操对外人称董为鄙夫。可是在家里却称董为轵侯。毕竟,当初董把他打得跃马汜水时,就是轵侯。曹操并不承认董其他的爵位。

    听卞夫人这么一说,荀想了想,就答应下来。

    如今城上也的确是需要人手。曹彰勇武过人。若能出现在城上,于士卒们无疑是一种鼓舞。

    于是。荀离开丞相府的时候,身后又跟上了一个全身披挂地小将军。

    已经快到了子夜,许昌城中冷冷清清,看上去很萧条。除了往来的巡逻军,几乎看不到一人。

    那冷冷清清的气息,让荀也感到寂寥。

    突然,一阵鼓声传来,紧跟着铜锣声响,远处城头上一阵喧嚣。

    “叔父,出了什么事情?”

    “有敌情,我们速速前去观看!”

    荀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催马朝着那鼓声传来的方向急驰而去。曹彰也不敢迟疑,带着士卒亲随,跟在荀身后,很快的就来到了许昌光华门。一行人从驰道登上城头,荀厉声喝问:“何事鸣金?”

    “大人,城下有敌将叫阵。”

    荀闻听,心中奇怪。

    这都什么时候了,跑来叫阵?他走上城门楼,手扶垛口向城下观瞧。

    只见城下方火光通明,一员大将,赤面美髯,金甲绿袍,胯下浑红马,掌中一杆青龙偃月

    他走马盘旋,厉声喝道:“某乃关羽,城中何人主事,速来答话!”

    荀说:“我乃司空荀,贼将,有话就说!”

    关羽丹凤眼一眯,傲然道:“荀?倒是听说过你地名字。我今日前来,是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说着话,关羽一挥手。

    只见城下士卒门旗一分,一根三丈长短地竹竿上,挑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出现在荀面前。

    “荀,可看清楚,这是何人首级?”

    荀就着火光,仔细一看……激灵灵打了一个寒蝉,忍不住呼喊一声:“夏侯将军!”

    曹彰地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关羽得意的说道:“荀,颍川如今已尽落我兄长之手,夏侯渊被我所杀,你如今再无外援……嘿嘿,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家那曹丞相,已经在大野泽战败了袁绍大

    城头上,一阵欢呼。

    可是荀却是心里一阵阵的发冷。

    他知道,关羽不可能这么好心,想必下面还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关羽待城头上的声音减弱,冷笑道:“不过,你家丞相虽胜了,却平白便宜了董。”

    “什么?”

    “董已经杀出关中,强夺荥阳和新郑,并在数日前,火烧荥阳,击杀了许褚和鲁肃。”

    荀的脑袋嗡地一声响,手扶城垛,身子却是轻轻的颤动,“你胡说!”

    “胡说吗?你就当作是我胡说吧!”关羽大笑,“还有,董已经占领了陈留,在薄县一带,和曹操的兵马对峙。还有啊……长平也被董夺取,你许昌现在是没有半个援兵。荀,我兄长爱惜你的才华,若你现在投降,我可以在兄长面前为你美言……”

    “红脸贼,胡说八道,吃我一箭!”

    曹彰眼见着城头上的士卒士气低落,忍不住站出来,弯弓搭箭,对准了关羽就是一箭。

    “儿郎们,莫要听这红脸贼胡说八道。董和我父亲签下了协议,十年之内互不交锋,又怎么可能出兵呢?”

    这一箭,快如闪电,恰似流星。

    关羽没有任何防备,被曹彰一箭射中,啊的一声,载落马下。

    荀不失时机,厉声喝道:“儿郎们,开弓放箭,莫要放走了贼将!”

第四七六章 四猛八大锤(四)

    箭矢如雨!

    关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曹彰射中的手臂。幸亏随行校刀手,都是久经战阵的悍卒。冒着箭雨,硬是把关公给抢了回来。只不过,曹彰这一箭,的确是让关公受到不小的伤害。

    在经过董对箭支的改进之后,如今的利矢锋镞上都开了血槽。锋镞下,还有犬牙倒钩,钻进肉里后,那倒钩就会张开,想要硬拔下来,非把人给疼死不可。不拔的话,又会出现血尽人亡的情况。当然,这种犬牙倒钩箭制作很复杂,一般的士卒不可能配备,基本是武将专用。

    也是关公大意,没想到许昌城中还有射术如此高明的人,于是就吃了一个大亏。

    关公是被打退了,可荀这心里,却是沉甸甸,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沉重。这种沉重,即便是当年在边昭谋逆时,也没有出现过,可是现在呢,荀有一种预感,许昌可能完了!

    但是在表面上,荀还是要做出开心的模样。

    不管怎么说,这城头上,城里面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呢。如果露出一点的绝望,那么整个许昌就会彻底混乱。所以,荀大笑道:“关二胡言乱语,区区谎言,终抵不住三公子一箭。”

    “三公子威武,三公子威武!”

    许昌城上,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士气顿时高涨起来。

    而曹彰,则是满面通红。

    荀带着曹彰,又巡视了一番。在一些细微处,加强了防卫,同时还让人增加了巡逻的次数。

    这一番忙碌完毕,已经是五更天了!

    天,亮的越来越晚,许昌城上,依旧是***通明。

    士气是鼓足了。可是荀也疲乏了。曹彰等人见荀的脸色有点不好,于是请他回去休息。

    想想也是,关公这一受伤,怕徐州军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行动。

    荀满脸微笑,却又满腹心事的回到家中。妻子唐氏的身体已经好转了许多。抱着幼子荀粲,正在书房中等他回家。荀一共有五个儿子,其中小儿子荀,才刚满周岁。妻子唐氏,也是颍川大户出身。为人端庄贤淑,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这夫妻二人,可说是很恩爱。

    “夫君,之前子倩听人说……曹公……”

    唐氏等荀洗罢脸,坐下来之后,才低声的询问:“不知道是不是真地?还有夏侯将军他……”

    荀叹了口气。对次子荀俣说:“元倩,带着几个弟弟出去玩儿吧,我有事要和你母亲商量。“

    荀俣(yu很懂事的点点头,带着两个弟弟出去了。

    说是出去,实际上就是在外面放风。有些话关上门可以说,但谁又能知道,隔墙是否有耳?

    “子倩。你也坐下!”

    荀留下了长子,让荀恽一旁落座。他沉吟片刻,对唐氏说:“夫人,情况非常的糟糕。夏侯将军被杀,我军在颍川地区,如今除了阳乡娄公的几千人马之外,全都被徐州军占领了。今日关羽说的那些,我想可能是真的……三公子说什么协议,呵呵,不过是骗人地话语……

    我想。怕是三公子自己都不会相信。

    董西平出手了……我想这些年来,西川也好,荆南也罢,所有的动荡,都出自于他之手。他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并且已经有了万全的打算。夫人,曹公如今很可能,无法救援许昌。”

    早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董氏和荀恽听荀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荀摇摇头。“哪怕奉孝再生,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怕也是回天无力了。许昌倒是还能支撑下去,十天?二十天,甚至一百天。二百天……都不是不可能。但问题在于。支撑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若曹公失败。不论胜利者是董西平,还是那个一耳贼,一切都将无意义。”

    书房中,一阵沉寂。

    只有那荀粲偶尔发出来的声响,却是格外的刺耳。

    唐氏沉默了好一阵子,一咬牙道:“夫君,妾曾听人说过,夫君和那长安凉王,颇有交情?”

    荀哪能听不出唐氏话中的含义!

    苦笑点头,又摇摇头,“在曹公和凉王未发迹时,我的确是和凉王有几次接触。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无名之辈,又是奉孝的小师弟,曾试图招揽我们,却被我们拒绝了。那已经是中平元年地事情,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年……物是人非,昔日的蛮儿小子,如今已成就气候。

    奉孝错了,长文错了,我也错了……

    不过,今日的凉王,也不再是当年的良家子。这些年斗过来,算过去,昔日的情分也都淡了。而且,这许昌城里,谁都可以投他,唯有我不可以。曹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怎能弃之?”

    说着话,荀猛然抬头,目光凝视着荀恽,闪过一道异彩。

    荀恽非常准确的捕捉到了那隐藏于目光中的含义,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荀不能投董,却不代表……想必父亲就是这个意思。可是,若父亲不在,我又有何意义?

    荀一笑,“夫人,也无需太担心了。事情或许没有想像地那么糟糕,我们且静观势态发展。”

    “夫君既然这么说,那妾身也不在赘言。我去看看郭家妹子,深夜喧哗,元休母子也都没有休息好。等晌午时,我带元倩几个去丞相府,拜望一下几位夫人和公子,你在家好好休息。”

    “有劳夫人!”

    唐氏抱着荀粲出门了。

    荀恽仍坐在书房中,没有离开。

    “父亲,您难道真的……”

    “子倩,你听好了!”荀的脸色一变,格外严肃。他站起身。转到了书桌后面,提笔疾书,而后把一封写好了的信纸放入一个竹制信筒,滴上极低封蜡,交上火漆,最后押上印信。

    “把这个收好。如果有一天。城真的破了,你的任务非常重,不仅仅是要守护好你母亲和兄弟,还有丞相一家,奉孝一家,长文一家……你都要把他们保护好。等风声过去,你拿着这个去找凉王……什么都不要说,听从凉王的安排。我相信,他一定会给你们妥善安置。”

    “父亲……”

    荀眼睛一瞪,荀恽到了嘴边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

    他点点头,接过了荀手中的竹筒,贴身放好。

    荀长叹一声道:“子倩,你要牢记!守护好咱们这一家人,个人地安危,抵不过家族地兴盛。”

    “孩儿绝不忘怀!”

    荀说:“下去吧,我有些乏了。需要安静一下。若是城上来人,就直接带他过来见我吧。”

    荀恽躬身退出了书房,随手关上房门。

    而荀,靠在太师椅的靠背上,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无比寂寥而落寞的神采。

    许昌的局势,越发危急起来。

    一转眼,十天过去。沮鹄在停止了两日攻击之后,对许昌再一次发动了猛攻。许昌城头,如同浸泡在血水之中。鲜血顺着马面墙流淌。渗透入墙体中,令恢宏的城墙,变成了血色。

    白天攻击,晚上也不消停。

    沮鹄用尽了办法,绕着城挖地道。在城外搭土台……总之,只要是能想出来地手段,沮鹄就会用上。同时,许攸还命人书写传单,裹在箭支上射入许昌城。传单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告诉许昌守军。他们已经没有希望了。董已经占领了陈留,十五万大军拦住曹操的去路。

    投降吧!

    只要投降,我们绝不会将尔等如何之如何!

    大致内容就是这样,可是对许昌来说,其效果甚至超过了沮鹄大军的围攻。

    一手硬。一手软!

    倒也是好手段。荀一开始。还命人镇压,但是到了后来。也放开了。这谣言啊,往往是越堵流传的越快。局势已经到了这一步,每天徐州军射入城中几万份传单,怎可能隐瞒呢?

    军心动摇,士气低落。

    曹彰在三天之中,斩杀了十一名企图开城投降地将领。

    铁血的手段,的确是令情况稳定了一些。可荀清楚,越是这样,危险性怕也就是越大。

    关公手臂上的箭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自年初以来,连续两次被射中,于关羽而言,无疑是一种奇耻大辱。

    所以,箭伤刚一封口,关公就向沮鹄请命,要求带人攻打许昌。沮鹄说是主帅,但奈何关公地身份特殊。想要阻止,阻止不住;不去阻止,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可没法向刘备交代。

    可愁坏了沮鹄……

    这一天,关公再一次前来请命。

    许攸笑道:“君侯莫要着急。许昌城迟早落入我等手中,关中兵马被刘辟纠缠,无法腾出手来。但是,我今晨得了一封急报,那阳乡娄圭,在当地招兵买马,已经近万余人。据说,他们准备夺回阳翟……君侯,若不先解决那娄圭,一俟他们占领阳翟,与我军可是大大不利。沮鹄也说:“是啊,君侯。我军主力如今都集中在许昌,难以抽身。娄圭贼众,非君侯不可破。君侯何不先击溃娄圭,夺取阳乡。然后回师许昌,我们兵合一处,定能拿下这许昌城。”

    关羽这个人,有点好大喜功。

    而且经不起别人地夸赞。听沮鹄许攸都这么说,关羽这心也动了。

    的确,阳乡不平定,始终是个麻烦。不如平了阳乡,不但免除后患,更能让颍川稳固起来。

    当下关羽点齐三千校刀手,回转阳翟。

    许攸还想再给他增添些人马,可是却被关羽拒绝。

    “娄圭习授,虽有万余人,但是在关某眼中,却不过乌合之众。三千校刀手足以,且待我平了阳乡,再取许昌。”

    二话不说,领着兵马就走了。

    目送关羽离去,许攸和沮鹄都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心里道:总算是把这位爷给送走了!

    关羽留在这许昌军中,因为身份地关系,让沮鹄和许攸都非常难过。这是个谁也指挥不动的主儿,而且骄傲的让人难以接受。有这么一个主儿在军中带着,换做是谁,都不会舒服。

    诺大徐州,能指挥得动关羽的人,除刘备外,再无他人。

    现在终于走了!

    虽然许攸是要支走关羽,但娄圭在阳乡招兵买马,也确有其事。走吧,最好在许昌被拿下之前,别回来。娄圭,你不是号称梦梅居士吗?索性就一展才华,把这位爷给缠在阳乡吧。

    沮鹄振奋精神,立刻召集众将,“传我命令,自今日起,昼夜不分,猛攻许昌!”

    注:娄圭,娄圭年青时于曹操有交情,初平年间在荆州北部聚集了一些部众,依附于刘表,后来投靠了曹操,被任命为大将,参与谋划军国大事,但不掌管士兵。娄圭随曹操平定冀州,南征刘表,击破马超,立有功劳,连曹操都感叹他地计谋。后来,娄圭言语不当,被曹操认为有意诽谤,遭杀害。

    演义当中,娄圭曾以梦梅居士的身份出场,在渭水河畔,帮曹操筑起冰城,阻挡马超。

    曹操曾说:子伯之计,孤不及也。

第四七七章 四猛八大锤(五)

    眼见着仲秋即将到来,长安城中,却是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京兆出兵,董出人意料的出现在陈留。消息传入长安的时候,整个长安一下子变得沸腾了!

    自建安元年,董占居长安以后,八百里秦川好一派繁荣景象。

    自高祖刘邦约法三章,夺取了天下。汉律法相对宽松,也造就了一大批贪官污吏,百姓苦不堪言。而董在占领长安之后,把他从甘、王、白三家手中得到的秦律典章全部运抵长安。

    秦以法制,秦律严苛。

    话是一点都不假!也幸好,董麾下并非是以儒家为主,儒道法墨,兵农阴阳,九流学派的士子,各有千秋,隐隐形成了一个学术极其繁荣的景象。董无甚喜好,但是却也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他命人以秦律为基础,在法家的学术之上,融合了各家精华。

    形成了一套有别于各家学派,同时又是取长补短的律法,长安人将之称为董法凉律。

    当然,董并没有大规模的去推行,而是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这律法在治下各地推行。

    厚厚二十卷律法,要想全部推行开来,也许需要百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

    潜移默化!

    董曾在泰平三年时,一次会议上提出了这个观点。并且刘辩也参与其中。董当时说:“初平五年,我和广元、曾次还有马峤大人在氐池确定了科举之法。原本在当时,这科举之法就能马上执行,可是我们担心大家对新生事务的排斥,于是小心翼翼,用十年时间过渡。

    如今,科举大兴。

    虽然不能说举天下人欢迎,但至少在关中,在我们的治下。少有人会来抵制。

    对于任何陌生的事务,人们总是会予以排斥,乃至于抵制的态度来面对。因为不熟悉,会让大家感到不安。大秦律法很好,可是推行过于急促。三秦自商鞅变法,而后二百年时间。才使得这八百里秦川的老秦人接受。而关东六国,法纪松弛,猛然施以条条道道的规范,总难以接受。

    我曾仔细研读过三秦史料。

    秦法很难严苛吗?未必……秦法于官员的确严苛,但是却能让百姓收益。即便是当今汉律,也有许多秦律的痕迹在里面。如果当年,秦始皇能徐徐推行秦律于天下,又会是什么结果?”

    董这一席话,在会议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不管是反对也好,赞成也罢。董地主张。往往都能得到刘辩的认可。于是在承明殿有意识的推广中,将一部集合太学院庞德公、黄承彦等无数人心血的律法,缓缓的散播出去。

    科举就是其一。

    董遇刺,许久不曾露面。最担心的人除了已经得到了实惠地关中百姓之外,就是准备秋试大考的国子和生徒。

    所有人都知道,董活着,他所制定的律法就能继续得到执行。

    可万一他不在了……

    当董在陈留出现的消息传来。满城国子生徒欢呼雀跃。当然,有人高兴,也就有人难过。

    前方战事,错综复杂。

    谁也不会想到,董用金蝉脱壳之计,悄然离开长安。所以,在董生死不明的那段时间里,总有一些人跳出来搞风搞雨。如今董的消息传来,昔日搞风雨的人,可就紧张起来。

    巍峨清凉寺。图澄和一群宗室秘密聚集在一间密室中。

    外面有清凉寺护法邓展,领着寺中二百僧兵巡逻。而密室里面,气氛却是格外的沉重和压抑。

    “诸公是否已做出决断?”

    图澄语气森冷道:“前些时候,诸公的所作所为,肯定都落入了凉王的眼中。现如今,他不在长安,督战关东。可这长安城地风吹草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凉王没有任何表示,却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做出反应……一俟凉王横扫关东,回转长安时。也就是秋后算账之日。”

    刘和阴沉着脸,“图澄,你莫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且先说明白,你今日把我们找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只是和我们说这些。你说完了,我们也该告辞。”

    图澄连忙起身。“皇叔,这又何必?我这话,不是还没有说完嘛!”

    刘和说:“那你说,我们听着呢。”

    “其实,我请诸位王公前来,意思只有一个:情况很糟糕,是反戈一击,还是束手待毙?只看诸位大人如何决断。束手待毙,唯有一死。反戈一击的话,说不定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刘祯冷笑,“反戈一击?如何反戈一击?董某人虽不在长安,可是长安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要兵没兵,要将没将。曹操袁绍,自身难保,而我们呢,手里连一点力量都没有……如何为之?”

    图澄说:“后一句话,我承认!曹操袁绍,如今非常危险,但也不是没有生路。至于前面那一句,也未必尽然。只是此事若要实行,确需各位大人一起出力,只不知道大人们如何决断?”

    “你是说……”刘和眼睛一亮。

    图澄傲然道:“西边,我有十万大军整戈代发。长安城里,我虽然不能说控制,但是提点数万人马,也不是一件难事。只要长安一乱,到时候董就首尾难顾。曹操袁绍可以和我们里应外合。曹操已经说了,他愿意请降,听从皇上的调遣……不过关键时,还需大人们为我撑起门面。”

    刘和等人,不禁为之心动。

    图澄趁热打铁,从怀中取出一卷锦帛,展开来铺在桌子上。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名字,第一个就是曹操。至于后面,图澄排在第二位,而后尚有两个名字,众人却是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若诸公愿意合作,请以血在这上面写下各自的名字。三日后,皇上宣我入宫讲佛事,我当把此帛献于皇上。大家联手,可令汉室气运更加悠远。我不敢说一定能成功,但也能一搏。”

    图澄说完,嘴角就翘了起来。

    “现在,大人们怎么决断?”

    阳翟(今河南省禹州市),传说为禹之都。

    汉书-地理志中,在颍川郡阳翟县下,班固注有夏禹国地字样。

    夏居河南,初在阳城,后在阳翟。阳城,就是如今娄圭所镇守的阳乡一带,说明夏朝,曾在此建都。

    关羽领兵自许昌撤离,星夜赶赴阳翟。

    许昌到阳翟的路程并不算远,清晨出发,到天黑以后,关羽的人马就已经抵达阳翟钧台坡。

    隅水东南流,经陵下,积为坡。

    这钧台坡方圆十里,据说是夏国举行开国大典的地方,同时也是夏桀囚禁商汤的所在。

    到了钧台坡,在十里地,就是阳翟城。

    关羽的兵马在抵达钧台坡以后,悬在嘴边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关羽在外表上,总是显得很高傲,似乎目空一切,除了刘备之外,谁也不放在眼中。可内心中,关羽也不大意。

    嘴巴上说娄圭习授,皆乌合之众。

    可在心里面,他还是很提心吊胆。俗话说的好:人是名,树是影。娄圭或许名气不算太大,但能够被曹操派到阳乡,总督嵩阳地区战事,那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不说别地,在颍川战局已经糜烂到现在这地步,他还能召集万余乡勇出来,足以说明这个人,很厉害。

    如今,关羽已经赶到了钧台坡,这戒心也就松了不少。

    抬头看天色,快子时了!

    关羽长出一口气,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争取在二更天前,抵达阳翟。到了阳翟后,大家在好好休息。”

    历史上,对关羽的评价很有意思。

    说他对门阀世族没什么好脸色,但是对士兵却很爱护。虽然不见得是真的,可在有些时候,关羽对士卒还算是宽松。至少比起他那位动不动就鞭打士卒的三弟张飞,要好上很多。

    队伍加快的行进速度,眼看着三千校刀手都已经进入了钧台坡,寂静的夜空中,突然间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呜……呜……呜呜……随着号角声响起,四面八方顿时喊杀声大作!

    灯油火把,亮子油松齐刷刷出现。

    一支人马拦住了关羽的去路,为首的一员大将,金盔金甲,胯下汗血宝马,掌中一口象鼻古月刀。

    面似银盘,目若朗星。

    国字脸,一对浓眉,更显勃勃英气。

    这员大将,年纪大约在三十四五岁,看上去格外的雄壮。在他跟前,还有一员步下将领。

    一手牵着战马,背着两根六尺多长,沉甸甸,碗口粗细地熟铜棍。

    那金甲大将,单手举刀,遥指关羽道:“关云长,大将庞德,奉命在此已恭候阁下多时了!”

    关羽心中一惊,丹凤眼眯起,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掌中青龙偃月刀。

第四七八章 四猛八大锤(完)

    庞德vs关羽?

    时到今日,董心里面还有几个无法解开的谜。其中一个谜,就是那义薄云天的关二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实力?后世中,把关羽捧得非常高,更冠以武圣之名,令世人为之敬仰。

    董和关羽交过手,虽然已经是二十年前,可当时的关羽,刚走进巅峰状态,但在董看来,刚进入巅峰状态的关羽,就已经不是开始走下坡路的黄忠对手。而庞德比关羽小个七八岁,在樊城外也和关公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这关羽的本事,究竟该如何来评价和测量?

    当然,董却无法看到这一晚,庞德和关羽的交锋。

    事实上,如果董看到了的话,一定会觉得非常失望。因为这一场大战,算得上是虎头蛇尾。

    一方养精蓄锐,一方长途跋涉。

    一方兵强马壮,一方却只有三千校刀手。

    而且,庞德似乎对关羽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基本上不和关羽正面交锋,看意思只是想缠住他。

    关羽被庞德缠住,为庞德牵马的夏侯曼,可就要发威了。

    他率领着八百虎贲,在关羽军中横冲直撞。一对熟铜棍展开,指东打西,使得是出神入化。

    这家伙能够被董派到董朔董宥的身边做保镖,就足以看出他的武艺不俗。

    夏侯曼虽然不骑马,但步战之中,仍是所向无敌。熟铜棍使得水泼不进,打得徐州军鬼哭狼嚎。一天的奔波,徐州军也已经到了极为疲乏的地步。如今又被几倍于几方的人马困住,夏侯曼这一冲,徐州军立刻就抵挡不住了。只半注香的时间,三千校刀手开始出现溃败。

    庞德在更多时候,似乎是在戏弄。

    呼的一刀。而后拨马盘绕,把关羽缠的脱不开身。眼看着己方人马已经顶不住了,关羽也知道,大势已去。

    阳翟肯定出事了!

    否则庞德的兵马,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虽然不清楚庞德的兵马是如何来到阳翟,但关羽也不是傻子。那娄圭习授,肯定已经投降。

    打到这个份上,关羽也不想和庞德在纠缠下去。

    卖了个破绽,一刀将庞德逼退。关羽拨马就走,向许昌方向逃去。而关中军表现地也非常有趣。关羽的部下想走,士卒们立刻挡住出路。偏偏关羽所过之处,人群立刻让出一条路。

    那意思非常明白,关羽可以走,其他人就不能走。

    不明白庞德喉咙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而且关羽也无暇去思考。这里面究竟存着什么花样。打马扬鞭,一路劈波斩浪般的杀出重围。

    夏侯曼还想继续追赶,却被庞德拦住:“夏侯,不要再追赶了,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立刻回转阳翟,通知庞林大人,就说我将领兵出击。夺取长社和鄢陵。请庞大人火速拿下汾丘。一俟南阳方面有动静,就给予坚决阻击。十日之内,我要彻底消灭颍川的徐州

    “喏!”

    夏侯曼立刻领着本部人马,往阳翟方向而去。

    庞德朝着关羽逃窜地方向看了一眼,幽幽一声轻叹,“关羽,若非你的命早已经被人定下,我岂会容你如此轻易的逃脱?只可惜了,未能和你痛快的一战……想必以后,也没机会了!”

    关羽突出重围的时候。身边只剩下二十几个亲随跟着。

    娄圭投降了!

    关中军已经杀进了颍川……

    竟然能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这关中的兵马,未免也太可怕了。娄圭什么时候投降了?关中的人马,什么时候进入了颍川?又如何取走了阳翟?关羽越想,越觉得心寒。

    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通知沮鹄。

    如果不能攻下许昌,还是尽快退兵吧。

    也不是说己方不是关中人马的对手,而是目前的情况,没有必要和关中地人马死磕。战略上的目的虽然未能达到,但是得了汝南。也算是胜利。先守住汝南,然后再做其他打算吧。

    关羽想到这里,心里越发的着急。

    已经离开钧台坡二十余里,天将二更。前方就是三峰山,拐过三峰山。跨过颖水。就算是脱离了阳翟的领地。

    突然,一支利箭呼啸着掠过而过。

    关羽胯下战马希聿聿长嘶。猛然仰蹄立起。一支鬼哭箭,正插在地面上。关羽不由得一怔,“什么人?”

    随着关羽的喊喝声,马挂銮铃声起。

    四匹西极天马,驮着四名小将军从山后转出。这四名小将,一个个人高马大。跳下马,个头最低的,也足有七尺五寸。个头最高地,更在八尺六寸左右,相貌奇丑,手中都拎着双锤。

    “关羽,小爷董朔,在此恭候多时!”

    董朔?岂不是董的儿子?

    别看董朔他们的名声不算大,可是在各方情报之中,都有提及。作为关中第二代人的翘楚,流传有文有伯威,武有二董的说法。董冀、董朔、董宥……三兄弟不仅仅是在年轻的一辈儿中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他们是董的儿子。就这个身份,足以引起许多人注意关羽勒住了躁动不安的战马,看着眼前的四个小孩子,突然间有一种衰老地感觉。

    董西平虎威尚在,这董家的第二代人,就开始崭露头角。关羽可不敢因为董朔董宥的年纪小,而有半分轻视。莫要忘记了,那董西平就是在十几岁成名,十三四岁,已经是名扬天下。

    虎父无犬子,焉知面前的四个家伙,是不是如董那种怪物一般的存在?

    关羽眯起丹凤眼。握紧大刀,“小娃娃,关中没有人了吗?竟然让你们这等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来。”

    董宥说:“不是没人,是大家都很忙。所以,就只好由我们几个小子,来招待你喽!”

    言下之意:你关羽根本不值得我老爹的重视。让我们几个人出来收拾你。已经是很给面子。

    董嘴笨,可不代表这两个小子也一样。

    甚至包括典存典见,从小到大以来,他们接触的人哪个不是人精?若论起咬文嚼字,骂人不带脏话,十个董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特别是后来和黄月英在一起,更是学得牙尖嘴利。

    关羽何等人物,没想到会被四个小孩子鄙视。

    勃然大怒,厉声道:“小娃娃,找死!”

    典存冷笑一声。“没错,就是找你要你死话音未落,董朔催马就杀将出来。双锤一分,照头就是一击霸王举鼎。口中还骂道:“无耻红脸贼,害得我家嫂嫂难过。今日,我就替我哥哥地老丈人报仇,拿你地人头回去当酒壶!”

    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

    关羽那里还顾得上去询问董朔哥哥的老丈人是什么人。那董朔举锤已经到了跟前。在马上一个长身,双锤挂着一股风声,呼的一下子落下来。关羽只听那锤上的风声,就知道这一招地力气会多大。气沉丹田,双臂用力,举刀向外一封,口中大声喝道:“给我开……”

    希聿聿!

    大锤落在刀杆上,把关羽震得双臂发麻。

    手臂上还没有好利索地伤口,隐隐作痛。战马也受此距离,噔噔连退了两步。按照规矩。董朔应该是拨马回来再战,可谁知道这小子根本不按规矩,震开了关羽,二马错蹬挥锤杀向关羽的亲随。

    那一对大锤轮开,仿佛拍苍蝇一样,砰砰两下,砸地两个亲随脑浆迸裂。

    “小子无……”

    关羽惊怒,刚要喝骂董朔无耻。但没等他话说完,董宥轮锤已经到了跟前。还是那一招,霸王举鼎。不过这简单的招数中。却蕴含着董传授的震山锤法,呼的朝着关羽就落下来。

    关羽丹凤眼圆睁,根本来不及换招式,举刀相迎。

    二马刚一错蹬,典存轮着金锤就上来了……铛。一锤下去。关羽的战马又退两步,希聿聿惨叫不停。这胳膊上的伤口。可就裂开了。典存杀过去,那边典见就跟上来。四个人一人一锤,砸的关羽手臂发颤,脑袋嗡嗡直响,虎口也已经裂开了口子,鲜血沾满了双手。

    另一边,关羽地几十个随从,已经被董朔三人杀得干净。

    没死的人,见势不妙,拨马就走。董朔四人也不去追赶,四个人四匹马,把关羽围在中间。

    “尔等无耻!”

    董朔呸了一声,“红脸贼,你几万人围困我哥哥的老丈人时,怎么不说无耻?不敢和君侯交锋,却用狡计射杀,怎么不说无耻?明明是射杀了温侯,还砍了温侯的首级洋洋自得,怎不说无耻?”

    典存厉喝一声,“何必和他废话,红脸贼照打!”

    四个人,走马灯一样的围着关羽一阵轰砸,只片刻功夫,关羽可就抵挡不住了。青龙偃月刀的刀杆,被砸的变成了弓形。胯下战马嘴边吐着白沫,眼看着已经支撑不住。而董朔四人,好像猫捉老鼠一样,戏弄着关羽。把个关羽气得哇呀呀暴叫,却无法冲出四人地包围圈。

    战了二十个回合,董朔挥锤震开了关羽的大刀,二马错蹬时,大锤突然间向后一甩。

    华棱棱一阵响,一招流星赶月,正中关羽的后心上。关羽这时候已经拿不住刀了,张口喷出鲜血,还没来得及缓过气儿,董宥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红脸贼,给我死吧!”

    双锤带着罡风落下。

    只听关羽胯下的浑红马一声惨嘶,血光崩现……

    推荐俺兄弟的书猛汉,书号1120450,写的是隋末唐初,秦琼的故事。丫不想当门神,要我看似乎是准备当淫神……

    喜欢隋唐故事的人,不妨一阅。

    总体而言,两个字: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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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九章 文若不文弱

    许昌城上,***通明。

    荀的脸上写满了疲倦,可依然坚持的站在城上,和守军一起,抵挡着徐州军发疯般的攻势。

    看起来,沮鹄许攸是不打算把这个功劳让给关羽了!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一定要在关羽击溃阳乡娄圭的人马之前,攻破许昌,捉拿汉帝刘协。

    这是刘备给他们的任务。不管刘备这个人背着什么样的名声,有一点却是无法否认,他很有人格魅力。如许攸沮鹄这样的人,对他是俯首帖耳,恨不得把命都搭上去,以报答恩情。

    特别是许攸许子远,也算是历经沧桑的人物。

    用他的话说:“玄德公宽仁温厚,有高祖之风。凡事一经认定,就放手去做,绝不横加干预。”

    在这一点,不管是许攸还是司马朗,都认为整个天下,只有董能和刘备相提并论。

    许攸投靠刘备多年,却寸功未立。刘备待他一如当年在袁绍麾下时一样,亲如兄弟,足以让许攸抛弃各种私心杂念,为刘备卖命了。但是这个命卖的,却是比给袁绍卖命来得舒心。

    荀铁青着脸,目视城下潮水般退却的徐州军,心里很压抑。

    曹彰走到他的身边,轻声说:“太傅,有点顶不住了。城里面开始动荡起来,士兵们的士气,也非常的低落。沮鹄这家伙疯了,从天亮到现在,近二十次的攻击,有些人快要崩溃了!”

    曹彰在城上。有将近二十天了。

    刚上城的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意气风发地少年仔。但是十几天过去,曹彰明显成熟了。

    想要让一个人成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在血与火之中经受考验。

    曹彰从丞相府带出来了五十个家将,现如今死伤超过四十人。其中绝大部分,和曹彰一起长大,年纪也就是比曹彰大上一点点,现在都不在了。昔日好友。一个个倒下,足以让曹彰变得麻木了。脸庞比以前小了一圈,那婴儿肥看上去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刚猛之气。

    荀很欣慰的看着曹彰,对他这些日子来的表现,非常满意。

    可惜了,如果曹彰能早生五六年,想必已经功成名就了吧。想到这里,荀拍了拍曹彰。

    “三公子不愧丞相虎子。勇猛过人……沮鹄现如今攻的越猛,其持久力也就越短。若是能撑到天亮时,徐州军的士气,将消耗殆尽。三公子放心当务之急,我们要让城内安稳下来。”

    “太傅有何高见?”

    “非常时,当用非常手段。请三公子带人,将许昌城内各府官员府中的人。全部抽调出来。官宦子弟,凡超过十六岁者,一律登城作战。这样做,至少可以让士兵们感到一点舒畅……凡是不听从调遣者,格杀勿论!还有,命令禁军校尉许定,加强城内巡逻。从现在开始,任何人散播谣言,一律就地斩杀……三公子你要记住,如今这种时候。万不可心慈手软。”

    许定,是许褚的兄弟,也是个勇武地人。

    当初许褚追随曹操的时候,从许家坞里带出来了几百个族人,许定仅次于许褚。只是平日里,大都是许褚虽曹操南征北战,而许定则负责许昌城内的安危,所以声名并不算显赫。

    到了现在的地步,荀也必须要调动禁军这支人马。

    曹彰带领着人下了城,荀仍在城上。关注着徐州军的动静。

    很快的,第一批少年将领就来到了城上。其中有夏侯之子夏侯充,夏侯渊之子夏侯廉,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格外的精神。这些少爷公子走上城。不但带来了各府家兵上千人。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令城上的守军士卒。感到振奋不已。

    就在这时候,沮鹄再一次对许昌发起了攻击……

    这一夜对许昌人而言,无疑是极为难过。

    城上的喊杀声彻夜不停,不时地有巨石从天而降,砸毁了许多民居。

    至天亮时分,徐州军终于停止了攻势。双方的死伤都非常惨重,就连荀,也被射中一箭。

    城上的守将,请荀暂时回去歇息。

    荀呢,看徐州军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再发起攻击,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倒在榻上,一下子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才算是恢复了精神。

    唐氏让下人煮了一点面汤,端过来给荀充饥。

    一口面汤还没有咽下去,就听远处一声轰隆巨响,紧跟着喧哗声起,喊杀声回荡苍穹。

    “怎么回事?”

    荀放下碗,呼的起身。

    刚刚跑出府门,就见夏侯充飞马赶来,“太傅,大事不好了。西城守将开关投降,钟家反了!”

    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钟家?”

    “就是那已故太常钟繇之弟,钟演……他反了!”

    老钟家怎么会反了?

    荀下意识的一个哆嗦,厉声喝道:“命许定夺回西门,把徐州军给我赶出去……夏侯充,你兄弟立刻登城御敌。命曹彰带人,镇压城中逆贼。还有,各府家眷,都前去丞相府集结。”

    许昌,已变成了屠场。

    荀吩咐完毕,立刻点齐随行兵马,往西城赶去。

    但行了一半,他突然勒住了坐骑。

    不对……

    钟家为什么会反?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如今全城的兵马都已经调起来,皇城岂不是松懈了?

    “曹泰乐肇,随我前去皇宫!”

    荀也说不上原因,但直觉地反应。此事定然和那位汉帝有关。曹泰是曹仁的儿子,年十八岁,乐肇是乐进之子,已经及冠。这二人从许昌之战一开始,就跟随在荀地身边作战。

    虽然不知道荀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可两个人,还是很快的跟在了荀的身后。

    在半路上,正遇到曹彰解决了钟会的家人,带着人马往城上去。说来也是巧合。钟演开城,钟家的人作乱时,曹彰正好在钟家的附近巡逻,和钟家的人相遇,接下来就是一场惨杀。

    钟家连带家将,满门上下三百多人,被曹彰全部斩杀,其中也包括了钟繇的长子钟毓。

    面对这样地事情,曹彰是不会有半点心慈手软。荀地话。仍在耳边回响,他怎可能放过对方?

    “太傅,我们不去城上,为何要往皇城?”

    “我担心,我担心有人在搞是非!”

    荀也来不及解释,一路上打马扬鞭。曹彰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依旧跟随在荀身后。

    皇城宫门大开!

    当荀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刘协在马日等人的搀扶下,往辇车上走。

    “皇上,你这是要去哪

    荀厉声喊喝。

    马日黄宛吓了一跳,而刘协的腿肚子也一抖,险些从辇车上摔下来。

    见荀带着人赶来,马日黄宛也知道,这事情败露了。原来,早在刘备开始攻打汝南的时候,刘备就以他老丈人的名义,写了一封书信。偷偷的送来了许昌。而当时,许昌城内正在备战,曹操已经出征赶往酸枣,城内的守卫,处于短暂的真空中。这信,就通过马日,到了刘协地手里。

    刘备在信中,用词诚恳。

    说这外面奸臣当道,又有逆贼巧立名目,在长安称帝。朝纲不振。皇上应该自强不息。我刘备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也知道忠君之道。所以请皇上来徐州,我愿辅佐皇上,中兴汉室。

    刘协本来就不是一个老实的主儿。

    之所以一直不吭声,是被曹操给杀的怕了。此前。辅国将军伏完曾密谋作乱。被曹操好一顿狠杀。结果是,杀得满朝文武。几乎没有人听从刘协的话语,除了少数几个陪着刘协从雒阳到长安,从长安到许昌的老臣子之外,整个许昌都是曹操地人,他想翻腾也翻腾不起来。

    现如今,机会来了……

    马日等人一见事情败露,厉声喝道:“宿卫,拦住他们,保护皇上离开!”

    老黄宛都多大地年纪了,也抽出宝剑,带着人往前冲。这千余宿卫,都是忠于刘协地大臣,从家中抽调出来地私兵。可是想要和荀身边这些兵马抗衡,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曹彰一马当先,拧枪把黄宛挑杀。

    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卒,在曹泰和乐肇的带领下,把宿卫杀得七零八落。不过趁此机会,刘协登上了辇车,大声喊道:“老太尉,快走,我们快走!”

    马日催促车辆,往西城方向赶去。

    荀带着一支人马追上去拼死拦住辇车的去路。马日一个不小心,从辇车上摔落,被后面的马蹄踩碎了脑袋。鲜血合着脑浆,流淌了一地。而刘协恍若未见,仍在催促车辆前行。

    “皇上,往哪里走!”

    正前方,一支人马拦住了辇车的去路。

    为首大将满身鲜血,胯下马掌中刀,杀气腾腾。

    正是禁军校尉许定领人赶到。

    这时候曹泰乐肇也领着人过来,荀催马上前,冷声道:“皇上如此匆忙,却是要往何处?”

    刘协这会儿被吓得说不出话来,面色煞白。

    荀对许定说:“将军,请护送皇上回宫……从现在开始,皇城未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喏!”

    许定二话不说,命人拉着辇车往回走。

    荀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带着曹泰和乐肇,往西城方向去。叛乱虽平定,可麻烦未解决啊。

    突然间却他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问道:“曹彰呢?三公子去了何处?”

    “三公子进皇宫了!”

    “进皇宫?”

    荀一哆嗦,啊的一声大叫,“曹泰,你二人刚才可在辇车上,看到大小姐地身影?”

    曹泰和乐肇一怔,摇摇头,轻声道:“未曾见到!”

    大小姐,是指皇后曹节,也就是曹操的长女。刘协出逃,曹节不可能不知道。她没有随刘协走,难道说……

    “不好,我们回去!”

    荀拨转马头,带着人再次赶往皇宫。

    可是当他进了宫门时,却发现许定带着兵马,一个个面带苦笑。而曹彰站在车辕上,扯住了不停颤抖的汉帝,一只手握着一把短剑,双目通红若同滴血,怒喊道:“狗贼,还我姐姐命来!”“三公子,不要……”

    荀叫喊着,想要阻拦曹彰。

    但是已经完了!

    曹彰手持短剑,一剑戳进了刘协的胸口。刘协一声惨叫,而曹彰手中的短剑,却顺势一转,把刘协的心,硬是给挖了出来。许定等人目瞪口呆。荀感到辇车前,刘协的血,喷了他一脸。

    “三公子,你怎么……”

    “这狗皇帝,杀了我大姐!”

    曹彰和姐姐曹节的关系非常好,曹节比曹彰大很多,而曹彰的母亲卞夫人身体不好,小时候一直是曹节照顾曹彰。

    荀握紧了拳头,突然转过身,对许定等人喊道:“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到,听见了没有?”

    许定等人躬身应命。

    荀把曹彰拽下了辇车,扭头对曹泰说:“你们陪三公子,将大小姐带回府中去。记住,没有我的命令,尔等一句话都不许说。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许定,打扫车辆,把皇上扶进去。”

    荀用了一个扶字,那言下之意是告诉许定:记住,皇上还活着!

    汉室地确是已衰落了,可是随着长安的崛起,情况变得很复杂。刘协不管怎么说,还是皇帝。杀皇帝的罪名,至少从目前来说,绝不是任何人,任何诸侯,能够承受的起的罪名。若是传扬出去,许昌必乱。

    怎么办呢?

    荀坐在金銮宝殿地台阶上,苦思冥想着解决地办法。

    沮鹄见未能接出刘协,也就没有在调动兵马。这一夜,所有人都在莫名的惶恐之中渡过。

第四八0章 家与国

    “徐州军退了!徐州军退兵了……”

    许昌城头上响起了一阵欢呼声。城下,十几个小校纵马飞驰,大声的呼喊着徐州军退兵的消息。

    退兵了?

    夏侯充等人闻听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全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坐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清晨时分,城上发现远处的徐州军大营很古怪,虽然有锣鼓的声响不时间传来。

    于是,夏侯充命人出城打探,却得知徐州军已连夜撤走。

    营中倒悬羊,以蹄击鼓,诺大的营寨里,是空无一人。就连那看似在门口站岗的卫兵,也是稻草人。

    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在许昌城中每一个人的心里。

    丞相府中,更是欢呼雀跃不停。徐州军退兵了,我们打赢了,我们守住了许昌……

    但是卞夫人,却面沉似水。

    “太傅在何处?”

    曹彰鼻青脸肿的走上前,低声道:“太傅昨夜在皇宫里枯坐了一夜,消息传来后,他回家了。”

    卞夫人立刻起身,“立刻去太傅家中!”

    曹节被杀,卞夫人当然很难过。可她是个知道轻重的女人,很清楚曹彰杀死刘协带来的后果。所以昨天回家后,卞夫人把曹彰狠狠的教训了一顿。此刻的曹彰,老实的好像小猫咪。

    “母亲,贼军退走,为何不快?”

    曹彰不明白,卞夫人为什么会阴沉着脸。

    跟在他身后的曹植。却轻轻的扯了曹彰一下。摇摇头,曹植那意思是说,三哥,别说话。

    “老四,你一向聪明,可知道原因?”

    卞夫人登上了车,曹彰和曹植随车前往荀家中。这时候,曹彰才敢低声的询问。

    曹植不是卞夫人所生,但是和曹彰地关系很好。他为人聪慧。非常机灵,所以曹彰不明白的时候,多数会去请教曹植。曹植闻听曹彰的询问,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非常的无奈。

    自家这个兄长啊,很豪爽,有豪侠之风。

    只是有些时候,实在是太懒了,懒得甚至不想去思考问题。

    “三哥。贼军为何撤退!”

    “那还不简单……肯定是父亲带兵回来了……”

    话说到一半,曹彰却闭上了嘴巴。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不是曹操回来了,那么……难道说……

    曹彰激灵一个寒蝉,向曹植看去。

    曹植点点头,“且先去见太傅,看太傅如何说?”

    “如此,甚好!”

    一行人来到了荀家中。卞夫人才下车,就见唐氏带着几个孩子走出来,上前向卞夫人行礼。

    “妹子,咱们自家人,莫如此客套。”

    为什么会说自家人呢?原来,荀长子荀恽,早在两年前,就和曹操的次女曹华结为夫妇。

    这也是曹操为什么敢把许昌交给荀的原因之一。

    “太傅可休息了?”

    唐氏摇头说:“没休息……晌午一回家,就把子倩给拉到了书房里,两个人一直嘀咕到现在。”

    卞夫人一皱眉:看样子。太傅已经看出来了!

    唐氏把卞夫人引进客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荀带着荀恽急匆匆的跑来。

    “荀见过夫人!”

    东汉时期,女性是没有资格和荀这样身份地士人会面。当然,曹荀两家的关系不一般,而卞夫人,早在曹操未发迹的时候,就一直默默帮助曹操,是个很有本事的女人。故而荀对卞夫人,也非常的尊重。若是换个人。比如吕布的家眷,只怕荀会立刻掉头离开。

    “太傅,咱们一家人,莫做这种客套的事情。此次徐州军围困许昌近四十日,太傅当记首功……昨日之事。也多亏了太傅机敏。我家那小子。总是惹祸……还不过来给太傅赔礼?”

    曹彰现在也知道了,自己昨日做出的事情。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他连忙上前,跪下来向荀行礼,“太傅,小子鲁莽,少不更事,若非太傅,小子唯巳而已。”

    荀却笑了!

    “三公子,无需客套。夫人刚才也说了,咱们是一家人,莫说两家话。三公子是性情中人,有此举动,也在情理中。只是三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三公子能不能听得进去呢?”

    曹彰说:“请太傅指教!”

    “丞相不在家,大公子生死不知,二公子……如今,三公子是家中地顶梁柱,遇事需三思而后行,万万不可再莽撞冲动。要知道,夫人们,还有你的弟弟们,把你视作他们的靠山。”

    这一席话,令曹彰顿感压力倍增,肩头责任重大。

    “曹彰当牢记太傅的教诲!”

    卞夫人这时候说:“老三,你带着弟弟出去,我与太傅有话要说。”

    荀也使了个眼色,荀恽立刻上前,从唐氏怀中抱起荀粲,带着曹彰兄弟和他的兄弟,出门了。

    客厅中,只剩下荀、卞夫人和唐氏。

    “太傅,如今的形式,妾身也不说什么客套话。妾身心中有一疑问,徐州军为何突然撤

    荀不禁沉默下来,脸上流露出苦涩笑容。

    卞夫人说:“太傅不必顾虑,只管说就是,妾身能承受。”

    “夫人,您已经猜出来了,何必再来询问呢?”

    卞夫人的脸色,顿时煞白。

    “难道……”

    “徐州撤军。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一支更强横地兵马,已经进入颍川。丞相远在山阳,被董领兵阻拦。倒不是说丞相不是董的对手……和董西平打了这么多年地交道,丞相就算是能胜的了董,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突破他的防线。所以,我以为这支兵马,很可能……”

    聪明人不把话说绝对。但绝对能让人明白。

    唐氏在一旁,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徐州撤军,她心里挺高兴,可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结局。如果荀说的是真的,那可真是走了一群狼,又来了一群虎。这许昌,怕难以保全。

    卞夫人说:“文若,依你之见。如果是……许昌能守住吗?”

    本能的,荀和卞夫人,都没有说出关中这个字眼。荀闭上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

    “太傅,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出你口,入我耳。相信妹子也不会乱说。”

    唐氏连连点头,目光盯着荀,等待他的回答。

    荀睁开眼,苦笑一声,“守不住!”

    他叹了一口气,“关中兵马和徐州军不一样。且不说其装备精良,远非徐州刘备可以比拟。作为屯田军地发起者,董西平于练兵一项,有着他人无法比拟地天赋。从他的人马配置来看,关中军训练有素。六大主力兵马。可说是汇聚天下强勇,就算是后备军,也非比等闲。

    打徐州刘备,我有信心。

    可是抵挡董的兵马……虽然我还不知道入颍川的是哪一支人马,但董麾下,名将云集,任何一个拉出来,都不好相与……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携带有攻城利器。”

    “一点胜算都没有?”

    “十天!”

    荀说:“以现在许昌的状况。我最多也就能保证十天不破。关中军的战法,很像当年秦军。攻城之前,先以器械辅佐,绝不轻易发动进攻。但是一俟展开攻击,绝对是非常的凶猛。”

    卞夫人不再言语……

    唐氏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卞夫人说:“那依太傅之意。我们该怎么办?”

    荀长出一口气,“夫人放心。我定能护夫人一家的周全。只是,若夫人发现事不可违之事,还请做出最明智地决断。董这个人,狠则狠矣,但是对朋友而言,他是一个可托付之人。呵呵,这话听着别扭,可事实上就是这样。

    丞相曾说过:若有一日天下无他容身之处,唯董能收留他。

    他二人……虽是敌人,也是知己。即便是打得头破血流,也绝对不会牵连到家眷。”

    如果荀在其他时候,说出这样的话语,卞夫人肯定会生气。但是现在,她知道荀没说错。

    投降……

    荀不愿意说,可是卞夫人又如何能说得出口。

    沉吟许久,卞夫人说:“但不知道,什么情况,叫做事不可违?”

    荀微微一笑,“到时候,夫人自然会知道!”

    许昌百姓的快活,只维持了一天的时间。

    第二天一早,城上的守军惊恐地发现,在许昌城外,黑压压出现了无数兵马。

    只看旗号,就知道这些清一色黑盔黑甲,如果从地狱中走出地修罗武士般地人马,是来自何方。

    和徐州地人马不一样。

    关中兵马兵临城下之后,却是鸦雀无声,军纪肃然的在城下摆开阵势,看上去格外的肃穆。

    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受。

    城上当值的守将,是曹仁的儿子曹泰,看到这支人马的时候,也忍不住浑身冒寒气,咽了一口唾沫。一队骑军,从军阵中出。

    大约百余人左右,为首的大将金盔金甲,胯下一匹黄金骢,掌中象鼻古月刀。

    在他身后,尚有两员小将。清一色黑盔黑甲,胯下黑色西极骏马,马鞍桥上挂着一对大锤。

    至于那骑军。更是剽悍精锐。

    脸上有罩面盔遮住了面孔,战马奔腾起来,虽只百骑,恰似万马奔腾。

    “城上守军听着,我乃大汉镇南将军,渭南都督庞德。今率大军兵临城下,请主帅出来说话。”

    这时候,荀也得到了通知。

    带着许定和曹彰等人,急匆匆登上了城。往城下看去。即便是刚经过一场血战,所有人仍不禁生出毛骨悚然地感觉。这关中人马,和徐州军相比,绝对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我乃太傅荀,不知庞将军兵临城下,有何指教?”

    庞德非常干脆,“无他,请太傅开关献降,免得伤及无辜……”

    “可笑。我……”

    荀刚想说些提气的话语,哪知道刚说了一半,就见庞德拨转马头。

    “我知太傅不会投降,所以也不废话。既然太傅决定要战,那么我们就各凭各地本事吧。”

    说完,他领人就走,把荀晾在城上。不知如何是好。

    但是庞德身后的两个小将却没有立刻离开。两人摘下罩面盔,露出两张黑黝黝,丑兮兮的面庞。

    朝着城上一拱手,“敢问城上可是荀公否?”

    年纪大一些的小将开口询问。

    荀觉得这两个丑小子有些眼熟,当下回道:“不错,某家正是荀。”

    “我父王常说,曹公麾下二荀,有经天纬地之才。荀公攸可比陈平,而公则为当世萧何。

    父王曾交代过我们,当年太平贼之乱时。公曾帮过父王,要我二人见面,当以子侄之礼。公是忠贞之人,我们兄弟很敬佩。然则临阵之时,刀枪无眼,如有得罪,还请多见谅。”

    荀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董的儿子嘛?怪不得,看上去如此的眼熟……

    董朔董宥二人说完之后,拨马回归本阵。在临走的一刹那,董宥又勒住马。扭头喝道:“公,念在你与我父相识,我们将延迟一个时辰,再做攻击。一个时辰内,我兄弟在阵前恭候赐教。一个时辰以后。我们将会对许昌发动毁灭性地攻击……何去何从。请公早作决断。”

    听听,人家这话说的……啧啧!

    绕是曹彰心高气傲。也不禁暗自赞叹。

    摆明了:许昌我们一定要拿下,单挑群殴,随你们挑选,我们奉陪。

    什么叫做毁灭性攻击!只听这名词,就令人心惊肉跳。荀再看己方人马,都是士气低落。

    “太傅,我去会一会他们!”

    曹彰忍不住跳出来,向荀请命。

    荀连忙阻止,“三公子,若在平时,我定会允你出战。可是今日……你当立刻回城下,通知各府家眷,寻隐秘处躲藏。虽然不明白他们说地毁灭性攻击是什么,但我想绝不是好事。”

    远处,关中兵马阵中,推出来一辆辆式样古怪的巨物陈列阵前。

    说是床弩?不像……

    随着传令官一声呼喊,那巨物也不知道是被人如何的摆弄,吱吱扭扭地就升了起来,形成巨弓形状。一支支比儿臂还要粗一圈地巨箭被搭在了上面。只见有几个人跑出来,对着许昌城,不停的做着古怪收拾,说着一些带有浓郁关中口音地话语。距离太远,听得不清楚。

    一个时辰,就这样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董朔举起大旗,在空中哗啦一抖动。那巨弓距离城墙足有二百步上下,蓬的一声,城上清晰可闻。

    巨箭腾空而起,带着啸声,遮天蔽日。

    荀脸色一白,大声喊道:“趴下!”

    话音未落,巨箭已经扑至。蓬蓬蓬……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地声响,所有人感到脚下的城墙,都在颤抖。

    一支巨箭,撞断了荀身旁的大纛旗杆。

    碗口粗细的旗杆砸下来,幸亏荀反应快,否则非被砸中不可。而那巨箭余势未消,打在城头内墙垛口。轰隆一声,一个垛口给撞断,掉下了城墙。

    我的个老天,这是什么武器?

    曹彰等小将看得是脸色发白……这仗还怎么打?己方地兵马和人家比,完全是两个层面嘛。

    就算你手中有盾牌,也抵挡不住这种有万钧之力的巨箭吧。

    关中军地巨箭,发射的很有节奏。差不到每二十息,就是一轮巨箭。半个时辰的攻击里,总共发出了万余支巨箭。一半射进了城墙里,一般射入了许昌城。坚固的许昌城墙,已摇摇欲坠。

    什么叫做毁灭性的攻击?

    曹军大将们,这回算是监视到了……

    当那西平车缓缓推进本阵的时候,荀等人都以为,这算是结束了。可没想到,又是一排巨型投石车被退出了出来,随着董宥挥动令旗,平均在二十斤左右的石头。如雨点般飞来。

    砰砰,砰砰砰……那声响沉闷,在众人听来,好象不是打在城墙上,而是打在人们地心头。

    每一声响动,都让人们心里发颤。

    一轮石雨,把许昌守军的士气。砸的是烟消云散。

    “不一个等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丞相府中,曹泰苦笑着连连摇头,“徐州刘备和关中董相比,根本就是童子和巨人之差别。”

    卞夫人地脸色,难看的要命。

    庞德的战法非常奇怪,一轮西平巨箭,一轮投石车过后,关中人马根本不攻击,反而收回去。安营扎寨去了。

    “娘,这仗没法打了!”

    曹彰哭丧着脸,“您是没有看到那城墙的模样……千疮百孔。我就怀疑,用不了两天,许昌城墙非倒塌了不可。咱们的弓箭,根本奈何不得人家,甚至连还击的能力,都没有了。这仗打得憋屈,士卒们一个个提心吊胆地,子臧他们。连在城墙上巡逻,都要弯着腰低着头。”

    “是啊,是啊!”

    一群人在后面复合。

    卞夫人闭上了眼睛,这心里面,好像翻江倒海一样。

    原以为昨日荀夸大了关中兵马的战斗力。可现在看起来。荀没夸大,相反还低估了呢。

    十天……能守得十天吗?

    “太傅呢?”

    “太傅回家了……不过我看太傅的脸色。非常难看,怕是也没有主意。”

    卞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沉吟了一下,“老三,你们几个今晚辛苦一下,巡视城中。我估计啊,太傅是太累了。先有刘备,现在又来了个董,也真的辛苦了他。让他回去休息一下吧,也许到了天亮,太傅精神恢复一些后,能想出什么办法……大家都别太灰

    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卞夫人叹了口气,安慰了在府中避难地各府家眷后,又让刘夫人和环夫人代她照看,自己回房去了。

    这些日子,不止是荀辛苦,卞夫人也不轻松。

    她躺在床上,思索着明日去见荀,如何说话。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卞夫人突然间被一阵喧哗声惊醒过来。连忙起身,匆匆忙忙跑出房间。

    “出了什么事?什么人在喧哗?”

    一个婢女手指皇城方向,惊恐的大声说:“夫人,您看……”

    卞夫人顺势看去,只见天边一片通红。她先是一怔,立刻反应过来,惊叫道:“皇宫着火了!”

    二话不说,带着府中的人就往皇宫方向跑去。远远地,就看见皇宫烈焰冲天,烧红了半边夜幕。许定等人在皇城外面,抓耳挠腮,束手无策。

    “老三,出了什么事?”

    一见卞夫人来了,众将让开了一条路。

    卞夫人厉声喝问。曹彰苦着脸,站出来说:“母亲,孩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孩儿今天本来在巡逻,突然见皇城火起,就带着人赶过来。这不,许定将军也在这里,您问他。”

    “许定……”

    不等卞夫人询问,许定快步上前。

    “夫人,入夜之后,小将正在这里巡视,看见太傅领着人,赶着几十辆大车,上面都装的满满地,只是盖着布,小将也不知道是什么。太傅进去之后,就把我们都给赶了出来,然后关闭了宫门……我就听见里面噼噼啪啪地声响,然后有一股火油的味道传出来。刚想闯宫,这火就突然间起来了……太傅还在里面呢。先前我还听见有人在皇城之中,发出哀嚎呢。”

    卞夫人闻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夫人,若是事不可违地时候,您自然就能知道!”

    卞夫人的手不停在颤抖,呆呆的看着火场,心里道:太傅,难道这就是您告诉我的方式吗?

    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这样做……

    卞夫人很难理解荀的想法。一扭头,就看见荀恽满面泪痕,站在人群中,呆呆地看着火场。

    “子倩,你过来!”

    卞夫人把荀恽叫过来,又把其他人驱走,轻声问道:“子倩,你老实回答,你知道太傅要……”

    荀恽点头。

    “混蛋,为什么不拦着他!”

    “父亲说,忠臣不事二主,他这样做,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什么叫做都有……”

    卞夫人话说了一半,突然间打了一个寒蝉。似乎有点明白了,荀这样做的真实目的。

    刘协死了,这对于曹家而言,无疑是一个致命的事件。就算是投降了,就算是董会善待曹家人。可一旦被人们知道刘协死了,那么董就不得不对曹家进行制裁。杀刘协者,唯有刘辩。

    荀火烧皇宫,也就等于把这罪责一肩担下。

    而于董呢,如果刘辩舍不得杀刘协,那将会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现在好了,荀担下了罪名,与皇城一同化为灰烬。曹家安全,董舒心了……最重要的是,董将不得不领情。

    于是,荀家将继续延绵下去。

    文若啊文若,你用这样的方法,保全了家族,也尽了一个忠臣所能做的一切。

    我曹家是安全了……

    可你这份情,我们又该如何报答才好?

    卞夫人想到这里,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顺着面颊……滑落。

第四八一章 苍亭之殇

    “颍川大捷,颍川大捷!”

    一骑快马,闯入离狐(今山东东明一带),马上的小校一边纵马疾驰,一边大声的呼喊着。

    离狐,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

    和长安雒阳这样的城市相比,这里就好像是一个集镇一样。全城的人口加起来,不过八千户,人口大约在三万上下。但就在数日前,在这个小小的城镇之外,发生了一场惨烈大战。

    交战双方,是袁绍和以徐庶为主的关中兵马。

    总兵力近十五万,在一块方圆近百余里的土地上,鏖战了整整两天。

    河内军付出了八千多人的性命,把袁绍的十万大军死死拖在离狐。就在双方鏖战正激烈时,董率领巨魔士,以铁甲连环马从袁军肋部发动了攻击,将袁绍的人马一下子拦腰截断。

    袁绍军,惨败!

    大将眭元进被董走马生擒,而袁绍则在高览的拼死掩护下,逃出了离狐,向濮阳败退。

    高览,也在乱军之中,被韩德斩杀……

    “差不多了!”

    董卸下了盔甲,坐在离狐府衙的大堂里,笑呵呵的说:“经此一战,袁绍在河南的势力,算是被摧毁殆尽了。接下来就看汉升将军何时能拿下邺城,我巨魔三路大军,何时能占领冀州。”董所说的河南,并不是后世的河南。

    他所说的河南,是大河之南的意思。离狐大战结束,袁绍在河南之地的兵马,几乎殆尽。

    徐庶业已过了而立之年,看上去比之当年,更加的稳重。

    在他身后,站立有两个人。年纪都不是很大,朝气蓬勃。仪容不凡。

    这两个人一个叫吕昭,一个叫邢,是徐庶治理河内时,招揽来的助手。吕昭年方及冠,是东平国人,表字子展;邢是河间郑国人,说起来还是张的老乡,年二十五岁,字子昂。

    这几年来,河内地治理颇有成效。

    徐庶常在给董的信中夸赞吕昭邢二人。可以说。董对这两个人也蛮熟悉了,不过今日却是第一次见面……其实,也不算是第一次见面,前日在战阵上,他已经见过了吕昭。

    “千岁所言不差!”

    徐庶笑道:“怪只怪袁绍刻薄寡恩,只知以家世压人,却不懂得体恤部下。沮授投徐州,也是无奈之举,他居然在冀州大兴清洗之风,令得部曲人人自危。田丰有大才。非但不用,反而囚之于牢笼中……不过,若非如此,辛毗韩琼怎会暗中向千岁投诚?他不能用,而千岁可用。”

    董不禁笑了起来。辛毗早在三年前,就借由往长安商议购买军械战马的时候,和长安有了联系。辛家说起来。是阳翟大族。当初看着袁绍的家世,所以举家投奔冀州,但时间久了,却发现袁绍并非如传言中那般说的,是个值得托付的明主。后因沮授之事,辛毗也担心自家之中会遭受牵连。

    不过在当时,时局还不明朗的时候,辛毗并没有立刻投奔长安。

    在他看来,他没有半点功劳,即便是投靠了长安。也未必能得到重用,于是就留在了冀州。

    同时,辛毗暗中和韩琼勾连,决定寻找时机,立下大功之后,一起投奔董。

    袁绍伐曹操,冀州内部的兵马留守,乃至袁绍军的一举一动,早已经通过辛毗,送至董的手中。大野泽被曹操大败之后。袁绍心生和曹操联手地念头。这个消息一经通知董后,坐镇雒阳,总督战局的陈宫梁习,立刻做出了反应,更改了原先的作战计划。通知董。

    按照董早先的计划。先消灭曹操,占居兖州之地。把袁绍压缩在一个狭小区域。

    可如果袁绍和曹操进行联手的话……

    八月初,中山国突然举兵造反!甄逸兄弟与苏双张宥联手,杀死了中山太守,宣布投靠长安。中山国一反,等同于掐断了太原和冀州的联系。田豫夺取了涿郡,张辽突然转向,猛攻常山国。三路大军将太原、常山和清河国的兵力全部牵制住,使得甄逸在中山国得到发展。

    冀州,一下子乱了。

    董很高兴冀州的这种局面,但是却不喜欢,此刻徐庶和他说话时的语气,显得生分不少。

    不管徐庶是怎么想,在董的眼中,他是自己地小老弟。

    可是现在,当徐庶用一种下属对上级说话的口吻时,让董很不开心。可脸上,却无表现。

    “盯着袁绍吧,我想这一两日,濮阳一定会有动静。”

    “喏!”

    董说完,正要起身离去。这时候从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紧跟着就听到满城的欢呼声。

    颍川大捷?

    董微微一怔,颍川的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吗?

    小校跑到了大堂上,将战报呈递给了董,口中仍兴奋的喊道:“颍川大捷,许昌已被夺取。”

    哦,原来是夺下了许昌……

    董接过了战报,一目十行的扫了两眼,眉头微微一蹙,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黯然神伤之色。

    徐庶在一旁看得清楚,连忙低声询问:“千岁,出了什么事?”

    董说:“荀,死了!”“荀死了?”

    “是,他火烧皇宫,杀了伪帝刘协。许昌已经举城投降,曹操各府属员家眷,已被捉拿住。”

    说完,董轻轻一叹,“元直,立刻派人前往许昌,告之庞德,务必要将沮鹄许攸一部,阻击在颍川境内。吕蒙已经断去了沮鹄的归途。消灭这支人马,就等同于断去了刘备一只手臂。”

    “下官明白!”

    徐庶带着吕昭和邢,匆匆地走了。

    董走出大堂,仰望这苍穹,这心里面,却是无尽的空虚和寂寥。

    都死了啊!

    先是吕布,而后是关羽……再加上以前死在他手中的张飞马超太史慈皇甫嵩等人,董却没有半点痛快。一个一个熟悉的人物,都消失了……下一个会是谁?这世界又将何去何从?

    他不知道……

    孟坦和韩德跟在董的身后,亦步亦趋。

    二人不明白。原本是好好的事情,董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落寞呢?

    “千岁!”

    董蓦地惊醒,扭头笑了笑,“莫担心,我没事……只是老朋友们一个个的走了,心里面有些感怀……对了老韩,你小儿子今年多大了?我记得,你有四个儿子,大地今年有十八了吧。”

    韩德脸一红,呵呵笑了。“劳主公挂念。我家那大小子,和王子同年。小儿子今年也已经有九岁了,去年入了乡学。”

    董一边走,一边听。突然的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

    韩德,我似乎想起来了!

    在三国演义的评书中,他有四个儿子。合称韩家五虎,但是最终却死在了赵云地手里。

    真没想到,已经跟随了自己快二十年的家伙,居然也是一个牛人。想必这一世,他们不会再和赵云冲突了吧。

    “对了,长安这两天有消息传来吗?”

    孟坦想了想,摇头道:“应该没有吧。如果有事情的话,黄荣那小子肯定早早的就送过来了。他那人做事情很牢靠,知道轻重缓急。若是长安有信件抵达,黄荣肯定会第一时间送来。”

    “听说。长安这两日,很不安生啊。”

    韩德憨憨一笑,“有大公子在,不会出事的。主公放心好了……”

    董颇苦恼的挠挠头。

    看样子,所有人对董冀都很有信心。希望吧!希望他能控制住长安的局势,莫要生出变化。

    关东地战局,千变万化,令人有些目不暇接。

    吕蒙在申耽申仪两兄弟分兵抵达长平之后,率领三千人马,于无声无息之中。悄然占领郾(yan县今河南漯河,掐断了沮鹄许攸回转汝南的归途。吕蒙好用奇兵,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他占领郾县地时候,正是关羽被杀的那天。

    等沮鹄和许攸发现颍川局势不妙,准备撤军的时候。庞林蒯越二人。在娄圭习授的带领下,率典存典见。已夺下了汾丘,占居养阴里,切断了颍川和南阳之间的联络。

    十万徐州军,一下子被困在了临颍一带,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一时间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而庞德呢,则在拿下了许昌后,派董朔董宥二人,与杨维合兵一处,攻破尉氏,斩杀了刘辟。诸葛瑾顺势攻占了蒙县,夺取梁国,牵制住了汝南沛县两地兵马,无法前去救援沮鹄。

    许昌告破三日之后,袁绍在濮阳,遭逢辛毗地伏击。

    幼子袁尚,被辛毗之子辛敞射杀在濮阳城外,袁绍带这几千残兵败将,仓皇逃到苍亭。

    此时,董地人马已经将东郡大部分城镇掌控在手里。陈到带领三万踏白军,夺取了东阿和范县,将曹纯地虎骑营击退,隔绝了曹操和袁绍之间地联系,隐隐对曹操,形成了包围。

    向北,有大河阻碍。

    向南,有踏白铁骑西面的董,已经和辛毗汇合一处,向苍亭逼来。袁绍此时,就如同那笼中之鸟,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第四八二章 长安(一)

    仲秋,再过几日,就是十五了!

    当然了,在东汉时期,还没有中秋节的说法。不过呢,人们已经有了在这一天赏月的习惯。

    相传,春秋时有齐国丑女无盐,幼年曾虔诚拜月。长大之后,以超群的品德进入齐王宫,但并不被宠幸。某年的八月十五,齐王在月光下见到了无盐,只觉她身披皎洁月光,圣洁而美丽动人,于是就立无盐为皇后。从此,就有了中秋拜月的习俗。女子拜月,男儿赏月。

    苍亭是一个渡口,在大河之畔。

    袁绍目光呆滞的坐在大帐中,整个人就好像傻了一样。接连的战败,让袁绍再无半点气概。

    而幼子的丧命,更是让袁绍悲痛万分。

    往年的中秋,袁绍会在家中赏月,同时欣赏府中漂亮的女伎,表演动人的歌舞。但是今年,怕不再可能。

    怪曹操狡诈,怪刘备无信……

    当然,还有董的狠毒,部曲的不忠。袁绍在心里责怪了一圈,独独没有想到造成这一切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事实上,从很小的时候,袁绍就学会了把责任推给别人,而非自己承担。

    即便是到了眼前这一步,袁绍依旧如此。

    没关系,只要我还能活着,我就一定可以翻转过来。袁绍在心里面念叨:想必朱灵审配,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一两日,肯定会设法将我接过河去。邺城我可以暂时舍去,回到冀州,严守关隘,几年的功夫我就能回过劲儿来。到时候,我定不会绕过董,还有那个辛毗。

    想到辛毗。袁绍就想到了袁尚。

    可怜的儿啊,刚从长安出来,还没等缓过劲儿来,就惨死在濮阳城下……辛毗,实不当人子啊!

    袁绍一个人在军帐中,咬牙切齿诅咒着所有人。

    突然,军帐我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家将袁安袁平走进军帐,兴奋的说:“主人,河对面有船过来,河对面有船只过来了!”

    “啊!”

    袁绍顿时来了精神。呼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大帐。这会儿,他再无先前的颓废之气,甚至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年过五旬的人。在袁安袁平的陪同下,袁绍带着亲兵来到渡

    大河奔流,湍急滚荡。

    数十艘大船出现在袁绍的视线中,那船头上插着地绿色飞龙旗,表明了对方是袁家的兵将。

    朱灵还是忠心的!

    袁绍瞪大眼睛,激动的说:“袁安。命令士卒们呼喊,引船只过来!”

    袁安应命,吩咐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河滩上的袁军士卒就高声叫喊起来:“主公在此,大将军在此,快快靠岸……主公在此,大将军在此。将军快快靠岸。”

    渡船之上的人仿佛听到了呼喊声,立刻加快的行进的速度。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间,只听河面上回响起一阵奇异的牛角号声。呜——呜呜——呜呜呜……短促而变化着地号角声令袁绍吓了一跳。未等他做出反应,只见那船头上绿色飞龙旗被人砍断,掉入河中。

    船头上,一员大将扶剑而立。

    一杆绣有黑色麒麟图案的大纛,取代了绿色飞龙旗的位置。旗面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上书斗大的汉丞相,三军大都督董的字样。袁绍不由得一怔。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因为那扶剑而立的将军,正是他麾下大将朱灵。可是,他为何要更换旗帜?难道朱灵也反了吗?

    “文博,你……”袁绍惊怒不已。

    此时,战船距离河岸不过二百步左右的距离,朱灵大声道:“袁绍,如今凉王大军压境,汉室皇统也早已确立。我不过顺天而行,已归顺凉王千岁……袁将军,若识时务。速速投降吧。”

    “啊呀……背主之贼,气煞我也!”

    袁绍只觉得喉咙发甜,眼前金星晃动。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他大叫一声。仰面朝天的倒了下去。

    幸好袁安手疾眼快。将袁绍扶住。

    袁平大声喊道:“放箭,放箭。阻止河船靠岸!”

    刚才还拼命的想要河船靠岸,可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阻止河船靠岸。袁军士卒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从命令,张弓搭箭,向河船射去。不过,由于心情慌乱,那箭支多落入河中。

    朱灵冷冷一笑,一摆令旗。

    河船刷地在河中打横,在船船舷处,出现了一具具西平弩车,弩机张开,对准了河岸袁

    “放箭!”

    随着朱灵一声令下,只听砰砰的声响不断。

    一支支儿臂粗细的巨箭,带着刺耳的啸声从船上飞出。站在最前面的袁军士卒,只觉身子好像被拍了起来,巨箭透胸而出,身子呼的向后就飞出去。摔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气绝身亡。

    这玩意儿被射中了,可是比寻常地箭支杀伤力更加可怕。

    一箭就是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就算是没有射中要害,射中了胳膊腿儿,可以瞬间把胳膊腿儿的射成两段。数十艘战船排开,不过数百支巨箭飞出。可是那给袁军的震撼,却难以估量。

    袁军在抵挡了片刻,一哄而散。

    朱灵淳于导率领数千兵马,在苍亭登岸后,就地展开了追杀。只杀得袁军血流成河,抱头鼠窜。

    “将军饶命,我等投降,我等投降了!”

    袁兵袁将,纷纷跪地求饶。淳于导巡视一遍之后,疑惑的问道:“文博将军,可曾见到袁绍?”

    朱灵摇摇头,“未曾见到!刚才我盘问了几个人,说看见袁绍被他的两个家将带走,往西逃去。”

    “不能放过袁贼!”

    淳于导想了想。“不如这样,文博将军领一千人追下去。如今大河沿岸都是我们的兵马,他们逃不掉。我在这里收拢俘兵,前去向凉王交令。文博将军,若能拿住袁绍,绝对是首功一件。”

    朱灵本是邺城的守将,被黄忠围困多日,见大势已去,就绑了审配,开城献降。

    正愁无觐见之礼。淳于导这就送过来了。朱灵感激的一拱手,“朱某拿不住袁绍,愿献上人头!”

    说完,他带着兵将,顺着袁绍逃离的方向就追了下去。

    在一处被猎人废弃地窝棚里安顿下来,袁绍仍昏迷不醒,袁安袁平……却已经是饥肠辘辘。

    袁平说:“安哥,主公是不是完了?”

    袁安眼睛一瞪。“袁平,休要胡说。如今我们是遇到了一点小挫折,但怎能说是完了呢?背主之贼陷害,才使得我们沦落到这一步。等我们护送主公回了冀州,不数年光景,定能卷土重来。”

    和袁平不一样,袁安是老袁家的老臣子。祖上三代追随袁家,可说忠心耿耿。

    他点上了篝火,和袁平坐在一起。

    袁绍躺在干草堆里,面色蜡黄,看上去非常地凄凉。

    “这山里的夜风很寒,我们这样下去可不行。”袁平抓起弓箭,起身道:“我去找些吃的。”

    袁安眼睛一眯,看了一眼袁平。

    “袁平,你功夫比我好,还是在这里守着主公吧。我去找吃的……”

    原来。袁安看出袁平的情绪不太正常,担心这家伙会偷偷溜走,甚至去投靠敌人,卖主求荣。

    他伸出手,向袁平要弓箭。

    袁平呢,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不甘不愿的走过来,把弓箭递给了袁安。就在袁安接过弓箭的一刹那,袁平突然抽出一把短剑,抢身撞入了袁安的怀中。噗噗两剑。正中袁安胸口。

    论武艺,袁安可一点都不比袁平差,甚至还高出一点。

    之所以那么说,也只是一个借口。不过袁安却没有想到,袁平还真地起了歹心。一手握着弓箭。猝不及防被袁平刺翻在地。袁安犹自感到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袁平。

    “安哥。莫怪我……人往高处走,袁绍已经完了!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这是事实。我不想跟着他送死,我还年轻,有大好地前程。只要我杀了袁绍,一定能出人头地。凉王不是说了嘛,不拘一格用人才……安哥,你愿意一辈子当老袁家的奴才,可是我袁平却不愿意。”

    袁安双眸好像喷火,却也无能为力。

    袁平转过身,从篝火旁拎起一把钢刀,大步走进了窝棚,来到昏迷的袁绍身旁。

    “主人,莫要怪我……怪只怪你自己,不识天数,要和凉王作对。我从小伺候你,整整三十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现在,该是你伺候我地时候了!”

    已经起了杀心地袁平,面庞狰狞可怖。举起钢刀,手起刀落。

    一蓬鲜血喷将出来,喷的袁平满脸是血。袁绍一辈子地算计,到头来没想到,却死在家奴手中。

    袁平抹了一把脸上的热血,解开袁绍的发髻,在手上挽了一挽,提着刀,拎着袁绍的人头往山外走。进山地时候,是步履蹒跚。如今出山的时候,却是脚步轻快。袁平手里拎的,可不仅仅是一颗人头,而是他此后的大好前程,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的金银财宝,他怎能不高兴。

    想到这些,袁平的脚步就格外轻快。

    出了山,他认准方向,沿着管路大步流星。走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响。

    一队关中骑军风驰电掣般的跑来,火光下,为首大将正是朱灵。

    袁平认识朱灵,顿时大喜,“文博将军,我已杀了袁绍,这是他地首级,请带我去见凉

    朱灵先是没认出来袁平。

    可是听到袁平的话语之后,脸色刷的一下子就阴沉下来。

    他辛辛苦苦追了大半夜,不就是想要抓住袁绍,拿到首功吗?谁晓得,竟然被此贱奴抢了先手。

    向后看了一眼,随他前来的兵将,都是他的亲兵。

    朱灵一咬牙,催马冲了过去。那袁平正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喊,朱灵的马可就到了他的跟前。

    掌中大枪扑棱一抖,一枪刺透了袁平的心口。

    抬腿把袁平踹翻在地,自有亲兵上前,从袁平的手上把袁绍地首级建起来,挂在朱灵的马脖子上。

    “儿郎们,随我往东阿拜见凉王,领赏去!”

第四八三章 长安(二)

    八月,秋高气爽。

    西域的气温已经开始急剧下降,昼夜的温差越来越大,朔风罡烈,卷起漫天的萧瑟和悲凉。

    李儒从汉安连夜抵达戍县,甚至连口气儿都没喘息,直接拜访戍县府衙。

    戍郡太守华雄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当李儒看到卧病榻上,那个形容憔悴的人时,简直有些无法相信,这就是当年和他一起叱诧西凉,能在乱军之中斩将夺旗的汉安大都督华雄。

    “文开……”

    李儒话一出口,声音有些梗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现如今,李儒也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年近五十的他,比华雄小了差不多快十岁左右的样子。不过,作为谋士,他熬的心血,这两年西域风调雨顺,也没有发生什么让他头疼的事情。但华雄不一样!马上武将,这身上难保会有什么暗疾。特别是当年,险些死于疆场。

    虽然说后来本家叔公华佗让华雄恢复了过来,但是元气还是受损。

    当时看不出什么,可年纪越大,昔日受伤所产生的影响也就渐渐显露出来,最终一病不起。

    华雄却笑起来。

    “文正,干嘛这表情?老子这不是还没有死嘛……未见主公大业成就,我又怎可能离开呢?”

    说着话,让一旁伺候的小儿子华荣搬过来椅子,“这一路辛苦,先坐下来歇口气吧。”

    李儒点头,在病榻旁坐下。

    华荣拨弄了一下旁边的炭炉,让屋子里的温度提高了一些,然后很乖巧的退了出去。

    “荣儿快到志学的年纪了吧!”

    “快了,明年就十五了。这小子比他哥哥强。如今已经自县学结业。我就打算着,明年送他去长安,参加郡学。等郡学毕业了,就让他去参加科考。保不准,我家就要出一个状元了!”

    华雄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自豪和骄傲,精神看上去也为之一震。

    虽然出身于武将,但华雄却不希望自家地孩子,将来也是舞刀弄枪的征战一辈子。大儿子既然继承了他的武艺。已经开始搏杀疆场。那么小儿子华荣……是时候家里出一个文人了。

    李儒点点头,“千岁现不在长安,关东的战事也差不多该到**了。我估计啊,凉王回长安,大概是要明年夏末了。正好,我家那一位也喊着要去长安探望凉王,你带着荣儿和他一起去吧……就住在我在长安的府上,让荣儿先温一下书,代秋试结束,郡学差不多也该开了。”

    华雄呵呵的笑了起来。

    昔日一起征战凉州的老伙计。如今都差不多走了。

    只剩下李儒华雄和徐荣三个人。徐荣又去了西川,诺大的西域,现在也只剩下他和李儒了。

    二人扯了一会儿闲话,渐渐引入了正题。

    “若不是我身子骨不行,也不会麻烦你来这里。班咫已经回来了,这一两日就会抵达戍县。”

    “恩!”

    李儒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一种阴森地光彩,“他这几年,倒是做的有声有色。好大的威风,一回来就带了三十万大军……这是向你我示威,向凉王示威呢!”

    华雄说:“当年卢公离开之前,曾嘱托过我,让我小心班咫,一定要限制他的权力。我未在意,就觉得大家都是从雒阳杀出来的,何必你防着我。我防着你?如今想来,卢公所言不差。这家伙的确是有本事,短短几年就有了今日的成就。可惜啊,他的心思……却是歪了。”

    李儒没有说话。

    无难军自西域入了汉中之后,班咫就接替了甘贲的职责。

    董当年曾说过,要保持住西域对外的军事威慑,适当地时候,可以进行扩张。班咫在最初接掌兵权的时候,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只是到了后来,他有点不满足了。自行领军出击。从泰平元年开始,用了五年的时间,横扫贵霜帝国,大军所到之处,莫不是如风卷残云。

    如今。班咫麾下已有兵马近三十万。

    其中大多数是从贵霜帝国劫掠而来的异族人。在这一点上。班咫效仿了当年乞活军的组军方式。

    兵马越来越多,班咫地野心也就越来越大。

    凭借着他祖上的名声。加上董这些年来在西域打下的威风,班咫在贵霜,乃至及天竺处,俨然一方之王。董被封国之后,班咫也动了心思,此前在一封公文中,隐隐透露出来。

    他想做贵霜王!

    但是在当时,董自己也是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所以也就没有理会班咫。

    现在,董调集了关中八成以上的兵马,和关东诸侯决战。而关中的兵力随之空虚,班咫就觉得,他的机会来了。此次回来,表面上说是交令,拜见……可实际上,确有威胁之意。

    李儒冷笑道:“班咫既然寻死,就让他来吧。不过在他来的时候,还需烦劳文开出面相助……”

    他在华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话。

    华雄刚开始脸色很阴沉,但渐渐的就听出了些许端倪,脸庞也露出了光采,连连点头,“正当如此!”三十万大军整戈待发,而班咫自己则带了三千铁骑,先行抵达戍县,准备向华雄述职。

    至少在他的公文里,是这么说……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班咫这是来探口风了。如果稍有不对劲儿,他就会立刻起兵造反。至于那三十万大军。可以在一日之内,抵达戍县。而掌控这支兵马的,正是班咫最信任地一个人:晏明。

    天气很好,阳光也很明媚。

    班咫率领三千铁骑入城之后,他一身戎装,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府衙中。

    早在他抵达之前,就已知道华雄病入膏肓的事情。而戍郡的兵马,也没有任何异常地举动。

    不管怎么说,他班咫也是老人了。

    在西域各部兵营中。也有许多至交好友。西域只要有风吹草动,他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也算是有恃无恐吧。

    华雄在幼子华荣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进了大堂。

    班咫上前,插手行礼道:“末将班咫,参见华老将军。请恕末将甲胄在身,无法行全礼参见。”

    华雄一摆手,“巨源莫多礼。都是老朋友了,无需说这种见外的话,请坐!”班咫随华雄坐下。但并未放松警惕。在进大堂之前,他就观察过周围的状况。这大堂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埋伏。大堂上,除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翁,在一旁伺候。除此之外,整个府衙中。显得非常平静。

    有没有埋伏,班咫能感觉的到。

    也算是身经百战地人物了,班咫的直觉,还是非常敏锐。

    华荣奉上了酒水。

    班咫疑惑的说:“怎可烦劳小公子?”

    华雄一笑,“巨源莫怪。我这里也没什么奴仆,老妻也生了病,几个婢女在后面伺候着。只这一老奴,是当年随我一同投奔太师地老兵。如今是又聋又傻,整日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这里站着。二十余载刀光剑影。他一直在我帐下效力。现如今,老习惯怕是无法改掉了。”

    班咫扭头看了一眼那老奴,的确是有几分军旅之气。

    “二十余载……老将军也算是元老功臣了,怎么这府上还是和当初一样,连个奴仆都没有?”

    “要那些人伺候作甚?”

    华雄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旁边华荣连忙摩挲他地后背,好半天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我就一粗人,以前行军打仗时,有亲兵伺候。现在呢,身体不行了。也上不得战马了……我就打算着,等凉王结束了关东的战事,平静一些后,向凉王请辞,带家小回老家休养。”

    “老将军与凉王功劳不浅。且又是两朝元老。却……昔日和我一同效力地小子们,如今不是封侯就是拜将。而老将军却被扔在这西域荒凉不毛之地……凉王对老将军。实在是不公平。”

    华雄一笑,却未接口。

    班咫犹豫了一下,“老将军,实不相瞒,班咫此次回师,是接到了皇上的旨意,回转长安。”

    “哦?为何我没有听说过?”华雄看着班咫问道。

    班咫说:“此乃密旨!”

    “密旨?”

    华雄眼睛一瞪,突然拍案而起,“怕不是密旨,而是想要谋逆吧。回转长安,你一人回就足够,为何还要带着你那三十万大军前来。莫不是想要让那三十万人马,留在长安屯田种地?”

    班咫的脸色微微一变,却显得非常冷静。

    “老将军,话不能这么说。究竟是谁谋逆?怕是不一定吧。当今是汉室的天下,凉王把持朝政,令皇上有名无实,如傀儡一样。我听说,关中今年遭逢大旱……可凉王不思安抚百姓,反而妄自兴征伐之事,置百姓与水深火热中,其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怕也尚未可知。”

    华雄怒道:“班巨源,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班咫冷笑道:“是不是胡言乱语,您心里比我明白。不瞒您说,我此次奉密旨回转长安,正是为了助皇上重掌朝政。我知道老将军在西域德高望重,而且和汉安李侯颇有交情。所以想要劳烦老将军出面,为我打开西域沿途关隘……我可保将军以后封王拜将。”

    “尔……”

    华雄气得说不出话来。

    班咫说:“我也不怕老将军留我。且不说你这戍县城中,除了八百郡兵再无旁人,附近各营兵马,也有不少答应同我一同入京。呵呵,就算他们要来解救。无两三个时辰,却是抵达不得……而我手中三千铁骑,都是身经百战地勇士。控制戍县,支持我大军抵达,绰绰有余。”

    华雄瞪着班咫,突然间也放声大笑起来。

    “班巨源,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杀我?”

    班咫也笑了,“如果老将军在十年前说这句话,我一定相信。但是现在……老将军还能提刀上马否?只需我一声令下。府衙之外三千勇士,就会冲进来。呵呵,就算是老将军杀了我,莫要忘记了,我尚有兄弟。若我有意外,晏明三日之内,定会领三十万大军,血洗戍县。”

    “血洗戍县,你好大的口气!”

    “老将军,不是我口气大。而是事实如此。其实,就算是你不出面,我也可以用你的印信,毫发无伤的打开戍郡关隘。嘿嘿,如今大势所趋,你何必执迷不悟?西域之地,谁能拦我?”

    华雄抓起酒樽。狠狠的摔在地上。

    “我能拦你!”

    “你?真是可……”

    那个笑字还未出口,班咫耳边突然间响起了一声巨雷般的怒吼:“何需老将军出手,某家擒你!”

    那声音听上去,有一些耳熟。

    班咫被这突如其来地巨吼声一滞,可未等他做出反应,一只大手伸过来,从后面攫住了他地脖子。那大手如同铁钳一般,把班咫呼的拎起来“跳梁小丑,也敢跑出来在这里丢人现眼。”

    话音未落,班咫被那大手的主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紧跟着。门外响起一连串的惨叫声。班咫带进府衙的十几名亲卫,已倒在了血泊之中。百余名身着黑色软甲的技击士,从大堂外庭院中的树上,房顶上跳下来。府衙大门轰隆关闭,紧跟着从那府衙外长街上,传来喊杀之声。兵器地碰撞,钢弩破空的历啸,还有一声声惨叫,传了进来。

    班咫被摔得头昏脑胀,抬头看去。却吓了一跳。

    “漆侯,您怎么在这里?”

    不知何时,一直站立在廊柱旁边,那个被华雄称作又聋又傻地老奴,变成了九尺身高。形同猛虎一样的典韦。只见典韦。须发皆张,手中大步流星走到了班咫的面前。冷笑一声道:“我若不来,又怎能见到班大人的威风?班咫,背主反贼。当年若非我兄弟提点你,你焉有今朝?

    不思报答,反而与那些狗贼勾连,密谋造反。

    嘿嘿,你以为你很聪明吗?我可以告诉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兄弟的掌握之中……荣

    典韦一声大吼,华荣转身从八仙桌下,取出了一对双铁戟。

    虽然华荣是个读书人,但是也不能代表,他就手无缚鸡之力。他拎着典韦的双铁戟虽然吃力,但并不会妨碍他行动。

    典韦接过了双铁戟,头也不回道:“老将军暂且休息,待某家杀了那些鼠辈,再与你痛饮三百杯。”

    华雄大笑道:“如此,老夫舍命相陪。”

    典韦提起大戟,班咫厉声喝道:“典君明,我若死了,你也休想活命。”

    “哈哈哈,你放心吧,你死了,老子照样活的开心!”典韦一脚踩住了班咫,“这府衙之中,有我从星宿海带来地三百技击士,全都是经过严格考验,杀人不眨眼的好汉。凭你那区区三千铁骑,也敢妄称血洗戍县?小子,我告诉你,这戍县城中,早就埋伏了五千兵马。

    听到了吗?外面地惨叫声,就是你所谓身经百战的勇士在求饶呢!”

    班咫大叫道:“不可能……戍县兵马调动,我怎可能不知道?”

    “废话,你以为你真的能控制住西域的兵马吗?那些和你暗中勾连的家伙,早就被李侯拿下。”

    “你,你……典君明,莫忘记了,我兄弟尚有……”

    “我知道,三十万人马嘛!”

    典韦啐了一口,“妈地,当年我兄弟三人,千军万马都不怕,那似你天天把那三十万人马挂在嘴边?好让你死得明白一点……早在凉王出关之前,已经密令徐晃领解烦军,潜入西域。”

    “啊!”

    “嘿嘿,你那三十人马,难不成还能胜过徐公明地十万解烦

    班咫面如死灰,张口结舌,脑袋里一片空白。

    解烦军,汉安六大主力之

    那可是在朔方经历过无数次血战的精锐人马。且不说解烦军地战斗力如何,单只是说装备,就不是班咫的人马可以比拟。更何况,徐晃被董称作五子良将,虽然这么多年来,他只得了四个儿子,还算不得五子良将,可说起行军打仗,绝对是能在董军中位列三甲。

    只是,十万人马入西域,为什么没有一点风吹草动呢?

    典韦说:“小子,再教你一个乖。从去岁乞活军重组,徐晃就奉命将解烦军打散,分批从河西、漠北、星宿海等地潜入西域,而后秘密集结在戍县。这件事,只有李侯和老将军知道。”

    班咫再也说不出话来……

    突然间,他有些后悔了。好好的领兵打仗,虽然说无名无份,但也算得上是贵霜一地头蛇吧。

    一时糊涂,听信了长安那些人的挑唆!

    哈,谁能想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吧。自以为是机关算尽,反误了自家的性命。

    班咫没有想讨饶!

    其实,凭借他的资格,如果讨饶地话,典韦还真的不会杀他。不管怎么说,当年董未发迹的时候,班咫就是他的部下。那时候,班咫和晏明,还一起救过蔡琰,足以令董饶他。

    “漆侯,给我个痛快!”

    班咫突然笑着说:“看在我跟随凉王二十年的份上,给我一个痛快吧。”

    典韦眯起眼睛,“凉王在命我前来之前,曾有过交代,不伤你的性命,要我带你会长安见他。”

    班咫说:“凉王要饶我,我去无颜见他。班某走错一步,罪不容赦。还请漆侯成全。”

    典韦静静的看着班咫,班咫也看着他。

    府衙外的喧哗声,越来越小,渐渐的趋于平静……

    突然,典韦抬手一戟,将班咫砍翻在血泊之中。转过身,却见华雄在华荣的搀扶下走出来。

    典韦苦笑道:“确是个好汉,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

第四八四章 长安(三)

    于长安而言,西域太远了!

    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个道理,图澄明白,还有在长安的宗室们,心里也非常清楚。

    班咫出西域,只是他们的第二步棋。

    想要控制住长安,图澄还有另一手安排。于图澄来说,这一手才是他最为关键的棋子。

    八月十四,秋风起。

    那风,把满天的云彩吹得无影无踪。夜幕中,有星辰闪烁。虽有些寒意,却昭示着明天,将会是一个好天气。一个好天气,当然会带来一份好心情。不过这心情的好坏,只看今夜。

    图澄内配软甲,外罩大袍。

    邓展在他身边跟随着,两人直奔皇城。

    长安皇城,和雒阳皇城很相似。或者说,雒阳的皇城,基本上是依照着长安的模式来建造。

    分南北二宫。

    北面为后宫所在,而南面是以未央宫为主的主殿。

    守卫南宫的南宫校尉,是刘祯。自董被封国之后,为了缓解来自宗室的猜忌,董把南北两宫的护卫交给了宗正刘和来安排。这样子做,不是董怕了,而是希望能让宗室安分。

    北宫三千人,南宫五千人,合击宫卫八千。

    另有八百宿卫,是由童渊掌握。也就是说,董在很早以前,就把皇宫交还给了刘辩控制。

    虽然说刘和是宗正,又是皇亲国戚。

    但刘辩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虽交出了南北两宫卫,却始终掌握着宿卫,并由他信任的人执掌。由于刘辩经常在柏梁台留宿,所以那八百宿卫,分为两班。驻守在柏梁台的周围。

    图澄邓展一路畅通无阻,来到柏梁台前。

    当值的宿卫也认识他二人,知道图澄是刘辩的佛师,而邓展是清凉寺沙门护法,在通禀了刘辩之后,就放二人过去。柏梁台很大,三百六十五层台阶,步行上前也着实需要些力气。

    此时,刘辩正在宫中和童渊谈论佛事。

    一旁有杨谦伺候着。不时的还会插嘴,让刘辩笑上两声。这些年来,童渊对佛事也很精通。

    图澄邓展进来,刚要行那三拜九叩之礼,刘辨却拦住了他们。

    “图师,邓师,不必多礼……杨谦,为两位老师看座。”

    虽然刘辩对图澄当初以他的名义,在外面乱来地事情不满。但罚也罚过了,骂也骂完了。图澄这两年很安分。刘辩对他也很满意。言谈之间,有恭敬,同时也带着一股子亲近之意。

    “图师,邓师,这么晚了来找朕,可有什么事情?”

    图澄微微一笑,“确有佛宝献上!”

    “哦。快快呈上。”

    刘辩对政务是了无兴趣,但是对佛家的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他瞪大眼睛,看着图澄说:“图师又弄了甚佛宝?可是你上次说过的舍利子吗?朕倒是真的好奇,快拿来让朕一观。”

    图澄说:“圣上,佛宝自然是呈上。不过,这宝贝凝聚神圣力量,当取一静室才行。否则宝贝中的力量,会令凡俗人等受到伤害……不如,我们去佛堂之中。圣上再仔细观看,如何?”

    童渊微微一蹙眉,对图澄着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有些不喜。

    刘辩倒是真的来了兴趣,连连点头,“就依图师所言,随朕往佛堂去……童师也一同去吧。”

    童渊连忙说:“此臣之幸事!”

    但是邓展,却瞳孔一收,不经意的握紧了拳头。

    佛堂在柏梁台后面,很安静。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内侍在这里负责清扫之外。寻常人若没有刘辩地同意,根本无法靠近。刘辩和图澄,一前一后走进了佛堂。童渊邓展,紧随其后。

    “图师,就在这里吧。但不知……啊。你要干什么?”

    刘辩满面笑容,转过身说道。可只说了一半。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生生吧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只见童渊的脖子上,架着一柄两尺长短的窄锋利剑。

    另一只手上,也握着一柄剑,抵在了杨谦的脖子上,面容沉冷,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俨然如同石雕一样。

    图澄到此时,放长出了一口气。

    “圣上,请先看过此帛!”

    图澄捧上了一卷锦帛,上面有一个个用鲜血所书,色泽变成暗红的名字。

    刘辩警惕的看着图澄,扫了一眼之后,眉头一蹙,沉声道:“图澄,这又是什么东西?”

    “此乃忠义之士联名启奏,希望皇上能重掌朝纲,除去奸妄,还我大汉江山朗朗乾坤的心意。”

    刘辩地脸,腾地阴沉下来。

    眼中带着阴翳,“忠义之士?忠义之士会用这样的手段,来胁迫朕吗?”

    “非常时,用非常手段。”

    图澄面不改色沉声道:“图澄也知道此举不妥,可是为了我汉室江山,却不得不出此下策啊。”

    刘辩冷笑道:“图澄,你不过一番人,我汉室江山如何,与你何干?”

    “图澄虽非汉人,但如今却是汉民。即为汉民,自然当替圣上分忧。”图澄说:“臣也知道,如今朝中奸臣当道,皇上也早有心除去他。现在,正是好时机,还请皇上不要再犹豫了!”

    那言语中,把一切问题都推倒了刘辩的头上。

    刘辩气的面红涨红,“朕觉得,你才是最大的奸臣!”

    虽然图澄并没有说奸臣是什么人,可是刘辩也知道,他说的是董。最可怕的是,董不在长安,而宗室也被牵扯进来。刘辩就不明白。如今这江山眼看着就要恢复光武时地兴盛……不,甚至比汉武皇帝时还要兴盛,那些宗室怎么就不肯接受董呢?不但不帮忙,还总是添乱。

    刘辩有没有怀疑过董?

    有!

    但是在封国时,刘辩和董曾有一次极为秘密的会谈,只有童渊刘辩董三人知道。

    那一天,董深夜入宫,极为诚恳,而且是开诚布公地和刘辩谈起了天下平定后的事情。

    董说:“我并不想做皇帝。如今当个丞相。已经很累人了,打打杀杀我在行,做皇帝,我不在行。我也知道,很多人怀疑我居心叵测。我也知道,包括皇上您在内,也有这样的担心。”

    毕竟是和董同甘共苦了十余载,刘辩那一天也没有隐瞒。

    “董卿,朕的确是有这样的担心。”

    “臣没有什么大念想,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个家。而这一点,臣已经很满足了。臣与皇上,二十载甘苦与共,皇上应该了解臣。臣……一句话,此生绝不负皇上。臣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平定天下,给皇上打下一个锦绣江山。只待天下一统。臣会立刻退往西域。

    这辈子没有皇上您的旨意,绝不走出河西。

    但是在这之前,臣希望皇上能成全,让臣能够把全部地精力,都投放在战事之上,不知可否?”

    董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非常熟悉董地刘辩,再也说不得什么。

    所以在那之后,刘辩干脆彻底不管朝堂上的事情,都交给了董来处理。甚至包括董之前金蝉脱壳。佯装被刺而悄然离开长安,刘辩也是心知肚明。虽然说,人心隔肚皮,但对于刘辩和董而言,从那一天开始,君臣二人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彼此没有任何芥蒂。

    可没想到……

    刘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图澄,你回天竺吧。”

    “啊?”

    “只要你现在走。朕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还有邓展,只要你放下手中的剑,朕保证,既往不咎。”

    图澄傻了!

    原以为,刘辩会很高兴和他配合。可谁晓得。刘辩根本就不甩他。虽然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图澄还是有些犹豫。没有刘辩点头,这事情可就变得复杂了。

    就在图澄一犹豫之际。刘辩突然出手了。

    不要把刘辩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毕竟当年他随着王越学过剑术,有和董颠簸流离多年。身手算不得好,但是非常的灵敏。图澄被刘辩一掌推开,邓展旁边一怔,就在这一分神的时候,童渊弓背而退,狠狠的撞入了邓展地怀里,双肘凶狠地撞在了邓展的胸口上。

    邓展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也顾不得手下留情,窄剑嗡的一声响,脚下向后错步,身体却向前一探,利剑穿透童渊地身躯。

    与此同时,杨谦扑向了图澄。

    而邓展在刺了童渊一剑之后,就摔倒在地上。不过在倒地地一刹那,手中的宝剑脱手飞出,正中刘辩地肩膀。

    杨谦惊叫一声,被图澄一拳打倒在地。

    “邓展,你疯了!”

    “你才疯了!”邓展怒声喝道:“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到这个时候了,我们还有退路吗?杀了这狗皇帝,到时候我们可以栽赃给那些宗室,或者栽赃给董家的人。了不起,再立一个皇帝。”

    “你……”

    图澄话到了嘴边,却也不得不承认,邓展说的有道理。

    当然,这心思只是那刹那间那么一动,从地上捡起利剑,沉声道:“邓展,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边刘辩捂着肩膀,忍不住大笑道:“好一个忠义之士!”

    “闭嘴!”

    图澄恼羞成怒,“若在废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快把宿卫虎符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想要宿卫虎符……秃驴,做梦!”

    另一边,邓展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童渊,走过去一把揪起童渊的领子,拖着童渊过去。在地面上,留下一流长长的血印子。邓展的气色很差,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

    “皇上,交出虎符,否则老童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说着话,从怀里取出一个羊脂玉瓶,轻轻咳嗽道:“这药能止血。如果及时的话,说不定能保住老童的性命。只要你交出宿卫虎符……当然了,你也可以看着老童丧命,那我就把那阉货,当着你地面,一寸一寸的给割了。想一想,他们可是对你忠心耿耿。如果你眼睁睁的……”

    “住口!”

    刘辩的面颊抽搐着,瞪着图澄和邓展,眼睛通红。

    半晌,他突然叹了口气,“朕把虎符交给你们,放了杨谦和童师!”

    邓展嘿嘿的冷笑起来。

    “皇上,你是个好人啊……可你,终不是一个好皇帝!”

    刘辩并没有理睬邓展,从怀中取出一块黄金虎符,扔给了图澄。图澄拿着那虎符,满意的离去。

    邓展则蹲下身子,把童渊翻过来,将药瓶里的粉末倒在了他的伤口上,然后又把瓶子扔给刘辩,“若是你今日能表现的好一些,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只可惜,你太软弱,当不得帝

    杨谦捡起了药瓶,为刘辩肩膀上的伤口止血。

    “邓展,你不会有好下场!”

    “嘿嘿,先保住你自己地命,再说吧!”

    这时候,图澄匆匆的回来了。

    “老邓,都成了……刘祯带着宿卫前往凉王府。不管他们能不能成功,这梁子算是解不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刘和就会展开行动……我已经通知了赵云,他到时候会领兵控制长安。”

    刘辩瞪大了眼睛,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云?”

    “嘿嘿,皇上……你可是后悔了吗?没错,赵云将军也是我的人。不过他倒不为别的,之所以愿意和我合作,是想要向董报仇……怎么,您难道没看到,他地名字也在那血书之中?”

    刘辩糊涂了,“报仇?赵将军和董卿有何恩怨?”邓展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图澄则哈哈大笑,“他们没有仇,可是臣却能给他们制造仇恨啊!”

    “制造仇恨?”

    “皇上,莫非您忘记吗?夏侯兰将军,和赵云将军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亲如兄弟。”

    刘辩手指图澄,“夏侯兰,夏侯兰……难道,夏侯将军是……”

    邓展阴恻恻地说:“是被我们所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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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49/ 第一时间欣赏恶汉最新章节! 作者:庚新所写的《恶汉》为转载作品,恶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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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汉介绍:
穿越了,重生了……
却成了董卓的儿子。不过记得三国中董卓没有儿子,这算是哪门子事?
对董卓的印象,是和猛将兄争女人。
虽然上了小貂,却丢了脑袋。
然后一家老小被猛将兄砍了头,连白发苍苍的奶奶都被那个皇甫嵩砍了头。
我该怎么办?
我不会造纸,不懂火药,更不要说高深的蘸火技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护林员,穿越的时候忘记带着百度大神一起来,而且还生在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家伙身上。
老爹视我为妖怪,大家把我当成洪水猛兽,除了奶奶和姐姐……
我要活下去,为了奶奶不被砍头,我要先杀了皇甫嵩;改变了历史又能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让爱我的人活下去。恶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恶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恶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