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琉璃珠
岳凌空的心情很不好。
竞争的时候全力以赴，竞争结束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宁夜现在是我老大了？
一想到当日自己对他的态度，岳凌空就分外汗颜。
他也曾央求容成把自己带到执子城去，但容成刚受了宁夜的照顾，怎么可能为了他再去得罪宁夜？自是拒绝了。
于是岳凌空依然是九使门下行走，这让他分外难熬，唯恐宁夜找自己麻烦。
不过一连三天，宁夜都没有找自己，到是让岳凌空心情稍稍好了些。
直到今天。
杨乐通知他，宁夜要见他。
岳凌空叹口气，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硬着头皮去见宁夜。
宁夜刚处理好手头事务，见岳凌空过来，也不招呼他坐，直接道：“你让我很失望。”
嗯？
岳凌空一怔。
宁夜直接道：“你在担心我报复你？”
岳凌空被宁夜如此直接凌厉的口吻震住。
宁夜不是一个直接的人，但前提是对方有让他迂回说话的必要。
对于岳凌空，宁夜完全不打算任何迂回客气。
语气也因此简单凌厉：“我给你了三天时间，但你还没有醒悟。看来你真的不适合行走这个位置。”
听到这话，岳凌空心中一震，终于意识到什么，扑通跪倒：“小人知错了！还请宁使给个机会！”
宁夜同情的看他：“我不是那种心肠狭隘眦睚必报之人，即便之前有争端，也不过是正常竞争。既然玄策使之位已尘埃落定，能够一起携手合作，彰显我之大度，亦是不错，但前提是对方得识趣。我给了你时间，给了你机会，你却自己错过。我若再收你，岂不显得我软弱可欺？”
岳凌空瑟瑟发抖，他一直在担心宁夜报复自己，不敢见他，却没想到自己错过了最关键的关系缓和期。若是御风子在他的位置上，定不会如此，而是第一时间跪着过来求宁夜原谅，让宁夜给自己机会。
然而他终究没有这么做。
是因为心中有傲气？还是竞争带来的心理后遗症，本能的敌视宁夜？
原因不重要了。
正如宁夜所说，现在的情况，本应是你自己来争取机会，非要宁夜说出来，若是再给他机会，岂不成了宁夜求他？
宁夜不可能如此做。
岳凌空茫然坐倒，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见他如此，宁夜摇摇头：“本来觉得你还算个可用之才，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既如此，革了他的行走之责，让他去看管矿山吧。”
说着随手一挥，就这么把岳凌空给发配了。
解决了岳凌空的问题，宁夜去看新的文件。
杨乐过来道：“宁使？”
“说。”
“何大少现在还在洛城，关于他……”
宁夜明白他的意思：“花天酒地随他去。”
杨乐不解：“玲珑塔一事，宁使已在何少现在有了威信。不久前掌教更是亲自书信……”
一切如宁夜预料的那样，何生默知道了何元圣的事后，初始震惊，其后不怒反喜，更是亲笔书信，火符传递，交给宁夜，大意就是我对这个儿子实在是没办法了，但看来你能治他，而他现在也服你，不如就交给你来教导的意思。
可惜宁夜只当成客套话，并未做理会。
能做何元圣的老师，无疑会让宁夜飞黄腾达，隐形好处数都数不清，但宁夜更知道，麻烦会更大。
宁夜从来没对何元圣的人品抱期望，哪怕他让何元圣感到了做圣人的美好滋味也是一样。
因为他更知道人的劣根本性。
要想让一个人堕落，可能只需要几天时间，而要想培养一个人艰苦耐劳好学上进的特性，可能需要数十年的时间以及客观的环境压力。
宁夜固然利用种种手法做到了让何元圣的“振作”，但这种振作是偶发的，偶尔为之，新奇感十足。
若是长期如此，何元圣绝对受不了。
他已经习惯了大少爷的日子，那种一朝醒悟，从此发愤图强的故事不适合他。
当然宁夜非要这么做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那就意味着他会被何元圣拖死，不用干别的了。
所以宁夜见好就收。
象现在这样就可以了，自己不继续逼他，反而能给何元圣一个好印象，让他以后对自己的意见有所重视。若真成帝师，引发逆反之心，之前的苦心必然白费。
此外何元圣输了赌约，还欠宁夜一个要求，若成了帝师，这反而不好提条件了。不过短时间内宁夜没什么要求他的，这个账就先记下了。
所以宁夜也只是道：“玩玩女人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不作恶，由他去就行了。考虑到他现在是洛城圣人，这个偶像包袱在身，他自己做事应该会有所节制的，过多管制反而不好。”
“何为偶像包袱？”杨乐不懂宁夜的词。
宁夜笑笑：“一种很无聊的玩意，不提也罢。对了，公孙世家那边处理的如何？”
“所有财务都已清点完毕，这是名册。”杨乐递过来。
公孙世家的修炼资源自然是被风东林和君不落瓜分了，不过那些带不走的资产依然是要留在洛城的。
作为玄策使，宁夜掌握着分配权。
稍稍看了一下，宁夜道：“那些地皮，田产，全部收归神宫所有，宅院收归玄策府，至于商铺，矿场需要经营，就把这些交给地方上的家族，由我神宫抽成即可。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
这可是肥差，杨乐大喜：“是！”
想了想，杨乐做了个手势道：“要不要……”
那意思截留部分，作为宁夜的好处。
宁夜摇头：“没那个必要，不过底下的兄弟们可以分润些。”
他看不上这些东西，最关键不想被这些资产束缚住自己。
杨乐知他心怀大志，对普通资产不入眼，便道：“有一样东西，宁使或许感兴趣。”
“嗯？”宁夜看他。
杨乐已取出一物。
“八宝琉璃珠？”宁夜愕然。
此物正是玲珑塔上的宝物，如果说玲珑塔是洛城大阵的核心，八宝琉璃珠就是玲珑塔的核心。
玲珑塔被毁后，此物到还保留了下来，却被玄策府的人打扫战场时收走了。
算是少有的被遗漏的宝物。
这东西当然比不上原极神光此类神物，却也价值不低。
不过好东西宁夜见的多了，到也未必稀奇。
只是这刻琉璃珠入手的刹那，宁夜突然产生一丝奇异的感觉。
“咦？”宁夜细看琉璃珠，眼神中陡然放出光芒。
即便他掩饰，杨乐还是看出宁夜眼神中的惊喜。
只是他不知道宁夜所想，还以为是宁夜见宝心喜，心中自得。
快速收起八宝琉璃珠，宁夜道：“不错，这礼物我便收下了。对了，这东西……”
杨乐会意：“宁使放心，此物已经处理妥当。”
“很好。”宁夜长袖舒卷，已将八宝琉璃珠摄入手中。
第六十八章 炼化
玄策府内厢静室。
宁夜坐在静室中，已发动烟雨重楼。
原本空空荡荡的静室，立时变成一片繁华盛景，仿若一个都市被凝缩于这静室之中，成为一个放大版的知微界。
盛景之中，浮世法珠虚空旋转，八宝琉璃珠凌空生辉，照得宁夜面上生光。
他轻扬手。
千机殿现，凌空一副彩图画卷落于室中，于是原本还显得呆板僵直的虚像，便越发灵动起来。
如果把幻术比做特效，那么宁夜最初的特效就相当于五毛版本的特效，只能隐藏位置，开发了烟雨重楼后，算晋升为五块特效，能稍微迷惑一下对手，但只要对手稍有经验，依然难骗。
但是有了万象图，效果便直逼真实。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要想真正发挥出万象图的作用，就必须把它从千机殿中调出来，其动静会引发注意。所以宁夜平常不敢动用，上一次使用也是以留影方式。
不过这不是不能解决的。
万象图乃幻道重宝，没道理每次运用都先声势浩大一番，那等于告诉大家：你们小心了，我要用幻术骗你们了。
之所以现在难以遮掩，主要还是因为万象图是残片，效果受限。
本来这件事很难解决，但是在得到八宝琉璃珠后，宁夜却发现了此物上面的一丝玄机。
此物竟然是一件储纳之宝。
储纳之宝很多，芥子袋就是典型，但仅可储实物。
八宝琉璃珠却不同，它储纳的是仙术。
就象符。
但是一般的符箓只能承载一种法术，即便天机门特制玉符也不过是可以反复使用，却无法承载更多仙法。
八宝琉璃珠却不同，它可以承载一整套完整仙术，并将其结合运用。
黑白神宫正是因此将其置于玲珑塔，作为阵眼核心使用。
这并不是什么隐藏秘密，但是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里却可以发挥截然不同的作用。
在意识到此宝作用后，宁夜想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完全可以将万象图的部分威能烙印在八宝琉璃珠中，再结合浮世法珠，使其成为可以外部使用的幻术宝物。
不过要做到这点并不容易，依然需要好生参研一番。
这刻虚室生华，静室中华光高照，却不泄露分毫于外。
乾字秘轮光高转，在这神秘符文印照下，仿佛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
身为千机之主，宁夜静心感悟着，参详着，解析着关于万象图与八宝琉璃珠的一切，默运欺天之术，幻化五彩神光。
于是静室之中，忽而莺歌燕舞，歌舞升平，一片没好景象，忽尔要雷霆山动，天地颤摇，幻化五岳雷霆，惊天动地。
然而一切又都被浓缩于这小小天地之间，不涉物外。
仅因幻术效果而言，宁夜此刻施展之幻术，放眼长青界都可称上佳。
然而这却不是宁夜想要的。
他要的是脱离千机殿自由运用。
这一参悟便是七天。
整整七天七夜，宁夜闭关于静室，但是这最后一层却始终无法突破。
宁夜知道这已经和时间功力无关，最后的突破，需要的是悟性，若是没有悟到关键，便是再多时间也是浪费。
他挥去漫天幻象，走出静室，飞入空中。
居高眺望，俯瞰千里，宁夜心中却回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种种事端。
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遭遇在心海不断浮现，每一次的经历，每一次的感悟，都在让他成长。
那这其中，又可有能让自己用于此间者？
忽然间，一个影像浮上心头。
那是当日在知微界里，他感受小世界内风云变幻，领悟界中之力，引导三祖，一击破天。
艮字秘！
破困！
心海再起，却又想到了池晚凝。
艮字秘反向运用，行封禁之实。
封禁？
封禁！
宁夜脑海中回荡着这声音。
突然他信手一抓，一截粗大链条已出现手中。
锁龙链！
当年藏天狱碎片所化之物，被黑白神宫而炼制的锁龙链。
“早该想到的。”宁夜脸上已现出狂喜。
下一刻乾字秘艮字秘同时运转，万象图展现，锁龙链高举，喷射出无边流光，已纷纷涌入八宝琉璃珠中。
玄妙天蝉随之发动，辅助炼化。
八宝琉璃珠本质上不是什么大威能法宝，根本承受不住万象图之力，但是有了锁龙链威能加持，天蝉炼化之能相助，一切就不同了。
锁龙链禁绝天地，自成世界。
宁夜以乾字秘破之，以艮字秘反之，借助锁龙链，等于为八宝琉璃珠外部又加了一层防护，同时再将自己在知微界中悟到的关于知微界道则加诸于内，于是那万象图碎片神韵竟然有八成被他完整的压缩其中。
随着这一片光华盛放，八宝琉璃珠幻彩叠生，小小珠内，便仿佛有万千生灵转动，俨然一个小世界的模样。
虽是幻象，却无比真实。
相对应的，却是那万象图碎片上的威能只留了两成。
宁夜对此却不介意。
千机殿本来就非天生神物，而是天机门大能所炼。既然他们能炼，自己为何不能炼？为什么就非得重现完整的天机殿？就不能自己再创更好的？
一向秉承后人只应比前人强的宁夜，从未想过一辈子要靠祖宗遗荫打天下。
更何况千机殿破碎这么多年，谁能保证就一定能把所有的碎片收回来？
更多的碎片可能永远都收不回来。
若没有一点创新精神，若没有一点再造的勇气，又谈何超越古人？
宁夜不欲如此，自然就不会循规蹈矩。
不过万象图残片上的威能虽然被他重新炼化，残片本身却依然保留——宁夜留了个心思，这东西以后或许可以用来骗人，所以还刻意留了两成威能。
这刻八宝琉璃珠高悬，内中宝光流转，变化无限，万象图俨然成了万象珠，虽无上古万象图之磅礴大气，却至少已是一件独立宝物了。
宁夜更是将浮世法珠与八宝琉璃珠融合，两颗珠子凌空旋转，原极神光虚空照耀，最终化成一颗黑白阴阳鱼的珠子。
这却是将两仪真罡与原极神光的力量都融入进去。
这还不算，下一刻宁夜吐出一口精血，落于珠上，此珠已与宁夜建立联系。
如此一来，此物就成了宁夜的本命法宝。
本命法宝可与自身共同成长，由于是万象图所化，将来再得到新的万象图碎片，依然可以融入，使得威力倍增。
与此同时，宁夜脑后金轮，一颗阴阳法珠的形象已然出现，格外耀眼夺目，代表着此物出道即巅峰，在宁夜的实力谱系中，已占据极重要地位。
“呼！”长嘘口气。
此宝即成，宁夜的烟雨重楼才算真正意义的圆满。
好想找个对手测试一番啊。
心中正自遐想，忽见远端一杨乐飞掠而至。
第六十九章 东使之秘
飞抵宁夜身边，杨乐拱手道：“见过宁使。”
“何事？”宁夜直接问。
他知道杨乐没事不会这么急着找自己。
杨乐也熟悉宁夜的脾气，直接道：“李长虹来了。”
“李长虹？”宁夜想了想，印象中竟然没这个人，不由奇怪：“他是谁？”
“东棋使座下三镇守之一。”
东棋使身为东境之主，座下自然不乏强者。
三镇守就是其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论实力，皆是不下于四九人魔的存在。
李长虹本是东境一个小门派的弟子，该门派被君不落灭掉后，李长虹就跟了君不落，以叛门弟子之身跟随君不落，而能得重用，可见其为人手段。
这刻李长虹就坐在玄策府上，正好整以暇的品茗。
宁夜快速进入，口气热情：“玄策第九使宁夜，见过李镇守！”
李长虹也不废话：“听说，你对容成的事很感兴趣？”
宁夜来之前就有所预料，笑道：“风玉烟看来对我很是有意见呢，到处散播不利于我的消息。”
“这么说你承认了？你可知道，打探东使之秘，乃是大忌？”李长虹口气陡然凌厉起来。
宁夜回答：“好奇之心人皆有知，再者我起初也不知道是涉及到棋使安危之大事，只是奇怪容成的情况，谁能想到竟会和如此大事有关。事实上在知道之后，我就后悔了……好奇心害死人啊，没得把自己卷入无妄之灾。”
李长虹目光敏锐盯着宁夜，似是想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却最终只是道：“此事你没有跟外人说吧？”
宁夜忙道：“属下怎敢。”
李长虹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不过你既然已经卷入，再想脱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宁夜也不慌：“东使谴镇守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几句威胁的话吧？有什么吩咐还请尽管说。”
李长虹面色微讶：“怪不得你以新弟子之身，却能在黑白神宫搞出这么大的风浪，果然是个思维敏捷之人。既如此，你猜猜我的目的是什么？”
宁夜直接道：“东使想委重任于宁夜？”
李长虹手中酒杯陡然碎裂，目光凛冽：“你猜到了？”
“有些事，力量解决不了，就只能靠脑子。宁夜实力不够，脑子还算够用。又正好知道了此事……东使顺水推舟，到也不奇怪。”
李长虹呵呵笑了起来：“不错不错，虽然是简单分析，却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既如此，你说说你还知道什么？”
“我猜，那应该是一样宝物，而不是某种仙法。”
“哦？”李长虹目光再次锐利起来：“为什么这么说。”
“第一：方法是软手段，宝物是硬手段。软的手段可以弥补，硬的缺陷难以回避。而且据我所知，东使修的是无天神遁，并非完全自创，既是有传承之仙法，那若有严重弊端，早该泄露。”
李长虹连连点头。
“第二，我和容成聊天的时候试探过他。从他的口气中，他好像是把秘密放在了一个地方。正所谓狡兔三窟，他没道理只放在一个地方的。除非那不是某种法门，而是某样东西。”
李长虹听得愕然。
因为这刻宁夜所说，有些是他都不知道，或者说是没想到的。
但细想之下，还真有道理。
李长虹连连点头：“东使安排你来办此事，我起初不以为意，现在看来还真没找错人。不过你和容成是朋友，让你对付他，可有问题？”
宁夜一笑：“竞争九使的时候，他可没当我是朋友。”
“但你却还是推荐了他任第七使。”
“若非如此，又怎能打探机密？”
“那个时候你就有这打算？”
“风玉烟这丫头对我嫉恨，她若不下绊子也就不是她了。我既卷了进去，想轻易脱身再不可得，只能想办法将功折罪了。更何况……我相信东使也不会差饿兵。”
“你想要什么？”
“这个不急。”
“那你可有何方法？”
“我需要先了解关于他们师徒的一切。”宁夜直接道。
李长虹长吸口气：“这个要求不算过分，但我不能随意答应你，需得师傅同意。”
“这是自然。”
当下李长虹已一道火符飞出。
一天后，消息回来。
君不落同意了。
一份关于君不落和容成的具体消息交到宁夜手上。
消息到手，宁夜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当年君不落为了完善无天神遁，游历八方，在一次机缘巧合中，无意获得上古大能的一处遗留门户，在其中获得了一样遁术宝物。
君不落也是奇人，和宁夜一样，为了完善无天神遁，竟然将此宝炼化入体，完善了无天神遁。
但君不落没想到的是，这件宝物竟然分阴阳两面，他当初得到的只是阴面，还有阳面未曾得到。而这阳面之宝，就成了破他无天神遁的关键引子。
为此君不落四处寻找阳面之宝，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就是在容成家手里。
为了得到此宝，君不落杀了容成全家，再收其为徒，试图骗出宝物。
但容成不知为何竟然察觉，死活不肯交出。
君不落用尽手段也是无奈，又怕容成狗急跳墙，不愿逼他过甚，事情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
所以，不是容成偷了君不落的东西，而是君不落图谋别人的东西却没到手？
对此宁夜也是无语了。
这些个仙门大能，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为了自身利益，什么都干得出来。
即便是现在，说起这些事，君不落也是全无悔意，更无遮瞒。
难怪秘密不秘，连风玉烟都知道了。
不过这个容成也是够可以的，竟然连君不落都逼不出宝物下落，还只能由着他逍遥。
由此可见，这个容成是个十足的硬茬子。
这让宁夜越发好奇。
他问李长虹：“当年东使要得此物，用过哪些手段？”
李长虹回答：“只要你能想到的，软的硬的都用过。”
“可你们最终还是放他出来了？”
“不放不行。容成给了狠话，那东西被他设置了机关，只要一段时间内他不去解除，就会自动现世。”
“你们就没去暗中盯着？”
“做了。没用。”李长虹叹气：“东使亲自出马，却依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这个小子，远比我们想象得难缠得多。”
“是吗？那到有意思了。”
宁夜嘀咕自语。
如此狡猾连东棋使都无可奈何的人物，怎么会在和自己几句简单的聊天中就轻易说漏重要信息？
还有，若是他如此沉稳，又何必再谋求玄策使之位？
想到这，宁夜轻轻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事还有别的可能？”
李长虹道：“你是想说他根本没那件宝物？不可能的，那是东使亲自查出来的，千真万确就在容家，就在容成的手里。”
第七十章 调令
三天后。
宁夜再次来见李长虹。
宁夜淡然道：“容成一事，我已经有了些想法。”
李长虹听了大喜：“你说。”
“我查了一下容家谱系，容家出身于东境天星门，这个门派擅长制作各类机关，容家因此擅长禁制机关之道，所以容成所说，每过一段时间，禁制开启，宝物自现的做法，完全可行。”
李长虹道：“这是当然，若非如此，我等又岂会放他离开。”
宁夜继续说道：“但是容成知道棋使肯定会暗中盯他，所以绝不会亲自去藏宝之地，所用的平止机关的做法，定然是远程操控。”
“这个我们也知道。”
“但是能够远程控制机关的手法，可就不多了。”
“嗯？”李长虹眯眼看宁夜。
宁夜已回道：“我要这个天星门所有的机关禁制手法。”
当年君不落灭的只是容家，天星门却还是好好存在着的，是和天机门玄机观并列的三大擅长机关禁制的仙门之一。
宁夜对天星门的手法一向很感兴趣，如今有了机会，自然要得到。
最关键的是，这可以把他的机关术也提升到明面。
宁夜现在是暗面实力远远大于明面，所以他迫切的想进行实力转移，君不落要差他做事，就怪不得他漫天要价了。
李长虹到是没那么轻易松口：“有用吗？”
宁夜回答：“既然容成说了，每过一段时间需要出手关闭禁制，那么了解他的手法就很有必要。比如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法，就可以大致掌握此地所在的距离，甚至方向。甚至还有可能从其手法中推出机关所在的环境……容成藏宝的时候，应该还只是个藏象境吧？如此低微的境界，却能远程操控的禁制，合用的不多，怕是藏宝之地本身也需要种种条件以作配合。条件越多，可选择的目标就越少，而现在我们需要知道的就是……他需要的是哪些条件。”
李长虹长身而起并说道：“东使果然没找错人，我这就去通知。”
宁夜要的天星门所有机关术，此乃别人镇门之秘。
不过宁夜得不到，对君不落却不是难事。
十日后，宁夜要的所有天星门机关术便全部到手。
宁夜没有问天星门的结局。
无非就是听话，不死，不听话，满门皆灭。
他不想问，只是内心中依然有种掩耳盗铃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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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宁夜变的忙碌而非清闲。
终于可以公开的研究机关禁制，宁夜仿佛又回到了在天机山的日子。
天星门的机关之道与天机门明显不同，天机门机关追求的是天地自然之理，以自然之道而行之，天星门却反其道而行，靠的是修士之力，术法之道，多以符箓等物驱策。
这点到和宁夜现阶段的手法比较象——现在宁夜的机关也多以符箓推动，增强效果。
不过他是无奈之下的替代之法，天星门却是专擅此道的。
这使宁夜的机关之道获益匪浅。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数月过去。
或许也知道钻研需时，君不落并没有催他。
反倒是另外一帮人按捺不住了。
今天宁夜正在研究机关，一个小脑袋从地下冒了出来。
是天机。
“你怎么来了？”看到天机，宁夜笑道。
离开九宫山后，宁夜把天机留在了那里陪池晚凝，同时也充当和木傀宗之间的联系使者。
一看到宁夜，天机就抱屈：“你这一跑就是小半年，我都无聊死了。”
“这可不是你跑过来找我的理由。”
“是木傀宗的人找你。”天机哼道。
“何事？”
“他们找到你要的地方了。”
“动作还挺快的，在哪儿？”
“云绝古地。”
“上古战场？到的确是个理想的地方。不过那里已经被开发的差不多了，好像没有什么出彩之处了吧？”
天机道：“云绝古地常年阴霾密布，凶险处处，少有人至。曾有传言，内有大能遗留之宝，可能还有千机殿碎片所化之物，不过只是传言，并未证实。”
“唔，有传言就好，到是个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宁夜反复踱了几步：“位于东境，荒芜之地，神秘传说，上古战场……基本吻合需要了。既然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目标，那看来我也该走一趟了。”
“好，我这就通知木傀宗，让他们在东境制造事端，把你调过去。”天机兴奋。
“不！”宁夜却道：“不用制造和我有关之事，东境一行，我自有办法解决，他们只需要做一件能把常雨烟引过去的事就好了。”
“常雨烟？”天机惊讶。
宁夜冷哼：“对。这个女人也算是害我师门的罪魁祸首，她不死，这事就不算完，也是时候解决她了。把她引到云绝古地去，一次性解决掉。”
“好！”
送走天机，宁夜径直去见了李长虹。
这一晚，他们谈了好久。
——————————————
半个月后。
黑白神宫传来一则噩耗。
常赦死了。
死在云绝古地。
常赦原本在九宫山修行，这次之所以出手，是因为听说云绝古地出了一样宝物，可以改善筋骨资质，益寿延年。
常赦资质一般，年事更高，闻听消息后欣然动容，没想到宝物没得到，却死在了那里。
杀他的是一个小小散修。
得知消息的常雨烟，哭的梨花带雨，直接找西风子要为父报仇。
西风子拗她不过，只能同意她出行，当然，少不了要为她安排一群好手护卫。
常雨烟出行的第二天，第七玄策使容成也收到一纸调令，要他跟随常雨烟，一方面随行保护，另一方面调查宝物下落，若此事属真，尽可能将宝物带回来。
接到命令的这个晚上，容成一夜不眠。
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就是这趟任务，怕是有些不简单。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之前，宁夜就接到一份调令。
调令来自东境，要他去看看云绝古地的状况。
见到消息，宁夜嘿然一笑。
有一位东棋使为自己服务，当真是做什么事都方便了许多。
第七十一章 霜舞
寒洲。
凉月山。
太阴门总舵。
寒霜谷，冰心池。
辛小叶正自打坐，吐纳呼吸。
当辛小叶呼气时，池水上方就会结上一层淡淡冰霜。
而到她吸气时，冰霜便随之瓦解消弭。
在一呼一吸间，池水也在冻结与流动之间不断变化，寒气四溢，整片空间都仿佛凝结，唯有池水依然保持原有的节奏。
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片片落在辛小叶肩头，却不融化，反而如精灵般翩翩起舞，那些冰晶之瓣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光彩，直到最后凝结，虚悬于空。
并不下落。
一名黄脸女子穿过仿佛时光凝滞的空间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忧。
她说：“师妹你这又是何必呢？不用霜蛇血脉，寒霜之舞提升的越强，你承受的冰寒之苦也就更多。”
辛小叶冷道：“我是人，不是妖。”
黄脸女子面容一整：“既入了太阴门，就不该有妖人之分。师妹你这般固执，浪费自身天赋，师傅已经很不满意了。”
辛小叶却置若罔闻：“就算没有霜蛇血脉，也不是不能解决冰寒侵体之苦。霜蛇血脉使用后，冷若冰霜，再难动情。身为人者，岂可无情。我不想抹杀自身人性，又何错之有？”
“你是在说师傅没人性吗？”
“我是在说我想保留自己心中的那点爱欲憎仇。”
“罢了罢了，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我也不好多劝你。师傅虽是无情之人，但对你我，都是极好的。”
听到这个，辛小叶低首：“那是自然。”
辛小叶的师傅是雪女寒孤霜，官称也叫雪神女，不过现在年事已高，曾经赫赫有名的冰霜女神，如今也已成了冰霜姥姥，有胆大者，更称之为雪妖姥姥。
雪妖寒孤霜，人如其名，修行冰雪霜天神通，融合霜蛟血脉，早练的没了七情六欲。唯独对几个弟子还算不错，但不是因为情感，而是妖族亦有护犊本能。
妖者无情，人间的规矩情感体验不了那么多，但是保护后代的本能天性依然有之，正因此太阴门虽同样残忍无道，偏偏在对子嗣辈上，做的比绝大多数仙门都好。
不过这种好，也只是自己的直系子嗣，别家的徒弟就不用在意了。
而除了这方面，受妖血影响，太阴门中之人往往性情各异——别家仙师的性格不好猜，太阴门的却往往是极好判断的，只需知道他们的神通与妖血是什么，基本就可以判定出对方的人格构成。
辛小叶之所以坚持不融合霜蛇血脉，就是因为她不想这样——寒霜一脉，天性冷酷无情，绝情绝欲。
而若没了这仇恨，辛小叶也就失去了努力的动力。
不过也正因为雪妖无情之故，所以虽然不满辛小叶迟迟不融霜蛇血脉，却也没有不满到要怎样她的地步——老太婆断情绝欲，万事皆淡。
至于师姐黄莲，她当年修冰雪霜天神通不小心走火入魔，最终只能放弃，改修其他功法，这人性到还是保留的，只是每过一段时间都要发作一回，疯狂如魔，全赖辛小叶以寒霜之舞驱之，所以姐妹俩关系也越发和谐。
这刻正聊着，外面一名全身长着细密鳞甲的仆从进来：“见过雪仙子，莲仙子。”
辛小叶在这里的名字叫饮雪，雪同血，故实为饮仇敌之血，又修冰雪霜天神通，故名雪仙子。
“何事？”辛小叶问。
那仆从回答：“后殛山天雪峰出现妖物伤人之事。”
“嗯？妖物伤人？”黄莲有些诧异。
在寒洲，妖的地位是很高的，太阴门甚至专门划了一块区域给妖族，让它们在那里生养，而妖王更是由太阴门亲自任命。
但另一方面，妖族也因此受到严格管控，轻易不会出区害人，反倒成为九大洲中，妖患最少的一地。
正因此，妖物伤人之事并不多见。
“可通知妖王了？”黄莲问。
妖物伤人一事虽不多见，却总还是有的，通常都是由妖王处理。
“通知了，可是妖王说，此妖并非他辖下所属之妖物，从未见过，应当是外来入境。按规矩，是由太阴门处理。因为是发生在天雪峰，所以通知到此地。”
“哦？是何妖物？”辛小叶随口问。
后殛山是雪妖姥姥的地盘，既然不是妖王的事，那的确是由雪妖门下来处理此事。
“好像是一只香尘猪。”
“你说什么？”辛小叶心神狂跳，总算她入门多年，心智成长，又练有冰雪霜天神通，到不至于当场失色，但心中之幸福却简直无法隐藏。
因为香尘猪袭人事件，正是当年宁夜青临与她约好的见面信息。
黄莲到没在意辛小叶的小小失态：“原来是香尘猪，奇怪，香尘猪只是普通妖物，却存世极少，我寒洲更是根本未有此类妖物，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辛小叶强自镇定心神：“妖王不是说了，非他辖下统管吗？自然是因为从别的地方窜过来的了。”
黄莲笑道：“师妹说的是，不过香尘猪没什么战斗力，只是有些机敏，回头我去……”
“我来吧。”辛小叶已道：“我最近静极思动，难得有只小妖作乱，正好试试手脚。”
黄莲也不以为意：“既然师妹有兴趣，那便交给师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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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后殛山，天雪峰。
天雪峰上，终年积雪，寒霜凛冽，难见人烟。
而自从它成为雪妖姥姥的领地后，就更没什么人敢来此地。
夜幕天空下，一道人影从空中落下。
立于积雪之上，却不留一丝脚印。
正是辛小叶。
她现在还不清楚到底是谁来见她，张目四顾，却没看到人，正自惊疑间，却见一只小狐狸跑了来。
那狐狸来到辛小叶脚下，竟然对她作了个揖，然后向远处走去。
“竟然是只灵狐？”辛小叶师门渊源，一眼看出这狐狸来历不浅，心中诧异，怎的宁夜或青临会有一只灵狐，已是跟着那灵狐向远处走去。
一路穿过山林，来到一处空旷山壁前。
不见一人。
那灵魂已人立而起，敲了敲山壁，山壁上光辉一闪，竟已是开出个洞来。
“无灵禁制？是师弟！”看到这一幕，辛小叶终于确认，大喜进入。
却看到里面站着的竟然是个老人，一时愕然。
出于本能，辛小叶已一掌劈出：“好一个香尘猪妖，竟然敢假扮人形迷惑人心，还不受死！”
带着冰霜霜风的一掌劈出，杀气十足。
仇不君轻松接下：“不错，不错，苦难让人成长，想不到当年那个调皮任性的小叶丫头，如今也知道轻易不可泄露身份了。”
此话既出，辛小叶娇躯轻颤：“你不是师弟，你到底是谁？”
仇不君随手丢出一块留影石：“自己看吧。”
结果留影石，宁夜的音容笑貌再现，辛小叶再按捺不住痛哭起来。
第七十二章 法外之地
天雪峰洞府。
辛小叶正式见过仇不君这个师叔。
在听仇不君讲过宁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后，辛小叶也是呆滞无语。
半晌才道：“果然不愧是师弟，也只有他才能搞出这么大动静。可怜我天赐机缘，成为了雪神弟子，却到现在都没做出过什么大事。”
雪妖姥姥是太阴门七神妖之一，地位等同于黑白神宫的十二天罡，能有此进境并不稀奇。
仇不君摇手：“这不是你的错。你现在还在成长期，不动手比动手好。哪象宁夜那个小子，搞出那么多是非，还差点把老儿我的命给折进去啊。你是不知道啊，我差点被他活活虐杀而死。可怜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最可恶的是，我还不能报复回来。”
辛小叶也不由扑哧一笑：“师叔说的是，等将来见了宁夜这混蛋，定要好生治他个不敬之罪。”
仇不君笑道：“好，好，定要如此。唔，已经是华轮境了吗？都已经七重轮境了，比宁夜还快，看来你这几年果然也没浪费，确实可以帮上宁夜的忙了。”
辛小叶问：“师弟有什么忙需要我帮？”
“不急，不急！”仇不君也是老成，虽已用阵法遮掩，但这刻说到要紧事，还是先用问天术推演了一番，确认无人窥探后，这才将宁夜的大计划讲了出来。
听到宁夜的计划，辛小叶双眸生辉：“云绝门……天机门……好一个借尸还魂之计。”
“却是需要太阴门从旁辅助。有你在，那事情就好办了。”仇不君抚着胡须道：“引太阴门过来的目标，宁夜已经有了。现在的问题是……”
“我怎么让自己参与其中？”辛小叶明白，这是最好的与宁夜见面的机会，而且也只有她，才能引导太阴门往宁夜期待的方向去走。
“没错！”仇不君肯定点头。
宁夜的大计划里，太阴门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无辛小叶这个内应，还真不易办到。
这刻知道能狠狠的阴太阴门一把，辛小叶也是无比兴奋。
这些年来她拼命苦修，为的不就是这刻吗？
“师叔放心，我会解决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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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绝古地位于墨洲东南，再往南就是寒洲。
云绝古地曾是上古战场，当年诸多大能在此地战斗，使用各类毁天灭地的神通，以致于直到如今，云绝古地依然寸草不生，危机重重。
即便如此，后世也曾有无数仙门前来探险求宝，围绕古地发生的仙门之争，一度绵延千年，到也的确出土了许多上古宝物。
但是和无常废墟一样，万年搜刮，能到手的早就到手，那不能到手的，怕是也再无可能。
所以很早以前，这里就成了废弃之地。
寒洲是太阴门掌控，黑白神宫和太阴门交好，所以云绝古地没有被划入任何一洲。
作为一个废弃古地，就让它成为了两洲间的缓冲带，成了一个三不管地区，也由此成了散修大盗等的聚集之所。
云绝古地分为三个部分，面积极广。
最外围是万里黄沙，无边无际，头顶是闪烁着诡谲色彩的五色云雾。
这便是云绝古地最出名的五煞云。
五煞云分五色，各有奇绝诡异不同，有的剧毒，有的灭灵，有的毁神，有的蚀骨。所以身在此地，轻易不得乱飞，步行便是最好的选择。
当年死獠为了争云鬼之位就曾来过此地，收服了一朵五煞云，以此为源，炼成云傀，无影无形，蚀神夺命，最是可惧。
这也充分说明了对于大能而言，越是凶险，便越是机缘。
不过纵然死獠天才横溢，终究也只炼化一种五煞云，没能炼化第二种。
也正因此宁夜怀疑，云绝古地的提案就是死獠提出的——接下来要执行的计划非常大，而死獠很有可能借此机会炼化第二朵，甚至冲击涅槃之境。
不过这对他来说无所谓了。
沙海中有一城，叫无天城。
即无法无天之意。
在这城中生活之人，多为无法无天之辈。
此处也是最没可能出土什么好处的，因为所有好处都被搜刮完了。
过了沙海往内去，就是古地中部。
这里直到现在依然有许多上古大能的尸体，这些尸体有价值的都已被仙门收走，留下的便只是一堆无用的残骸，破碎的法宝。
不过偶尔，还会有幸运儿在这里获得零星好处——比如从某个破碎法宝中提炼出少许有价值的资源。
又或者就是古地本身出土的一些适应性的资源。
乌灵草，就是云绝古地特有的一种产物。
此物生于绝地，自身奇毒，可用于炼制一些封灵禁法之物，是典型的害人利器。
九大仙门命令禁止交易此物，不过暗地里却常有人来往此处，也使得乌灵草成为无天城最大最稳定的收入来源。
除了乌灵草外，就是一些适应了当地环境的特殊妖兽。只要运气好抓到一只，就总能卖出不菲价钱。
再往里，就是一些奇绝天险之地，据说内中有一些连涅槃强人都轻易不敢去的地方，那里也是唯一还有可能找到上古遗宝之地，却因为太过凶险而人迹罕至。
最重要的是，如此凶险的环境，难留重宝，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放弃了。
总之这里就是一个顶级仙门看不上眼，但对底层之人依然有些油水之地，再加上三不管地区的特性，成了为恶者的天堂。
不过那些为非作歹之辈不会想到，宁夜的一个计划，注定要颠覆这里曾经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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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海栈。
这是位于古地外部无边沙海的一处客栈。
客栈破破烂烂，却不愁生意。
不过这里却是通往无天城的必经之地，所以生意是不愁的。
此刻的客栈里，十多个客人正在喝酒吃肉。
一名头戴毡帽的粗豪客人正大碗喝酒，突然间一拍酒桌，喊道：“店家，你这酒掺水掺的是不是多了些？”
酒柜后正剔着黄板牙，坦胸露乳的胖掌柜摇晃着身体过来，喝了口对方的酒，摇头道：“未多，未多，只掺了一半水。”
“放你娘的屁，以往你只掺三分的！”那客人大喊。
胖掌柜冷笑：“有那不掺水的你不要，非要便宜的。老子价钱涨不上去，就只能涨点水。不想喝就滚蛋，莫要跟老子叽叽歪歪。”
“我操。”那客人抓刀：“你信不信老子一刀剁了你？”
掌柜的胖脸变都不变：“这话你说过一百八十二遍了，我耳朵都起了老茧。你个没种的货整日里在我这里放这些屁话，还不如好生去打劫几个不开眼的，赚了钱再来老子这儿。”
客人越发恼怒，一把破烂刀在酒桌上敲的咣咣作响，奈何那酒桌精铁铸成，竟是丝毫不损，口中则喊道：“你当这打劫的活儿这么好干的吗？敢跑这破地方来的哪个没点本事？十人九盗，剩下一只肥羊，抢都抢不来！”
胖掌柜继续笑：“你夜屠十二家大户，赚来的钱不是还有吗？”
那客人听的摇头叹气：“坐吃山空，终是会吃完的。”
“那便出去再捞一票嘛。”掌柜的循循善诱。
“使不得使不得，十二大族都派了好手，我若出去，必死无疑。唉，在这云绝古地，真正值钱的，不是肥羊，是我们自己的脑袋啊。”客人摇头晃脑道。
旁边酒桌上的客人便一起大笑，显是颇有共鸣。
在云绝古地，判断一个人实力的标准不是修为，而是赏额。
如眼前这客人，在外头被十二家大族悬赏，赏金以灵石换算，也有三十万计了。
但这却远不是最高的。
这刻大家正在讪笑，却见外面店门打开，一名俊秀年轻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老一少。
“店家，来些牛肉，再来些好酒。”老头道。
掌柜的哼道：“沙地无牛，只有驼肉和死人肉。”
“你们连人肉都卖？”老头知道此非善地，听到这话还是有些吃惊。
果然是法外之地，卖人肉都能公然说出来？
老头嘿嘿一笑：“只要有人买，自然就有人卖。”
那俊秀年轻人找了张空桌坐下：“那人从何来？”
“自然是路过的客人了。”掌柜的看这对方嘿然笑道。
“比如我？”俊秀年轻人到是颇感兴趣。
掌柜的却连连摇头：“我是不杀生的，只是做些小买卖而已，有人卖，我便买。至于别人怎么做，却是与我无关。”
随着他的说话，旁边一大群客人已一起看向俊秀年轻人，眼中露出贪婪。
掌柜的已又补了一句：“不过象公子这般样貌，若是做成人肉，未免可惜。你的两位同伴可以用来下酒，你本人嘛，还是留个完整的比较好，无天城可是有不少就好公子这一口的。”
他说着已向后退去，而那些客人却已站了起来。
俊秀年轻人自然就是宁夜了，他眉头微皱，对杨乐道：“他们连道都不盘一下的？”
杨乐笑道：“在这里，身份没有意义。”
地七十三章 无法之规
身份没有意义，拳头总是有意义的吧？
沙海栈的客人，宁夜看得很清楚，大多都是些华轮境，就连那掌柜的也不过是华轮巅峰。
华轮到万法是一个槛，没那么好过的。
而自己身旁的御风子就是万法。
单他一个，就能灭这里所有的人。
对方都是瞎子吗？御风子又没有隐匿修为，照理很轻松就可以看出来的。
不过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四周忽然咔嚓嚓亮起光辉，一片法术光华已自地下生起，整个地面闪亮出符咒光辉，耀出奇幻之景。
法阵？
这刻随着阵法启动，所有客人都隐去身形，四周竟是一片鬼魅呼号之声。
宁夜有些诧异，却是有些明白了。
他扬声问：“这就是你说的你不杀生？”
胖掌柜的声音从阴霾出飘来：“这阴鬼阵虽是我布良生布的，却非我使用，只是向来都租借给别人。有人要借我这里做买卖，小老儿也不好拒绝不是？”
阴鬼阵？
宁夜是知道此阵的。
此阵可引阴鬼攻击对手，无形之击，最是难防。
有此阵在，再借助人多势众，难怪那些家伙连御风子都不在乎了。
不过……
宁夜冷笑：“阴鬼阵？这明明是黑水阵才对。”
他说着将手中杯一掷，落于空处，就见黑光轮转，一片黑水沸腾而出。
阴鬼阵引阴鬼出击，对付它的最好方法就是烈阳霹雳手段，但这掌柜的狡猾至极，用的根本不是阴鬼阵，而是黑水阵，黑水阵最克此等手段，一旦运用，必反受其害。
只是宁夜根本没被他骗过，直接将黑潮引动。
御风子见状，嘿然一笑，身周已卷动飓风，将黑潮席卷而出。
宁夜顺手一指，那黑潮反卷而去。
一名隐藏暗处的大盗怪叫一声，竟已是被黑潮席卷。
“杀！”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些匪盗同时扑上。黑潮涌动，借助阵法之利，即便对手是万法境，他们也全然不惧。
御风子眉头一挑：“自取其辱！”
他正要出手，宁夜却道：“我来。”
脑后华光初现，一轮法珠如明月高升，下一刻四周场景变幻，就听杀声四起，却无一人冲来，竟是相互厮杀起来。
幻术？
御风子心中一震。
他虽然跟了宁夜不少时日，却从不知他真正手段，这刻眼见法珠升腾，照耀出旖旎光辉，那些匪盗相互厮杀，双目血红，分明是中了招了。
好手段。
看那华光玄奥，神秘异常，自己竟一时无法悟其秘，立知多半也会中招。
不过他也意识到，这幻术依然形于表而失于理，是以幻象为主要手段，惑其耳目而非惑其心，所以若心中有准备，还是可以提防的。
不过他不知道宁夜幻术的根本还是欺天术，所谓无法幻心，不过是因为宁夜留了一手——宁夜不可能隐藏自己会幻术，但可以隐藏自己的幻术实力。
在别人眼里，宁夜的幻术就是惑形之术。
这刻那胖掌柜布良生也察觉不对，大叫道：“莫要被骗了，你们杀的不是他，是自己人！”
宁夜此刻施展的烟雨重楼惑形不惑心，五感只强其一，大家心智依然清醒的，其他感官也不受影响，被布良生一喊，纷纷醒悟过来，当即纷纷闭眼，循着感觉向宁夜杀去。
宁夜一笑：“掌柜的，你这可违了规矩啊。”
随手拨弄手腕处的原极神光。
原极神光可用于修行亦可用于战斗辅助，这刻随着宁夜一指轻弹，仿佛拨弄琴弦一般，四周陡放光明。
宁夜一拍桌面，刷刷刷，流光凝刃，已向着四面八方挥斩而出。
杀气刀！
流光刃！
光之所至，刀气纵横，刹那间无数凶徒纷纷中招。
不过宁夜到底修为尚浅，那些凶徒虽然受伤却更见凶悍，一个个高呼狂咆，纷纷现出虎狼之形。黑白青红诸色光芒生起，幻化出鸟兽虫鱼刀枪剑戟各类形态，于这小小厅堂中凝聚出无限杀机。
面对这种情况，宁夜也不能硬抗。
御风子正要出手，胖掌柜的却已喊道：“停手！”
这人说话还当真管用，随着这声喊，满室沸腾的杀意骤然消失。
那些匪盗竟真的停了手。
烟云散尽，黑水消亡。
胖掌柜的已笑呵呵走过来：“原来是黑白神宫上仙大驾光临，老儿这厢失礼了，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到是个有眼光的。”宁夜也不奇怪。
烟雨重楼以两仪真罡为核心，阴阳分明，暗合生杀真意，这胖掌柜能在这里开店，定是个有眼力的，能看出来也不奇怪。
胖掌柜已道：“先前之事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宁夜眉头一挑：“怎么？知道打不过就不打了？一句话就轻轻揭过？想的挺好啊。”
胖掌柜依然在笑：“敢问上仙怎么称呼？”
“宁夜。”
“原来是玄策九使驾到。”胖掌柜的脸色竟然没丝毫变化：“不过宁使的威名我听说过，黑白神宫的红人啊。不过宁使应该知道，黑白神宫的身份，在云绝古地是没有意义的。”
“你是想说，你叫停不是因为我是黑白神宫的人？”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宁使过关了。”
“关？你是想说这只是个考验？”宁夜乐了。
“那就看宁使怎么理解了。”胖掌柜继续笑：“无天城虽是无法之地，却也有着自己的规矩。”
“什么规矩？”
“拳头！”胖掌柜回答：“若是宁使刚才实力不够，那死便死了。云绝古地物产不丰，来这里的人，要么是猎人，要么是猎物。”
宁夜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这个考验只是用来判断我是猎人还是猎物的？”
“没错！”胖掌柜回答：“您通过考验了，所以就是猎人。”
“我若不接受你的解释呢？对于想杀我的人，我可一向也是杀之而后快的。”
胖掌柜继续道：“理解。不过我说了，云绝古地有云绝古地的规矩。您要是非把外面的规矩带到这里来，回头去了无天城，怕是要寸步难行。正所谓入乡随俗，来了云绝古地，最好还是适应一下这里的规矩。”
“所以这里的规矩就是别人可以杀我，我不能杀人？”
“非也。”胖掌柜道：“在无天城，生死不过小事一桩，只需谨记两个原则。”
“什么原则？”
“一，莫要得罪城主，城主的意思，就是无天城的规矩。”
“二呢？”
“莫要浪费尸体。尸体可为食，人头可换钱。”胖掌柜笑呵呵一挥手，指向后面一众匪盗：“这里的每个脑袋，在外面都是可以换钱的。”
宁夜明白了：“所以我不能因为报复杀人，却可以为了赚钱杀人？”
“正是如此。”
宁夜乐了：“我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
他看向众人，正欲出手。
却见那一群匪盗哈哈大笑，同时向外冲去，一个个化光遁影，有的土遁，有的水遁，有的光遁，还有一个竟然唤出一头妖兽，一口吞了自己，冲出大门，一个个就这么跑掉，速度之快，反应之敏，令宁夜御风子也是错愕。
胖掌柜已悠悠道：“他们杀不了你，可不代表跑不过你，没些手段，想在这云绝古地活下来，却是不易啊。哦对了，无天城的花费可是很高的，若是没几个人头支撑，怕是撑不了多久。”
“这么说，我还非得留下几个了？”宁夜一敲台面。
砰！
地下陡然裂开一个大洞，一名刚刚土遁溜走的匪盗竟然又回了过来，一脸错愕，显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宁夜已然出手，掌缘如刀切出：“借人头一用！”
一颗斗大头颅冲天而起。
第七十四章 无天城
人头还在滴血，渗透客栈的土地。
胖掌柜布良生却不动声色，提起脑袋看了看：“五华山的猎鼠赵钻山，奸杀三十七名女子，其中十四名女修，被黑白神宫以及五华门分别悬赏三十万灵石和十万灵石，合计四十万。恭喜宁玄策使，把这人头带去无天城，可换二十万灵石。”
“二十万？”
“总要抽成的。”布良生笑道：“当然宁使也可以直接把人头带出云绝古地，就可以拿到全赏。不过相信宁使不会为了这点小钱就浪费自己的时间的。再者，若是不给无天城好处，无天城也未必会庇护宁使。”
“唔，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赚钱的门路。”虽然宁夜已经家产丰厚，但是对轻轻松松几十万的收益还是比较在意的。
最难得的是这种级别的悬赏，在云绝古地好像比比皆是？
他看看布良生：“那你呢？你的人头值多少？”
旁边杨乐已道：“布良生，原布衣门长老，为了一套功法，毒杀掌门，杀门下二十四名弟子叛逃，此后游历三洲，杀人盈千，各地悬赏数额累计三百万灵石，修为万法初期。”
布良生愕了愕，看看杨乐：“厉害！竟然知道老儿的身份。不过我这颗脑袋可更不好取啊。”
宁夜目带讥笑：“因为你是万法境？”
“不！”布良生回答：“因为我是顾城主的人，代表顾城主的颜面。”
无天城主顾风轩，本是龙洲一个散修，后来也不知怎的得了奇遇，修为大涨，成就无垢境。来到此处后，击杀原来的城主，最终成为新的无天城主。
无天城没有规矩，如果有，也就一条。
谁强谁老大！
无天城主因此一直在变。
但自从顾风轩成了城主后，无天城已经十年没有换过人了。
无论外界怎样风涛云卷，无天城主顾风轩在云绝古地，始终都是高高在上，无人敢惹。
怪不得这个布良生敢如此嚣张，原来有这么一尊后台。
宁夜看看他，缓缓道：“要在无天城混，自然是不好得罪城主的。”
布良生微笑：“正是。”
“但我可不是外界的通缉要犯啊。”宁夜手指轻敲台面：“如果我现在杀了你，转头就走，离开这云绝古地，你说顾城主会不会为了你而跑出云绝古地追杀我呢？”
布良生面色微变：“宁使大驾光临云绝古地，定有重任，若是为了这个小人物耽误要事就不太好了。”
宁夜笑道：“你凭什么就判定我有要事？或许我只是来游山玩水呢？又或者我只是来赚些灵石呢？那些家伙跑那么快，我没法一个个追，现在有个不跑的，好歹也值三百万灵石……”
他凑近布良生：“杀了你，也算不虚此行啊。”
旁边御风子已嘿嘿笑了起来，摩拳擦掌大有出手之意。
布良生干笑几声：“老儿刚才可没对宁使出手啊。”
“可你也说过，在云绝古地，报复没有意义，生财方是意义啊。”宁夜回答。
布良生一滞。
宁夜已又道：“再说你刚才坏了规矩！”
先前宁夜用烟雨重楼欺骗群匪自相残杀，就是这老儿出言点醒，否则宁夜至少可以多收割几个人头。
布良生是城主之人，他坏规矩自然没人敢说他。
但现在宁夜却逮到了错处，让布良生一时也无言以对。
环顾四周，就见杨乐御风子已左右逼了过来，宁夜似笑非笑的看他，隐然间布良生更是感觉地下还有存在，心中大骇，忙道：“老儿知道错了，宁使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老儿终归是城主的人，老儿愿意为宁使美言几句，有老儿在，宁使在无天城可行走自如！”
宁夜不屑：“哦？是吗？我却觉得，你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得起无天城主了。”
听到这话，布良生心中剧颤。
实在是这话里的含义太丰富了——无天城再强，也强不过黑白神宫。
城主能逍遥，不是因为黑白神宫怕他，而只是因为不屑理会。
所谓黑白神宫的身份在云绝古地没有意义，也是看人而言，如果来的是何元圣，你敢说他的身份没意义？
而宁夜现在是黑白神宫的红人，他的实力不可怕，但他代表的东西可不一样。
难道说，黑白神宫是要对云绝古地下手了？布良生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
心惊胆颤际，宁夜已走了过来，拍拍布良生的胖脸：“我在无天城的安危，不需要你来担心，但是天下没有真正的法外之地，无天城做事，也最好动些脑子。不想惹上灭城之祸的话，就最好配合一些。”
布良生心领神会：“宁使但有所命，布良生定全力配合。”
“我稀罕你的配合？”宁夜冷笑：“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好歹也拿些好处出来，买这条贱命吧？”
布良生满脸苦涩：“是，是，老儿愿意奉上二十万灵石。”
“嗯？”宁夜目光冷酷：“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布良生心中一惊，大叫道：“一百五十万，买老儿这颗项上人头！你杀了我，也就是这个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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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天城。
作为一座无法者聚集的城市，这里看起来还真有几分蛮荒古地的意思。
城里基本没有高大建筑，且多以沙土结构，这种结构的建筑结实耐用不说，最关键一旦崩散也多会散落，不易伤人。当然，能来这里的都是有些实力的，伤也未必伤的到，最关键还是沙尘飞扬更利逃跑——无天城的匪盗别的本事不好说，逃命的本事都是一流。
无天城内最高大的建筑，便是位于城东的城主府。
城主府看起来方方正正，就像一个坐落在地表的大方盒子，高近百米，全面密封，即便是飞到天上去，也看不到内部格局，与现世的殿堂隔绝迥然有异。
走在无天城的街道上，到处可以看到一个个神情凶悍的路人，手提法器，表情紧张，做着随时都可能战斗的准备。
因为无天城的人来自四面八方，所以这里也是长青界九洲修士皆有，各洲特色皆有所见。
木傀宗的傀儡，万花谷的灵药，太阴门的妖兽，昊天门的法宝等等皆有，甚至连烟雨楼的刺杀买卖都是堂而皇之的挂上招牌——一处小小商铺上，挂着“专接刺杀，价格面议”的招牌。
行走在这样的地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四面八方扑面而来的杀气。
就连杨乐都不由皱起眉头：“本以为这无法之地是罪犯天堂，如今看来，却分明是炼狱熔炉。”
“那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至少还是有些好玩之处的。”宁夜笑道，已进入附近一家商铺。
入目处，是满满的头颅。
人头！
第七十五章 拖下水
人头驿！
这里便是无天城赫赫有名的人头驿站了。
无天城的“生物”多是榜上有名的，人头价值高，不好随意浪费。
所以有人便在此处开了个人头驿站，专门收购各类人头。
随着宁夜进来，一名鼠面掌柜已走了过来。
真的是鼠面，因为对方顶着的就是一个老鼠脑袋。
妖！
确切的说是半妖。
半妖多指妖人混血，视血脉驳杂通常有妖化与人化两种方向。
赵龙光就是典型的妖血人化，以人为主。
但还有一种半妖，便是妖化。
按照修仙界的法则，半妖的标准为体内妖族血脉浓度达到百分之三十。
达到此数者为完美妖体。
低于此数为人化，超过此数为妖化。
赵龙光当日突破，就是体内妖力血脉暴涨，成就完美妖体，即为百分之三十的血脉浓度。完美妖体兼具人与妖两种特性，修行方面比人更强，同时还能最大限度保留人之本性和修行天赋。
眼前的掌柜就是一个妖化半妖，血脉浓度已超过三十界限，象这样的存在，除了太阴门，哪里都不好混，大概也只有无天城这种地方会接纳了。
这刻宁夜将赵钻山的人头往柜台上一放，鼠面掌柜捧起人头端详了一下，笑道：“赵钻山啊，这小子还欠我一壶酒呢，就这么没了，却是可惜。这是二十万灵石，客人请收好。”
宁夜随手拿起几块灵石往掌柜的身前一放：“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掌柜的看都不看灵石：“一个问题一百灵石，涉及到机密一千到十万。”
“这么贵？”杨乐瞪眼。
“这里是无天城。”掌柜的笑呵呵道。
宁夜也不在意，拿出一百灵石：“如果我想在城内杀人，有什么规矩吗？”
掌柜的收灵石：“无天城法外之地，只要不去招惹城主，杀几个人到也没什么问题。不过也正因此，城内之人多结派自保，得罪一个，可能就是得罪一批。另外，人可以杀，建筑不能破坏……否则会重罚。”
宁夜：“所以就是说，只有惹不惹的起的问题，没有能不能惹的问题？”
这个答案他已经知道，现在也就是确认一下。
掌柜的一笑：“是的！”
“好。”宁夜道，又奉上一百灵石：“如果我要找人办事，找谁合适做？”
“这里就行。”掌柜的没有拿灵石，显然是想做大买卖。
宁夜随手拿出一张画卷，上面画了个女子，正是常雨烟的面容。
“这个女人，应该会在两天内进入无天城。找个人盯住她，来了就告诉我。”
“五千。”
“可以。”
掌柜的坏笑：“需要帮你动手做掉吗？”
“不需要，通知我就可以了。”宁夜说着走出人头驿。
跟在宁夜的身后，杨乐看看御风子，老东西狡诈，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
杨乐无奈，只好道：“宁使。”
“嗯？”
“杨乐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找人盯住常雨烟？”
“……是。”
“因为我想干掉这个女人。”宁夜回答。
这个回答让杨乐心中一震，就连御风子都吓了一跳。
宁夜要杀常雨烟？还公然说出来？
“当年有一次出任务……”宁夜缓缓将西河水妖之事道出，重点描述了常雨烟恩将仇报用自己挡灾之事。
杨乐听的恍然大悟，感情常雨烟是因为这个得罪了宁夜。
杨乐：“可她毕竟是……是西殿的侄孙女啊。”
宁夜冷笑：“若非有这身份，我又怎会忍她至今？但这里是无天城，法外之地，发生什么事，可就不好说了。”
杨乐听得汗流浃背，你要搞常雨烟你就搞了，把这事告诉我们算什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明白，宁夜就是故意如此。
宁夜身为玄策使，又携有黑白神宫重宝原极神光，不可能独自出行。杨乐和御风子既是他的帮手，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黑白神宫，使他的行为受到制约。
这种情况下，宁夜必须想办法把杨乐御风子拖下水。
但是直接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肯定不行，风险太大了。
所以宁夜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常雨烟这个目标。
宁夜要杀常雨烟，这绝对是不能在黑白神宫公开的。但此事论性质，却比宁夜的真实身份差得远了，属于私仇不属于公怨。
仙门中人对私仇的态度向来比较宽松，要不是常雨烟身份特殊，宁夜直接杀了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哪怕将来宁夜杀常雨烟之事暴露，得罪的也只是西风子，黑白神宫充其量责罚，却不会杀之——这种情况下，杨乐御风子很大概率不会因为这个事出卖宁夜。
所以宁夜这么做，其实就是在用这种方式把他们拖下水。
宁夜现在的问题还是人单力孤，杨乐御风子效忠的是黑白神宫不是他，而宁夜就要想办法把他们转化成真正的自己人。
堕落总是一步步展开的。
先从小事开始——在宁夜眼里，杀常雨烟就是小事，不会比一个亿难多少。
但是在杨乐御风子眼里，这已经是天大的事了。
这刻知道宁夜的目的，御风子也是吓了一跳，却又无奈：“宁使又何必把此事告诉我们。”
宁夜冷眼看他：“要想成为真正的亲近之人，不是看你为这个门派做了多少贡献，而是看你为你的上司做了多少脏事。这个道理还用我来说？”
御风子心中暗骂，要不是黑白神宫，你以为老子一个万法境需要听你一个华轮境的？
但已经上了贼船，想下来却不容易，也只能讪讪点头：“谢宁使指点。”
相比御风子，杨乐要果决多了，很快下定决心：“宁使有命，杨乐万死不辞！”
宁夜这才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出手杀人的事，用不着你们来做，我自有办法会让一切天衣无缝。你们只需要按我的意思行事就可以了。”
杨乐御风子同时松了口气：“是。”
见他们如此，宁夜道：“你们先去找间客栈，我离开一下，你们就不用跟了。”
若是没有常雨烟的事，杨乐御风子怕是怎么都要跟着宁夜的。这刻听他这么说，却是同声应是，最好对宁夜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第七十六章 建派
无天城南郊有一片庄园。
庄园的主人叫云鲸飞，别号碎心刀。
他之所以叫碎心刀不是因为他一刀碎心，而是因为他杀人诛心，每每杀人之前，必先凌辱对手，灭其心志，攻其心神，使人死而心不甘，痛恨莫齿。
对手越悲愤，他便越开心。
而要做到这点，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人之前，先灭满门，毁其挚爱。
所以碎心刀也叫灭门刀。
这便是你不断肠我流泪，他人碎心我开心的碎心刀。
二十年前碎心刀据说因为得罪了极战道大能，被迫逃到无天城，以其万法巅峰的修为和灭绝人性的手段，最终成为无天城十大恶之一。
无天城无法无天的匪盗众多，但是面对碎心刀，却大都只能老实的象个孩子。
但是现在，这位凶名满天下的碎心刀，却垂手立于下方，自己乖巧的象个孩子。
大厅上首坐着三个人。
左侧一人是个女娃，手里还抱着个破碎布娃娃。
布鬼元牧野。
右侧一人却是老头，手拿一把剪刀，正在裁剪一个纸人。
纸鬼何江明。
中央坐处，是一片诡谲云雾凝聚成的人形，看不出存在，却透着无限杀机。
云鬼死獠！
木傀宗三大鬼齐至，随便一个都能碾压云鲸飞，也难怪这位无天城大恶要如此识趣了。
在这四人下首，还站了一人。
一袭白衫，翩翩公子，偏生却涂着红嘴唇，看起来竟给人几分妖艳之感。
他叫苏红颜。
虽然名字很女性，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三鬼不说话，云鲸飞和苏红颜也只是默然站立，气氛如死一般沉寂。
直到远方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宁夜负着手，悠悠闲闲的走入厅中，仿若回到了自家宅院。
目光在三鬼处扫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云鲸飞的身上。
“碎心刀云鲸飞？”宁夜道。
云鲸飞给了他一个“慈祥”的微笑。
宁夜又看向苏红颜：“你是苏红颜？”
苏红颜微笑：“正是在下。”
宁夜轻轻点头：“常赦的事，你做得很好。”
常赦就是死于苏红颜之手。
听到宁夜的说话，苏红颜笑道：“只要宁少莫要为了立功，把小的交出去就可以了。”
宁夜摇头：“我现在的立功基准是万法境，你还不够格。”
苏红颜苦笑，也不知是该为这话开心还是懊恼。
元牧野已道：“好了，你要的我们都已经办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人呢？”宁夜问。
元牧野拍拍手。
一队人已走了出来，约莫二十余人，大多是些年轻人，都是藏象境或华轮境，为首一个年纪渐长，是个万法境。
“田远中，见过宁使。”为首之人对宁夜恭施一礼，余者纷纷行礼。
宁夜道：“你们都是从哪儿来？”
田远中回道：“我等都是木傀宗弟子，分散九洲各处行机密之事，这次门派召唤，特意将我们召回。”
宁夜：“身份可曾暴露？”
田远中：“宁使放心，我等之前几乎没接过门派任务，所以身份绝对没有暴露，所学也都是各派仙法，与木傀宗无关。”
“很好。”宁夜点头：“不过只凭这些人却是不够，结下来就是建派之事了。”
元牧野笑道：“这个是自然。不过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实力还不够，要想在无天城立足并不容易。”
宁夜摇头：“我要的不是立足，是取代。”
何江明已笑道：“区区无天城，弹指可灭。”
这话要是传出去，无天城的人怕是要吓坏，那些无法之徒的好日子，竟是要因为宁夜一句话而终结了。
然而这就是九大派的霸气。
你能存在，仅仅是因为我同意你存在，我若不想，便立时灰飞烟灭。
宁夜却继续摇头：“问题就在这儿，木傀宗不能直接出手，最多暗助。明面上解决此地的，必须是云绝门。”
云绝门！
这就是宁夜接下来要做的大事。
在这云绝古地上，成立一个全新的门派！
之所以如此自然还是为了东风关。
要想以租借的方式从黑白神宫手中得到东风关，基本是不可能的。
至少木傀宗不可能。
所以宁夜提出了一个折衷方案，让别的门派去和黑白神宫交易。通过他们获得东风关，然后再转给木傀宗。
但是要做到这点同样不容易，首先就是别的门派凭什么去要东风关？其次是就算到手了又怎么转给木傀宗？以黑白神宫和木傀宗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东风关落在木傀宗手上的，哪怕转让都不行。
所以宁夜想了个暗度陈仓的方式。
建派！
建一个中立门派，表面上看起来和木傀宗没有任何关系，但实际属于木傀宗的下属门派。
如此一来，东风关落在这个门派手中，就等于落在了木傀宗手中。
先得实地，再图后续。
当然，提出这个建议的背后目的，则是宁夜想为天机门将来的重建打基础——要想避免让黑白神宫知道该门派和木傀宗的关系，那么这个门派里的人表面上就不能和木傀宗有任何关系，这就为他后面的计划打下了基础。
云绝门建派计划，就是在这个前提下提出的。
对宁夜的说法死獠也赞同：“新势力的成立，必然是建立在旧有势力的倒塌之上。若无此垫脚，那么云绝门就算在此地立足，也无法站稳脚跟。”
云牧野皱眉：“就凭他们，怎么平无天城？”
宁夜已道：“这个我会设法解决。”
何江明：“怎么解决？”
宁夜趁机提出建议：“对外吸收新人，扩大自身。”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木傀宗的人，宁夜对他们不感兴趣。
但仅靠暗子根本不可能满足一个门派的需求，就需要吸收大量的新血。如此一来，那些新血就会成为天机门未来的栋梁。
至于宁夜，他虽然不是云绝门之主，但是从他提出“云绝门自己解决无天城”这刻开始，面对这个难题，唯一能解决的就是他，也就意味着云绝门必然要受其掌控。
通过这种方式，云绝门建立之初，宁夜就获得了无形大权，成为云绝门的影子门主。
手法隐秘，顺理成章，就算是木傀宗也不会想到，宁夜的布局背后还有这重重计划。
可以说从宁夜意识到木傀宗可能的贪婪胃口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为后面做防备。
至于现在，表面上一切还都是由木傀宗来掌控。
这刻听到宁夜的说话，死獠道：“吸收新血自然是必要的，不过门主实力有限，能招到的好手怕是不多。”
暗子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实力不会太强，即便是木傀宗，能够调集的最强暗子，也就是一个田远中——他是木傀宗安插在云洲的一个散修。至于更强的暗子，大多在各门派都有一定地位，根本不可能为这个计划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贵地位。
仙门终究是以顶层战力决定地位的，这个世界又是如此现实，以田远中的实力，连御风子都不可能收服，就别提更强的了。
没有强大的顶层战力，人再多也只是送菜。
宁夜道：“所以还要制造机会让他们变得更强。”
“制造机会？”
“对，别忘了诱饵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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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贪婪
所谓诱饵计划，其实就是交易的筹码。
要想从黑白神宫那里换走东风关，就需要有足够的筹码。
木傀宗不想出重金，宁夜便只能提出诱饵计划。
即一个看起来不错，却吃的着拿不到的筹码。
比如某处秘境。
这招宁夜还是跟黑白神宫学的——当初黑白神宫为了对付木傀宗，就故意在无常寺布置宝物，作为诱饵引木傀宗的人来抢。
这次宁夜照搬，只不过所图更大，需要的准备也更复杂。
而之所以选在云绝古地，就是因为这里和无常寺一样，作为上古战场，曾经有着数不尽的珍稀资源，且未被开发完毕。
这种情况下，要是某一天，上古战场突然又冒出来新的东西，偏偏这里又被一个新门派占据……必然会引无数仙门争夺。
这就是宁夜给出的夺取东风关计划。
当然，这还只是计划的表面，要想完成一个庞大的计划，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需要解决。
仅仅是一个云绝门的成立，就难倒了木傀宗。
若非此刻说这话的是宁夜，木傀宗怕早就放弃了。
这刻听到宁夜说诱饵计划，云牧野冷笑道：“诱饵只是诱饵，又岂能当真？难不成我木傀宗还真要往那里放许多天材地宝不成？”
“欲钓大鱼，必下重饵，适当的投入是肯定要的。”宁夜坚持道。
死獠已道：“木傀宗愿意投入，但什么样的投入，也不可能让一个万法境在短时间达到无垢境的地步。”
宁夜回答：“只要表面到了就够。”
“表面？”众皆怔然。
元牧野目光微凛：“你的意思是，表面上田远中通过我们制造的秘境，修为快速提升到无垢境，去挑战顾风轩，暗地里由我木傀宗出手，奠定其威名？这到确实可行。”
死獠：“执行不易。”
田远中只是万法初境，要冒充无垢境太难，顾风轩也不是傻子，暗中出手察觉不对必然会有所反应。最关键就算这次骗过去了，以后呢？
总不能回回都让木傀宗暗中出手吧？
宁夜道：“所以云绝门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好手，一个不是木傀宗，却能撑的起场面的人。”
“谁？”
“赵龙光。”
听到这话，众人同时惊住。
何江明一下明白了什么，嘿然怪笑：“怪不得你说这些话，宁夜，你是想把赵龙光带走？这也太不诚心了吧？”
宁夜点头：“没错，我是想让大师兄恢复自由。三位慧目如炬，宁夜骗不了你们，不否认有此私心。不过，赵龙光也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凭什么？”死獠问。
宁夜：“只有他来了，才能引来太阴门。”
听到太阴门，大家一下不说话了。
之所以会牵扯到太阴门，是因为云绝门就算成立，也不可能和黑白神宫交易。
黑白神宫不可能和他们交易。
但是太阴门就不同了。
他们和黑白神宫本来就是盟友，有资格和黑白神宫交易。而且不久前因为黑白神宫的疏忽，跑了赵龙光，黑白神宫现在都还亏欠着太阴门。
要想完成谋夺东风关的计划，就需要太阴门的帮忙，所以必须把太阴门也牵扯其中。
当然，私下里，宁夜也希望借此见到辛小叶，了解她的情况，为她的地位提升提供帮助。
可以说自从确认木傀宗胃口贪婪不可靠后，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着隐藏目的。对他来说，夺取东风关不是最大的难题，更难的是如何隐蔽的完成自己的需求。
宁夜也知道让赵龙光来主持大局的动机不可能骗过木傀宗，所以也干脆不否认，只是先让大家准备好计划，待一切上了轨道后再提出。
果然这刻说出，三鬼也是面面相觑。
想想若是赵龙光来到无天城，还真是个吸引太阴门的好方法。
不过元牧野还是道：“黑白子他们亲自出手在赵龙光身上下了禁制，若是赵龙光过来，必然瞒不过黑白神宫。”
宁夜已道：“如果有你们帮忙，我应该可以解开。”
嗯？
三鬼互相看看。
“你确定？”元牧野已问道。
黑白子岳心禅他们在赵龙光身上下的是黑白神宫的定光禁，乃是黑白神宫秘书之一，就连木傀宗主阴无咎都解不开，宁夜凭什么说他能解。
但下一刻，宁夜已举起手中原极神光：“有它，就能解。”
干！
三鬼心中同时大骂。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原极神光天赋光之道则，据说当初定光禁就是由此而来，宁夜掌原极神光，此禁还真可以解。
“你就不怕失去了定光禁，他们会意识到是你搞的鬼？”何江明问。
“不会。我不是单纯使用原极神光解禁，而是通过此物寻找破禁之法。只要找到，那么木傀宗也就相当于得到了定光禁的破禁之法。我想……此法对木傀宗应当还是很有用的。”
此话一出，三鬼大为心动。
黑白神宫的定光禁的确是个锁定对手的大麻烦，木傀宗若是掌握了此法，黑白神宫的一个禁法就算被他们破了。
不过何江明还是道：“宁夜，这种事到现在才说，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宁夜微笑：“是宁夜的不对，宁夜道歉。宁夜心切大师兄，也是真的想见他。当然三位也不用忧心，若是不放心宁夜，大可以在宁夜和赵龙光身上种下咒术。”
云牧野嘿然：“我到真想这么做。”
死獠却道：“没那个必要，没用的。”
“嗯？”云牧野看死獠。
死獠对宁夜道：“池晚凝被青木换血却连华轮境都没跌下，秦时月的那三块碎片，是到了你手上吧？你是不是有不灭泉残片？”
宁夜叹息：“死獠大人这又是何必呢。宁夜真的只是希望能和木傀宗好好合作。”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死獠却道。
随着他的说话，一块碎片从云雾中飞出。
见到此物，宁夜心神一震：“千机殿碎片？”
就见那千机殿碎片绕着宁夜转了一圈，已发出欢悦鸣动，只是宁夜没有召唤，它无法进入，在空中不断颤抖着。
何江明笑道：“千机殿果然在你身上。”
虽然之前发生的种种让他们早有猜测，但直到这刻，才算是最后证实。
宁夜也不慌，只是叹气道：“木傀宗就是木傀宗，竟然舍得用一块碎片来证实。”
他干脆也不再遮瞒，就这么将碎片收下，就听轰的一声，宁夜身上放出万道豪光，千机殿已呈现于众人眼前。
“千机殿！”众人眼中同时放出炽热贪婪之光。
何江明更是道：“宁夜，你说……如果我们现在放弃东风关计划，直接夺了你的千机殿和原极神光，是不是更加简单省事？”
第七十八章 针锋相对
何江明的说话，就象是一把刀，刺入宁夜心上。
宁夜却依然微笑：“上仙说笑了，宁夜既然敢亮出来，自然也还是有些底气的。”
死獠缓缓道：“是因为昆仑镜吗？无常寺一战，你吸收了众多灵力，移乾转坤，大显身手，但是应该还保留了许多。”
宁夜笑而不语。
无常寺得到的能量，因为取碎片的缘故，基本都被消耗完了。
不过宁夜自从知道千机殿的秘密可能被木傀宗发现后，也一直在努力为昆仑镜补充能量。
元牧野却道：“我们既然知道你有千机殿昆仑镜，你以为我们会没做准备吗？”
他说着手一抬，宅院下方已现出一片阵法光辉，很明显是个禁空之阵。
不过昆仑镜到底是上古神物，这禁空之阵有没有效却是不好说，关键还是在于宁夜到底为昆仑镜充了多少能，这点却是谁都不知道了，甚至宁夜自己都不清楚，他现在若是发动昆仑镜，能不能逃离这片地方。
不过宁夜也没打算逃。
他很清楚木傀宗要想夺宝，早就出手了。当初不夺，现在也没必要如此着急。这刻这么做，一是为了证实千机殿确实在他手上，二是为了看他还有什么底牌，三是为了压制他，更好的掌控他。
但反过来，如果宁夜真的什么都没有，那试探与压制保不准就真变成强夺。
所以宁夜笑道：“千机殿虽是重宝神物，但一来如今残破之宝，效用有限，二来没有天机心法，也难发挥作用。木傀宗没有必要为了此物，放弃宁夜这个还算有用之人的。更何况……我自己或许跑不掉，千机殿带着原极神光却是肯定可以跑掉的。”
随着他的说话，千机殿上弧光闪现，引动出无尽玄奥空间之光，仿佛随时可以破空飞去。
千机殿当年在昆仑镜引领下就能周游万界，在不带人的情况下，确实可以无视他人之觊觎，这也是宁夜最大的底气所在。
元牧野冷笑：“可如果有一天让你收全了所有残片，你会不会想重现天机门昔日光辉？也许我们应该效法黑白神宫，现在就将威胁扼杀于襁褓？我们自己可以没有，但也不许别人拥有。”
这一点上木傀宗的想法和黑白神宫一致，最重要的不是自己拥有，而是别人不能有。
宁夜回答：“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相信不用我说，诸位也应该明白，千机殿是注定不可能恢复完整的……万年时光，沧海桑田，岁月变换，多少神物重宝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你们看这万象图残片，我收集了三块，也不过是冰山一角，根本不见什么威能，而现在留世的千机殿碎片，又可曾过百？将来我纵然收集齐全，怕也难现此宝当年万分之一的辉煌与荣耀。天机门想借千机殿崛起，终不过是痴人说梦。黑白神宫要扼杀威胁，是因为一个轻松可以解决的隐患，那便随手除之，到也未必是真的重视。我却不同，我的命运如今和木傀宗绑在一起，我的一切，木傀宗都了如指掌。我不是隐患，而是未来可能的得力臂助。”
宁夜说着已将万象图放出。
元牧野虚空一指，落在万象图上，那万象图映射霞光，已现出重重幻象，只是在元牧野眼中，却如那十八流的戏子做戏般可笑。
“效果竟然如此之差？”何江明看得清楚，这的确是三块万象图残片，上面还有残损的痕迹。
只是三块残片显露出的威能却弱小的可怜。
当然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宁夜把万象图八成威能炼化收进了阴阳法珠。
就连死獠等人看了，一时都是无语——这千机殿的威能，有些言过其实啊。
当然，他们更多认为是千机殿碎裂太多所致——毕竟谁也不知道千机殿当初到底碎成多少块。
这也正是宁夜所期待的——要让木傀宗打消对千机殿的贪念，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们看轻这件神物的价值。
元牧野已摇头道：“三块残片只有这点威能……如今已知之传世之残片不过百余，又分散成十件神物，平均下来，一件神物只得十块左右的残片，纵然收复齐全，怕也难堪大用。”
死獠更是道：“天机门被灭的有些冤。”
宁夜要的就是他们这么想，已道：“没错，但不管怎么说，千机殿毕竟还是天机门的东西，本门信物，终归是要收回的。至于我，我从来都没打算依赖它。我一直都相信，今必胜古，时代之发展，只应越来越好，而不应依赖古人。”
这些话，宁夜到是真心。
当初灭门的时候宁夜就说过千机殿不可依仗。彼虽神物，终非无敌，更何况万年湮灭，破损无数，注定难现昔日辉煌。
宁夜能用千机殿做出这么多事，固然是因为昆仑镜是难得完整的，但更重要的是因为他是宁夜！
若是换个人，纵然得了千机殿，怕也不能发挥多大作用。
“荒谬！”元牧野却不满意：“太古时期，天道七重，涅槃不过中上之位。而如今，天现二缺，最高之境只得五重。今不如古，乃是定数。岂有今必胜古之说？”
他所在意的却是宁夜今必胜古之说。
在仙界，今不如古，几乎就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宁夜反问：“天道有缺，就不能补吗？我辈求道，求天地至高，不仅在这长青之界，更甚者超过此界，纵横寰宇。此界五道，又焉知他界如何？只要肯走出去，天宽地广，寰宇无限，道途无限，追求无限。又岂能将视野放在区区一座千机殿上？天机门终一界之力，未能全量天神术，是因为他们实力不够吗？非也，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的走出去。一个量天术想囊括天地寰宇，终是妄想罢了。”
一番话说的元牧野等人也是呆滞。
死獠低低轻笑起来：“说的好！那真正的强大，从来都在于自身，而不在于外物。千机殿若是能真正重组，恢复完全，或许可纵横长青仙界。但是时过境迁，千机殿已注定无法再现辉煌。若有，那辉煌的也当是你宁夜，而非神物。不过……”
他一个不过，又让宁夜心中一跳。
死獠已道：“不过千机殿就算无法恢复全盛，一旦收集足够，怕是威能依然不可小觎。宁夜你终究非我木傀宗之人，我们又怎么相信你将来一定不会与我木傀宗为敌呢？”
宁夜摇头：“你们不需要相信。至少现在的我，对你们没有半点威胁。若是有一天，木傀宗觉得我不可控了，到时再处理也是可以的。”
元牧野阴恻恻道：“就怕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宁夜反问：“怎么？堂堂九洲顶级仙门，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他把难题抛了回去，弄得元牧野都是滞住。
还是何江明嘿然笑道：“好口才。难怪能在黑白神宫搅出这番风雨。”
死獠已道：“若非人才，又如何能兴风作浪？宁夜说的也没错，我木傀宗堂堂九大仙门之一，不至于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宁夜垂首：“多谢死獠大人赏识！”
他知道，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
果然元牧野已道：“千机殿我们可以不拿，但是赵龙光出来的理由，还是不够。”
这种情况下，宁夜知道不亮出些真正的好处怕是不行了，只能道：“若是赵龙光过来，对你们也有大好处。”
“何解？”
“云绝古地虽然是我们设计的骗局，但这片地方，的确还有真正的未开发秘境存在。”
“你说什么？在哪儿？”众人同时惊愕。
宁夜丢出三个字：“绝云岭。”
听到这话，那团代表着死獠的云雾陡然澎湃：“你确定？”
“是！”宁夜很肯定的回答。
“你凭什么这么确定那里还有秘境？”
“因为那里也有一块残片，而且很有可能就是炼妖塔的碎片。”宁夜回答。
身为千机殿之主，再以昆仑镜推演，宁夜得此答案并不奇怪。
元牧野已道：“这和赵龙光有什么关系？”
“绝云岭凶险异常，总是需要有人打头阵的，必要时还要有牺牲……太阴门就是最合适的。炼妖塔残片……对付太阴门很合适啊！”
死獠沉寂了一下：“你能破解？”
“现在还不能，除非……”
“除非什么？”
宁夜露齿一笑：“再弄几块千机殿残片给我。”
左右都是暴露了，宁夜干脆狮子大开口。
“好！”死獠一口答应。
实在是绝云岭对他太过重要，因为那里正是五煞云的凝聚最多之处。
若是能借此收下第二朵五煞云，死獠实力必然突飞猛进。
第七十九章 造化神座
千机殿中，一张王座在大殿上方载沉载浮。
造化神座！
这王座古朴庄严，气势恢弘，散发着无尽玄奥之辉。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整张王座大部分都是虚影，只有王座底部一小部分是实体。
那些虚影，代表着缺失的部分。
从规格上看，这得回的造化神座碎片，只有完整体的百分之一。
神座四周还隐然有字迹流转，这便是造化神座对应的秘术无天术了。
造化神座号称造化万物，拿星捉月无所不能，其本质实际就是创造。
据说完整的造化神座与无天术结合，拥有着造化万物之能，可使万灵生长，资源充沛，亦可改造现实。
用一句现代理念来说，就是可以直接进行微观层面的物质充足，无中生有，物质转化，无所不能。
不过这只是造化神座的理想状态，事实是它和璇玑尺一样，天机门压根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完成过它。别说有些残片早已消亡，就算全部收集齐也不可能做到。
但若只是发挥部分作用，却是可以的。
客栈内，宁夜危坐。
突然宁夜一指空处，就见地面现起一个小小土球，凌空变换，竟化作一个小土人，有鼻子有眼，在地上走了几步，随后便彻底崩散。
“虚空造物？”宁夜身后现出天机的身形。
探头探脑的看地上碎裂的石块：“早听说九天神术玄奥异常，无天之术可以虚空造物，造化无常，果然名不虚传，你竟然这么快就学会了？”
宁夜淡然道：“九天神术在于悟，明白了就会了，没有什么难的。但要提升，可就不容易了。”
“你是说……”
“我现在只能做到这一步，而且以后可能也很难精进。”
“那不就是没用？”天机叫了起来：“还不如造物术呢。”
仙界也有造物术，可以虚空造物，只不过对境界的要求比较高。
宁夜笑道：“那可不一样。”
“如何不同？”
“本质不同。”
仙术造物，本质是以仙法驱动；无天术的造物，却是解构与重组微观。
前者以仙力强行为之，后者则基于理解和对微观的掌控，本质迥异。
正因此，仙术造物，仅可造物，却难创生。
无天术却是可以创造真正意义的生命的。
这就好比用刀剑杀人和用仙术杀人，都是杀人，但力量的层次就有着明显差异。
天机抱胳膊：“但至少现在，造物术制造出的东西却比你这土疙瘩强得多。无天术要想做到这一步，怕是需要搜集到至少十多块碎片吧？”
“是。”
“那就是没用。”天机道。
宁夜到现在收集的碎片都没十多块，更别说要十多块造化神座碎片了。
宁夜摸摸天机的脑袋：“傻瓜，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依赖神物，重要的从来是人自己，而非神物。你可知，就算再简单的东西都是可以发挥大作用的？”
天机傻笑：“我可看不出来，这虚空生石块能有什么用。”
宁夜：“那你再看这个呢？”
他取出一张六品符，随手向空中抛去。
就见那符箓在空中变换，渐凝光泽，辉耀自声，一道神光在符箓上方凝聚，就见符箓光华渐盛，最终重新定格。
符依然是那张符，带给人的感觉却已完全不同了。
天机直接结巴了：“五……五品……符？这怎么可能？”
一张六品符箓，竟然就这样被宁夜升级成了五品。
要知道符箓一旦被绘制成功，品级就算定下，从未听说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提升符箓品级……有那本事重新画一张不是更好？
很多手段之所以没有出现，不是因为做不到，而是因为没有意义。
就好比仙界没有掌控怪异的仙法一样，因为没那个需求。
符箓也是如此，这是天机第一次看到，竟然有晋升符箓之法。
宁夜道：“这就是了解大道至理的作用了。造化之术，既然可以创造现实，自然更可以扭曲现实。而相比创造，扭曲更加容易。符箓的品级取决于对仙力法术的运用，制符的高低也因此取决于制符的能力，自身的水准。一旦落笔，再难调和。但是有了无天术与造化神座残片就不同了，可以小幅度扭曲现实，就好比有了一块可以去处墨迹的擦子，可以将做的不好的抹去，重新修复。”
天机大喜：“那继续运用，岂不是可以炼成一品符箓了？”
符箓每三品是一个大槛。
宁夜以八品的底子再加白朱符笔修符道至今，也不过是能制作六品符箓，而在没有白朱符笔的情况下，还没有制成过六品符，本质依然是七品符师。
现在有了问天术，却是直接突破了，而且是百分百有效，还没什么损耗。
听到天机的说法，宁夜摇头：“无天术如今威效有限，只能提升一次。就这，还是在我符道已经达到一定水准的基础上。若要再提升，依然需要两个基础。一是我自身的符道基础，二是无天术的效果。倘若我能收集到五块以上的造化神座碎片，自身再达到四品符师的水准，再加两件以上的符道宝物，或许可以制作出一品符箓。”
“那真可惜。”天机叹气。
宁夜道：“你要学会不要只看表面，无天神术奥妙无穷，可以运用的地方很多。用于幻境，可使幻境更加真实；用于杀气刀，可使刀气更加凝练；用于炼宝，改造傀儡，可以提升威能效用；即便是用于修行，也是大有好处的。所以说天下没有无用的能力，只有无用之人。”
“我还是更喜欢简单直接的。这种伤脑子的事，还是你来做吧。”天机道。
它虽然聪明，却不喜用脑。
研究开法新能力这种事太不好玩，左右有宁夜这大腿，自己跟着学就行了。
这刻宁夜一笑，已开始尝试无天术的新用法。
指尖光辉轮转，点点流光萦动，若萤火虫围绕。
看似简单轻巧，其实已是运用了无天术的威能，在尝试重新解构。
片刻之后，就听啪的一声轻响，一个光点突然爆裂。
在肉眼难以察觉的层面进行重组，然后竟化作一片光晕彩带，飘然而出。
这流光彩带只是一闪而逝，却带着沁人心脾的舒适感，那是因为宁夜在这一刻提取了自身的部分精华融入其中，形成生命光雨，随后又反馈自身。
这就是宁夜所说的用于修行了。
这种方式的修行并不会提升宁夜的实力，甚至会一定幅度的下降，因为精华转化本身就会有一定程度的浪费——宁夜付出的远比得到的多。
但如果提供精华的是别人呢？是天材地宝呢？
宁夜已想到许多运用方法。
只要开发运用得好，这造化神座与无天术就是一个潜力无穷的宝藏。
而宁夜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罗睺之血。
第八十章 罗睺之血
罗睺之血是当日从秦时月那里搞到的时空妖兽之血。
此物神异，其空间威能胜在破禁，可以直接将有形的力量无形输入目标体内，简单的说法就是无视防御，真实伤害。
但正因为威能太强，宁夜一直不敢轻易运用。
如今有了无天术，宁夜终于可以尝试吸收罗睺之血了。
将手中之瓶打开，罗睺之血飞入空中，在空中轮转不休。
下一刻宁夜已发动无天术，就见那罗睺之血悄然散开，化作一片蒙蒙血雾。
宁夜张口一吸，那一大片血雾已侵入体内，在宁夜体内流转。
宁夜已开始闭目打坐。
一个时辰后，宁夜长舒口气，眉头却紧紧皱起。
天机看的紧张：“失败了？”
宁夜摇头：“没，吸收成功了。”
天机大喜：“那你还皱眉，一脸失败的模样。”
“成是成了，但我能感觉到，这妖血入我体内，对我产生了一丝影响。就好像……”
“好像什么？”
“妖化。”
“啊？”天机大惊：“你是说，你身体有了异血？”
“莫紧张，不过万分之一，很好解决。问题的关键是，若是我完全摒弃这一丝妖血，也会失去随之而来的能力。”
宁夜说着随手一弹。
弹指间一道刀光掠出，落在旁边的茶几上，就听咔嚓一声，茶几传出裂响，表面却全然无事。
天机手一抬，将茶几劈开，就内部一道清晰刀痕。
果然，刀气直入内部。
“几分？”天机问。
“千分之一的几率吧。”
天机乐了：“提升不怎么样吗？”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隔绝妖血，我要的是得其精华，而不是把自己妖化。”宁夜到不在意：“现在看来，只依靠无天术要吸收罗睺之血还是有些牵强，毕竟妖血转化不是无天术擅长的，而是换天术。”
换天术也是九天神术之一，对应的是炼妖塔，能够直接炼化万妖，乃是修行至宝。
“那正好，绝云岭上就有炼妖塔碎片，拿到了正好用之。”
“不，这次我还非要用无天术来解决问题。”宁夜却摇头。
“啊？这又是为什么？”天机不解。
“因为千机殿可依靠而不可依赖，要想成就大道，就必须打破千机殿的限制，走出自己的路。”宁夜回答。
千机殿注定不可能恢复昔日之辉煌，除了昆仑镜和须弥屋，每一件神器都注定残缺。这种情况下，把希望放在千机殿上是不可靠的，所以宁夜不会什么都依赖千机殿。
当年天机门可以打造千机殿，他又为什么不能重新打造？
相信今必胜古的宁夜，绝不会把希望都放在寻求上古遗物上。
无天术既然能造化万物，理论上就可以帮他炼化罗睺之血，就算残缺，也可自己想办法补全。
而在这方面，宁夜依仗的就是自己曾经的知识与理念。
天机不懂宁夜的心思与追求，见他有现成的仙术不追求，反而要自己去强行开发，只觉得很是无聊。
这刻宁夜说着，已从须弥屋中取出一株血蛇果，这是他在五派大战中所得，养元补气，利于修行。
五派大战让宁夜获益匪浅，但是时间有限，大部分的资源都没来得及使用。
在宁夜的手上，血蛇果不断萎缩，两仪真罡与无天术交相运用，内中精华被宁夜吸收，很快就变得干瘪。
宁夜转化血蛇精华，半晌后摇了摇头：“不行。”
随后又取出一瓶丹药给自己服下。
运转之后，继续摇头，然后又取出一瓶丹药。
黑白神宫与极战道交易的物资虽然是添头，却也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天才地宝，每一样放出去都能引发争夺，现在却就这样被宁夜做实验用掉，看得天机都心痛不已。
但是对宁夜来说这却是完全值得的。
这一刻，他运转的不仅仅是无天术，还有量天术，甚至更发动了昆仑镜，使用了问天术。
三神术联合，不断对自身进行勘测，侦查，推演，了解，解构，重组，在宁夜心海中，关于世界的奥秘正在一点点解开。
落于实处，那些天材地宝的作用每一个都能让他更加了解清晰。
在这基础上，每一种药物的运用都能为他带来修为的增长，但最关键的还是对罗睺之血的吸收利用。
而宁夜所要寻找的，则是最适合的。
在这不断的试验过程中，宁夜对罗睺之血的效用发挥也开始飞速提升，从千分之一提升到千分之二，千分之三，直至最后的百分之一。
别看只是千分之九的提升，却已经消耗了相当于数百万灵石的资源。但从付出与回报的性价比看，这买卖亏大了。
然而搞研发就是如此，若无付出，又如何有回报。
这刻宁夜又取出一物，那是一枚悬空古蛇的内丹。
就在宁夜使用后，宁夜突然双眸生辉：“找到了！”
这一枚悬空古蛇内丹，竟然让他罗睺之血的效用，直接提升了千分之三的威能。
宁夜大喜：“早听说悬空古蛇是上古灵蛇之种，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能助长罗睺之血的威能。只要有足够的悬空古蛇内丹，我应该可以完全吸收罗睺之威，提升到百分之五的效果。”
“只有百分之五啊？”天机撇嘴。
宁夜摇头：“你不懂，我要的不是实力的增长，而是真正的领悟。种子一旦种下，成长指日可待。要不是我急需现在提升实力，就算是没有悬空古蛇内丹，假以时日，我依然可以自行提升。”
“但现在你还需要……悬空古蛇内丹可不好得，更不便宜。”
悬空古蛇存世极少，内丹价格也高，最低二三十万灵石，最高数百上千万的都有，取决于悬空古蛇自身实力和内丹品质。
“无妨，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宁夜大笑道：“更何况这里是无天城，这里的每个人头，可都值钱得很呢。”
“要大开杀戒了吗？”
“云绝门要兴起，本来就需要踩在无数尸骨之上。”宁夜森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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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舒无宁
走出客栈，杨乐已经在外等候。
见到宁夜：“宁使。”
宁夜看看四周：“御风子呢？”
“他去安排常雨烟的事了。”杨乐回答。
宁夜眼一眯：“你确定他不是去告密？”
杨乐心中一紧，忙道：“御风子是个聪明人，当不至于犯如此愚蠢的错误。”
“哼。我也不怕他犯。”宁夜故意道：“杨乐，你去一下附近的商铺，寻找悬空古蛇内丹，有多少就买多少。”
杨乐一怔，宁夜要悬空古蛇内丹做什么？不过他很清楚上面的要求不要随便过问，当即答应。
支开了杨乐，宁夜向外走去。
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小屋。
一路在无天城闲逛。
他看起来很悠闲的样子，每到一处商铺都会进去走走，转转，就这么一路行来，很快来到一处小屋前，径直进入，屋中正是田远中等人，见到宁夜一起行礼。
由于宁夜给了云绝门一个“必须靠自己在无天城立足”的艰巨任务，使得田远中这个未来门主也不得不依仗宁夜，否则就靠他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
宁夜不废话，直接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换了副容貌，道：“从现在起，我叫云中客，是你们的长老，大家现在跟我出去。”
这些木傀宗弟子能够被派到各地当暗子，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头脑却都是一等一出色的，也不多言，纷纷跟着宁夜走出小屋。
田远中已猜到些东西，低声问宁夜：“云长老，可是要杀人？”
田远中心思灵活，宁夜换了身份名字，便直接以假名称呼，根本不提原来身份。
宁夜嗯了一声：“人是要杀的，但不必着急，先找些人过来，充实壮大门派。”
“哪里找？”
“人市。”
人市就是贩卖人口之地。
云绝古地位于两洲之间，是一条天然的重要通道，只是因为古地荒绝险恶，所以商旅每每绕道而行。但是巨大的生活压力又使得总有商人铤而走险，走云绝古地碰碰运气。
有那运气好的，没遇到盗匪，节省了路途，也就节省了大笔的开销，但亦不乏倒霉者……
对于云绝古地的无法无天之徒而言，这些商旅就是他们除乌灵草等少数资源外最大的财源。
他们不但劫货，也劫人。
那些被劫来的人就会放到人市上贩卖。
无天城的人市就在城北，一行人来到此处，看到一大片围场上摆满了铁笼，笼中都是人。
有普通人，也有修士。
外围则是大量的无法之徒们在围着那些奴仆讨价还价。
“我说哥们，这好歹也是个华轮修士，你就给这么点灵石，也太抠门了吧？”
“华轮修士又怎么样？实力越强，留在身边隐患就越大。”
“这不是下了禁制了嘛。”
“就因为下了禁制，实力大减，现在连个藏象境都不如。万一哪天禁制松动，倒霉的还是老子。”
“那也可以卖回给他的门派啊。”
“怎么卖？老子送人过去，钱还没拿到，自己的脑袋先被人拎去了。得了吧，都是老人，你那点忽悠的话就不用哄老子了。我啊，还是买几个美女回去快活快活比较好。”
象这样的对话，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人市上，修士的价格反而不如普通美女来的好。
毕竟控制一个修士，需要付出的心力也是不小。
宁夜直接道：“找有修行潜力的普通人，直接买来。”
修行潜力？
田远中看了宁夜一眼。
买有修行潜力的普通人，原因他当然明白。可问题是一个修炼有成的修仙者需要数十上百年的时间培养，十年时间，你能培养出什么？
更何况要拿下无天城，根本就不会给他们十年时间。
不过田远中很清楚宁夜在木傀宗心目中的地位，更清楚他的能力，所以也不多问，径自和大家散开，一路寻找。
宁夜自己则围着市场慢慢转悠。
那些有修行潜力的普通人，交给木傀宗的人就可以了，他要寻找的，则是真正的天才，象顾潇潇那般，未来可以委以重任之人。
象这样的人不好找，但是宁夜知道这里有——因为来之前，他已经用昆仑镜推算过了。
这刻一路行来，宁夜来到一个铁笼前。
笼子里有两个人。
一个黑瘦少年和一个小姑娘。
少年目光如豹，衣衫褴褛，喉咙里时不时发出低哑嘶吼。
少女则一反常态的清洁干净，不染纤尘的模样，手中拿一碗，正为那少年饮水。旁边竟然还放了本书，喂完水后，就自拿书看。
水质浑浊，少年却不以为意，只是死死盯着笼外之人。
宁夜扬声道：“这两个人，怎么卖？”
那笼外修士是一个黑瘦中年，冷声道：“二十万一个。”
“这么贵？”宁夜挑起眉头：“都只是藏象境而已，男的还只是初入门。卖这么贵，怪不得没人买。”
那黑瘦中年道：“女孩是藏象巅峰，但人很聪明，是个有身份的。男孩虽然初入门，但当初下手的时候，就是这个初入藏象的小子，杀了我们一个华轮境的。”
“藏象初期杀华轮境？”宁夜也不由吃了一惊。
黑瘦中年道：“当然，有很多原因，也不全是靠他实力。不过这小子的确有几分狠劲，我们那伙伴有些大意了，打断了他全身骨骼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却还是被他活生生咬死，是个狠角儿。女孩也不简单，你看她身在牢中，竟然还能看书，这份定力便非常人。”
“丢本书就能成为抬价的资本？”宁夜乐了。
那黑瘦中年不以为意：“你现在随便丢一本书给她，让她看一遍，她便能倒背如流。”
“哦？”宁夜看向女孩。
女孩轻轻抬头：“看一遍还是做不到倒背如流的，看上两三遍，大致可以。”
宁夜乐了：“你很镇定？”
女孩回答：“二十万的价，是我建议的。”
“哦？为什么？”宁夜来了兴致。
“货卖识家。”女孩道。
宁夜笑：“你不想回家？”
女孩轻轻摇头，却不说话了。
宁夜看看她：“你们叫什么？”
笼内女子已看向宁夜：“他叫舒狼，我叫舒无宁。”
宁夜：“舒狼？你给他取的名字？”
舒无宁轻轻点头：“我本名舒无暇，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其后照顾我的婢女，下人，先后死了六个，就连我的教书先生也失足落水而死。十岁时本土大旱，十四岁时生父在外遇袭重伤，不治而死。大娘认为我生来不详，是以为我更名无宁。后来就派了我跟随商队，说是要历练我。”
“然后就遭遇了这事？”宁夜笑道。
舒无宁回答：“其实我母亲不是难产死的，是被我大娘害死的。那些照顾我的婢女，下人，教书先生，有些是因为不想害我，便被大娘害死，有些是想害我，便被我弄死。父亲之死，也是因为发现了大娘之谋，被她先下手一步。甚至此番商队遇袭，也是她秘密通知了无天城我们的路线。”
所谓的天灾，不详，其实都是**。
但她说这话时，却口气恬静，全无怨恨之意。
宁夜笑问：“你刚才说，那些婢女下人中，有些是被你弄死的？”
舒无宁回答：“他们不死，我就死。”
“那时你多大？”
“最早出手时，我八岁，最后一次出手时，十四岁。”
“你现在多大？”
“十六。”
宁夜乐了：“到是个不简单的姑娘，可惜终究没逃过你大娘的算计。”
舒无宁轻轻摇头：“我不是没逃过她的算计，只是这是她的害人之计，也是我的逃生之法。非如此，我无法逃离。”
“你现在身陷囹圄，也算逃离？”
“我有姿容，有资质，更有琳琅舒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对许多人来说，还是有价值的。”
“原来是琳琅舒家……你是唯一继承人？”
“大娘有子，已被我毒杀。”
原来是这样，宁夜有些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落此境地？”
“没有选择的选择，我杀了她儿子，她已迫不及待。”舒无宁回答：“便只能期望在此得遇贵人。”
“无天城只有罪人，没有贵人。”
舒无宁低头看看少年，轻声道：“只要你有价值，罪人也可以是贵人。”
宁夜看看少年，突然轻弹一指，落在那少年身上，少年便发出痛苦低吟。
一滴鲜血飞出，落在宁夜指尖。
宁夜细细感受，低语道：“妖血……原来是个半妖，怪不得你会收他……的确是两个天才。这两个人，我要了。”
话刚出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
“这两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