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云游（6）
无极道主是放手了，宁夜却没有走。 而是继续立于那处。 无极道主微感不满：“宁夜，本座已放手，你还留于此处作甚？难不成，你还想继续和本座作对？” 宁夜摇头：“有三个理由，我不会离开。” “说！” “第一，我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一个融道将成之主宰。那如果我下次遇到一个，距离融道还差较大距离的主宰怎么办？” 宁夜这话没说错。 对于主宰而言，融道大成固然是主宰巅峰，但因为道融于天，修天道的宁夜反而可以对抗。反倒是没做到这一步的主宰，对宁夜威胁更大。 宁夜可不想因为这样的原因，而莫名就输给次一级的主宰。 所以他还要考虑这种情况下的其他办法。 无极道主：“第二呢？” 宁夜道：“你这炼体成主的奥秘，我还没找到呢。” 无极道主也是被他气乐了：“第三呢？” “你还没有答应我，随我去反界。”宁夜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座也不好跟你客气了。”无极道主哼了一声，随着他的哼声，就见宁夜脚下的星界骤然远遁，却是这无极道主直接把星界推走了。 没有了这颗星界吞噬，无极道主也就不会晋升，更无法完成融道。 无极道主已道：“小子，本座跟你客气，你还真以为你拿捏到了本座要害？简直是不自量力。” 说话间，那个黑点已再度在宁夜体内出现。 宁夜也不奇怪：“本来我就没打算要你让我。那接下来，我们就要开始了？” 无极道主也是被他弄得气结无语。 我放你，你不干，还非要和我杠，你是真猛啊。 不过想想，忽然又有些理解宁夜了。 宁夜通过天道之考，自斩魔业，注定了是要冲击反击，冲击天道九境的。 在这个终极目标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困难，若是这都解决不了，那还讲什么终极目标？ 正因此，宁夜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只是自己堂堂主宰，竟然被宁夜当成磨刀石，他心中也自恼火。 冷笑道：“你既一意寻思，我也不介意早早送你上路。” 随着他的说话，那涡卷黑洞继续疯狂吞噬着宁夜。 宁夜却笑道：“我到也不是寻死，实在是我确实还有两种打败你的方法。” 两种方法？ 加前面融道于天的方法，你就是三种了。 无极道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圣人，说可以打败主宰，甚至还有三种方法。 就算你再如何受上天之宠，也不该狂妄到如此地步。 “那我到要看看，你还有何法。”无极怒哼道。 宁夜扬声道：“这第一个方法，依然是你自身的问题。你未曾融道于天，道则无法广布万界，更不受天道承认，导致你道则修为依然受限于自身，因此也不得圆满。” 宁夜说着一指远处，无极道主藏身之小星界：“此星界，本来大小和我身体里的这个小黑洞一样，都只微若毫厘。真正的无极之道，海纳万物，不管吸收多少物质，应该都不会膨胀变大的，对吧？” 听到这话，无极道主心中一震。 宁夜说对了。 无极道主的这门手段，就是真正的一点无极纳沧海，将万般一切皆归于一体，也是他炼体之道大成的关键，说白了，他当年的确是以吞噬之法成就，而无论吞噬多少，自身都不会膨胀，并最终将其发展成无极道则。 在这一过程里，鲸吞万物不是关键，自身稳固才是。 可就算成为主宰，未能融道于天，实际无极道主还做不到这一点。 这一处小星界，是他吞噬了数十个大星界凝聚而成，曾经的小小黑点，终究还是壮大成星界规模。 对无极而言，越大，就越弱！ 所以他的目的不是追求大，而是追求小！ 他最终的成就，也将是将这小星界重新归于一点，实现万物归一，无极之道。 甚至于无极道主还有个野心，就是以此为根基，自己未必就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比如将整个星罗万界都纳入这一点。 当然，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野望嘛……想想总是可以的。 然而他没想到，宁夜竟然轻而易举的就看破了他的无极之秘。 这刻宁夜笑道：“所以破你无极之道的另一个法子，就是让你所吞噬的一切，重新都吐出来。” 无极道主冷哼：“就凭你？说说好听，你做的到吗？” 宁夜回答：“不需要靠我自己的力量，你的无极之道，本身就是极限压缩。我只要破解你道行的一丝关键，再将自身之力送入，稍稍提供一把助力，自然可破。” 无极大惊，疾言厉色：“就凭你？吾道不入天，你谈何可破？” 宁夜反唇相讥：“笑话，是尔之道博大精深，而是天道更浩瀚无际？吾修苍天道，天道之秘都可解，凭什么你的就看不破？” 他说着一缕指风打出，就见那小星界陡然闪耀出一片光晕。 光晕不强，看起来也无甚威能，但是在无极道主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感受到了，就是宁夜这轻描淡写的一指之力，已经带给他的星界本体巨大的波动。 他真的看破了！ 虽只一丝，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宁夜的这一丝看破，意味着无极的自信也被瞬间崩溃。 他惊骇道：“不！” “莫担心，我也没打算破你之道，此为你之根本，若被我破之，不死也废，非我所愿也。”宁夜道：“而且，这依然对我我自身成长无用。我还是希望，能真正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你。” 无极道主忙道：“道友何必如此，我放你离开还不行吗？” 如果说之前的放你离开是他大度的表现，现在的放你离开就是畏惧的表现了。 但是宁夜却不满足：“不，不，不。我不要你放，你必须坚持现在的情况。第三种打败你的方法，我已经有了思路，但还需要时间梳理一番。若是无你这等大能相助，那我就失去了一次进步的机会。” 无极道主被他给气乐了。 感情你就是拿我当磨刀石用啊。 “若我不同意呢？”他怒问。 宁夜微笑：“我不需要你同意。你若生气，暴走，强力碾压，于我更佳。” 得，无极道主彻底没辙了。 人家就盼着你下重手，你还能怎么办？
第二百四十七章 云游（7）
时光飞逝，转瞬又是十年。 如今再看宁夜，会发现他的脸色已极度苍白，元神之光都黯淡了许多。 修为甚至出现了倒退状况。 那是在无极道主不断吞噬下带来的必然。 照这样下去，也许下一个十年，就是宁夜毙命之时。 但是宁夜却没有在意，甚至笑得开心。 反倒是无极道主，作为优势方，心中惶惶。 他很清楚，所有的优势都只是对方自愿给出的，这样的优势毫无意义。 他只希望，宁夜的第三种打败自己的方法，至少能给自己留条后路。 实际上宁夜现在若是邀请他加入讨魔大军，说不定无极道主就同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太恐怖，无极道主心中都生起一种或许他将来真能成就第九境，天道主宰的命运。 但是宁夜非要以他磨刀，他也没有办法。 所以这些年，两人就这么对着，有事没事，甚至还会聊上几句。 从无极道主的角度考虑，现在已不是敌对的问题，而就是遇到一个武痴，非要和自己打上一个痛快架，他被逼的没办法的事。所以内心中反而有点巴望着宁夜快些成功。 今日和往常有些不同，无极道主突然差距一丝一样的气息正在升起。 他一察觉这点，就明白宁夜是有所突破了。 道：“宁夜道友，可是又有突破？” “唔。”宁夜淡淡应了一声。 “那第三法，可成了？”无极道主的话里竟然还带着希望。 宁夜笑道：“快了。” 无极道主问：“现在可能说一下，到底是以何法成就？其实你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关系的。” 宁夜想了想，回答：“之前不说，是怕你被吓跑。不过今天有所感悟，瓶颈已通，差不多大事可成，到是可以说一说了。” 听到他这话，无极道主莫名的有种不祥之感：“到底是何法子？” 宁夜笑道：“其实也简单，说起来，此法还是归于道主的无极之道。无极之道，一点纳万物，却终需承载之基。以你这星界之躯而论，若论质量，当超过数十个星界之和。我说的没错吧？” “是。”无极道主也不否认。 他这星界之躯，在容纳众多星界之后，某种意义上已经是相当于中子星的存在，质量朝高。 以星为体，就是他了。 宁夜道：“如此质量，照理可以撕破空间了。” 听到这话，无极道主吓了一跳，他终于知道宁夜的第三个方法是什么了。 说起来，这修仙之间的空间，可比宁夜当年所在的空间本质要脆弱得多，否则也不至于有如此多的空间仙法与神通。 也正因此，星罗万界是基本存在“中子星”这类存在的，因为其质量过大，一旦生成，就会撕破空间，坠入反界。 从另一重意义上讲，正反两界加起来，其实才算一个完整的宇宙。 所以空间也因此分成两类。 一类是打破正反两界，进入更高层面的力量，这个才是真正的空间，但那是第九境都不用考虑的问题。 而正反两界之间的空间障壁就弱了很多，因为本属一个整体。 无极道主之所以没有出现坠入反界的情况，其实就是因为他膨胀了自身，并借用自身力量努力维持——若是他始终维持一个黑点的存在，他自身的力量也维持不住，就会直接坠落进去。 所以无极道主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无限压缩，还有不能坠入反空间的问题。 当初宁夜说有第三种方法打败他的时候，无极道主就怀疑是这个，只是一直害怕，因为这个方法对他是最致命的——坠入反界，面对反界的无尽黑暗，即便他是主宰也没有生存的希望。 所以这刻听宁夜这么说，无极道主苦笑道：“你赢了。道友既已全面看破，现在可以收手了吧？” “那怎么行？”宁夜回答：“我说过，要靠自己的力量打败你。融道于天，打破无限，坠入反界，都是针对你自身之不足，非吾之力，所以我还在寻求第四种方法。” 我了个去！ 无极道主被他气的是真要吐血吐精吐被他吞噬下去的一切万物了。 “你到底想怎样！”那一刻，无极道主都被逼出台腔了。 宁夜两手一摊：“炼体成星，走上前无古人之无极之道，你这么牛叉，我不得学一学吗？正好我当年修黑白，学琅琊，两仪乾坤善恶阴阳，皆为平衡之道。你只吃不吐，行饕餮之事，虽星躯强悍，却终是有违平衡。不若我来帮你平衡一番，方为正道。” 说着他心念一动，就见那体内黑洞陡然变成白洞，疯狂的开始向外喷吐起来，竟是将之前所有吞噬宁夜的一切都还给宁夜。 见此情景，无极道主哪里还不明白。 他这是要借自己的无极道，成就他的无极道。 无极道主大叫：“吾已为无极道主，你修吾道，注定难成气候。” “我也没说要修你道，只不过是……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宁夜就差没唱喜刷刷了。 但随着他的说话，就见白洞全面张开，砰的一下，在宁夜体内骤然炸裂，于是宁夜身体中，无尽星空自成，那是巨大的物质与能量流冲击而出，仿佛宁夜自身就是一片星空宇宙。 吞噬了宁夜之躯二十年的黑洞，在这刻只是瞬息之间便全部奉献，庞大的力量涌出，宁夜将自身天道展开，刹那间变得浩瀚磅礴。 无极道主感觉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星空正在这片天地间生成，如梦如幻，偏又如此真实。 随后就见所有的一切回卷，宁夜依然屹立，那曾经失去的又回来了。 下一刻，宁夜对着星界一指：“这个也试试。” 一个小小黑点形成，正是无极道主的无极道，只是这次施展之人是宁夜。 面对这黑点，那无极道主的星躯竟然不受控制的向着宁夜的黑点落去。 无极道主大惊：“不！我吞噬你的已经还给你了，这是我的！我的！” “莫急！莫急！我说过了，不要你的这些，只是感受一下，学习一下。不修汝道，却非不解汝道。汝不愿融天道，我便帮你融，你融入天道，你的自然就是我的，而我的……还是我的。”宁夜微微一笑。 他需要的的确不是无极之道，因为无极之道，亦不过是天道的一份子。 掌握了，明白了，那便够了。 随着宁夜的出手，无极道主星躯飞快崩解。 可怜他万载修为，在这刻被宁夜一念之间催动，尽成流水，其流逝的速度更远超过他吞噬的速度，甚至星界已开始放出白光，眼看着又要自爆，无极道主已心生绝望。 就在这时，宁夜手一挥：“给你！” 那黑点已向着无极道主飞去，落于星界之央，就见轰的一下，整个星界向内部塌陷而去，瞬间化为乌有。 虚空之中，再没有任何物质的存在，唯有一个赤身**的修士，立于天际，与宁夜遥遥而望。 正是那无极道主。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再看着宁夜：“你……” “帮你成道了。”宁夜微笑：“不用谢我。”
第二百四十八章 观星子
无极成道了。 如今的他，真正完成了融道于天，成为巅峰主宰。 不过无极道主并没有因此感受到一丝兴奋。 他看着宁夜，苦笑道：“我真不知改谢你，还是该骂你。” 宁夜背负双手：“谢与骂，有意义吗？” 无极道主慨然长叹：“你说的对，这没有意义。如今吾业大成，前行已无路。本来我还想从此成为一个坐忘沧海云山客，从此星途不老人。但有道兄在，怕是不会许我逍遥的。” 宁夜点头：“吾意在九境，剑指魔界，需要人手。还请无极道兄助我。” 无极道主哼了一声：“本座不是你对手，想不同意怕也不成。不过就你目前这般情况，想入反界，依然不够。” “是的，所以我还需要寻找其他主宰。”宁夜也不讳言：“不知道兄可有指教。” 无极道主听到这话，嘿然一笑：“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当年曾经遇到过一位主宰，名观星子。修天演神机术，在虚无缥缈间。你若有本事，可去寻他。不过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老儿可不好找。据说此人化身千万，无所不在，却又从来不为人所捉摸。” 他自己被宁夜拉下了水，已无办法抵抗，所以也不介意再拉别人下水。 多几个主宰帮自己，至少去反界之行，把握还大些。 宁夜却微微一怔：“观星子？这名字……” “怎么？”无极道主见他如此：“有何问题？” 问题？ 呵呵，问题大了。 天机门的创派祖师，就叫观星子。 宁夜不知道这个观星子和天机门祖师有没有牵连，但是那一刻，他忽然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蕴意。 内心中浮现出一丝灵觉，刹那间，宁夜仿佛一下就明白了什么。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无极道主已道：“他的具体位置，我不清楚，只能告诉是在一处星罗广布的特殊区域。” “可是有无数碎星勾连而成，广袤亿万里的一处星河？”宁夜道。 无极道主愕然：“你怎么会知道？” 宁夜点点头：“该知道自然就知道了。” 没有再多说什么，宁夜拱拱手道：“我这便去寻找那观星子。无极道友可先随意遨游，待我决定去反界时，自会通知你。” 说着他已自离开。 没有和无极道主建立什么联系方式，因为不需要。 未来的宁夜，天道有成，星罗万界皆为其眼，若是还不能联系到无极道主，那也不用提什么入反界，统一两界了。 ———————————————————— 一路云游，又是不知多少岁月过去。 这一日，宁夜终于来到一片星河璀璨之地。 远远望去，就见无数星辰汇聚成一片银河，围绕着一个巨大的星核旋转，星光灿烂，神奥无穷。 隐然间还可以看到一尊虚影，顶天立地，若隐若现。 但这不是真实的存在，而只是一缕意念，仿若指引。 见此情形，宁夜一笑：“你果然已知我来了。” 一步踏出，已穿过那银河诡谲波澜之处，来到虚空幻影之旁。 虚空神影怦然消散，虚空中平地生起一片土地。 土地上竟然还有一个小小的茅草屋。 宁夜便落于地面，向着屋内走去。 进入屋中，就见到一位老人正坐在那里。 手边是一个茶盘，旁边还升着火。 火上一个小炉，正汩汩的烧着水。 老人颤悠悠的将炉子提起，将水倒入杯子里。 那提炉的手晃了几下，于是水便洒了出来。 “哎呀呀，年纪大了，提不稳了。”老者笑呵呵的将炉子放下，也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块抹布，将茶盘擦了擦。 然后将满溢的茶杯送到面前，对宁夜道：“你终于来了。” 宁夜望着老者，眼神微微有些激动。 他缓缓走过去，在老者的面前坐下：“天机门，第七十二代孙，宁夜，见过祖师。” “哎呦呦，何必如此客气。坐吧坐吧，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如今你之道行已不弱于我，你我道友相称便可也。”老者笑道。 宁夜道：“祖师，弟子有一事不明。” 观星子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错，当年你破碎虚空，魂渡苍茫，是我所为。” 果然是这样吗？ 宁夜心中的疑惑终于有了确认。 随着修为一路提升，宁夜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就是昆仑镜是怎么做到让自己过来的。 曾经他以为是昆仑镜的威能，但后来知道了此间宇宙之浩渺后，他就意识到，连主宰都做不到破碎虚空，进入别的宇宙星界，凭什么一个第六境门派创造的神器，就能做到？ 这于理不合。 事实在后来对昆仑镜的运用中，也证实了昆仑镜没有这么大威能。 即便如今的昆仑镜威能被宁夜一升再升，都做不到！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宁夜直接道：“为何？” “要想打破僵局，唯有如此。”观星子唏嘘一声：“你破无极之道的法子，思路是从你本来的世界中来的，对吗？” 宁夜点点头。 是的。 他之所以能破无极之道，就是因为在他曾经的世界，有过宇宙大爆炸的传说。 他就是根据这个思路，破解了无极之道。 而在此间，这类故事是不存在的。 宁夜有些明白了：“所以您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观星子轻轻摇头：“算不上吧。吾所修者，乃天演之道。演化万物，推演一切，于不可能中寻找出一丝可能。” “问天术。”宁夜道。 “是。”观星子道：“天机门，乃我千万化身之一，在长青界创造的一个门派。每一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追求，长青天机，亦只是其中之一，你也不过是其中一个尝试。在那之前，吾已经历了太多太多次失败。” 宁夜对这个答案并不奇怪：“天演万物之变，但若要洞察明晰，还是需要有足够的观察，甚至介入。” “没错！”观星子道：“但是你介入后造成的变化，乃自身创造，算不得天演之功。” “所以祖师只播种，不干涉。” “我若干涉，就不会十万年来只有一个你来到这里。”观星子笑道。 宁夜也笑了：“听您这么说，我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哦？”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所努力的一切，都是别人暗中布置的功劳。”宁夜道：“我可以接受我的穿越是您所为，但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我的成就是你所为。” “哈哈哈哈！”观星子长笑出声：“说的好！若所有成功都是托庇于他人，又如何肩负这一统正反两界之责？你有如此心态，正说明吾所托非差！”
第二百四十九章 天道将亡
虚空之下，茅草屋内。
宁夜与观星子对坐。
与观星子一袭长谈，宁夜已然明白。
观星子应该算得上此间星界硕果仅存之最古老的一位主宰了。
此人精通天演之道，推过去，算未来，正因此其见识之广，远超寻常。
也只有他这样的人物，才能布局星罗万界，落子无数。
他不求每一枚棋子都能成功，只求最终有一个符合他标准的人，能够走到他身边来。
而今，这个人就是宁夜。
这刻观星子已道：“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要这么做。”
“难道不是因为您做不到，所以就把希望寄托于后人吗？”宁夜笑问。
面对祖师道友，宁夜也难得开个玩笑。
观星子却很认真，他摇头说：“非也，是因为天道已时日无多。”
“你说什么？”宁夜怔然。
观星子道：“本来，此事应当由你自身感悟道知，但天道怕是等不了那么久，说不得也只好拔苗助长一下了。这代价就由吾来承受吧。”
说着观星子咳嗽了几下，面容就在刹那间苍老了几分。
他微笑道：“这些年来，你一路修行，是不是一直奇怪一件事，就是你的修行速度，比绝大多数修士都快得多。不过三千年，便走完了他人三万年的路程。”
宁夜笑道：“我以为那是我努力的结果。”
“不提主宰，便是圣境吧，能够走到这一步的，哪个不是天赋异禀，出类拔萃，又足够努力，甚至有足够气运的。”
“好吧，您说了一个我不太愿意面对的问题。所以，我终究还是被特殊照顾了吗？”宁夜问。
“不是我，而是天意使然。”观星子笑道：“这种照顾，也不在日常修行，而只是悟道之速。”
对这一点宁夜到是认可。
他的道境进展之神速，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象那天魁圣尊，两万三千年未能破解时光道则，他却一息，虽然这和他自身修天道，道境基础深厚有关，但这般通畅，全无阻碍，依旧是有些非正常了些。
“所以，天道向我敞开大门了？我猜到了这点，只是以为气运之故。”
“是气运，这点没错。”观星子道：“然而所谓的气运，不就是天道对你的宠爱吗？某种意义上，也是对你的期望。但是天道宠爱之人，又何止你一个？为何独你例外？”
宁夜明白他意思：“因为我是气运最重者。”
“是！”观星子笑道：“你可以把天道意志看成是帝皇意志，每一个气运加身之人，都是王子，是未来继承大统之人。但帝皇在位，不急于传位。”
宁夜吃惊的张大嘴巴：“只有一种情况，会急急册立太子，加紧教导，那就是……”
“天道将亡！”观星子认真回答。
“为何天道会亡？”宁夜问。
观星子笑道：“你应该问，为何天道不会亡？”
听到这话，宁夜先是怔了怔，随后却笑了起来：“是啊，我凭什么认为，天道不会亡？天下万物，皆有终极，真正的永生，超过一切，是不存在的。”
“没错，只有相对之永生，而无绝对之永生。”观星子道：“沧海桑田，世事变换。什么都可以亡，海可以枯，山可以塌，星界可亡，整个正界亦可亡，天道乃正界意志所在，又凭什么不会亡？”
“正是如此。那天道大概还有多久会亡？”宁夜问。
“日落西山，垂暮之年，苟延残喘，十万载矣。”
十万年，这个数字对修士来说或许庞大，对于一方乾坤而言，却是太短太短了。
宁夜点点头：“那还真是时日无多，所以便慷慨起来。”
观星子道：“便是如此了。所以说，这才是你的大运所在！”
是的，这才是宁夜的大运所在。
此方乾坤，存在亿万载，期间沉浮不知多少出色人物。
比宁夜更出色的人物，未必就没有。
但他们没有机会获得象宁夜这般的垂青，因为那个时候，乾坤未老，余力犹在，还有时间折腾一番。
直到如今，油尽灯枯，许多事可能是“看”的开了，也便放手了。
“这和反界有什么关系？”宁夜问：“是我消灭了反界，乾坤便可延寿吗？”
观星子摇头：“非也，非也。你灭了反界，正界也将不复存，整个乾坤也只会就此消亡。”
“你说什么？”宁夜骇然。
观星子道：“正反之界，乃此间乾坤一体两面之事。正即为反，反即为正，如此方合平衡之道，何来独存之理。”
“但是天道一直在致力于灭魔。”宁夜道。
“那是自然。反界入侵正界，便是越界，正反交融，阴阳混乱，同样会加速乾坤之亡。唯有平衡才是永续之基。”
“那照这么说，我若进入反界，岂非加速乾坤之灭，应当为天道所不容才是。”
观星子依然摇头：“所以说，乾坤鼎盛之时，九境无望。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可能诞生超脱之存在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天道将亡，正反平衡再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以新的方式延续。”
“新的方式延续？”
观星子回答：“涅槃重生！”
听到这话，宁夜心中一震。
他终于明白了。
人有涅槃，乾坤亦有。
生死往复，无尽轮回。
正界主生，反界主死。
当天道将亡时，正反之界的力量会产生巨大碰撞。
若反界吞噬正界，则此间乾坤彻底消亡。
若正界吞噬反界，则此间乾坤依然会消亡，但是却可灰烬中重生。
这一点，正和修士冲击涅槃，险死还生，元神重塑，悟道飞升是一样一样的。
无极道主曾说，在宁夜之前，还有许多通过天道考验的修士，但他们最终没能一路通关，成就第九境。
其实不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努力，不是因为他们道心不坚，天赋不够。
而是因为他们存在的时机不对。
那个时候的此方乾坤，春秋鼎盛，没打算涅槃重生。
直到如今，日暮老矣，急需轮回重启，所以才会迫不及待的选择一个天命之人，拨乱反正，正本清源，为天道重兴而打下根基。
在这种情况下，宁夜脱颖而出，成为寄托重望之人，所以在后期的道途之上，一路顺风顺水。
只因此时的天道，已没了太多选择。
这也让宁夜疑惑：“祖师，天道到底为何物？”
第二百五十章 天道由来
天道到底为何物？
这大概是每个修士都会思考的问题。
从已知的层面看，它是整个乾坤运转的基础规则，并非意识。
但从修行的表现看，天道又有着明确的意识，虽然这意识表现如此淡泊，却又确实存在着。
这也让所有修士都疑惑，即便是修天道的宁夜，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一个清晰的答案。
相比之下，反倒是观星子，这位精擅天演之道的亘古主宰，对此方面更有权威。
这刻听宁夜如此问，观星子也轻笑起来：“这个问题，我坐关百万载，至今也难有一个清晰答案。或者说，答案太多，我也不知道该是哪一个。”
“那就随便说说吧。”
“唔。”观星子摸了摸下巴。
忽然抬手对着茅草屋外一指。
就见茅草屋外，星河深处，无数碎星纷纷聚拢，形成一片庞大星界，只是这星界本身凝聚的并不严密，乱石交错，错综复杂。每一块星石都彼此相近，又不完全连接，以某种神秘的能量相互影响，最终构成这个仿佛蜂窝一般的星界。
接着再一指，就见那蜂窝星界内已开始风雨雷电交加，随时光轮转，其中一块乱星石上，生命开始诞生。
起初只是一些最低等的生命，但是随着时光推移，不断演化，渐渐便形成了适应此间星界特点的各类生命形态。
接着，修士开始出现了。
不过观星子并没有在蜂窝星界中给予多少灵气，所以这小星界中的修士，并不修灵，而是另辟蹊径。这方星界因为是碎星凝聚而成，并无星核，质量较轻，且多散乱，而空间能量则充沛。
所以此间修士修的赫然是一种空间道法。
是的，空间之道。
他们从最初开始就是在修道，而非修法。
这使得此间星界中的修士，几乎个个精擅挪移之术，在星界中来去纵横。
时间飞快流逝，很快，这里的修士已达到了一个相当程度的高度。
这时星界也开始制约他们，让他们上升无路。
他们开始尝试走出祖地，去探寻更加广袤的空间。
但他们的探寻，也只是走出那块养育自己的乱星石，所去之处，依然是在整个蜂窝星界范畴内。
这个时候，蜂窝星界的其他星石上也开始诞生生命，并不断成长。
于是随着探索区域的增加，各星石的生命开始碰撞，战斗。
看到这一幕，宁夜有些明白了。
这蜂窝星界，大抵就相当于他们所在的这一方乾坤宇宙，而蜂窝星界上的每一块星石，就对应了此间乾坤的各处星界。
那些渺小的生命，无法脱离蜂窝星界的范畴，而只是以星石为基点，纵横跳跃着，战斗着，厮杀着。
一如此间乾坤中存在的一切。
但是很快，宁夜就发现不对了。
一个黑色的光点正在蜂窝星界的正中生成。
有点象无极道主的无极道，但是又有不同。
它在缓慢的扩张，扩大，带着深邃的黑暗。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蜂窝星界上的所有生命，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黑色区域的扩张。
他们依然在纵情杀戮，一些星石上的生命更是咆哮出类似统一星罗万界的话语。
而伴随着无间断的血腥与狂热，是黑色区域的进一步扩张，直至渐渐弥漫到整个蜂巢。
然而蜂巢中的存在，依然一无所知。
仿佛这黑色的区域，与他们完全无关一般。
接着，宁夜看到黑色区域中，一些蠕动的黑影出现了。
这些黑影悄然蠕动着，时不时就会挥动一下触手般的存在，将某处星石上的生命拉入黑暗中。于是黑暗吞噬那生命，将其彻底墨化。
黑色区域的能量还在不停的扩张着，甚至开始将一处处星界都染成黑色。
这时，蜂巢中的生命终于察觉了。
它们惊恐呼喊，尖叫，抵抗，战斗……
黑与白交混，形成一片混乱驳杂的局面。
而黑色，却还在肆无忌惮的扩张着，并最终取得胜利。
于是整个蜂巢就化作一片黑暗，接着就是腐朽，溃烂……直至自我灭亡。
一处星界，就这么彻底消失了。
留下一个巨大的空洞，告诉宁夜，这不是幻象，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呼！”宁夜轻吐了一口气。
他现在有少许明白了。
“所以，反界也是这么来的？它滋生于人心中的阴暗，若瘟疫传播？”宁夜问。
“也许吧。”观星子回答：“这只是我的一次演化而已，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是，至少没有说明天道存在。”宁夜回答。
的确没有。
自始至终，宁夜没有看到半点天道意识。
观星子却笑道：“真的没有吗？”
宁夜怔了怔：“你就是天道？”
观星子呵呵笑了起来：“我说过，答案有很多。这的确是其中一个答案。”
“也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答案。”宁夜回答。
是啊，如果此间乾坤，和那蜂巢星界一样，也是某个大能随手为之的存在，那就太可怕了。
宁夜可不想自己千辛万苦，却发现自己只是走出了新手村。
但是未来命运如何，谁能知道呢？
想了想，宁夜道：“其实也是可以有别的答案的。”
观星子手一挥，那意思你来。
宁夜便出手。
随着他的出手，又是一个蜂巢星界诞生而出。
不过这一次，宁夜为这个星界附加了大量的灵气。
这使得这处星界不是上来就修道，而是修灵，走上了和此间乾坤差不多的道路。
随着生命的演化，一个个修士再度出现。
他们最终也成功突破了星石限制，开始走向外界，“跨星域”的战争也再次不例外的出现。
接着就是那代表反界的黑色区域。
阴暗一面的出现，几乎是无可避免的。
但是和之前不同，就在这一方蜂巢宇宙中，当正反两界开始交战之时，这一处蜂巢却轻轻动了一下。
那些杂乱无章，自动轮转的星石，悄然分开，以某种特异的形式重新勾连。
而这种泛及整个“乾坤”的变动，对于乾坤内的存在而言，完全是没有任何察觉。
随后，一道虚影出现在蜂巢之上。
它看起还真象一个巨大的蜂巢，到处都是坑坑点点，而在最上方的两个坑洞中，忽然闪现出些微光芒。
便如眼睛。
对着宁夜和观星子，眨了一眨。
宁夜微笑：“这也是一个答案。”
第二百五十一章 蜂巢宇宙
第二个蜂巢乾坤终究也毁掉了。
但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此方乾坤中诞生了某个强大存在，尝试超脱这方乾坤，最终凝聚所有生命的力量，若盘古开天一般，对着制衡整个星界的空间力量劈出了一斧。
这一斧，使乾坤破碎，众生消灭。
而那蜂巢虚影，也就此消亡。
破碎者却未能走出此间，随之一起消亡了。
接着宁夜又创造出第三个蜂巢宇宙出来。
但这一次又有所不同。
既不是灵力宇宙，也不是那种完全基于空间法则的力量，而是一个纯粹的炼体宇宙。
巨大的质量让此方蜂巢宇宙诞生的每一个生命都拥有强大的生命能量，依靠肉身成就一切。
哪怕只是巴掌大的生命，都拥有破碎万物之能。
而这样一方乾坤，最终也是被那个走上终极炼体之路的存在消亡的。
它有点象无极道主，只不过无极道主有自己的极限，做不到吞噬整方乾坤，宁夜的这一方小天地，却被对方成功吞噬。
而在成功吞噬之后，这个生命到是有些象盘古一般，四处张望——他没有看到宁夜和观星子，因为在蜂巢之外，还有宁夜他们建立的隔绝虚空，对这个强大的将自身整个“宇宙”都吞噬了的生命而言，这一方隔绝虚空却是如此的浩瀚，以致于他完全无法度过。
于是他倒了下去，身体重新回归，化为尘土，骨骼成山，血肉化海，双目成日月，并从他的身上，诞生出新的生命。
这第四个宇宙，在非宁夜创生的情况下，又自然诞生了。
而这一次的创生，却依然是炼体的世界，只是这一次，诞生的生命最终没能自我吞噬，而是就这么自我消亡了。
当所有的生命都自然消亡时，万物归零，不复存在。
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之地。
紧接着宁夜又创造出第五个。
这次他封闭了一切空间，只允许科技的力量存在。
作为将宁夜拉过来的人，观星子自然也是懂的。
他们看着这一方乾坤开始诞生科技，却最终依然无法逃脱自然轮回之苦。
随着一个纪元的轮回终结到来，第五个乾坤之世亦告消失。
宁夜毫不灰心的继续创造，第六个，第七个，每一次创世都有不同的发展，但结局，却终归就是那么几个。
要么消亡，要么重生，轮回自动重启或者干脆就启不动。
直到第一百二十六次创世时，终于有一个生命走出那片横隔虚空。
他看到宁夜和观星子，露出无边的震撼，匍匐跪倒。
但是还没等宁夜和观星子与他交谈，此人就已灰飞烟灭。
不是宁夜杀他，而是此方乾坤所孕育出的存在，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个超脱者存在。
他无法适应，并最终自然消亡。
这让宁夜也有几分唏嘘，那一刻他甚至道：“如果有一天，我们也走了出去，会不会面临的也是和他一样的情况？”
观星子笑道：“也许吧。但你会因为这个原因就停止不前吗？”
宁夜摇摇头：“路存在于那里，就是用来走的。便是前方无路，开也要开出一条来。至于尽头的风光是什么，那不重要了……吾等身为智慧生灵，不断的追求极限，便是至高。”
“没错！你终于明白了。”观星子嘉许道：“其实象这样的实验，我已做过三十二万次，每一次都会有不同的结果。也许其中的某次，与吾等所在之世相合，但吾不知道是哪个答案。”
现在宁夜彻底理解了这话。
一方乾坤之生灭，会有太多太多方式，有着无限多的可能。
甚至于作为创世者的他们，随便一出手，都可能改变结局。
他们所在的此间乾坤，是否有创世者，是否有自我诞生之天道意识，都是未知之数。
甚至连反界到底是不是正界自然诞生都不好说——因为观星子同样做过主动制造黑暗空间的历史。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就是所有的实验，无论是哪种结果，正反空间都是必然存在的。
这大概是无数次创世中，唯一的共同点。
正是因为这样，观星子才得出正反之界不可轻易消亡，唯有天道寿终之时，方会尝试消除的结论。
他同样不能确定这个结论，只是找出了自己认为最有可能最符合现状的结论而已。
甚至于宁夜的出现本身，都是在证实这个结论。
“但如果结论是错的，天道就不该惩罚您。”宁夜道。
观星子嘿嘿笑了起来：“没错，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提前告诉你的原因。”
是的，见宁夜，也是一个试验。
天道之秘不可泄，泄露了就要受到惩罚。
当然，泄露给某个无知之人也没有意义，必须是宁夜这样的存在，才有意义。
所以观星子要主动告诉他，这本身就是一种试探，一次试验，追求的也是一个结果。
正因此，虽然观星子受到天罚，却相当的开心。
他说：“宁夜，此间乾坤之存亡，未来何去何从，就在你的手里了。我不能给你什么提示，一切的结果都由你来掌握。至于我……”
他叹了口气：“吾虽是主宰，却已经太老太老了。”
宁夜道：“姜可是老的辣。”
“可姜也从来成不了主菜。”观星子笑道：“天道将亡，这是我的判断，如今受天意惩罚，基本可以确认没有错了。未来之路，还有哪些问题，吾依然当上下求索之。吾修天演道，探求终极之秘，便是吾之所需。未来之路，我帮不了你太多，但是我可以帮你看清方向，最终如何选择，只在你自己。”
听到这话，宁夜也不矫情。
长身而起，一躬到底：“多谢祖师成全。”
观星子却是挥了挥衣袖：“去吧，吾之使命已暂时终结，接下来，你自去走你的路，待时候到时，吾自会知晓。”
“是！”宁夜躬身退出小屋。
回到虚空中，就见那茅草屋化作一片烟尘，消失不见。
痴望迷离，宁夜发出了一声感慨叹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铭心道主（上）
离开了观星子，宁夜再一次踏上了求索之路。
星空辽阔，广袤无边，星界无尽，恒河沙数。
宁夜一路行来，见过无数星界，无数生命，更见过无数令人新奇叫绝的修行之道。有些在天道体系里，有些则没有。
偶尔还会见到魔界卷土重来之事，手段同样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门。
不断增长的见闻，却只让宁夜感觉自己的见识越来越少，仿佛一个孩童，越走下去，越觉得乾坤之大，自身之渺小。
但另一方面，宁夜又觉得这一方乾坤便如那一个个的蜂巢宇宙一般，本质依然渺小，只是自身更若微尘罢了。
他也曾想过，如何象那蜂巢宇宙中的某些存在一般，冲出此间，去面对更大更浩瀚的存在，却又觉得毫无意义，无稽之想。
尽头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或许只是在路上吧。
宁夜低吁着。
在这般心态下，宁夜的心也变得更加淡泊，宁静。
一路行来，遨游星海，探求真知，到也自得其乐。
这一日，宁夜又来到一处星空。
星空中一轮红日高悬，但其实那并非红日，而是一名修士。
确切的说，他的本体已完全红日化，如一团能量，再看不到任何实体的存在。
如果说无极道主是吞噬一切，成就主宰级炼体之躯，那么眼前的这轮红日般的修士则恰恰相反，似乎纯粹的只修神灵。
只是这一尊神灵，固然散发着古老恢弘的气息，却带了一丝日暮苍茫之意。
当宁夜来到这里时，那尊神灵主宰已道：“三万年了，终于又见到了一位新生之道主。”
宁夜微笑道：“吾尚未成主宰。”
那神灵笑道：“道友何必恭谦。圣人之后，只看道境。道友成道已深，便是主宰，修行什么的，不过是旁枝末节，不重要了。”
宁夜想想也是，笑道：“你要这么说，那便好了。只是距离布道寰宇，仍差了太多。”
“尔志在天道，何来布道？无需，无意。”
宁夜好奇起来。
不是因为对方的说法，而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理解。
这莫不又是一个观星子？
天演万物，知过去将来？
那神灵已道：“道友莫要惊讶，吾非观星老儿，只不过吾修神道，通灵念，尔知所想，吾可知也。”
“你能知道我想什么？”宁夜诧异。
“非听心之术，只不过道友道行在天，神念在心，而吾恰恰擅长这方面罢了……”那神灵到也没有什么遮瞒，直接娓娓道来。
宁夜这才知道，原来这尊神灵叫铭心道主，却非人类，而是一尊怪异聚灵石所化。
聚灵石乃一种天赋神石，可聚灵化念，不但可以用作法宝，神器，还可以用来惑心，听心之宝。
当年这聚灵石就是成就怪异后，被修士拿来炼化成了聆心珠神器，专司偷窃他人心中隐秘。但因为需要心灵沟通之故，这怪异意识也因此没有消亡，而是存留于神器之上。其后神物之主消亡，又有人将其拿来炼制其他宝物，几经折腾，神物之主先后离世，它反倒因此因祸得福，成了一位怪异修士。
其后更机缘巧合，得天独厚，成就了一次与宁夜一模一样的不丧失任何记忆的转世。
这一世，他成了真正的修士，却还保留着听心天赋。
从此之后，一路开着听心术的外挂，在修界一路晋升。
当年他修行时，不知多少人对其深感忌讳，有知其秘者，必格杀之。
但是随着一路走来，铭心道主也渐渐厌倦了这一切，对人性之阴暗与光明都有深刻了解，许多事也便放得开，再不在意。日子久了，渐渐便自动消失于人间。
最终他以其根本为道，舍弃仙躯，成就一尊神灵，是为铭心道主。
而他所在的修界，甚至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位道主的存在——他从人皇起，便彻底消失，不复人间。
这铭心道主以听心窃灵成道，最擅长的就是探人**，有什么秘密都瞒不过他。哪怕同是主宰，一个不留神都会被他知晓。但他后来放弃了此点，从成就圣人开始，铭心道主便彻底放弃对人心的窃密，而转求天道。
窃天心，感天意。
如果说观星子是天演万物，追求的是天道自己都不知道的未来，那么铭心道主到是真的对天道本身有着巨大的追求与了解。
成为主宰后，铭心道主便来到此间空域，将自己与世隔绝。
此地绝密，且外围有虚空挪移，非主宰实力根本就不会察觉。
铭心道主也算是用这种方式过滤往来。
本来他可听人心中隐秘，也是极招忌讳的。
但这铭心道主到也光明磊落，上来就先说明自身情况，到是让宁夜对其大有好感，也不介意，他知道自己少许之事。
他笑道：“主宰之道，果然各有神妙。铭心道主能感知神意，这是好事，那有许多话，我也不必多解释了。”
铭心道主已笑道：“你话是这么说，心神却还是本能的提升了戒备，甚至在刹那间形成了无数层，将所有意识分配，深层之秘不浮于表。所以这能说还是用说的吧。”
宁夜有些不好意思：“纯是本能，并非有意。”
铭心道主道：“理解，无妨。就连天道都不喜欢被人窥探，何况仙人乎。”
“你说天道也不喜欢被窥探？”宁夜好奇。
“是，若非如此，为何道纱千重，难窥其秘？”铭心回道。
“这的确是我一直也感觉奇怪的。”宁夜点头。
一切事物皆有原有，天道叵测不可知，不是因为自身不够努力，而是因为天道本身就有意遮掩。
而这样的遮掩，和他除魔卫道，正本清源的目的又相悖逆。
观星子对此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观星子的问题不在于他找不到答案，而在于答案太多，他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相比之下，铭心道主却显然没有这个问题。
铭心已道：“你觉得奇怪，是因为天道有需求，却又遮遮掩掩。但有些事，想通了，也就可以理解了。在你知道我可以听你心神之后，你不是也本能的设计机密，心神化作千重空，你不觉得，这和天道的表现很象吗？”
宁夜愕然张嘴：“你不会是说天道是人吧？”
在宁夜和观星子的推演中，的确存在这么一个可能，就是此方乾坤，可能只是个某个强大仙神的身体内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天道才会又有意识又显得弱智——毕竟人很难对自己身体里的微生物给出明确的指令，甚至寄予厚望，却偏偏还不能不重视。
但这也是宁夜和观星子最不喜欢的答案。
如其所言，那就真的成了九境不过新手村而已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铭心道主（下）
对于宁夜的说话，铭心道主微笑：“为什么一定要是仙神？也可以就是此方乾坤诞生了本体的意识。”
宁夜笑道：“确实我与观星祖师也有过这个分析。只可惜……答案太多。”
“但不断求索，总会越来越近。”铭心笑道：“吾知你来意。问题是，你自己可知自身之来意？”
宁夜奇怪：“此话怎讲？”
铭心道主回答：“观星子告诉你，天道将亡，灭魔道而天地涅槃重生。但这只是他的判断，吾却不做此想。”
宁夜便道：“祖师告诉我这话时，受到了天谴。”
铭心回答：“他是告诉你天道将亡受到天谴，不是告诉你重生而受到天谴。”
宁夜一愣，这铭心道主探知心神的能力还真是够强，这都被他知道了。
好在他也现在也看得开，没有在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还有另一种可能。若将乾坤视为生灵，反界即为绝症。灭之，则可苟延残喘之。”铭心回答。
宁夜吃惊的张大嘴巴。
但是想想，还真有道理。
天之将亡这个事，因为观星子受到天谴，基本可以确定了。
但是之后的事情，可就都是分析了。
搞不好，铭心道主所言方为正确。
想了想，宁夜道：“也许你说的对，也许祖师对，我不知道答案。”
“但你必须知道。”铭心道主回答。
“为何？”
“你怎么能确定，天道就是善意呢？也许自始至终，天道只是在利用你，只要你清除反界，你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若天道为神，那么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对吗？”铭心反问。
宁夜再度无言。
曾经的许多认知，随着他一路走来，在这刻渐渐被推翻，当真是知道的越多，就越发现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观星子也好，铭心道主也罢，有关此方乾坤的认知，有共同，亦有不同。
孰真孰假？
难以预料。
但如铭心道主所言，他不能不想。
若铭心所言是对的，那么很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天道阴谋，那样的话，所谓的九境就是一个诱饵，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顺天应命的最终后果，也可能就是卸磨杀驴，鸟尽弓藏。
心中疑惑丛生那一瞬间，宁夜感觉自身道心再不坚定。
他没想到这铭心道主如此可怕，只是几句话，就让自己动摇。
不对！
宁夜心神猛然一震，他突然想到什么，厉声道：“我若听你之言，心生疑虑，便立场不正。若你是魔，那将来吾入反界，遇到同类之说法，只怕就是成魔之始！所以，抱歉，吾不可听，更不可信！”
“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铭心道主却大笑起来。
“恭喜你，通过了第三次考验！”
什么？
宁夜心中骇然。
就见那铭心道主所成之红日烈阳，已化作无边气运，扑面而来。
随后就见眼前红日再不存在，唯有一片空荡余辉。
这是……幻象？
宁夜怔然望着。
天道考验？
天道制造出一个主宰幻象来蒙骗自己？
无极道主说的没错，考验总是一重接着一重。
你以为你已经过关了？
不，那只是刚刚开始。
宁夜追求天道之秘，那么天道考验就从这里开始，直接让你质疑天道目的，让你去怀疑它！
那么将来入了反界，若再遇到类似情况，是不是就会被策反，心灵失守，从而入魔？
但是……
但是你还不能不说，这假铭心道主所言，其实是有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考验和之前都有不同，明确的表现出一个人的智慧。
这不是宁夜认知中的天道。
天道的考验，绝对没有如此的洞悉人心，它若真能如此做，反而说明了铭心之前所言有理。
天道这算是自己扇自己脸吗？
宁夜再次不明白了。
不明白！
“不明白就对了！”宁夜喃喃自语：“考验还没有结束。你还在继续考验我，对吗？”
没有回应，四周是一片空旷死寂。
宁夜却摇了摇头：“不，你是存在的。”
说着他一抬手，万象之道，创生之道。
万象演虚，创生化实。
于是那先前红日又再度出现。
铭心道主之声传来：“你又何必再唤我出来？”
“你是真的存在的，对吗？”宁夜已道。
铭心道主其声冉冉：“吾已消亡三十万载，如今不过一念投影。本道主使命已成，再无挂念，汝可放吾去矣。”
已经死了三十万年了吗？
“原来是这样。”宁夜点头：“这残存之念，是寄于天道？”
铭心道主却不回答，而是道：“此去三千界，有一地，可为你指点迷津，那里将是你在正界的最后一趟旅程。届时，你自会明白该明白的一切。”
说着他再次黯然消散。
这一次，无论宁夜如何演化，都不再出现了。
宁夜却笑了。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道：“吾心坚定，不容质疑。”
说着向虚空中踏去，已消失于此地。
沿着那铭心道主所指之方向，宁夜一路横渡。
过三千小世界，抵最后之终点。
然三千只是虚数，终点到底为何，宁夜并不知晓。
他也不在意，既然天道有安排，那便随心而行好了。
依然是漫舞风尘，依然是两袖乾坤，依然是横渡虚空，依然是逍遥人间。
三千界之旅，逍遥而漫长，宁夜早过了他说的三千年之约，却也浑不在意。
如今这一方乾坤，在他一路所行下，已走过泰半，按现今之路，若得终点，还真差不多就将所有的星界走了个遍。
最后的终点，正是核心的关键。
要说这是巧合，宁夜是万万不信的。
所以他也渐渐明白，这终点只怕一直都在身边，他不是没有找到，只是时机未到。
这一日，宁夜又来到一方星界。
就见此间星界，花树缠绕，生机勃勃。
有一株撑天巨树，如云蔽日，花开沧海。
只是隐约间，却有几分熟悉之感。
这明明是一处七境之界，自己从未来过，为何会有熟悉的感觉？
再看那树，这……这不是长青不老松吗！
再看格局，陌生间隐约又有了几分熟悉之感。
这里分明是……
“长青界？我竟然回到了长青界？”宁夜低呼出声。
第二百五十四章 起点即终点
如今的长青界，已与宁夜当年离开时大有不同。
首先就是五境之界，竟然重回到了七境之界。
其次就是那株长青不老松，已长成了一株参天巨树，若传说中的世界树一般。
树上还有山岳，有门派，且不止一个。
放眼望去，宁夜看到，只是一截树枝，便山岳林立，门庭交错。
这一株长青不老松上，单是修仙门派，怕不是就有千个之多。
此树如此之高，已穿过护界之罡煞。
罡煞在不老松周围环绕，却伤不到这不老青松，而松顶的存在更是屹立界上，俨然就是一处天空上界。
而在长青不老松的最高处，是一座仙云拱卫的巨大宫阙，堂皇而神秘，浩瀚而无涯，看不出是何门户。
在不老松的下方，更是山峦重叠，地势广袤。
整个星界都扩大了数十倍，比之以往再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不是那几座天道碑依然屹立，如果不是长青不老松，宁夜几乎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在长青界。
天道碑依然是七座，那失去的没有重现，只是五境之世重回七境，奥秘应当就在这不老松上了。
宁夜神识放开，蔓延整座星界，试图探查一下这星界变化的秘密。
却发现此地已被牢牢守护，以自己如今之道行，竟也窥探不得。
这到是让他来了兴致，便向着下方落去。
宁夜也没有遮掩，就这么穿过罡煞云雾，正要继续下行，却见远处有两名修士飞来。
那两人见了宁夜，直接道：“何方修士，为何下界？”
听到这话，宁夜心中有了稀罕感：“下界有什么问题吗？”
“荒谬！仙凡有别，岂可轻易下界！”两名修士同声喊道。
听到这话，宁夜心中愕然。
仙凡隔绝？
这……这是自己当初的梦想啊！
那个时候的自己，有感于仙人役世，立下仙凡隔绝之志，但他最终没能完成这一梦想，而是带着绝大多数修仙者离开了。
当然他也不是忘本，只是那个时候他自知要做到此事并不容易，渴望寻找更高的机会，建立知微天界，将仙人容纳于世，从此不存修士。
但随着一路远征，宁夜渐渐明白，他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
就算是把所有的修仙者都带走，民间依然会产生新的修仙者。
这是生命进化之本能。
所谓的建天庭而隔仙凡，便如一次灭魔便想让魔界再不入侵一样，都是不切实际的梦想——魔界能够卷土重来，仙人也是一样。
但没想到在他回到这长青界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就是仙凡隔绝。
这让宁夜兴趣大起：“请问这是谁定的规矩？”
那两名修士互相看看，显然有些诧异。
一人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一散修。”宁夜笑道。
两名修士眼中现出狐疑：“长青修士皆有派，天下何来自由仙？你来历可疑，拿下再说！”
说着两人已同时出手，一道束仙绦向着宁夜套去。
这束仙绦乃是一件不错的法宝，没想到两个守门修士竟然能使用，宁夜也不反抗，任由束仙绦落体，观察了一下，道：“唔，是昊天门的炼宝底子。”
“昊天门？”两名修士却诧异：“什么昊天门？”
“你们不知道昊天门？”宁夜也奇怪：“那现在是什么门派主政？”
他说话轻柔细语，却莫名的自带威严，听在二人心中，竟不由自主的回答：“方今之世，天机称尊。下设九堂，昊天堂到是有的，昊天门从未听说。”
“天机门？昊天堂？”宁夜乐了。
“是天机宫！”修士正色道。
“哦，好吧，那就天机宫。敢问，现在天机宫掌教何人？”
两名修士同时道：“天机掌教千月仙尊月中痕。”
月中痕？
不认识。
所以是新人了？
宁夜便问：“是何修为？”
两人同道：“人皇之境。”
和天中界也差不多嘛。
宁夜正要再问，就见那长青不老松上冲出一名金甲修士：“大胆，何方妖道，竟敢迷心惑神，乱我禁卫，受死！”
一道神通已然向宁夜轰至。
唔，是个涅槃境。
宁夜也没在意，身形一闪，就此飘然消失。
那金甲修士冲过来，就见眼前一片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微感愕然。
发生了什么？
再看两名修士，就见那二人同声道：“见过虎尊者！”
那虎尊者狮头豹面，竟然是一尊大妖，怒道：“你二人刚才在和谁交谈？”
两名修士互相看看，奇怪道：“没有啊，我们一直在此地巡视，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我看错了？
虎尊者迷糊了一下，挠挠头皮道：“哦，那……那没事了。”
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就好像少了什么，想了想，终是就此离去。
————————————————
这边宁夜已来到下方，驻足于长青地面。
既知此地仙凡隔绝，宁夜也便未展修士身份，就这么向着附近一座城市而去。
入了城，便见到处都是兵甲，凡人个个提刀带剑，满脸杀气腾腾。
仙凡隔绝，凡人生活应当有所改善，但这刻入目处，却依然是民生凋敝，长街上随处可见乞丐，甚至饿殍盈城。
宁夜也干脆不再询问了，意识放开，扫过周围千万里。
瞬间明了，原来此地正逢战事。
凡间虽无修士，但凡人与凡人之间却依然战得不亦乐乎，所承受之伤害，却是并不比仙家在世时少多少。
“所以，仙凡隔绝亦非解决之道啊。”宁夜低语。
也不值得奇怪，其实宁夜老早也意识到了这点。
去掉了一个统治阶层，自然会有新的统治阶层出现。
仙不役人，人自役人！
宁夜摇头苦笑一声。
正无语间，就见远方走来一队兵卒，对着宁夜喝道：“喂，那边的，过来！”
宁夜饶有兴致的看对方，就见那兵卒队长拿着一根铁链就要套宁夜。
宁夜道：“吾犯何罪？”
“少啰嗦。夜煞来袭，修罗王征兵，看你体格不错，随我从军，待杀了敌后，自然吃好喝好。如若不从，立斩不赦！”
原来是强征入伍吗？
宁夜长笑一声：“吾当年所求者，百姓康泰，天地盛平，后所追者，一心天道，极天地之秘。然小求无所成，大求无所觅。虽修行至今，也算屹立巅峰，回首以往，竟是一事无成。可笑，可悲，可叹乎！”
那**大怒：“还敢犯酸，死！”
竟是提刀就砍。
宁夜也不啰嗦，随手一甩，那**当场死去。
此举一出，众人皆惊。
宁夜缓缓收手：“这未必是正确的做法，但至少吾心痛快。”
说着已自向远处走去，身后便响起尖锐鸣声。
第二百五十五章 祖师归来
没有理会后方呼号声起，宁夜自去，就见四面八方有无数兵卒杀至。甚至连那沿街地痞，贩夫走卒，竟然也纷纷提刀之至，面相凶狠，大有此人，从此一飞冲天之势。
宁夜心中失望，也不纠缠，径自长空飞起，向天空而去。
见此情景，那一众士卒纷纷大喊：“仙人降世啦！仙人降世啦！”
未见惊恐，反现震怒。
随后是一道道冲天光辉亮起，云罄之声高鸣。
随后就见天空云层，有大量修士自天而降，一水儿的盘云纹锦绣战袍，手提各色法器宝物。
为首一名修士，威风凛凛，若天兵降世，喝道：“何门弟子，竟敢违背仙凡隔绝禁令，擅自降世。还不与我回去受罚！”
说着手持一鞭砸下。
此鞭名降神鞭，专打元神，便是无垢修士中了这一鞭，都要神魂出窍，然后轻松捉拿。
只是到了宁夜头上，却是滴溜溜转动，并不下坠。
那为首修士便有些慌了神，他也是个经验丰富的，暗道不好，这修士如此张狂，见鞭不躲，元神丝毫不受影响，多半是个涅槃以上的修士，回叫道：“是个硬茬子，快请执法星君！”
就见又是一道火符令箭飞出。
片刻天空中出现三人，身披星云袍，头顶红罗伞，脚踏五色云，齐刷刷飞来。
见宁夜屹立空中不动，俯视苍生大地，一起喊道：“抓此违禁之人！”
三人一使捆仙绳，却是比那束仙绦更高明的法宝，一使镇魔塔，可镇妖魔鬼怪，一使诛邪剑，便是极道仙躯亦可斩灭。
三件宝物又各附神通，威能更增，席卷而至。
宁夜终于动了。
他抬头看了一样，就见那捆仙绳嗖的回卷，卷住三名修士。
镇魔塔落于手中，现出原形，诛邪剑更是落于手中，宁夜屈指一弹，发出铿锵鸣金之声，清脆悦耳，竟是当成乐器弹了起来。
那三名执法星君见状大骇，同时叫道：“此人不可力敌，快请天机宫执法！”
于是又过片刻，一驾云车腾云驾雾而来。
驾车者八兽扬蹄，踏破虚空。
车上立一银甲持矛男子，见了宁夜也不废话，直接一枪刺出。
这一枪如龙，气势恢宏，却是个涅槃巅峰级别的出手，枪风所到处，真正显化出龙腾虎跃之景。
宁夜便是一笑。
笑容绽放中，龙随云散，虎随风走。
龙虎不现，唯有孤零零的枪尖出现在宁夜面前，凝滞不动。
那银甲战将愕然：“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此刻看宁夜，发现自己完全看不出宁夜修为来路，只觉得对面就是一个凡人，但所有的神通仙法在其面前，都若无存。
宁夜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君……君舞阳。”那年轻修士结结巴巴回答。
“天机门下？”
修士茫然点头。
“修为不错，天赋也可以，修行多少年了？”宁夜又问。
“八……八百年。”君舞阳想不通，自己为何如此老实，有问必答，但是面对宁夜，他竟丝毫兴不起抵抗的心思。
“八百年成就涅槃巅峰，到是够快的。”宁夜扫了一眼，心念所至处，这些修士的修行根底已尽数了然于心。
原来修行快的又何止这一个君舞阳，眼前的这些修士，进度都比当年快。
是因为长青界晋升了的缘故吗？
星界晋升，环境资源变得广袤，连带着修士们的修行速度也大大提升，这也算正常。
所以，不正常的终究还是这星界本身啊。
宁夜叹口气道：“你不是我对手，还是让月中痕来吧。”
“大胆，竟敢直呼掌教名讳。”一个沉冷声音断喝。
不见其人出现，只是天际一道闪光，接着是呼啦啦无数锁链出现，屏蔽万里苍茫。
随后是一把巨大铡刀从天而降。
多么熟悉的一幕啊。
宁夜微笑：“总算也不是全都变了。”
他微笑着举手。
就见那锁空之链尽数消散，断龙之刀落于手掌，竟发出欢喜鸣呼。
这一幕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竟然连天机宫最出名的藏天狱与断龙台都没有用？
此人到底是何来路？
长天之上，一声呼喝已至：“何方大能，云游本界。月中痕有失远迎，恕罪则个！”
宁夜却眉头皱起：“这都没明白？青临何在？”
他说着手一挥，断龙台消逝，同时自身已向着天空生起，冉冉向上，直入云霄，顷刻间已穿破罡煞云层，来到那长青不老松齐天处，与天机宫遥遥相对。
天机宫内，一名长髯修士出现，身披星月袍，手持天机棍，脚踏两仪乾坤图，就这么飞了出来。
身后还跟了一大群的修士，个个都是人皇之境。
宁夜极目看去，却无一人是旧识。
这让他更是皱眉。
“青临秦时月舒无宁他们何在？”他问道。
月中痕愕然：“你说的是谁？”
宁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天机宫内部。
忽然两尊塑像映入眼帘，宁夜打出一道光辉，现出那两尊神像虚影。
“他们！”宁夜道。
这两尊神像正是青临与秦时月的影像。
月中痕大惊：“青夜先祖和时月先祖？你到底是什么人？”
祖师？
是哦，自己离去已有数千年，他们如今也是该称尊做祖了。
宁夜微笑道：“你是他们的什么人？他们如今可都还好？”
月中痕惊骇的看宁夜，似是想起了什么，面容终于现出一丝惊悸：“你……”
“吾名宁夜。”宁夜笑道。
没想到月中痕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大胆狂徒，竟敢冒充祖师！受死！”
哗啦啦所有人卷起神通向宁夜卷去。
见此情形，宁夜也是大感诧异。
屈指一弹，藏天狱现。
同样是锁空之链，就见藏天之下，万物皆敝，仙法神通在不可逞威。
接着宁夜再出指，这次却是断龙台高悬。
明镜之下，铡刀横空出世，这一刀若落下，便是整座星界，都能为之两断。
宁夜长声道：“如何？现在可够了？”
月中痕怔怔的望着虚空龙刃，一时心中茫然。
片刻间醒悟过来，扑通跪倒在地：“见过祖师！”
“祖师过来兮！”下方已响起一片山呼海啸之声。
云罄响，金钟鸣，锣鼓喧动。
可就在下一刻，月中痕已叫道：
“还请祖师救救先祖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长青之秘（上）
天机宫。
宁夜坐在掌教位上。
月中痕下手垂立，战战兢兢。
关于宁夜的传说，长青界天机宫早已有之，因为天机门中兴之故，是以宁夜已为本界天机之祖。
不过真正将天机门带到如今这步的，却是舒无宁。
随着月中痕的诉说，宁夜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离开后的事。
当年他离开之后，长青界大势已定，有慑于宁夜之威，到也没出什么问题。
不过时间冲淡一切的无敌利器，随着宁夜的离开，威名只成传说，那曾经立下的许多规矩也渐渐不在。
而随着大量大能的离去，长青界没了压制之人，新一轮的强者大能纷纷涌现，有些人也便起了挑战之心。
这到也不奇怪，潮起潮落，本就是人生百态，宁夜从来也没想过天机门与黑白神宫能够永镇长青。
如果说宁夜离去的一千年，是和平发展的一千年。
那么其后两千年，便算是进入了彻底的乱世阶段。
各大门派争相角力，挑战上位，修仙界也因此掀起诸多动荡。
不过因为宁夜留下的底子的缘故，天机门与黑白神宫依然屹立。
彼时，青临已是昊天门之主，与秦时月成为夫妻，坐镇一方。王森成了木傀宗之主，再加上舒无宁领导的天机门也逐渐做大，又与万花谷等派渊源极深，并都成就当时的涅槃至高之位，所以在群雄纷争初起之时，占尽地利人和。
但是随着挑战者日益增多，局势也在不断变化。
首先就是当年的死敌龙阳府与圣王阁竟然联手了，合并为一派，成圣龙阁。接着又出现一尊新的强大仙门，吞并极战道，击溃太阴门，再与圣龙阁联手对抗天机门昊天门以及黑白神宫，展开了一场持续百年的仙界大战。
此战可说是天机门灭门之后，波及范围最广，规模最大的仙界大战，当年宁夜虽然也是席卷全界，但凭借个人强悍实力，一日荡平所有对手。
这一番仙界大战却打了整整百年，也使得整个长青界都面目全非，民生凋敝，亡者万里。
而最终的结果，却是青临他们战败了。
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那位新出世的大能，名唤极乐仙尊，天赋强横，修为强大，硬是以涅槃初境的实力，单挑青临等三位涅槃巅峰的大能，颇有几分当年宁夜的风采。
而百年征战中，这极乐仙尊实力更是精进神速，最终导致青临等人不敌落败。
是役，木傀宗王森战死，木傀宗反叛；万花谷流云仙尊战死，其他几位也身负重伤。太阴门更是背叛，从后方给了青临他们致命一击，青临舒无宁等人被迫退守。
这一退，放弃了所有的基业，最终退到了万花谷，从此避世不出。
那段时间，应该是天机门最黑暗的时光。
但就是在这段时光里，终于又出了一位中兴之祖。
那便是舒无宁。
彼时舒无宁已是涅槃巅峰，符道强人，论天赋修为，放眼长青界，仅次于极乐仙尊。最重要的是她受宁夜衣钵，推演天机，算出极乐仙尊来历，原来也是一位大能转世，而且是非此间界的。
于是舒无宁定下千年之计，韬光养晦，布星海神符阵，引诱极乐仙尊入毂，启动大阵伏杀极乐仙尊。
不料那极乐仙尊竟然已突破人皇之境，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冲破大阵，导致舒无宁功败垂成。但是极乐仙尊自己也身负重伤，最后还是青临和秦时月父亲舍了自身，将极乐仙尊镇压在长青不老松下。
此后千年，整个长青界可以说就是一出围绕极乐仙尊解封镇压的争夺大战，将话本演义里的故事上了个遍。
千年之后，长青界烽烟再起，极乐仙尊竟然真的破解封印了。
但就在他以为自己要称雄长青的时候，却再次遭遇舒无宁的迎头痛击。
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舒无宁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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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宫里。
月中痕道：“说起来，我到现在也不明白，长青界怎么就从五境之界晋升到七境之界了，那应该是只有师祖和极乐仙尊才知道的秘密。但我知道，师祖早已有所察觉，并为此做足了准备。而极乐仙尊，就是被她利用的筹码，关键处则在帝柳。”
帝柳就是东风关万古柳，悟道圣地。
当年极乐之战后，天机门黑白神宫被迫退守万花谷，万古柳便落到了极乐仙尊手上。
谁也没想到的是，舒无宁的韬光养晦计划，竟然是以万古柳为核心的。
第二次大战极乐宫，舒无宁的星海神符阵就是以万古柳为中心建立的，因为此地已经属于极乐宫地盘，谁也没想到舒无宁竟然会在自家地盘上布下绝杀大阵。
不仅如此，舒无宁更是孤注一掷，把长青不老松都移植了过来。
因为这事，舒无宁甚至还和万花谷起了争端，最终用强力手段制住万花谷，强行搬迁长青不老松，现在的长青不老松，其根基就在东风关帝柳故处。
两大神树结合，再加上星海神符阵，使得此次成为修仙圣地。极乐仙尊本就是大能转世，借助此地突破星界限制成就人皇，导致星海神符阵也无法杀他，只能镇压。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舒无宁的计划。
她瞒过了所有人，其真正的意图，就是晋升本界。
之所以如此，月中痕等人后来分析，是因为当年转世之极乐仙尊本身就是人皇境，所以对他来说，长青界的五境限制也小，这就好比重生回炉，依仗先天优势，突破环境限制，超越他人。
而要想弥补这种先天优势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继续发展下去。
你从二十年后重生回来，那过了二十年，你的重生优势是不是就没了？
所以舒无宁故意失败，镇压极乐仙尊，为的就是让他替代一座天道碑，使长青界正式晋升为六境之界。以天机门的根底，只要长青界扩张成功，晋升六境，则未来天机门的潜力不会比极乐仙尊差。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舒无宁布下了此番后手。
不过那时月中痕尚未出生，有些事他也只是听说，具体如何实现的，舒无宁没有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反倒是宁夜明白了，笑道：“原来如此，斗转星移，乾坤遁法。无宁是把星界挪移了啊。”
“祖师说什么？”月中痕诧异。
宁夜轻叹道：“此地是长青界，但已不是原来所在的那片星空。它一直在星界中流浪，借助两大神树之力，提升道则，同时提升自身，扩张本界。”
竟是这样？
月中痕诧异：“可是为何我等却全无所觉？”
宁夜也有些诧异：“身在此山中，不知星界挪移，也不奇怪。但是星界扩张，你们还感受不到吗？”
“乃是从本土自发扩张。”月中痕回答：“从未见有星界吞并之事。”
“这样么？那就有意思了。”宁夜想了想，突然道：“史料记载，吾离开此界，多少岁月了？”
“回祖师，整一万载！”
第二百五十七章 长青之秘（中）
宁夜离开长青界，如今不过四千年左右。
但是在长青界，却已过去了整整一万年。
按照月中痕的说法，第四个千年过后，极乐仙尊破封而出，但此时长青界已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两大神树结合一体，天地之道晋升。
星界本身也出现莫名扩张，整个长青界在谁也不了解的情况下，就这样成为了第六境星界。
极乐仙尊破封而出后，本以为可以扬眉吐气大杀四方，不成想舒无宁也已成就人皇，与极乐仙尊大战。
第三次极乐大战，双方战至平手。
虽然没能击杀极乐仙尊，但舒无宁凭借自己之前千年的底蕴，还是彻底击溃了极乐宫的力量，正式宣告了天机门的卷土重来。
此事昊天门，万花谷也正式并入天机门中。
势力强盛，风头一时无两。
但极乐仙尊也未死，而是一直在蓄谋卷土重来。
双方就这样又争斗了数千年。
直到三千年前，第四次仙界大战爆发。
这一场仙界大战也是自有战以来规模最大，覆盖面最广的一次。
持续了整整五百年，大地生灵涂炭，凡人几乎死绝。
而在这一战中，极乐仙尊充分彰显出天选之人的强悍，力压舒无宁。
只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击杀舒无宁。
真正决定战局的，就是最后一次天地反复。
那一日，两人正与天顶大战，舒无宁已被极乐仙尊重创，夫君舒狼战死，眼看已回天无力。
不料长青不老松骤起变化，开始疯狂生长。
这一幕无人知晓是为何，只知随着长青不老松的生长，整个长青界都进入了一种疯狂的扩张状态。
最终长青不老松一举突破限制，冲破罡煞云层，屹立天穹之巅，从第六境晋升为第七境。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场让所有人都看不明白的变化。
舒无宁击杀极乐仙尊！
是的，当长青界晋升为第七境后，极乐仙尊彻底陨落了。
极乐宫也因此消失，被天机门吞并，此后就成为天机宫。
完成此事后的舒无宁，正式成为长青界的第一人。
但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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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无宁杀了极乐仙尊后就失踪了？”这刻宁夜问。
“确切的说，是击杀三天后。”月中痕回答：“击杀极乐仙尊后，师祖便闭关，传令由我来接任掌教之位。同时定下仙凡隔绝之规，让所有修仙者都搬到长青不老松上。罡煞以下，不得有修士驻守。”
“那你所说救师祖，何解？”
月中痕道：“师祖失踪前告诉弟子，极乐只是开始，长青界后面还有大麻烦。她需要去坐镇一处地域，此后一生可能都无法离开。若她死，则长青界必遭大难。唯一解救之机，就是等祖师回归！”
“原来是这样么。”宁夜轻轻点头。
月中痕已道：“祖师！承前之事，弟子已尽述，但这之中到底有何奥秘，为何长青界会忽然晋升第七境，为何师祖说极乐只是开始，师祖要去何处，弟子统统不知，还请祖师解惑。”
宁夜却轻轻叹了口气：“我多少明白了一些，但还不够。罢了罢了，前尘之事我已明了，但这不是你可以揣摩的。你既是她弟子，那便好好在此修行吧。她的事，我自会处理。”
说着宁夜已步出天机宫，月中痕却是依旧紧紧跟随，对他来说，这也是一个机会，自不愿轻易放过。
宁夜也不介意。
许多事月中痕也只是经历，并不解其中之秘。
但宁夜到是明白了一些。
长青界晋升六境没有太多奥秘可言，这里本就是七境之界降落，本就是五阶巅峰，利用了极乐仙尊，道则扩张后，再吞并其他星界，突破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反倒是六境晋升到七境，内中意味颇多。
如无猜错，舒无宁应当是成圣了。
人皇成就圣人是一道大门槛，需要做一件改天换地的大事，以获得天地认可，气运加持等等手段，布道一界，最终成圣。
当年琅琊圣尊以冠绝天下之骗术成圣，宁夜斩三圣成圣。
而舒无宁选择的，赫然是一条比宁夜更加不可思议的道路——晋升星界以成圣。
要知道人之成长，取决于环境。
五境之地只出涅槃，六境之地只出人皇。
改天换日成就自身，说起来简单，但实际就算是圣人，要把六境晋升到七境都无比艰难。
圣人摘星拿月看似威风，但是要说把这星月晋升层次，却是另一个概念了。
舒无宁晋升长青界以成圣，这就好比你说赚一个亿很简单，往银行里存二十个亿，一年就有一个亿了。
那这二十亿从哪儿来？
舒无宁的晋升之法，就相当于是这么干的。
简直让人无法理解。
但所有的无法理解背后，必有原由。
月中痕不知道，却给了宁夜线索。
莫名流浪的长青星；未经吞并而自行扩张；某处需要镇压之地；莫名的时间流逝；还有那自己都无法看透的长青界内部虚实。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说明了在长青界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现象。
再加上长青界一路流浪，偏就在自己周游万界最后一站时，出现在自己身边，还有那天道将亡的论调，让宁夜意识到，这一切恐怕都是有安排的。
心中有了数，宁夜也不再多说什么。
出了天机宫，再度向地面落去。
他来到那长青不老松根基所在之处。
此树如今已是撑天之树，根基庞大，仅树根部就有一座山脉庞大。
宁夜绕着神树飞了一周，神识流淌，但神树本身根深蒂固，竟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来到一处幽谷，宁夜终于感受到一丝不同。
这幽谷说是山谷，其实就是无数巨大的根须缠绕而成，谷口便是树洞。
内中幽深寂寥，深不见底。
旁边月中痕已道：“这里是归乾洞，洞内玄妙，有异常之空间威能。凡进入此洞者，都会被莫名传送离开，再出现时，已在其他地方。神树有树洞三千四百八十二个，每处皆是如此。”
“连你也做不到突破？”宁夜问。
月中痕低头：“弟子无能！”
宁夜轻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会没有吞并星界而得扩张……果然还是空间威能……不过这一处洞口，其实才是关键！”
他说着一步迈入，人已消失不见。
月中痕想进入，却发现那洞内现出一片空间光辉，竟是直接阻止了自己的去路。
第二百五十八章 长青之秘（下）
这一步踏出，宁夜眼前一片斗转星移。
那是空间的力量在将他带离此间，带去某处。
宁夜也不阻止，任由空间变迁，甚至还能在那一瞬间感受这所有一切的变化。
尽管只是瞬息间事，宁夜却仿佛已经看透了间中的一切奥秘，眼神中带着自信的神光，笑容越发灿烂。
当空间挪移结束时，宁夜已现身在一处苍茫星界处。
此处是一片枯焦黑暗之地。
四野苍茫，寸草不生。
只在远处有一片星辉闪耀。
宁夜也不见移动，身影已直接出现在星辉前。
就见那赫然是一道裂缝，裂缝后隐见无数景象，便若万象图内浮生万象，无尽星界化作光点尽在眼中。
而裂隙前坐着一人，正是舒无宁。
她如今宝相庄严，体内不断闪耀出一轮轮光圈，化作无边符阵，将整个裂隙都镇在符阵之下。
微微睁眼，舒无宁看向宁夜。
微笑道：“师父，你终于来了。恕徒儿有所不便，无法相应。”
宁夜走过去，看看她，再看看她身后裂隙，心中已自了然。
叹了口气：“值得吗？”
舒无宁一笑：“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天地之秘浩瀚无穷，上天无路，入地有门。师父去了这么多年没回来，弟子也是没办法啊。”
宁夜再度叹气：“那极乐仙尊，也是你搞出来的吧？”
若这话让月中痕听到，怕是要吓得魂都飞了。
舒无宁便抿嘴笑道：“终究还是瞒不过师父。是的，从来都没有什么极乐仙尊。一切都只是弟子有意为之，为的也只是今日这一刻。”
宁夜点点头：“你长大，成熟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我不奇怪。不过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牺牲掉你青临师叔他们，牺牲长青界无数生灵，甚至连你夫君都牺牲掉，我很不满意。”
舒无宁便一脸愁苦道：“我有什么办法。这是天意，上天授意弟子如此行事，弟子也是为了师尊好啊。”
她虽是轻声软语，宁夜却听得心中难受。
他轻轻摇头：“你可以拒绝的。”
“可这就是弟子的使命。”舒无宁轻声道：“天意如此，不可违背。师尊是奉天之人，应当理解弟子才对。”
她说着轻轻抬手，一轮黑白之光自手中浮现。
那黑白二色光潮中，现出两个身影，一个是宁夜，一个是舒无宁。
舒无宁轻声漫语道：“天道之考，考的不仅是意志，更有心志。奉天之人，天道为尊，天命既下，不可违背。真正的奉天之人，便是天命之下，万物可杀啊！”
“天命之下，万物可杀？”宁夜笑了。
正如舒无宁所说，让你不惜己身除魔之道，只是开始。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不，奉天之人，不仅除魔，亦要除己！
唯天命是从！
一切的一切，几乎都是以此为原则的。
舒无宁所经历的一切，正是天道之安排，但是从未有一刻，宁夜会如此厌恶这安排。
他看向舒无宁背后的裂隙，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舒无宁轻声回答：“众妙之门，天道通幽处，无边幻界，生死之地，正反之间……随师尊怎么理解，弟子没有去过，亦无法告知。”
“但是那门的另一头，是反界，对吗？”宁夜道。
“是。”舒无宁微笑：“弟子奉天行事，在此守候师尊。欲灭反界，便当从此路进，正反对决，乾坤既定。”
宁夜摇头：“我若要去反界，无需如此麻烦。”
“但此处是唯一天道庇佑之所。身在此间，受天道庇佑，可保不败。”舒无宁柔声道：“师尊，你一路走来，千辛万苦，修行不易，只差一步便可登天，又何必再执拗于往日之事？人固有一死……”
“住口！”宁夜面色一沉。
舒无宁便叹息道：“所以，师尊终于还是要止步于此了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你既无情，又何必再惋惜师徒之义？”
舒无宁却柔情看着宁夜：“师尊是不一样的男子，无宁对师父，怎能如待他人？”
“却也未必。你既名无宁，便是天意如此。天道将亡，需要选一个真正可信之人，看来你就是另一个选择了。你我师徒之间，注定只有一个能担此重任。此为平衡，正合天道。”
舒无宁便叹息道：“师尊又何必如此，你我师徒携手，必可成事。”
说着她已冉冉升起，全身沐浴光辉，气运隆盛，竟是丝毫不弱于宁夜。
诚如宁夜所言，过去这些年，舒无宁同样走上了天意眷属之路，只不过她不是除魔卫道，而是除己。
斩敌！斩亲！
哪个更难？哪个更狠？
而对天意而言，哪个都想要。
唯死忠粉，狂信徒，可用之。
宁夜够忠了，却终究非狂信之人。
斩敌他行，斩己不行。
所以天道另有安排，安排了舒无宁，安排了长青界，安排了这一切的起点，也安排了这一切的终点。
这二人，终需有个结果，方能成就主宰，制衡反界，达成天道所需。
若非要对此行为做个解释，那便是天道洗脑术吧。
此时的舒无宁，已陷入了全面狂热之中。
她气运昌隆，神力无限，无论道则，神通，丝毫不在宁夜之下。
她以一己之力，阻于这众妙之门前。
阻的不是里面的存在出来，而是他进去。
这刻舒无宁已伸出手来：“师尊，牵住此手，你我师徒合二为一，天眷归一，则万法鼎盛，从此前路再无障碍！”
宁夜却摇了摇头：“我讨厌这安排。”
“师父！”舒无宁已叫了起来：“三思啊！”
宁夜却已缓缓向后退去。
他说：“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选择。我后面的路，我自己会走，就不劳你费心了。”
舒无宁面色骤变：“天眷分二，庇佑不足。强入反界，自取死路！”
“那便去死好了。吾一生斩魔卫道，有所为有所不为。尔之选择，非吾所教，从此以后，你我师徒天各一方。”
说着他身形一闪，已消逝不见。
舒无宁目视他离去，眼神中充满复杂。
第二百五十九章 消亡
宁夜终于明白了。
他从来都不是天道的最终选择。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有着自己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是个外人。
或许是因为还有其他的种种因素。
总之，他不是那个人！
当他离开的时候，他能感受到，气运正在消失。
所有的眷属，恩宠，统统都不再存在。
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恩典不复，天眷自去。
宁夜却全不在意。
他就这么离开了。
只是此刻的他，已是前所未有的虚弱。
气运既失，那些曾经的天赋便也仿佛消失了一般。
前途再看不清，甚至修为也在倒退。
从堪比主宰的境地一路下跌，到圣人，到人皇……
他就这么一路走来，当回到长青界的时候，修为已跌到无垢层次。
他走出“树山”，走出的那一刻，已成为藏象境界。
此时步履越发蹒跚，行进缓慢，宁夜却依然无动于衷。
当他来到山外时，已彻底沦为一介凡人。
曾经久远的岁月开始在他身上浮现光影。
一步步走去，面色开始现出老相。
越来越衰老，到后来已完全走不到路，不得不用一根树枝做拐杖，支撑着自己来到道路上。
不远处有个凉亭，亭下有溪。
宁夜拄着拐来到溪水旁，看着溪水中倒映的自己，已然是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样子。
宁夜笑了笑，便干脆在凉亭上坐下。
他摸了摸身体，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已没了。
如风消散。
不过……好像还有一物。
他颤巍巍的摸出来，那赫然是一壶酒。
于是宁夜就这么拿着酒壶，靠在凉亭柱上，对着口中倒酒。
他喃喃自语：“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尽倾江海里，赠与天下人。”
这正是当年他与青临相遇时，所颂念之诗。
眼前一幕幕景象飘过，那是曾经相处的岁月。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发生在昨天，历历在目，心中微起波澜。
远处响起马铃声。
那是一名青衣少年正在飞驰而过。
看到宁夜，发出一声轻咦：“咦？你这老儿，刚才念叨的是什么？”
宁夜便只一笑。
他轻轻摇了一下酒壶，壶中酒已干。
此壶本是神物，如今却成凡铁，一壶既尽，再无余酿。
于是宁夜轻声道：“汝非梦中人，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那青衣少年听了，便哼了一声：“装腔作势。”
策马扬鞭离开。
于是宁夜便继续这么坐着。
日月轮转，日落星现。
天色渐黯，唯有无尽的星光在远处眨着眼睛。
那些星星，宁夜都曾去过。
但现在，它们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吾曾上云霄，吾亦入九幽。我为天行者，待天狩星河。吾为寻幽者，碧落又黄泉。天意何所归，人间不可留……”宁夜就这么轻笑着。
生命中的能量正在渐渐流逝。
宁夜甚至能够感到生机泯灭之兆。
但他已无所谓，只是心中仍有挂念。
也不知，那天蚕之上，晚凝她们，如今可好。
他曾在那里留有分身，陪伴妻子们。
但如今一切皆休，想必，那分身也不会存在了吧？
不知她们见此情形，又当如何？
可会怅惘，痛苦？
但人世间一切苦痛，亦不过梦幻泡影。
想开了，也便放下了。
宁夜微笑着，就这么沉沉睡去。
月隐星斜，薄光之下，又是两骑自远方沓飒而至。
骑在前方的是一个红衣小姑娘，策马飞驰，神采飞扬。
看到凉亭景象，叫道：“师兄，师兄，快来啊。这里有个老头。”
后面的骑马年轻人过来，看了一眼，道：“这有何好看的。”
那红衣姑娘便看着老者，道：“奇怪，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老人好像……”
她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于是她跳下马儿，向老人走去。
进至凉亭，晃了晃老人身躯，却发现老人已然不动。
红衣姑娘“啊”了一声：“哎呀，这老人死了。”
那师兄便过来，道：“看样子也是个寿终正寝的。罢了罢了，既是见了，那便给他挖个坑埋了吧，也不至于死后为虎豹豺狼所噬。”
当下这师兄妹二人便在旁边挖起坑来。
待到将坑挖好，姑娘去抱老人，奇怪道：“咦？这老人怎的如此之轻？”
师兄便笑道：“许是你最近功夫又有增长。说不得啊，就能修成仙天，步入仙家呢。”
姑娘却不在意：“这仙有什么好修的。修了仙，便一辈子要在树上，再不得下凡。孤苦伶仃，徒得长生，又有什么好了。”
师兄便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能修仙得道，自是修仙得道的好，也胜过人间悲苦。”
“这到也是，但生老病死，本就世间常态，师兄又何必这么看不穿。”说话间，红衣姑娘已将老者尸体放入坑中。
两人就这么为老人盖土，再取了一块木牌写上：“无名老人之墓，秦慕青，青月立。”
做好这事，红衣姑娘拍拍手道：“好了。”
言罢忽然转头向他处看去，道：“咦？罗罗呢？罗罗！罗罗！你这坏家伙，快出来！”
就听一声啸起，从林中已窜出一支小猴子，吱吱怪叫着。
红衣姑娘便嗔怒着轻拍那小猴子的脑袋：“你这家伙，也忒是顽皮。这里是神树附近，育有妖物，可不得如此顽皮了，否则小心被妖怪把你叼了去。”
那小猴子便仰头叫了几声，拍着胸脯，大有什么妖怪我都不怕的意思。
见小猴子无事，红衣姑娘便对师兄莞尔笑道：“走吧师兄，快些回家。”
“诶！”那师兄老实的点头。
只是离去时，又不由回头看了一眼那新竖之坟，总觉得心中莫名的就有了一丝牵挂。
想了想，又跳下马去，从身上取出个酒葫芦。
将葫芦中的酒倒入墓中，道：“请你喝一杯。”
红衣姑娘忽闪着大眼：“那酒可是你好不容易从九叔那里要来的上等佳酿，平时也不见你舍得，今儿个到大方了。”
“许就是缘分吧。”师兄大笑着上马。
“可惜，缘分已尽。”红衣姑娘挪谕道。
“哈哈，是吧！”师兄一策胯下马儿，已飞奔而去。
“等等我！”红衣姑娘喊着，带着那小猴儿追了过去。
身后的那座小土坟里，丝丝青烟升腾，袅绕不去。
最终化成一个人形，看了前方一眼，随后怦然消散。
第二百六十章 有我无宁
苍茫之地。
舒无宁背靠虚空裂隙静坐着。
忽然见眉宇微扬，体内闪耀出滂湃气势，无尽的气运奖励，一股浩瀚威能亦自席卷而出。
这是一场看不见的波动，其影响范围之广，却波及到整片寰宇星空，星罗万界。
天道加持，主宰晋升！
舒无宁知道，这一刻，她是得到了宁夜的全部气运，全部力量，得到了他所有的一切！
“所以，师尊你是至死无悔吗？”舒无宁轻叹：“无宁，无宁，果然有我无宁！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从一开始都是注定好的。”
她飘然起身，升于星界虚空处，喃声道：“吾为天道主宰，即日起，发天道令，正界之中，所有得道之士，皆来吾处。正反之战，即将展开。而吾，将成为带领你们消灭反界，成就正道辉煌之人！”
话音不大，却传遍了此方乾坤每一处角落，每一个得道之士的心中。
此时的她，便代表了天道意志，天道所在，威能所至。
遥远星空，星海深处。
一只巨大的虚空生物正自游弋。
天蚕。
相比当年离开的时候，天蚕的体型又大了许多。
它就像是一条亘古巨龙，蜿蜒万里，虚空浮至。
而在它身后，赫然是一座庞大的星界。
知微界！
如今，知微界在无数修士的努力下，已演化成了一座七境之界。
星界上更有无数仙宫坐落，仙树林立，万花盛开。
一座真正的，只属于仙人的星界。
而在天蚕上，同样有一座仙宫矗立。
璇玑殿。
殿上，池晚凝头顶王冠，正坐其上，身周是无数修士簇拥。
前方是一座巨大棺木悬空浮现。
那是宁夜的衣冠冢。
没有尸体，就是这么消亡了。
消亡前，他说“从现在起，一切由池晚凝负责，遵天命而行”，然后便即灰飞烟灭。
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修士竟然都没有变现出诧异。
那一刻，他们似乎都明白了。
或许是来自这天地间的喻示，又或是宁夜无声的传达。
总之，便如日升日落，人生人灭，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池晚凝化出宁夜衣冠冢，将其送往这片星河深处。
目中无悲无喜，无泪无欢。
哀莫大于心死？
又或是别的什么？
无人知晓，却只是一切尽在无言中。
也就是在那时，池晚凝听到了。
所有人都听到了。
那来自天命之旨。
“姐姐。”公孙蝶失声道。
池晚凝看了她一眼：“莫慌，一切自有定数。”
公孙蝶便咬了咬牙，默默点头。
池晚凝已坐在造化神座上，漫声道：“走吧，去看看夫君的这个好弟子。有些事，也是该有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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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环。
茅草屋如沙海尘埃，漂浮于碎星环之间。
观星子正在喝茶，随手一指，眼前蜂巢宇宙景象再现。
依然是不断的变化，各种奇观纷至沓来。
不过这一次，蜂巢宇宙之生灭频率要少了很多。
“现在只有三千种可能了……”老人轻轻道。
然后他摇头笑了笑，自语道：“没有意义！”
然后又短起茶杯喝了一口。
天象骤变。
碎星环自生变化，交相叠映，拼合成一名女子形象。
口中所言传至，观星子微感愕然：“咦？不是他？”
他手指掐算，眉头大皱：“怎会如此……原来如此……怎会如此……原来如此……怎会如此……”
他一口气说了三个怎会如此，两个原来如此。
最终依然是茫然不解。
再看那片碎星带。
星石陨落，星光无踪。
刚刚发生的一幕，仿佛只是一场幻象。
但是观星子还是觉察到了。
“天意已改，你终究还是没有通过吗……但你……却不愿放弃……呵呵……”
收回手，观星子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一切皆有定数，人若胜天，谈何易哉。然天道不公，亦非不可抗之……我且静观其边……咦？”
观星子又咦了一声。
再看那碎星环，一座蜂巢宇宙缓缓出现。
他看着那宇宙浮生变化，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微笑。
“有趣，现在只有三百种可能了。”
观星子长笑而起：“既如此，那便走一遭。朝闻道夕死可矣，生死不足畏，真知方所求！”
说着一步踏出，已自消弭于这茫茫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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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星域。
这是一座庞大的九星环绕的星界。
确切的说，其实是八星之域。
八个大星界，围绕着中央一个点在不停转动，仔细看，那分明是一个人。
无极道主。
八个大星界围绕着他不断旋转，无极道主可以吞噬它们，却不会对自身有任何增长了。
他已到了极限，以其个人之道，到此地步，再无法有任何扩张。
这也让他无奈，而又绝望。
前进之路已然终止，无论如何努力，终究只是白费。
“宁夜啊宁夜，我甚至不知该谢你，还是该骂你。”无极道主苦笑：“也不知，你现在如何了。”
忽然间心有所感，无极道主心中一动，就见那八大星界竟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汇聚一处。
什么人？
无极道主大惊，他神识广袤四方，却没有发现任何存在。
这让无极道主心中骇然。
难道是宁夜？
他成功掌控天道，意念所至，无远弗届？
这是无极道主唯一能想到的答案。
他成功了！
下一刻就看到八大星界已化成一名女子面容。
听着那说话，无极道主愕然。
不是宁夜？
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遇到宁夜，无极道主以为自己遇到了上天真命，满心期待的就是宁夜成就天道主宰，传讯于他，但现在，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名女性。
这让他无法理解。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不管是不是宁夜，天道主宰是真的已经存在了！
“所以……你终究还是失败了吗？你所有的气运都已归于此女？无法理解，不可想象。”无极道主摇头喃喃。
下一刻，无极道主已道：“证明给我看！”
他大吼着张嘴，那嘴若黑洞，朝着八大星界吸去，要将整个八星吞噬下。
无极一生强横，就算是天道主宰，他也要尝试对抗一番，不打赢他，就休想掌控他！
那星界所化之女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无谓挣扎。”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就见那无极道主的黑洞已自动消弭。
堂堂无极道主宰，在天道主宰的面前，哪怕只是一缕意念，也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念你修行不易，也算得力助手的份上，莫要一错再错。”随着这话语落下，舒无宁的形象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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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界。
日曜圣尊等人一起仰望天空，同时发出无奈叹息。
宁夜，终究是陨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