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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观书     长路且歌txt下载     长路且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完败

    谢晨趴在地上拼命的想站起来,可是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难以动弹,要不是身体还算可以,早就昏迷过去了。

    “我韦家,自楚武大帝开始征战百国始,便追随于如今北仁楚的皇帝陛下,待得天下大定,那大皇子仗着自己是兄长,驱使陛下来到贫瘠的北方。”

    “我父亲本可在京为官,却被指派到这丰灵城做一主薄,是他皇帝亏待于我韦家,如今不过死了几个贱民,我决不允许被你坏了我家的大事!”

    韦真毅拿剑指着钟花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至于谢晨和刘蛮,他就好像当他们不存在一样。

    “师妹,不要怪我,你们丰灵剑庄在丰灵城的影响,比官府还要大。”

    “呵,难道你不是丰灵剑庄的弟子吗!”

    “刚刚我舅舅说得很对,我首先得是韦家人,我爷爷还在京为官,我不能因为这几个贱民,影响我家的前程!”

    谢晨艰难的抬起来头,额头也在刚刚的战斗中受伤了,鲜血流淌着,眼睛都睁不开。

    韦真毅剑指着钟花落,几乎没有犹豫的就一剑刺下,刘蛮挣扎着起了身,捡起剑条就冲上去。

    韦真毅反手一扫,这一击直接被挡了下来,一脚踹在刘蛮肚子上,刘蛮在地上翻滚几圈,身体缩成了虾米状。

    韦真毅连继续动手的**都没有。

    “我从三岁习文,从六岁习武,哪怕是从前百国纷争时期,我韦家也是豪门望族,你们两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贱民胚子,真以为遇到几个贵人就可以飞黄腾达了?跟你们动手,都脏了我的手!”

    “杀了他们!”

    说完看也不看一眼谢晨和刘蛮。

    谢晨趴在地上没法动弹,周围的护卫听令也是直接拔刀围了过来。

    是啊,贱民……洛泉以前也喜欢这样说自己,洛叔洛婶每次见到他们也是这样自称……一个一个的,怎么都这样?

    洛泉……以后再也不能听到他一声一声的晨哥叫自己了,也没人会再叫刘蛮蛮哥了……

    谢晨伸手摸了摸揣在怀里的糕点,已经碎了。

    他还等着三年后参加北院的考核呢,那里可是他的梦想啊,每次都叫自己和刘蛮一起,一直都没忍心告诉他,自己可能待不了三年……

    可是想想在这里也很好啊,一起进入北院,还有钟师姐一起,然后还能带他们回寒山村,介绍小曦曹先生给他们认识……

    哈哈,洛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今年其实才十二岁呢!刘蛮居然才九岁,没想到吧?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吓他一跳的!

    谢晨突然笑了两声,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直到咳出了几口血。

    可能……真的要死了吗?脖子上挂的那个布袋掉在面前地上,里面漏出一个小小的字。

    护卫已经走到他的身边,举起刀。

    忽然从谢晨周身起,慢慢地整个院内都起了旋风,一股风更是直接围绕在谢晨周围。

    护卫见这情形不知发生了什么,没敢动手。

    围绕在谢晨周身的风就好像一双手一样,缓缓托起了谢晨,让他慢慢站了起来。

    但谢晨此时似乎毫无知觉一般,头低埋着,眼睛似乎也闭着。

    那边的韦真毅本来准备再跟钟花落说些什么,听到后面有异动,转过头去,就看到三名本来围在谢晨旁边的护卫,全部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脖子上只有一条细细的伤口,正往外汩汩的留着鲜血。

    韦真毅看着眼前的一幕,举剑护在胸前,这种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值得让人警惕的。

    钟花落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小师弟从地上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一阵旋风围绕在他身边。然后那把剑直接飞到了他手里,一个环扫,那三人直接倒地,似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来准备去杀刘蛮的几个护卫纷纷转身,双手持兵器对着谢晨,他们也完全没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谢晨将手中的剑直接甩向那些护卫,离身十几米,居然还能如臂指使。这已经不是靠着内力就能做到的事了,更何况,这小子能有什么内力?

    韦真毅也终于意识到了刚刚的罪魁祸首,一脸的震惊和警惕,刚刚的打斗他可以感受得到,这人绝对没有什么内力,但现在的情形,蒙住他的脸,说他是一位大宗师韦真毅都信。

    那剩下的几个护卫被这情形吓到了,没几个回合就全部被斩于剑下。

    韦真毅见情况不妙,立马就要挟持住钟花落,眼前的情况已经顾不上什么正不正常了,他从现在的谢晨身上,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院内的旋风似乎又大了几分,只盘旋在这个范围里,韦真毅一手刚要抓住钟花落,谢晨就好像踏风而来一般,一剑斩向他。

    韦真毅躲避不及,左臂齐齐被斩下,鲜血溅了一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谢晨一脚踹在他脸上,仿佛就是一阵狂风袭面而来。

    韦真毅飞出五六米远,满脸鲜血,然后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断掉的一截手臂在地上,手指还在微微动弹。

    谢晨挡在钟花落身前,刚刚的血全部溅在了他身上,现在站定,也吐了一大口血。

    钟花落呆呆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幕,已经被吓傻了,看着眼前的背影,坐在地上连连后退。

    谢晨连吐了几口血,一阵咳嗽之后手一伸,剑又飞回到了他手中,拿着剑,一步步向躺在地上惨叫打滚的韦真毅走去。

    韦真毅见谢晨居然还提着剑向他走来,直接被吓得肝胆欲裂。

    “你不要过来!你不能杀我,你这个贱民,我家是豪门大族,你要是杀了我你们统统活不了!”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说到最后直接给谢晨跪了下来,他的鼻子已经被谢晨一脚踢得塌了下去,牙齿也掉了好几颗,一脸的血。他能感受到谢晨满满的杀意,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断臂的疼痛似乎都不存在了。

    谢晨根本就没听到,提着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不过才走了四五步,就顿住了,猛得吐了一大口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韦真毅本来还跪在那里磕着头,见谢晨居然倒了下去,等了片刻,似乎确实是没动静了,突然狂笑起来,本来俊郎的脸上此时显得丑陋无比。

    “哈哈哈哈,邪魔外道!邪魔外道!今日我韦真毅就替天行道!”

    边说边起身踉跄地向谢晨身边走来。

    那陈迪福本来被吓坏了,见自己外甥如此厉害也就有恃无恐起来,站着一旁看戏。后来谢晨突然变了个人一样,直接杀尽了护卫,还斩掉韦真毅一臂,但这都只发生在几息之间,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等他再回过神来,谢晨已经倒在地上,他心一横,也捡起一把刀向谢晨砍去。

    刘蛮挣扎着起身,从地上抄起一把刀,直接刺向了韦真毅,韦真毅已经重伤了,此时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被刘蛮一刀刺穿了右肩,然后被刘蛮巨大的体型撞倒在地。

    一声惨叫之后终于是晕了过去,刘蛮想站起身再去阻止那个陈迪福,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晕了过去。

    另一边钟花落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拿起自己的剑迎向陈迪福。

    那陈迪福就是个肥胖虚弱的普通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一下就被制服打晕倒地。

    然后钟花落也虚弱的倒在地上。

    整个院子里,鲜血横流,几乎染红了大半个院子。

    满院十几个人,没有一个还站着的。

第四十四章 息风

    “怀老头,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丰灵剑庄北院的一间屋内,屋内只有钟离瑶和怀骥,以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谢晨。

    距离那晚夜袭陈府已经过去了五天,谢晨一直昏迷了五天还没醒。

    钟离瑶听完那晚的情况便陷入了沉思,他也搞不明白谢晨为什么会突然暴走。

    听钟花落的描述,那场景很像以前关于一个人的描述。

    息风剑——怀骥

    难道他在短短半年多就学会了怀骥的本身?不过这副作用也太大了,已经昏迷五天了,一点要醒来的动静都没有。

    反观刘蛮和钟花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刘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钟花落是因为强行用了灵炁功法,但现在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反观谢晨,虽然他在战斗中受的伤也不轻,但造成他现在这样情况的,应该还是那最后的反噬。

    钟离瑶给他治疗的时候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是被别人所伤,而是似乎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从内部崩溃了。

    如果他当时没有吐那几口血,继续强行运行下去,肯定救不回来了。

    那种古怪的功法,仿佛御风而动,她一下子就怀疑到了怀骥头上。

    此时屋里就剩她和怀骥,自然要问个明白。

    怀骥看着钟离瑶警惕的目光,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只不过那种古怪的武功自己也不了解啊,谢晨不过用了半炷香时间,居然被反噬成这样子。

    曹先生啊,您到底给我托付了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钟庄主,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谢晨那样奇怪的武功,我也不了解啊。”

    “我听花落说,谢晨当时御风而动,剑离身十步之外如臂指使,虽然我也可以做到隔空御剑,但也做不到她所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那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从前在江湖上,可是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啊!”

    怀骥见她都问到了这份上,思索了片刻。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瞒着钟庄主的了,我的所谓息风剑的称谓,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罢了,至于您爱徒所描述的,那种似仙人一般的功法,我以前确实也见过一回。

    那时仁楚不过还是一个刚刚长出獠牙的小兽,偏安于南部沿海一偶,本来朝野上下的意见,都是再稳妥发展几年,可是先帝似乎等不及了,直接向西部,北部四个国家同时宣战。

    我怀玉剑庄那时已经归附了仁楚,奉命看住东部成国的动静,所有的兵马,几乎都被先帝带着与那四国作战去了,所以整个东部战线,只有我怀玉剑庄的人和少数的兵马守着。

    我当时,在一个被当地人称为水崖的地方守着,不巧的,就遇到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骑兵小队。

    他们应该也只是来查探情况的,但是他们既然来了,进了我仁楚的地界,老夫又怎能装作看不见,发出信号后,便拔剑准备去阻拦。

    老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谁知道,那不高的水崖上,居然坐着一个汉子,正挡在老夫和那骑兵队中间。

    他同时操控着五把剑,直接向骑兵中冲去,那些剑都围绕在他周身飞舞,就好像一道屏障围绕在他身边,随着战斗的持续,空着飞舞着的剑达到了十五把之多,骑兵根本难近其身,而那些飞剑却能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我当时被吓坏了,从未想过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这已经不是人能够拥有的力量了,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那些骑兵已经溃散而逃,那名神人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前方仍然在空中盘旋着的旋风,和地上一地的尸体,说明刚刚的一起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魔怔了一样冲上前去,对着那些还盘旋着的风乱砍,这一幕刚好又被赶来的人看到。

    我虽然极力解释,对他们说之前的那一幕,但他们明显都不信,只认为这些人都是被我所杀,悠悠众口哪里堵得住?而我挥剑驱散残风的一幕,也被传出了息风剑的名头来……”

    怀骥说完,苦笑着看了一眼谢晨。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怀疑,那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个梦,直到从你弟子口中听到那晚的事情,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些事情,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吧……”

    “我是受曹静之曹先生所托,护送他一程,这一路上走来,也算是对他有些了解,聪明机警,心性善良,学问也尚可。但是武功一事,他根本没有任何底子,更别谈内力一说。

    虽然这半年多他习武刻苦,但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想斩杀那院内一十五人,根本不可能。”

    钟离瑶听完也很疑惑的转头看向谢晨。

    “会不会当年你见到的那个神仙人物,跟眼前这个孩子有什么渊源?”

    “应该不会,我就是从这孩子的家乡出发的,他的母亲就是一个普通是妇人,而且听说他的父亲,是死于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钟庄主医术高超,可发现什么异常?”

    钟离瑶头都没回,只是轻轻摇了摇。

    不是他们在这里打探什么,或者是对谢晨奇怪的力量感兴趣,只是因为谢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他们必须明白谢晨发生了什么,才能更好的医治他,不然,他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问题。

    “确实如你所说,他根本没有半分内力,刚开始听花落说起时,我以为是有高人在暗中作怪。但他筋脉也毫无损伤,也不像是被人强硬灌输内力导致。”

    “曹先生让你护送这孩子的时候,就没交代过其他的什么吗?”

    钟离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怀骥一句。

    “倒是没特意嘱咐什么,他既然吩咐了我们,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问。只是现在想起来,曹先生在最后的时候说了句话,有些奇怪。

    他说,这一路,你们只用负责他的生命安全,不到生死关头让我们不要轻易出手,至于其他的你们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也没说让你们把他护送到哪里?”

    “呵,曹先生说让我们跟着他就好,其余的,一概没说。”

    那还真是奇怪,钟离瑶本来以为等怀骥回来了,就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直接对症下药就好,没想到全都是两眼抹黑。

    这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和怀骥走出屋去,就看到蹲着对面的刘蛮,还有站着旁边的钟花落,两人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刘蛮看前辈和庄主出来了,就赶紧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就要问谢晨怎么样。

    怀骥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钟离瑶则是吩咐人继续照看着谢晨。

    刘蛮和钟花落见怀骥摇头,一下子愣在原地,然后还是去了谢晨的屋子,看看谢晨怎么样。

第四十五章 来信

    谢晨一连昏迷了半月有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照顾他。

    这天早上,钟花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喂谢晨。

    她明显是没照顾过人的,看的刘蛮都想喊救命了,没喂几下,就听见谢晨一阵被呛着的咳嗽声。

    刘蛮这下是真要喊救命了,钟花落一阵慌乱,然后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使劲儿喊着刘蛮刘蛮。

    谢晨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昏暗的房间里,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刘蛮和钟花落。

    看到谢晨眼睛睁开了,钟花落赶紧出门去叫人了。

    首先就是要检查谢晨的身体状况,还好并没有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内伤,就是虚弱得厉害。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不敢随便搬动他,只能给他按按摩这些。

    谢晨对那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最后那个韦真毅把他们都打倒了,然后说了些话,要杀了他们。

    他起先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了他们,但是看着钟花落奇怪的神情,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段时间怀骥和钟花落商量了很久,也想过把谢晨送回寒山村,后来还是钟离瑶做了决断,让谢晨在此养伤,派剑庄弟子快马去寒山,向曹先生说明这里的情况。

    但是现在谢晨已经醒过来了,他们就有些为难了。那晚的事情,现在总共只有六人知晓,院还活着的韦真毅陈迪福两人,亲眼目睹的钟花落和刘蛮,以及怀骥和钟离瑶。

    连谢晨自己都不知道。

    钟离瑶下了缄口令,不允许说出去,那股力量已经可以确定是谢晨所使,他们几个无所谓,万一被别人得知,谢晨的安全就难以保障了。

    本来他们想等曹先生的答复,因为他们不知道曹先生是否知道谢晨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现在谢晨却突然醒来了。

    丰灵城到寒山村,快马不停的赶,来回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

    说或不说,再等几天,便只告诉谢晨,有什么等过几天曹先生的回信来了再说。

    谢晨一听过几天居然有先生的来信,也就不再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了。

    信里刘蛮也写了些东西,谢晨才醒,虽然还很虚弱,但暂时也睡不着了,躺着床上很兴奋地问刘蛮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给小曦说这一路上的事情……

    钟离瑶等人见谢晨身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慢慢走了出去。

    谢晨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能下床慢慢走动走动,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做,就专心养伤。

    剑庄派去送信的弟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两封信,一封是给怀骥和钟离瑶的,还有一封是给谢晨和刘蛮的。

    谢晨叫来刘蛮,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洗了洗手,然后才郑重的打开信封。

    此次离家已近一年,听怀先生说,你最近在习武,这很好。

    习武之后,有了更强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这也很好。

    但是也要明白,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力量更大,可以平更多的恶,但也可以行更大的恶。此番出门,想必你已经见到了很多善恶,也有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了更强的力量,你会如何做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如何确定这一剑不会斩错。

    或者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恶的帮凶?

    只站立场,不问对错,可对?

    谢晨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叠好放到了面前的那个布袋里。

    那里面现在已经有两封信了。

    那晚本来他记得这个布袋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了,他记得他意识的最后,就是眼前布袋里那个铜钱外绣着的一个曦字。

    打开曹曦写的信,一手清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曹曦之手。

    里面都是说的谢晨走后寒山村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比如一个学生跑到谢婶那儿偷酒喝,被谢婶发现一路打回了家,然后又被他爹揍了一顿;或者是在学堂上又学了些什么呀。

    还说她跟谢晨一样,每天也早早的起来跑步,就沿着谢晨之前跑的路,爹爹都说她最近都长高了好多,就是不知道谢晨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又说刘蛮家的大黄狗现在已经不会追着咬她了,乖的很,有谁敢欺负她阿黄就会去咬谁。

    谢婶也写了几段,就接在曹曦的后面,想来两人写的时候在一起。

    大概就是让他赶紧外面注意安全,玩儿够了就赶紧滚回去。

    要是路过京城的话一定要去看看涧风,要是敢再叫他柴秀才就打死你。如果遇到那个什么叫楚齐的,打得过他,就揍他一顿,上次住宿的钱都没给,七八个人吃饭住宿喝酒的,都有一两多银子了!

    还说上回那个叫胡保金的商人,又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买好多杏花酒,居然还主动加价,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做了……

    看来先生没告诉娘事情的全部,不然信里肯定不会是这些东西。

    谢晨看着信,笑的嘴都合不拢,很幸福的笑,本来还很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好像也充满了活力。

    刘蛮也有信,一封是曹先生的,他爹也有一封,上面好像还有打湿的痕迹。

    谢晨把信都小心的捋好,然后放回信封里,交给刘蛮保管好。

    另一边,怀骥和钟离瑶收到的信就简单多了。

    先是表达了一番感谢,曹静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谢晨,告诉他们一切跟谢晨但说无妨。然后还跟怀骥说了接下来的路线,直接西行,从沧州南下,然后一路去往观江城。

    有一封信,要交给怀安谨庄主。

    曹先生与庄主的事情怀骥不关心,但是他信中有句话,让怀骥和钟离瑶都有些疑惑。

    “等你们收到信时,谢晨应该已经醒了,那晚的事情你们可以如实告诉他。此后路程,还望怀先生对他们的关照更少一些,非他们的生死关头,最好不要露面,其余诸事,让他们自便行事即可。”

    后面的并没有什么,关键是前面一句,他怎么知道信倒是谢晨肯定已经醒了?

    不过信中既然说了,可以告诉谢晨,刚好他们也可以问问本人。

第四十六章 试试

    等从钟花落口中听完那晚的后续,谢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他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合伙儿在蒙自己,但看到怀骥前辈和钟庄主都一脸认真的表情,而且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幼稚才对……这才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着回忆那晚上后来的事情,他很确定他当时被打倒混了过去。

    “难道不是后来有人去救了我们?”

    众人摇头,还是看着他。

    “那你们也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有那么厉害,我能被打趴在地上差点儿被人杀了?”

    “那你杀了十几个人,你当时也完全不知道咯?”

    说到这里,谢晨的脸瞬间就白了,虽然自己完全没有意识,但是那十几个人,确实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体验。至少现在一阵阵干呕的谢晨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赶紧问那韦真毅和他那个舅舅怎么样了,这是他从醒以来就,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几天怀骥和钟花落都不见他。

    不管怎么样,洛泉一家以及那五十多口人的性命,都是被他所害,谢晨觉得就算自己清醒着,也可以毫无波动的一剑把他刺死。

    一说到洛泉,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钟离瑶也是叹了口气,那个孩子自己也是挺看好的,不管是武学天资还是心性,都不错,现在……也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韦真毅原是我丰灵剑庄的弟子,在我剑庄学得武艺,却走上歧途,对你们造成伤害,是我的问题。”

    钟离瑶还没回答谢晨的问题,倒先给谢晨他们道了个歉。惊讶之后他们赶紧行礼,连称不敢。

    钟离瑶也没再继续多说,怎么她也是长辈。然后又说起韦真毅的事情。

    “韦真毅被你斩下左臂,又被刘蛮刺穿右肩,虽然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许多,但是也没救回来,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还没等送到医馆,便死了。

    至于那丰灵城的韦主薄,已经被黑镜司带走了,那里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不过从整个丰灵城的官员只有他一人栽了的情况看,要么就是整件事确实是他一家所为,要么就是京城的意思。

    那陈迪福嘛,自然是交给了县衙处理,听说不日就要问斩了。陈家以及韦家在丰灵城的资产,自然是都充公了,听说要拿出很大部分去补偿还活着的那些人。”

    好像,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了,但谢晨怎么想都觉得难受,洛泉充满希望与无限可能的未来,就那样埋在了一堆瓦砾之下了……

    这种情绪不太好在外人面前表现,毕竟别人没有自己的经历,也不一定就对你的情绪感兴趣,所以就赶紧问了别的。

    “我听那韦真毅说,好像有很多人想对付丰灵剑庄,就等着我们多管闲事呢……而且,韦家势力好像很大。”

    小心翼翼的问完,谁料钟离瑶却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韦家确实势力庞大,但这丰灵城的韦家,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支。

    第二,五十多条人命,不是他们能掩盖的过去的,韦家罔顾国法,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何错之有?又谈何把柄?

    第三,就算那京城的韦家想做些什么文章,我丰灵剑庄,又岂是那么好招惹的!”

    说到最后,钟离瑶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自信的霸气,是的,在这丰灵城,她的丰灵剑庄,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势力,哪怕是皇帝,也没那么轻易可以动摇。

    当年的丰灵城,还是一个北方籍籍无名的小城,是她的家族据守于此半年多,才等来了援军。

    楚武皇帝曾亲口说过,若非这半年的时间,或者此城直接被破,想要破北方诸国,将会多战死百万将士……

    她是看谢晨的心性极好,这才跟他说了这么多。

    不过还有些她也没说,比如就是他们不大闹陈府,其实他们也难逃其责。别人只知道黑镜司是皇帝的特务机关,但是真正知道黑镜司可怕程度的,她绝对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当初楚武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就统一百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黑镜司。

    陈迪福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再抓几个替罪羊,这事儿就盖过去了,但是就连自己都能查出那么多问题,黑镜司肯定早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等怀骥和钟离瑶都走了,钟花落才终于忍不住了,追着谢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晚后来的事情,还能不能再使出来。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那一幕对她的震撼太大了,她很认同师父说的话,那种力量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那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任自己欺负的小师弟吗?

    她受伤昏迷后第二天就醒了,然后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师父听,虽然师父没怀疑,但是也沉思了很久,然后让自己别对任何人说起。

    谢晨醒后她就有些躲着他了,一把飞剑在空中飞舞着,收割着一条条性命的一幕,还时常在她睡梦中出现。

    师父说过,内力练至宗师境界,才有可能做到隔空御物,但小师弟呢?难不成他当时突然变成了一位武学宗师?或者眼前的人根本就已经不是小师弟了?

    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师父也不让自己多说多问,只能憋着。

    还好,从刚刚师父的问话来看,小师弟还是小师弟!既然是小师弟,太客气的话就不像话了。

    谢晨其实也很疑惑,现在身体也恢复的有个差不多了,就跑到院子里想试试那种御风而动的感觉,光听他们说的,就让自己热血沸腾了。

    难不成自己其实是什么仙人转世,天命之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生死关头突然封印解开,然后大显神威?

    可惜了可惜了,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姐,你可得小心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说不定有些力量不受控制,泄露了出来,不小心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实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比试比试,谢晨此刻是志得意满信心十足,自己能一剑斩十人,等会儿不知道出几分力合适?

    刘蛮站着一边,也是很兴奋的看着两人的比试,不知道现在谁更厉害,肯定是老大!

    钟花落听到谢晨这话,也不免有几分紧张,赶紧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只是比试,问题不大的。

    很好,只用了三招,谢晨就被钟花落打趴在了地上,一阵阵咳嗽,疼的要打滚。

    他还想着用几分力,钟花落可是全力出手的。没想到想象中的狂风大起,瞬息移行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还有些虚弱的自己,被师姐两三下就打的爬不起来了。

    丢人啊!

    钟花落赶紧紧张的去扶起谢晨,本来悄悄站在月亮门那里也想看看的怀骥和钟花落二人,见此情景,也是感觉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愤愤的走了。

    谢晨懊恼的站了起来,这不对呀?

第四十七章 启程

    谢晨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再练功了,南院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一切钟花落已经处理好了。

    曹静之的安排他们都知道了,不过怀骥只告诉了谢晨路线,别的都没说。

    现在只等谢晨的身体养好,就要出发继续行路了。

    其实就算怀骥前辈不说,谢晨也没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了,先生信里的意思他看得出来,是想让他再多走走,多看看,多想一想。

    短短几个月走来,不管是王家村的关青,还是梁丘的一干人,或者是这里的韦真毅……都让他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人心,甚至有些你不好去评判他们的对错。

    那关青,一剑把他斩了事情就圆满了吗?对与错都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让人无从下手。只要自己身处其中,便不知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还有韦真毅,看似是罪该万死,但事情毕竟也不是他做的,他也只是想维护家族的利益。

    所以先生最后问只站在立场看问题,不去问对或者错,可取吗?

    谢晨下意识就认为肯定是不可取的,但该如何解释呢?他还没想好,所以,必须再多看看。

    不能练武,但谢晨也不肯闲着,上回被钟花落三招打败,虽然有他身体的原因,但他还是三天都没出门见人。

    其实那三招,前两招还是钟花落高估了谢晨,是试探性的出手,不然的话,一招都多了。

    谢晨身体的恢复只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吃喝行走,实际上连奔跑都很难做到,现在估计连一个同龄的普通孩子都打不过。

    钟离瑶给出的判断是,谢晨使用的那股力量,透支了他身体太多的精力,造成现在体内虚弱得厉害,从气血亏损程度与恢复速度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恢复好。

    于是他只好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闭目冥想,看看能不能召唤出那股力量,毕竟自己无意间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谁都不想那只是个一次性的东西。冥想完,又找怀骥前辈给他看。

    虽然怀骥说了无数遍,他的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内力啊,奇异的能量啊什么的,但谢晨还是每天都要怀骥给他检查一遍。

    最近怀骥终于被谢晨逼得烦不胜烦了,给他抛下一句:下次直接给你剖开,看看你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谢晨这才不敢继续缠着怀骥,但是每天还是打坐冥想,然后好吃好喝好睡的。

    刘蛮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身体恢复后,就像不要命的一样练武,如果说以前每天只是累,那现在就可以说是痛苦了。

    几个月的时间,刘蛮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瘦了一大圈,完全没了以前的肥胖感,别人看起来只是一种魁梧充满力量的感觉。

    刘蛮虽然才比谢晨还要小三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任谁光凭看,都会认为刘蛮要比谢晨大。

    谢晨也除了养身,冥想,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想起洛泉,那是他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本来有一片光明的前途等着他,听说,从那片房屋建造捞的油水,不过三四百来两……

    常虽言

    阎罗面前人皆等

    管你生前贫贵贱

    却仍见

    百斤肉换百万钱

    百万钱买百来年

    那个陈迪福已经在县衙外的集市上被斩首了,鲜血流了一地,但很快就被清洗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谢晨便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但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师姐,你说洛泉要是知道事情最后变成了这样,是会欣慰呢,还是会更难受呢?”

    钟花落这段时间倒是不经常来找谢晨和刘蛮,她练武也更认真了,不像以前那样被师父逼着练武了。

    她也知道等谢晨的身体恢复,他们就会离开了,本来她还以为谢晨会像其他弟子一样,在南院学习三年后,考入北院,然后他们就成为真正的师姐弟了。没想到,这里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

    世间的相遇与分离,总是无法顺着自己想法走。

    “洛泉师弟那么善良,肯定也不想你因为他消沉下去的……”

    “先生教过我,这样的话可以说出口安慰别人,但是万万不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在心里念得多了,自己就真的认为理所应当了。”

    听谢晨这样说,钟花落一下子也接不上了,两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这时候,刘蛮应该还在练功。

    转眼间,谢晨已经调养了半年有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已经跟着刘蛮练了好几天的功了,南院的那些训练,也渐渐的捡了起来,钟花落又教了他一些基础的剑法,让他配合着多练练。

    钟离瑶检查后啧啧称奇,本来按照她的预估,谢晨怎么也得个一年多才能恢复。虽然那种伤的根本病因她没遇到过,搞不明白,但从一些她了解的伤势来看,单说精神的损耗,就不是半年可以恢复的过来的。

    看着谢晨越发熟练的操控着手中的剑,她就知道,他们就要走了。

    再过四五天,便要过年了,本来是要留他们一行在这里过完年再走的,怀骥他们不表态,说他们现在都是谢晨的护卫,听他的。

    这谢晨可没听说过,只当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如此,就单凭曹静之信中的一个印戳,他们也没别的可说的。

    如果说之前是曹静之的委托,那现在就是命令了。

    既然他们非要让自己决定,谢晨也就不客气了,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挽留。

    之前的他只是想出门见见外面的世界,是抱着一颗观察的心去看待事物的,走哪儿就是哪儿,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但现在,他必须要亲自走进去,他要自己踏进去,不管是大道还是泥沼,他都想自己走走看。

    他不愿意就在这里过完这个年,是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被动摇了。他怕自己看到他们团结喜庆的一幕,忍不住也想回寒山村。

    他就怕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钟花落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城西外郊,谢晨这几个月来除了面对刘蛮,其实就没笑过。每次钟花落来找他,其实他也明白她是想来安慰开导自己,但每次的谈话都是沉闷短暂的。

    谢晨走在最后,眼看着他们都走到了前面,又回到钟花落身边,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话。

    师姐,我问过庄主了,她说她遇到你的那天啊,你被包在一个襁褓里,周围一大片的玉兰花树,枝头上是一大片花海,地上也是一片花海,都快把你埋起来了!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大片的玉兰花!

第四十八章 新年

    旅馆谁相问,

    寒灯独可亲。

    一年将尽夜,

    万里未归人。

    这天,正是仁楚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从丰灵城走的那天,正好是他十三岁的生日。

    谢晨可能忘记自己的生日,但他不可能忘记曹曦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五日。

    那天他和刘蛮都没有练功,晚上停下休息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奢侈的吃了顿火锅。

    今天春节,仿佛还没那么正式了,一行人在路边的一个小旅店里休息,晚上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

    旅店老板是个矮瘦的驼背男子,还有个妻子和一个六七岁女儿。本来这天他都准备关门不做生意了的,但是看到这行人顶着风雪,在春节这天还在赶路,还是把他们迎了进去。

    没办法,这前后几十公里,就他们一家旅店。

    晚上的时候还特意把怀骥他们都叫下来一起吃饭,十几个人加上老板一家三口,足足坐了两桌,做了两大桌菜。

    席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直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可爱得紧。特别是喜欢盯着生着一副英俊潇洒外貌的怀景奇。

    小姑娘开始和爹娘坐在另一桌,那里坐着的是剑庄的护卫们,个个板着一张脸,吃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然后小姑娘就不留痕迹的慢慢挪到了怀景奇旁边,给怀景奇斟了一杯酒后,就坐到了他旁边。

    她娘看到了立马就想把她抱回去,这群人看穿着打扮就不凡,万一惹恼了这群贵人,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承受的。

    坐在这边的谢晨他们见状却是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怀景奇顺势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夹菜喂她。还用筷子蘸了一下酒让她尝尝,把小姑娘辣得伸舌头,又惹得满桌大笑。

    老板娘见状也松了口气,看来是群好心肠的贵人。

    酒饱饭足之后,天也已经黑了,众人无事可做,就各自回了房。

    谢晨回房拿了些东西,就又要出门,刘蛮想跟着,谢晨没让。

    来到旅馆百来步外的一处土丘前,找了一个背风处,把地上的积雪清干净,然后就点起了堆东西。

    他把洛泉父亲送他的那块磨石放在前面,那把用这块石头开锋的剑也放在上面,对着这两件东西烧着纸钱。

    面前还放着一壶酒。

    “你叫了我那么久的晨哥,今天我就叫你一声泉哥吧,叫洛兄显得生分了不是?

    本来咱都约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带你回我家,让你也认识一下小曦,还有曹先生,我娘一定也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到时候对你比对我都好!

    你还说你以后一定要当将军呢,你洛家的香火可就指望你了,到时候不能光宗耀祖可咋办?哈哈哈,现在不行了吧?

    我之前觉得江湖上吧,报仇肯定是一件特别快意恩仇的事情,现在才觉得,报仇是件多么痛苦和愚蠢的事情……你说,我算不算是为你报仇了?

    呸,报个屁的仇!泉哥,我告诉你,过了今天,我可就虚岁十五了!再过两年,我可就不会叫你泉哥了,到时候你就得永远叫我晨哥了,哈哈哈哈,别说你当了将军,你就是当了皇帝也得叫我晨哥!”

    说了会儿,他倒了两杯酒。

    “我娘说,在我十六岁之前,每天喝酒最多只能喝两杯,今晚饭桌上我只喝了一杯,现在,剩下的一杯,我敬你!

    这是我俩第一次喝酒,可惜我不能醉,咱们以后再喝!”

    说完把其中一杯酒倒在地上,仰头一口喝完了另一杯。

    谢晨倒是没注意他后面还站着两个人,怀景奇抱着那个旅店老板的女儿。

    小女孩好奇心重,看到刚刚饭桌上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大哥哥一个人出来了,就想跟上去看看,老板肯定不放心,要把她抱回去,刚好被怀景奇看到,跟老板说了几句,就抱着小女孩悄悄跟了出来。

    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也听不懂那个哥哥在说什么,就看着他对着一个石头一把剑又哭又笑的。不过,只是看着那个坐在地上背影,她就感觉有点伤心。

    “大哥哥,那个哥哥在干嘛呀?”

    她凑到怀景奇耳边,悄悄得问道,好像生怕打扰到了那个哥哥。

    怀景奇眼光复杂的看着谢晨,“那个哥哥之前很伤心很伤心,现在因为你,他不那么伤心啦。”

    本来他们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的,可是之前他们才走到旅店外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儿从门口探出个圆圆的脑袋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话,走到门口对他们说:“祝各位大哥哥老爷爷新年快乐!愿你们新年,胜旧年!”

    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到屋里去了,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

    寒山村,刚和谢婶一起吃完饭的曹静之和曹曦正在慢慢往家走。曹静之还是穿着一袭青衫,身形挺拔笔直,在前面走着,曹曦走在后面慢慢跟着。

    “爹爹,谢晨哥哥现在肯定没事了吧?”

    曹静之听完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的回答。

    “现在肯定已经痊愈了,钟离瑶庄主的医术我还是很信任的,相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天收到信,曹曦就猜到谢晨肯定是出事了,不过既然让自己和婶婶回信了,就说明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一直忍着没问。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她终于能问了。

    谢晨走后,曹静之就告诉了曹曦很多外面的事情,许多事情可能连外面的人都未必知道。

    “小晨现在有他的路要走,将来他的担子会很重很重,他自己一个人可能会承受不住,所以我希望你未来能站着他旁边帮助她。”

    曹曦没有回话,这对她来说是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就没去想爹爹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关心的,是其他的问题。

    曹静之无奈的笑了一声,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要不说是女大不中留呢!”

    曹曦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红了,双手背在身后,跺了跺脚,“爹爹!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曹静之见状哈哈大笑,看曹曦都要逃跑了,这才赶紧打住,继续说道。

    “我给他规划了个路线,等他南下到了怀玉剑庄,便会有信来,到时候,你就去找他。”

    “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吧。”

    听到这话,曹曦就心满意足了,仰头冲着爹爹哼了一声,直接快步走了。

    后面的曹静之看着曹曦的背影,一脸的笑意。

    愿新年,胜旧年。

第四十四章 息风

    “怀老头,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丰灵剑庄北院的一间屋内,屋内只有钟离瑶和怀骥,以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的谢晨。

    距离那晚夜袭陈府已经过去了五天,谢晨一直昏迷了五天还没醒。

    钟离瑶听完那晚的情况便陷入了沉思,他也搞不明白谢晨为什么会突然暴走。

    听钟花落的描述,那场景很像以前关于一个人的描述。

    息风剑——怀骥

    难道他在短短半年多就学会了怀骥的本身?不过这副作用也太大了,已经昏迷五天了,一点要醒来的动静都没有。

    反观刘蛮和钟花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刘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钟花落是因为强行用了灵炁功法,但现在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反观谢晨,虽然他在战斗中受的伤也不轻,但造成他现在这样情况的,应该还是那最后的反噬。

    钟离瑶给他治疗的时候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不是被别人所伤,而是似乎是因为身体承受不住,从内部崩溃了。

    如果他当时没有吐那几口血,继续强行运行下去,肯定救不回来了。

    那种古怪的功法,仿佛御风而动,她一下子就怀疑到了怀骥头上。

    此时屋里就剩她和怀骥,自然要问个明白。

    怀骥看着钟离瑶警惕的目光,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只不过那种古怪的武功自己也不了解啊,谢晨不过用了半炷香时间,居然被反噬成这样子。

    曹先生啊,您到底给我托付了个什么样的小怪物?

    “钟庄主,不是我不想告诉您,而是谢晨那样奇怪的武功,我也不了解啊。”

    “我听花落说,谢晨当时御风而动,剑离身十步之外如臂指使,虽然我也可以做到隔空御剑,但也做不到她所说的那种情况。

    不过,那倒是让我想起了,你从前在江湖上,可是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称呼啊!”

    怀骥见她都问到了这份上,思索了片刻。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瞒着钟庄主的了,我的所谓息风剑的称谓,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罢了,至于您爱徒所描述的,那种似仙人一般的功法,我以前确实也见过一回。

    那时仁楚不过还是一个刚刚长出獠牙的小兽,偏安于南部沿海一偶,本来朝野上下的意见,都是再稳妥发展几年,可是先帝似乎等不及了,直接向西部,北部四个国家同时宣战。

    我怀玉剑庄那时已经归附了仁楚,奉命看住东部成国的动静,所有的兵马,几乎都被先帝带着与那四国作战去了,所以整个东部战线,只有我怀玉剑庄的人和少数的兵马守着。

    我当时,在一个被当地人称为水崖的地方守着,不巧的,就遇到了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骑兵小队。

    他们应该也只是来查探情况的,但是他们既然来了,进了我仁楚的地界,老夫又怎能装作看不见,发出信号后,便拔剑准备去阻拦。

    老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谁知道,那不高的水崖上,居然坐着一个汉子,正挡在老夫和那骑兵队中间。

    他同时操控着五把剑,直接向骑兵中冲去,那些剑都围绕在他周身飞舞,就好像一道屏障围绕在他身边,随着战斗的持续,空着飞舞着的剑达到了十五把之多,骑兵根本难近其身,而那些飞剑却能不断收割着敌人的性命。

    我当时被吓坏了,从未想过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这已经不是人能够拥有的力量了,我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等我回过神来,那些骑兵已经溃散而逃,那名神人也不见了踪影。

    只有前方仍然在空中盘旋着的旋风,和地上一地的尸体,说明刚刚的一起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魔怔了一样冲上前去,对着那些还盘旋着的风乱砍,这一幕刚好又被赶来的人看到。

    我虽然极力解释,对他们说之前的那一幕,但他们明显都不信,只认为这些人都是被我所杀,悠悠众口哪里堵得住?而我挥剑驱散残风的一幕,也被传出了息风剑的名头来……”

    怀骥说完,苦笑着看了一眼谢晨。

    “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怀疑,那日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个梦,直到从你弟子口中听到那晚的事情,或许这世上,真的有些事情,不是我等凡人可以理解的吧……”

    “我是受曹静之曹先生所托,护送他一程,这一路上走来,也算是对他有些了解,聪明机警,心性善良,学问也尚可。但是武功一事,他根本没有任何底子,更别谈内力一说。

    虽然这半年多他习武刻苦,但也不过比普通人强上一些,想斩杀那院内一十五人,根本不可能。”

    钟离瑶听完也很疑惑的转头看向谢晨。

    “会不会当年你见到的那个神仙人物,跟眼前这个孩子有什么渊源?”

    “应该不会,我就是从这孩子的家乡出发的,他的母亲就是一个普通是妇人,而且听说他的父亲,是死于十几年前的一场大火。钟庄主医术高超,可发现什么异常?”

    钟离瑶头都没回,只是轻轻摇了摇。

    不是他们在这里打探什么,或者是对谢晨奇怪的力量感兴趣,只是因为谢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他们必须明白谢晨发生了什么,才能更好的医治他,不然,他能不能醒来还是一个问题。

    “确实如你所说,他根本没有半分内力,刚开始听花落说起时,我以为是有高人在暗中作怪。但他筋脉也毫无损伤,也不像是被人强硬灌输内力导致。”

    “曹先生让你护送这孩子的时候,就没交代过其他的什么吗?”

    钟离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了怀骥一句。

    “倒是没特意嘱咐什么,他既然吩咐了我们,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多问。只是现在想起来,曹先生在最后的时候说了句话,有些奇怪。

    他说,这一路,你们只用负责他的生命安全,不到生死关头让我们不要轻易出手,至于其他的你们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也没说让你们把他护送到哪里?”

    “呵,曹先生说让我们跟着他就好,其余的,一概没说。”

    那还真是奇怪,钟离瑶本来以为等怀骥回来了,就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然后直接对症下药就好,没想到全都是两眼抹黑。

    这下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和怀骥走出屋去,就看到蹲着对面的刘蛮,还有站着旁边的钟花落,两人伤都好的差不多了。

    刘蛮看前辈和庄主出来了,就赶紧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就要问谢晨怎么样。

    怀骥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钟离瑶则是吩咐人继续照看着谢晨。

    刘蛮和钟花落见怀骥摇头,一下子愣在原地,然后还是去了谢晨的屋子,看看谢晨怎么样。

第四十九章 沧州

    沧州,和寒山一样,也是南北仁楚两国之间的国界,不过范围要比寒山大的多,而且是南北交通的一条重要通道,在分界两端,矗立着两座大城——南沧城与北沧城。

    在从前的时候,这片地方便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所以与其说是两座城市,不如说是两座军事堡垒更为贴切,城中的设施基本上都是为战争服务的,最多时南沧城曾经屯兵十多万,这还只是可以作战的将士,更别提其他的人员了。

    这两座城也并不是仁楚的手笔,而是一直就在这里。这片地方多是沙漠,面积辽阔,之前一直多作为战场厮杀之地,所以荒凉之外更多一分死气。

    仁楚立国后,这两处便失去了争夺的意义,特别是南北仁楚分治之后,这里更是成了一处商贸的重要通道,南沧城与北沧城逐渐被商业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贩夫走卒充斥着两座原本的军事要塞,热闹且繁华。

    此时沧州的北方的地界上,四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正架着马车缓缓踏上这片沙漠之地。两个少年在地上迈着奇怪的步伐走着,一个看起来年龄更小的正架着马车,还有一个穿着长衫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上。

    地上行走着的自然就是谢晨和刘蛮,马车上坐着的是怀景奇,而驾车的小少年,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庚玄。

    他们之前在路上遇到一小伙山贼,那会儿谢晨和刘蛮两人比赛跑步,就把队伍甩下了点距离,谁知道就被十来个手拿武器的山贼给拦住了,十几个人站在他俩面前的路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谢晨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故事,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做什么,从后面追上的怀玉剑庄护院们,三两下就把这些山贼给解决了。

    然后谢晨就提议,说已经麻烦前辈和各位很久了,后面前辈们不用再顾虑自己的速度,若有事要办,就先赶路吧……反正说了一大通,意思很明显——我想自己走,你们人太多了,咱走一起太招摇了。

    他一直以为怀骥前辈一行人是路过寒山的,然后他又刚好要出门,于是受曹先生所托,刚好捎自己一段。

    怀骥只是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让怀景奇和庚玄两人跟着一起,他们便没有再同行了。

    现在对谢晨和刘蛮来说,无时无刻都是练功,这奇怪的步伐,也是钟花落教他们的,据说是一套拳法,很有作用。

    谢晨本来想自己练的是剑,打拳法干嘛?就不想学,没想到被钟花落敲着头说他学武白学了,天下武功的基础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锻体练技,没听过哪个用剑的没了剑就成了废物,也没听过哪个大宗师拿起别的兵器就不会用的。

    当然了,拳法钟花落懂得也不多,所以只是简单的教了一些,他俩每天走路,都是在走桩练拳。

    沧州的气候很奇怪,从沧州外进到沧州,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暮春的时节,本来正是由寒冷慢慢转入温暖的时候。

    在沧州以外的地方,还需要在长衫里加一件衣服,可是一进入沧州的范围,天气瞬间变得炎热了起来,就好像一下到了暑天。

    《说文》曰:沧,寒也。这样的一个地方,取名沧州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应该没人会拿一个地方的名字搞什么恶趣味,谢晨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不过没找到可以问的人。

    沿着官道又走了两日,终于看到了北沧城,这一路上居然有很多的旅馆客栈,所以庚玄一身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许多村庄也不是一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里面很多人家都开起了店铺,商贸之发展实在令人咂舌。

    不过大多数做的都不是面向普通人的生意,做的都是大单买卖!那些农户只是捡点零头买卖做,大头生意还是粮食铁器之类的买卖。

    这一路上,经常能看到规模庞大的商队,带着粮食布匹之类的物资,还有的商队更是能贩卖马匹,生铁之类。

    南北仁楚的物资流通,有四成都是通过沧州来实现的。

    从谢晨出门以来,见过最大的城池就是丰灵城了,可是当他见到北沧城的时候,觉得丰灵城与这座城池比起来,就像是石头村与丰灵城比起来一样——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这座城池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商城,城门已经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比一般的城门宽上两倍还多,并且有两个城门紧挨着,一门进,一门出。

    进出必须接受检查,在城门这么宽的情况下,都还需要排会儿队,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谢晨他们前面的,就是一队足足上百人的商队,光护卫都有上百。

    像他们这样的人来来往往多的很,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直接进了去。

    进了城,可能是因为房屋多了,居然稍微凉快了一些,几人很快就找了个客栈住着。

    虽然是北沧城商贸发达,但是守卫力量也同样的强上许多,几乎每隔两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一队巡逻的守军全副武装的从客栈外经过,发出咔哒咔哒的盔甲声音。

    因为有很多生意,都是由朝廷经手的,或者说,只有朝廷敢经手,那就是武器,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弓弩甲胄,一批批的运往南仁楚。

    而南仁楚,也是大批大批的粮草盐物运往北方。

    这也成为了南北仁楚之间和睦相处,南北两帝兄友弟恭的一种证明。起码到现在为止,南北仁楚分治二十多年,天下都是朝着蒸蒸日上的放向发展着,很多人都相信,南北合并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晨也从客栈掌柜那里问到了沧州的传说,很老套:

    沧,意从水,声从仓,仓为声部。“仓”本指粮仓、仓库,引申指天然粮仓之意。“水”与“仓”联合起来表示生产食物的河湖泽海。

    “相传这沧州从前啊,便是河湖密布,鱼米盛产的,所以才会成为各国拼命争夺的对象,可是几十年前的统一战争中,这一片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

    有人说是火山爆发了,可这一片儿连山都没什么,怎么会有火山爆发?也有人说是天外来石,这还有点可能。

    不过啊,也可能是这里杀孽太重,不知道多少年的战争啊,老天爷是在惩罚这里呢!”

    这后面的话谢晨就权且听听,老天爷惩罚?惩罚谁?人造的杀孽再惩罚人,然后造成几百公里荒芜一片,接下来不就该惩罚他自己了?

    不过前面的倒是很有意思,一片河湖密布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沙漠,不过过了近百年的时间,居然连原因都无人知晓了,太神奇了。

    他把这些告诉怀景奇他们,想让他们也想想,不过怀景奇嗯嗯哦哦,明显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就是个名字而已,叫沧州就一定得是沧的意思?至于传说,天底下的传说可多了去了。

第五十章 故人

    到了这样的天下雄关,如果不停留一番好好游玩游玩,那才真是浪费。

    越是看得多,就越是被北沧城的繁华所震惊。到了城里,几乎就没有正常的住户,全部都是各种客栈酒楼,小一些的房子,也开成了饭店之类。

    整个北沧城,没有农户,全城都是做买卖的!

    就算到了这种境地,也不用担心生意不好的问题,一个稍微大型一点的商队,就够养活几个客栈饭店了。而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商队。

    谢晨也是这才知道,沧州是没有设郡县的,朝廷只是任命了一个名义上的城主来管理,听说叫孟嘉,字万年,家里只有个弟弟叫孟少孤。也没人管他叫城主,都叫他孟大人。

    都说他是个平易近人的好官儿,对谁都没架子,见谁都是笑脸相对,平日里最喜欢在城里闲逛,吃喝东西一定付钱,就像是个普通老百姓一样;遇到纠纷也拿出大人的身份去调解。只要是来了北沧城,就没有不知道他的。

    虽然说沧州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属于无归属的国界地带,但是北沧城却是实实在在的属于北仁楚,听说属于南仁楚管辖的南沧城也是一样。

    在城里逛了几天,发现除了热闹之外,其实也没什么。

    他们从丰灵城走到时候,钟花落还特意给了谢晨十几两银子,这对谢晨来说可是一笔巨款,他怎么也不肯收,最后被钟花落揍了一顿,这才接下。

    弄的钟花落一阵无语,给别人钱怎么好像还落得自己不是?

    钱多了自然钱就不好再放到面前的布袋里,谢晨把钱都装到了一个荷包里,挂在腰间,还特意换了一贯铜钱,走起路来都能听到叮当作响的声音,都是钱的声音啊!

    景奇兄有钱,大家都是兄弟,就不要讲什么你的我的了,所以这一路走来,嘿,谢晨的荷包不仅没瘪下去,反而还进账不少。

    曹静之曾经在课堂上说过这样一句话:人生有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起码现在,谢晨看到前面面馆的那个老板,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刘蛮!你看前面那面馆老板是不是石头村那个?那个坑你钱的!”

    谢晨激动的指着前头那个面馆中正在忙碌的老板,刘蛮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那个老板的面卖的虽然贵,但当时刘蛮最爱吃的就是他家的面,面条切的粗细一致,面也是揉的筋道十足,哪怕只是清汤面都口感极佳。

    没想到他居然把生意做到了千里之外的沧州!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虽然谢晨之前嚷嚷着要找他赔钱,但是真在遥远的异乡见着家乡的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升起一股亲切。

    他和刘蛮快步走到面馆,里面生意还不错,谢晨一看,好嘛,一碗牛肉面都涨到十五文了!都快够买两斤粮食了。

    不过谢晨还是很豪迈的找了个桌子坐下,大喊了声,老板来四碗牛肉面!

    老板应了声好,就拿刀切面。原来这面不是拉的,而是把面擀成薄薄的一片,然后用刀现切,切完直接下锅,大概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捞起,刚刚好。

    面条捞到碗里,再把提前备好的牛骨汤淋在碗中,加几片牛肉,一碗牛肉面便做好了。

    谢晨他们没发现,但怀景奇却看的出来,这老板无论是切面的刀功,还是在那一小方地方的步伐,都像是一个练武之人,而且从碗中切出的面条来看,刀功也绝非普通人能做到的。

    痛快的吃了一大口,然后喝上一大口黄酒,怀景奇也顾不上这老板了,不管这老板有啥故事,这面是真好吃!

    他们三人在那儿呼呼的吃着面条,刘蛮倒是有些扭扭捏捏了起来。

    当初在石头村的时候,这老板其实挺照顾自己的,虽然自己的面总是比别人贵上那么几文钱,但是里头的面也要比多人多出很多啊。

    而且他还教过自己一个六步走桩,不过后来老大说他就是个黑心骗子,自己就没练了。要不是这老板最后走了,自己差点儿就磕头拜师了……

    那老板似乎也还记得他俩,最后要付钱的时候,哈哈大笑着说都是老乡,就不要钱了。

    看着刘蛮啧啧两声,问他教他的走桩还有没有练,刘蛮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这老板见店里没什么人了,就脱下了一身黑色的围裙,身形挺拔笔直,倚在门上,看着刘蛮道。

    “你现在想拜我为师也是可以的。”

    谢晨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咋了你这做面的本身,还得找个正儿八经徒弟不成?

    “哈哈哈哈,老板可真会开玩笑,您这手艺啊是真不错,我也想学学,不过这拜师嘛我看还是算啦。”

    谢晨赶紧抢先回答,他看着站那儿低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刘蛮,真怕他脑子一热给答应了。

    “你就是曹静之的那个小弟子吧?”

    那老板笑眯眯的看着谢晨问道。

    “你还知道曹先生?”

    听到这里,谢晨却是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下意识的退了两步。

    那老板脸上笑意更浓。

    “不用紧张,我好歹在寒山呆了那么多年,知道曹先生有什么可奇怪的?”

    刘蛮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站到了谢晨身侧。

    怀景奇早就看出这老板不是常人,所以此时并不惊讶,而且面前这人看起来对他们没有敌意,所以就没动。

    那老板却像是没看到一样,还是继续对刘蛮说:“你可想好了哦,拜我为师可不是随便就能有的机会。”

    这时谢晨想到先生当时说完四喜,又笑着说还有四空喜:他乡遇故知,债主!

    这人虽然不是找他们还钱,但俨然就像个讨债的一样,非要刘蛮拜他为师。

    算了,既然如此就不讲什么礼节了,左手悄悄伸进荷包里摸了摸,然后往桌子上一拍,拉起刘蛮就跑。

    怀景奇和庚玄愣了一下,也赶紧笑着跟着跑了。

    那老板更是被惊了一下,看了看他刚刚拍在桌子上的东西,好嘛,一大把铜钱。拿起数了数,正好六十文。

    老板把钱揣进兜里,笑着小声的说了两句:

    无妨,无妨。

第五十一章 小贼

    几人一阵狂奔,几乎是同时回到客栈,还没坐下,谢晨就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腰间的荷包没了!二三十两银子啊!全没了!

    荷包在腰间紧紧系着,不可能自己掉了,那只有可能是被人偷了。

    刚刚一路跑回来,什么都没注意,大意了大意了啊!

    “怀兄!怀兄救我啊!”

    刚刚怀景奇一直在他后面,说不定看到了什么,此刻他只得将希冀的目光投向怀景奇。

    怀景奇一脸坏笑的看着谢晨,道:“嗯……你这么说的话,你当是特别霸气的把钱拍完后,跑了没几步,我好像是看到一个小乞丐一样的人,特意往你身上撞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

    谢晨听完仔细思索了一下,当是最开始只想着跑了,确实被人撞了一下,当时心里还骂了句娘,那么宽的路怎么会撞着自己?现在想来,是了!绝对是那小乞丐!

    不过偌大一个北沧城,上哪儿去找那个小乞丐?

    怀景奇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两声,当是他确实看到了,不过他也不知道那是个小贼啊,见谢晨跑的起劲,也就没提醒。

    现在看着谢晨一脸生无可恋的爬在桌子上,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愧疚。

    “嗐,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依贤弟的本身,那还是挥挥手就能挣回来?”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谢晨就更悲痛欲绝了。

    “怀兄啊,我哪儿比得上您啊,那可是我出门一年多以来,省吃俭用得来的全部积蓄了啊!一下子全飞了。

    我娘出门给我的五两银子,我可是一直没舍得花,那是银子吗?那是我家乡的味道啊!”

    怀景奇听完翻了个白眼,一路上你花的都是我的银子,可没见你省吃俭用。

    就连庚玄和刘蛮都听不下去了,庚玄直接背过身去装作没听到。刘蛮则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大,你那五两银子不是一开始,就给小曦和曹先生买了礼物了吗?还在……”

    谢晨没等他说完,直接把刘蛮按在桌子上一顿揍。

    “客官,客官……您说的乞丐小贼小的可能听说过!”

    一旁的客栈老板赶忙从一旁插话,不是他热心,主要是担心再打下去,把店里的桌子椅子打坏了可怎么办。

    谢晨一听这话立马就停手了,一只手还高高的举着。

    “店家赶紧说赶紧说!”

    谢晨连忙站好,还给店家搬了把椅子。

    老板也没坐,但也是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那乞丐小贼的事情说给了谢晨他们。

    不管是什么世道,永远都不会少了小偷的身影,北沧城的小偷也不少,毕竟这里在这里偷上一回,比在外面强多了。

    小偷多,有一伙儿小贼却是最为出名,因为他们全是一群孩子,总共有四五十个,官府给他们抓到过几回,但是拿他们都没办法,只能抓了放放了抓。

    孟大人是个心肠软的人,不可能去重罚他们,但毕竟是贼,做了错事总不能不了了之,只能批评教育一番。

    那群小贼可精呢,抓着是死的放了又是活得,在孟大人手里的时候说什么是什么,乖巧得很,放了又去偷。

    都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孤儿,平时也不知道藏在哪儿,为首的好像叫什么云老大。

    听了一大通,谢晨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追回自己的二三十两银子。但他也知道,这二三十两在北沧城实在算不得什么,搁有些人身上这就不是钱。

    “店家可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那伙儿小贼?”

    老板奇怪的看了一眼谢晨,这几个小公子看起来不是缺钱的主儿啊,怎么为了二十多两银子要死要活的?

    “这种人一般都会在城西那片儿,不过小公子最好别去那种地方。”

    虽然老板没说什么,但谢晨看着老板看向他的那个眼光,也不免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称了几声谢,就没好意思再问为什么了。

    无论是一座多么繁华,多么富有的城市,都有着它肮脏破败的一面。

    来到了城西,谢晨就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这段时间在北沧城到处游逛,他就以为北沧城完全就是一座开放,繁荣富裕的城市,可是到了城西才知道,当你以为某个东西只有美好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你还没有接触到他不堪的一面。

    整个城西连正经房子都没有,有些从前留下的房子,大多也成了一片被焚烧后的样子,只有一些用木头搭起来的帐篷。

    沧州虽是沙漠地带,但是一路上,谢晨也能看到很多适合在沙漠生长的植物,也显得有些生机,到了北沧城,甚至还有许多花草。而在这里,一丝绿色都没有。

    这一片,满是灰黑色。

    一些骨瘦嶙峋的人躺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某个地方,连谢晨他们四人的到来都没有察觉。

    也有些察觉到了的,看着他们四人穿着精致,一脸贪婪的盯着他们,有些胆子大的,还悄悄跟着他们。

    这并不奇怪,城中其他地方再富,哪怕是用黄金铺路,那也是他们的,跟这里没关系。在很多人眼中,这里的根本称不上人,只是一群下贱的牲畜。

    官府或许想管,但是也管不过来,要不然,也不会连十几个孤儿孩子都管不了。这么大一片区域,单单靠着一座城的官府力量,根本建设不起来,就算建起来了,也不关这些躺着的人任何事,只是会把他们驱赶到另一个城西。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谢晨已经无心去管什么银子了,据那老板所说,这里的孩子们都以那个云老大为首,他想见见那些孩子。

    谢晨看着还跟着他们的一群人,面相贪婪而丑陋,手中还拿着武器,这是他们在这里生存的法则,但谢晨看着,心中却是感到一阵悲哀。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诱惑冲了上来,然后就是一群人蜂拥而上,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在谢晨他们面前,实在是如土鸡瓦犬般,根本构不成威胁。

    庚玄应付的稍微吃力一些,但在其他三人有意无意的照顾下,也没什么问题。

    没一会儿,这群人就该倒的倒,该跑的跑,很快就被打退了。

    谢晨从地上扯起一个看起来比较清醒的,把剑抵在他脖子上,冷声道。

    “告诉我,那个叫云老大的孩子头领在哪儿?老实说了,你什么事都没有,要是不说……”

    不说怎样谢晨还没说,但那人却是赶紧就求饶说他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谢晨叹了口气,手一松,那人又瘫倒在地上。

    可怜的生活,也把他们逼成了一群可恨的人。

第五十二章 正反

    谢晨也不知道为什么想见那些孩子,就算见到了又能干些什么呢?自己也帮不了他们。

    根据那个人说的,几人七拐八拐的终于见到了一片小棚子,不过眼前的一幕却是谢晨没有想到的。

    七八个男人正追着一群孩子打,这群孩子哪里会是一群大人的对手,被追着四处逃跑。

    不过也有例外,这群孩子中就有一个同时对付着两三个人。

    那孩子在众人中间不断灵活的游动,几个大男人居然拿那孩子没办法,而且那孩子的反击也极为凶狠,踢裆插眼锁喉锤腹,招招都是往要害去的。

    很快,在他的拖延下,别的孩子都跑掉了,只有他还在那儿跟那群人周旋,别人也都一齐回来对付他。

    毕竟还是敌不过这么多人,很快他被一个男人从背后环腰抱住,不想他居然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小刀,反手一刀刺在那男人的大腿上。

    那男人吃痛,一下子松开了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妈的居然还敢掏刀子,伤我兄弟。把他往死里揍!”

    趁着这时间,其他的人也已经把那孩子包围住了,一阵缠斗,又有几个男人被捅了几刀,有一个直接被刺了眼睛,捂着脸惨叫着。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那孩子很快就被一群人围着打倒,只能蜷缩着身子挨打。

    谢晨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还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后来看到那个本来应该是弱势一方的小孩,居然把一群大人打得极惨。

    看起来,他应该就是所谓的云老大了!

    看那群男人是真的要把那孩子打死,谢晨他们还是出手了,那群男人还以为是哪个无聊的富家公子跑这儿来了,看起来年龄也不大,直接就要对谢晨他们动手,没想到几个回个就全倒在了地上,这下连跑的都没有。

    “你们是什么人?”

    看起来是为首的一个汉子躺着地上,语气凶狠地问道。

    “不是什么人,就是见不得你们以多欺少,以大欺小罢了。”

    听谢晨这样回答,那男人居然直接呸了一口,朝谢晨吐了口唾沫,不过没有吐出去,又落了下去,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原来是几个想行侠仗义的大侠啊!那大侠您说说,他的出手如此狠毒残忍,把我兄弟的眼睛都刺瞎了,有几个还不一定能活,您是不是也该可怜可怜我们啊?”

    虽然嘴上说着大侠,但语气里的嘲讽意味却是毫不掩饰。

    谢晨皱眉看了一眼躺着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孩,刚刚的出手确实是太过狠辣了,简直不像是一个孩子能有的手段。

    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相对来说居然并不肮脏,只是很旧罢了,大半的脸都被一头蓬松散乱的头发挡住了,看不清楚。

    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瘦小,此时蜷缩在地上,更是显得有点可怜。

    “你就是云老大?”

    谢晨走到那个小孩旁边,蹲下身子轻声的问了一句。

    谁知道那小孩居然一刀刺向谢晨,看来他刚刚挨打的时候,还是把这把刀紧紧的握在手里。

    谢晨一偏头,刀刃从他脸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血痕,然后下意识的瞬间起身然后往后退了几步。

    那孩子也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趁谢晨躲闪的功夫,一溜烟儿地直接逃跑了。

    怀景奇正要去追,谢晨喊了他一声,说:“算了吧,我们对这里都不熟悉,万一追上去遇到什么危险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躺在地上为首的那个男人看到这一幕,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怀景奇面无表情的走到那个男人旁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伸到那汉子头上。

    “说说吧,我们对那群孩子也有兴趣,说的好,这些钱都是你们的。他们什么来历,你们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总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那男人一见到钱就漏出贪婪的神色,里面似乎还有几两金子。

    “嘿嘿,不愧是富家公子,出手就是大方!那群小孩儿不过就是些城里的孤儿乞丐,你们这些有钱人的腌臜兴趣,还真是怪。”

    “在这里可不管他是不是孩子,想活着就得靠拳头,外边的那些人过得有多热闹,这里就有多血腥。

    本来他们肯定是活不下去的,不过……就你们说的那个云老大,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个外乡人,居然把这群孩子都聚集在了一起,引起了城里大人的注意。而且那家伙手段残忍至极,居然还有一身的武艺,这块儿很多人居然有些忌惮他。

    至于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嘛,嘿嘿,那小子手段狠,之前拿他没办法,但今天我能把他们吞下去,自然是要张口的。”

    怀景奇和谢晨对视一眼,从他这里已经得不到什么信息了,更何况,就算知道了也不能帮那些孩子。

    天下太平的代价就是这里已经失去了它的战略价值,连城中巡逻的官兵都不会来这里,藏污纳垢之地,他们今天见到的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整个北沧城,这样的人估计有几千上万之众。

    怀景奇把手里的钱丢在那个男人身上,几人便慢慢回去了。

    那个男人趴在地上一把一把的抓着散落的钱,也不管是不是混进了泥土,拼命地往怀里塞。

    也有几个他的兄弟爬过来想捡,他直接捡起一截枯枝,往那人的眼睛扎去。

    很快,这群人便混作一团,互相争夺起来。

    听着后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声,谢晨他们都没有回头。

    人性中的恶,一旦被冠以了生存的名义,对当事人来说,好像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在另一边,北沧城名义上的城主孟万年大人,看着案几上的一封密信,也陷入了沉思之中。信是督监官递给他的,里面的事情,是黑镜司调查所得。

    一般来说,不管是黑镜司还是督监官,都不允许跟一个地方官有任何交集,但当初皇帝派他来时便说过,城中大小事宜,他皆有先斩后奏之权。

    过于大的权力,带给他的就是过于大的责任,而且这封密信中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便会成为千古罪人。

    “少孤,若是你在此,会如何做呢?”

    北沧城,正要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第五十三章 混乱

    整个沧州,除去北沧城与南沧城所属的范围,还足足有着近四千平方公里的面积,这么大的范围,全部都是属于两国约定互不干扰的国界线。

    事实上,虽然沧州大部分都是沙漠,但也有不少的水源地,是适合生活的。所以在这国界的范围里,也有不少的村落居民,而这片区域也很难做到像寒山一般和睦安宁,反而充斥着无数的残忍与杀戮。

    南北经过这里,也没有什么固定的道路,只是沿途有很多村落可以歇脚,毕竟大队商人想穿过这片区域,起码要十多天。

    一般商队都是沿着有村落的地方,一来避免迷失方向,二来也可以做一些补给。很多村子对这些商队都是抱有极大好感的,因为他们只用给商队提供一些水源之类的东西,但商队却能给他们很多他们这里没有的物资。

    当然了,对这里来说,和平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大部分的地方,都还是处于一片混乱之中。

    因为根据当初还是皇子的二位陛下的约定,这国界地带,是不允许任何一方插手管辖的,所以各种罪犯强盗都往这里面钻,还有许多当初的战争余孽,也大多汇聚于此。

    最近两年的沧州,混乱更甚。

    本来这里的各方势力都是互相牵制,规模也很小,难成气候,但有一支最近几年却是突然崛起壮大。几乎是以不可阻挡之势,很快就统一了沧州近半数的势力。

    一方独大,使原本的混乱变成了暴乱,很多无辜的小村落都受到了波及。

    北沧城除了商人和官府,还有一个最大的势力,便是雇佣兵。

    雇佣兵古来便有之,不过北沧城的雇佣兵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雇佣兵,其实就是相当于护卫一职,只不过由于成员构成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退伍的老兵,所以大家都喜欢称他们为雇佣兵。

    毕竟在沧州那么大的范围里,游窜着无数的强盗马贼,南来北往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的。

    此时沧州的沙漠上,便有一队四五十人的商队正在缓慢前行着。

    这是一队运送着羊毛布匹的商队,北方虽不如南方水域充沛,但草场却是极好,产出的羊毛在南方极受欢迎。

    在沙漠上马匹负重太多不利于行进,所以进了沙漠,货物都是由骆驼带着,到时候到了南沧城,直接把骆驼再还给专门的人就可以了,只需要交一小笔租金。

    这也是这里的一种生意,官府的生意,虽然是两个国家,但在这件事情上却是达成了合作。你在北沧城要用骆驼,便直接交足押金,然后到了南沧城,还骆驼拿押金,然后再交租金。

    南来北往的没哪个商队不需要,所以租金虽然不高,但确确实实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谢晨一行人赫然就在这支商队里。

    本来他想直接几个人就出发了,后来才知道沧州里面一片混乱,四个人贸然闯进去能不能出来真得看运气。

    据他了解的,里面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外,还有一些普通百姓,他也想过为什么那些普通人不出来,但想了想,也便明白了。有些人是没有那么多选择的,他们只能选择是晚些死去或者立刻死去。

    这支商队的规模并不算大,连那所谓的雇佣兵都没请,里面有三十多个自己带的护卫,看着谢晨他们几个佩玉带剑,便邀请他们一起,在路上都可以有个照应。

    谢晨自无不可,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

    走了三天,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村落,还好,看来没有走偏。

    一行人去了村子,村子里的人对这样的商队早就见惯了,其实这些居住在商路上的人家,已经算是跟外面接轨了,从某些方面来说,过得甚至比外面的人还好。

    这里几乎没有适合耕作的土地,想要活下去就得靠抢,抢商队,抢村寨,甚至抢自己人的。

    村子里的人轻车熟路的把他们的东西都安置好,然后给他们带到一个屋子里休息,这里有好几栋专门为路过商人们盖的房子。

    不过谢晨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碰着熟人。

    “哈哈哈哈,这不是楚齐兄吗!”

    眼前之人,居然是当初去谢晨他家住过的楚齐。后来他也是从曹先生口中得知,这楚齐,居然是北仁楚的皇子。

    后来他带着柴涧风离开寒山,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又遇上。

    谢晨大笑着就要朝楚齐跑过去,他现在也是练武略有小成之人了,自然察觉得到,在他朝楚齐跑去的时候,已经有许多道警惕的目光射向了他,然后他赶紧尴尬地停了下来。

    楚齐闻声看去,能一口叫出他名字的肯定是认识的,细细看了两眼,这才想起来,这不是寒山村的那小子吗?好像还是曹先生的弟子。

    “哈哈,这不是谢贤弟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真是缘分缘分啊!”

    楚齐一手隐晦的摆了摆,谢晨立马感觉那些威胁的目光都消失了。

    “嗐,我娘说你们上次住宿吃喝的钱都没给,让我追债来的,今天终于找到楚兄了啊。”

    “……”

    楚齐是真的对这小子无语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皇子,正十六的好男儿,怎么每次在这小子手里都无言以对?

    “唉呀唉呀,楚兄你看我就开个玩笑,我是那种在乎二三四五十两银子的人嘛?这不是他乡遇故知心里高兴吗!”

    谢晨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楚齐身边。

    “贤弟所言极是,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赖账的人,上次实在是走得匆忙忘了,本来就想着什么时候再去的时候,再去你那谢居楼住一住,然后一并付了,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贤弟,我也是高兴得很呐!刚好,也就不用等以后付了。”

    说完,真招呼了个人,拿来了一包钱。

    “这怎么使得?多了多了啊楚兄!”

    谢晨嘴里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就把那包钱拿到了手中。

    楚齐看着谢晨那副贱兮兮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这一包钱里面可是五六两黄金加好几十两银子,加起来一百两绝对是有的!那该死的侍从也不知道数好再递过来!

    谢晨以为里面就二三十两银子,这才抢都抢不及,没想到打开一看里面居然还有好几两金子。

    尴尬的咳嗽的两声,把里面的黄金都挑了出来,然后拿给楚齐。

    “楚兄,这确实是多了,虽然你不差钱,虽然我的全部家当才刚刚被偷完,但是咱俩兄弟一场,我怎么也不能贪图你这点钱!”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楚齐听的牙痒痒,咬着牙道:“贤弟这是说的哪里话,多出来的就当做利息了,还有多的就当是请贤弟喝酒了!”

    谢晨听完赶紧把钱揣进了兜里,太好了,荷包又鼓起来了。

第五十四章 遇袭

    楚齐此趟出门,虽然名义上是自己偷跑出来的,但其实也是带着任务的,由北下南,共带着十几名护卫。

    与柴涧风分别之后,他又游玩了一圈,然后一行也去了南朝京城,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不去。

    离开的时候,他明面上的护卫都已经增加到了一百多,而且都是军中好手,所以刚刚谢晨在被那些人看着的时候,感到了危险。

    “楚兄,其实我主要还是想问问你,那时跟你一道的那个小先生,也就是柴涧风,他怎么样了?”

    楚齐当然记得那个柴涧风,年龄比他大,心思也比他重的多,一路上虽然只短短的相处了十几天,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儒而不迂,忧而不腐。

    这是司徒先生对那个柴涧风的评价,后来对他说起时,还感叹道:“世能有曹静之,乃天下之大幸也!”

    后来他到了京城,还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个柴涧风的消息,不过很可惜,他已经不在京城了。

    他到京城时,已经错过了春试,只好又等到秋试,他的才学自不必说,毫无悬念的取得了去年的状元。

    楚齐也没有打听太多的细节,只知道他最后被派遣到了一个小地方做知县去了。不过想来,依那位柴兄的性子,哪怕是见着皇上,也肯定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吧,哈哈。

    每年都有两个状元,除了一些特别爱出风头的喜欢弄些名堂出来,其实真引不起什么风波。只不过他的.asxs.稍微有点高了。

    在仁楚,知县可不是个小官,每个县只设立县衙一个官府部门,由知县,主薄和县丞三者共同治理。

    再有的就是督监官了,至于城防,向来就是由专门的守将负责的。

    谢晨听完也是稍稍放了点心,他之前还真怕柴秀才到了外面就真只能当个小秀才了。

    楚齐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贤弟,我最后走的时候给你留了一本功法,托你们山下村里的一个老板交给你,不知道你收没收到啊?”

    谢晨一听这话,也想起来了,对了!这家伙之前拿自己当傻子骗,还什么天下武功不过在力速二字,自己还真当了宝贝。

    想到这里谢晨又气的不行,顿时觉得刚刚才拿他一百多两真是亏了。

    “什么功法,我未曾收到啊。不知楚兄放在哪个老板那里,等我回去了,一定得找他讨要才是!”

    楚齐见到谢晨的反应,心里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暗笑,脸上却是一副惋惜的模样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啊,那功法可是我从宫中带出的上等功法,一年多了也不知道那老板还在不在。贤弟如果拿到了,就看中间部分就好,那书的前面和结尾,被我胡乱写了些狗屁不通的东西,啧啧啧,可惜了呀!那功法若是流传出去,肯定就是一部能引起轩然大波的秘籍……”

    谢晨见他说的煞有介事的样子,仔细地想了想那秘籍的中间部分,当时没来得及仔细看就给撕了。现在自己也算是半个练武之人,好像那中间部分确实是些正经的功法……

    好像,真是一部很厉害的功法啊!

    “哈哈,哈哈,楚兄你看这天也要黑了,明天一早还得赶路呢,就不多打扰了,告辞,告辞!”

    看着谢晨满脸恼怒的回到了他们的地方,楚齐心里一阵畅快。终于给这小子添了次堵,不对,应该有两回了,哈哈哈。

    谢晨本来还想炫耀一下他坑了楚齐一百多两银子,但是一想到他可能错过了一本武功秘籍,又感觉亏大发了,而且还是自己亲手撕的。

    武功功法,可以是炼体方法,可以是搏击技巧,也可以是内功修习,甚至可以是练武心得。别看他在丰灵剑庄时的练习就只有简简单单的三种,其实那也是功法,特别是第二步的剑桩和技巧,那都是剑庄独有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谢晨要继续南下,楚齐自然是要北上回京的。好歹也是相识一场,而且昨天还坑了人家一百多两银子,谢晨主动去找了楚齐道别。

    这次两人终于没有互相膈应对方,一声楚兄一声贤弟说的是情真意切,礼仪得体,俨然就是两个修养极佳的少年郎。

    谢晨他们四人还是同那队商人同行,离开了村子的范围,天气就变得炎热干燥了起来,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黄色的沙子,从地面上升起一阵阵的热气,太阳烤在地面上,不管是是人还是马都病恹恹的,没有精神。只有骆驼还有闲心咀嚼着,偶尔还咬伤一口旁边的仙人掌。

    就在一行人心心念念的期待下一个落脚点时,却看到远处的沙漠上有一条线正向他们快速接近。谢晨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起的商人已经惊恐的喊了起来。

    “沙贼!沙贼来了!快往后撤!”

    在沧州这片沙漠里,这样的沙贼实在是太多了,不过一般都是一百人左右的规模,像今天这样庞大的规模,从来都没听说过。

    来不及让他们多惊讶,那群沙贼都是骑着马的,他们一行还有许多的货物,即使发现的挺及时,但已经跑不掉了。

    一般来说,沙贼都是只求财,只有遇上反抗才会动杀手,有些大一点的商队,带上好几百的护卫,根本就没有杀贼会动他们。现在他们遇上的一支起码有五百,这让他们连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那商队老板看着自己的货物,满脸悲怆,这一趟,可是亏到姥姥家了。索性,也就不跑了,直接停住了商队,等着沙贼抢。

    谢晨本来还想反抗一下,但一看到对方的规模,也打消了心思。不是害怕,关于这里面的事情,他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要是反抗才是脑子不好使。

    眼看着这群沙贼临近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张了起来,谢晨怀景奇他们的手已经放到了剑柄上,翻身骑上了马。

    沙贼到了他们面前居然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那商队老板还想上前去说几句什么,直接被当头的沙贼一刀斩下了头颅。

    众人一见这一幕立刻感到头皮发麻,他们不是冲着钱财来的,杀伐冷冽,根本没有一丝停留又朝他们冲了过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沙贼!

第五十五章 端倪

    几百名武装的骑兵,这绝对不是什么沙贼可以有的,此时整个商队已经完全混乱起来了,四五十人对上四五百人,这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护卫们几乎一哄而散,骑上马和骆驼,四散逃去,没有抢到的,就只能在地上跑,有些商家还想带着货物逃跑。

    谢晨他们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同几个护卫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逃去。

    那群人看起来不是特意为了他们来的,因为他们逃得分散,那支沙贼根本就没有管他们,继续的向前推进着,只有那些没有逃散开的全部都葬送在了马蹄之下。

    这支五百人的骑兵队伍,行进了几十公里后,很快就与另一支同样的队伍汇合了,然后继续朝着下一个地方前进。

    昨晚谢晨他们歇脚的那个村落,现在已经变成了废墟。

    这样的场景不止出现在这里,现在沧州各处都发生着同样的事情,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支最近在沧州突然崛起壮大的队伍。

    谢晨他们一行只顾着逃跑,自然是顾不了什么方向目的了,那几百人的骑兵队伍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追上,纵使你有宗师的本事,想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慌忙之下,也就迷失了方向,跑了一段路,马也已经累的跑不动了,众人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人疲马乏之下,看着后面没有追兵,也就只能慢慢前行,走了几个时辰,看到前面居然有个村落,众人一阵兴奋,终于有个能停歇的地方了。

    几人赶紧赶到了那个村子,却发现那村子也是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看起来规模不大,走近一看,谢晨发现,其中一方居然是刚刚分别不久的楚齐。

    很明显,厮杀的两方,一边是村子里的居民,另一方就是楚齐一行的护卫和他本人。楚齐手持一把剑,在人群中也是杀的很凶狠,脸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之前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楚齐也是一个练武的高手,陷入包围之中,居然也能丝毫不落下风,本来楚齐带着的护卫们就是军中的高手,那些居民们,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

    等谢晨他们赶到近处,整个争斗已经到了尾声,最后那些看起来是村民的人,只有十来人被包围在了中间,其他的可能已经全部都死了。这十来个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孩子。

    “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楚齐还没有看到谢晨,一手持剑,身上沾了许多鲜血,一脸冷漠的看着已经被包围起来的那些人说道。

    还好之前那些护卫们见过谢晨一面,不然肯定就把他们当敌人直接出手了,不过他们还是被拦住不让靠近楚齐,有一个去了楚齐旁边禀报了一声。

    谢晨在那群被围着的人中,却是看到了一个熟人,居然是那日在北沧城中刺了他一刀的云老大。那天他虽然能一个人对付好几个成年男人,但是面对楚齐带着的这些人,明显是没有什么还手之力的,包括和他一起的那些人,只能做困兽之斗,而且是毫无效果的斗。

    谢晨他们离得比较近,那个云老大还是那身打扮,不过脏了很多,身上也沾了不少血,一头脏乱的头发绑到了后面,脸上黑黑的,牙齿龇着,上面还有血迹,满眼的凶光。

    看起来,就像是一头愤怒的小兽。

    这个样子,谢晨曾经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

    楚齐听完禀报,转过身看到谢晨,依旧是一脸的冰冷。

    “楚齐!让你手下停手!”

    谢晨赶紧对着楚齐喊道。

    “呵,停手?我为什么要停手?你难道看不到那是什么吗?”

    楚齐轻蔑的笑了一声,头微微仰了仰,谢晨抬头看了一眼,那里竖着一面黄旗。在沧州,黄旗,意味着沙贼。

    眼看着那些人都要被杀光了,楚齐明显是不打算停手的,谢晨心一横,只能动手了。

    “怀兄,刘蛮!动手救人!”

    自然不能指望那些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商队护卫,庚玄武艺不精,也不用动手了。

    距离很近,那些护卫们对他们也没有什么防备,所以三人几乎是瞬间就冲到了那些被围着的人中,跟着楚齐的这些人几乎都是军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自然就不会停手。

    三人自入包围,又不好下死手,自然就应付得很吃力,还好,怀景奇的武功很高,他一人就可以应付近半的压力,但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人群外的楚齐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手上打了个手势,那些本来还在凌厉出手的护卫,立马就不动手了,只是继续保持着包围之势。

    本来最后被包围着的还有十几人,现在只剩五个了,谢晨刘蛮和怀景奇三人呈三角之势把那五人护在中间,手中持剑与那些护卫们对峙着。

    “有趣,有趣!”

    楚齐走过来,那些护卫们自动给他让开了个缺口,他站到谢晨前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谢晨。

    “楚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算他们是沙贼,但是有必要要对这些孩子赶尽杀绝吗?”

    楚齐一脸讥讽的看着谢晨,“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我们是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奇怪的骑兵,然后慌不择路逃到了这里,而且他们看起来是在往北赶路的样子,而你本来是要北上的,现在也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是遇到了那支骑兵吧?”

    楚齐听完拍了拍掌,“聪明,聪明。不愧是曹先生的弟子,不过,我遇到的可能不是你遇到的那支骑兵,现在的沧州,起码有十支那样的骑兵。”

    谢晨一听心中一惊,十支?那岂不是起码有五千骑兵在沧州中?这怎么可能?

    “我已经折损了十一个将士,他们都是我仁楚的大好男儿,本来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却白白牺牲在了这里,连尸骨都收不回来。我们逃到这里,这群沙贼居然还想对我们动手,你是曹先生的弟子。

    来,大圣人,你来告诉我,我杀他们有什么不对?我是官,他们是贼,我杀他们,天经地义!”

    谢晨张了张嘴,想说他们还只是孩子啊,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五十六章 波折

    “无论如何,我不会认同你的……”

    还不待谢晨说完,他们护在身后的那些孩子却突然有了动作,那个叫云老大的孩子突然发难,一个箭步到了谢晨身后,一把短刀直接架到了谢晨脖子上。

    他的个子只到谢晨胸口位置,所以整个人都挂在谢晨身上,看上去就跟谢晨背着他一样。

    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了,最能做出反应的怀景奇也背对着他们,跟那些护卫对峙着,楚齐虽然第一时间看到了,但是也来不及阻止了。

    场面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楚齐虽然本来也是满肚子火,毕竟他的手下们都为他而死,这个谢晨又来阻止他的事情,他怎么也是个皇子,不可能没有脾气。

    但是,他也不可能眼看着谢晨就这样死在他面前。在场的其他人或许不知道曹先生弟子这几个字的分量,但是他可是很清楚的,哪怕是自己的父皇,提及那位曹先生的时候,语气都是带着敬意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他相信不会有假。

    谢晨之前可是见过这个云老大狠辣的出手的,所以此刻也是不敢懈怠,只得轻声相劝。

    “我是救你们的,你不要激动,我和那个公子好好谈谈,你们一定不会有事的。”

    楚齐也是出声道:“放开他,我放你们走。”

    谁知道那云老大却是指了指剩下的那几个孩子,“杀了他们,放我走!”

    声音很是嘶哑,应该是太久没有喝过水,而且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的缘故。不过这嘶哑的话语一出,楚齐谢晨他们却是一愣,这是什么情况?让我们杀了他的同伴?

    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的那几个孩子,一听这话,立马暴起反抗,也想挟持住怀景奇和刘蛮,但是现在都有了防备,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几下就把他们都制服了,不过没有下杀手。

    本来挟持着谢晨的云老大,见状立刻从谢晨身上下来,疯似的跑到了那几个人旁边,拿起短刀疯狂的捅着倒在地上的那几人,嘴里痛苦的嘶吼着,一刀又一刀。

    慢慢地,嘶吼变成了哭腔,最后完全没了力气,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

    谢晨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听着云老大痛苦的喊声,心中也是一阵莫名的心酸,就想上前去安慰一下他。

    傻子都看得出来,死去的那些人绝不是他的什么同伴,那种恨不得把对方碎尸万段的凶残,肯定是极深的恨。

    楚齐拦住了想上前的谢晨,这是个蠢货吗?人家刚刚还拿刀子架着你脖子,现在你还想上前去安慰人家?

    一群人警惕的围在云老大身边,虽然是个孩子,但在场的人恐怕没谁会对他再掉以轻心了。

    云老大躺在地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过了一会儿,慢慢站起身来,一摇一晃的就要离开。那把短刀竟是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楚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想了一下,“把他绑起来,带上。”

    云老大一听立刻转过身来,死死地盯住楚齐,这眼神自然吓不住楚齐,满不在乎的跟他对视着。

    谢晨本来还想阻止,还没开口就一下子想明白了,看着护卫们持刀就要去对付那个孩子,怀景奇直接阻止了他们,说他去。

    让这些护卫们上,不知道要多吃多少苦头。

    怀景奇苦笑得看着眼前这个把吃人目光转投向他的云老大。

    “要不你自己束手就擒?好吧,看来不行。”

    把云老大结结实实的绑好,这里肯定是呆不了,看着他还在拼命挣扎,手颈都已经磨出血了,只好一掌把他打晕了过去,也能休息一下。

    “楚兄,你可知道沙漠上流窜的骑兵是什么势力?我在北沧城呆了那么长时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虽然没有见过战阵,但五千骑兵已经是一支非常恐怖的力量了。”

    “呵,我也不满你,我也是半年前在上云城时听司徒先生说的,沧州有一支金岚国余孽,在沧州已经经营了许多年了。本来也是难成气候,可是两年前不知得到了什么助力,居然很快壮大了起来,几乎吞并了半个沧州,听说已有兵马数万。”

    “你既然半年前就知道,为何还要从这里走,而且就算国界处不允许出兵,可是沧州已经出现了如此大规模的力量,就不能协商一番共同出兵吗?”

    楚齐听完却是看着谢晨认真的说道:“我是北仁楚的皇子,这样的事情我不做,谁来做?至于两国出兵,那是父皇和将军们的事情,不是我可以插手的。”

    说完,他看着远处的沙漠,继续说,“我本来就算冲着他们来的,除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几十名将士,还有三百轻骑很快就要与我汇合。他们都是我仁楚身经百战的将士,哪怕不能歼灭他们,也要把他们的底摸清楚!”

    谢晨看着眼前这个有点不一样的楚齐,这才感觉到他是一名皇子,平易近人,冷漠嗜杀,都只是他的其中一面罢了。

    “根据以往的情报,这些骑兵每隔十天才会出动一次,看着时间,现在已经安全了,你们可以自己赶路,在他们下次出动前,肯定可以到达南沧城,带上这个孩子,赶紧走吧。”

    谢晨对着楚齐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对楚齐行礼,虽然不喜欢他的行事风格,但是就凭着他刚刚的一番话,就当得起这一礼。

    “楚兄大义,从义,这种时候我怎么能抛下你自己逃去,我们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也绝不会拖各位将士的后腿;从理,此事我既然得知,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至于那孩子,全程我会照料好,不会让他惹出麻烦,如果他有什么问题,那时候无须楚兄担心。”

    楚齐见他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再拒绝,而且他直觉上认为,谢晨跟着他说不定真的能帮到大忙。

    一行人稍作休整,就赶紧出发,楚齐这边的八十多名护卫,也就是军士,加上谢晨刘蛮怀景奇庚玄四人。那些商队的护卫们早就跑了。

    楚齐他们之前走到这里也不是什么意外,而是队伍里有能在沙漠中辨别方位的人,这个辨别可不单是辨认东南西北那么简单,他好像是有沧州的地图一般,虽然大片的都是沙漠,但他能准确的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

    根据他所说,只需要向东南方向再走一天,就可以与那三百轻骑汇合,那是南仁楚皇帝的亲卫,在楚齐北上前,亲自把他们交付给了楚齐,每个人都是能在战争中以一当十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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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似海上行舟,人生如逆旅游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我想传达的最重要的一个思想就是,人生在世,最不能舍弃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被卷入乱世,被世道裹挟着前行。先生、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道理在书上,剑在我手中。在这个世道里,无论遭遇多么黑暗的日子,唯心须永远澄清光明。这是一本慢热型的书,最适合老书虫慢慢品读,小书虫直接从第二卷开始看起也是可以的。长路且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路且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路且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