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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观书     长路且歌txt下载     长路且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七章 小云

    果然如楚齐所说,这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那些骑兵,就连一般沙贼都没有再出现了,因为一路上遇到的村寨,基本上都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金岚国在从前百国混战的时代,其实算不上一个很强大的国家,但是在仁楚征伐的对象中,绝对是反抗最强烈的国家之一。最后一战,金岚国皇帝带着他的所有儿子,亲自上了前线,宫中女眷皆自尽,皇室中人几乎死绝。

    金岚举国无一降卒,这样的壮举居然鼓动了许多国家,差点就止住了仁楚统一的步伐,无奈之下,皇爷爷只好对金岚国的其他皇亲豪族网开一面,对金岚国剩余的将士也都只能贬为平民,然后还得宽厚优待。这就埋下了很多隐患,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仁楚建国的几十年来,其实不断有过去百国的余孽在各处兴风作浪,金岚国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罢了。特别是仁楚二年,正值父皇与大伯要南北分治之际,乱贼们同时暴动,仁楚险些又要陷入混战中。不过也多亏了那场动乱,父皇他们兄弟二人再度联手,一举歼灭了乱贼们的大部分势力,仁楚的官员都被砍了三成,俱是那些乱贼的卧底,位置最高者,都已经坐到了朝廷的中枢位置。”

    谢晨这一路走来,可是听楚齐说了不少关于仁楚的秘辛了,不过大多数都是他问了楚齐才会说,也有些问题楚齐连理都懒得理。

    其实楚齐能跟他说的,都算不得什么秘辛,大部分事情他去随便找个人大概都能知道,有些稍微隐秘一点的,找个酒楼请人喝几杯酒,也就全倒出来了。

    真正的秘辛,楚齐自然也不可能告诉他,比如仁楚二年的那场暴乱,其实就是当时还是两个皇子的兄弟二人,所做的局,为的自然就是为了一举歼灭那些一直活跃不断,又难除其根的百国余孽们。

    流水难捕,且盛杯中。

    至于那些自认为看到机会的朝中大臣们,也自然难逃一死。若不是如今二位帝王曾经的一招请君入瓮之局,那些官员们不知会造成多大的危害,强大的权力若是使用不当,招致的灾祸只会是更加强大且难以控制的。

    跟着那个能辨别方位的护卫赶路,现在也不用太急,所以总体来说速度是比较慢的,而且一路上每隔几十公里都能遇到一处水源地,马匹和人也都能得到补给休息。

    那个云老大中途醒来几次,他被人拴着趴在马背上,依旧是两眼凶光的看着楚齐他们,不过已经没有那么激烈的反抗了,谢晨给他喂吃的他也吃,给他喝的也照样喝,不过不管谢晨问他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经过这么长时间,结合他之前的反应,谢晨也看出来了一些问题。之前在北苍城,那个找他们麻烦的男人说,这云老大是个外乡人,想来他应该是沧州人,不过不会是那些沙贼的同伙儿。至于为什么他看到的时候他们正在携手,那肯定是因为楚齐的人把他们都当沙贼了,云老大只能一起反抗了。

    他应该是被沙贼抓到了那个寨子,不巧又遇到了楚齐一伙,而那些沙贼肯定是对他做了些什么,所以才会让他有那么深的仇恨。

    “楚兄,我在丰灵城的时候,遇到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叫洛泉,今年要十七岁了。他很倔强,也很要强,家里本来是靠打猎为生的,所以每次他练武战斗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小野兽一样,他对人很和善,但我相信他在对付那些野兽的时候,肯定是我没有见过的凶残,不过太可惜了,我还没见过呢......

    我很想看看的,本来我们约好什么时候一起去打回猎的,可是还没等到,他就因为几个很可笑的人,几个很可笑的理由被害死了。他的爹娘也是很好的人,可是他们都死在本该是美好的生活之下。”

    楚齐大概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这个云老大,对人凶残至极,对物却是格外有心。之前他们在湖边喝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云老大将几只被马扫入水中的小虫子,一一地捞了起来,还轻轻地放到了不会再被打扰的地方。那副温柔的模样,简直难以与之前那个拿着刀要把人碎尸万段的形象重叠起来。

    这个云老大,与他的那个好朋友洛泉,就算完全相反却又相似的两个人。

    “我们要去的地方,在沧州算得上是个大城了,算上流动商贾,每日城中人可上万,我们要找的三百骑,就在那里。等到了那儿,怎么处置这个云老大,是你的事情,我不会再多管。”

    谢晨对楚齐深深的行了一礼,“谢过楚兄!”

    再走两个时辰,便到了。休息的时候把云老大松开,要赶路的时候,还是把他绑起来保险一些,毕竟一路上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想要逃跑了。

    谢晨骑马跟着云老大旁边,想问他些什么,但他还是一言不发,一双眼睛警惕的四处张望。

    “你看起来年龄不大,我叫你小云如何?我们之前在北沧城见过,你还记得吗?我叫谢晨,谢谢的谢,晨曦的晨,你可以叫我谢兄,也可以叫我晨哥!我今年就十四岁了,不过还没字,你直接喊我谢晨也是可以的!”

    谢晨一个人在那儿呱啦呱啦的说个不停,这个已经被谢晨亲切地称作小云的孩子,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有个苍蝇在耳边叫,也该挥手赶一赶啊,但对云老大来说,谢晨俨然就是一团空气。

    一旁的怀景奇和庚玄都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捂着额头不看谢晨。

    “小云,那日在北沧城看到和你一起的还有许多孩子,我听说你是他们的头儿呢!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别人才叫你云老大?那些孩子们呢?”

    谢晨只是好奇的一问,没想到却招来了云老大剧烈的反应,这个云老大本来还在四处看的眼神,一下子又盯到了谢晨脸上,嘴里愤怒的吼着,在马背上剧烈的挣扎,不过他被绑的结结实实的,根本挣脱不了。

    谢晨赶紧去安抚住有点受惊的马,挣扎一番无果,云老大终于渐渐安静下去,也不在盯着谢晨,无力的趴在马背上。

    谢晨看着一下子低沉下去的云老大,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

    对他来说,他的整个人生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未曾有过一束光照进他的生活,他不知道云老大过去的许多年中,是如何度过的,但想必,那只会是一场场为了生存的厮杀。任何话语的安慰,在他们面前,都是无力的。

    “小云,你知道吗,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终会突然在某一天,让人看到坚持的意义。我一直都是这样相信的。”

第四十五章 来信

    谢晨一连昏迷了半月有余,每天都有专门的人照顾他。

    这天早上,钟花落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非要自己喂谢晨。

    她明显是没照顾过人的,看的刘蛮都想喊救命了,没喂几下,就听见谢晨一阵被呛着的咳嗽声。

    刘蛮这下是真要喊救命了,钟花落一阵慌乱,然后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使劲儿喊着刘蛮刘蛮。

    谢晨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昏暗的房间里,正焦急的走来走去的刘蛮和钟花落。

    看到谢晨眼睛睁开了,钟花落赶紧出门去叫人了。

    首先就是要检查谢晨的身体状况,还好并没有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内伤,就是虚弱得厉害。这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就不敢随便搬动他,只能给他按按摩这些。

    谢晨对那晚发生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只记得最后那个韦真毅把他们都打倒了,然后说了些话,要杀了他们。

    他起先还以为是有人来救了他们,但是看着钟花落奇怪的神情,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段时间怀骥和钟花落商量了很久,也想过把谢晨送回寒山村,后来还是钟离瑶做了决断,让谢晨在此养伤,派剑庄弟子快马去寒山,向曹先生说明这里的情况。

    但是现在谢晨已经醒过来了,他们就有些为难了。那晚的事情,现在总共只有六人知晓,院还活着的韦真毅陈迪福两人,亲眼目睹的钟花落和刘蛮,以及怀骥和钟离瑶。

    连谢晨自己都不知道。

    钟离瑶下了缄口令,不允许说出去,那股力量已经可以确定是谢晨所使,他们几个无所谓,万一被别人得知,谢晨的安全就难以保障了。

    本来他们想等曹先生的答复,因为他们不知道曹先生是否知道谢晨的问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现在谢晨却突然醒来了。

    丰灵城到寒山村,快马不停的赶,来回大概需要二十天左右。

    说或不说,再等几天,便只告诉谢晨,有什么等过几天曹先生的回信来了再说。

    谢晨一听过几天居然有先生的来信,也就不再问那晚发生了什么了。

    信里刘蛮也写了些东西,谢晨才醒,虽然还很虚弱,但暂时也睡不着了,躺着床上很兴奋地问刘蛮在信里说了些什么,有没有给小曦说这一路上的事情……

    钟离瑶等人见谢晨身体确实没什么大问题了,就慢慢走了出去。

    谢晨又在床上躺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终于能下床慢慢走动走动,这几天他什么也没做,就专心养伤。

    剑庄派去送信的弟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两封信,一封是给怀骥和钟离瑶的,还有一封是给谢晨和刘蛮的。

    谢晨叫来刘蛮,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洗了洗手,然后才郑重的打开信封。

    此次离家已近一年,听怀先生说,你最近在习武,这很好。

    习武之后,有了更强的力量,可以做到很多从前做不到的事情,这也很好。

    但是也要明白,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力量更大,可以平更多的恶,但也可以行更大的恶。此番出门,想必你已经见到了很多善恶,也有很多你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了更强的力量,你会如何做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如何确定这一剑不会斩错。

    或者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成了恶的帮凶?

    只站立场,不问对错,可对?

    谢晨反复看了好几遍,然后叠好放到了面前的那个布袋里。

    那里面现在已经有两封信了。

    那晚本来他记得这个布袋掉到了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掉出来了,他记得他意识的最后,就是眼前布袋里那个铜钱外绣着的一个曦字。

    打开曹曦写的信,一手清秀的字体,一看就是出自曹曦之手。

    里面都是说的谢晨走后寒山村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比如一个学生跑到谢婶那儿偷酒喝,被谢婶发现一路打回了家,然后又被他爹揍了一顿;或者是在学堂上又学了些什么呀。

    还说她跟谢晨一样,每天也早早的起来跑步,就沿着谢晨之前跑的路,爹爹都说她最近都长高了好多,就是不知道谢晨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又说刘蛮家的大黄狗现在已经不会追着咬她了,乖的很,有谁敢欺负她阿黄就会去咬谁。

    谢婶也写了几段,就接在曹曦的后面,想来两人写的时候在一起。

    大概就是让他赶紧外面注意安全,玩儿够了就赶紧滚回去。

    要是路过京城的话一定要去看看涧风,要是敢再叫他柴秀才就打死你。如果遇到那个什么叫楚齐的,打得过他,就揍他一顿,上次住宿的钱都没给,七八个人吃饭住宿喝酒的,都有一两多银子了!

    还说上回那个叫胡保金的商人,又来了好几次,每次来都买好多杏花酒,居然还主动加价,家里的生意越来越好做了……

    看来先生没告诉娘事情的全部,不然信里肯定不会是这些东西。

    谢晨看着信,笑的嘴都合不拢,很幸福的笑,本来还很虚弱的身体一下子好像也充满了活力。

    刘蛮也有信,一封是曹先生的,他爹也有一封,上面好像还有打湿的痕迹。

    谢晨把信都小心的捋好,然后放回信封里,交给刘蛮保管好。

    另一边,怀骥和钟离瑶收到的信就简单多了。

    先是表达了一番感谢,曹静之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谢晨,告诉他们一切跟谢晨但说无妨。然后还跟怀骥说了接下来的路线,直接西行,从沧州南下,然后一路去往观江城。

    有一封信,要交给怀安谨庄主。

    曹先生与庄主的事情怀骥不关心,但是他信中有句话,让怀骥和钟离瑶都有些疑惑。

    “等你们收到信时,谢晨应该已经醒了,那晚的事情你们可以如实告诉他。此后路程,还望怀先生对他们的关照更少一些,非他们的生死关头,最好不要露面,其余诸事,让他们自便行事即可。”

    后面的并没有什么,关键是前面一句,他怎么知道信倒是谢晨肯定已经醒了?

    不过信中既然说了,可以告诉谢晨,刚好他们也可以问问本人。

第四十六章 试试

    等从钟花落口中听完那晚的后续,谢晨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他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合伙儿在蒙自己,但看到怀骥前辈和钟庄主都一脸认真的表情,而且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幼稚才对……这才觉得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着回忆那晚上后来的事情,他很确定他当时被打倒混了过去。

    “难道不是后来有人去救了我们?”

    众人摇头,还是看着他。

    “那你们也别问我了,我也不知道……别这么看着我啊,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能有那么厉害,我能被打趴在地上差点儿被人杀了?”

    “那你杀了十几个人,你当时也完全不知道咯?”

    说到这里,谢晨的脸瞬间就白了,虽然自己完全没有意识,但是那十几个人,确实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杀人,并不是什么好体验。至少现在一阵阵干呕的谢晨是这么认为的。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便赶紧问那韦真毅和他那个舅舅怎么样了,这是他从醒以来就,想知道的事情,但是这几天怀骥和钟花落都不见他。

    不管怎么样,洛泉一家以及那五十多口人的性命,都是被他所害,谢晨觉得就算自己清醒着,也可以毫无波动的一剑把他刺死。

    一说到洛泉,三人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钟离瑶也是叹了口气,那个孩子自己也是挺看好的,不管是武学天资还是心性,都不错,现在……也只能说一句可惜了。

    “韦真毅原是我丰灵剑庄的弟子,在我剑庄学得武艺,却走上歧途,对你们造成伤害,是我的问题。”

    钟离瑶还没回答谢晨的问题,倒先给谢晨他们道了个歉。惊讶之后他们赶紧行礼,连称不敢。

    钟离瑶也没再继续多说,怎么她也是长辈。然后又说起韦真毅的事情。

    “韦真毅被你斩下左臂,又被刘蛮刺穿右肩,虽然他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许多,但是也没救回来,发现他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口气了。还没等送到医馆,便死了。

    至于那丰灵城的韦主薄,已经被黑镜司带走了,那里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不过从整个丰灵城的官员只有他一人栽了的情况看,要么就是整件事确实是他一家所为,要么就是京城的意思。

    那陈迪福嘛,自然是交给了县衙处理,听说不日就要问斩了。陈家以及韦家在丰灵城的资产,自然是都充公了,听说要拿出很大部分去补偿还活着的那些人。”

    好像,怎么看都是一个完美的大结局了,但谢晨怎么想都觉得难受,洛泉充满希望与无限可能的未来,就那样埋在了一堆瓦砾之下了……

    这种情绪不太好在外人面前表现,毕竟别人没有自己的经历,也不一定就对你的情绪感兴趣,所以就赶紧问了别的。

    “我听那韦真毅说,好像有很多人想对付丰灵剑庄,就等着我们多管闲事呢……而且,韦家势力好像很大。”

    小心翼翼的问完,谁料钟离瑶却哈哈大笑起来。

    “第一,韦家确实势力庞大,但这丰灵城的韦家,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支。

    第二,五十多条人命,不是他们能掩盖的过去的,韦家罔顾国法,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何错之有?又谈何把柄?

    第三,就算那京城的韦家想做些什么文章,我丰灵剑庄,又岂是那么好招惹的!”

    说到最后,钟离瑶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自信的霸气,是的,在这丰灵城,她的丰灵剑庄,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势力,哪怕是皇帝,也没那么轻易可以动摇。

    当年的丰灵城,还是一个北方籍籍无名的小城,是她的家族据守于此半年多,才等来了援军。

    楚武皇帝曾亲口说过,若非这半年的时间,或者此城直接被破,想要破北方诸国,将会多战死百万将士……

    她是看谢晨的心性极好,这才跟他说了这么多。

    不过还有些她也没说,比如就是他们不大闹陈府,其实他们也难逃其责。别人只知道黑镜司是皇帝的特务机关,但是真正知道黑镜司可怕程度的,她绝对是其中之一。

    可以说当初楚武能够在短短几十年间就统一百国,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黑镜司。

    陈迪福以为他们做的天衣无缝,再抓几个替罪羊,这事儿就盖过去了,但是就连自己都能查出那么多问题,黑镜司肯定早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

    等怀骥和钟离瑶都走了,钟花落才终于忍不住了,追着谢晨问他到底知不知道那晚后来的事情,还能不能再使出来。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那一幕对她的震撼太大了,她很认同师父说的话,那种力量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那眼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个任自己欺负的小师弟吗?

    她受伤昏迷后第二天就醒了,然后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说给了师父听,虽然师父没怀疑,但是也沉思了很久,然后让自己别对任何人说起。

    谢晨醒后她就有些躲着他了,一把飞剑在空中飞舞着,收割着一条条性命的一幕,还时常在她睡梦中出现。

    师父说过,内力练至宗师境界,才有可能做到隔空御物,但小师弟呢?难不成他当时突然变成了一位武学宗师?或者眼前的人根本就已经不是小师弟了?

    各种情绪在她心里翻腾,师父也不让自己多说多问,只能憋着。

    还好,从刚刚师父的问话来看,小师弟还是小师弟!既然是小师弟,太客气的话就不像话了。

    谢晨其实也很疑惑,现在身体也恢复的有个差不多了,就跑到院子里想试试那种御风而动的感觉,光听他们说的,就让自己热血沸腾了。

    难不成自己其实是什么仙人转世,天命之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在生死关头突然封印解开,然后大显神威?

    可惜了可惜了,自己居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师姐,你可得小心了,我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说不定有些力量不受控制,泄露了出来,不小心伤到你可就不好了!”

    实验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比试比试,谢晨此刻是志得意满信心十足,自己能一剑斩十人,等会儿不知道出几分力合适?

    刘蛮站着一边,也是很兴奋的看着两人的比试,不知道现在谁更厉害,肯定是老大!

    钟花落听到谢晨这话,也不免有几分紧张,赶紧打起来十二分精神。只是比试,问题不大的。

    很好,只用了三招,谢晨就被钟花落打趴在了地上,一阵阵咳嗽,疼的要打滚。

    他还想着用几分力,钟花落可是全力出手的。没想到想象中的狂风大起,瞬息移行什么都没发生,反倒是还有些虚弱的自己,被师姐两三下就打的爬不起来了。

    丢人啊!

    钟花落赶紧紧张的去扶起谢晨,本来悄悄站在月亮门那里也想看看的怀骥和钟花落二人,见此情景,也是感觉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愤愤的走了。

    谢晨懊恼的站了起来,这不对呀?

第五十八章 捍北骑

    在仁楚,向来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仁楚铁骑甲天下,捍北铁骑甲仁楚。

    楚武大帝出身于寒山,一介布衣,却能在大陆南方立国,最终还统一大陆百国,其间涌现的能人异士无数,发生的各种事迹难以载全。但仁楚铁骑,这支由楚武一手建立的骑兵,永远都活跃在他身边。

    从最开始的一千铁骑立国,到后来又组建捍北骑。从那时起,便没有任何一国的军队,能在正面战场上对阵仁楚的骑兵,而捍北骑,无疑又是仁楚铁骑中精英中的精英队伍。

    “当有一千个愿意把命交给你的人帮你时,你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当楚武率领一千骑兵攻破旧楚皇宫后,他站在皇宫前,对着身边的曹静之沉声说道。

    捍北骑,其实并不单纯的是骑兵。

    在仁楚统一了大陆的整个东南后,楚武终于将他的故乡寒山纳入了自己国家的版图,这时的仁楚已经显露了吞并天下的野心,但那时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要放在南方的战场上,所以对于北方的进攻,便有些疲于应对。

    捍北骑,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这支仁楚最强大的部队,由当时的大将王敦亲自带领,王敦正是楚武最初身边的一千骑之一。他带着五百捍北骑,在寒山森林中游击三月,后又悍然出击,杀的北方诸国肝胆欲裂。

    上马即为骑,入水则成蛟,进林亦如虎。

    这便是捍北骑。

    谢晨随着楚齐他们到了那个沧州中的城市,不同于之前一路见的村寨,这里居然有城墙,里面也有许多的原住民,房屋也都建的有模有样,酒楼客栈应有尽有,跟外面的城市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

    本来谢晨还在纳闷那三百骑在哪儿,毕竟三百人的骑兵武装力量,肯定是比较显眼的,但是等他们在城中转了一圈安顿下来,谢晨都没有注意到有什么骑兵的痕迹。

    楚齐没有解释什么,现在天已经黑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只说先休整一夜,然后就不管谢晨他们了。

    谢晨知道,楚齐这是在给他处置小云的时间。

    谢晨看着被绑着睡在地上的云老大,上次在北沧城看见他的时候,他衣服虽然破烂,但是还是很干净的,这次已经惨不忍睹了,不过谢晨他们都是,一路上哪有时间顾忌这些。

    “我帮你洗洗去吧,之后你想走或者想留,都随你,对你来说,在这里活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谁知道本来躺在地上跟尸体一样的云老大,一听这话立马就跟发了狂一样,谢晨本来想伸手去把他扶起来的,直接被云老大一口咬在了手上。

    谢晨只当他是故意的,顿时也恼了。

    “我带你去洗澡是为了你好!你也不瞅瞅你那脏的样子,谁乐意搭理你这块儿石头?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说起来我还是你救命恩人,你还跟我来劲儿了是吧?”

    说完也不管拼命反抗的云老大,直接把他扛了起来,热水早就有店家准备好了,一个很大的木桶。谢晨自己也想洗,先不管还在拼命挣扎的云老大,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就要去脱云老大的衣服。

    云老大却也不挣扎了,一双眼睛充满杀气的盯着谢晨的眼睛,谢晨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小时候在我家的流水谭那儿,可是没少光着屁股下去游泳,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关系?洗完澡了给你送顿大餐来,我有钱!吃饱喝足你睡一觉,明早你要是没走,就跟着我们一起。”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云老大还是安慰他自己。看着云老大那要吃人的目光,谢晨也不敢直接给他松绑。

    “你这衣服应该是没用了,我直接给你剪了吧,等会儿给你哪一套新的过来。”

    顶着云老大能杀人的目光,谢晨居然直接动手去撕了云老大的衣服,隐隐还能听见云老大咬牙的声音。

    “人怎么能永远不去看看阳光呢,我出来前,曹先生教导过我好多次,不要那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哪怕是为了那些自己在乎的人也得好好活着。你肯定很在乎那些孩子们吧,我听说他们都是孤儿,都是因为你才能在那个混乱的地方活下去,若你死了,谁还能去惦记他们呢......”

    他在这儿边给人脱着衣服还边念叨着,那云老大却是像没听到一样,死死地盯着谢晨。

    说着说着,谢晨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刚刚感觉手感好像有点不对?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他伸手打了自己两巴掌,然后又去试了一下......怎么会?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艰难的缓缓偏过头,看着云老大已经要喷出火的眼神,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啊——地大叫了一声,然后夺路而逃。还好他刚刚给云老大脱衣服前,给自己穿上了一件薄衫。

    狼狈地逃到了刘蛮的房间,怀景奇和楚齐也听到了谢晨的惨叫,好几个护卫已经隐蔽的靠了过来,谁知道一进房间,就看到谢晨在那儿语无伦次的说着什么。

    “女女女女......那云老大......那云老大是个女的!”

    听了半天,终于是知道谢晨在说什么了。怀景奇和楚齐都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谢晨。

    “谢兄,楚某佩服佩服!”

    谢晨听着楚齐的挖苦,瞪了他一眼,“她跟个哑巴一样也不说话,每次看到她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杀人,谁能想到她是个女的?”

    “老大,你不会把她脱光了吧?那她都不说话,要不是昨天听她说过一句,我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谢晨听完没好气的给刘蛮头上来了一巴掌,“脱什么脱,谁把她脱光了?你赶紧去把她绳子松了,不管了不管了!”

    谢晨之所以不给她松绑,也是留着一丝侥幸,他怕一给她松开,她又直接跑了。没想到搞出来这样的怪事。现在让刘蛮直接给她松了,也是真不知所措了,把人家一个女孩子当男的差点脱光了,这以后可真没脸做人了。

    “谢兄,我看这事儿还是你去比较好吧?现在让别人给去,保不齐那位云小姐,直接暴起杀人啊。”

    楚齐一口一个谢兄,语气还轻佻的不行,听的谢晨直想揍他一顿,我去她更要暴起杀人!不过从他那人对付那些沙贼的身手来看,自己应该还打不过。

    “楚齐你给我等着!”谢晨说完恨恨的就要回去。

    “谢兄这是说得哪里话,此时与我楚某有什么关系啊?我可是早就说过不管云老大了,不对,现在应该叫云姑娘。”

    楚齐一脸认真的对着谢晨的背影说道,谢晨就当没听到,胆颤心惊的往自己房里走。

    他先去弄了一桌子菜,又去弄了两套新的劲装,然后还自己喝了两杯酒,这才敢回房。

    “云......小......云姑娘,刚刚是我太过失礼了,你要想打我杀我,等我先把你绳子解开再说,之前答应你的都还作数。”

    他也不敢再去看衣衫凌乱的云姑娘,把云姑娘的短刀扔到了她手边,她拿起短刀,一下就把绳之割断了。

    谢晨本来以为要承受她的怒火,他已经做好了挨一顿揍的准备了,谁知道云姑娘就好像没看到他一样,自顾自地坐到了桌前,端起菜盘子就一顿猛吃,谢晨也不敢去看,尴尬地站在原地。

    “你走吧。”

    这是谢晨听到她说的第二句话,不过此时对谢晨来说,可就太过悦耳了。

    连忙答应两声,赶紧就退了出去,走的时候还把门带上了。

第四十七章 启程

    谢晨的身体暂时不适合再练功了,南院也没有再去的必要了,一切钟花落已经处理好了。

    曹静之的安排他们都知道了,不过怀骥只告诉了谢晨路线,别的都没说。

    现在只等谢晨的身体养好,就要出发继续行路了。

    其实就算怀骥前辈不说,谢晨也没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了,先生信里的意思他看得出来,是想让他再多走走,多看看,多想一想。

    短短几个月走来,不管是王家村的关青,还是梁丘的一干人,或者是这里的韦真毅……都让他看到了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人心,甚至有些你不好去评判他们的对错。

    那关青,一剑把他斩了事情就圆满了吗?对与错都已经纠缠在了一起,让人无从下手。只要自己身处其中,便不知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还有韦真毅,看似是罪该万死,但事情毕竟也不是他做的,他也只是想维护家族的利益。

    所以先生最后问只站在立场看问题,不去问对或者错,可取吗?

    谢晨下意识就认为肯定是不可取的,但该如何解释呢?他还没想好,所以,必须再多看看。

    不能练武,但谢晨也不肯闲着,上回被钟花落三招打败,虽然有他身体的原因,但他还是三天都没出门见人。

    其实那三招,前两招还是钟花落高估了谢晨,是试探性的出手,不然的话,一招都多了。

    谢晨身体的恢复只是能像正常人一样吃喝行走,实际上连奔跑都很难做到,现在估计连一个同龄的普通孩子都打不过。

    钟离瑶给出的判断是,谢晨使用的那股力量,透支了他身体太多的精力,造成现在体内虚弱得厉害,从气血亏损程度与恢复速度看来,没个一年半载的别想恢复好。

    于是他只好经常一个人坐在那儿闭目冥想,看看能不能召唤出那股力量,毕竟自己无意间使出这么强大的力量,谁都不想那只是个一次性的东西。冥想完,又找怀骥前辈给他看。

    虽然怀骥说了无数遍,他的体内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内力啊,奇异的能量啊什么的,但谢晨还是每天都要怀骥给他检查一遍。

    最近怀骥终于被谢晨逼得烦不胜烦了,给他抛下一句:下次直接给你剖开,看看你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谢晨这才不敢继续缠着怀骥,但是每天还是打坐冥想,然后好吃好喝好睡的。

    刘蛮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身体恢复后,就像不要命的一样练武,如果说以前每天只是累,那现在就可以说是痛苦了。

    几个月的时间,刘蛮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瘦了一大圈,完全没了以前的肥胖感,别人看起来只是一种魁梧充满力量的感觉。

    刘蛮虽然才比谢晨还要小三岁,但两人站在一起,任谁光凭看,都会认为刘蛮要比谢晨大。

    谢晨也除了养身,冥想,这段时间还是经常想起洛泉,那是他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本来有一片光明的前途等着他,听说,从那片房屋建造捞的油水,不过三四百来两……

    常虽言

    阎罗面前人皆等

    管你生前贫贵贱

    却仍见

    百斤肉换百万钱

    百万钱买百来年

    那个陈迪福已经在县衙外的集市上被斩首了,鲜血流了一地,但很快就被清洗干净,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谢晨便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

    这个世界好像就是这样的,但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师姐,你说洛泉要是知道事情最后变成了这样,是会欣慰呢,还是会更难受呢?”

    钟花落这段时间倒是不经常来找谢晨和刘蛮,她练武也更认真了,不像以前那样被师父逼着练武了。

    她也知道等谢晨的身体恢复,他们就会离开了,本来她还以为谢晨会像其他弟子一样,在南院学习三年后,考入北院,然后他们就成为真正的师姐弟了。没想到,这里只是他旅途中的一站。

    世间的相遇与分离,总是无法顺着自己想法走。

    “洛泉师弟那么善良,肯定也不想你因为他消沉下去的……”

    “先生教过我,这样的话可以说出口安慰别人,但是万万不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因为在心里念得多了,自己就真的认为理所应当了。”

    听谢晨这样说,钟花落一下子也接不上了,两人就坐在院子里,一言不发。

    这时候,刘蛮应该还在练功。

    转眼间,谢晨已经调养了半年有余,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已经跟着刘蛮练了好几天的功了,南院的那些训练,也渐渐的捡了起来,钟花落又教了他一些基础的剑法,让他配合着多练练。

    钟离瑶检查后啧啧称奇,本来按照她的预估,谢晨怎么也得个一年多才能恢复。虽然那种伤的根本病因她没遇到过,搞不明白,但从一些她了解的伤势来看,单说精神的损耗,就不是半年可以恢复的过来的。

    看着谢晨越发熟练的操控着手中的剑,她就知道,他们就要走了。

    再过四五天,便要过年了,本来是要留他们一行在这里过完年再走的,怀骥他们不表态,说他们现在都是谢晨的护卫,听他的。

    这谢晨可没听说过,只当他们在拿自己开玩笑,可是现在的情况确实是如此,就单凭曹静之信中的一个印戳,他们也没别的可说的。

    如果说之前是曹静之的委托,那现在就是命令了。

    既然他们非要让自己决定,谢晨也就不客气了,委婉的拒绝了他们的挽留。

    之前的他只是想出门见见外面的世界,是抱着一颗观察的心去看待事物的,走哪儿就是哪儿,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但现在,他必须要亲自走进去,他要自己踏进去,不管是大道还是泥沼,他都想自己走走看。

    他不愿意就在这里过完这个年,是怕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被动摇了。他怕自己看到他们团结喜庆的一幕,忍不住也想回寒山村。

    他就怕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钟花落亲自把他们送到了城西外郊,谢晨这几个月来除了面对刘蛮,其实就没笑过。每次钟花落来找他,其实他也明白她是想来安慰开导自己,但每次的谈话都是沉闷短暂的。

    谢晨走在最后,眼看着他们都走到了前面,又回到钟花落身边,悄悄对她说了几句话。

    师姐,我问过庄主了,她说她遇到你的那天啊,你被包在一个襁褓里,周围一大片的玉兰花树,枝头上是一大片花海,地上也是一片花海,都快把你埋起来了!

    下次再见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大片的玉兰花!

第五十九章 老和尚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要出发了,谢晨去房间看了一眼,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他最开始在北沧城见到小云的时候,确实是被她战斗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打动了,后来又看到她与洛泉完全相反的极端,他其实是想把她带到一个光明的世界中来,更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女儿身。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重要了。

    他们还要正事要办,跟着楚齐他们出了城,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队骑兵,正全副武装地候在原地,一人两骑,人覆黑甲,马挂黑革。三百人六百骑静立原地,几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体的。

    三百捍北骑

    可敌三千!

    哪怕只是远远望去,谢晨都能感觉到这这支队伍所散发的强大的杀伐之气,这是真正的沙场杀器!

    黑云压城城欲摧,若是这样的黑骑一齐奔来,肯定便是如黑云一般。

    楚齐他们出城前也都换成了双骑,披上了甲胄。他们加起来也有百十来人,不过楚齐没让他们跟着,自己下马慢慢走到了这支黑色骑兵前,朝着这支黑色的队伍行了一礼。

    他们早就见过了,此行的目的也很明确,只不过,南朝皇帝在将这三百骑交给他时,说的是保护楚齐的安全,但其实都明白,楚齐是冲着沧州来的。

    其中一骑也下了马,朝着楚齐行了一礼,并没有跪下。一骑下,其余的也都齐齐下马,动作完全同步一致,包括马的动作,都几乎没有偏差。

    “捍北骑王锡尊,见过二皇子。”

    王锡尊,正是昔日捍北骑最初的统帅王敦之子,他本就算南朝将士,此时自然不用行跪礼。

    南北分治,捍北骑其实也随之分裂,一部分留在南方,一部分随当时的二皇子去了北方。比如王锡尊的兄长,便是随着如今北仁楚的陛下去了北方,而他和父亲则留在了南方。

    三十多年的时间,军中朝中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但捍北骑的战力,没有一丝的减退,相反随着武器的不断精良,更是超过从前。

    “楚兄,我们真的要去找那金岚国余孽的老巢?”

    其实到现在谢晨都还不确定楚齐到底想干什么,虽然他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但是真的要用这三四百人去打近万人吗?谢晨虽然不懂战阵之事,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啊。

    “几百人当然打不过几万人,不过那金岚国余孽说起来是上万人,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他们俘虏收编的沙贼,根本就没什么战力,而且......我听说,那些余孽们的首领,是个和尚。”

    话打了个弯儿,还是没说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谢晨也不好追问了,不过首领是个和尚,这倒是有意思。

    在沙漠上行军,重骑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队伍都是着轻甲,谢晨也不知道他们也有没有什么方向目的,反正全队都是跟着那个能分辨位置的护卫走。

    突然在前面的王锡尊一臂一抬,本来还在疾驰的队伍立刻整齐地停下。

    “前方有一队骑兵,人数不多。”王锡尊驾马来到楚齐面前,对楚齐说道,是战是避,明显是让楚齐拿主意了,本来他接到的命令也是听楚齐的号令。

    “看来最近有大动作啊,不过过了一日,又出来活动了。没必要避开,让他们知道,沧州,来人了!”

    王锡尊抱拳道是,接下来便是他的事了。

    又过得片刻,果然看到前面有一道线向他们奔来,王锡尊见对面阵型,做了个手势,三百骑立马一字排开,放开一马,驾单骑直接向敌方袭去,剩下的三百匹马站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这是要硬碰硬了。

    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有敌军的情况下,王锡尊直接知晓了对方的大概人数,不可谓不强悍。

    很明显敌人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等他们察觉到时,捍北骑已经发起了冲锋。看着捍北骑森然的杀气,哪里是他们能对抗的。

    三百骑对五百骑,几乎一个照面,就把对方杀的溃散,由于双方都是一字阵型,所以几乎都没有什么逃掉的,而少数逃掉的,也很快被追上了。

    看着之前杀的自己一行人如丧家之犬的五百敌骑,顷刻就被屠戮殆尽,就连楚齐都感到了一丝震撼,虽是北仁楚的皇子,但真正看到捍北骑的作战,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一支骑兵,仁楚不统一大陆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三百骑一身血腥味的回来,无一伤亡。

    换乘一马,队伍继续前进,叛军的行动出现异常,那就说明近期肯定有什么动作,楚齐只得让队伍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又遇到两支五百人规模的骑兵敌军,战斗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而捍北骑只是出现了几个伤员,而且是完全不影响战斗的小伤。

    杀了对方一千多骑兵,敌人肯定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到了傍晚时,刚好又看到一个被洗劫过的村子,当然了,说是刚好,其实都是那个带路的护卫的功劳,才让一切都显得好像是恰到好处。

    谢晨看着村子里的满地尸体,心里一阵苦涩,这些都是艰难地活在这沙漠之地的普通百姓,却还要遭受如此的厄运。

    他们把尸体都放到一起,自然是没时间去一一埋葬的,只能烧掉了。捍北骑和楚齐的护卫们轮流在周围警戒着。也不管什么烟火暴露位置,有捍北骑强悍的实力为靠山,用楚齐的话来说,我们来,就是找他们的!

    更何况,见过了这一路上的惨状,正想找他们杀了泄愤。

    “还有个活口!”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前去查看。

    居然是一个老和尚,刚刚在搬动尸体时,发现了这个老和尚,居然安然无恙地昏倒在地上。谢晨给他喂了点水,老和尚很快就醒来了。

    老和尚醒来后看了看周围的情景,双手合十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竟是掩面痛哭起来。

    过了半晌,才慢慢平复下来,站起身对着谢晨他们作了几揖,“谢过几位施主的救命之恩。”

    楚齐盯着这个老和尚看了看,若有所思,过了片刻问道。

    “这位长老,我听说沧州最近出现了个很大的势力,他们有个规矩,叫不杀僧人,不知长老可有耳闻?”

    那老和尚听完,却是又低声哭了起来,双手合十沉声道,

    “罪孽!罪孽啊!”

第六十章 无咎

    从前,在一个小庙里,生活着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两人相依为命,却也过的满足。后来小和尚慢慢长大了,便想下山看看。老和尚虽然不舍,但也欣然同意,不入红尘,怎出尘世?

    水入洪流,难寻其踪,但没想到小和尚一路行善积德,名声居然都传到了老和尚耳中,小庙中的香火顿时好了起来,原本又破又小的寺庙,也被翻整一新。

    后来有几年的时间都没有小和尚的消息再传来,不过天下之大,这本就是常理。又过了几年,老和尚听说沧州出了一个和尚贼首,在沧州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不过倒是对僧人心念旧恩,下令不对过往僧人下手。

    老和尚几年没有小和尚的消息,一下子就把那和尚贼首与自己的徒儿想到了一起,但是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把想法从心里赶出去,老和尚在佛前诵经三天三夜。

    再后来,老和尚从一队路过沧州的僧人口中得知,他们在沧州一村庄寄宿时,夜里遭到一伙沙贼袭击,整个村子被屠杀得一干二净,连一个孩子都没放过,但沙贼中有一个和尚模样的人,看到他们后却是放过了他们,自称无咎。

    老和尚大病两月,郎中说他已经油尽灯枯了,人们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后事了,但老和尚却奇迹般地好了,香客们都说老和尚是受了佛祖保佑。不过老和尚病好后,却是将庙中一切财物都分发给了穷人,什么也没留,什么也没带,孑然一身出门去。

    “所以......你就是那个老和尚,传说中的那个和尚贼首就是你徒儿?唤作无咎?”这已经是很明显的事了,谢晨又问一遍,只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道了声阿弥陀佛,算是默认了。

    “你可知,你那徒儿在短短两三年里,就统一了沧州近半的势力,而且你那徒儿,可不是什么普通沙贼,他统率的,是旧金岚国的余孽!他凭什么?怎么,你那徒儿是武学宗师,还是金岚国皇室仅存的血脉?!”

    一番话说到最后,已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个人际遇,发生什么其实都是有可能的,楚齐有此问,其实也并不是在指责老和尚什么,只不过希望能从老和尚口中问出些什么。

    老和尚丝毫不为止所动,“老衲只是一小庙独僧,后来捡到一个在雪地中将死的婴儿,独自一人将他抚养长大,身无长物,仅仅是温饱存活。我本是已死之人,苟活至今,只是想了解这段因果。”

    见老和尚这般,众人也不好再去问什么了,难道跟他说,和尚放心,我们就是找你徒儿的,最好还能杀了你徒儿不成?

    “方丈也不必太过悲观,只是一个名字而已,不一定就是您徒儿呢!”

    谢晨轻声安慰了一句,其实他也知道这是一句废话,老和尚不远万里孤身入漠地,他心里肯定是已经有了确定的答案。从小独自养大的徒儿,肯定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亲身孩子,一生念佛教出的孩子,最后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种心境,谢晨只是想想,心里便难受。

    “无咎大人,沿途已经打扫干净了。”

    此时,在沧州的某个城池中,一个红色的帷帐中,一个光头的男子怀中正抱着一个女子,半卧在床榻上,外面一人跪在地上,向帷帐里的人禀报着。

    “嗯,知道了,等到后日便动手,一切按计划行事。”帷帐里的男子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然后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又喂给怀中的女子。

    后日,有一队北仁楚的官军要从沧州经过,运送着大批的军资,军马良刀,甲胄器械,应有尽有。金岚军这段时间的大动干戈,就是要切断那支队伍一路上的补给,路上有风险,但那些人有军令在身,只能选择南下,不然后果更严重。

    叫无咎的光头男子,正是外界传的和尚贼首。

    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把怀里的女子推开,起身穿好衣服,去了后面更隐蔽的一处。

    “陛下,后日便要动手了。”语气听起来不是禀报,更像是通知。

    在后面的,就是能把这些金岚国余孽们聚集起来的关键,真如楚齐猜测的那样,在这些余孽中,有一位金岚国皇室的血脉。

    那个被称作陛下的年轻男子,脸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人。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都是靠眼前的这个人,就连他现在虚假的地位,也是眼前这个男人给的,可是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复,报复他,报复他们所有人。

    “你这样做,是在把我金岚国最后的战士们送上死路......”

    年轻男子闭上双眼,痛苦地说道。

    “想成就你们的大业,不付出一些代价怎么行?我们现在有骑兵五千,兵士过万,在沧州抢上一笔大的,很难吗?这次若成,你们便可以直接杀出沧州,夺下北沧城都不在话下!徐徐图之?以前可没见你们有这份耐心,现在好日子过多了,就不愿意冒风险了?”

    无咎一脸讽刺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他称作陛下的年轻男子,语气却是没有一丝恭敬,反而满是戏弄。

    虽然眼前这个人被称作陛下,但实际上,现在整个金岚军,都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不过,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牢......

    几个原金岚国的旧臣一直都对无咎不满,之前见到这个和尚的时候,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假和尚罢了,没想到后来他居然主动加入了金岚军,还带着打出来名头,手下有了一群死忠。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些金岚余孽们,才能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扫平了大半个沧州,这才让这些旧臣们认可了他。

    本来他们只是对最近频繁的活动有些困惑,但是今晚突然收到命令,后日去抢北仁楚军队。这怎么可能,再没有自知之明,这种事情他们也是不敢做的,或者说,现在时机绝对不成熟。

    “无咎!你为什么要下令后日抢北仁楚军队,我们是本就是占了国界处的便宜,他们都不能出兵前来剿灭我们,不然我们怎么可能生存至今?现在你居然让我们主动去招惹沧州中的军队,这不可能!”

    无咎听着这些老臣们义愤填膺的抗议,脸上带着笑。

    “我说可以,就可以!”

    “别以为你的功劳大,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们之前虽然杀了你的女人,对不起你在先,但是作为金岚国的臣子,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把我国的大好男儿,往死地里推!”

    本来脸上还带着笑的无咎,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布满了寒霜。

    “这么说,你们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咯?”

    “我们只听从陛下的旨意,何来违抗你令一说?”

    “哦,那我知道了,你们......是在求死。”

    说完,也不管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老臣,飞身上前,一掌拍在一个老臣身上,那老臣浑身瞬间被烈火包围。无咎转头眼神冰冷地看向剩下的几人,那几人听着那个人声声凄厉的惨叫,浑身被烈火覆盖,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他们有些以前也是武将,可是这无咎的手段根本不似凡人。他们之前听那些兵士说无咎的手段如何神奇,是什么神佛之力,个个都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亲眼所见,实在是骇人。

    “妖魔!你这个妖魔!”一个老臣还能保持勇气,站起身指着无咎说道。

    无咎缓步走过去,又是一掌,那人也如前一人一样。

    剩下的人顿时都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一声一声的饶命。

    无咎不屑地嗤笑一声。

    “都该死!”

第四十八章 新年

    旅馆谁相问,

    寒灯独可亲。

    一年将尽夜,

    万里未归人。

    这天,正是仁楚三十二年的最后一天,他们从丰灵城走的那天,正好是他十三岁的生日。

    谢晨可能忘记自己的生日,但他不可能忘记曹曦的生日,十二月二十五日。

    那天他和刘蛮都没有练功,晚上停下休息的时候,坐在马车上奢侈的吃了顿火锅。

    今天春节,仿佛还没那么正式了,一行人在路边的一个小旅店里休息,晚上的时候一起吃了顿饭。

    旅店老板是个矮瘦的驼背男子,还有个妻子和一个六七岁女儿。本来这天他都准备关门不做生意了的,但是看到这行人顶着风雪,在春节这天还在赶路,还是把他们迎了进去。

    没办法,这前后几十公里,就他们一家旅店。

    晚上的时候还特意把怀骥他们都叫下来一起吃饭,十几个人加上老板一家三口,足足坐了两桌,做了两大桌菜。

    席间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直好奇的看着他们,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脸圆嘟嘟的,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可爱得紧。特别是喜欢盯着生着一副英俊潇洒外貌的怀景奇。

    小姑娘开始和爹娘坐在另一桌,那里坐着的是剑庄的护卫们,个个板着一张脸,吃饭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然后小姑娘就不留痕迹的慢慢挪到了怀景奇旁边,给怀景奇斟了一杯酒后,就坐到了他旁边。

    她娘看到了立马就想把她抱回去,这群人看穿着打扮就不凡,万一惹恼了这群贵人,哪里是她们这些人能承受的。

    坐在这边的谢晨他们见状却是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小姑娘都不好意思了,怀景奇顺势就把她抱到了自己腿上,夹菜喂她。还用筷子蘸了一下酒让她尝尝,把小姑娘辣得伸舌头,又惹得满桌大笑。

    老板娘见状也松了口气,看来是群好心肠的贵人。

    酒饱饭足之后,天也已经黑了,众人无事可做,就各自回了房。

    谢晨回房拿了些东西,就又要出门,刘蛮想跟着,谢晨没让。

    来到旅馆百来步外的一处土丘前,找了一个背风处,把地上的积雪清干净,然后就点起了堆东西。

    他把洛泉父亲送他的那块磨石放在前面,那把用这块石头开锋的剑也放在上面,对着这两件东西烧着纸钱。

    面前还放着一壶酒。

    “你叫了我那么久的晨哥,今天我就叫你一声泉哥吧,叫洛兄显得生分了不是?

    本来咱都约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带你回我家,让你也认识一下小曦,还有曹先生,我娘一定也会喜欢你的,说不定到时候对你比对我都好!

    你还说你以后一定要当将军呢,你洛家的香火可就指望你了,到时候不能光宗耀祖可咋办?哈哈哈,现在不行了吧?

    我之前觉得江湖上吧,报仇肯定是一件特别快意恩仇的事情,现在才觉得,报仇是件多么痛苦和愚蠢的事情……你说,我算不算是为你报仇了?

    呸,报个屁的仇!泉哥,我告诉你,过了今天,我可就虚岁十五了!再过两年,我可就不会叫你泉哥了,到时候你就得永远叫我晨哥了,哈哈哈哈,别说你当了将军,你就是当了皇帝也得叫我晨哥!”

    说了会儿,他倒了两杯酒。

    “我娘说,在我十六岁之前,每天喝酒最多只能喝两杯,今晚饭桌上我只喝了一杯,现在,剩下的一杯,我敬你!

    这是我俩第一次喝酒,可惜我不能醉,咱们以后再喝!”

    说完把其中一杯酒倒在地上,仰头一口喝完了另一杯。

    谢晨倒是没注意他后面还站着两个人,怀景奇抱着那个旅店老板的女儿。

    小女孩好奇心重,看到刚刚饭桌上那个笑得最大声的大哥哥一个人出来了,就想跟上去看看,老板肯定不放心,要把她抱回去,刚好被怀景奇看到,跟老板说了几句,就抱着小女孩悄悄跟了出来。

    才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也听不懂那个哥哥在说什么,就看着他对着一个石头一把剑又哭又笑的。不过,只是看着那个坐在地上背影,她就感觉有点伤心。

    “大哥哥,那个哥哥在干嘛呀?”

    她凑到怀景奇耳边,悄悄得问道,好像生怕打扰到了那个哥哥。

    怀景奇眼光复杂的看着谢晨,“那个哥哥之前很伤心很伤心,现在因为你,他不那么伤心啦。”

    本来他们没有留在这里的打算的,可是之前他们才走到旅店外的时候,这个小女孩儿从门口探出个圆圆的脑袋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话,走到门口对他们说:“祝各位大哥哥老爷爷新年快乐!愿你们新年,胜旧年!”

    说完一溜烟儿地就跑到屋里去了,两个羊角辫一甩一甩的。

    寒山村,刚和谢婶一起吃完饭的曹静之和曹曦正在慢慢往家走。曹静之还是穿着一袭青衫,身形挺拔笔直,在前面走着,曹曦走在后面慢慢跟着。

    “爹爹,谢晨哥哥现在肯定没事了吧?”

    曹静之听完也不惊讶,只是轻轻的回答。

    “现在肯定已经痊愈了,钟离瑶庄主的医术我还是很信任的,相信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天收到信,曹曦就猜到谢晨肯定是出事了,不过既然让自己和婶婶回信了,就说明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她一直忍着没问。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她终于能问了。

    谢晨走后,曹静之就告诉了曹曦很多外面的事情,许多事情可能连外面的人都未必知道。

    “小晨现在有他的路要走,将来他的担子会很重很重,他自己一个人可能会承受不住,所以我希望你未来能站着他旁边帮助她。”

    曹曦没有回话,这对她来说是仿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就没去想爹爹话里的意思。

    她现在关心的,是其他的问题。

    曹静之无奈的笑了一声,带着玩笑的语气说:“要不说是女大不中留呢!”

    曹曦一听这话,脸立马就红了,双手背在身后,跺了跺脚,“爹爹!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曹静之见状哈哈大笑,看曹曦都要逃跑了,这才赶紧打住,继续说道。

    “我给他规划了个路线,等他南下到了怀玉剑庄,便会有信来,到时候,你就去找他。”

    “嗯……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吧。”

    听到这话,曹曦就心满意足了,仰头冲着爹爹哼了一声,直接快步走了。

    后面的曹静之看着曹曦的背影,一脸的笑意。

    愿新年,胜旧年。

第六十一章 前兆

    北沧城,孟万年自从收到那封密信开始,便寝食难安。

    信中的内容,便是关于沧州中的乱党一事,连楚齐都能知道那么多消息,黑镜司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最近的北沧城,莫名其妙死了好几个官员,都是黑镜司下的手,那金岚国余孽居然能知道他们官府的消息,自然也是有内应。

    信中除了关于沧州中的情况,还有北仁楚皇帝陛下的几句话,

    沧州可以乱,也可以统一安定,但就是不能成为乱贼们的沧州!

    这话就很明显了,是要他孟嘉把沧州的那些乱贼们解决了。可是,沧州啊,当初二位陛下定约,不允许派兵进入国界处,他要是派兵进去剿贼,一个搞不好,就会惹得南方那些人的猜忌,落人话柄是小,万一引起了南北的争执,那他孟万年,就真的是万死难逃其咎了!

    皇帝陛下,这是要把难题交给他啊。

    收到密信他苦恼了好几天,几天几夜没合眼,嘴角都急出泡了。后来他就回了离北沧城不远的家,他的弟弟孟陋,虽然在家隐居,但孟万年,却是无比地相信他的兄弟少孤,每当有什么困惑难题,他都会找他弟弟解惑。

    “少孤,你说,陛下这不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兄长,您这话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可能就不简单了。”

    一间普通的平房里,孟万年和孟少孤两人相对而坐,孟万年一脸的苦恼,坐在他对面的孟陋却是风轻云淡,悠闲地喝着茶。

    “唉,少孤,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应该出仕的,不管从什么地方讲,你都比我要适合当这北沧城的城主啊!”

    “陛下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位置交给你,你还没想明白吗?这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城主,现在哪里有这一职务?朝中当初对于陛下的这项决定反对的有多厉害,你也是知道的,但陛下力排众议,还是委以你重任,自然是对你的信任。”

    “愈是如此,我愈是惶恐啊!”

    孟陋笑了笑,没有再说。他最了解自己的兄长了,虽然说是来找自己想办法的,但每次这个时候,他心中肯定是已经有了对策了。

    城主,就现在来说,放在整个仁楚大陆,都只有自己兄长这一个,怎么可能会是遇事就要找人求解的?

    楚齐他们本来想带着那个老和尚一起走,不管怎么说,他们的目的地是一致的,而且他与那贼首还有渊源,说不定可以起到什么关键性的作用。

    不过老和尚一再拜谢,也一再拒绝,他们也不好勉强,给他指了个大概方向,老和尚披着夜色,缓缓地走了。

    楚齐他们就算人没事,马也需要休息了,这一路虽然没什么损失,但连连的冲锋追击,再不休息后面就不能保证状态的圆满了。

    夜里,楚齐和谢晨他们都在坐在篝火前,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夜里温度低,所以周围就燃起了好几个火堆。

    “谢贤弟,怀兄,还有这位刘贤弟,你们能前来助我,我很感激。但是沙场战斗一事,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我们此行虽然还有捍北骑相助,但生死瞬息间,如果发生了最坏的情况,还请以活下去为第一!”

    说完站起身对着谢晨他们三人行了一礼。

    遇到谢晨纯属巧合,一路上见到那么多的惨剧,谢晨心底的愤怒他看的除了,所以他要跟着一起的请求他没有拒绝,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在帮他,这一礼,当得。

    谢晨他们赶紧起身,也向楚齐回礼。

    “楚兄,见了那么多的人间地狱后,若是还无动于衷,那习文练武的意义又何在,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我们自己!就算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反而更是凶险。”

    楚齐又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其实一路上他对这个一直跟着谢晨的怀景奇都很感兴趣,虽然一直寡言少语,但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偏偏又极有修养,让人升不起讨厌。他只见过怀景奇出过几次手,武功高强,起码他看不出来到底有多高,那就说明很高了。

    怀玉剑庄的人,听说这一路都是他们在护送谢晨,还有一个很有名的怀骥,不过现在没跟着他们。

    “后日!”

    楚齐看着远处的夜色。

    “后日,一切见分晓!”

    谢晨他们听着,也跟着楚齐看向黑暗的远处。

    那位金岚国的年轻陛下,坐在他的床榻上,听完汇报,紧握着双拳,指甲刺破了手心。他想到他才遇到这个无咎和尚时,他还只是一个破了戒的和尚罢了,跟着一伙沙贼,还苦口婆心的劝着沙贼们向善。

    他本是金岚国的皇室血脉,跟着几个以前的旧臣来沧州寻找旧部,没想到遭遇数波沙贼洗劫,险些遇难,正是这个无咎和尚救了他一命。

    那时的无咎,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应该还算个好人。

    要不是后来那些老臣们擅作主张,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可是那些老臣们,都是金岚国的忠臣啊!不管怎么样,都是从心底真正拥护着他的。

    他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陈相,你说,我们金岚国真的要亡了吗?”

    在下面站着的,是这个所谓金岚国的宰相,陈益平,他本身在之前的金岚国便身居高位,若非无咎的出现,现在把这年轻皇帝架空的,肯定就是他陈益平。

    陈益平弯下身子,做着揖回道。

    “陛下,那无咎行事虽然鲁莽无礼了些,但此事也不必如此悲观。据老臣所知,南北两国,就算是军商,规模也绝不能超过三千,否则就视为主动挑起战争。我们现在有精兵数万,劫下这批军资,我们很快就可以扫平整个沧州,以此地为后盾,进可攻退可守啊。”

    年轻皇帝还是很信任这个陈相的,要知道当初就是陈相不辞艰苦的找到了他,并将他带到了沧州。

    “如此贸然地招惹仁楚的军队,陈相,我怕我金岚国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势力,又被顷刻瓦解啊......”

    仁楚,一统了大陆百国的仁楚,如何与其抗衡?自己只不过是想为金岚国,尽可能地多保存一些血脉罢了。

    陈益平听完直起了身子,“陛下!您难道忘了先帝率百官赴死了吗?你难道忘了我金岚国将士宁死不降了吗?您不想光复您的金岚国吗!想成就大事业,怎么可能没有牺牲,他仁楚统一大陆,死了多少将士!如今沧州已经唾手可得,就算您想保自己平安,他仁楚就能看得下去?”

    水已倾覆,箭已离弦。

第六十二章 山雨欲来

    烈日高悬,暑气蒸腾。

    沧州,日央时分,一支队伍正在热气蒸腾的沙漠上缓慢地行进着,两侧的骑兵护着中间的辎重,前方不时有路探回来复命,然后换人继续前去探路。

    将士都身着轻甲,被太阳烤的发烫,在烈日的灼烤下,人和马匹都显得有些精神萎靡,不过戒备却是丝毫不敢松懈。

    从卯时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五个多时辰,沿途上所以以前能用来修养补给的地方,都成了一片废墟。若是还没看出事情的不对,那就已经不是正常人了,此刻所有的将士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沧州出事了!

    探子往外探路的范围扩大到了二十里,半个时辰回来复命一次,在这一片黄沙中想隐藏身形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样的安排不管是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金岚军中的几个将军听说仁楚的戒备如此森严,非但没有担心,反而个个脸上都露出来轻松的表情,心中长舒一口气。无他,他们都担心这是仁楚那边给他们设的陷阱,不过根据他们的探子说,对方大约有兵卒两千,辎重数量庞大,兵卒和以往的军商看起来也无不同,并没有特意换成精兵。

    如此一来,这一笔的把握就很大了。虽然他们的戒备森严,但是他们在沧州已经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惧,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他们重重的探子中,还能探查到仁楚军的大致人数。

    这些将军里面,有许多其实并不是什么金岚国的旧臣,甚至连金岚国是什么都不知道,说起来是数万的军队,其实真正的金岚国旧部,仅仅只有那几千的骑兵而已,而且在前两天还被楚齐带着的捍北骑歼灭了一千多。

    无咎并没有参与到他们这次的劫掠中去,此刻他正躺在他的床榻上,怀中一个女子正喂他吃着寒瓜,喝着酒。一口寒瓜吃罢,女子的手已经在他的嘴边接着了,他顺嘴就把瓜子吐到女子手中,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只是一群沙贼土匪罢了,就算给他们安上复国大义的名头,他们的绝大部分,都只是把自己当成了规模更大的团伙罢了,指望他们复国,真是痴人说梦!那陈益平真是被权欲蒙昏了脑子,自己随口给他描绘一个美好的未来,他就不可自拔的深陷其中。不过那些与自己无关了,他的任务只是把这摊浑水搅得更加混乱一些罢了。

    连续行军一日,队伍早已疲惫不堪了,村子都已经成了废墟,在那里休息风险更大,日暮之时,队伍找了个地势较高之地安营扎寨。这些军商不是第一次走这趟路了,经验丰富,所以料想不会出现大问题,而且周围警戒巡逻的比以往多了两三倍。

    这天白天,楚齐并没有让队伍继续前行,在上午赶了半天路之后,下午便下令找一个阴凉水源处歇息。

    前天楚齐说,后日一切见分晓,那么今晚肯定是会有一场恶战的,所以谢晨他们也都精心修养,没再多问什么。

    等到天黑了,楚齐终于下令全速前行,直奔目标大本营而去。

    不过,楚齐他们还没到,那个老和尚居然先到了。

    无咎有命令,不允许伤害过往的和尚,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人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他唱反调,所以老和尚一直走到城前,都没有受到阻拦。眼见他要进城,才有人拦住他。

    老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一拜,“劳烦施主告知我无咎徒儿一声,就说他师父求见。”

    这人一听是找无咎大人的,还是他师父?这可没听说过,这老和尚看起来弱不禁风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不过也不敢怠慢,无咎大人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了,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厉害?

    无咎本来躺在床榻上享受美人的服务,听到来人的汇报立马激动地站起身,片刻后居然又露出了慌张的神色,隔着帷帐,下面的人看不清,只能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但里面的几个女子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顿时都害怕地跪在地上,伏着头。

    他们都是被这些金岚军们劫掠时抢来的,本以为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会生不如死,但没想到都被无咎收了过去。这无咎平日里对她们也都极好,也从未对她们用强,除了搂搂抱抱,也没有更深入的举动了。

    但是,这不代表她们就真的认为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仁慈的好人,他杀人的场景,她们见的也不少。看到了不该看的,就不一定还会那么和善了。

    不过无咎就像没看到一般,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下,然后看到跪在地上的几个女子,挥了挥手让她们都赶紧散了,这才对下面还跪着的护卫说。

    “快!快把我师父请进来……不不不,我亲自去!

    走到城门前,无咎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了,看着远处那个佝偻的老人,泪流满面。

    周围的护卫兵卒都被吓坏了,纷纷避开,很快整个城门前只剩无咎和老和尚两人。

    无咎立在原地,无声地哭泣了一会儿,然后身体立直,一边口诵六字真言,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行一步;然后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等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与地面平行前身,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复前。

    无咎流着泪,行朝拜之礼,一步步地向老和尚拜去。

    等到了老和尚面前,无咎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深深地跪伏在老和尚面前。

    老和尚看着无咎,脸上却是露出了慈祥的笑,缓缓地坐在无咎面前,伸手摸了摸无咎的头,就像他们从前那样。

    “我的徒儿。”

    “师父......”无咎还是伏着身子,不敢抬头去看老和尚,哽咽地喊着。

    过的半天,老和尚都没有动静,只是那是枯瘦的手依然轻轻地放在无咎头上。

    无咎慢慢地抬起头,老和尚脸上还是一副慈祥的神色,只是,已没了气息。

    无咎轻轻地抱了一下老和尚。

    这晚上,城中所有还留着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后面充满悲怆的哭声。

第四十九章 沧州

    沧州,和寒山一样,也是南北仁楚两国之间的国界,不过范围要比寒山大的多,而且是南北交通的一条重要通道,在分界两端,矗立着两座大城——南沧城与北沧城。

    在从前的时候,这片地方便是属于两个不同的国家,所以与其说是两座城市,不如说是两座军事堡垒更为贴切,城中的设施基本上都是为战争服务的,最多时南沧城曾经屯兵十多万,这还只是可以作战的将士,更别提其他的人员了。

    这两座城也并不是仁楚的手笔,而是一直就在这里。这片地方多是沙漠,面积辽阔,之前一直多作为战场厮杀之地,所以荒凉之外更多一分死气。

    仁楚立国后,这两处便失去了争夺的意义,特别是南北仁楚分治之后,这里更是成了一处商贸的重要通道,南沧城与北沧城逐渐被商业改造成了现在的模样,贩夫走卒充斥着两座原本的军事要塞,热闹且繁华。

    此时沧州的北方的地界上,四个年龄不大的少年,正架着马车缓缓踏上这片沙漠之地。两个少年在地上迈着奇怪的步伐走着,一个看起来年龄更小的正架着马车,还有一个穿着长衫悠哉悠哉地坐在马车上。

    地上行走着的自然就是谢晨和刘蛮,马车上坐着的是怀景奇,而驾车的小少年,却是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庚玄。

    他们之前在路上遇到一小伙山贼,那会儿谢晨和刘蛮两人比赛跑步,就把队伍甩下了点距离,谁知道就被十来个手拿武器的山贼给拦住了,十几个人站在他俩面前的路上,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谢晨本来以为会是一场惊心动魄,斗智斗勇的故事,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做什么,从后面追上的怀玉剑庄护院们,三两下就把这些山贼给解决了。

    然后谢晨就提议,说已经麻烦前辈和各位很久了,后面前辈们不用再顾虑自己的速度,若有事要办,就先赶路吧……反正说了一大通,意思很明显——我想自己走,你们人太多了,咱走一起太招摇了。

    他一直以为怀骥前辈一行人是路过寒山的,然后他又刚好要出门,于是受曹先生所托,刚好捎自己一段。

    怀骥只是稍加思索便答应了,不过最后还是让怀景奇和庚玄两人跟着一起,他们便没有再同行了。

    现在对谢晨和刘蛮来说,无时无刻都是练功,这奇怪的步伐,也是钟花落教他们的,据说是一套拳法,很有作用。

    谢晨本来想自己练的是剑,打拳法干嘛?就不想学,没想到被钟花落敲着头说他学武白学了,天下武功的基础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锻体练技,没听过哪个用剑的没了剑就成了废物,也没听过哪个大宗师拿起别的兵器就不会用的。

    当然了,拳法钟花落懂得也不多,所以只是简单的教了一些,他俩每天走路,都是在走桩练拳。

    沧州的气候很奇怪,从沧州外进到沧州,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暮春的时节,本来正是由寒冷慢慢转入温暖的时候。

    在沧州以外的地方,还需要在长衫里加一件衣服,可是一进入沧州的范围,天气瞬间变得炎热了起来,就好像一下到了暑天。

    《说文》曰:沧,寒也。这样的一个地方,取名沧州本就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应该没人会拿一个地方的名字搞什么恶趣味,谢晨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不过没找到可以问的人。

    沿着官道又走了两日,终于看到了北沧城,这一路上居然有很多的旅馆客栈,所以庚玄一身的本身并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许多村庄也不是一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里面很多人家都开起了店铺,商贸之发展实在令人咂舌。

    不过大多数做的都不是面向普通人的生意,做的都是大单买卖!那些农户只是捡点零头买卖做,大头生意还是粮食铁器之类的买卖。

    这一路上,经常能看到规模庞大的商队,带着粮食布匹之类的物资,还有的商队更是能贩卖马匹,生铁之类。

    南北仁楚的物资流通,有四成都是通过沧州来实现的。

    从谢晨出门以来,见过最大的城池就是丰灵城了,可是当他见到北沧城的时候,觉得丰灵城与这座城池比起来,就像是石头村与丰灵城比起来一样——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这座城池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座商城,城门已经成了一个象征性的存在,比一般的城门宽上两倍还多,并且有两个城门紧挨着,一门进,一门出。

    进出必须接受检查,在城门这么宽的情况下,都还需要排会儿队,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谢晨他们前面的,就是一队足足上百人的商队,光护卫都有上百。

    像他们这样的人来来往往多的很,所以很快就通过了检查,直接进了去。

    进了城,可能是因为房屋多了,居然稍微凉快了一些,几人很快就找了个客栈住着。

    虽然是北沧城商贸发达,但是守卫力量也同样的强上许多,几乎每隔两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一队巡逻的守军全副武装的从客栈外经过,发出咔哒咔哒的盔甲声音。

    因为有很多生意,都是由朝廷经手的,或者说,只有朝廷敢经手,那就是武器,不管是刀枪剑戟还是弓弩甲胄,一批批的运往南仁楚。

    而南仁楚,也是大批大批的粮草盐物运往北方。

    这也成为了南北仁楚之间和睦相处,南北两帝兄友弟恭的一种证明。起码到现在为止,南北仁楚分治二十多年,天下都是朝着蒸蒸日上的放向发展着,很多人都相信,南北合并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晨也从客栈掌柜那里问到了沧州的传说,很老套:

    沧,意从水,声从仓,仓为声部。“仓”本指粮仓、仓库,引申指天然粮仓之意。“水”与“仓”联合起来表示生产食物的河湖泽海。

    “相传这沧州从前啊,便是河湖密布,鱼米盛产的,所以才会成为各国拼命争夺的对象,可是几十年前的统一战争中,这一片不知怎地,就变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

    有人说是火山爆发了,可这一片儿连山都没什么,怎么会有火山爆发?也有人说是天外来石,这还有点可能。

    不过啊,也可能是这里杀孽太重,不知道多少年的战争啊,老天爷是在惩罚这里呢!”

    这后面的话谢晨就权且听听,老天爷惩罚?惩罚谁?人造的杀孽再惩罚人,然后造成几百公里荒芜一片,接下来不就该惩罚他自己了?

    不过前面的倒是很有意思,一片河湖密布的地方变成了一片沙漠,不过过了近百年的时间,居然连原因都无人知晓了,太神奇了。

    他把这些告诉怀景奇他们,想让他们也想想,不过怀景奇嗯嗯哦哦,明显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就是个名字而已,叫沧州就一定得是沧的意思?至于传说,天底下的传说可多了去了。

第六十三章 风满楼

    无咎本来有好多的话想跟老和尚说,想说说他下山后一路的行善积德,说说他遭了多少罪,要是师父能再安慰他两句就再好不过了。不过那也不可能,自己变成这样,师父见了自己不揍死自己就算不错了,不过自己也想解释解释的,他想说说他在沧州遭遇的事情,想说说为什么自己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是师父真想揍死自己,以自己现在的武功,师父虽然是个一两百斤的壮汉子,但想来也揍不死自己,但自己一定得装作很疼的样子,不然师父气就撒不出来了。

    当他看到师父从一个一两百斤的胖子,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行将就木的老人时,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这些年他造了无数杀孽,佛家五戒,他全破了,甚至还成了亲,但他始终记得自己的师父,给自己取名无咎。

    他也无数次设想过师父变成了什么样,要是知道了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又会怎么样,或者还是永远不要知道得好。

    无咎把师父轻轻抱起,就像是抱着一团空气一般,慢慢回到自己的府中。找来了一堆柴火架好,又把师父轻轻地放进去,用一个火折子,点燃了。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无咎,所以哪怕楚齐已经带着近百护卫和三百捍北骑攻打过来时,也没人敢来向无咎禀报。

    另一边,在北仁楚军商的驻扎地,虽然戒备已经很森严了,但是总归也只有两千而已。金岚军方面也并非都是庸才,而且在野外,近十倍的兵力,还要讲什么谋略计划?

    合围,攻之!

    北仁楚方面很快就发现了敌军,虽说兵法自古有围三缺一之说,但这次金岚军倾巢而出,根本就不给他们留缺口。北仁楚军队很快就做好了防御阵型,连续赶了一天的路都没有得到休整,战力受到了极大的影响,但他们也不可能抛下这些辎重,因为丢下这些东西,同样是一死。

    金岚军现在还有骑兵近四千,其余就是一万多的步兵,而且大部分都是从前的沙贼小团伙,只不过有些罪犯强人要凶狠厉害一些。他们自然不会让骑兵冲在前面,都是拿步卒在前面冲,这是要拿命填了!

    北仁楚的这支部队,是专门负责南北商业流通买卖的,其实战斗力本身就不强,不过这个不强也只是相对于精锐部队来说,比起这些散兵游勇,他们还是无惧的。辎重军资里本就带有许多利器,而且他们两千人的队伍,便有两千骑,为保持机动与灵活性,他们所有人都是骑射兵。

    “冲!”

    “杀!”

    金岚军确实是倾巢出动了,所以现在他们的大营几乎没有什么守军,仅仅只有几百老弱病残看守着,三百捍北骑悍然冲锋。金岚军连城门都没来得及关,三百骑已经冲杀入了城中,战阵中是讲不得仁慈的,虽然守军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了,但是捍北骑绝不允许有万一!

    等楚齐谢晨他们进城时,战斗基本已经结束了,只看到满地的尸体,不过当然没有捍北骑的。

    无咎把师父的骨灰慢慢装好后,听见城中有厮杀声,过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守卫过来向他禀报情况,无咎听完笑了笑,也没有回话,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把师父的骨灰用个包裹包好,然后背在身后,径直去了后面年轻皇帝和陈益平他们这些老臣的行宫。

    师父,原谅徒儿的不孝吧,徒儿已经没有退路了,有些事,徒儿必须去做!

    陈益平他们还在无咎前面知道的消息,已经有二十名精锐力量守在了他们屋子周围,这些都是他培养的心腹,武功了得,不过听说来的可是有四五百,这顶什么用?

    “无咎大人!无咎大人救老夫一命啊!”陈益平一看到无咎过了,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无咎面前,跪在地上想抱住无咎的腿。

    无咎嘲弄地看了他一眼,不着痕迹地就躲开了,然后走到了年轻皇帝的旁边。

    年轻皇帝眼神复杂地看着无咎,“这也是你的杰作吗?”

    “陛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现在可是和你们在一条船上,怎么可能会自掘坟墓,来者应该是南朝的精锐部队,前几天无故消失的一千多骑兵,想来就是他们的手笔,几百人灭几千,这样的军队从北方过来我不可能不知道。陛下是想靠这几十人对抗他们?”

    “无咎大人,你肯定可以击败他们的!您肯定可以的......救救老夫啊,老夫不能死啊!”

    陈益平说话间又想爬过来,平时看起来一副要死的身体此刻居然变得敏捷起来,不过还没等他爬过去,楚齐他们已经人过来了。

    还没等楚齐他们说话,无咎就突然出手,身形如野猫一般在这二十多最后的守卫间穿梭,等他重新站定,那二十多名高手浑身已经被烈火包围,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一声声痛苦的嘶嚎着。

    谢晨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是唱的哪出?动手的这个光头应该就是贼首无咎了吧,他怎么把自己人杀了?

    而且这手段......不仅仅是骇人,简直闻所未闻,哪有一下子让人浑身着火的?

    陈益平看到这一幕愣了半天,似乎是不敢相信,片刻后疯了一般冲上来要和无咎拼命。

    “你做什么!老夫定要杀了你!啊啊啊......”

    无咎一脚把陈益平踢飞出去老远,陈益平倒在地上蜷缩地如同虾米一般,不住地咳嗽。年轻皇帝看着这一幕,却是如同解脱了一般,躺在了椅子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繁星。

    无咎似笑非笑地看着如临大敌的楚齐,他自然能一眼看出来谁身份最高。王锡尊立马脱离阵型,驾马护在了楚齐面前,其余捍北骑也纷纷列阵,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这个手段诡异的白袍和尚。

    几百黑骑和一袭白袍诡异地对峙着,却没有一丝违和,好像双方真是势均力敌一般。

    看眼前这些精锐黑骑这么一副戒备的样子,无咎也没什么反应,还是保持着一副笑意。

    “接下来还有一场戏,你们不想随我去看看吗?”

    楚齐猜到了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是什么贼首无咎,而是那个躺在椅子上的年轻男子。

第六十四章 平息

    楚齐他们赶到时,正好看到上万的人向一处土丘发起着冲锋。

    无咎既然不想动手,楚齐自然也就不想让自己人蒙受不必要的损失,下令把他们都绑起来,无咎也没有反抗,乖乖地让他们绑了起来,然后一行人就朝着这个地方出发。楚齐他们不清楚地方,但是无咎却是清清楚楚的,不过他也有个要求,那就是把自己和陈益平那个老家伙绑在一起。

    北仁楚军居高临下,箭弩不要钱一般地撒下去,一片箭雨下,死伤无数。连续射了几波,金岚军还是冲到了近处,仁楚军被包围着,没什么游走的余地,只得冲锋短兵相接。

    “若是你们只有这点准备,那你们早晚要被耗尽的,他们只需要在耗上一会儿,骑兵再出动,纵使死伤惨重,但你们最终还是要败的。”

    无咎看着远处的一幕,对楚齐平淡地说道。

    看着楚齐望向了周围的几百捍北骑,“加上这几百精兵怕也是不够的。”

    楚齐没有理会他,驾马到了王锡尊旁边,向他抱拳道,“王将军,楚齐希望您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王锡尊同样抱拳回礼,“分内之事!”

    说完扣上头盔上的黑色面具,一臂抬起做了个手势,三百捍北骑立刻就做好了冲锋阵型。

    不过还没等他们发起冲锋,就听得远处又有一支骑兵的声音传来,马蹄的步调声几乎都一致。

    “北沧城城主孟万年!率一千捍北骑前来剿平乱贼!”

    一千捍北骑,一千黑甲。

    如果说之前的三百捍北骑只是一把利刃,那这足足一千的黑甲骑兵,就真的是令敌人魂飞魄散的死神了。本来两军对阵自报姓名是大忌,但在这一千捍北骑面前,这样做好像就是理所应当的,这是强大无比的自信。

    被包围的仁楚军已经有些疲于应对了,这一千捍北骑的到来,无疑是大大地振奋了军心。后方王锡尊带着的三百捍北骑也发起了冲锋。谢晨他们三人也纷纷紧随其后冲了上去,楚齐本想阻拦,但还没来得及谢晨就已经驾马冲了出去。

    他和一众护卫留在原地,看守着无咎和这些金岚国的旧属们。

    本来是一万多人包围两千人,但随着这一千多捍北骑的加入,局势居然很快就被反转了过来,前后中,这三段很快就将金岚军分成了两股,他们在战力上本身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谢晨也杀的兴起,这段时间在沧州见了太多了人间惨剧了,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尸体,让他对这些所谓的金岚国余孽只剩了杀意。怀景奇护在谢晨和刘蛮身边,战阵之中可不必比武,人力终有穷尽时,你武功再高,一个普通兵卒也可能终结你的生命。

    金岚军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那几千骑兵被捍北骑剿灭后,剩下的步卒们很快就溃散了,彻底成了一盘散沙,只想着逃命,有几个金岚国的旧臣还想把他们重新组织起来反抗,但很快就被这些溃散的自己人踩踏致死了。

    接下来的战场就很简单了,骑着马的仁楚军追杀在地上四散逃跑的金岚军,瞬间就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无咎看着几乎已经失去了神智的陈益平,嘲弄地说道。

    “怎么样?陈相,看着自己的所有希望瞬间被瓦解,滋味不好受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着你不杀你吗,为的就是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哈哈哈哈哈。”

    陈益平抬起空洞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大笑的人。

    当年他们第一次见到无咎时,他正跟着一小伙沙贼抢劫,不过他不是帮着抢劫,而是劝那些沙贼不要杀人。沙贼中有一个姑娘对这和尚好得很,几乎处处迁就着他,沙贼姑娘爱上了和尚。

    他们当时护送着小皇子来沧州寻找旧部,听说那些旧臣在沧州有着不小的势力,不过还没找到,就被沙贼抢劫了,几十人的队伍里被杀的只剩几个,要不是无咎他们这伙儿沙贼救了他们,他们早就命丧沙漠了。

    当时陈益平看着沙贼居然听一个和尚的话就觉得有趣,后来发现居然是沙贼头头的女儿爱上了这和尚,这就更有趣了。

    后来无咎把他们带到了金岚旧部那里,他们很快就站稳了脚跟,想赶紧吞并沧州其他的势力,无咎他们就成了被吞并的目标。

    不过那时无咎的沙贼团伙规模也不小,而且不愿归降,陈益平便一手策划,打着报恩的名头,要宴请无咎他们。那痴和尚居然信了,真带着人来赴宴。

    后面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的一众头领被俘获,余下的人很快该杀的杀,该降的降,而无咎和那个沙贼姑娘,也身受重伤,逃掉了。

    后来的几年,他们的扩张难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慢,可是这时候无咎却又回来了,他们都以为无咎是回来复仇的,可没想到他带着几千人,说要投奔他们,虽然心有怀疑,但这几千人的队伍他们可舍不得。

    而后来才发现,这时候的无咎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文弱的和尚了,他的武艺突然极高了,而且嗜杀残忍,有着一身诡异的手段。而在之后,更是在短短几年里,帮他们统一了沧州半数的势力。

    不管是年轻陛下,还是陈益平和一众旧臣,都对无咎抱着极大的戒心,特别是陈益平,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着。可是无咎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做的一切无疑都是有利于他们势力的壮大的,他甚至给陈益平一干人描绘了一个美好的未来蓝图,一步一步,光复金岚国!

    “魔鬼......你就是个恶魔......”

    无咎看着远处不断死去的金岚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两排牙齿都笑得露了出来。

    “过奖过奖啊陈相,比起您我还差得远呢!看看吧,您的那些精兵们,您的复国希望们,哈哈哈,最后看看吧,你已经多活太久了!”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变得冷厉起来,楚齐听着听着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做出了反应,不过还是晚了一步。

    无咎身上的绳子突然燃了起了,松开后无咎一掌拍向了陈益平的头,然后就见烈火从陈益平头顶开始,很快就爬满了全身,而无咎就好像没事人一样,看得众人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杀完陈益平无咎转身就向楚齐扑来,吓得楚齐连连后退,还好刚刚他提前反应拉开了一些距离。不过他明显还是低估了无咎的实力,很快无咎的掌就到了楚齐面前。楚齐下意识地挥剑抵挡,不过一名护卫已经挡在了他前面,一刀挡在身前,那火居然顺着刀蔓延到了护卫身上。

    一击未果,无咎也没有多做纠缠,双掌环扫一周,又有几名护卫浑身着火的躺在了地上,其余人纷纷与他拉开距离,不过无咎直接抢过两匹马,直接驾马逃跑了。

第六十五章 都是巧合

    惊魂未定的楚齐看着无咎逃跑的背影,没敢继续追,这种功法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越是未知的东西就越是容易带来恐惧。

    远处仁楚军和金岚军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一千三百捍北骑仅仅死伤了一百多,而金岚余孽的四千余骑全灭,一个不剩。至于其他的一万多步卒,也几乎没有活口,那两千北仁楚军商,死伤也近半数。

    当时王锡尊这里只有三百骑,所以许多溃散的兵士都把这里当突破口,不过由于都是步卒,他们只用拉开距离骑射,根本就没有伤亡。那一百多的伤亡,都是孟万年带着的一千捍北骑中的,毕竟他们是与金岚军中的骑兵进行了正面的交锋,并且全灭了那四千余骑。

    孟万年带着状态还不错的兵士打扫着战场,休整一夜,也好好复盘一下这场局。

    楚齐和孟万年的消息并不互通,一开始他的目的是想擒住金岚国皇室遗孤,好带着功劳回京,南仁楚皇帝给他三百捍北骑,是因为知道楚齐要从沧州过。后面阴差阳错地,进了沧州才慢慢知道北沧城与金岚国余孽的较量,并推测出了今晚的决战之事。

    再说孟万年,从他收到那封密信开始,他却是是寝食难安,如何处理这逐渐壮大的金岚国余孽,成了他的包袱。不过他却是非庸才,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想尽可能动静小的进去,并且要以少胜多,捍北骑,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以两千军商为诱饵,以一千捍北骑为决胜关键,刚好三千人,也没有违反当初的约法。不过这步棋,其实很险,万一这三千人没有赢过那金岚国,那就满盘皆输了。

    孟万年想到此处也是后怕不已,万一没有楚齐带着三百捍北骑从后方突然出现,那他们能不能如此顺利还真不好说,甚至是谢晨他们三人的截击,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们挟持着金岚国的一干旧臣和陛下主子,很大的动摇了这些人的军心,加速了他们的崩溃。

    楚齐与孟万年在这里的刚好汇合,看起来都是巧合,其实细想之下,都有一个人的身影在其中。

    无咎!

    这个貌似是贼首的和尚,每一步表面看起来是在想壮大金岚国余孽势力,但是真正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把沧州中的余孽们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他们都感到有一丝悚然。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这无咎其实是个卧底,是个为国为民的大好人;要么,就算他的背后有着更大的阴谋!

    怎么想,他们都觉得会是后者。

    谢晨现在就想不了这么多了,通过刚刚生死的搏杀,感受着一个个生命在自己剑下流逝,其实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的不适。

    虽然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而且杀的都是一些该杀之人......他想起他走之前曹先生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

    “你会杀人吗?”

    谢晨想了想,不知道先生问的是哪个会,于是说。

    “我会杀人,但我不会杀人。”

    那时他还只在寒山呆着,心中有各种各样的念头,觉得杀人嘛,跟杀鸡杀猪有什么区别呢?一把刀子捅过去,不就杀了人?但那时他觉得自己怎么可能会去杀人呢,自己只是想出门见见世面,赚些钱,然后接上小曦一起闯荡江湖罢了,有什么必要杀人?

    但是后来,洛泉的死让他第一次有了想杀人的念头,而且他也确实杀了人。

    这一次,又是他第一次在完全有自己意识的情况下杀人,而且不止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不过当时他完全就是靠在满腔的怒气,根本没有去想其他的。

    可是,这世界上,就真的有该死之人吗?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决定一个人该不该死呢?

    这种想法看起来似乎显得有些多余,甚至矫情,弱肉强食,为民除害,不管是哪个似乎都能让自己心安,但真的只求个心安就够了吗?

    心路兜兜转转,哪怕最后走回了原地,其实也大不一样。

    不管怎么样,这批军资还是要送到南仁楚去的,金岚国余孽被全灭,沧州现在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第二天天刚亮,王锡尊还是率这三百捍北骑护送北仁楚的军商们。

    他们本就是南仁楚的军队,现在来看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是要回南仁楚的。而孟万年带着的一千捍北骑,已经连夜赶回去了,这里的事情看起来结束了,但对他来说麻烦的其实还在后面。

    谢晨他们本来也应该就随王锡尊他们一起南下了,但他说什么与楚兄有缘,虽然没帮到什么忙,但好歹也算参与了,还是一起到了北沧城,免得中途再出什么意外比较好。

    楚齐也不点破,第二天早上和王锡尊他们分别后,在路上,才悠悠地来了一句。

    “谢贤弟啊,我记得你在寒山村可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俏佳人儿啊,虽然我与她没见几次面,但依你楚兄的见识,不日她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你怎么出来没几天,就对个野丫头念念不忘的了?”

    这话就把谢晨说急了,说他没事,说曹曦那可就不行了。

    谢晨驾马到楚齐前面,翻身下马,解下佩剑,对楚齐抱拳道。

    “楚兄,我们很快就要分别了,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分别之前愚弟有个小小的愿望不知楚兄愿意满足否?”

    楚齐也翻身下马,走到一个空旷点的地方,面前谢晨摆了一个拳架,左手成掌在身前,然后招了几下。

    “来吧!”

    他如何不知道谢晨的心思,他也想试试,练武不过一年多的谢晨,能达到什么程度。当然了,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想揍揍谢晨。

    楚齐自小文武皆习,而且能教导皇子的比怀骥也差不到哪儿去,谢晨虽然说是练武一年多,但有半年都在养伤。对付一些普通人,谢晨还能觉得自己有几分高手风范,但在楚齐面前,他明显就没什么还手之力了。

    一开始楚齐抱着试探的心思,但很快就发现谢晨的出手居然并不弱,一时间两人竟打得有来有回的。谢晨自知自己的劲道比不了楚齐,便不断与他拉开距离,一击不中立刻又闪开,让楚齐吃了不少亏。

    但这样一来体力的消耗就太大了,慢慢地就会坚持不下去,楚齐抓住机会一个箭步冲到谢晨面前,到了面前时一脚在地上一转,身未全转肘击已至,然后一个过肩摔。动作一气呵成,谢晨几乎都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按倒在地了。

第六十六章 暮长云

    两人打了一架,心情都变得好了很多。

    谢晨虽然结果还是输了,但其实没吃多少亏,楚齐则是都没怎么在意,两人更多的还是一种发泄。

    到了北沧城已经是晚上了,楚齐赶着把人安全的押往京城,就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这才终于要分别了。

    谢晨临别前,又向楚齐借了二十几两银子,这次是借。

    他说,江湖上,若是欠着,总觉得再见的可能便大上一些。

    二十几两对楚齐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不过谢晨前段时间才坑了他一百多两,所以倒也有几分好奇。

    谢晨也没隐瞒,那一百多两,在之前小云姑娘走的时候,塞到了那两件衣服里。

    楚齐听完连连拍掌,笑着夸赞谢晨好手段,一百多两真不是个小数目,这家伙居然说送就送了。至于借这二十多两,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楚齐直接二话没说就给了,还说下次见面要还的话,得算利息的。

    楚齐这话倒不像开玩笑,他有充分的理由去确认,谢晨与他未来肯定会有打交道的那一天,而且不会再是如今这般如此纯粹的打交道。

    其实谢晨觉得跟楚齐再见的机会可能很小很小了,一个北仁楚二皇子,一个普通小村子的孩子,未来可能难再见面的。

    想到此处,谢晨从怀中掏出一块墨条,这还是他才到梁丘时,在梁丘买了准备送给曹先生的,上好的墨条,花了他一两多银子。

    楚齐接过这一小方墨条,收好后也没多说什么了,两人互相行礼拜别。

    山高,越水清,握手无言伤别情。相逢是缘,别过也无妨。

    有亏欠是好事,但别人对你的好,也要及时回报,要不然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第二天,谢晨他们三人又去了城西,如果那个云姑娘回来了,肯定是要回那里的。

    这回比上次就好找的多了,直接抓了几个看起来厉害一点的,从他们嘴里问就是了。这些孩子都住在靠近城墙的一处荒地里,他们自己在那儿搭了很多棚子,听说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搞了些钱,还买了几顶帐篷住,有好些人已经按捺不住,想去探探了。

    有了确切的地址,谢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些孩子们的住所,这些孩子完全不像这里的大人一样,看着就是一副恶人样,充满了贪婪和丑陋。虽然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但看起来起码还是充满着孩子该有的活力,只不过长期来自各处的压力,让他们对外显得有些冷漠。

    或者,这里那些如今人生厌的大人,以前也是如这些孩子一样。

    这些孩子看到谢晨他们三人过来,立马消失隐藏在了各处。谢晨他们警惕地看着周围,这周围又刚被焚烧过的痕迹,三人慢慢地向中心走去。

    没等他们走近,那个云姑娘已经出来了,或者说冲了出来,手里握着那把短刀,对着谢晨就刺去,谢晨下意识地瞬间出剑,出鞘一半挡在身前,身子一侧,两人瞬间便错开了。

    那个小云姑娘站定立刻转身,准备出第二刀,谁知道一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是你?如果你是来找我要那一百多两银子的,我已经用完了。”

    “不是不是不是,云姑......云老大你误会了,我是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个云姑娘皱着眉,满是怀疑的打量着谢晨。

    “我叫暮长云,你没什么能帮我们的,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

    暮长云,暮长云?她叫暮长云吗?名字还挺好听的......摆了摆头,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赶走,收起剑,又说道。

    “你一个人要照顾这么多孩子,忙不过来,也照顾不好,我帮你们想想办法,去找些事情,好歹也能维护温饱。”

    这么多孩子,他想如果去求求这里的那个孟城主,想必他也会管一管的,哪怕管不了整个城西这么多人,这些孩子他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暮长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把自己名字告诉了这人,他们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自己也没什么能让他们贪图的,想帮他们?想到这里,本来只是一脸冷冰冰表情的暮长云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哈!帮我们!又是来帮我们的!你们以为我还会那么好骗吗!”

    说到后面,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就拿着短刀又向谢晨杀过去。这次谢晨是有准备的,一个翻滚躲开,剑已经出鞘了,暮长云出手几乎都是冲着要害去的,完全就是想杀死谢晨,谢晨则是处处留手。

    本来谢晨以为她只是靠着一股不要命狠劲,看起来才那么厉害,没想到这暮长云的武功居然真不俗,招招压制着谢晨,而且每次出手都是杀招,简直就像一个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样下去不行,谢晨是来谈事情的,不是来比试的,这样不知道要打多久。

    “怀兄,帮我制住她!”

    谢晨都说了,那怀景奇自然就出手了,周围有些大点的孩子也想上前来帮忙,直接都被刘蛮挡住了。

    没想到怀景奇的出手,却让暮长云更加不要命起来了,怀景奇刚从身后把她双手反剪住,她就宁可冒着双臂脱臼的风险,也要拼命挣脱,怀景奇只得赶紧放手。

    而且他俩又不能真伤了她,几番缠斗,怀景奇终于无奈一掌轻拍在暮长云脑后,给她打晕了过去。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还是把她放帐篷里去吧。”

    怀景奇说完,谢晨想了想,便背起暮长云,准备把她放回她出来的那个帐篷里,其实隔着老远,他们就闻到了一股药味,估计是她回来后受了伤。

    刚走到帐篷前,就听见里面传出了一阵阵的咳嗽。

    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闪身退后。

    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人追出来,只听见一个虚弱的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的目标是我,我随你们去便是,不要为难这些孩子了......”

    谢晨和怀景奇还有点摸不着头脑,谢晨背后的暮长云却是醒了过来,不过明显还有点迷糊,听到帐篷里的话之后,痛苦地低吼一声,拿头就直接撞向谢晨的头。

    这下谢晨可真是躲闪不及了,一碰分开,暮长云直接跳了下去,然后连滚带爬地跑到帐篷前护着,额头都出血了。

    谢晨一手捂着后脑壳,疼的直吸冷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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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似海上行舟,人生如逆旅游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我想传达的最重要的一个思想就是,人生在世,最不能舍弃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被卷入乱世,被世道裹挟着前行。先生、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道理在书上,剑在我手中。在这个世道里,无论遭遇多么黑暗的日子,唯心须永远澄清光明。这是一本慢热型的书,最适合老书虫慢慢品读,小书虫直接从第二卷开始看起也是可以的。长路且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路且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路且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