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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观书     长路且歌txt下载     长路且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八章 被遗忘的庚玄

    从颜瑜姑娘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已经忘了昨天晚上被怀景奇偷看到她洗澡的事情,起码那一脸真诚的感谢,看不出作假。

    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是懊恼得很,颜家在海宁郡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富商,她作为家族的大小姐,也经常南来北往的替家族做些生意,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人。昨天实在是舟车劳顿,再加上一路上都没有歇息到,整个人脏的都要受不了了,晚上的时候,几番犹豫,才敢找了处水潭想洗洗,没想到......就遇上了这样的事。

    而且现在这人还成了自己这行人的救命恩人。

    那拜燚教盯上自己家的产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颜家的生意总不能就这样断了吧,只是刚好负责这一趟的是她颜瑜。一旦她被那些人抓去了,不狠狠的割下颜家一块肉,他们怎么可能罢休?

    所以,不仅仅是对她有恩,更是对他们颜家都有恩。

    与这比起来,昨晚的事情,她自然不好再表露出来,至于心里还怎么想,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谢晨本来以为这颜姑娘就算不找他们麻烦了,也肯定要把他们赶走的吧,没想到她居然主动找上他们道谢。看着怀景奇还一脸的不好意思和尴尬,谢晨促狭的看了他俩一眼,然后就问暮姑娘在哪儿,他去看看暮姑娘怎么样?

    怀景奇刚想说我带你去吧,谢晨就已经一溜烟儿的跑了。

    谢晨确实是想看看暮长云有没有事,那黑袍人最后用出的一招,对他周围都产生了极大的破坏,谢晨是完全强撑着一口气,才让那剑阵没有崩坏,而暮长云当时离那黑袍人那么近,肯定更不好受。

    如果不是那麻衣老者将那件防火衣扔给了谢晨,谢晨就算是强行再吞下第三颗药丸,也不会任由暮长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谢晨兴冲冲的跑过去,到了跟前却是有些扭捏了起来,不是别的,他是有点怕这个暮姑娘,她对人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说话,也不会跟你对视,你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全世界好像除了她自己,全部都是透明的。

    谢晨看到暮长云整个人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梳洗得干干净净的,头上还编扎着两束精致的辫子,坐在最高的一堆货物上,望着远处。最重要的是,她居然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长裙!虽然袖子那些地方都被她束着扎了起来,但是那长长的裙摆,却是不能束起来的。

    听到下面有动静,暮长云斜眼撇了一下,发现是谢晨,就移开了视线,继续看着远处。

    “小......啊不,暮姑娘,看到你没事儿就行了,我不小心路过,先走了啊先走了!”

    谢晨赶紧说了声,然后就慌忙逃走了,这好像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啊!这暮姑娘不会来灭我口吧?天呐谁干的,堕马髻曳地裙,脸色好像还涂的胭脂......肯定是那个颜瑜!

    完了完了完了,暮姑娘杀起人来可也是不带眨眼的,自己要被害死了。

    他又是惊讶又是害怕的跑回怀景奇那里,发现怀景奇和颜瑜两人居然相谈甚欢,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怀兄!怀兄咱们快跑吧!”

    怀景奇和颜瑜都一脸奇怪的看着谢晨,好好的这么又要跑了?而且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听完谢晨的话,怀景奇还好,对谢晨偶尔这种离谱的行为已经有些习惯了,那颜瑜却是掩着嘴,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要不是要顾忌形象,估计她都抱着独自笑得在地上打滚儿了。

    “跑倒是不必了,我刚刚跟颜姑娘商量了一下,我们可以同行,刚好还要去那座不知名的小城里接上庚玄,之前咱们出来,害怕有危险,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都几个月了,他肯定也很担心。”

    “哈哈哈......小弟弟,不用担心,那个暮姑娘现在会不会灭你口我不敢说,但是如果你敢当着她的面儿,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那你肯定是要被灭口的!”

    颜瑜强忍着笑,对着谢晨说道。

    本来她以为像谢晨这样的少年高人,那肯定得是高傲孤僻,怎么说也得有点儿特别的吧,但是看着这个喊着要逃跑的小少年,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昨天晚上那个犹如仙人的形象重叠起来。

    真是太有趣了。

    去那座不知名的小城,起码还得有好几天的路程,三个人贸然在沧州瞎转,肯定也不是个事儿,他们肯定是要去接上庚玄的,既然怀景奇已经说好了,谢晨也就不再多言。

    等都吃过了早饭,队伍便又一齐向南走去,谢晨还是有点怕暮长云,不敢离她太近,看都不敢看她。实在是太诡异了。

    他拉着怀景奇一起去看那个麻衣老者,不管怎么说,最后麻衣老者的那一手,为最终的胜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他也伤的不轻,怎么样都应该去看看他的。

    麻衣老者对他们两人也是敬佩有佳,少年俊杰,这实在不是什么靠年龄就能决定的事儿,而且他们也救了自己这伙儿人一命,所以也算是相谈甚欢。

    一番交谈,谢晨他们才得知了这麻衣老者的故事,原来那拜燚教在西南诸郡,已经猖獗到了如此地步。不过按理说,就算他们只是活跃在西南一地,也不应该是那么一副神秘的样子啊,为什么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就连北沧城的孟大人,他可谓是消息灵通之人,可是对拜燚教,也是一无所知,连他们教会的构成都不知道,要不是有无咎和楚堃,估计他们到现在都还完全是一头雾水。

    一路上时间过得也很快,总算是没再出什么岔子,平安无事的到了那个无名小城。

    这颜家本来带着的五百多护卫,经过那一战,也只剩下了两百多,他们总不能带着几百的尸体赶路,只能全部火化了,然后扔掉了一些货物,把骨灰带回去。

    暮长云早就把无咎的骨灰撒尽了,最后的一些,也在杀死那个黑袍后,连带着骨灰罐一起杂碎在了沧州的土地上。

    那是无咎的遗愿。

第八十九章 南沧城

    庚玄这几个月过得还挺滋润,他本身就是不缺钱的,住在那客栈住了大半个月后,眼见谢晨他们还没回来,闲的无聊,便在那个客栈里当起了厨子。

    这大概的庚玄的爱好所在,他虽然是怀玉剑庄的弟子,但是对武学根本就没有兴趣,所以开始连练武不过几个月的谢晨都能跟他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在厨艺这一块儿,他的天赋简直就是可以直达宗师境界的,大宗师!

    因为庚玄的帮助,那个客栈的生意居然比从前要火爆好几分,因此他住了一两个月,不仅没花钱,反而还赚了不少钱。

    他其实并不太担心怀景奇和谢晨的安危,对于怀景奇这个二师兄的武功,他是自信得很的,加上还有楚齐他们那么多人,对付区区几百个沙贼,能有什么问题?

    不过,当他见到只有谢晨和怀景奇回来时,庚玄差点当场哭了出来。

    那个一直喜欢缠着他,让他做好吃的刘蛮呢?

    谢晨简单解释了几句,庚玄才明白过来,原来刘蛮是拜了个很厉害的师父习武去了。可惜了,他还以为能跟刘蛮以后在怀玉剑庄慢慢探讨不同食材的搭配方法呢,现在少了他这个最好的观众,庚玄也有点失落。

    不过他没想到这个梳着堕马髻,穿着蓝色曳地裙的姑娘,居然是之前就认识的那个云老大。虽然暮长云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样子,但是庚玄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不知道是年龄小还是发育不良,暮长云的个子不高,甚至显得有点瘦弱,但是一双桃花眼,总是漠然的看着前面,尖尖的下巴,小脸上的五官也很精致,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谢晨拼命得给庚玄使着眼色,这小子还真是不怕死,什么人都敢打量。

    颜瑜他们一行不能久留,过了一夜,第二天他们就要出发了,谢晨他们也跟着一起,毕竟他们也没什么事情,也是要赶路的。

    那客栈老板舍不得庚玄走啊,就差跪下来抱着庚玄大腿了。有这个小子在,自己店的生意甩其他店几条街啊,这就是个摇钱树啊。

    不过在得知庚玄原来是怀玉剑庄的弟子后,也就不敢再多纠缠了,虽然他们沧州消息闭塞,但他好歹也是一个每天要和无数人打交道的客栈老板,怀玉剑庄的名头他还是听说过的。

    临走前,还给了庚玄好几十两银子,说是这段时间的报酬。

    这里离南沧城就很近了,他们一大早出发,到了天黑时,便能看见前方巍峨的城墙。由于天已经有些黑了,更是显得阴森高大,仿佛直耸入夜空一般,都看不见城墙顶端了。

    这南沧城几乎就是另一座北沧城,不管是那两扇大开的城门,还是那些熙熙攘攘的商队,谢晨看着这怎么看怎么熟悉的一幕,要不是他一巴掌把庚玄拍痛了,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又走回了北沧城。

    那些颜家的护卫们本来还对谢晨抱有很大的敬畏之心,但是这一路走来,也是对他偶尔搞怪的表现习以为常了。

    高手嘛,有些奇怪的癖好也是能理解的。

    晚上自然是找了个客栈住了一夜。

    暮长云似乎对这身打扮丝毫不排斥,颜瑜又送了她几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一路走来一直都是颜瑜给她打扮的。这天早上她居然自己又换上了那件蓝色的曳地裙,而且没有再把袖子那些地方束起来。

    好看是好看,但谢晨总觉得怪怪的,更加不敢随便找暮长云搭话了。

    那无咎说得好听,让我把她带到一个光明的地方去,可是自己啥都不了解,怎么帮她嘛。之前的幻想还是太美好了,不懂事儿啊!

    当然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是如果再让谢晨遇见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帮她。

    那颜瑜不愧是富家千金,感觉比怀景奇还有钱,在南沧城逗留了一日,给暮长云打扮得跟朵花一样,衣服都要买了一大车了,更不用提那些首饰什么的。

    暮长云也没什么反应,也不拒绝也没表示感谢什么的,任由颜瑜摆布。

    只不过,最后暮长云居然主动进了一家店,自己挑选了几件方便作战穿的劲装,又选了几件夜行衣。

    谢晨只当是这颜姑娘想报救命之恩,毕竟最后给那黑袍人致命一击的,是暮姑娘。见到颜姑娘把暮长云送回来,还一并送来了这么多东西,谢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好像不够啊?

    他把买给暮长云的一个短刀皮鞘递送给了暮长云,朝着颜瑜拱了拱手,刚想说等他去向景奇兄借点钱,就看到颜瑜一脸生气的看着他。

    “你就送女孩子这种东西?”

    谢晨挠了挠头,疑惑的看了一眼被暮长云拿在手里的皮鞘,这有什么问题吗?应该很合适啊?自己特意量过的。

    颜瑜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只不过,没人看得到,那颜瑜最后送暮长云回房后,一个人在房间悄悄流眼泪。长这么大,她不是没见过苦命孩子,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如暮长云这般,似乎已经已经毫无活力,一点生气都没有孩子。

    她见到暮长云从沙地飞起的那一刹,心好像都碎了,只是一个小姑娘啊,一刀刺进别人心脏,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后来暮长云昏迷,放到了她马车上,她看到暮长云身上其实很多地方都被烧伤了,但是她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她用温水给她清洗,发现她身上还有许多伤口,从头到尾,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给暮长云穿上裙子,梳起堕马髻,但是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表示不满,也没有感觉满意。

    就好像,她自己不是她的,什么都可以,什么也无所谓,不管怎么样,都与她无关。

    所以她才会这么卖力的带暮长云逛街市,买东西,就是想看看她也没有喜欢的东西,谁知道,她最后还是进了一家卖武行家伙什的店,换了一把短刀,挑选了几件适合作战的衣服。

    然后,就没有再露出过任何想要某个东西的**。

第九十章 神仙窝

    对于这么一个北沧城的翻版地方,谢晨也没有多停留的兴趣,更何况,当初曹先生给他的信中也说过,让他去怀玉剑庄。

    虽然信中说让他慢慢走慢慢看,多看多想,但是,既然先生说了让他去怀玉剑庄,他还是快一点去比较好,这在沧州一耽误就耽误了一两个月。

    他们到达北沧城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四月,等他们出了南沧城,已经是酷热的六七月间了。

    颜瑜姑娘的家,还在远处西南的宁海郡,听说是宁海郡的第一大族。

    虽然很了不得,但是谢晨他们也并没有要去的意思,只不过那边猖獗的拜燚教让他有点上心。前前后后跟那拜燚教打了好几次交道了,而且上次还杀了人家一个黑袍使,最最重要的是还放跑了五个目睹全过程的白袍使。

    他们不来找自己麻烦就是好的了,暂时还是不要乱触他们霉头比较好。

    前途未卜啊!谢晨感觉愁得很。

    虽然目的地不同,但也是能同行一段的,走了两三日,前面就到自宜县了,出了自宜县,谢晨他们就要向东南方向走,而颜瑜他们就要向南行。

    人嘛就是这样,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些一见如故的人可能真的只能一见,有些还未见面就分外眼红的人,可能偏偏就要不断纠缠。

    来与往,实在是常态。

    颜瑜极力邀请谢晨他们一起去自宜县游逛一番,怀景奇虽然极力的也在拒绝,但是谢晨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景奇兄和颜姑娘怎么说也有个那么戏剧的相识,怎么现在这么生分?这可要不得!

    庚玄的意见不用征求,暮长云自不必说,怀景奇则是必须跟着谢晨,所以结果就很显而易见了。

    自宜县,又叫神仙窝,也有许多人叫这里销金窟。

    不过,这个销金窟的意思可不是妓院,而是字面意思上的,销毁黄金的大窟窿!你有再多的钱,来了这里,那也是泥入大海,翻不起什么浪来。

    赌场、妓院、黑市、拍卖场......不管是上得了台面的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任何你能想象得到的买卖,这里几乎都有。

    不过这里的物品价格并不离谱,比外面贵不上几分,而且种类齐全,几乎啥都有,正常人想在这里游玩也是可以的,只不过销金窟销金窟,消磨的还有人的意志。

    大部分抱着去看看玩玩心态的人,最后都成了无数疯狂的其中之一。

    别说谢晨,就连怀景奇都没见过这场面,跟北沧城或者南沧城的热闹不同,这里完全就是一副高雅、祥和的氛围,街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个在外面摆摊的,店门口都种着花草盆栽,路人也大多是身着长衫,腰间佩玉,手拿折扇,一副儒雅的样子。

    那些护卫们早就找好地方安置下去了,毕竟还带着那么多货物呢,只有颜家大小姐陪着谢晨他们四人,不过既然是陪着这几个高人游玩,那些护卫们也都没有丝毫的意见,甚至觉得有些荣幸。也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谢晨见着一个楼五颜六色光彩耀人的店,就想往里走,怀景奇赶紧一把拉住他。

    那门柱上刻着一首五言绝句诗:

    玉楼临水驿,

    娇颜映云河。

    不见黄金绅,

    空闻玉人歌。

    诗虽然算不上什么好诗,但是什么意思?青楼啊!

    谢晨虽然还没进过这地方,但是他也没见过这样的青楼啊!这哪里像青楼嘛,这明明就是酒楼,不说外面站几个招揽客人的吧,你也不能搞得这么含蓄啊。

    往前又走几步,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句子:

    酒满杯中醉,

    诗成枕上书。

    不知何处好,

    一笑入长楼。

    好家伙!醉满楼!这不是笳宣城的那个醉满楼吗?怎么还开的分店不成?他们这生意做得也是挺大啊!

    一股亲切感由心底而升,这是他出寒山村,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不管怎么样,就是它了!

    这醉满楼明显要比笳宣城那个高级多了,一进楼只觉凉风习习,原来这楼中各处都摆着许多的冰块,在这暑天用冰块消暑,那可是王公贵族才能有的享受,但是在这里,一座小小的醉满楼,居然都能做到这个地步。

    才刚刚坐下,还未点菜,便已经有几个姿态婀娜的女子,端着几盘冰镇的寒瓜上桌了,说是请几位客人消消暑。

    谢晨吃着寒瓜,感觉一股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一路到达胃里,实在是舒爽极了。

    难怪说这里是神仙窝啊,不说别的,仅仅是一座酒楼,服务就已经达到这地步。

    难怪说自古安乐英雄冢啊,谢晨估计自己要是意志稍微不坚定一点,就舍不得离开这里了。

    菜陆陆续续上桌,店家还送来了冰镇过的青梅酒,清酒,以及高度白酒三种酒,很明显也是照顾到了他们这里有几个女子的缘故。

    每一道菜看似只是简简单单的食材,但是做的也极为讲究,不管是颜色搭配还是摆盘,明显都是经过精心设计了的,而且味道也极佳,哪怕是庚玄这个厨艺大家,也是赞不绝口。

    好一个自宜县,好一个神仙窝。

    谢晨一边吃一边发愁,就自己兜里点儿钱,还是找楚齐借的,怕是连人家的这点儿服务费用都不够,他虽然出来不久,但是也深知这世上没有免费午餐这个道理。

    他坐在怀景奇旁边,这种事儿怎么能明说呢?于是猛的在桌子底下给怀景奇使小动作,等到众人都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怀景奇说自己肚子有些不舒服,谢晨在桌子底下偷偷对怀景奇伸了个大拇指,好家伙,终于开窍了!

    那一旁候着的女子闻言便带他去如厕,只不过,去了短短片刻,便又回来了。

    酒饱饭足,谢晨很没修养的打了几个饱嗝,实在是不怨他,这儿的饭菜实在是太好吃了,酒也好喝得紧!就连暮长云都喝了两杯梅子酒。

    那颜瑜也不是傻子,刚刚怀景奇出去片刻便回来了,明显是结账去了,不过她也不说破,笑吟吟的便跟着他们出去了,脸颊红扑扑的,看着煞是诱人。

第九十一章 从未听闻

    等谢晨和怀景奇他们回到客栈,谢晨好奇的问了一下刚刚那顿饭花了多少钱,怀景奇漫不经心的说出一个数字,顿时都要把谢晨的酒吓醒了。

    二十两!

    一顿饭二十两!谢晨现在恨不得把刚刚吃的都吐出来,去找那老板退钱。

    二十两什么概念,一户普通三口人家,就算是家里不种地了,二十两也够他们生活好几年的,自己居然一顿饭就给吃了?

    这要是被他娘知道了,不把他屁股打成八瓣儿才怪!

    仁楚的粮食价格并不贵,再加上还有土豆那些高产作物,一般百姓根本不存在饿死这回事,只不过货币价值高,一斤大米的价格不过十几文钱,一两银子就可以买一百来斤了,所以二十多两,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虽然花的是景奇兄的钱,但景奇兄的钱那也是钱啊,好兄弟钱啊!虽然他们也不是消费不起,不差这点钱,但是一想到这么多钱就吃了一顿饭......怎么想都心疼!

    那醉满楼太黑了!以后再也不会去他家吃了!

    最终他还是满是心疼的回房睡觉去了,第二天本来以为就要离开了,这地方,他是真不敢呆了。

    没想到颜瑜又邀请他们去看一个什么拍卖会,听说今天压轴的东西很是稀有,也不用花钱,就去见见世面。

    谢晨再三确认是不是真的不用花钱,要是不用钱就能进,那拍卖场怎么坐得下?

    颜瑜对这少年高手的习性也是有些了解了,最后终于说是因为他们颜家与这拍卖行的老板有交情,所以他们都可以免费进场,谢晨这才放心。

    见世面,长见识嘛,谢晨最喜欢了。

    谢晨以为的拍卖场,那里面肯定是人潮涌动,各种叫骂欢呼,一片的乱哄哄,谁知道这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这拍卖场也不知道有多大,反正在这里面,全部都是单独的隔间,并没有那种一群人坐在一起,然后争相竞价的场面。

    谢晨他们一行在一个位置偏中间的隔间,隔间面积不大,他们五人在里面差不多刚刚好,里面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软皮椅子,桌上放着一些小吃还有茶之类的东西,不过估计也用了很多冰块降温,在里面呆的时间长了居然还有几丝凉意。

    谢晨没钱买,但是这不妨碍他看啊。

    拍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什么武功秘籍,古董字画,甚至还有什么某个女子用过的手帕,坐过的椅子,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有什么动物的毛皮粪便......

    谢晨看到了一把剑,很是心动,他的那把剑,在上次对付黑袍人时,被那黑袍人两把火焰短剑砍的都快断掉了,已经是不能再用了,不过那剑怎么说也是他自己亲手开的锋,所以他的剑鞘里,现在放着的其实是半把剑。

    不过,听那上面主持的拍卖的人叽里呱啦吹了一大堆后,报出的起拍价就让谢晨绝了那个念头。

    一百两起拍。

    什么东西就卖一百两?黄金打造的吗?一百两都够他在外面买五把绝顶的好剑了!

    最终那把剑被别人以一百五十两的价格拍走,谢晨只感觉那人肯定是有病,不过一想到那某位女子用过的手帕都能被拍到五十两,也就不奇怪了。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有钱人都有病!

    不过那个什么宫小姐,到底是个什么人?有机会一定得认识认识,啥都不用干,把她坐过的椅子都搬来卖就能发财了!说不定还能跟她合作合作,自个儿产手帕,让她对外宣称那些都是她用过的,那银子不是哗哗的来?到时候跟她五五分账!

    就在谢晨胡思乱想间,今天压轴的东西就要出场了!

    由于这场所都是一个个的小隔间,所以这压轴物出场,并没有引起什么喝彩这类的,还是庚玄叫了谢晨一声,谢晨才从那发财的幻想中清醒过来。然后他往台子上一看,差点儿把下巴惊掉了。

    那中间的拍卖台上,放着一个金子打造的笼子,笼子上还点缀着许多名贵的花朵,笼子底放着一些兽皮还有许多名贵的丝帛,上面还吊着一些估计是珍珠的东西,不说别的,就这一个笼子,恐怕都值上千两白银啊!

    黄金是什么?黄金可不是什么奢侈品,在仁楚,黄金就是货币!硬通货!一两黄金就是十两白银,就是一万文钱!

    最最重要的,这黄金打造的笼子居然只是一个装饰,包括那什么兽皮丝帛,或者珍珠,统统都只是为了衬托正侧身半卧在金笼中的那位女子。

    “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听说过,有一人种,不管男女,生来便于常人不同,肤白如雪,碧眼金发,而且许多女性看起来与我们正常人看起来,别有一番美感。不过除了长相外貌与我们有所差异,其余一切地方,不管是体貌特征还是生活习性,都跟我们一模一样!

    相传在从前百国纷乱的时候,他们还有独立的小王国,但现在已经很少很少见了。小人可是听说,这样女子所诞下的孩子,只会更加美丽,这女子今年正及笄,尚是完璧之身。

    诸位,眼前的这位女子,想必大家都看得见,小人也就不再多言了,起拍价。

    一千两!

    谢晨这下听到这个数字居然没什么反应,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场中心的女子。

    确实如那拍卖的人所说,碧眼金发,皮肤白得跟雪一样。

    隐隐的,他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寒山村,第一次见到楚齐他们,第一次听曹先生说起外面的世界,就像是第一次......知道外面的世界。

    颜瑜看谢晨那么出神的盯着那个异族美人,还以为他是动了什么心思,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大概明白了谢晨的脾气,所以不禁打趣道。

    “怎么,谢晨小弟弟也看上了那个美人儿?要不要姐姐花钱给你买下来?多的姐姐不敢说,几千两银子,姐姐还是拿的出来的。”

    谢晨就像是没听出她的打趣一般,朝着颜瑜郑重的行了一礼。

    “颜姑娘走南闯北,想必见多识广,能否给我讲讲,这仁楚到底有多大?像这样的不同的人,又有多少?”

第九十二章 大千世界

    颜瑜看着突然严肃起来的谢晨,顿时觉得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心里后悔不已,毕竟这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自己怎么就这么不稳重了!

    她也不知道谢晨问的是什么意思,或者他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怀景奇。

    怀景奇虽然跟谢晨同行走了一年多,但是他也不了解谢晨之前的生活,更不清楚谢晨的心思,但是看着颜瑜的目光,他也不好就这样摇头算了。

    “仁楚有多大,这个问题我也不好回答,只是知道,大陆以南是一片无垠的大海;往西乃是一片荒芜的极西之地,那里如同火州,不仅酷热难当,而且常常有奇怪的地火喷涌而出;往北乃是一片冰之大陆,除了冰雪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人类根本无法在那里生活;往东是一片远古密林,树木几乎全是高达百米以上、十几人才能合抱的,而且林中各种猛兽蚊虫数不胜数,还瘴气密布。

    这四处,都是人无法探寻的不可知之地,听说从前百国纷争时,不少靠近这些地方的国家都试过想进入这下地方,甚至穿过它们看看外面是什么,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失败了。

    唯一取得的一次成果,便是前往极西之地,当时有一个国家,几乎举全国之力,还召集了五位武学宗师,一齐前往极西之地。但是最终派去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五位大宗师,只有一位活着回来,而且身受重伤,没过几个月便去世了。

    听说那位大宗师回来后,反复告诫他人,让世人再也不要踏足那些不可知之地,那是神的手笔,凡人触之则死。”

    这些算不得什么秘密,只要是个正常的仁楚子民,基本上都知道这些,不过谢晨却是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看着谢晨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颜瑜不禁对怀景奇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心里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眼见谢晨是真的对这些常识性问题感兴趣,便也接着怀景奇的话说了下去。

    “那次探寻极西之地,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是也取得了一些成果,比如你们之前见到的那件防火衣,便是从极西之地来的,用那里存活的植物,加工而成。

    他们在极西之地探出了一条相对较安全的路线,这么多年来,还是不断有人沿着那条路线前往极西之地,要知道,从那里随便拿出来一件东西,在外面都是很值钱的宝贝。

    只要有利可图,就肯定会有人前仆后继的嘛。”

    至于仁楚大陆到底有多大,在从前百国纷争的时候,各个国家报的国土面积都要赶得上一个大陆的面积了,自然是无法统计。后来楚武大帝一统百国,曾提过这件事,但是还未来得及实施,便驾崩了。

    一直到当时的两位皇子决定分治,在那两年里终于确定了仁楚大陆的面积。

    两千多万平方公里。

    由此,这才决定以寒山沧州这一线为分界,分为南北仁楚,而这一带大多是山脉,刚好把南北仁楚分成阶梯状的两部分,北仁楚居高临下却略显贫瘠,南仁楚多平原盆地却宜居宜种。

    而像云州城、沧州这样的南北之间以平原交界的地区,共有十二处,无一例外都成了南北往来的重要通道。这十二条路,已经是成为了整个仁楚最富足的地方之一。

    几人互相补充,终于是把这仁楚大陆的大致情况都说了出来。

    其实都是一些大家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往往就是因为太习以为常了,突然让你介绍起他来,反而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类似那个女子那样的人,在这大陆上,也一直都有的吗?还有没有别的向他们那样不同的人呢?”

    “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正如那个拍卖师所说的,这样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在从前的时候,这样的人也曾经有过属于他们的国家,虽然很小,但是也确实存在着,而且他们的许多习俗与我们都不一样。但往往越是少的就越容易被人惦记上,他们这些国家慢慢的都被其他国家吞并瓜分了,这样的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除了像他们这样金发碧眼的,听说还有浑身如焦炭般黢黑的,一般人喜欢称他们为墨人,就像是浑身涂满了墨一样。这种人听说天生耐力都要比正常人好,所以从前也有全由墨人组建的军队。

    至于其他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听说还有一些拥有不同语言或者文字的,许多习俗与我们也不一样。

    仁楚统一不过也才三十多年,教化自然无法普及那么快,所以许多地方都还保留着他们原来的习俗,以后你行走江湖,说不定还能碰上。”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个女子的拍卖价钱也已经敲定了。

    三千两白银!

    如果那个笼子算一千两的话,那这一个异族女子,便被拍出了足足两千两的价格。

    还真的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女子之所以能被卖出这么高的价钱,除了她本身确实很漂亮外,更重要的是,像她们这样的人,不仅没有因为与众不同而被人歧视排挤,反而成了一种奢侈的象征,甚至是一种荣誉。这样的人所生下的孩子,很大几率会长得像这种人一样。这样的人走出去,不仅不会被看不起,反而会让许多普通百姓膜拜。”

    颜瑜刚刚喝了几杯果酒,大概也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谢晨不问,她自己也能说上一大串。

    “都说物以稀为贵,没想到人居然也会这样,不过还不如如同货物一样被人开价买卖?那些普通老百姓崇拜他们,大概也是他们知道,哪怕自己被明码标价,恐怕也值不了那么多钱......你们说讽刺不讽刺,好笑不好笑?”

    “我听说啊,也就是女子会被这样,那些异族的男子,个个可都是高傲得很,别说被关在笼子里买卖了,人家可是挑着女子娶的,好多女子求着嫁给他们,他们还不一定乐意......嘿嘿,你们说奇不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颜瑜趴在那桌子上,手指捻起一颗荔枝,剥好后轻轻往嘴里送去,听得出来,她的话已经渐渐有些迷糊了。

    谢晨和怀景奇对视了一眼,这可不好办啊,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怎么把颜姑娘弄回去?

第九十三章 天下武功

    一条狭窄的山间小道上,两个少年郎,正在玩儿命的狂奔着,两人俱是身着白衫,一副读书人模样,只不过眼下的举动实在与他们的形象太过违和,两人一顿狂奔,似乎是在比赛一般,到了一处后,又折返往回跑。

    怀景奇对于谢晨的跳脱行为,已经可以做到装作看不见了,只是他没想到,以前一直那么内向沉默的庚玄,跟谢晨混久了,居然也变成了现在这样。

    唉,可怜的庚玄。

    暮长云还是跟在最后面,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他们离开那个自宜县已经有十几天了,那天颜瑜喝醉,谢晨和怀景奇还在纠结该什么办,暮长云却是主动背起了颜瑜,然后给她送了回去。

    一路上谢晨怀景奇和庚玄三人大气都没敢出一声,好家伙,暮姑娘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这简直就不是反常了,谢晨一度怀疑暮长云是被鬼上身了。

    把颜瑜送回去还是下午,所以也没有等她清醒过来,谢晨他们就辞别了。

    还好,这一路走来,暮长云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这让谢晨长舒一口气,不是被鬼上身了就好啊!

    其实谢晨大概也猜得到一些,与颜瑜相处的那段时间,颜瑜对暮长云可以说是像对待亲妹妹一般,处处照顾维护她,再铁石心肠的人,面对这样发自心底纯粹的善意温暖,也不可能完全视若无物。

    所以,暮长云最后主动背会颜瑜,谢晨心底其实是很高兴的,这起码说明了,暮长云内心深处,其实也是有着善意的。

    但如果她就那么完全变了个人,那谢晨就会害怕了。

    至于为什么非要走山间小道,那就是谢晨的小心思了,反正这一行人,他说了算!

    虽行路,但武不可荒废,除了自己不断练剑练拳,更重要的还是要比试切磋,而现在他们这几个人中,怀景奇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

    虽然谢晨上次强行御百剑,但是他自己的实力还只是属于锻体有成阶段罢了。

    武学一途,锻体是入门阶段,但也是最重要的基础。

    武学的锻体不单单是强健体魄这么简单,他需要一些系统的训练方法,同时辅以一些呼吸运行法门,这才能让身体具有承受未来许多功法的基础,体魄的强大与否,取决于先天,也取决于后期不断的努力。

    待到锻体到了一定程度,便可以开始修习不同的功法,这时候便要开始选择是修习外家功夫,还是修习内家功夫。二者正如之前怀骥所说,并没有什么优劣高下之分,全在个人而已。

    关于武功修习,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等级划分,只是凡事总得有个排名,才能让人不断仰望并且攀登吧?所以便搞出了个什么天地玄黄四阶。

    这天地玄黄只是取自千字文的开头第一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当成了武学分级的四个名称,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天下人的共识了。

    当你锻体达到一定程度,开始修习功法时,你便是最低的黄阶,等你修习功法有成时,你便可以说自己是玄阶武者了,待到你闯出了一些名头,实力得到了不少人公认,你便可以自称为地阶高手了,或者更直接一点,直接找一个已经是公认的地阶高手挑战,赢了你就是了。

    至于天阶,那就几乎代表着一般武学的顶峰了,能在天阶榜上有名的,那都是公认的武学高手。

    但是,天地玄黄四阶,其实大多数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划分依据,特别是玄阶与地阶,只要你脸皮够厚,你自己封自己为玄阶或者地阶,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人找你挑战时你要能挺住就行。天阶虽然没什么水分,但是其实也不好去再细究。

    简单的说,就是虽然分出来所谓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但是其实并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则和标准,去判断一个人到底应该属于哪一级。

    毕竟生死厮杀间,可能性太多太多了,乱拳打死老师傅,该怎么算?

    不过在这天地玄黄四榜之上,还有一个实打实的境界。

    宗师境。

    凡入宗师者,其武艺皆已超脱凡人,都是有着他们独特的本领手段的,掌可碎石,剑可断金。修外功者几乎铜筋铁骨、刀枪不入,修内功者可使内力外放,隔空制敌。

    虽然宗师境也分什么大宗师小宗师,但那其实只是达到宗师境者的一个说法,对于宗师,天底下人的共识就体现在一句话上:

    一入宗师非凡人。

    所以当时听无咎说,一名黑袍人倾尽全力可与小宗师一战时,怀景奇的震惊与挫败,其实都是很自然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个人武艺修习,如果放到千万人的战争中,那又是一个算法儿了。但是宗师境,哪怕是放到战争中,如果他们舍命厮杀,那份威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以前谢晨只是埋头苦练,都没有去关注这练武是不是还分什么等级,最多也就是听怀骥说过关于内家与外家的区别,至于一些常识性的问题,根本没人跟他说过,所以他也压根儿不知道。

    不是谁想有意瞒着他,而是因为没人想得到,居然会有人连这些都不知道,但偏偏谢晨最欠缺的知识,就是这种天下人都知道的常识。

    上次问起仁楚有多大,解释完后,走在路上谢晨便又问起了这些事情。

    怀景奇实在是不想回答这种傻子一样的问题了,还好还有个有点被带偏的庚玄,走了十几天,有一半的时间庚玄都在说这武林的事情。

    先是跟谢晨说了这武林上对于武功的划分,然后又说天底下有哪些哪些宗师,他们干了什么样什么样的事儿,后来又说怀玉剑庄就有多少个宗师,他们的庄主就是一个成名多年的大宗师了......

    对于别人给他解惑这件事,谢晨自然是会发自心底感动感激的,所以对庚玄那副又是可怜,又是难以置信,又是鄙视,又是炫耀的神色语气,谢晨也是能忍受的。

    后来过了快半个月,终于有一次,庚玄因为腰带系得偏下了几分,而被谢晨狠狠揍了一顿。

第九十四章 似是清风拂面来

    庚玄怎么也想不明白,腰带系得不那么标准,怎么就和礼仪、道德甚至君子之道扯上关系了?他谢晨自己穿衣服不也总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吗?

    想不明白就要与谢晨争辩,争辩之下就难免会动手,动手......

    他就挨了谢晨一顿揍。

    现在的谢晨可不是那个刚开始只有一股子力气的谢晨了,看着鼻青脸肿的庚玄,谢晨不禁心情大好。用谢晨自己的话来讲就是,毫不炫耀的说,我现在也是个半只脚迈入玄阶的高手了,直逼宗师、一统武林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他把庚玄揍了一顿是心里畅快了,但是他不知道,庚玄对怀景奇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个最需要怜惜保护的弟弟。他们虽然都是怀骥的手下,但其实对怀骥,他们都当成师父、父亲看待,而庚玄,就是他们家中最小的一个孩子。

    所以这段时间跟怀景奇的对练,谢晨的下场都是惨不忍睹。

    等后来谢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也就不敢再找庚玄的麻烦了,更何况这一路上吃饭都还得靠庚玄呢。

    走走歇歇一个多月,终于能看到前方一座高大的城池了。

    礼安县。

    很明显谢晨的小心思没能如愿,不过不管是怀景奇还是庚玄,都能感觉到,谢晨越是靠近这座礼安县城池,就越是不安起来。

    而这份不安,是从好几天前,在一条农田边的路上,和一位老农聊过之后才有的。

    那日谢晨见一老农在树荫下乘凉喝酒,便跑上前去跟人家搭话。

    那老农说,礼安县的百姓从前日子是很难过的,虽然许多商队都会从安礼县过,但这里太穷了,百姓们也没有那个意识,再加上过了安礼县不远,便是富饶的丰安县。

    久而久之,丰安县越是富裕,这里便越发贫穷,不少礼安县的百姓,都举家搬迁到了丰安县,但是一县如何容得下两县人口?后来丰安县不允许礼安县的人搬迁到他们县,但是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的事儿了。

    丰安县收纳够了劳动力,自然不会再允许咱去了,但是礼安县这下,却是连种田的劳动力都没了。

    一直到几年前,朝廷那边派来了一位新知县。

    柴大人。

    那位柴大人一来,礼安县可就不一样啦!短短半年,老百姓就再也不用为了温饱发愁了。

    一年后,咱们就变得跟那丰安县差不多了,好多以前没良心搬走的,后来想再搬回来,要老头儿我说,没门儿!而且人家丰安县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他们回来啊。

    不过那不说那柴大人是个好官儿呢,人家不仅没拒绝,反而主动与邻县商量,让那些想落叶归根的老人们回乡养老,官府还负责他们的生活开销,那些青壮年可以继续留在丰安县,等他们下一代了,再自由选择。

    又过了半年啊,咱可就不得了了,不少外乡人求着要搬到咱礼安县来,这多好的事儿啊,要知道咱那会儿最缺的就是人了,可是柴大人眼光长远啊,不是来了就要,还得经过层层考核后,才能允许他们成为礼安县的住民。

    果然啊,那些精挑细选的人干起事儿来,就是比那丰安县的人要周到牢靠,俺去城里一个铺子吃过几次茶,第三回那老板就记下来老汉最爱喝啥吃啥,你说说,这样的生意老板不发财,那谁发财?

    几位公子别看老汉我就是个种地的,但是就因为俺有地!是礼安县原住民,出门那些有钱的老爷们,也得高看我一眼!

    不过老汉也知道,这都是那位柴大人的功劳,好多词儿俺老汉儿也是听旁人说的,不晓得是个啥意思。

    很明显这柴大人已经是深入民心了,刚刚那老农短短几句话,话里话外把那柴大人夸到了天上。但是谢晨听完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但还是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那老农有没有见过那个柴大人,知不知道那柴大人多大年纪、长啥样?

    怀景奇在一旁默默看着,谢晨那强自镇定的样子,可是第一次见。

    这话可就真问道那老农心里去了,慷慨的把手里的酒葫芦递给谢晨,谢晨也不客气,仰头灌了一口。

    “那柴大人才来那会儿,可真是辛苦啊,天天都在礼安县到处跑,听别人说,叫什么考察,俺老汉虽然不懂,但是那本来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书生,没几天就被晒成了一个黑炭,谁看了不心疼啊。

    那柴大人才来那会儿曾经来老汉村子里看过,还跟老汉我说过半天话呢!依老汉的眼力,年龄肯定不超过二十,生的也俊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知县,而且还如此能干,未来他要是不能当上宰相,老汉非要骂上几句朝廷不可!”

    谢晨匆匆道谢,然后后来的一路,他走得魂不守舍的,而且本来两三天就能走完的路程,愣是被他生生拖到了六天。

    傻子也能看的出来,谢晨与那柴大人,肯定是有什么过往,只是不能确定是恩还是怨。

    不过能让一向心无烦忧的谢晨几天都没有说话,想必那段过往肯定是伤心事居多。

    但是对谢晨自己来说呢?这一路走来,看似他一直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总是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遗憾落在他心头,让他总是陷入一种拷问自己的内心的煎熬之中。

    特别是洛泉死在他眼前的那次,若不是曹先生的来信给他当头喝醒,他险些便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对于柴涧风,他最大的遗憾就是在他临走那天,没能好好说一声再见,没能把临别礼物好好送给他。

    对于柴涧风,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兄长看待,在最后得知那个真相时,他以为柴涧风对他的一切好,都是带有报恩的目的的,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不过他也明白,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柴涧风对他的好,都是发自内心的,是真的单纯对他谢晨好而已。

    别人真心的对你好,那不是因为你有多好多优秀,而是因为那个人好,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好而已!

第九十五章 故人相见

    对于这礼安县来说,柴涧风的到来,就像是一股春风吹来,给本以死气沉沉的礼安县,带来了蓬勃的生机。

    越是靠近城池位置,便越是能感觉到这座城池的繁华,而且这种繁华是有区别于南沧城和北沧城的,如果说沧州的繁华是体现在人和货物的流通往来,那礼安县的的繁华,便是一种人人自觉的井然有序,是一种悠然自得的乐趣。

    稚子奔走逐乐,老人闲坐荫下,往来者皆面上含笑。

    一切都真如这县名一般,礼安。

    从那老农的话推断,谢晨几乎百分百确认那位柴大人就是柴涧风。先前楚齐也对他说过,柴秀才考中秋试之后,被委任到了一个地方做了知县,看来就是当时一副衰败之气的礼安县了。

    进了城,就更能感觉到里面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不管是本地商贾还是往来行商,都很自觉地去维护这舒心的气氛,谢晨他们几人先去喝了碗茶,说不上有什么不一样,但就是感觉跟在其他的地方不一样。

    从进城到县衙门口那段路,谢晨他们整整走了一天。这种心思其实很奇妙,他内心无比期盼与柴涧风重逢,但是又害怕,害怕那天自己把柴涧风伤害到了,害怕见到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害怕,故人相见不相识。

    一直到傍晚,一行人才终于站在了县衙门口,谢晨规规矩矩的去向门口值岗的衙役求见,逛了一天,关于这个柴知县,他也听的差不多了,只要问起,没有不夸赞他的,而且他也是个亲民的好官,只要是有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都可以直接去见他。

    但是今天也是真不巧,柴大人又出去搞什么考察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那衙役便一脸歉意地让谢晨他们明日再来。

    谢晨谢过那衙役的好意,便站在县衙门口等着。他让怀景奇他们先去找地方住下,从这礼安县繁荣的程度来看,太晚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怀景奇自无不可,他也看得出来谢晨这是想自己一人等着,所以也就走了,没想到暮长云却不走,一个人站在一旁,身上穿着一袭蓝色长裙,双手抱在腹前,一动也不动。

    怀景奇也不好去叫她,索性便随她去了,和庚玄一起去找住的地方了。

    谢晨早就发现了,暮长云虽然永远都是一副别靠近我的样子,但是从无咎死后,她就对谢晨几乎是寸步不离,不说隔多远的距离,反正谢晨走哪儿她跟哪儿,但是偏偏又拿谢晨当空气一样,完全不搭理他。

    谢晨猜测了一下,大概跟无咎死前伏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有关,除此之外他是找不到任何原因了。

    那衙役见刚刚那个小公子和一个小姑娘站在那儿迟迟不走,劝了两次后,也就不管了,换班的时候还特意嘱咐了接班的人,让不用去烦扰那两个孩子。他只以为这两人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很大的困难,所以这么急切的想见柴大人。

    一直到亥时,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路两旁还燃着许多的灯笼,星星点点的,整个礼安县,就像是倒着的银河。

    谢晨终于看见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往县衙走来,为首的一人身穿着麻布粗衣,裤脚紧紧的绑着,头发齐齐扎在脑后,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周围跟着的人大多也都是一副很劳累的样子。

    谢晨还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柴涧风就已经走近了,礼貌的冲着谢晨笑了一下,每天他要见无数的人,这让他已经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性的反应了,匆匆扫了一眼,刚准备继续跟旁边的人说话,然后也猛然顿住了。

    又扭头看了一眼,就看见一脸灿烂笑容的谢晨,他赶紧对身边的道了声歉,让他们先行回去,说自己有些私事。

    这些人也很奇怪,这么长时间以来,可从来没见过这位柴大人如此高兴的样子,这种发自心底的喜悦和几乎无法抑制的兴奋,哪怕是礼安县从一片荒芜变成了一片繁华大城时,柴大人都没有表露的这么明显过。

    等到众人都走了,柴涧风大步走上前给了谢晨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脸色都挂着抑制不住的笑。

    任何担忧,任何遗憾,这一刻好像都不存在一般,好像只是昨天一起玩了一天,然后各自回家吃了个饭睡了个觉,第二天又继续碰头了。

    两人分开,谢晨却是向后退了两步,然后超柴涧风行了一礼。

    “相彼投兔,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要我看来,依旧不是什么好的世道。

    前一句可拆善恶,若是路过见到别人网住的兔子,便非要善心大发给放了,那不是把别人的一番辛苦给白费了?若是自己捉兔子再自己放给别人看,那就是伪善。

    后一句可见世道,通衢大道上突然有人倒毙,有好心人为他收尸掩埋,乍看之下好像很好,但是若是天下之人皆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病有所依,这种事情是不是就能尽量的不发生呢?

    而且路遇死人,将其掩埋一番,又何尝不是应行之事呢?当全天下皆将此当成理应且能自觉为之之事,拿这种事也就不会特意出现在书上供人学习了,不是吗?”

    这个问题柴涧风也记得,还是他从前问谢晨的。

    柴涧风思索一番,也是对谢晨同样行了一礼,然后笑了笑。

    “你对天下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也对世人的期望太高了,不过这是你的答案,我很高兴能听到这样的答案。”

    “不管怎么做,心底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就算是迫于各种无奈做了一些错的事情,但是也一定要明白,自己做的是错的,哪怕还不得不继续错下去,但是也一定要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是错的!知错而错,要好过明明做错却不自知,还认为天底下只有自己是对的!”

    柴涧风看着一脸认真严肃的谢晨,知道这是他的心里话。

    “你知道的,这很难!”

第九十六章 尽杯中

    两人久别重逢,见面说的第一件事,居然就是这样的事,但两人又都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从来不会因时间而产生隔阂的关系,也许才是真正的朋友,因为不思量,自难忘。

    但是柴涧风却很难得的对谢晨露出了这么严肃的神情,那太难了,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想让天下人皆知何为对何为错......

    谢晨看着柴涧风这副略带忧色的表情,咧着嘴笑了笑。

    “我自然不会那么自大,我自己都还没弄明白呢,又怎么会想让天下人都一下子明白呢?只是,心中总得抱有一个最好的期望吧是不是?”

    谢晨本来还想问问柴涧风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之类的问题,但是看到从前弱不禁风的柴秀才,现在已经晒得跟个黑炭一样了,这些话也就憋在心里问不出口了。

    那门口值岗的衙役早就惊讶得站都站不稳了,柴大人跟那少年又是抱又是搂的,关键是那副开心的模样可是从来没见过的,脑子不断思索着这人与柴大人是啥关系。

    “算了算了,不说了,喝酒去!柴......柴兄,现在总不能那么讨厌喝酒了吧?”

    柴涧风虽然隔三岔五的就去他家打酒喝,但是谢晨怎么看不出来,他压根就不爱喝酒,要不是谢晨他娘酿的杏花酒很易入喉,估计他喝酒就跟吞刀子差不多。但是看着柴涧风现在这么一副精干的样子,想必喝酒早就不成问题了。

    毕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晨自然是要去找怀景奇他们,他们逛了一天也不是在瞎逛,早就找好了地方,只是没去住罢了。

    两人往回走,暮长云就跟在后面,柴涧风好奇的看了一眼暮长云,然后又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谢晨。他之前看到那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小姑娘站在一旁不动,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在那儿玩儿,但是现在看来明显她跟谢晨是一起的,而且这姑娘看起来就是一副冷冰冰甚至孤僻的性子,怎么会跟谢晨走到一路去?

    当着暮长云的面,他也不好问,谢晨也不好解释,只能给了柴涧风几个眼神。

    回到客栈,怀景奇和庚玄真守在一桌子饭菜前,还都冒着热气儿。

    “哈哈哈,这是我在寒山村一起长大的朋友,柴涧风柴秀才,这是我怀景奇怀兄,这个嘛是我二号小弟庚玄,这个......这是。”

    “我叫暮长云,谢谢柴大人!”

    谢晨还没坐下便对他们互相介绍了起来,说到暮长云的时候他还在犹豫该怎么介绍,没想到暮长云居然自己开口说了,而且还对着柴涧风行了一个极其别扭的礼,说谢谢柴涧风?

    别说谢晨,就是庚玄和怀景奇都惊讶了,这一路走来,真的是从来没听她开口说过话啊,好像听她开口说话总共也不超过十句,怎么突然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柴大人这么客气?

    柴涧风可不明白这么多,虽然不明白这个陌生的姑娘为何向自己道谢,但是也没有多想,很有礼节的回了一礼,然后让大家都赶紧坐下吃饭。

    一杯酒下肚,谢晨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忙不迭的给自己换了个特大的杯子。

    怀景奇对这个柴大人也是十分敬佩的,他虽长处于江湖之中,但是对于官场那些事也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如今南北仁楚的朝堂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其乐融融,但是暗地里多少的暗流涌动,又有多少的血腥杀戮?

    这个柴涧风能在短短一年多时间里,把原本连人口都要留不住的礼安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其本事足可见一斑,再加上今日见到城中一片和乐融融且礼教也足,就更加佩服这个柴大人的手段和目光了。

    就连暮长云都敬了柴涧风一杯,其实她的心思也难猜,这礼安县从前可以说与沧州无二异,但是因为柴涧风的到来,使得这里变成了一处人间天堂的般的样子,无数的老人孩子因为他而脱离苦海。

    若是沧州能遇上这样的一位人,或许她的命运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感谢,一是感谢柴涧风为一县人民做了这么多事,二是感谢柴涧风让她看到,沧州其实不是无药可救的。

    总之,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谢晨稍微喝多了一点后,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从寒山村出来后,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放松,没有一点的负担,也没有一丝的担心。

    有柴秀才在这儿,自己就算是醉倒过去那也是没得关系的。

    柴涧风向来体内有寒疾,这是谢晨知道的,但是今日一问才知道,这长期的奔波劳碌,那寒疾居然不治而愈了。

    柴涧风几杯酒下肚也是有些醉了,其实他还是不爱喝酒,每日奔波虽然辛苦,但是他也很少喝酒,只是偶尔夜里无法入睡会小酌几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碰上谢晨,就是莫名想喝他个烂醉。

    不过他还不能真喝得烂醉,明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有几个负责暗中保护他安全的人一直跟着他们,他自然是明白的,怀景奇也早有感觉,但是没有理会。

    柴涧风踉踉跄跄的起身,把谢晨背回了房间,给他放到床上躺好,这才出门。

    他回衙门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所以晚上不能留在这里,跟怀景奇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柴涧风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望着满天的星河,不禁高声对天道。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

    人固已惧江海竭,天岂不惜河汉干?

    昆仑之高有积雪,蓬莱之远常遗寒。

    不能手提天下往,何忍身去游其间?

    曹先生,您说,我现在能手提天下往了吗?”

    将一个荒凉的县变成了如今这副繁华的样子,看似是风光无限,但是其中艰辛又岂是旁人能知的,清风无力屠得热,说得不就是他才来的那段时间吗?凭他一人之力,如何驱得动那暑天炎热?

    而这才不过是仅仅一县,要让天下皆如此,又该如何做到?

    不过,往日种种艰辛,好像都在与谢晨的这几杯酒中,统统消散了,万千烦忧,尽散杯中。

第九十七章 少年游

    第二天一大早,谢晨早早的就醒来了,然后拉上怀景奇他们就要往衙门赶,谁知道刚一出门就看到柴涧风已经带着一行人在客栈门口等着了。

    谢晨要出发继续赶路了,柴涧风也有事情要处理不可能一直陪着谢晨。

    两人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谢晨怕跟上次一样,没能好好的道别,便离散了。

    柴涧风面带笑容的站在客栈门口,谢晨则是挠着头,一脸不好意思的走上前去,两人其实也不用多说些什么,谢晨一直将柴涧风当成兄长看待,柴涧风又何尝不是一直把谢晨当成了自己弟弟对待?

    对于他来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谢晨的母亲和曹先生最照顾他,让他有了家的感觉,谢晨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弟弟,自己对他好,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十八岁离家,行至上云城,又得中状元,几乎一路平坦,而今在这礼安县亦是大有作为,心中抱负实现简直就是指日可待。只是,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想念那个村子,那个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是他这几年来唯一的寄托了。

    能在这个地方见到谢晨,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报,所以他才会感觉一切委屈、一切辛苦都不值一提了。

    而谢晨呢,他十三岁便离家,一年多的时间,好像把什么都经历了一遍,生离死别、善恶人心、险象环生。

    他本来以为江湖就是这样子了,遇到一个人,发生一些事,然后分别,继续遇到下一个人。但是终于知道,江湖除了离别,还有重逢。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拱了拱手,便就此分开。

    离多最是,

    东西流水,

    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

    行云无定,

    犹到梦中魂。

    后面的路,谢晨的心情明显好了不是一点半点,走着路还要哼着曲儿,跟怀景奇对练,直呼怀景奇没吃饭,又是得瑟又是高兴。

    怀景奇也很理解谢晨的心情,他乡遇故知是一回事,这柴涧风的本事是真的不小,反正怀景奇自问是绝对没有那柴涧风厉害的。

    他们只走了短短两天,而且是每天只白天行路的走了两天,然后便到了之前那老农说的丰安县。

    也就是说,两县仅仅隔了两天的路程,就算是处在这南北通商的重要道路上,要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在相距如此近的发展了几十年的邻县边上,把一个原本连人口都快要维持不了的地方,变得如此繁华,怀景奇实在是难以想象。而且很多方面,已经是超过了这丰安县了。

    他听说那柴涧风也只比他打上两岁而已,但是他明白,哪怕再过十年,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像他那般厉害,这种厉害不是自身武艺如何,那才是真正的大本事,能造福天下万民的本事。

    反正他是发自心底的佩服那个年轻人,声声柴兄叫的他都感觉有点荣幸,更别说谢晨这家伙了。

    就算平日里再怎么成熟稳重,怀景奇终究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啊。

    到了丰安县,谢晨其实对这里已经没什么兴趣了,只是出于好奇,问了一下这丰安县人对于邻县礼安县的评价怎么样,按理说,那礼安县的繁华,必然是带走了丰安县的不少生意,这里的人不说怨怼,起码也不会有什么好坏才对。

    没想到,从贩夫走卒到官府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对礼安县赞不绝口,对那礼安县的年轻知县,更是赞誉有加。

    礼安县不仅没有让他们的这里的生意变得难做,相反,那年轻知县的不少政策,都很主动的分享给他们,用那个柴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合则双赢,分则俱伤。

    只有整体不断前进,局部才能稳步发展。

    在丰安县停留一日,第二天四人便继续出发了,他们从南沧城出来后,在自宜县与颜瑜姑娘他们一行分别后,走的路便是直奔南仁楚京城上云城去的,这条路也是最大的一条官道。

    出了丰安县,很长的一段路都没有再遇上大的城池了,都是一些村子,仁楚现在正是鼎盛时期,百姓也安居乐业,粮食多得吃不完,自热不会有山贼之流,相比于在北仁楚时的那段路,这一程简直是和平的让人觉得有些乏味了。

    不过,其实谢晨一直都比较好奇,那日让怀骥前辈他们分头行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就真没出现过了,开始谢晨还在怀疑他们会不会是暗中保护着自己,后来经历沧州和拜燚教那次事件,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幻想。

    也是,自己那么过分的对人家,人家又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又不是人家什么人,凭什么还要暗中保护自己?

    他也问过怀景奇,结果怀景奇也不知道,而且是真不知道,只说师父和师兄弟他们先行一步,去办什么事了。

    这一路上唯一有趣的事,就是遇上了一队镖局,总共有着一百多号人,虽然说现在山贼什么的很少了,但不管什么世道,总是少不了一些想不劳而获的人,而且能在这种世道里当山贼土匪的,都不会是什么走投无路的憨厚百姓,大多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而这种人,大多也都是有一些本事的。

    像谢晨他们这样的,四个人背着几个小包裹,那些土匪之流看到了也懒得动手,人家盯着的都是些大买卖。

    这也是谢晨这一路走来觉得天下风平浪静的原因,不是因为世道真的太平了,所有人真的都一心向善了,而是他没那资格碰到。要知道,当初在北仁楚的时候,他跟着怀骥他们一行人,就遇到过一回,只不过那次山贼实力太弱了。

    也不知道是谢晨他们看起来就是一副良善的样子,还是这队镖局心善强大,反正他们很快就相信了谢晨他们,并且让他们跟着一起走,一路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谢晨没别的优点,但是谦虚好学这一点真是不可否认的,只要是自己不明白的问题,他总是很愿意把自己放到一个很低的位置,去虚心请教别人。

    这对镖局的头领就很喜欢谢晨这一点,他是个大字儿不识的粗人,平日里谁会用这种语气姿态问他问题?更何况这少年看起来就是一个读书人,给读书人讲事情,这可有面子!

第九十八章 大侠梦

    跟着这队镖局一起,谢晨才感觉到自己是真正的在行走江湖,骑马仗剑一壶酒,快意恩仇一念间,听着那镖队头领口中的故事,喝着酒壶里的美酒,这才叫惬意。

    这种平平淡淡却又好像险象环生的日子,给了他一种真实感,一种踏实感。

    他从一开始出门,身边便是怀骥这样的半只脚迈进宗师境的人护着,而后又是直接进了在全天下都排得上号的丰灵剑庄,遇到的第一个正在意义上的对手就是那丰灵剑庄的弟子韦真毅。后来到了沧州,不是白袍使就是黑袍使。

    就好像一个三岁幼童,刚学会走路,就让他到了一个全是轻功高手的地方,还告诉他说:看!这就是走路的样子!

    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掌控,也不是他现在能面对的,他只能任由他人摆布,但偏偏又每次都能平安无事,那让他觉得特别不真实,就好像一直走在别人设计好的东西里,自己却什么也干不了。

    谢晨一开始接触的几乎就是江湖中很顶尖的势力,而他自身不过是一个从前连武功为何物都不知道的孩童,别说融入进去,他到现在没崩溃就已经很厉害了。

    而这队镖局的人,无疑才是大部分人的江湖真正的样子,没有那么多出手便是山崩地裂的夸张,也不是个个都有着庞大的势力背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为了身边人,为了每一个明天而不断努力,这才是大部分人的样子。

    所谓江湖,也无外乎如此。

    那镖队头领姓杜,单字一个远,开了个保义镖局,规模不大,拢共也就五六十人,不过个个身怀武艺,他们也不敢送大镖,现在的盗匪一个比一个厉害,他们这样肉少的那些厉害的看不上,普通的劫不下,所以这么多年还算是太平。

    只是偶尔难免也会有运气不那么好的几次,那些扎手的有时候碰上了也会洗劫他们一番,不过越是那些强悍的强盗往往不会下死手,一般破财就能消灾。偏偏那些本事不大的,往往喜欢出一些阴招,比如下药之类,而且这类人行事从不讲什么规矩,谋财不够,恶心一起,还要害命,碰上女子,奸淫掳掠之事,往往就是那些本事不大的无赖混子干的。

    杜头领说起他们往日每次跑镖的故事,各种阴险狡诈简直应有尽有,一般来说如果碰上谢晨他们这样的,他是不敢接纳的,毕竟他们是有任务在身,也吃过不少次亏的,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跑江湖那是真的什么人都遇得上的,比如他们一行路过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时,路边居然有一个女子在哭泣,旁边还有一些打斗过的痕迹,谢晨见状二话不说就要上前询问,那杜远头领却是一下子就拦住了他。

    谢晨看着杜头领给他使得眼色,也感觉有些不对劲,果然,他们刚从那女子身边路过,前后就被百十来人的土匪围住了,个个提剑横刀的,看起来凶得不得了,只是明眼人一下就看得出来,这只是一群有些拳脚力气的普通人罢了。

    杜远头领刚想跟对方交涉几句,毕竟这种事情太常见了,一般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用交谈解决那是最好的,亮明背景身份,展露一些实力,这样的小山贼一般就会知难而退了,毕竟他们也只是想不劳而获整点钱潇洒一番,真要拼死拼活赌上命来干,那些山贼也不乐意,有不愁吃不愁喝,真有那份胆识也不会来当这小山贼了。

    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双方开口说话,谢晨就已经激动的冲杀上去了。

    那模样,好像不是他被这些土匪们包围了,就好像是他找到了寻找已久的猎物一般。

    好家伙!苍天不负我啊!

    杜远这边反应也很快,谢晨既然已经上了,那这事儿就不可能几句话就了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干看着,刚要下令让这些镖队的人都上,怀景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

    “杜头领,让您的兄弟们都歇歇吧,这一路他也憋坏了,好不容易碰上了,就随他去吧,我去护着他便好。”

    说完,也不管一脸惊愕的杜远,一个飞身便跟上了谢晨。

    虽然心里很兴奋,但谢晨也明白,这些人虽然不干好事儿,但是也罪不至死,或许他们也残害过人命,但那毕竟只是或许。

    所以谢晨的剑并没有出鞘,只是用剑鞘在打他们,不过依谢晨现在的力量,这么重的一剑打到要害地方,那也是不好受的。

    这伙土匪明显就没有一点的手下留情了,利刃锋刀,招招都是想杀死谢晨的,但谢晨这么长时间的打又岂是白挨的?连怀景奇的出招他都能躲过去了,还会被这几个只有拳脚劲儿的小土匪给阴了?再加上一旁还有怀景奇,就更不可能会有什么威胁了。

    没过多久,这些土匪们就被打得四散而逃,那些躺在地上打滚儿的也没人管,反正就是各跑各的。

    谢晨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里又是满足又是失落,微微叹了一口气。

    唉,这样的山贼,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了吧。不说让你们拼死反抗,也不能就这样对同伴不管不顾吧?这样的队伍,能干啥事儿啊!

    怀景奇也不明白谢晨为什么对打山贼这么执着,或许只有谢晨自己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在还未行走江湖前,对江湖的想象。

    自己要练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功,打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行侠仗义,除恶扬善,把天下变成最美好的天下,然后带着小曦刘蛮称霸武林!

    打山贼,就是其中一个很小很小的环节。

    等他们回到杜远旁边,杜远对他们的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多了几分敬意,而敬意往往也就代表着疏远。

    从刚刚二人的战斗来看,谢晨可能练玄阶都还不到,但是怀景奇,刚刚到了他身后,他居然连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自己高低也是个玄阶中等的高手,那这个年轻的公子又该是什么境界了呢?

    刚刚若不是怀景奇在一旁,谢晨绝对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就击败这一百多号山贼,人家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把谢晨砸倒,但怀景奇在里面,不仅一边击敌,还一边照顾谢晨的安全,这份实力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第九十九章 上云城

    谢晨他们自然也感觉到了这份疏远,一开始这杜头领只是将他们当成了几个游学的少年人,自己大字儿不识,所以一直对读书人抱有很纯粹的尊敬,所以这一路对谢晨的那些问题都很认真的回答,而且心里还很自豪。

    但是通过刚刚谢晨他们的武艺来看,文武兼备,而且二者水平都很高,那就看到不会是来自普通人家的孩子了,不是名门望族就是大门派弟子。

    而他,不过是一个小镖局的老板而已,只是各靠卖力气维持营生的人,可能连一些商人都比不上。

    这种阶级带来的疏远,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但阶级是什么?反正谢晨就从来没去想过这个问题,回到那杜远那边,还是该喝喝该问问,好像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杜头领有什么不一样。

    拉近男人间距离的最好的话题,那毫无疑问的,肯定就是女子了。所谓江山无限,美人多娇,这是男人间的默契。

    谢晨本来只是出于好奇,问了那杜头领,那个宫小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无脑的追捧她,连她坐过的椅子都有人花大价钱买?

    这问题一开头,那杜头领的话头就止不住了,毕竟对他们这些跑江湖的人来说,一群大男人一路枯燥,不谈女子谈什么呢?

    那宫小姐的来头可不简单,她可是南仁楚统兵大元帅宫子仁的爱女,听说相貌倾国倾城,而且武能骑马射箭,文能赋诗作画,偏偏为人一点也不骄蛮,温良有礼,简直就是天下男人的梦中情人。

    叫做宫常羲。

    至于那椅子就能卖钱,肯定不是随便就能值钱的,听说当时是宫小姐参加一个诗会,诗会本来就是大家一起交际的一个场所,所以开始气氛都很融洽,没想到后来突然来了一人,好像是春闱的榜眼,来了就抛出一首诗。

    说依他之才,怎么都应该是状元,还说让今日各位看看自己的诗才,是不是比那状元强。这不是来找不痛快的吗?偏偏那诗确实做的还不错,在场的都做不出比那要好的诗。这下那榜眼就越发得意了。

    就在众人都下不来的台的时候,宫小姐就坐在那椅子上,轻声几句,几句诗一出,顿时让那不可一世的榜眼落荒而逃。

    不过啊,那把椅子估计都卖了几十把了,嘿嘿,那谁还知道哪个是真的?

    谢晨越听越来劲儿,杜远头领也是越说越眉飞色舞起来,之前的点隔阂好像压根儿没出现过一样。

    后来又说到天底下除了武功的天地榜,还有一个女子的胭脂榜,给天下的女子排了个名词。要入这胭脂榜,可不是光靠皮囊就够的,还得有其他出彩的地方,比如琴棋书画,或者有什么美谈之类,反正得是好的名声。

    谢晨问那宫常羲宫小姐是不是胭脂榜前几位的,杜头领说胭脂榜其实没有一个确切的排名,毕竟女子美貌,在不同人眼中,可能就不一样,他人之美玉,吾之废石。

    这种东西,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哪儿弄一个实打实的排名?

    但是从前的时候啊,确实是有人专门弄出了一个胭脂榜来,那个排名当时可是让天底下的人都心服口服的。

    当时胭脂榜的榜首,叫做童曦月,据说当时的人没哪个不仰慕她的!别说男人,就是女子,见到她也会自惭形秽。

    这又是宫常羲又是童曦月的,谢晨不禁恶趣的想到,那宫子仁大将军不会是年轻时仰慕那个童曦月不得,所以给自己女儿取了个这名字吧?

    他又一下子想到曹曦名字里也有个曦字,赶紧呸呸了几下。

    后面的路就走的很平淡了,人多也不会无聊,加上谢晨这个跳脱的性子,反而热闹得很,又走了近半个月,终于到了南仁楚的京都。

    上云城。

    相比于之前见到南沧城或者北沧城,这座上云城就显得有些平平无奇了,除了有一种不可冒犯的威严感外,其余的,就好像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

    既然都来了,那肯定是要好好看看的,一国之京都,政治权力的中心,怎么也得逛逛才行。

    杜远头领护送的镖也是要进城的,所以他们刚好还能再同行一程,跟着他们也不用接受什么麻烦的盘查,很轻松的就进了城。

    天子脚下,那真是迎面撞到个人就可能是宰相之子,曾经就有个故事说,一个年轻书生醉酒当街吟诗,踉踉跄跄的撞到一个人,站起身便骂,而且骂的是引经据典,不带一个脏字的,而那被撞之人,居然是当朝皇子,旁边跟着的不是宰相之子就是朝中大臣之后。

    但那个年轻书上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被赏了几十两银子,说是让他好好读书,期待他高中状元,为仁楚效力。

    这故事真假不得而知,但是确实是一度成为美谈,从那以后,街上就老是有一些醉酒的人想碰碰运气。

    而且想在这京城做生意啊,一定得练就一双好眼力,不然你一个大意不小心怠慢的,可能就是管你这一块儿的户部中的大人。

    谢晨听的啧啧称奇,这京城也不是那么好混的嘛!

    不过杜远他们也不能一直陪谢晨他们走下去了,他们得去交货了,所以一行人也就互相告辞了。

    临别前,杜远告诉谢晨,自己的保义镖局就在京城东郊的德乡,他们要是路过,一定要去让他好好招待一番,这一路走来实在的有点怠慢他们了。

    还说他有个女儿,年龄跟谢晨差不多,到时候也可以认识认识。

    听的谢晨是恨不得跟着老不羞的打一架,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还想当我爹?

    这杜远可是疼爱他女儿疼爱得紧啊,主要是谢晨这小子太对他脾气了,要不是他还有货物要交接,给这小子当回向导也不是不行的嘛。

    又逛了一会儿,就能看见前方森严的宫墙了,红砖绿瓦,尽显气派。

    不过此时的宫门前,居然有许多人跪在地上,在他们前面,还有很多列阵整齐的军士。

    这是怎么回事?谢晨疑惑的看了一眼怀景奇,他们四人现在离那人群并不远,而且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很多人加入了跪地的队伍。

    怀景奇赶紧把谢晨他们拉了回去,到了一个高高的客栈上,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的好。

第一百章 读书人

    眼看着这些跪地的人的队伍越来越多,谢晨就坐不住了。

    这些跪在皇宫大门前的人,大多数都是读书人,这阵势,谢晨虽然没见过,但是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群人是很纯粹的,心中抱着最热枕的理想的,那一定是读书人。

    或许有人为功名,为利禄,但更多的,还是满怀着满腔热血,想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想要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

    在他们心中,我辈读书人,就当报国!

    一个两个读书人跪于皇宫门前,那可能是想要伸冤或者抱不平,但是如此多的读书人不约而同的,那就说明,肯定是朝廷上发生了什么大事,然这些读书人们,不约而同的以这种方式表达。

    而这种方式,无疑就像在逼迫龙椅上的那位,不管事情结果怎么样,很大可能他们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如果再以最深的恶意去揣度,那他们有可能也只是被他人蒙骗,在真相被掩盖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行为。

    他们这酒楼二楼也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皇宫门口的地方,那些读书人们还是齐齐跪在皇宫门前的广场上,面前是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身穿金色盔甲,列阵在皇宫门口。

    若眼前这群人不是一些读书人,他们可能就直接动手了。在皇宫门前闹事,往严重了说,已经形同谋反了。

    从这些酒楼中的看客们口中,谢晨也大概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原因。

    这事还得从几个月前的沧州之事说起,那孟万年带了一千捍北骑进沧州剿旧国余孽,其实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也并没有超过当初二位陛下的约定,三千人,只是刚好卡在了这个临界点上。

    但是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很快就传到了南仁楚人耳中,特别是京城的这些人耳中,可能是有人在其中煽风点火,这件事一下子就成为了北仁楚心怀不轨的实证。

    但是这件事毕竟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南北仁楚的两位皇帝,还是亲兄弟,再说除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

    但是后来,黑镜司突然介入,表示此事千真万确,尤其是一千捍北骑的进入,更是让许多人觉得,北仁楚是要有什么大动作了。毕竟捍北骑的威名,在仁楚是无人不知的,捍北骑出马,那就意味着胜利。

    就在全城人都义愤填膺想要让北仁楚给出说法的时候,北仁楚那边却是主动来了人,而且是以昭告天下的方式,将沧州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不过其中一些弯弯拐拐的想法,便被有意的隐瞒了下去。

    比如北仁楚的皇帝其实根本就是置身事外,一切都是北沧城城主孟万年大人,为了沧州人民所做的决定。

    而作为兄长的南仁楚皇帝,也很快发表了诏书,表示对孟大人的褒奖,也表示了对他们行为的感谢。至于所谓挑衅一事,那是根本提都没提。

    这时候风向便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继续坚持认为北仁楚是图谋不轨,想挑起战争。另一面,则是认为这些完全就是无中生有,相反的,那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黑镜司又为何会突然插足?

    这些耐人寻味的问题很快就指向了一个人。

    李正。

    李正是什么人?如果说仁楚帝国是一棵蓬勃生长的大树,那黑镜司就像是扎根在黑暗里的树根。而李正,就是这些盘根错节的树根的掌控者。

    虽然黑镜司名义上是皇帝直接指挥的组织,但皇帝一人的精力毕竟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事事都亲力亲为,所以这么多年,李正其实就是黑镜司的实际掌控人。

    从黑镜司创建之初,李正便在黑镜司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他就是当初黑镜司的创立人之一。后来等其他人都抽身而出后,李正便全权的掌控了这个帝国最黑暗处的组织,一直到后来南北分治,其中有一半都去了北仁楚,但是南仁楚黑镜司的掌控人,依然是他李正。

    对仁楚子民来说,最敬佩者乃仁楚将士,最畏惧者当黑镜司莫属。

    可以说,黑镜司如果想调查你,你一天上几遍茅房,夜里打不打呼噜都能给你摸得一清二楚。对于许多官员来说,黑镜司更是他们的噩梦,有多少上了五品的官员,可能早上还在上朝,下午便被黑镜司押解到了司狱中。

    而这次事件,黑镜司的出声更是显得很异常,再加上官员百姓长期对于黑镜司的恐惧,矛头渐渐指向那个黑暗势力的掌权人,也就不奇怪了。

    很快的,李正在民众口中,便成了意图挑拨南北仁楚关系的主战派,而且还滥用手中的权力,去做这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所以才会出现眼前的这一幕。

    如果让这样的人继续掌控这股恐怖的力量,那将会对仁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不过李正是两朝重臣,对仁楚帝国的统一可以说也是立了很大的功劳,这一点是任何人也反驳不了的,这些请愿的读书人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的要求并不是要陛下对李正怎么样,只是恳请不要再让李正继续掌控那股恐怖的力量而已。

    谢晨听到这事情的第一反应也是气愤无比,沧州一事是他亲身经历的,那些沧州百姓的遭遇也是他亲眼所见的,而且还有那么多为此事牺牲的将士,而现在,居然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不仅将那些牺牲的将士们摆到了一个图谋不轨的罪名上,还想挑拨南北两国的和平关系。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至极!

    不过谢晨也明白,凡事绝对不能只听一面之词,这话说着虽然简单,但是真做起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能完全控制情绪的毕竟只是少数,特别是读书人,心中往往都喜欢对这世界抱有最美好的幻想,所以更是情难自控。

    起码谢晨现在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再看看再看看,但是心里早就忍耐不住想下去跟那些读书人一起了。

第一百零一章 老者

    谢晨心中虽然有些愤懑,但他也不会冲动到真就去干点什么,他总感觉这件事透着些古怪,可能周围这些人也只是道听途说,听到大多数人那么说,自己也就那么说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得看皇帝陛下的处置,毕竟没有造成实质的恶劣影响,只是在京城这个圈子里好像闹得很严重,他一路从西边走来,反正是一点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更何况,他也有点不信,不相信连这些老百姓都能知道的事情,那位皇帝陛下会不知道。

    皇宫门前的广场上,人已经越来越多了,除了那些读书人,还有好多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是真关心这些事还是去凑热闹的,也许真如那杜远头领所说的,天子脚下的,市井小民开口间,那也得是国家大事,不然多没面子?

    整整跪了四五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谢晨他们四人在那酒楼是吃了午饭又吃了晚饭,结果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金甲禁军还是山一样的守在皇宫门口,那些跪着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不仅如此,那宫中还给这些跪在宫门外的这些人送了吃的喝的来。

    其实这些人也都明白,皇帝陛下不可能会拿他们怎么样的,这次请愿,他们可以说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如果陛下采取了强制的措施,那只会让他自己落下话柄。

    但是作为看客的谢晨,他就搞不明白了,这皇帝要是怕背负不好的名声,要么不管他们不就可以了,还特意给他们送宫廷食干嘛?

    果然,经过这一出,又有更多的人纷纷加入到了跪伏的队伍,一时间整个广场都被堵满了,街道都走不通了。大有一副跪到明天,跪到皇帝陛下下决定为之的意思。

    皇帝的举动好像给他们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他准备对李正动手了,至于是削权还是处罚,那就不一定了。

    眼看着好像结局已定,所以无数人纷纷都想在这次事件上参与进去,就好像自己也参与到了朝廷国家决策的大事中一样。

    谢晨还是扒在栏杆上起劲儿的看着,怀景奇和庚玄从容不迫的喝着茶,他们是武行人,对这些其实不太关心。暮长云就更不关心了,趴在桌子上都快睡着了。

    一直到天完全黑了,才有一个宦官走了出来,说是带来了陛下的口谕,这下这些禁军们也纷纷跪了下来,那些读书人和百姓们身子就伏得更低了。

    这口谕也没什么具体的内容,无非就是让大家放心,陛下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待之类的。

    其实不管是南仁楚还是北仁楚,两位皇帝陛下在百姓心目中,都是明君的形象,体恤民意,也从未有过骄奢**之类的名声传出来过,对待臣子也是宽待有佳,特别是在对待天下读书人这件事情上,更是博得了极佳的名声。

    每年春闱秋闱两场考试,各郡考试中的前十名都可以参加,每年两次。而且一切考试基本上都可以做到公平公正,一切靠学识说话。

    所以仁楚立国三十几年来,寒门学子出头的机会很大很大,到现在,基本上有六成以上的地方官都是寒门出身,哪怕是朝中大臣,也有很多都是通过这一渠道攀升上去的。

    所以,这些读书人们,在听到皇帝陛下这样的一个口谕后,居然真的就散了。

    看起来似乎要闹到不可开交的一件事,居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小友,你觉得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谢晨看那下面看的出神,都没注意到有个人坐到了他旁边,跟他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皇宫门前的一幕,对着谢晨轻声问了一句。

    谢晨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人是看着自己问的,这才知道人家是在问自己。

    问话的这人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只不过脸上的皱纹似乎并不太多,猜测不出具体年龄,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双鹰一样的眼睛,哪怕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问话,也让谢晨好像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从这老人的样子看,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而且人家问自己问题,谢晨也不好那么草率,不能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他赶紧从那栏杆上下来,对那老者行了一礼。

    “未知全貌,晚辈也不敢妄下断语,世间所谓真相本就难寻,但是沧州一事确实是晚辈亲身经历的,所谓图谋不轨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如果真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当然应该处罚。只不过,若是后面还有有心人在推波助澜,想做一个更大的局,那也难说。”

    “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人事,不错。那依你所见,如果这事真是那李正倒行逆施,该怎么处罚他呢?”

    “这......”

    老人问这话的时候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但谢晨隐隐感到这老人的身份不简单,所以不敢随意回答,万一这是朝中某位大臣,是那李正的同党或者政敌,自己这话出口了,可就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收回来的了。

    黑镜司的威名连他都听说了解了,更别说这些大人物了,敢在这场合公然讨论李正李正的,身份又能简单到哪儿去?

    但是他可不行,他现在也不想卷入到这些朝廷斗争中去。

    “晚辈未知全貌,不好妄下断语,悠悠众口最难堵......”

    谢晨支支吾吾了半天,那老者见状却是笑了笑。

    “呵呵,小友不必紧张,要老夫说啊,那李正确实该罚!有何说不得?不管这件事的真相如何,他作为黑镜司的司长,就已经是犯了失职之罪,你说对不对?”

    谢晨连连称是,也想不明白这老者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句话就把滥用职权的行为定义成了失职,但是他也不敢多言。

    等到这老者走了,谢晨才回过神来,不是别的,刚刚那老者一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包括一旁的怀景奇他们,刚刚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谢晨一直就没敢大声喘气,平日里那么大大咧咧的性子,在这老者面前,愣是老实温顺的如同绵羊一般,特别是那老者的眼睛,被那双眼睛盯着,谢晨只感觉自己无所遁形,好像他问什么自己就会老实说什么一样。

    太可怕了。

第一百零二章 踢馆的?

    谢晨本来还想留在京城看看事情的后续发展的,毕竟像这样的事情,估计也就会在京城和官场这些地方,引起一些风波。其他的老百姓,估计压根儿就不会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不过,因为那个酒楼中的老者的出现,让谢晨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总感觉如果继续留在上云城的话,肯定会被卷入一些麻烦当中。这样的事情根本不是他现在可以掺和的,所以还是赶紧溜为妙。

    第二天一大早,刚吃完早饭,谢晨便叫上了怀景奇和暮长云,准备继续赶路了。

    从上云城东门出去,一路向东行,便可以到达天河,从天河走水路,便可以直达观江城,怀玉剑庄,便是在观江城。

    所谓天河,也叫长江,指的并不是天上的银河,而是因为这条江由西北向东南,贯穿了整个仁楚大陆,所以很多人叫它天河。

    曾有诗云:

    风雨有初倪,

    天河无迹寻。

    不见人间岁,

    空怀故国泪。

    大概意思就是,你要是想去追寻这天河的来往,恐怕只有你成了仙人,待到你的国家都成了一捧黄土,可能还是寻不到的。

    而长江一名,就纯粹的是根据它的特点起的名了。

    一路往东,谢晨就想起了那个杜远头领说过,他的家德乡就是在京城东郊的。

    那怎么也得去看看啊!

    一路边走边问,走了两天才终于看到前面的一个镇子。

    这德乡其实就是个镇子,跟村沾不上什么关系,里面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一番打听,谢晨终于是找到了那保义镖局的位置,从前面看,就是一幢两层的楼房,此时大门正开着,里面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摆设也挺简单,只有几张桌子,摆着几架放着兵器的架子。门口站着几个值岗的人,大厅里也坐着几个人,看来是负责接待生意的。

    谢晨手里提着两壶酒,这可是他自个儿掏钱买的,上好的高粱酒,烈得很。

    没有看到杜远,外头的这几个镖局伙计也没见过,所以他还是很规规矩矩的进去,问杜远镖头在不在,劳烦几位通报一声,就说谢晨小友来拜见他了。

    大厅后门打开,能看到后面是一个院子,挺大的,院子四周还有一些房子,类似于一个四合院的结构。

    那些人很快就招呼着谢晨他们坐下了,端茶倒水的,这是做生意的基本,谢晨他们也没客气,坐在大厅里喝起了茶。

    没过多大一会儿,杜远就急火火的大步走了出来,头上还在冒着汗,估计刚刚是在后院操练,出来前肯定还擦了个身子换了件衣服,不然身上估计也被汗水浸湿了。

    谢晨他们看到杜远出来,都站了起来,暮长云也不例外。

    这是礼仪,一路上谢晨虽然没让她要怎么怎么样,但是这些基本的东西,他是不厌其烦的在暮长云耳边念叨,慢慢地暮长云也习惯了这些。

    谢晨正要对杜远行礼,杜远就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谢晨,给谢晨勒得不行。

    他就是个还没满十四的少年,个子再高又能高到哪儿去?这杜远可是个壮汉子,这一抱,属实是热情的让谢晨遭不住。

    杜远哈哈大笑几声,又拍了拍谢晨的背,这才放开他,又问候了怀景奇他们几人几句,就要把他们带到后院里屋去,怀景奇也是行了一礼,跟着杜远便往里屋走了。

    杜远这份高兴谁都看得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对于谢晨几人的到来,他是打心底里高兴。本来以为只会是萍水相逢一程路,这几个怎么看都是贵人的公子,一路上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够好了,那最后邀请他们来,虽然是真心实意的,但其实更多的还是试探性的说说。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找来了,对脾气!老杜现在是高兴的什么屁事儿都懒得想了,招待这几个江湖朋友才是大事儿!

    “杜兄啊,啊不,杜叔啊,您不是说您有一女儿,长得是美若天仙吗?您可是说让我认识认识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知令嫒现在何处啊?”

    杜远一听,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这小子心眼儿还挺小。

    “嗨,咱们先去吃饭喝酒,走走走!”

    谢晨看杜远这副尴尬的样子,见他没当真,心里也是松了口气,他真要把他闺女引出来,就该轮到谢晨尴尬了。

    哈哈几声,几人就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去了客厅。

    这镖局的厨师看得出来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很快几盘下酒小菜就端上了桌,一边喝酒,一些大菜也慢慢的端了上来,估摸着这杜远镖头也不会是缺钱的主,一大桌子饭菜是丰盛极了。

    谢晨带来的两壶酒喝完后,杜远又跑到后院从地里刨出了一壶酒,看来是好酒。

    不过谢晨却是不能再喝了,那两壶高粱酒大部分也都是杜远喝的,怀景奇庚玄喝的也不多。

    杜远也没勉强,他也不会劝酒,闷头就喝,说反正大家都尽兴便好。

    还没吃完呢,就听见外面的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还在吆喝着什么,杜远的一壶酒才喝了一杯,正在兴头上,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声音,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被他捏碎了。

    谢晨他们也注意到了杜远的不对劲,估计是和外面的动静有关。

    还没等他们开口,杜远就很爽朗的笑了几声,说是抱歉,外头有点儿事情要处理,失陪一下,让谢晨他们先喝着,他马上就回来。

    但是他这表现,咱们可能瞒得过谢晨他们的眼睛?肯定不会是什么小事儿,不然他也不会露出那么一副样子啊。

    嘴上说着好,等杜远出去之后,谢晨他们也悄悄跟了上去。

    谢晨本来以为会是什么踢馆的之类的,毕竟就现在这世道来说,镖局其实也算半个武馆,也有一些收徒教武的部分,一方面能赚钱,另一方面也能为镖局不断培养新鲜血液。

    没想到,那外面敲锣打鼓的,不仅不是什么踢馆的,而且个个张灯结彩,抬着一箱箱红布包裹的箱子,俨然就是一副喜庆的样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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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似海上行舟,人生如逆旅游人。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我想传达的最重要的一个思想就是,人生在世,最不能舍弃的东西应该是什么。一个自小在山村长大的少年,被卷入乱世,被世道裹挟着前行。先生、朋友,他们教会了我很多东西,道理在书上,剑在我手中。在这个世道里,无论遭遇多么黑暗的日子,唯心须永远澄清光明。这是一本慢热型的书,最适合老书虫慢慢品读,小书虫直接从第二卷开始看起也是可以的。长路且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路且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路且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