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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邪灵一把刀     走尸档案txt下载     走尸档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七章 反击

    这会儿,捆住我们的绳索虽然已经解开了,但众人都中了药,别说跑出去了,就算现在随便来个姑娘,也能把我们撂倒。一行十二人,不是退伍军人就是练过武功的,再不济就像我,好歹也是做粗活出身,练出了几块腹肌,可现在呢?现在连一点儿反抗能力都没有,实在是憋屈。

    想起刚才那个老娘们儿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举动,我就觉得浑身恶寒,要真相宋侨明那样,会被人倒卖到国外当鸭子,天天伺候一帮不知长什么样的富婆,那我还不如现在早死早超生的好。

    我说完,队伍里一个绰号叫二毛的人说:“这什么药,怎么这么厉害?”

    宋侨明对这方便的门道比较了解,说:“那些大型的人贩子团伙,都是有压箱底的。你们想,要是没有好药,那些成年人是那么好弄到手的吗?过去民间常说的拍花子,就是在手里那一块布,布上沁入了药水,将这块布拿在手掌里,在人的鼻子前这么一扇,闻到味儿就倒。”

    我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用的药,是过去拍花子的人用的药?”

    宋侨明摸了摸鼻子,讪讪道:“当然,技术在改良嘛。当年文革的时候,不少东西都被推翻了,很多东西都失传了,但越是混乱的年月,人口贩子越是猖狂,所以人贩子的绝活儿可没有失传,现在反而是推陈出新了,我感觉他们用的药,比那些古时候拍花子的人可高明多了。拍花子的一拍拍一个,她们是直接放倒了我们这一片。”

    顺子苦着脸道:“侨明哥,你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赶紧想个对策。我不介意当鸭子,但我要接漂亮的女顾客,刚才那女人是个什么鬼啊!”

    对于顺子的这个说法,我深表同意。

    为了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我们一行人都是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说话,外面没有发觉,一时倒也风平浪静。思来想去,我看向周玄业,道:“周哥,你还会不会什么秘术,比如之前的三坛降神术之类的?”

    周玄业叹了口气,坐在墙角,道:“三坛降神术,一辈子也就一次机会,再用不仅不会降神成功,反而有性命之忧。”

    我道:“那有没有退而求其次的办法?”

    周玄业摇了摇头。

    宋侨明顿时哀叹道:“完了完了,妈的,那女人要再敢来,我就跟她们拼了。”

    这时,谭刃忽然道:“现在我们是出不去的,大家帮绳索重新捆上,她们早晚会来‘提货’,等出了她们的大本营,再反击不迟。”他这意思我也明白,现在我们应该是在人贩子的老巢里,周围的人肯定很多。

    但是,她们如果要出货,必定不可能所有人都出动,那么,我们逃跑的机会就会增加。

    众人别无它法,也只有如此了。当即,周玄业便将我们按照之前的模样重新捆绑上,当然,这次捆绑,自然不会像之前那么死,只是做了个表面功夫,甚至连绳结都只是‘外劳内松’,只要时机一到,我们到时候挣扎片刻,就能从绳索中挣脱出来。

    捆好后,周玄业道:“大家表现的虚弱一些,别让他们在给咱们加药了。”当即,众人便以最放松的姿态躺在地下室里,一个个显得要死不活的。就这般也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的都睡了两觉,肚子里饿的都没有知觉了,那门才又一次打开。

    这一次,他们送来了吃的,并且还喂给我们吃。食物是熬得看不见米的稀粥,只是为了给我们吊命,吃太饱了怕我们跑。按照之前的商议,我们一个个都显露出最虚弱的模样。那些喂吃的人一看,互相搭话。

    “药是不是下重了,看这一个个,好像要断气一样。”

    “可能是吧,这药下重了会有后遗症的,脑子要坏的,这坏了人家可不买啊,我说……要不跟大姐说说,弄点儿解药?”

    年纪较小的一个人看起来不放心,说:“可大姐不是说,这帮人是练家子,要小心吗?”

    最先开口的那个人道:“什么练家子,一个个都成这样,大姐是有些小心过头了。”我听的心头砰砰直跳,脑海里就两字儿:解药。

    当下,我心生一计,此时那年纪小的正在喂我喝粥,人饿了什么都喝的下,这清汤寡水的一碗粥,我恨不得一口气喝下去。但为了完成自己的计划,我忍了,喝到一半时,我装作喝不下,猛地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虚弱的叫:“痛、好痛……”紧接着,便用后脑勺去撞地。

    那被我吐了一身的小伙子气的将碗往我身上一砸,又踹了我两脚,虽然如此,但我的表演是有效果的,便听他道:“看样子药是真的下多了,咱们赶紧找大姐去,千万别把他们脑子整坏了。”

    三人说着,立刻顺着楼梯爬了上去,又一次关上了门这三人一走,顺子立刻压低声音笑道:“苏兄弟,你行啊,还是个实力派演员啊。”

    我道:“过奖过奖。”一边说话,一边惨叫两声,约莫二十来分钟的功夫,门又被打开了,这次,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女人,带着一帮人走了下来。

    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我都差点儿忘记喊痛,要不是我身后的周玄业不动声色的捅了我一下,没准儿就穿帮了。

    那个女人真的非常漂亮,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皮肤白皙,细细的辫子垂在胸前,长发及腰,乌黑如墨,只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很冷漠,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缓缓的扫过我们一帮人。

    如果不是那帮人喊她大姐,我真的难以相信,这个漂亮的,甚至有些带‘仙气儿’的女人,居然会是人贩子的头目。我一边儿继续演,心中却变得紧张起来。

    这个女人身上强烈的违和感,让我觉得有些不妙。

    她一直没说话,看了我们片刻,就伸手招了招,淡淡道:“点香,这批货看紧点,那边催的很急。”

    说话间,有人点燃了一根香,香的味道有点儿像薄荷,很清凉,闻了没多久,我就觉得身上渐渐恢复了力气。不过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所以众人并没有表现的太强悍,一个个都摆出了生平最窝囊的样子,我则慢慢停止了撞头,做出一副疼痛缓解的模样。

    这时,那个仙女一般外貌的‘大姐’蹲在了我生前,伸出了三个手指,道:“这是几。”她的声音很清冽,像山间的清泉一样动听,我只觉得很讽刺。有句老话,叫相由心生,可为什么有些人面貌丑陋却心地善良,有些人外表像仙女一样,内心却如此丑恶?

    我虚弱的回答:“三。”

    她面无表情,但显得很满意,点了点头,就带人离开了。

    人走之后,我们开始休养生息,等待接下来的提货。

    这个过程并不长,大约两个多小时后,那些人开始押我们出去。出了门我才发现,这是个少数民族风格的村寨,寨子很小,极目望去,稍微大点的房屋,不过四五间,周围还有些皮包骨的狗走来走去,有些房屋的门前,还有小娃娃在玩耍,房前的地板上,还晒着一些干菜。

    这俨然就是一副普通的农家场景。

    出了门后,出来了一对儿农民打扮的壮年汉子,人数是我们的两倍,将我们这些人围在中间,开始押着我们离开村寨。即使他们不说,我也能猜出大概路线来。既然是倒卖出国,那和我们的原定路线也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他们最终是往国道上走,而我们是往丛林深处进发。

    沿途,这帮人的口风很紧,看我们也看的很紧,不过大概是我们表现的太过虚弱的原因,渐渐的,他们的警惕就放松了,而这时,众人身上的药力,也完全消失,除了因为饥饿而体力有些下降外,其余的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我们依旧没有动作,而是开始了等待。

    按照宋侨明的估算,要想走到缅甸国道,至少得明天早上,也就是说,我们要走夜路。

    下午太阳落山的时候,我们歇了脚,由于我们要走山路,所以这帮人也没有亏待我们,吃喝上还是饱了。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便又将我们吆喝起来继续走,一直走到天黑,又挑着马灯赶路,别提多累了。

    但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随着周玄业发动暗号,咳嗽三声后,我们都开始慢慢的挣脱自己的绳索,有了黑夜的掩护,这些动作并没有引起这帮人的注意,在绳索挣脱开了后,所有人都按照原计划,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人扑了过去。

    这帮人都是退伍军人出身,而且退伍之后也没有落下锻炼,一个个身手敏捷,虽然以一敌二,但也不落下风,一帮人在黑暗中顿时厮杀开来。

    这伙人身上有枪,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佩戴者枪,带枪的一共有五人,绳索挣脱开以后,谭刃几个当先就朝有枪的那几个人下手,趁其不备,瞬间夺过了他们的枪支。

    整个过程我是没怎么出力的,这方面我不拿手,咱用的主要是智慧!

第三十八章 阉了

    所幸我们在这帮人都是练家子,整个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虽然对方人数多,但卸了枪支,单论身手,实在是不够看,不过片刻间的功夫,便被我们揍的鼻青脸肿,直接制服了。

    紧接着,谭刃下令将这帮人捆起来。

    这伙人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货物反抗的情况,先是说了几句狠话,不外乎是说他们的势力有多大多大,让我们识相点儿赶紧放人,不要跟他们作对。

    他们这话吓唬别人可能还管用,但我们这边都是一帮狠角色,他们说完,队伍里一个脾气暴躁,人称‘胖子’的人立刻将放狠话的人一通拳打脚踢,打的牙都蹦出来了,血淋淋的暴力场面,看的我不由直咽口水。那个叫胖子的实际上并不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是因为他在入伍前还是挺胖的,后来生生被操练出一身肌肉,只是队友们都习惯了这个外号而已。

    胖子踹完,踩着那人的脸,说:“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那人一直到遇到狠角色了,当下不敢再多言,只叫饶命。

    宋侨明活动着手腕,说:“绑的我手都青了,现在怎么办?”

    周玄业道:“装备还在那个寨子里,没有装备,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没办法完成。”由于有这帮人贩子在场,所以周玄业的话说的比较隐晦。

    二毛闻言道:“那咱们还得想办法去将装备弄回来?”

    周玄业点了点头,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开始审问起这帮人,关于那个村寨的情况。一开始,这帮人满嘴谎话的打游击,他们还是知道轻重的,不管胖子怎么走,也咬死了不松口。

    后来谭刃出马,这事儿才得到解决。姓谭的真是够变态的,八成被之前那娘们儿摸了所以很窝火,他上去后,队伍里一个貌似头头的人哀嚎着说:“我们说的是真的,别再打了。”

    谭刃慢悠悠的从兜里摸出手套戴上,说:“我没问你们什么,从现在起,除了我想听到的话以外,你们最好一句话也不说。”一看见谭刃戴手套,我知道这丫发飙了。

    紧接着,他在这帮被捆的人里慢慢的走,慢悠悠的说道:“从你们手里拐卖的男男女女想必很多,看样子你们也玩弄过不少女人吧?”俗话说上行下效,看到之前那老女人对我们的举动,就可以猜想,假设抓到的是女人,这帮男的,肯定也不会放过,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姑娘。

    我们还有能力逃出来,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女人,又是个怎么样的下场?

    想到此处,我心中怒火更胜,那些人听见谭刃如此说,纷纷紧张起来。

    谭刃不知想到了什么,阴沉的脸上突然笑了一笑,道:“别说话,我不想听你们说话。”紧接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种事情太恶心了,我还是下不去手。”说话间,将手里的匕首,往胖子那儿一扔,道:“还是你来吧。”

    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说道:“干啥?”

    谭刃道:“阉了。”

    这两个字一出,地上这帮人顿时面露惊恐之色,一个个蜷着腿想缩起来。胖子浑身抖了一下,大家都是男人,虽然这帮人罪大恶极,但想到要把同性给阉了,难免有感同身受的感觉。

    一时间,胖子看向谭刃的眼光都变了。

    谭刃道:“愣着干什么,动手。”

    胖子反应过来,咳嗽一声,开始朝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走过去,那人惊恐大叫:“别、别,我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不等他说话,谭刃猛地喝道:“闭嘴!有什么要交待的,也等阉完了再说。谁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就不仅阉下面了。”

    此话一出,别说地面上这帮人,便是我们的队友,看向谭刃的目光,也觉得有些恐怖。大家都是爷们儿,你说你打我也好,折磨我也好,但你也别使出这种招数啊!这事儿放哪个男人身上,谁也受不了啊。

    但偏偏,谭刃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招惹的时候,待人还不错,一但招惹,那下手绝对是很毒辣的。

    谭刃说话,地上的人都不敢开口了,紧接着,胖子蹲到了那人身边,一把将裤子给拉了下来,紧接着还说了句:“妈的,多久没洗澡了,这味儿……”说完,憋着气别过了头。

    说话间,他眼神看向谭刃,似乎在说,是不是真的要动手。毕竟这个方法,正常人真的很难接受,就算这帮人十恶不赦,也有些不好下手。地上的这帮人显然也有这个心理,或许以为谭刃是吓唬人的。

    但谭刃只是冲胖子点了点头,胖子脾气本来就暴躁,见此一咬牙下了刀子。

    我看到这一幕时,下意识的夹紧了腿,天知道我是个良民啊!我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来,手起刀落,血咕噜咕噜直冒,那人顿时惨叫起来,那惨叫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然而,没等他多嚎两声,便被胖子用布给塞住了,这人发不出声音,双目瞪大,眼睛充血,巨大的痛苦,让他仿佛连眼珠子都会瞪出来,浑身颤抖如筛糠,下面屎尿齐流,那场景,别提有多惨了。

    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哆嗦,下意识的,我说道:“老板,换个方法吧,太残忍了。”谭刃看了我一眼,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冷不热的说道:“割一块肉就叫残忍,他们割了别人多少肉,你知道吗?”我立刻想起了宋侨明跟我讲的那些事儿,不禁住了声。是啊,现在看起来,我们是挺残忍的,但这帮人为了赚钱,做了多少勾当?

    将人的四肢活生生砍断,让人在舞台上做各种表演,这难道就不残忍吗?那些无数被拐卖到国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些永远不可能被解救出来,那些活的生不如死的同胞,哪一个的遭遇不比现在更残忍?

    想到此处,我吸了口气,对胖子说:“按我们老板的吩咐,继续。”

    之前这帮人贩子,只以为谭刃说的是吓唬人的话,但现在见到了一个兄弟的惨状,一个个吓的面无人色,顿时齐齐求饶,之前掰瞎话的嘴也立刻实诚了。

    胖子见这些人都肯说实话了,便看了谭刃一眼,询问他要不要继续,谭刃只说道:“继续。”

    接下来的一幕,我不想多做表述了,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惨烈的场景。

    空气中散发着一种恶心的味道,是血液和屎尿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儿,周围没有惨叫声,只有发不出来的呜呜声。做完这一切,众人都变得十分压抑起来,虽然是胖子下的手,但胖子自己的脸色都有些发白,所有人看向谭刃的目光,都跟见了鬼一样。

    就在这时,谭刃道:“可以了,将他们嘴里的东西拿开。”一旁的顺子立刻执行,这帮人拔了布,没有再大喊大叫,只发出一种嘶哑的声音,连大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这时,谭刃才不冷不热的说道:“现在可以说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否则咱们就进行下一轮。”

    其中有个人被阉了,龇目欲裂,突然嚎道:“杀了我,你他妈有种杀了我!”

    谭刃走了过去,道:“杀你脏了我的手。”说完,看向胖子,道:“还是你那吧,那儿不是有个坡吗,他不想活,就扔下去。”那个坡在离我们大概二十米远的位置,是个弧度非常大的斜坡,上面全是锐利的凸起的山石,要是从这儿滚下去,那绝对是头破血流,有去无回。

    胖子咽了咽口水,道:“杀人?”

    他们是军人出身,以前当兵的时候,干的事儿是保家卫国,救灾救人,饶是胖子刚才阉了一批人,一听说要杀人,也有些接受不了。

    谭刃道:“既然如此,那我只有自己动手了。”说话间,直接抓起了那人的领子,将人往那个石坡拖去。

    俗话说,蝼蚁尚且偷生,刚才那人是痛苦之下喊出来的,这会儿真要把他往下扔,他犯怂了,但谭刃丝毫不手软,眼瞅着就要把人给扔下去,我憋不住了,立刻拽住他,道:“老板,这帮人已经被抓了,自有法律制裁他们。你和周哥不是时常对我说要多积德吗?即便他们死有余辜,但你亲自动手,沾上血腥,实在不值得。”

    谭刃想了想,似乎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点了点头,将人又拖了回去。那人在鬼门关打了个转,顿时浑身瘫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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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审问

    有了这么一出,这帮人哪里还敢撒谎,当下是我们问什么就答什么,就算我们不问的,也赶紧交待出来,想争取个宽大处理。这一刻,所有人对谭刃的印象,都只剩下一个词:毒辣。

    我以前只觉得谭刃这人龟毛毒舌,但始终明白和人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但现在,我觉得自己要重新认识谭刃了,他真的不像我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再今晚以前,我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谭刃能眉头都不眨一下的说要杀人。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从头到尾,周玄业都没有阻拦一句。

    我忍不住问周玄业:“老板一直是这样吗?”

    周玄业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他不会杀人的,刚才只是吓唬他们。”

    我觉得不可思议,道:“那还叫吓唬?我要是晚拦一步,那人就被扔下去了!”

    周玄业露出好笑的神情,道:“他是算准了你会去拦,故意做做样子的。”

    “…………”我觉得自己果然是太嫩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这一番手段下来,这伙儿人招了个干干净净,我们也对那个村寨有了些了解。这村寨的格局很小,但人口较为稠密,加起来有大约六十人左右。这六十人里,只有五分之一是原住民。这些原住民,曾经应该也是很纯洁的,但现在也已经被同化了,赚了钱,大部分家庭成员都搬去了大城市生活,只剩下小部分在村寨里从事不法经营。

    这个村寨自己不生产什么东西,它的作用,更类似于一个中转站,以贩卖人口为主,有时候也会倒一些毒品和军火。剩下的五分之四,则是人口贩子的势力,长期驻扎在村寨里。

    这伙人有枪支弹药,领头的大姐也就是俗称的‘妈妈’,祖上就是干这个勾当的,手里头有很多绝活。那大姐别看外表跟仙女儿似的,实际上已经是年近五十了,只不过很舍得在保养方面下本钱,所以看起来跟二十出头的少女一样。

    能混到这个水平,那大姐不是个吃素的,外表看起来是个带仙气儿的美女,内里却是杀人放火,没有她没干过的。

    有一回,曾经有警察来当卧底,后来被发现了,先是一通暴打,当时是准备悄悄弄死的,后来大姐发话,说:“这帮条子胆子忒大,还真把自己当棵葱了!既然敢来招惹咱们,就得让他们知道知道生不如死这四个字儿怎么写!”紧接着,那个被抓的警察,差点儿被倒卖到东南亚,但关键时刻,那位警官宁死不屈,和押他的人同归于尽了。

    云南这一带,是各种倒卖违禁物品的枢纽,也是重点打击对象,这里有专门打击人口贩子和毒品以及军火的部队,但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警察办事,毕竟得守着规矩,而这些犯罪分子,却是不讲规矩的,有时候很吃亏。

    等警察发现卧底不见了,来搜查的时候,整个村子已经清理的一干二净,找不出一点儿破绽。再加上做这方面的生意,价值非常高,他们也会打点门路,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些为了钱财变得猪狗不如的贪官,两相结合下,这些罪犯就更猖獗了。基层很多警察,即便有那么心想办案,往往领导稍微使点儿绊子,抓捕行动就吹了,回去之后,还得因为功亏一篑浪费警力被上级责骂。

    若单是这样也就罢了,有些民众不知其中内情,将警察骂的狗血淋头,办事儿的底层人员三面受到夹击,别提多窝囊了。

    这附近买卖人口的势力很多,这大姐只是其中一个,势力,算的上是中等,还不算最大的。

    而现在,除却被我们捆绑的二十来号人外,营地里还有四十多号人。这四十多号人里,有二十多号是大姐的直系手下。都有枪,晚上是轮流值岗的。剩下的十多号人是原住民,不属于大姐管,平时各自做各自的‘营生’。但由于唇亡齿寒的关系,所以如果大姐这边出了事儿,这些原住民也会帮忙遮掩,反之亦然。

    这帮人身上有手机,这地方由于山高林密,所以信号很不好,现在已经出了信号区,大姐那边是联系不上他们的,要一直等到了缅甸境内,上了公路才能联系上。

    上公路,大概是明天早上的事,也就是说,明天早上,大姐就会联系他们。

    了解这一情况后,我们将他们的通讯工具全部给搜了。

    这时,二毛说道:“这二十多个人现在怎么办?咱们证据确凿,不如报警处理吧?”

    宋侨明直接在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低喝道:“报什么警,傻样儿。现在证据确凿,警察来了,确实可以抓他们,但咱们的装备还在寨子里,那里面什么违禁品都有,你想跟着一起进局子吗?”顿了顿,宋侨明又道:“再说了,这二十多个人被咱们阉了,咱们也要坐牢的!”

    现代法律,可不赞成以暴制暴,类似的案例太多了,我看过一个报道,一个姑娘下夜班,遇到一个男的强奸,恰好姑娘比较有心眼,身上带了把折叠刀,挣扎间将人给捅死了,后来却被判了刑,说是自卫过度。

    这个自卫过度就看怎么定性了,你被强奸过后再杀人,或许能无罪释放,但歹徒最终没有成功强奸你,你却把人杀了,这就不行了。

    法律总是有些漏洞和需要完善的地方的,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上面那个案例也差不多,如果我们几个已经被卖去接客了,那阉了他们也没事儿,但现在我们几个好好的,把人给阉了,那就有问题了。

    再加上我们自己也弄了很多违禁品,这要是警察来了一搜,我们也得跟着这伙儿人贩子陪葬。

    宋侨明说了个中缘由,我不由觉得憋气,道:“那咱们不报警,就任由这帮人为非作歹下去?那将来还有多少人要遇害!”

    顺子等人是军人出身,一身正气,闻言个个也都义愤填膺,说绝对不能放过这帮人。

    这时,谭刃道:“好了,咱们先回去再说,想办法把装备弄出来。”

    胖子抓了把泥搓了搓手上的血,道:“那这帮人怎么办?”

    谭刃指了指周围的树,道:“绑树上,到时候再说。”于是我们嫩将这二十多号人全部捆在树干上,绑上了嘴,一行人便开始往回走。

    由于在地下室睡的太久,因此虽然是晚上了,但众人都没有什么睡意,那些人贩子身上的枪和干粮也被我们夺了过来,一个个吃饱喝足的上路。我还是第一次摸到真枪,心里挺激动的,摸起来冰凉,也挺沉重的,质感很好,出于一种男人对于武器天生的热爱,我有一种很想开一枪的冲动。

    周玄业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大笑道:“等进了滇缅丛林,有你开枪的机会。”

    宋侨明调侃道:“小苏,会不会开枪啊?不会我回头教你。”

    我道:“去你的,要不你站着我开一枪试试?”

    众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到凌晨三点多左右,我们终于接近了村寨。

    村寨位于山脚下,未免被发现,我们找了块高地躲藏。此刻虽然是黑夜,但村寨里还亮着灯,昏黄的灯光,在这黑暗笼罩的山野中,显得格外宁静和温馨,但灯光下所隐藏着的,却是一个个毒瘤。

    我们一边眺望那村寨,一边商议对策,想着该怎么潜入进去。

    按照那伙儿人的交待,明天早上十点钟左右,村寨里的人就会联系他们汇报情况,一但联系不上,村镇的人会立刻采取措施。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得在明早十点前,将东西拿出来。

    按理说,离十点前还有七个钟头,但到了白天,人都醒了,光天化日,要想把装备不知不觉的弄出来,难度会更大,所以,我们必须得在天亮前行动,真正的行动时间,不过三个小时而已。

第四十章 人质

    由于时间紧迫,我们聚在一起商议,觉得人多了不好下手,最好的,还是秘密潜入进去。这事儿谁做呢?论起身手,周玄业和谭刃是当仁不让,再加上我们这次是宋侨明聘请来办事的,出了事儿,自然要打头枕,当下,便有谭刃和周玄业,带着胖子和二毛,四人开始朝村寨中潜去,我们其余人,则在高地留守,紧密的注视着下方的情况。

    我心中很紧张。他们算是深入虎穴了,而且那帮老虎还都有枪,但愿能一切顺利。

    虽然离村寨很远,但压抑和紧张的气氛,还是笼罩在众人头顶,让人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声音都下意识的压低了。等了二十来分钟,那村寨依旧是一片平静,也不知谭刃四人究竟有没有潜进去。

    时间在等待中变得格外漫长,我时不时的得看一眼手表。埋了那腰壶后,我手上多少剩下一些钱,所以这次出门,便将该买的都买了,这块手表主要是防水防震的功能比较好,这源于在沙漠中泡地下水的经历。

    此刻,指针清晰的告诉我们,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时间已经是四点多,离天亮没有多久了。

    看村寨里一片平静,也就是说谭刃等人还没有暴露,这显然是一个好情况,只是不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就在我浮想联翩之际,黑暗的群山中,宁静的村寨里,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响。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枪声!这是我第一次听见真实的枪声,和电影里那经过处理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

    枪声划破了宁静的黑夜,几乎不到十秒钟的功夫,整个村寨的灯都亮起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极目远望,只能看到有很多人影自房间里冲了出来。宋侨明大呼不好:“被发现了!”

    一旁的顺子说道:“咦,出来了,你们看,他手里抓了个人。”顺子所说的他不是别人,赫然是周玄业,此刻,周玄业四人背靠背围成一个圈,而他手里,赫然还抓了个人质。

    由于是侧身而立,因此我们也看不见那人质的正面,但一伙儿人虽然举着枪对着周玄业四人,却没有一个敢真正开枪的。与此同时,村寨下方传来胖子的大喊声:“下来拿装备!”

    这话明显是对我们说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样,只得赶紧从高地下去,片刻后,也到达了村寨的空地上。包围的人中,立刻有一部分人开始拿枪对着我们。

    这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周玄业手里的人质不是别人,赫然是那个仙女似的大姐!

    擒贼先擒王,难怪这帮人这么紧张,居然时老大被周玄业给抓了。这老大应该是在睡觉时被偷袭的,身上穿着的是睡衣,雪白雪白的,再加上漂亮的带着仙气儿的脸蛋,让我不由自主联想到了‘小龙女’。

    这时,谭刃沉声道:“装备在里屋,你们拿了装备先走。”说话时,他给身旁的胖子和二毛也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让他们也跟着一起先走。宋侨明见此情况,二话不说招呼众人去搬装备,而这时,被周玄业抓住的大姐却冷冷道:“不准放他们任何一个人走!”

    十多挺抢对着我们,而我们手里的人质却只有一个,看起来似乎是我们落了下风,但这个人质的身份太不简单,光凭这一点,我心里已经有把握,这伙儿人恐怕是不敢开枪的。

    人群中还有之前扇我们耳光的那个老娘们儿,气急败坏道:“反了反了,早知如此,早先就该把你们一个个都废了!”

    谭刃显然是还记着仇呢,他并不对这老娘们儿下手,而是用戴着手套的手,啪啪啪啪,直接就扇了周玄业怀里的人四个大耳光子,仙女一般的人,顿时被打的脸都肿了,嘴角冒血,可见谭刃用了很大的力气。

    很明显,这是在拿这个大姐泄愤呢。

    那大姐最初还一脸冷漠,被谭刃这四个耳光子刷下去,平静的神情被打破了,双眼几乎要喷火似的,狠狠的盯着谭刃。谭刃忽然笑了一下,道:“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一只出来,说到做到。”说话间,手里的匕首,斜斜的在那大姐的脸上按了一下,霎时间,脸上便多出了一道血痕。

    这一瞬间,那个大姐尖叫道:“你居然敢动我的脸!”她这么一喊,我想起之前那二十多人的话,这个大姐很注重自己的脸和保养,在这上面花了很大的功夫,显然是对外表极其介意,谭刃现在用匕首在她脸上这么一划,伤口虽然不大,仅有一厘米左右,但也足够让这女人疯狂的了。

    她喊完,谭刃嗤笑了一声,说:“按照我以往的脾气,至少要在你脸上划二十刀。不过,我们这次是有任务在身的,没多余的功夫跟你们耗,装备还了,我们走人,否则……”

    对面的老娘们儿一脸的狰狞,道:“否则你还想怎么样?”

    谭刃不冷不热,戴着手套的手,掐住了那大姐的咽喉,微微往上提,道:“那我就慢慢玩死她。她一死,没准儿你就是老大了,说起来,我还算是帮了你。”

    此话一出,我发现那大姐原本喷火般的目光突然闪了一下,而对面的被叫三姐的老娘们儿,面上也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神情,紧接着,她手一招,似乎要下什么命令,而就在这时,被周玄业制住的大姐突然道:“都把枪放下!”

    没想到谭刃这丫,挑拨离间这一套,竟然玩的这么不露声色,之前这大姐还是一副好不屈服的模样,现在看来,她心里是另有想法了。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将枪给放了。这女人沉声道:“你们真的不会捣乱?”

    周玄业也跟着道:“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是你们先来招惹我们?我兄弟说了,有任务在身,没功夫跟你们纠缠,我们拿了装备就离开。”

    大姐一咬牙,下令说:“放他们走。”

    而这时,宋侨明等人,也将我们之前被搜刮去的装备全部拿了出来,周玄业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们先走。

    我没多说,立刻和宋侨明等人一起撤退,双方约定按照原路线进行,到时候周玄业和谭刃会赶路找我们汇合。现在我们没办法一起撤退,一起撤退,这些人很可能跟踪我们,周玄业两人留下来没有一起走,就是为了给我们制造彻底脱身的机会。

    众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二话不说就走人。

    我们携带着装备按照原计划前进,至于那被我们绑在树上的二十来号人,事后那些人贩子应该会搜索他们的踪迹,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所以我们也没有多管。

    为了彻底摆脱这帮人,我们一行人不敢停下脚步,从凌晨黑麻麻的天,一直走到了天光大亮,又从白天,一直走到了晚上,确定那伙儿人不会再追来了,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累的爬都爬不动了。

    此刻,我们离进入密支那已经很近了,再走上个五六个钟头,就能进入密支那缅甸境内,但我们确实没有力气了,整整一个夜晚和白天都在走路,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错的了。

    由于接近密支那,因此周围的林木变得十分茂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一棵棵大树,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黑影,张牙舞爪,如同妖魔鬼怪死的。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树木特有的气味儿,气味中夹杂着原始森林腐土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闻,但众人还是大口大口的换气。

    直到因运动而发热的身躯冷下来,我才开口道:“就在这里扎营吧,等老板他们。”

    宋侨明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加了句道:“今晚守夜,地上一个树上一个,站得高看的远,千万别再被人下药了。”

    众人扎了营帐一边休息一边等人,分为两组轮流守夜,我是分到中间一班的,所以一钻进帐篷里,就睡的昏天黑地。

第四十一章 枪战

    这一觉睡的并不久,给我的感觉,似乎才刚睡着就被弄醒了,弄醒我的是守夜的人,剃着小平头,姓杨,为人较为腼腆,大家都叫他小杨,不过整个队伍里我最年轻,所以我得叫他声杨哥。

    他把我推起来,道:“有人往这边来了。”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了一串脚步声,其余还在熟睡的人,也纷纷被叫醒过来,众人几乎才刚钻出帐篷,就听到黑暗中有个人喊:“包围他们!”

    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我们的人。刚才醒来的一瞬间,我还以为是周玄业二人回来了,现在看来,竟然还有其他人?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难道是人贩子那伙儿人?莫非是周玄业和谭刃失手了?

    这些念头只在一瞬间,宋侨明等人以前不愧是当兵的,反应速度很快,立刻围成了一圈,于此同时,黑暗中的那伙儿人也露出了真面目。

    此刻,营地里燃烧着一团篝火,就着篝火昏黄的光线,可以看清对方的装束。这一看我才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也不是人贩子那边的人。人贩子那边的人,外表打扮要么像农民,要么就是穿着少数民族的服装,很好辨认,而这伙人,一行也有十多个,打扮的却有些时尚,有些还穿着皮衣,年龄大多在三十至四十岁左右,面无表情,但那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难以让人忽略的阴狠感。

    最主要的是,这伙人手里竟然有枪!

    我们也有枪,此刻两拨人拿着枪互相对持的场面,让我有种仿佛在拍电影的感觉。我苏天顾只是个平凡的人,但现在,却在经历着极其不平凡的场景。

    宋桥明看到这帮来路不明的人,也纳闷了,高喝道:“井水不犯河水,诸位哪条道的,围攻我们干嘛?”

    对方领头的一人却根本不多说,一招手就说了一句让人大跌眼镜的话:“上面有令,将这帮人,全部干掉,动手!”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对方身形一闪,就躲进了黑暗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顺子等人大呼不好,非常有默契的全部都闪开了。

    宋侨明就站在我旁边,拽着我迅速躲入了黑暗中,下一刻,我的耳里,便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黑暗中,我看不见宋侨明的脸,但分明听到他嘴里低低的啐了一声。

    此刻,我们两拨人都藏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谁,枪声只响了两声,为了避免误伤,双方都没有在我开枪了。

    我们两拨人,此刻就像在黑暗森林里的猎人,谁先靠近光明,谁就会暴露身份。

    我想起刚才的情景,不自觉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我们事先知道有人靠近,全部都爬了起来,只怕就要在睡梦中,被这帮人无声无息的干掉了!

    他们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出手就要全部干掉我们?

    那个领头人嘴里说的上面又是谁?

    难道是宋侨明惹了什么人?黑暗中,我和宋侨明连大气儿也不敢喘,对方这会儿,想必也同样在等待我们露出破绽来。我心头砰砰直跳,还没有休息过多久的身体,只觉得疲惫不堪,高度的精神紧张,实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我知道,其余人此刻的状况应该也差不多。

    在这种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我原本就敏锐的听力,似乎也变得更加敏感,黑暗中,我能听到身旁宋侨明压抑的呼吸声,能听到林间夜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似乎有一串极其轻微的脚步声,正在朝我们所在的位置接近过来。

    对方开始进攻了。

    我捏了捏宋侨明的手臂,在他耳边耳语道:“右边,有人靠近。”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我听到宋侨明压抑的呼吸猛地顿了一下,紧接着,我听到了咔嚓一声,是枪支上膛的声音,紧接着,宋侨明朝着右边开了枪,连续几枪打过去,总算有一枪打中了,黑暗中响起了一声惨叫,与此同时,枪声也暴露了我们所在的位置,霎时间,我只觉得耳边枪声不绝,脸上也跟着一阵刺痛。

    那是子弹打到树上,飞溅而起的木渣射到脸上的刺痛,宋桥明立刻喊道:“跑!”

    位置已经暴露,即便黑暗中无法瞄准,但这种仗着人多盲打的开枪方法,如果我们还站在原地,那就跟靶子差不多,迟早也会被打中,因此在这瞬间,我和宋桥明不约而同的转身拔腿就跑。

    黑暗中,时不时的就会撞到树上去,黑暗中,不知是谁喊了句:“别站着!”这声音提醒了我,在这种情况下,站着跑的目标太大了,只有俯卧前行,才是最安全的方法,当下我便往地上一趴,开始往前爬。

    时不时的,枪声中会夹杂着对骂的声音:“我操,有种报上来路!”

    “问阎王去吧!”

    枪声四面八方都有,很明显,在这种聚在一起就成为大靶子的情况下,所有人的分散了。我刚才是最后一个被叫醒的,根本没来得及拿枪,所以这会儿身上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我的运气不错,很快,我察觉到没有子弹往我这边飞了,当下爬起来,摸索着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直喘气。

    枪声不绝于耳,有些似乎离的很近,有些又离的很远,双方时不时的会出声对骂两句,但对方的人口风却很紧,根本不透露身份。就在这时,那伙人中不只是谁喊了一句:“我们只要姓苏的,把他交出来。”

    姓苏的?

    我们队伍里谁姓苏?

    我操,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姓苏啊!

    此话一出,我们这边的人显然都惊了一下,黑暗中,宋侨明喊道:“他哪里招惹你们了。”

    对方道:“上面的命令。”

    我可是个良民,无缘无故的,怎么可能招惹上这么凶神恶煞,一上来就开枪杀人的人?心念一转,我立刻想到了一个人,傅楠。

    难道是傅楠的人?

    这地方本就是贩毒的一大枢纽,这里会有傅楠的势力并不奇怪,但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来了云南?他妈的,难不成这小子一直在盯着我,伺机报复?

    这、这心胸,还是男人吗?

    我心头大怒,下意识的想出声,但理智告诉我,这会儿出声,岂不是立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想杀的是我,为今之计,装聋作哑才是最安全的。

    宋侨明骂道:“休想,你上头到底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枪声突然停了,我躲在树后半天听着周围的动静,只觉得静的有些不正常。片刻后,我听见了顺子的声音,在离我有些远的位置,只听他道:“他们人好像撤退了。”

    我们这边单方面的响起了一串枪声,对方却并没有回击,如此可以确定,他们是真的撤退了。当我们一帮人重新聚集在一起时,才发现各个都在黑暗中弄的一身狼狈。

    所有人的目光,这一刻都聚集在了我的声音,很明显是在质问我:对方是谁。

    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事儿是傅楠干的,于是摸了把脸,道:“他们应该是贩毒的。”

    宋侨明道:“你怎么会惹到贩毒的人?”

    我道:“说来话长,他们怎么会突然撤退?“

    胖子大着嗓门道:“那帮人贼精,原本应该是想偷袭我们的,现在发现我们也有枪,在黑暗中开暗枪,对我们双方都没好处。他们暂时撤退,只怕是想等机会再来。”

    营地已经被破坏了,其中有两顶帐篷,都被打成了蜂窝煤,气的宋侨明直骂。他雇请我们本就是为了办事儿,没成想我的恩怨,竟然为整个队伍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自然知道宋侨明心里憋屈,说实话,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

    该死的傅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下手竟然这么狠!动辄要人性命,简直可恨。

    杨哥和我处的不错,出来打圆场,道:“这也是意外,宋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宋侨明道:“这觉是没法睡了,谭老板他们也该到了吧?”

    说什么来什么,没多说,黑暗中赫然出现了灯光,直直朝着我们营地所在靠近过来。借着灯光细看,来人正是周玄业和谭刃两人。这二人也是累的够呛,看起来很是狼狈,双方一见面,话都来不及多说,谭刃一看营地的乱景,惊讶道:“怎么回事?”

    快嘴的二毛立刻将整件事情讲了一遍,周玄业和谭刃面面相觑,显然也是没料到。

    我觉得愧疚,道:“周哥,对不起,我没想到姓傅的这么狠,连累大家了。”

    周玄业微微皱眉,道:“他不是冲着你来的。”

    不是冲着我?不是冲着我又怎么会让人专程来杀我?

    谭刃看向周玄业,对他说:“他是冲着你来的,杀鸡儆猴。”这话一说,我立刻明白了,我就是那只鸡,周玄业就是那只猴。姓傅的对我下手,不单单是因为我和他的私怨,还因为周玄业拒绝了他,所以想拿我开刀,给周玄业一些颜色看看。

第四十二章 进入密支那

    谭刃这门一说,让我如梦初醒,一旁的宋侨明焦急道:“老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个交待。”

    周玄业面露歉意之森,道:“抱歉,这是私人恩怨,牵扯到你们,我也很过意不去。”

    顺子道:“那现在总得有个解决办法吧?他们万一一直跟着我们,一直捣乱,岂不是……”

    二毛连忙点头,说:“刚才一番交战我就看出来了,这帮人是真的起了杀心,这地方人烟罕至,杀人太简单了,如果任由他们在后面跟踪,迟早会被他们寻找到机会。”毕竟现在是敌在暗,我在明的状态,二毛的分析不无道理。

    周玄业脸色不太好看,说这件事他会处理,天色天晚,还是就地休息,毕竟我们已经走了一天一夜,即便现在被中途打断,也不可能再接着走下去了,身体素质根本不允许。

    紧接着,周玄业掏出了电话,这地方信号不好,他干脆爬到了一棵树上打,一开始我不知道他是给谁打的,很快,通过周玄业和对付的对话,我就猜出的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

    应该是傅楠,周玄业在给他打电话。

    “别使绊子,你的事,等我们回来再谈。”最终,周玄业以这句话做了结尾,挂了电话后,他下了树,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道:“那批人退了,咱们不用操心,接下来安心完成任务就行了。”

    “周哥,你答应他了?”

    周玄业看了我一眼,一脸你根本不了解我的模样,说道:“怎么可能,这是缓兵之计,总不能让那一堆苍蝇一直跟着我们。”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众人按照之前的顺序轮守休息,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便起床,草草吃了些东西,一行人便背起装备出发,人人都想着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时候,真正可怕的不是危险的自然环境,而是人群。这片原始丛林的环境虽然并不恶劣,但这里驻扎着的人,却让我有种不想多留一刻的冲动,只想着赶紧进入密支那。

    当天晚上,下午,我们进入了缅甸区域,由于是原始丛林,所以这里没有明确的国界分割线,众人也是根据我们的时期和脚程预估出来的。进入这片区域后,周围就真的是人烟罕至了,越往前走,环境越是恶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腐的味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都戴上了防毒面罩,一个个的都看不见脸,只能看到眼睛,隔着防毒面罩说话,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这里的林木十分粗壮而高大,那种几人才能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脚下根本连泥土都看不到,枯枝落叶,堆积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很软,有些地方的树叶子腐败的厉害,一脚踩下去就陷入下去,等把腿拔出来时,上面全是淤泥,虽然闻不见那味儿,但光看淤泥的颜色也知道,肯定很臭。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淤泥里还有很多小生物,一些不知名的细小的蠕虫搀和在淤泥里,连带着泥一起被带了出来,在腿上蠕动,那情景就别提有多恶心了。

    之前唐琳琳还非的跟来,估计她要真来了,哭都哭不出来。

    很快,众人便找了些树棍儿在手里拿着,走的时候先用树棍在前面探路,这才没有再踩空。我们出发前,都事先做过功课,所以对滇缅丛林里的环境状况都有准备,这里腐叶堆积、毒瘴丛生,有很多看不见的沼泽,人在上面行走,稍不留神就会中招。中国的远征军,当年有很大部分人是死于毒瘴所滋生的疾病,剩下的便就是沼泽。

    密支那丛林区域,一只有‘动植物宝库’的称号,这里面生存着大象,犀牛,棕熊,黑熊,金钱豹,野牛,野猪等大型野生物,最多的还有各种蛇类,巨蟒,巨蜥等,

    但这些大型生物,其实都是可以避开的,最让人避无可避的就是虫类,花蚊子、毒蜘蛛、山蚂蝗等等,几乎时时刻刻都能看到它们的踪影。我们功课做的足,穿的是长筒登山靴,裤子衣服等袖口领口都收的很紧,杜绝了大部分可以被毒虫偷袭的区域。

    在丛林,山蚂蝗是可怕的一样东西。

    蚂蝗这东西各地都有,但这里的蚂蝗块头大,并且数量非常多,宋侨明跟我们说,他爷爷经常会跟他们讲起远征途中的一些事情,其中山蚂蝗让宋侨明映像深刻。

    当时撤退进丛林的女兵,有些中途身上来了月经,血腥味儿吸引了蚂蝗,简直让人发疯。有一个女兵,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发现自己的同伴脸色青白的僵直的躺在地上,揭开她的衣服一看,身上全是蚂蝗,尤其以下体最多,一个个吸的胀鼓鼓的。远征军的女兵,由于体力等各方面的原因,几乎是全军覆没。

    这也是谭刃坚决不让唐琳琳来的原因之一,这个丛林,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地方,更别说女人了。

    我们这批人,全副武装的在丛林里行进,由于负重以及脸上不太舒服的防毒面罩,因此大家的话都比较少,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有没有远征军的尸骨。

    当然,我们什么也没发现,即便真的有尸骨,也早已经被一层层的落叶给覆盖了。我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寻找那三具放在树洞里的遗体。

    这地方的植物非常的丰茂,走着走着,周玄业忽然咦了一声,紧接着转了个方向,朝右边而去,又蹲下了身,拿出匕首,似乎在地上挖着什么。我们其余人凑近了一看,发现这块儿地势稍高的位置没有那么多落叶,地面上长了个奇怪的植物,像是菠萝。

    谭刃将它整个儿从土里挖出来后,我发现果然是菠萝,野生的那种,好我们平时见到的菠萝外观有些差异。周玄业直接削了皮,露出里面的果肉,虽然没闻到味儿,但这肉质一看,就让人有种想吃的欲望。

    这地方的环境,在人看来是恶劣的,但对于植物来说,这里却是生存的天堂,所以发育的水分充足,果肉细腻,那味道,绝对是外面比不上的。周玄业分了玻璃,我们一人吃了一小块儿便继续上路。

    这地方野果野菜很多,当年的远征军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就是靠着这些野物存活下来的。

    我们一直走到了晚上,便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扎营。由于周围树木太茂密,枯叶深厚,我们根本没办法生火,只挂了营灯,又在周围洒了些自制的硫磺水驱虫蛇。

    晚上扎了营帐,衣服一脱,褶皱或者细缝里尽是一些小虫子,蚂蝗也有一两只,看的我几乎要抓狂。将衣服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进入帐篷后,我们便将帐篷给拉严实了,除了侧边的通风孔,帐篷被完全封闭了。

    由于人数多,所以我们用的是四人一顶的大帐篷,这个帐篷里有我、周玄业、谭刃极宋侨明,分两人一班守夜,一人守一个半小时,我和宋侨明守最后一班,所以时间还早。

    徒步了一整天,这会儿安心的往帐篷里一躺,往睡袋里一钻,那滋味儿别提有多美了。谭刃和周玄业两人在纸上写写画画,计算着我们的进度,按照他们的估算,按照我们现行的速度,要进入野人山区域,至少还需要五天左右。

    其实如果单纯的算直线距离,根本要不了那么久,但这里的环境决定了前进速度。

    野人山横隔在中、印、缅交界处,高山峻岭,湍流绝谷,绵亘上千里。

    哪里原始森林密布,丛草藤蔓漫山遍野,如果没有开路先锋,绝对是寸步难行,我们现在虽然还没有正式进入野人山区域,但周围茂密的植被,也已经是丰茂过头。

    身处其中,人的视线被压抑到了极致,你往往只能看到一米左右的距离,一米外往往都是热带雨林特有的阔叶植被。这里根本没有路,我们走的就是‘野路’,靠着指南针在这片完全没有路的林子里穿梭,时不时的就会看到一条五彩斑斓的蛇在远处,这时候,我们又得赶紧绕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五天其实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第四十三章

    我们现在有现代化的装备,都已经进行的举步维艰,根本不要说当年断粮半个多月的远征军了。那时候的国民军,没有经受过野外生存训练,所以很多人都因为饥饿误食了有毒的野果野菜而死。

    我缩在睡袋里,听几人规划线路,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也不知多久,我觉得周围开始变得稍微有些挤,大概是谭刃他们三个都睡了,是个大老爷们缩在一个帐篷里,睡的肯定没那么舒服,但由于太过疲惫,我也只是醒了一下,又翻身睡了。

    也不知多久,一阵急风骤雨的声音将众人给惊醒来,热带丛林地区,风雨变幻本来就无常,这突入起来的雨,对我们来说到没什么影响,但苦了外面守夜的二人。

    宋侨明立刻拉开了帐篷,探出半张脸冲外面的两人喊道:“别守了,回帐篷吧。”守夜主要是为了预防野兽,这大风大雨的,野兽也都躲在洞穴里,所以也就没了这层顾虑。

    我看见两个人的影子在帐篷上一闪而过,看样子应该是钻进帐篷里去了。宋侨明喊完,擦了擦脸上的水,又缩进了帐篷里,只听得骤雨打着帐篷【噼里啪啦作响,外面的营灯也被风吹的晃来晃去,周围的树影摇曳的投在帐篷上,张牙舞爪,如同鬼爪。

    这就是我们扎营为什么要选择高地的原因,一来避开腐叶,而来防止雨水灌进来,这场雨并没有带给我们太多影响,守夜的人进入帐篷后,众人没多久就又睡着了。

    这不能说是我们警惕性低,而是白天太累了,没有进入过原始热带雨林的人,是绝对无法想象出这种环境的,每走一步路,都是一次破坏,必须要用手里的匕首、砍刀或者棍子将周围的植物给弄开,这地方没有路,全靠人一步一步走出来,体力消耗非常的大,便是找现在这块扎营的高地,我们也找了很久,如果不是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动物践踏出来的路,恐怕行进情况还会更艰难。

    我们睡的迷迷糊糊,停止了守夜,原想着有撒硫磺水,又是大雨,没有什么野兽出来,但我们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雨水,早就将硫磺水给冲刷了。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我们是被一声惊叫给吵醒的。

    惊叫来源于谁不清楚,但总之不是来自于我们的帐篷,几乎这一瞬间,我们四个都醒了过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去判断这个声音属于谁,紧接着才坐了起来。

    很显然,是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了。

    这时,其余帐篷里有人大喊:“我操,什么鬼东西!”

    与此同时,我旁边的宋侨明也跟着倒抽一口凉气,惺忪的睡眼,猛然睁大了,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的帐篷。

    外面的雨已经挺了,只是还有风,吹得营灯飘来荡去,留下一堆黑暗的影子。但不是树木的影子,还是一个个活动的影子,它们呈长条形,数量很多,几乎可以用密密麻麻来形容,挨挨挤挤的爬在我们的帐篷上。

    我以为是一些很小的蛇,但蛇的身躯并没有这么短,很快,通过投下来的影子,我判断道:“是蜈蚣,很多蜈蚣。”

    宋侨明道:“不是有硫磺水……”他话没说完,自己就回过未来,不由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道:“该死,肯定是下雨冲掉了。”

    谭刃显得格外冷静,道:“这蜈蚣比普通的蜈蚣,体型可大多了。”

    周玄业微微点头,道:“像小蛇一样大。”

    紧接着,周玄业喊道:“大家有没有事!”他这话是冲着其它帐篷里的人喊的,我们现在都在帐篷里,帐篷只有通气孔是敞开的,其余都是封闭的,所以根本看不到其余人的情况。

    之前那声惊叫怪吓人的,也不知有没有人受伤。

    很快,我听到胖子回道:“没人受伤,你们怎么样!”

    宋侨明道:“没事儿!把硫磺水拿出来,赶紧用上!”

    我们一共扎了三顶帐篷,每个帐篷睡四人,第三个帐篷只睡两人,另一半空出来堆装备,剩下的两个人守夜,轮换着来。现在虽然没人守夜,挤挤挨挨的凑合着睡,但大部分装备都在第三顶帐篷里,我们手里头却没有对付这些蜈蚣的东西。

    因为知道滇缅丛林的环境,所以驱虫类的物品携带了挺多,但这些东西却都不再我们的帐篷里,我们的帐篷里唯一放着的装备包是周玄业的一个随身包,里面都是装着他自己的一些家伙什,因此现在,也只能靠第三顶帐篷里的人了。

    通过声音,我判断出,第三点呢帐篷里,睡的是杨哥还有另外三个队友,那三人平时虽然话不多,但还是挺靠谱的,宋侨明说话,其中一个叫狄荣的回道:“大家等着,我们马上就到。”

    这头,周玄业道:“穿衣服,将裤腿袖口都扎好,防毒面罩戴上。”虽然这蜈蚣密密麻麻来势汹汹,但我们有的衣服都是较为结实的布料,而且本身就为了防止毒虫有收口设计,所以只要注意一下,也不打紧。

    当下,我们四人穿戴起来,那收拾好一切,宋侨明将帐篷的拉链一拉,率先钻了出去,我紧跟其后。

    就着营灯,只见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和我们一样,都是全副武装,手上都戴着皮手套,没有露出一丝皮肉。那边的狄荣四人,正在狂撒硫磺水,而我们这些人一出来,周围的蜈蚣就跟嗅到了美食似的,立刻开始顺着脚往我们身上爬。

    之前在帐篷里,我们能看到的只有黑影,现在出来后,看见了实体,更加觉得头皮发麻。只见这些蜈蚣,小的有手指长,大的有二十多厘米,腹足密密麻麻,爬起来非常快。

    它们数量众多,将我们的营地都攻占了,营灯可以照见的范围内,到处都是蜈蚣。

    宋侨明骂道:“他奶奶的,咱们难不成进了蜈蚣窝?”宋侨明出生环境并不富裕,是白手起家的,所以身上的市井气很重,穿的再得体,骂起人来也毫不含糊,有时候说起脏话来,我都有些招架不住。

    说话间,那些蜈蚣直往身上爬,它们速度太快,我们为了不让它们近身,只能不停的用脚踩,一边踩,一边朝杨哥几人靠近。这硫磺水果然有用,杨哥等人周围的蜈蚣都跟害怕似的退到了很远。

    我们几人聚集到了这片安全区域,总算是摆脱这些蜈蚣了,这时,狄荣道:“好家伙,太多了,用了整整一瓶。”话音刚落,我发现不对劲,这些蜈蚣虽然没有爬上来,但也没走,就在我们附近不远的地方爬来爬去,仿佛守株待兔似的,有一种在围攻我们的错觉。

    我不由道:“老板,蜈蚣这玩意儿又没脑子,平白无故的,围攻我们干什么?”难不成这滇缅丛林里的蜈蚣,还想尝尝人肉是什么滋味儿?

    蜈蚣这东西是群居的,我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正如同宋侨明所说,我们扎错了营,进了蜈蚣窝了。

    就着营灯,我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半,总体来说这一夜睡的还是不错的,如果没被这些蜈蚣打扰就更好了。谭刃也看了看时间,便道:”收拾收拾营地,别再这儿多留了。“

    我们的另外两顶帐篷,都被蜈蚣给占领了,狄荣立刻又拿出另一瓶硫磺水在前面开路,很快,蜈蚣都退到了营地外围,我们开始收拾帐篷和装备。由于下过一场大雨,因此脚下的泥土都是黏糊糊的,稍不注意脚下便会打滑,再加上我们又是再高地上,一打滑就得往下滚,刚好滚到附近得蜈蚣堆里。

    收拾完帐篷和装备,已经是五点多了,如果是在深圳,这时候的天应该已经是麻麻亮了,但这原始丛林里,山高林密,微弱的天光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因此林子里依旧是黑乎乎一片。

    我提着营灯,其余人打开了手电筒,四下照射之下,发现这些蜈蚣还是在周围游荡。我们的行进路线,是一路向北,可现在不论是东南西北,都是这些小蜈蚣的底盘。

    宋侨明啐了一声,说早知道这地方有这么多蜈蚣,硫磺水就该多带一些。我们才第一天进入丛林里,消耗就这么大,接下来可怎么办?其实现在的户外装备里,有很多专门的驱虫产品,方便携带,但这硫磺水是老配方,效果极佳,只是因为是液体,用瓶子装,我们并没有携带的太多。

    按照这个消耗速度,确实不够。

    杨哥说道:“咱们还有硫蛋呢。”

    我道:“这地方根本没办法生火,硫蛋也没什么用。”那玩意儿得放在火里烧才能发挥出最大得作用。

    说话间,狄荣在前方开路,一路逼退那些小蜈蚣往前走。一夜的大雨,让路变得更加难走了,一脚下去,树叶子里直冒水,我们的靴子是防水的,但远征以及最初打仗的时候,都是穿的草鞋,就是长征也是穿草鞋。远征军后期还好点,第一批是穿草鞋入缅的,和英军汇合后,被英军戏称为‘草鞋军’,后来换上了英国人提供的装备,情况大为好转。

    但那时候的鞋子能有多好,在滇缅丛林里,每个人都有一双烂脚,那是被积水和淤泥泡烂的脚,有些走到后面,就完全是赤脚。

    我现在穿着防水靴,都觉得走起路来难受,更不用说当时的远征军了。

    看着脚下踩出的一汪黑水,我心里一阵发热,由衷的噶感激和崇敬那些先烈们。

第四十五章 兵分两路

    我没想到谭刃这会儿还会开起玩笑来,一时间到让有些紧张的气氛轻松下来。宋侨明查看了一下胖子的伤势,虽然谭刃已经事先处理过,但看上去还是很严重。

    这会儿,胖子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血腥味儿吸引了更多的昆虫,飞来飞去,看的人心烦意乱。

    我道:“这伤势这么严重,再这热带丛林里待下去,肯定会恶化的。”

    宋侨明叹了口气,说:“真他妈的是出师不利,咱们好歹也是全副的现代化装备,竟然这么容易吃亏。”顿了顿,他道:“看样子,只能让他先撤回去了。小苏,继续吹信号哨,汇合了再说。”

    于是我开始继续吹哨吹得嘴里直冒口水,足足二十多分钟,人才逐渐聚齐,索性大家都分开的不是太远,若太远了,信号哨只怕也传不过去。一汇合我才发现,受伤的人还真不少。

    队伍里一共有三个人受了较重的伤,除了胖子外,队伍里姓夏的那个腿上也被划拉了一大道口子,还有个姓孙的,背上也是老大两条伤口。宋侨明一见这情况,知道这三人是不可能再往丛林里走了,再让他们往前走,那就相当于让他们去送死。

    想了片刻,宋侨明安排道:“二毛、狄荣,你护送他们三个回去。”

    姓孙的那人觉得拖累队伍,很是愧疚,倔强道:“宋哥,我们自己可以回去,不用送,让老狄和二毛跟着你们,争取把尸骨找回来!”

    宋侨明摸出烟来,一边抽一边道:“胡扯,你们三个受这么重的伤,晚上休息总得有人守夜吧?再说了,出去之后,我怕那些人贩子会使绊子。到时候你们先打个电话,让小六他们接应。”小六也就是我们之前留在片马接应的四个人。

    这一下,十多人的队伍就去了五个。

    由于伤口是新的,不能太过剧烈运动,于是这五人便原地留下了,准备休息半天,收拾下伤口再开始返回。我们其余人自然是不能多留的,分配了下装备便重新上路。

    十二人的队伍,到现在就剩下七个人,分别是谭刃、周玄业、我、宋侨明、顺子、杨哥、弱鸡。那个绰号叫弱鸡的其实一点儿不弱,这个外号的由来就和胖子差不多,因为入伍的时候还比较瘦弱,他爹妈就是为了锻炼他的体魄,才让他去当兵的,现在练出了一副好身板儿,但绰号也被人叫习惯了。

    我们七人和狄荣五个就地分手,开始继续往西北方而去,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现在就剩下七个人,在这莽莽的丛林里,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好在身上挂着的枪,还能给人一些勇气。

    遭遇了这次蜈蚣偷袭后,我们都知道了这滇缅丛林的厉害,便将枪都挂在了身上。给我配备的是一支突击步枪,射程短,但威力大,宋侨明说这是因为我第一次摸枪,没有准头,这种对我来说比较实用。

    有了之前的经历,接下来众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周玄业在前面带队,他和谭刃身手好,这次到没受什么伤,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穿梭在原始丛林里。

    在这种环境上,走一天你可以当旅游,走两天可以当生存体验,但在里面呆个五六天,绝对是一件让人很抓狂的事情。

    等终于进入野人山区域时,我的腿都肿了。

    这几天里,亚热带丛林多变的气候,让我们一会儿经受风,一会儿经受雨,时不时的冒出一个沼泽,不小心掉进去,拔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臭泥。一进入野人山区域,宋侨明就精神大振,边走边道:“大家要小心了,这里的野人是很厉害的。”

    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道:“真、真的有野人吗?”

    如果真的有野人,估计那些探险家、生物研究学者什么的,早该将这地方挤爆了吧?

    宋侨明说:“这话我还能骗你?我爷爷亲眼见过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家老爷子。”

    革命先驱,当然不能不相信,我里肯摇头道:“不是不相信宋老爷子,只是觉得难以置信,你说,这地方如果真的有野人,为了没人进来做研究呢?你看……神农架据说有野人,每年有多少生物学家往里钻啊。”

    宋侨明撇了撇嘴,道:“傻小子,这你就不懂了,弱鸡,跟他讲讲!”

    弱鸡是队伍中唯一戴着眼镜的,他下意识的想去推眼镜,结果只摸到了防毒面具,于是颇为郁闷的边走边道:“你怎么知道没人做考察?以前也有,不过进来的人要么找不到野人,要么就直接消失了。”

    “消失了?”

    弱鸡点了点头,道:“大概被野人抓去了吧。”

    我道:“那些野人会吃人?”

    弱鸡摇了摇头,跟我说起了一些关于野人山野人的事情。这些事情,那些侥幸活下来的远征军老人,几乎都有印象,而且都声称野人山确实有野人。要让那么多人,特别是那么多朴实的老军人说同样的话,并不容易,所以这意味着,他们所说的话,真实性很高。

    有人说,野人山的野人,其实是当地一个没有开化的民族,说白了,就是滇缅丛林的土著,但你看人美洲的土著,也没见身上有毛吧?但野人山的野人,身上是长毛的,因此也有人说它们就是原始人,并不是什么土著。

    很多远征军都描述过这样一幕,就是野人偷袭抓人。

    那些野人生存在丛林里,速度很快,往往你只能看到一个黑影,下一秒,你身边的一个同伴或许就消失了。

    这些野人不是食人族,也不吃人,那么它们干什么呢?

    据说这里的野人,还处于一个非常原始的阶段,甚至它们的族群结构,还处于一种母系社会。

    母系社会的一个特点就是群体交配,女性和很多强壮的男性交配,由此诞生出优质的下一代,而男性为了提高自己的繁殖率,会到处播种。野人山的野人,似乎对于我们这些没有毛的人非常感兴趣,大概是觉得我们挺漂亮的,因此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遭到野人的掠夺。

    相对来说,被野人掳去的女兵会很惨,很多女兵都被野人群交至死。男兵要好一点,由于野人山的野人还处于母系社会,所以掠夺到男兵的女野人,对于自己掠夺来的‘猎物’,有单独的所有权,因此男兵往往是被一个女野人圈养的。

    势力比较强的女野人,会指挥男野人掠夺大量的男兵,并且互相攀比,在怀孕后,女野人立刻就会放弃圈养的男兵,任由其自生自灭。但这个时候,男兵即使逃出来,也早已经和大部队分离。没有食物、没有武器、没有衣服,被女野人抛弃后,这些男兵基本都会成为其它野兽的腹中餐。

    而那些来这里探索野人真相而消失的人,他们会遭遇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按照现在的情况,要想消灭那些野人也并不困难,但却根本没有必要。一来,野人山位于密支那,中国军队不可能开着战机去密支那杀野人。二来,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野人已经成为了珍贵的研究对象,既然不能暴力消灭,那就只能人为开发。

    但缅甸是个并不富裕的小国家,自顾不暇,哪有空去开发原始森林,更别说去研究对他们毫无意义的野人了。

    或许在未来,会有人来正面和这些野人打交道,但绝对不是现在。

    野人山一带高山峡谷,天险横亘,当年远征军在此折损了三万五千多的兵力,可以说处处埋忠骨。我听弱鸡讲完野人的事儿,不由觉得发毛:“你说,那些野人,现在还会不会掳人?”

    弱鸡道:“那就不知道了,最好期望别碰上。”

    我道:“万一碰上了呢?”

    弱鸡想了想,说:“要是碰上男野人,那你就没救了,他们会直接杀了你。要是碰到女野人,那就好好干,她怀了孕自然就把你给放了,哥儿几个会等你的。”我被他说的哭笑不得,踹了他一脚,道:“去你妈的,那女野人浑身都毛,要被她们抓去,我不如直接死了。”

    弱鸡被我踹了一脚,揉了揉大腿,说:“那么多被野人抓去的,有几个寻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现在想一想,觉得自己能慷慨赴死,但等你真到了那个地步,敢不敢死,舍不舍得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弱鸡走在旁边,他光顾着和我说话,脚下一个不留神,被绊了一跤,顿时屁股朝天摔倒在地,造型十分搞笑,众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弱鸡骂骂咧咧的爬起来,道:“什么玩意儿!”一边说,一边在脚下扒拉,这一扒拉,一截黑色的东西被他从腐叶里拽了出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什么植物的烂根块儿,但仔细一看,不由的惊呼出声:“头!”只见,那玩意儿,赫然是半块人头骨!它的表面和内部积满了脏污,因此一时间我们还没能认出来。

    弱鸡吓了一跳,连忙将那人头骨扔了,扔完他估计想起来,这骨头很可能是革命先烈的尸骨,于是念叨道“对不住对不住。”看样子,这片腐叶下面,应该是有一具尸骨的。

第四十六章 猝死的队伍

    之前来的时候原计划是说,有遇到尸骨的,最好能带回去,但我们现在人手不足,自然也不可能带回去了。弱鸡扒拉着周围的腐叶,很快,那具尸骨其余的部分便裸露出来,尸骨的外面,还包裹着一层烂布,应该是腐烂了的衣服。

    众人沉默的看着这布满黑泥的尸骨,当年几十万远征军入缅去对付日本人,日本才多少人,他们凭借的,就是手里先进的武器装备,就那么稀少的一些日本人,我军付出了二十多万人的伤亡,才取得了胜利。

    与其说是胜利,不如说是人海战术,用血和肉,将日本人给赶跑了。

    这些忠魂就这么客死异乡,深眠在异国的原始丛林里,此时,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着,脑海里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些画面,一群浑身是伤的士兵,互相搀扶着,在疾风骤雨中,行走在茫茫的原始丛林里,最后陆陆续续的倒下,身体被虫蚁啃食,被落叶覆盖,春去秋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宋侨明虽然很孝顺爷爷,但也知道我们人手不够,不可能真的将见到的每一具尸骨都带回去,于是道:“咱挖个坑,埋了吧。”其余人没有意义,我们找了个相对较高的地势,宋侨明、顺子、杨哥负责挖坑。

    我和周玄业还有弱鸡负责将尸骨清理出来,至于谭刃,他却没有动手,只是在一边看着,神情很是警惕。我挖着,忽然发现,这落叶下的尸骨竟然不止一具,因为旁边又露出了一根人腿骨。

    我和周玄业对视一眼,立刻顺着那人腿骨的方向继续挖,谁知这一挖,就根本停不下来了,我们的清理工作,足足进行了四五个小时,最后,一片直径大约有二十米左右的圆形区域被我们清理了出来。

    这些区域下,全都是布满黑泥的人骨,站在这一大片尸骨中,让人觉得触目惊心。伴随着尸骨的裸露,还有很多枪支也暴露出来,在当时,中国军是没有这么多武器的,因为和英国人合作,所以对方才送了些武器给我们。

    但那会儿也并非是每个士兵都能配上武器,毕竟人太多了,因此还有一些大刀一类的东西。这里的强制较为多,也就是说,死在这里的,应该是我军的精英部队。

    最后详细的数了数,竟然有三十人之多,其中配枪的有十多人。这地方是野人山的边境,这批人是远征军中的精英,他们手里头有武器,却也没能活着离开野人山。

    我看着看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宋丰那一小队人,最后是全军覆没的,这和他们的身体状况以及装备都有关系。但我们眼前的这批三十人的队伍,又有十多挺枪,而且已经走到了野人山的边缘位置,马上就要脱离整个滇缅丛林最危险的地带了,可是,他们为什么会集体死在这儿?

    就算是体力不支,那也应该是一个个倒下,慢慢的掉队死亡,不该是三十来号人,集体死在这儿才对啊。

    这么一想,我便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弱鸡一听,像是被我提醒,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不对劲,怎么会全部死在这儿?”

    宋侨明解释道:“应该是猝死。”

    猝死?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宋侨明神色很沉重,讲起了宋丰给他说过的一些经历。猝死在远征军中是非常常见的现象,身体的疾病、超负荷的疲惫、饥饿、或者集体中毒,往往很多人睡一觉起来,就会发现,身边又死了几个战友。

    宋丰那伙人当时还有百来人的时候,就曾经发生过那样一幕。他们一百来号人,在暴雨中,找了个山崖避雨,为了行军,为了早日摆脱丛林,他们的休息时间,一般都只有四五个小时,剩下的就是不停的走。

    那一场雨下的比较久,所以众人难得休息的久一些。一百来号人,再暴雨后醒来时,能站起来的,只有六十多号人,剩下的四十多人,全在睡梦中死了。

    这就像一些过度熬夜的人,不睡还好,一睡下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就是猝死。

    当然,那伙儿没有什么驱毒虫的设备,还有很多人,是在睡梦中被毒虫给叮了,一些毒性比较大的毒虫,叮完人十几分钟就死了,身边睡着的人根本不知情,第二天起来,只能看到一具浑身青紫的尸体。

    宋侨明估计,这三十来号人会集体死在这儿,八成也是一夜猝死。

    经他这么一说,杨哥忽然道:“没错,你们看,他们排列的很整齐,很显然是死后有人搬动过他们的尸体。”说话间,他又去查看那些枪支,无一例外,这些枪支里面都没有子弹,而且十多挺枪,基本上都是有问题的。

    在当时的情况下,战友死了,是根本没有能力去挖坑掩埋的,大部分都是将尸体拜访端正,用阔叶植物诸如芭蕉叶一类的东西一遮完事。而由于武器珍贵,大部分也会将武器给带走,除了报废品以外。

    很显然,这一批人,当时显然不止三十来人,应该说那是一支比较大的队伍,在一夜休整后,有三十多名战友猝死。他们将这三十多名战友整齐的排列开来,或许还盖上了芭蕉叶一类的东西,紧接着,将有用的枪支给调换了,然后继续上路。

    而这三十多号人,则永远的场面此处。

    原本我们以为只有一个人,所以打算挖坑掩埋,但现在人太多了,之前的小坑自然不管用,当下我们一行人便开始集体挖坑,一直干到当天下午日落时分,才挖出了一个大坑。

    我们将尸骨用他们的衣服包好,依次放进去,随后填土回埋。中国人讲究如土为安,我们无法将他们的尸骨带回去,这些,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一座新坟诞生在了滇缅丛林里,宋侨明又砍了树干,用匕首刻了块儿墓碑插了下去,上书:中国远征军英烈墓,旁边小刻上人数,随后打进了坟前。

    由于时间太晚,因此我们便在离坟丘不远的位置扎营,白天挖了一天的坑,也着实累了,众人吃了东西各自休息,一觉睡到了天明,便继续上路。这四五天下来,装备再好,脚也受不了,两天腿肿了不说,脚掌也磨出了水泡,如今水泡一个个都破了,走起路来别提多痛了。

    我和宋侨明是最拖后腿的,宋侨明以前虽然当兵,当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早不复当年勇。我的话这是个彻彻底的的普通人,没有经过相关的训练,这会儿也是一瘸一拐的。

    周玄业则领着弱鸡等人走在前头,我和宋侨明互相搀扶着,对视一眼,相视苦笑。

    虽然我很想坚持下去,但走到下午一点多,实在坚持不住了,每走一步,脚掌就跟被道刮似的,我赶紧坐下,说:“不行了,我的脚受不了。”一边说,我一边将鞋袜脱了,双脚有些惨不忍睹的味道。

    周玄业一见,不由得皱了皱眉,道:“算了,咱们别这么赶路,休息两个小时。”

    其实我们之所以走的这么急,主要是宋侨明催的紧,那宋丰老爷子和王泽海的妈差不多,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宋侨明也显得很着急。

    我知道他心里急切,便道:“周哥,不用休息那么久,我擦点儿药包扎一下。”

    一边的谭刃捏着鼻子,忽然来了句:“你的脚很臭。”

    我听得忍不住想爆粗口,心说还好意思嫌我臭,自打进了滇缅丛林,也不看看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洗澡就别说了,连脚都没有洗过。这丛林里自然是有水源的,但我们并没有刻意去找,饮用水我们还有,总不能为了洗个脚去绕路吧?都是大老爷们儿,根本没这么讲究。

    我确实很臭,但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再说了,都戴着防毒面具,能臭到哪儿去?这丫是故意的!

第四十七章 呕吐(周六第三更)

    我没搭理找茬的谭刃,摸出药水打算上药,这时周玄业阻止了一下,看了看我的脚,又道:“还有谁的脚破了?”

    宋侨明指了指自己,一边的杨哥也道:“我的脚也破了,但没有苏兄弟这么严重。”

    周玄业于是点了点头,道:“找个有水源的地方,脚上的伤必须得尽快处理。”

    我觉得过意不去,道:“周哥,我上点儿药就没事,别耽误了。”一边的谭刃道:“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了,你的脚要是废了还得算工伤,难道让我养你一辈子?白日做梦!”说完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一副我很看不起你的模样。

    “…………”我虽然早就知道谭刃的德性,但还是被噎的不轻。

    周玄业八成是习惯我和谭刃掐架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指了指我流黄水儿的脚,道:“本来就受伤了,卫生也不好,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也不急在这一刻。再说了,其余人的伤势也要处理,等到感染了再弄就晚了。”

    宋侨明八成是想到了远征军得的烂脚病,立刻道:“还是周老板考虑的周全,今天就先不赶路了,大家找一找水源。”找水源到并不困难,野山山一带的地势落差很大,很多低谷都是水源的汇聚地,因此三个多小时候,我们便在山谷中找到了一处流动的水源。

    这里的水中,有很多看不见的寄生虫,我们在靠近水源的便是挖了个足以泡脚的坑子,等水过滤进来,接着又往里面兑了碘酒和消毒水,便一个个开始泡脚。

    这会儿是秋季,在滇缅地区,这个时节其实是挺冷的,但烂了的脚因为走路一直火辣辣的痛,这会儿往水里一泡,舒服的我直哼哼。宋侨明见了憋不住,当下也跟着在我旁边挖了个坑,我俩坐在一起泡脚,舒服的根本不想起来。

    泡着泡着,宋侨明叹了口气,说:“想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我们进行野外训练,每天就睡四个小时,在山林里待了五天,那会儿,脚下都是一层老茧,也没见起泡。小苏啊,你别看我现在不咋地,四川地震那会儿,我是第一批被派去救灾的……”

    “等等……”我忍不住打断他,说:“宋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当兵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吧?四川地震,那是四年前的事。”

    宋侨明吹牛被我给揭穿了,顿时脸一黑,顺手在我后脑勺来了一下,说:“你这小子,我之前还挺喜欢你的,现在怎么越看你越不顺眼呢?”

    我道:“您别喜欢我,我这个人就爱说实话。”

    宋侨明抬起脚要踢我,由于防毒面具戴的太久,实在难受,所以我们这会儿都把防毒面具给摘了。

    宋侨明一只大脚丫子直往我脸上踹,虽然泡了一会儿,但那股臭味儿还是难以抵挡,我恶心的连忙用手使劲儿一推。原本我是想将他脚给推开,但由于宋侨明是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石头比较圆滑,坐起来不太稳当。我这么一推,宋侨明整个人就往前一倒,连人带衣服,直接栽进了水里!

    正在吃东西的几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水里的宋侨明,纷纷沉默了。

    “宋、宋哥,宋老板……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这么柔弱啊。”宋侨明浑身湿淋淋的从水里爬上来,冻的直哆嗦,连打几个喷嚏,对我说:“没事儿,我不计较。”

    我顿时感动了,说:“宋哥,你真仗义!”

    宋侨明咧嘴一笑,脸上的笑容很古怪,紧接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抬起一脚踹到后背,整个人也跟着落水了。

    “下去吧你!”

    十月份的天气,被这冷水一泡,别提多冷了,我赶紧游上岸,只觉得欲哭无泪,宋侨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现在扯平了,我不计较了。”我们有携带更换的衣物,但那是内衣,不是外衣。这户外服是那种很结实的布料,不方便携带,所以每个人身上都只穿了一套。

    我们也不可能湿淋淋的上路,周玄业叹了口气,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道;“快到五点了,算了,就在这儿扎营吧,把衣服烤干。”这地方靠近水源,周围山石较多,因此没有那么多植被,是个能生火的地方。

    宋侨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了我一眼,说:“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对着你,我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小暴脾气呢。”

    我道:“因为柿子挑软的捏。”

    由于今天时间还早,众人扎了营,又见有水,顺子便咽着口水说:“这几天顿顿是压缩饼干,吃的我都便秘了,我带了鱼钩,咱钓鱼吃。”这个提议获得了众人的一直认可。

    一般像这种户外活动,为了防止意外,都会有一个便携式的求生包,里面会有鱼钩鱼线、放大镜、消毒水的野外求生品。

    当下,我们用石头垒起了一个灶台,又在周围收集了一些干木柴,就等着顺子钓鱼了。他将鱼线拴在木棍上,挖了些蚯蚓当鱼饵。这里的蚯蚓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大,个个儿都有小拇指粗,肥腻腻的,别提多恶心了。

    这里水质优良,没有人类打捞,所以水生物也很丰富,没多久就吊了两条鲜鱼上来,是那种常见的大黑鱼,刺少肉多,不过大概是这里水质好,食物丰富,所以这鱼长得很大,比我在市面上看的大多了。

    顺子麻溜的将鱼开膛破肚,架在火上烤了,这个过程中,周玄业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又没有说出口。我看见他神色有些奇怪,便凑上去问:“周哥,有事儿?”

    周玄业微微摇头,道:“在这地方烤东西,太危险了。”我立刻明白了周玄业的意思,在丛林里烤肉,那味儿很容易引来一些猛兽,我们连着五六天吃压缩饼干,吃的都想吐了,之前一听说有肉吃,就没顾得上想这个。周玄业这么一说,我大惊,道:“那我让他们别烤。”周玄业拦了我一把,说:“算了,机会难得,你们吃着,我上去守。”说着,他拿了枪,找了附近最高的一棵树爬上去,拿着望远镜开始放哨。

    至于另一边的谭刃,早已经抱着鱼开吃了,同样是当老板的,做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鄙视谭刃的同时,我用叶子包了块鱼肉给周玄业递上去,他道了声谢,没急着吃,而是拿着望远镜四处看。这鱼很肥,我们六人也不着急,边吃边聊,杨哥还起头唱了首军哥,气氛挺活波的。但到了七点多左右,我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胃里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忍了半晌没忍住,便到一旁的树下哇哇的吐起来。

    宋侨明见了,说:“我说小苏,怎么突然吐了?”我吐了两口,觉得舒服了一下,在水边喝了口水漱口才道:“可能吃多了。”太久没见肉,我们几个今晚都吃的有些撑。

    宋侨明当下一撸袖子,说:“来、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我道:“哟,你还中医啊。”

    宋侨明道:“没有你宋哥我不会的,手拿来。”我将手伸过去,原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但他把脉的姿势很专业,须臾,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我不由道:“宋老板,我生病了?”

    他沉吟一声,说道:“应指圆滑,如盘走珠,壮士,你有喜了!”我这才知道这丫是在耍我,顿时哭笑不得,直接踹了他一脚,道:“我去,你他妈才怀孕。”

    谁知话音刚落,宋侨明突然捂住了嘴,也跟着跑到一边吐了。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忍不住道:“宋老板,什么时候怀上的?”宋侨明吐完,抹了抹嘴,骂道:“我操,这鱼是不是有问题?”

    鱼是顺子抓的,他立刻道:“这就是普通的黑鲶鱼,我小时候家里是打鱼的,这种鱼见的对了,绝对不可能有问题,而且……”话音未落,他忽然也呕了一下,紧跟着都顾不得跑远,转头直接吐了起来,吐出来的全是鱼肉。

    这下子我们都顾不得瞎扯淡说些打趣的话了,很显然,我们吃的鱼有问题。但刚才那确实只是普通的大黑鱼,洗剥的也很干净,按理说不该有问题才对啊。

    就在这时,周玄业突然道:“等等。”他开始朝着顺子的那堆呕吐物而去,紧接着拿了支树棍儿去拨弄那堆呕吐物。那场景看起来实在恶心,但周玄业却是面色如常,拨着拨着,竟然拨弄出了一些蠕动着的东西。

    那玩意儿就像猪肉条虫被切割了一样,每一个都不过半厘米的长度,颜色和鱼肉很像,在呕吐物的肉渣里蠕动着,别提多恶心了,我几乎又想吐了。顺子看见自己居然吐出了这么恶心的玩意儿,一个没忍住,又吐了。

    周玄业看完,又跑去宋侨明的那堆呕吐物前查看,这次根本不用人去拨弄,那堆呕吐物里的东西,已经自动蠕动到了呕吐物的表面,一眼就能看清。宋侨明见此,也如同顺子一般,跟着吐了起来。

第四十八章 寄生虫

    我不知道自己是啥表情,下意识的看向自己刚才吐的位置,只觉得头皮发麻。我以为周玄业会去看我的,但他根本没有,而是回到了我们生火的地方。

    我不由问道:“周哥,我的你不看吗?”

    周玄业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说:“看了你受得了吗?”我感动的想流泪,说:“周哥,你就是我亲哥。”

    谭刃不冷不热的说道:“马屁精。”

    宋侨明吐的眼泪汪汪的,抹了抹嘴,道:“肯定是那鱼肉有问题。”

    周玄业道:“应该是寄生虫。”那虫子八成和蚂蝗差不多,不容易弄死,再加上本身的形状,我们又吃的囫囵,就把那些玩意儿活生生的给吃进肚子里了。

    很现在,中招的不止我、宋侨明和顺子三人,很快,其余人也陆陆续续出现了呕吐的现象,那情形分外的恶心,吐了三次左右,我们渐渐感觉到了腹内绞痛,一个个倒地哀嚎。这次我们准备了很多医药,但天知道可没有准备打虫药啊!

    这些寄生虫到底是什么种类,我们也根本不清楚。

    就在这时,我发现周玄业竟然一点儿事都没有,不禁道:“周哥,你怎么不吐啊?”

    周玄业显得忧心忡忡,道:“守在树上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了,弄脏了就没吃。”这会儿,连谭刃也是痛的脸色发青。周玄业焦距的直转悠,难道我们没有被蜈蚣咬死,没有被毒贩子弄死,没有被人贩子玩死,竟然要被这些寄生虫给折磨死?

    正当所有人都痛苦难挡的时候,周玄业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去翻我们的装备,片刻后,他拿出了一小块儿药皂。那种药皂沾水抹在身上,也有驱虫的效果,所以带了一些。

    周玄业将那药皂溶在水里,兑了一灌肥皂水让我们喝下去催吐,这是土法子,也不知有没有用。据说过去那些人洗菜没那么精细,那会儿的菜也没农药,上面难免有一些寄生虫。

    虽然一般的寄生虫合着菜炒炒,炒死了吃下去也没事儿,但有时候万一里面藏着蚂蝗,吃下去就不得了了,遇到那种情况,就兑肥皂水,据说能把蚂蝗给吐出来。

    我们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一人灌了一大口,那古怪的味儿还有滑溜溜的触感,一喝下去,立刻刺激了我们的肠胃。剧烈的肠道反应立刻让我们一帮人狂吐起来,中间的过程就别提了,反复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等肚子不痛了,一切消停下来后,我们已经是去了半条命,除了周玄业,人人都脸色发白,有气无力。

    周围到处是呕吐出来的东西,到后面吐出来的都是肥皂水,水里夹杂着挣扎的寄生虫,周玄业那折叠铲将那些秽物掩埋了,让我们早点儿休息,这里可以生火,所以他守上半夜。

    在丛林里,上半夜相对是比较危险的,而下半夜一般比较平静,大约是动物和人一眼,下半夜也会陷入深眠,所以猛兽什么的也很少会出来溜达。众人将顺子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骂一边往帐篷里走,顺子别提多委屈了,说:“现在骂我干什么,吃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不抢的挺厉害的吗。”说完一指杨哥:“而且你吃的最多。”

    杨哥显得有气无力,摆了摆手,说:“难怪远征军死了那么多人,这地方真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吃啊,连鱼都不安全。”

    顺子道:“鱼是你烤的,我看是你没烤熟。”

    当时烤的确实急了点儿,众人看见肉一个个眼睛都绿了,自然没有像在家时弄的那么熟,现在看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吐的胃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便又吃了些压缩饼干,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各自回了帐篷休整。

    晚上睡觉做梦的时候,我一直梦到在吐虫子,吐到一半,其中一只虫子突然变大,在我脸上猛地咬了一口,痛的我直接醒了。醒过来一看,原来是谭刃在掐我脸。

    “老板,我没惹你吧。”

    谭刃不耐烦道:“谁让你鬼叫的。”

    看样子我应该是说梦话了,看了看谭刃,我道:“老板,你大半夜起来带个手套,就为了掐我,你不觉得自己很变态吗?”谭刃脸一黑,似乎要发火,但我现在其实不怎么怕他。我已经摸透谭刃的脾气了,就冲他上次阉人贩子的手段,如果真生气,就不会掐我的脸,估计会直接甩我两个耳刮子。

    因此,眼瞅着这丫举起拳头要揍人,我道:“来,打,照脸打,别不敢下手,来啊来啊,打了算工伤。”

    谭刃气的几乎要吐血,手抬到一半,抬也不是,放也不是,我俩这闹腾,把宋侨明弄醒了,他搓了搓眼睛,有气无力的说道:“消停会儿行不行。姓苏的,你一睡着就开始说梦话,吵我的都想掐死你,好不容易我睡着了,你们怎么又吵起来了?”

    看样子我刚才说梦话应该说的挺大声的,也难怪姓谭的要收拾我,想到此处,我有些理亏,便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手表,只见时间是凌晨的12点,我于是说道:“算了,我去换周哥的班,你们睡吧。”

    谭刃闻言这才满意下来,冷哼一声缩回了睡袋里。我钻出帐篷,正要喊周玄业,谁知帐篷外面,却只有一个燃烧的正旺的火堆,哪里有什么人影。

    人呢?

    难道上厕所去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没看见周玄业的身影,便坐在火堆旁等着。我以为他是去上厕所了,但等了十来分钟,也没见有人回来。

    他蹲厕所怎么会蹲这么久?

    我之前看医学杂志,人家说上厕所蹲太久会得痔疮。难不成周玄业也跟我一样,上厕所喜欢玩手机,一蹲就蹲半个小时?这么一想,我觉得不行,周哥为人和气可亲,重情重义,对我非常不错,我不能看着他在通往痔疮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于是我决定去周围找找他,提醒他蹲坑要蹲快一些。

    打着手电筒在周围逛了一圈,很快,便看到了一串潮湿的脚印,很显然就是周玄业的。我顺着脚印走了十几步开外,就着手电筒昏暗的光,隐约看到十来米开外的地方,蹲了一个黑影。

    周玄业这人很为周围的人着想,八成是不想第二天起来熏到人,所以他蹲坑的位置选的有些远。

    我张嘴刚要喊周哥别玩手机,但紧接着我觉得不对劲。

    那是个黑影,看样子是个蹲着的人。但那个人手里并没有光源。

    试想一下,如果是我自己去丛林里一个黑乎乎的地方拉屎,我肯定得戴个手电筒,在不济,也得那个手机照明吧?可那个黑影,就那么蹲在黑暗中,如果不是我手里的手电筒的话,那么那个人影,就完全处于一种绝对的黑暗中。

    正常人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我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就在这时,从我身后,忽然伸出了一只手,猛地捂住我的嘴将我往后扯,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啪的关掉了我手电筒的开关,霎时间,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谁?

    我脑海里冒出宋侨明白天说的话:野人!

    一想到有可能被女野人抓去圈养起来,我就觉得浑身发毛,当下大力的挣扎起来。就在这时,对方却忽然用压得极低的声音说道:“是我。”

    周玄业?

    我停止了挣扎,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放开。

    他也直接松了手,我知道周玄业不是个会胡乱开玩笑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刚才会捂住我的嘴,肯定是不想让我出声,所以我也将声音压到最低,道:“怎么回事?”

    周玄业道:“回营地,我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紧接着,他示意我往回走,并且不让我打开手电。很快,我们两人回了营地,周玄业立刻道:“去叫他们起来,收拾装备。”我虽然心中不解,但也知道,周玄业会如此,肯定跟刚才蹲着的那个黑影有关。

    对于老板的命令,我一向是贯彻到底的,当下也顾不得多问,立刻就去叫众人起床。

    再一次将谭刃弄醒时,这丫真的被惹毛了,他本来就有起床气,挥着拳头要往我脸上招呼,我一下子躲了过去,刚好宋侨明坐起来,这一拳头直接打宋侨明脸上了。

    “哎哟!”宋侨明捂住鼻子,被打的流鼻血了,他捂着鼻子要和谭刃单挑,我道:“都别动手了,有情况,周哥让我们赶紧收拾装备,我们连夜离开营地。”谭刃虽然脾气不好,但显然很信任周玄业,当下二话不说,从睡袋里钻了出来。但他没有收拾装备,而是先去找了周玄业,两人在外面不知说着什么,无奈,我只能自己整理,顺带把他那份收拾了。

    等我出去时,谭刃也已经变得神情凝重,这让我心里更加确定,这次的情况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很快,众人收拾了装备和帐篷聚在一起,宋侨明问周玄业:“周老板,怎么回事。”周玄业指了指我们之前所去的那个方位,说了三个字:“有僵尸。”

第四十九章 绿毛

    周玄业说这话时,声音压的极低,因此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地方,怎么会有僵尸?

    宋侨明显然也觉得不靠谱。往哪个方位张望了一下,大概没看到什么不对劲,于是面露古怪,说:“周老板,你看错了吧?这世界上,真有僵尸这玩意儿?”

    用行话来讲,应该是毛尸,只是大部分人,都只知道僵尸,所以周玄业便称是僵尸。但我记得,那玩意儿是蹲着的,毛尸分为很多种类,那种行动自如的,似乎只有像之前红毛那样的道行才能达到,普通的毛尸,都是很僵硬的,根本做不出弯曲的动作。

    我有些怀疑周玄业是不是看错了,或许那并不是毛尸,而是野人?

    野人身体上也长毛,蹲在那里,很容易看错。这么一琢磨,我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周玄业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是野人,那东西有很重的尸气。”

    我知道周玄业的判断很少会出错,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那玩意儿如果真的是毛尸,还能自由的蹲下,那说明它的道行,恐怕跟那红毛不相上下,如果是这样,那可就糟了。

    想当初为了对付红毛,我们三个差点儿连命都没了,谭刃为此还折损了一面宝镜,如果那玩意儿真的和红毛不相上下,那我们就陷入了一种极其危险的境地中。

    队伍里的顺子,似乎不太相信会有僵尸这些东西,对于半夜被弄醒,脸上有些不满。毕竟是当兵出来的,对于这些牛鬼蛇神一类的东西不太信任。宋侨明要不是听了那姓房的介绍,只怕也不会找上我们。

    出于这种不信任的情绪,顺子提了提枪,说:“我去看看,那所谓的僵尸是个什么来路。”倘若宋侨明阻止他的话,顺子肯定不会贸然跑出去,但关键是宋侨明自己心里也是不相信的,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僵尸这种事情,在电影里看看还无所谓,但放到现实中,就觉得匪夷所思了,

    毕竟宋侨明才是顺子的老大,所以顺子根本不顾周玄业的警告,直接提着枪拿着手电筒就朝着那个位置疾步走了过去。我吓了一大跳,周玄业一向温和的神情顿时就变了,二话不说,迅速夺步上前,一把扣住了顺子的肩膀,沉声道:“回去!”

    顺子动了一下肩膀,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挣脱开来,不由惊讶的看着周玄业,紧接着,他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就着顺子打出的灯光,我猛然发现,在光线与黑暗的交界处,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站立着的人形黑影!

    其余人也发现了,我身边的宋侨明倒抽了一口凉气,‘夸啦’一声上膛,随后将枪口对准那个黑影,神情极为紧张。谭刃也跟着提起了枪,与此同时对我说:“躲后面去。”

    我觉得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说道:“老、老板,它……它是僵尸吗?”

    谭刃看都没看我,沉声道:“不是僵尸难道还是你妈。”周玄业和顺子这会儿也看到了那个黑影,此刻,那个黑影,正摇摇晃晃的朝我们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它逐渐走入了光线中,整个身形也暴露出来。

    “啊!!”别看顺子是但当兵的,但没人规定当兵的不能怕僵尸啊?此刻,那个朝我们走来的人,浑身的肌肉干瘦,浑身长满了绿毛。

    周玄业跟我说过尸变的分类,白毛和黑毛最常见,绿毛则代表那尸体有毒!如果让它们碰一下,绝对会死的很惨!

    那绿毛尸脸上没多少毛,大张着的嘴里,露出一口绿色的牙齿,两只手直勾勾的伸着,指甲足有十多厘米。顺子等人第一次见到尸变的毛尸,一个个别提多怂了,顺子一边惊叫一边转头就跑,宋侨明也跟着掉头想跑,被谭刃一把拽住了手臂。

    紧接着,谭刃对宋侨明说:“是个绿毛而已,不要被它碰到就行了,你们中谁的枪法最好?”宋侨明和顺子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指向杨哥。这姓宋的,平时都吹自己的枪法最好,现在紧要关头就说实话了。

    杨哥闻言点了点头,问谭刃:“现在怎么办?”

    谭刃道:“对准它的喉咙打。尸体之所以会产生尸变,有些是因为风水原因,有些是因为死前的最后一口气没有吐出去,打喉咙给它放气。”这会儿,三人对谭刃和周玄业是深信不疑了,杨哥立刻提枪瞄准,便听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准确无比的打到了绿毛尸的脖子上。

    激烈的枪声划破黑夜,绿毛尸主要是毒性厉害,在速度或者其它方面,还不如最低等的白毛。杨哥这一枪打到喉咙中央,那绿毛尸被打的后退一步,紧接着从破开的喉咙处,猛地喷出一股绿色的烟雾。

    随着那绿色的烟雾蔓延,周围十多米内的植物,竟然如同被瞬间蒸干水份一样,极其迅速的枯萎了。这种剧烈的毒性,看的众人都下意识的后退,并且捂紧了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

    所幸那毒烟扩散的并不厉害,喷出来后,那具绿毛尸也砰的一声后仰,紧接着倒在了地上。

    顺子看了半晌,咽了咽口水,说:“这、这就死了?”周玄业点了点头。

    宋侨明抹了把额头的汗,说:“那些电影里,收拾僵尸,不都得拿什么糯米或者符一类的吗?原来这玩意儿看着害怕,居然这么简单就可以收拾。”周玄业似乎并没有因为消除了绿毛而感到高兴,他的眉头依旧微微皱着,说:“尸变也是分很多种类的。这里的风水大概有问题,所以死在这里的人,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尸变。”

    “风水有问题?”宋侨明道:“什么问题?”这方面是谭刃的强项,但这次谭刃却摇了摇头,道:“林密太密集,很难断风水,不过旁边就有水源,葬地有三山合抱,玉带横腰的说法。这地方虽然高山峡谷,激流湍急,但山在前,水在后,并不适合葬人。”

    宋侨明闻言,大为吃惊,说:“那也就是说,死在这里的人,都会变成僵尸?”

    谭刃对于宋侨明这个略有些白痴的问题,表现出懒得搭理的意思。我在事务所混了半年了,自然知道一些这其中门道,便跟宋侨明解释起来。尸变这种情况其实是很少的,需要的条件很多。比如说这里,这里虽然有可以造成尸变的风水,但那也得不腐不烂的尸体才能尸变,而大多数人死后,尸体都会被虫蚁给啃食。

    所以这具绿毛尸,之所以会尸变,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他死亡后,有什么原因,使得他的尸身没有发生腐败,然后在长期的风水作用下,才产生了尸变。

    第二种可能就是急速尸变,风水的影响是循序渐进的,而急速尸变,则往往是死者自己的问题,就像谭刃说的,死时有一口气没有吐出去。当然,尸变还有第三种情况,不过这种情况,寻常人很难遇到,那就是‘冲阳’,也就是活人的阳气冲撞了死者,也会造成尸变,遇到这种情况的,往往是一些盗墓贼。

    周玄业说,他找尸体这么久,还没有发生过冲阳的情况。

    此刻,那绿毛尸倒在地上,众人都有些好奇它是怎么尸变的,顺子惊吓过后,甚至有想靠近探究一下的冲动,而这时,周玄业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我不由道:“周哥,难道还有什么危险?”

    周玄业看着我,只说了一句话:“之前蹲着的僵尸,不是它。”霎时间,我只觉得仿佛一盆凉水泼了下来。

    之前蹲着的不是这个绿毛,那也就是说,这里还存在着别的,更厉害的毛尸?

    我急了,也顾不得多问,立刻响应周玄业的号召准备撤退。这次宋侨明等人也万分配合,众人转身打算离开,然而一转身我才发现,我们之前扎营的营地处,不知何时,竟然又多出了几个人。

    确切的说,是几具长了毛的尸体。

    三个绿毛,一个白毛,一个紫毛。

第五十章 掩护

    顺子吓的呜哇怪叫一声:“啊!这么多僵尸!”这一嗓子,震的林间夜鸟齐飞,而那五具毛尸中,速度最快的白毛,已经疾风般的朝我们冲过来。

    白毛的速度是快,绿毛是毒,而其中以紫毛最难对付,一身铜皮铁骨,子弹都打不穿。此刻,那三只绿毛和紫毛没有太大的动作,但猛然扑过来的白毛,其极快的速度,却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更让人崩溃的是,我之前是站在最后面的,所以这会儿一转身,反而成了最前面的那一刻,那白毛,自然而然也就朝着我冲了过来。整个过程,几乎就发生在眨眼间,我只觉得那白毛一闪,下一刻,竟然已经冲到了我眼前,于此用时,那只长了钢针般指甲的手,猛地扣住了我的肩膀。

    这手和普通的人手可不一样,往双肩上一搭,其重无比,如同两根粗铁棍似的,压的我双腿都不由得一弯,然而,没等我弯下去,那搭在我肩头的手,却猛然一扣,直接抓住了我的肩膀。

    要知道。它的指甲足足有十厘米长,又锋利又坚硬,这一扣,霎时间就在双肩前后,各划拉出五条大口子,最后狠狠一扣,一小部分指甲,还直接陷入了肉里。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我痛的惨叫出声,双眼发热,下意识的要挣扎,而这时,我脑海里却想起了之前谭刃跟我说过的话。那会儿无聊的时候,谭刃和周玄业,时不时会给我讲一些他们那行的门道。

    在那次镇压黄耀祖和红毛后,谭刃就跟我说过,这些毛尸害人,大多两种方式,一是咬,就是将人活活咬死,二是搭肩膀撕人。它们力大无穷,两只钢针般的手往人肩膀上一放,死死扣住,然后直接将人活活给撕了。

    这一瞬间,我就了悟到,白毛这个动作,明显是要撕了我。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从我心头升起,甚至我脑海里都冒出了自己两只手臂被撕下来的场景,那种惊恐的感觉,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便听‘唰’的一声响,我自己都还没回过味儿来,眼前一道青光闪过,紧接着,和我咫尺之间的白毛,猛地被踹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的双肩上,多了两只断手,属于白毛的断手。

    此刻,周玄业手里正拿着一把剑,赫然便是傅楠拍下来的那一把‘司鬼’,这玩意儿周玄业当时虽然不要,但傅楠走时并没有收回去,没想到这次出来,周玄业竟然将它给戴上了。

    那司鬼剑,外表看上去古拙浑厚,平平无奇,没想到却如此锋利,要知道,尸变的尸体,和普通的肉身肯定是有不同的,便是最低等的毛尸,肉也非常难以穿透。

    此刻,周玄业双手握剑,剑身上扬,还保持着刚才由下而上的动作,我忍住肩头的剧痛,道:“周哥,酷。”

    周玄业微微喘息,道:“小意思,过奖了。”与此同时,顺子等人已经朝着那三具绿毛尸开枪了,几人都是军人出身,枪法还不赖,由以杨哥最佳,但这次那几具尸体是活动的,并不太好瞄准,杨哥等人只能一边开枪一边后退。

    我也跟着后退,一边退一边去拔肩头的手,那地上的白毛虽然被砍了双手,但并没有死,身体一弹,笔直的站了起来,挥舞着断手还想来攻击我们。这回我可不怕它,一脚就踹了过去,原想将它踹到,没成想却跟踢到铁板一样,别提多疼了。

    还是周玄业反应最快,我一脚踢出去,他紧跟着将剑一横,便听噗嗤一声,司鬼直直的插入了白毛的喉咙里,一股黑烟喷了出来,但这烟没有毒,只是单纯的尸气,而我们都戴了防毒面具,因此丝毫没有影响。

    被司鬼这么一捅,这白毛是彻底歇菜了,周玄业噗的拔出剑,道:“现在别拔了,先撤。”那五根指甲倒扣着扎进肉里,确实不好拔出来一拔就抓心挠肝的疼,我只能忍痛放弃,跟着众人后退。

    而此刻,那三只绿毛尸也被杨哥等人解决了,三只绿毛尸的毒烟喷出来,周围的植被顿时入之前一样跟着萎缩,并且面积蔓延的很大,我们只能快速撤退。足足撤退了三十多米,才进入安全地带,而唯一剩下的紫毛,却大步朝我们逼近。

    宋侨明等人四只枪一齐朝着紫毛发射,但别说打伤了,子弹在它身上,连个痕迹都没有留下,在这种极大的火力中,紫毛径自朝我们袭了过来。

    弱鸡啊啊啊大叫着开枪,见根本没用,不禁满头冒虚汗:“打不死,怎么办!”

    周玄业喝道:“我对付它,你们先撤!”

    宋侨明大惊:“你一个人行吗!”

    谭刃从专用包里摸出一条米黄色的绳索,那绳子有小手指粗,他将绳索的另一端扔给周玄业,两人一左一右,牵着绳索朝着紫毛而去,与此同时,谭刃也道:“你们先走!我们将它引开。”

    我一发狠,将肩上的断手给拔了,顾不得流血,招呼宋侨明四人赶紧跑。宋侨明一边跑一边对我说:“你小子怎么溜得这么快,不管你老板了!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这一路来累的跟狗一样,现在谭刃二人又留下来对付紫毛,我心里烦躁的很,闻言道:“别他妈瞎说了!我们留下来只会碍手碍脚!”谭刃和周玄业的本事我是知道的,那紫毛的道行,比起红毛来还差很多,但就是不太容易弄死。据说紫毛只能用火烧,但这里植被太密集,一烧就是森林大火,所以根本不能放火。

    唯一的办法,就是周玄业和谭刃将它给困住,然后在逃跑,而我们如果留下来,只会添乱。

    虽然我心里担忧二人的情况,但理智告诉我,这会儿只有按照这二人的吩咐做才是最保险的。当下,我带着几人跑路,这会儿还很黑,一行人在黑漆漆的丛林里逃亡,稍不留神就跌的个狗吃屎。

    由于脚下磨脱了一层皮,所以这会儿跑起来是一件十分折磨的事情,跑到最后,几乎是瘸着腿在跑。直到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将我绊倒,绊的我再也爬不起来,众人也才跟着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宋侨明等人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没人说话,黑暗中只剩下我们粗重的喘息声,片刻后,弱鸡断断续续的问道:“咱、咱们跑了多远?”

    宋侨明说:“差不多一个小时。”

    顺子道:“周老板他们两个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杨哥道:“术业有专攻,周老板他们专业干这个的,想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宋侨明又叹道:“没想到真又僵尸啊。你们说,那僵尸是什么人变的?”

    顺子道:“或许是远征军的先烈们,或许是一些探险队的人?”

    几人边喘气儿边说话,半晌,听见我没动静,宋侨明便凑过来看我,说:“苏兄弟,你没事儿吧?嘶……你肩上的伤,赶紧拿药。”我其实是想说话的,但之前伤口流血,这一倒下,整个人就跟抽干了力气一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迷迷糊糊间,只看见宋侨明几人在找医药准备给我处理伤口,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偶尔能感知到一些外界的信息,这个过程中,有人给我喂了水和药,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我转头看了看肩头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精神头比昨晚好了一些,醒过来的时候,众人正在休整,顺子用芭蕉叶在地上铺了一块儿干净点的地方,此刻大伙儿都坐在芭蕉叶上吃东西,我是睡着的。

    我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周玄业二人,于是爬了起来,道:“几点了。”

    弱鸡一口咽下嘴里的饼干,说:“中午两点。昨天你晕了过后,我们又赶了半天的路,到天亮才休息。”

    我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起身道:“有吹过信号哨吗?”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杨哥沉声道:“吹了,没人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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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我其实已经估计到了他们的答案,于是也没说话,坐直了身体,拿了块压缩饼干一起啃。一边吃,一边问宋侨明:“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宋侨明摸了摸鼻子,叹了口气,饼干也不吃了,神情显得极为忧郁:“原以为咱们有现代化的装备,要进这丛林,应该也困难不到哪儿去,谁知道这地方……哎,甭提了。”说着,他又看了看我,道:“你现在也受伤了,周老板两人下落不明,得先想办法找到他们才行。至于要不要继续……”他罢了罢手,道:“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了。”

    顺子狠狠咬了口饼干,道:“不甘心呐。咱们的先烈们,赤脚都能走出丛林,怎么到了咱们这儿,全副武装的,还整成这模样。”

    杨哥还是靠谱些,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想想怎么跟周老板他们汇合吧。”

    我咽下最后一口饼干,喝了口水,道:“返回去找,现在是白天,那些僵尸不敢出来。”之所以我想着要返回去找人,主要是觉得情况有变。我们即便跑路,也没有瞎跑,依旧是按照原定方向前进,因此周玄业两人如果摆脱了紫毛,那么我们的汇合几率很大。即便他们真的找不到我们,说白了,以谭刃能掐会算的本事,要想找到我们也不困难。

    然而到现在都还看不到人影,很明显是出问题了,这种情况下,我必须得回去看看。

    宋侨明听我这么一说,也很爽快,问我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如果不休息,就直接上路了。我这次伤的有些重,脚下火辣辣的,走一步疼到心坎里,更别提两肩了,我的装备,也都是弱鸡在替我背。但现在的情况下,我哪有心情休息,摇了摇头,众人当即收拾东西往回走。四个小时候,也就是六点钟左右,我们回到了昨晚宿营的位置。

    整个营地面目全非,枯萎的植被就不用说了,地面上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了很杂乱的打斗痕迹,很显然在我们离开后,周玄业二人和那紫毛斗了很久,但此刻,地面上除了能看到白毛和绿毛留下的尸体外,其余的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由于死亡,以及经过阳光的照射,这些尸体上的毛都脱了,露出紫色的尸身,并且开始有虫蚁去爬。周玄业说过,这些尸变的尸体,铲除它们,其实也就是送它们上路。

    尘归尘,土归土,生生是死,乃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这些尸变的尸体,脱离了正常的死亡规律,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根本没有超生。我们几人立刻顺着这些痕迹在寻找起来。

    很快,根据现场的痕迹,我们发现,周玄业等人,最后的方向并虽然同样是西北方,但和我们所走的那一条路明显不一样,偏离了很多。我们立刻顺着这些痕迹追踪下去,很快,我们在植被的叶子上,发现了血迹。

    紫毛是不会流血的,那么这些血迹,很显然就是周玄业或者谭刃的。

    他们受伤了!

    我心中一紧,脚步不由得加快,追到尽头时,我们在找到了一截断裂的绳索,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看到。痕迹到此消失了。

    情急之下,我们摘了防毒面具,大喊周玄业二人的名字,接下来,连续搜索了半个多小时,依旧一无所获。

    宋侨明神情凝重,道:”天快黑了,这片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僵尸,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我抹了抹脸上的汗,道:“可是人还没找到。”难道我们又要走几个小时离开这个地方,然后第二天再回来?宋侨明抓了抓头发,突然道:”有了,那僵尸会不会爬树?“

    爬树?

    我立刻明白了宋侨明的意思,这地方的大树很多,有些树的树杈,即便人躺在上面打滚都没事,入夜后,我们完全可以躲到树上去休息。尸变中,能上树的只有红毛、旱魃和魁拔,其余的毛尸身躯僵硬,根本不适合爬树,充其量能跳的高一些。

    这里的大树动辄几十米高,那些白毛即便能跳,也跳不到树上去。宋侨明这个建议提的太及时了,当下我们便决定继续找,如果没找到,等入夜再爬到树上去休息,第二天继续。

    然而这次,没等天完全黑下来,众人就发现了新的线索。

    那是谷底靠近一片山崖的地方,水流穿山而过,形成了一个拱桥形的水洞,而就在水面上,赫然还漂浮了一样东西,仔细一看,不是昨晚的那只紫毛又是什么?

    不过这紫毛显然也已经死了,身上的毛七零八落的,这会儿太阳已经下山了,它如果还‘活’着,必然可以起身活动,而现在,它却只是在水上漂浮着。许多水生寄生虫爬到了它的身上,看起来让人觉得身上毛森森的。

    紫毛是怎么‘死’的我们不知道,但它既然‘死’了,那么谭刃等人就必然还活着,只是,这人去哪儿了?

    毛尸在水里,那么他们会不会在水源附近?我们开始沿着水源找,片刻后,在水源的山崖下面,我们发现了一个大洞。

    那是个土洞,洞口很圆,洞口处有清晰的一道道的痕迹,那种痕迹略宽,不像是动物挖出来的。此刻我们没有戴防毒面具,因此洞口那股无法掩饰的尸臭味儿,清晰无比的传达了出来。

    我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尸体。与此同时,我也想起了谭刃说过的话:老尸打洞。意思是一些尸变的比较厉害的老尸,在天色快要亮时,能够迅速的给自己挖一个洞口,然后藏进去,等白天一过,再从洞里钻出来。

    一边的顺子好奇,直接将探照灯给打了进去,这条洞打的笔直吗,探照灯直直的射进去,霎时间,洞里躲着的东西顿时暴露无疑,赫然是一个紫色的东西!

    我操,又是一个紫毛!

    顺子惊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腿都软了,这一瞬间,我的心脏都停跳了一下。这紫毛有些不对劲,紫毛中还夹杂着一些金色的毛发,显得很奇怪,但甭管怎么样,这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而这时,受到灯光的刺激,里面的紫毛缓缓抬起了头,紫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我下意识的想跑,但理智告诉我,我们是跑不过紫毛的。这一瞬间,我心中突然冒出一个主意,对宋侨明喝道:“酒精!拿出来!”宋侨明不傻,一听我这么说,立刻明白我要干嘛,当下二话不说去拿酒精。

    如今这玩意儿还躲在洞里,一但它出来,我们必死无疑,唯有先下手为强,将它烧死在里面!

    宋侨明快速的将酒精递给我,并且还拔了塞子,我立刻将酒精往洞里倒,我忽然发现,那紫毛的瞳孔似乎紧缩了一下,仿佛有意识一样。要知道,尸变的尸体等级分明,红毛以下,都是没有意识,完全凭借本能行事的,但这具尸体,为什么会给我一种它有思想的感觉呢?

    虽然心中疑惑,但我不敢耽误,立刻拿出打火机点燃,那酒精燃着火焰一路往下流,很快整个洞里都是火,洞口的情况我们也看不清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我们五人别分站在洞口两侧,打算如果那紫毛有机会从洞里钻出来,就齐齐瞄准脖子打。这么近的距离,五支枪对准它的脖颈打,我不信收拾不了它。

    然而,那紫毛却并没有出来,洞里的火越烧越旺,最后又慢慢熄灭,直到火势完全消失,我们再将探照灯往里面一打,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连个烧焦的肉块都没留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心中猛地一跳,觉得不妙。

    就在这时,众人身后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第五十二章 浮尸

    我惊的一转头,发现这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周玄业。不过他看起来可太狼狈了,浑身是黑泥渣滓不说,身上还有一些擦伤,这会儿单手提着司鬼,身上的装备也不见了,看起来很是狼狈。

    我连忙迎了上去,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周哥,你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事可。”周玄业罢了罢手,右手往地上一插,司鬼剑半插在了泥土中,他顺势盘腿坐下,喘着粗气道:“你们是回来找我的?”

    我点了点头,发现周玄业身上没有什么大伤,现在看起来这么狼狈,大约是体力消耗过渡,但这会儿只有他一个人,并没有出现谭刃的影子。仿佛是看出我在想什么,周玄业指了指水流,此刻,那里漂浮的紫毛已经没了踪影,大约是随着水流,飘进那个拱形的山洞里了。

    他道:“他和紫毛一起掉进水里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宋侨明大惊,看了看那水洞,说:“那咱们得进去找找,不过周老板,你又是怎么回事?”

    周玄业咳嗽了一声,道:“我中途被那紫毛踢了一脚,晕过去了,刚才听到你们的声音,才醒过来。”说着,他看向我们之前烧尸的那个洞口,道:“你们在烧什么东西?”

    顺子最快,当下便将我们放火烧紫毛的事说了,我补充道:“但很奇怪,烧完了,没有看到残留物。”毛尸是很难完全烧干净的,一般都会留下一些黑块儿。

    周玄业跟我说过,这种毛尸燃烧过后产生的‘黑块儿’,用他们的行话来说叫‘尸窨’,是一种炼尸的材料,等级越高的‘尸窨’越少见。而此刻,洞里却并没有尸窨。

    周玄业闻言,神情变了一下,道:“那就是没烧到,它肯定是另外打洞跑了。”

    这个解释让我大吃一惊,不由道:“它、它是钻孔机吗?打洞能打这么快?”周玄业看了我一眼,虽然没说话,但那意思很明白,那玩意儿,就是个比钻孔机还厉害的东西。

    霎时间,我觉得自己额头多了层白毛汗,道:“完了完了,它一会儿,会不会从其它地方打洞出来?”

    杨哥道:“那现在怎么办?”

    周玄业看了看那条水流,说:“地尸遇水而僵,我们先下水找师兄。”

    弱鸡有些不明所以:“什、什么水什么僵?”

    我担心那没被我们烧死的紫毛会随时冒出来,于是拍了他一把,道:“遇水而僵!说的是土里尸变的毛僵有避水的天性。”这当然不是说僵尸怕水,事实上,水有阴阳之分,地中涌出的水是‘阴泉’,天上掉下的雨是‘阳露’,毛尸一下了水就不利索,所以天性避水,正常情况下,它们都是绕着水走,当然,惹毛了的情况下除外。

    想来,昨晚那紫毛定是极其厉害,这会儿飘在水里,肯定是极其厉害。谭刃如果真进了那山洞里,也不知会不会被水给淹死。这时,宋侨明听说下水可以避尸,立刻让顺子把充气垫拿出来。那种塑胶的充气垫是应急用的,放了气折起来只一小块,充气上就跟一张席梦思似的,由于中空的设计,抗寒力很强,适合群体携带。

    顺子顿时明白了宋侨明的意思,当下开始给那气垫充气,也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气垫半鼓起来,我们将它推到水里,勉强充当木筏,紧接着削了几根树干当筏子,一行人打着手电筒,往哪个拱形的山洞而去。

    这会儿已经完全入夜了,之前那个紫毛,也再没出现过。气筏子经过水中那具紫毛身边时,灯光打上去,近距离去看,只见它身体上爬满了蚂蝗,特别恶心。

    那山洞很高大,滑进去完全没有障碍,洞内的水域十分开阔,灯光打过去,周围的石壁显得千奇百怪。杨哥似乎对地理这方面挺了解的,说道:“这个山洞,千百年前,应该是个大型的水洞,周围的石壁就是最好的证明。后来应该有过一次地质运动,河谷下陷,山体升高,所以这个水洞,露出了一大半。”

    顺子道:“老杨,看不出来你还有搞地质的潜力啊。”

    宋侨明教训了二人两句,让顺子闭嘴,专心找人。我们打着手电筒四下晃,并且叫着谭刃的名字,但都没有回应。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他是不是真的出意外了。潜意识里,我觉得谭刃不会那么快玩完,上一次在古尔班通特,我好几次以为他死了,不也活的好好的毛?更何况,现如今,先死的还是那只紫毛,所以谭刃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这个想法很快便得到了佐证,在进入山洞大约一百多米开外时,在山壁旁边的高地上,我们看到了一支手电筒。

    手电筒掉在地上,照射出一道黄色光柱。

    “快、快,靠岸。”我招呼顺子等人将气筏子朝手电筒支过去。

    我们这筏子太水,为了防止被刮破,因此气也不敢充的太满,人坐在上面,屁股都往下陷,踩起来更是软绵绵的。为了保持平衡,我们是两边各坐了三个人,行动间小心翼翼,划起来非常的不顺手。

    片刻后,气筏子靠岸,除了顺子留在筏子上,我们其余人都爬到了手电筒所在的位置。那地方并不大,但站几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手电筒静静的躺在上面,后面还有一个湿淋淋的包。

    那是谭刃每次出任务都必带的一个小黑包,我打开一看,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在,但就是人不见了。

    众人站在高处,以此为中心点,打着手电筒观察周围,试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很快,一小抹血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血迹就在平台的边缘处,很淡,一长条,像是有什么人突然从这里滑下去时蹭出来的血。我立刻顺着边缘往下看,下面就是水了,只是水下一米左右的高度,还有很多大石头和一些探出的石板,人在水中行走应该没问题。

    我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谭刃掉进水里,然后找到了这个靠岸的地方爬上了岸。他放下了手电筒和包,或许准备拧干一下身上的水,但不知为什么,却突然从平台的边缘滑了下去,然后掉到了水里。

    水里有石头,并不会淹没他,那么掉下去后,谭刃应该是第一时间爬起来的。

    如果是我,自然会在爬起来以后,再重新爬会石台上。

    但很显然,谭刃并没有这么做。

    很显然,当时很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使得他根本没有爬起来。

    想到此处,我立刻纵身一跳,吓的旁边的杨哥大叫:“你干什么!”

    这地方并不高,跳下去后,我稳稳当当的站在水里。从我这个角度往右后方看,是一片层层叠叠的岩石,一半在水中,一半裸露出来,将后面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探出头,才能看到漂浮在水面上的顺子。

    如果谭刃掉下水后没有爬起来,那么只有两种结果,一是下了深水,没准儿他临时想游泳健身?当然,最大的可能性还是第二种,那就是在水里,他发现了什么。

    此刻,我脚下就是一条隐藏在水中的路,当然,这条路时断时续,目测之下,有些地方走到一半,还得下水游过去。我将自己的想法对周玄业一说,他沉吟道:“你说的有道理,就按照你的推测,再往前找。”当下,我们收拾了手电筒和谭刃的小包,重新上了气筏子,沿着那条最有可能的路线继续往下。

    果不其然,在不远的位置,我们就发现了谭刃。

    但这个发现并不值得我们高兴,因为他整个人是四肢大敞,漂浮在水面上的。

    什么人才会漂在水面上?当然是死人!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的锤了一下,失声叫道:“老板!”紧接着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刻跳下水,朝着漂浮在石壁边上的谭刃游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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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走尸档案: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失踪吗?你知道这些失踪者最后大部分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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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识这样一群人,并且无意间加入其中,他们懂得古老相传的炼尸寻人秘术,一个生辰八字、一件失踪者的物品,利用易占起卜,奇门遁甲,鬼神之术,另失踪的活人和死人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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