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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尸档案全文阅读

作者:邪灵一把刀     走尸档案txt下载     走尸档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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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事故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后来之所以会走上‘炼尸寻人’这条路,完全是一种巧合。

    接下来我要讲述和记录的事,看起来可能比较离奇诡异,相信的人就信,不信的就当做故事来看也未尝不可。

    2012年的八月份,我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

    那一天我出了些事,所以很颓废的走在路上,打算回我的出租屋。

    在深圳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我这样月薪两千出头不到三千的屌丝,能住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简单来讲,就是那种城中村,老巷子楼,环境恶劣肮脏,空间狭小。走廊弄堂里,都是乱搭的电线和散挂的衣服,遮住了阳光,使得这片区域更显得阴暗。

    不过,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是我靠双手挣来的,我是个孤儿,无依无靠,能有个落脚的地方,吃上正常的三餐,就是一种福气。

    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因为失业了,失业的原因不是我干的不好,而是老板的一个亲侄子要调到店里,我自然就被挤兑走了,所以,我必须得马上找到一份儿工作,否则连城中村这种地方都住不起了。

    谁知路过老巷子时,我发现前方那截路格外热闹,周围的住户都挤作一团,似乎在看什么东西。

    我心里有些好奇,住在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做着时间长,工资低,又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因此白天上班的点儿,我们这片儿是很冷清的,今天怎么格外热闹?

    紧接着,我发现在人群中还有大盖帽儿,也就是警察。

    难道出事儿了?

    人穷没什么娱乐,看热闹自然也是一种消遣,我立刻也跟着挤过去看。

    刚看时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因为前方就是一个十字路口,但很快,我就瞧出,十字路口一侧的墙倒塌了,这一片还有很多危房尚未改造,看样子是危房墙体坍塌。

    我向旁边的人打听怎么回事,一个中年大姐跟我说:“墙塌了,有个人埋下面,刚才听警察讲好像是死了,但尸体卡住了,现在弄不出来。”

    死人了?

    我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一边同情对方天降横祸,一边也觉得看见死人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我打算离开。

    就在这时,忽然,那堆废墟动了一下,似乎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顶一样,人群中发出了一阵惊呼,这时,一只手从那废墟的裂缝中伸了出来。

    我大吃一惊,说:“不是说人死了吗?”人死了怎么还能往外爬?

    刚才回答我话的大姐也愣了,结结巴巴道:“可、可能是警察搞错了吧,反正听他们刚才说是死了。”

    警察见此,立刻去挖人,里外配合下,人很快被挖了出来,但那个人似乎受到惊吓,傻了,整个人不说话,最后也不动,跟个木偶似的。

    就在这当口,我忽然发现了另一个人。

    之所以会一眼看见他,是因为这个人太过于奇特。

    我说了,我们这片地方,住的都是些社会底层人员,整个儿一贫民窟,人们的穿着自然也很差,但那个人却穿着西装革履,身材挺拔,衣服很干净,他靠墙而站,很有种鹤立鸡群的味道。

    和他的外形极不相称的是,他手里拿了一个洋娃娃一样的东西。

    一个高大挺拔的大男人,手里拿着一个洋娃娃,并且还用一只手不断的摆弄着,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所以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而那个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忽然转头,随后冲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紧接着,他冲我摇了摇手里的娃娃,将娃娃的一只手给抬了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怪人是在干什么的时候,人群又传来一阵骚动。

    “哎,这个人能动了。”

    顺着众人说话的声音一看,只见已经被放置在担架上的人,发神经似的,忽然将一只手给伸平了,直勾勾伸着,像僵尸一样。

    我猛然想起了那个人摆弄洋娃娃的姿势,于是立刻朝着那人之前所在的位置看去,而这一看才发现,那地面上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洋娃娃,人却不见了。

    我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四下看了看,将那个洋娃娃拿了起来。

    这个洋娃娃和担架上的人做出同样的动作,是一种巧合吗?

    我试着动了动那洋娃娃的腿,并且去观察担架上的人,谁知我这一动,担架上的人,也跟着屈起了腿。我一愣,将娃娃的另一只腿也去屈起来,紧接着,担架上的人也做出来同样的动作!

    霎时间,我感觉自己在大白天里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事?这个……这个娃娃是干什么的?

    心惊之下,我手没拿稳,洋娃娃砰得掉在了地上,而担架上的人,抬起的手脚也猛的拉耸下去,这时,抢救的医生忽然道:“没气儿了。”说着摇了摇头,一脸的遗憾。

    没有了尸体,现场围观的人很快散去,我看着那个掉落在地上粗制滥造的娃娃,只觉得一阵诡异。

    这娃娃很常见,就是那种廉价的,五六块钱一个的塑胶娃娃,此刻掉落在地,显得脏兮兮的。

    难道刚才那个人,是在利用这个娃娃,操纵那个遇难者?

    警察之前明明说那个人已经死了,为什么那个被卡住的人,能自己爬出来?

    一连串不合常理的疑问在我脑子里打转,一切的一切,似乎和刚才那个拿着洋娃娃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但这件事虽然诡异,我却并没有思考太久,我只是个普通人,摆在我眼前最大的难题,是急需找一份儿工作,而不是去纠结这有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次的经历,将是另一种人生的开启。

    第二天恰好是周日,我买了一些东西,去福利院看望弟弟妹妹们。

    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福利院的人员构成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模式:不正常的、有毛病的孩子,永远比正常的孩子多,他们大多是被父母抛弃的。而正常的孩子中,女孩子又比男孩子多,大部分是因为重男轻女被抛弃的。

    我是个正常的男孩子,也没有残疾,身体健康,所以有时候,我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被父母抛弃。

    福利院当时收养我的院长姓苏,所以我们那一批小孩子都姓苏,我叫苏天顾,也就是希望上天能眷顾我的意思,我很感谢苏院长,所以从福利院出来后,每个月都会买些礼物给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

    当天离开福利院后,我卡上还有一千来块钱,作为一个月薪只有两千五,没有父母亲友帮衬,没有什么文化的人来说,在这座城市,真的过得十分艰辛,回去之后,我开始查找工作资料。

    电脑暂时还买不起,我用手机上工作网,一直浏览了两个多钟头,突然间,一个工作信息跳入了我的眼前。

    月薪保底四千,包吃包住,有提成,而且不限学历,职业是打理店面。

    什么工作这么好?

    骗人的吧?

    我只读到高中就出来打拼了,福利院资源有限,没办法送我上大学,再加上我自己也希望早点独立,不给福利院增加负担。毕竟我所在的福利机构已经很老了,和现在深圳市新建的大型福利机构完全不能比。

    所以,四千块钱的月薪,包吃包住这个条件,对于白领阶层来说大约不算什么,但对于我这种没文化、没技能、没后台的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出于好奇,我点开了那个连接。

    店的名字叫‘谭玄事务所’,具体干什么的没有介绍,各种信息看上去挺靠谱,不像骗人的,而且离我目前所在的位置也很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记下了地址,当天晚上六点,吃了碗面条,便去找工作。

    因为上面写的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原以为能开出这么好条件的事务所,必然处于闹市,谁知我找了很久,才在一个阴森森背着大街的转角处看见了这家事务所。

    说实话,我的第一感觉是:果然是个骗人的。

    与其说是事务所,不如说是居民区自己改造了一下,挂了个牌子而已,再加上处于大街的背面,因此更显得冷清。这里地理条件也不是很好,路灯昏暗无光,阴森森的,哪里会有什么生意?

    没有生意的事务所,又怎么会开出四千包吃包住这种待遇?

    我二十四岁的人了,出来的早,又不是第一天混社会,天上哪有这么好的馅儿饼,于是我叹了口气,打算直接回家。

    谁知就在我准备转身时,忽然间,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一只人的手。

    我眼角的余光瞥到,那只手很白,惨白惨白的,大夏天的却显得极为冷,再加上这里昏暗阴森的气氛,吓的我顿时大叫一声,肩膀一抖赶紧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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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工作

    “谁啊!人吓人吓死人!”一边叫,我一边看过去,这一看不禁愣了。

    这不是白天拿洋娃娃那个人吗?

    他怎么在这儿?

    我看了看四下里空无一人的街道,再联想到这个人白天里诡异的举动,顿时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潜意识告诉我,得远离他。

    那人又像白天一样冲我咧嘴一笑,抱着双臂打量我,道:“你站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他家门口?

    我看了看这间事务所,最后道:“这事务所是……你开的?”

    对方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你,白天咱们见过,看样子还挺有缘分的,怎么,你来找工作?”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实际上,我心里已经有些后悔了,就算我真的需要一份儿工作,也不代表我能接受这样一位诡异的老板。

    不等我开口,他道:“那成,进来吧。”

    我道:“不用了,我觉得我还是去找找其他工作,你这儿的可能不适合我。”我打算开溜了。

    对方颇为意外,道:“我开出的条件不好吗?”

    很好……

    不限学历。

    不限技能。

    四千。

    还包吃包住。

    对于我这样的屌丝来说,这就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

    但我不是傻子,有命挣钱也得有命花不是?

    面对我的迟疑,他又道:“我这儿急缺人手,放心,做的是正经买卖,你不要急着拒绝,不妨进来看一看。”说着,又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这人衣着干净,而且似乎挺喜欢笑的,长相不俗,如果不是白天看见他那诡异的举动,单就外表和言谈来说,这人是很有亲和力的。

    说着话,他打开了门,并且顺手开了灯,霎时间,事务所会客厅的情况就展现在我的眼前。

    简洁、干净,一眼看到底,不像是做什么不法买卖的。

    再加上耽误了这么会儿,周围的夜市也开了,四下里逐渐热闹起来,我于是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便跟着走进了事务所。

    对方开始做起了自我介绍,并且简单叙述了一下工作。

    这家‘谭玄事务所’一共两个老板,现在在我面前的这个叫周玄业,还有一个老板姓谭,目前出差。事务所的位置,离我租住的地方并不远,周玄业没事儿的时候喜欢在周围瞎逛,据说是寻找潜在客户,所以白天我们才会恰巧遇见,这个几率倒也不算小。

    除了两个老板外,还有两名员工,也在出差。而之所以要招我这么个人,主要就是因为事务所的人经常要出差,他们需要一个看店子的,所以不需要什么专业技能,只要人品过得去就行。

    说着,周玄业又冲我笑了笑,道:“我觉得你人品还不错,如果没什么问题,就直接来上班,我后天就要出差。”

    我的人品不错?

    目前为止,我们不过见了两次面,交谈了几句话而已,他怎么看出我人品不错?所以这话的可信度自然不高。不过接下来,他带我参观了一下事务所,确实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我有些心动,但又有些犹豫不决。

    主要原因还是白天的事儿。

    周玄业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打了个哈欠,道:“大男人,扭扭捏捏做什么,你又不是女人,难不成我还图你的色?”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太矫情了,心里想着月薪四千,一个月最少可以存三千,存个两年,手里头有几万块钱,还能做点儿小买卖或者学点儿东西提高下自己,多好的事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思来想去,没能经受住诱惑就答应了。

    第二天,我搬了东西,正式入住事务所。

    第三天,我还没把这地方摸熟摸透,周玄业已经背了个黑色的大包,一身户外装备,扔给我一把钥匙就要‘出差’。我十分怀疑,他这打扮,到底是要去出差还是要去旅游。

    临走时,他交待道:“如果有人上门咨询,你留下电话就成,回来等我处理。当然,如果事务所其他人先行回来,你也可以找他们。”

    周玄业一走就是一周,半点儿消息也没有,我在事务所上着班,与其说是上班,不如说是一个人瞎晃荡。我试着去翻阅事务所的卷宗,但却发现几乎每一本文件,都是上了锁的。

    好在这里有电脑,除了文件外,其余的东西对我都是开放式的,倒也不觉得无聊。

    说真的,我觉得周玄业这个人太奇怪了。

    有谁会把自己事务所的钥匙,交给一个才来了一天并且不知根底的员工?

    我总想着自己会不会是上当受骗了,但问题是,我身上有什么可骗的?

    第五天的时候,第一位顾客终于上门了。

    是一位女顾客,年约四十多岁,一进来,眼睛就是又红又肿的,似乎哭了很久。她打量着事务所,目光中透露着怀疑,但旋即,吸了口气,道:“我也是没办法了,听人说你们这儿很灵,死马当活马医吧。”

    很灵?

    什么意思?

    周玄业告诉我,这家事务所是一个类似于私人侦查一类的地方,帮人寻走失的人或者物品,但具体他们是怎么工作的,周玄业没有细说,毕竟我只是个看店的。

    于是我问她:“那么,你要找什么东西?”

    中年妇女摸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扎着两根柔软的辫子,笑的很是可爱。这让我想起了每次去福利院都围着我喊天顾哥的妹妹们,心下顿时柔软起来,便道:“孩子走丢了?”

    其实,我觉得这种事儿应该找警察,周玄业这事务所,加上我也才五个人,怎么去寻找一个走失的孩子?

    中年妇女点了点头,道:“一年前,我带着女儿去东门逛街,结果就丢了,再也没找着。”说着,似乎又要哭了。东门老街,是深圳出了名的闹市,人流如织,摩肩接踵的,确实很容易走失。

    我大为惊讶,道:“失踪一年了?你们没报案吗?”

    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哽咽道:“找警察如果有用,还来找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口失踪案?大部分的案子,一辈子都破不了,最后不了了之的,警察的力量也是有限的。”

    说实话,我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东西,所以每年有多少人口失踪,我还真不知道。

    紧接着,她顿了顿,又道:“我也是听人说才打听到你们这儿的,听说你们有独门儿的寻人方法,只要能找到我女儿,多少钱都行。”

    独门儿的寻人方法?

    我越听越觉得像是骗局。

    周玄业这伙儿人,该不会是什么诈骗团伙吧?

    警察都解决不了的事儿,他们能行?

    我按照公式化的,留下了那个中年妇女的电话以及她女儿的照片,正要道别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年约三十岁左右,脸部的轮廓犹如刀削斧劈,给人一种肃杀凌冽之感,而他此时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漆黑的目光冷冷的看着我们,霎时间,我以为是有人上门寻仇。

    但很快我意识到,这人不是仇人,而是这家事务所的另一个老板:谭刃。

    因为事务所的墙上,有他们四个人的照片。

    我站起身,干巴巴喊了句:“谭老板。”对方似乎知道我的存在,点了点头,走进来,将身上的包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放,根本没有理会我,而是坐到了一边的老板椅上,摸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随后眼睛斜斜的看了中年妇女一眼,道:“坐吧。”

    用这种态度对待顾客,任何人估计都会不爽,但这个姓谭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势,如果要形容的话,大约就是一种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很难有勇气拒绝。

    因此,别说我,那个中年妇女显然也被震慑到了,谭刃说完,她便径自坐下,看的我不由有些咋舌。

    紧接着,不等中年妇女开口问话,谭刃的目光瞥了我一眼,淡淡道:“给她纸和笔。”

    我迅速将纸笔递过去。

    中年妇女握着笔,问道:“要写什么?”

    谭刃道:“先写你女儿的出生年、月、日、时。”

    我顿时觉得满头雾水,不问失踪时间失踪地点,怎么问起了生日?不过老板说话,我自然没有多嘴的份儿,因此便在一旁站着。

    中年妇女写下了:“2005年11月22日x时。”出于隐私保密,具体生辰就不详说了。

    谭刃点了点头,抖了抖烟灰,道:“名字。”

    中年妇女写了顾欣两个字。

    谭刃看了看,半晌没说话,眉头微微一簇,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我注意到,他搭在沙发上的另一只手,手指却开始抖动起来,像是在算计什么东西。

    随后他闭着眼,半晌没出声。

    中年妇女终于反应过来,对于谭刃这种表现开始感到不满,就在她似乎要发火时,谭刃睁开了眼,抖了抖烟灰,道:“选择‘一条龙’还是‘问路’?”

    一条龙?

    问路?

    这话是什么意思?

    ps:大家早安,第二章中午12点。

第三章 谭刃

    别说我不解,那中年妇女也同样不解,便直言不讳问道:“什么一条龙,什么问路?你们到底做不做生意,我只是想找到我女儿?”

    谭刃神情不变,依旧是犀利而不苟言笑,声音沉稳,不疾不徐的回道:“问路就是告诉你,你女儿所在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找人,先交定金,找到人后,你再结剩下的款,总款一万元。一条龙就是把你女儿在一个月内送还到你面前,事成后一次性收款二十万。选一个吧。”

    中年妇女愣了。

    我也愣了。

    之所以会愣住,不是因为价格的原因,而是谭刃所给出的两条选择中,都很清楚的传达出一个信息,那就是:一定能找到她的女儿!他并没有说找不到一类的话,而是让这个女人选,以哪种方式找到。

    中年妇女的嘴唇抖了抖,眼中有些不可置信又夹杂着激动的情绪:“你们真的能找到?”

    谭刃道:“前提是你有钱。”

    “我有!”那女人立刻点了点头。

    谭刃也跟着点头:“那就选一个吧。”

    这时,她迟疑起来,道:“我选问路,你告诉我地方就行,万一找不到……”

    谭刃打断她:“没有万一,事先会有合同签订,定金只需要交纳一千。”一千块钱,对于寻女心切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对方同意了,谭刃便道:“好,晚上八点来我这儿拿资料签合同。”

    送走了那女人,我满脑子想的都是谭刃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他是不是骗子?我也被骗进犯罪团伙了?

    就在我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谭刃问我:“你是周玄业招来的?”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面对这么严肃的老板,心里还是很有压力的。

    但让我意外的是,他只是点了点头,道:“好好干,有机会还能赚外快。”紧接着,那女人写的那张纸,被他压入了一个加锁文件夹里,谭刃自己就洗澡去了。

    当天晚上八点,那妇女过来时,谭刃拿了份合同给她签,然后又给了她一份地址,女人便走了。

    收了一千块的定金,这个活儿,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这个事务所的一切,都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但可惜,我找不出这其中的原因。

    算了,为了钱,先干着吧。

    我原以为这位老板很不好相处,但后来我发现,他是个严肃不多话的人,也绝不会像我以前遇到的其它老板那么小气而吹毛求疵,基本上,我在事务所干什么他都不会过问。认真打扫也好,或者干脆玩游戏也好,躺沙发上偷懒也好,几乎当我是隐形的,只要他有事吩咐的时候认真做好就行了,并且……他几乎很少会找事情给我做。

    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一个月后,我在苦难生活中磨练出来的勤劳,几乎被耗光了,特别是月底时,账户上准时转来的四千块钱,让我觉得很是惭愧。

    每天打扫一遍事务所,几乎就是我的全部工作。大部分包吃包住的工作,员工都是要给老板做饭的,但谭刃在吃过一次我做的饭后,评价道:“猪食。”随后就一直是叫外卖,当然,外卖钱也是老板出。

    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员工,我每天只需要打扫一下事务所,然后包吃包住,月入四千,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简直已经走向人生小巅峰了。

    越是来的容易的东西,就越让人感觉到不安,这个不安,在九月的月初终于出现了。

    那天,那个妇女再一次敲开了我们的大门,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来付尾款的,也不知道她女儿是不是找到了。不过,她进来的时候,神色十分奇怪,透露着一种不安,对我笑了笑,说:“我来结款。”

    结款?

    我心里暗暗惊讶,难道真的找到了?

    谭刃根本连门都没有出过,他是怎么知道小女孩所在的地址的?

    这会儿谭刃还在睡觉,出于好奇,我压低声音问她:“女儿找到了?”

    她神色有些勉强,点头道:“找到了。”我看得出来,她似乎出了什么事,并且不想对我这个外人多说,于是我也没有继续追问,只问了一句:“欣欣还好吗?”

    我对于小女孩是很有好感的,当然不是因为我恋童,而是我之前说过,在福利院里,不正常的孩子比正常的孩子多,而正常的孩子里,女孩儿又比男孩儿多。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父母会扔女儿,但我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看着那些叫我哥哥,会扑到我怀里撒娇的小妹妹,我觉得她们就是可爱的小天使。

    大约是我的叫法,让这个妇女感到暖心,她道:“欣欣一切都好。”顿了顿,她道:“谭老板在吗?我、我还有些事情想请教他。”

    谭刃这会儿正在睡觉,我想了想,让她稍等,然后敲了敲谭刃的房门:“老板,有客人。”

    “滚!”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房门震了一下,忘了说,老板有起床气。

    老板就是钱,我不跟钱生气,跟钱生气的人是傻逼。

    于是我又敲了一下:“老板,是上次找女儿的那个大姐,来结款的。”

    谭刃终于打开了房门,黑着脸,道:“让她等着。”

    这位大姐挺有耐心的,或许是被谭刃的能力所折服,所以她真的规规矩矩等,足足一个半小时候,谭刃睡醒了,精神抖擞的出来,往老板椅上一坐,道:“人找到了?”

    对方点了点头,目光闪动了一下,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了厚厚的捆绑的百元大钞,我第一次见这么多现金,忍不住盯着发呆。全款是一万,她之前付了一千,也就是说还该结款九千。

    但桌子上这么厚一摞钱,九万也不止吧?

    谭刃挑了挑眉,神色有些意外,道:“什么意思。”

    中年妇女看了看我,道:“我还有件私事想请您帮忙,您一定要帮我,多少钱我都给,这个钱不记账,一点心意。”很明显,这事儿不愿意让第三者知道,我摸了摸鼻子,自觉准备回避,而这时,谭刃却道:“这是我的伙计,信得过,有什么直说。”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但那种压迫感很强。

    说实话,我听到这儿还挺感动的,有种被当成自己人看待的感觉。

    中年妇女迟疑了一下,最终一咬牙,道:“你能找到我女儿,就一定能找到他们,帮我找到他们,我要让那两个畜牲生不如死!”

    两个畜牲?

    谁?

    为什么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这女人咬牙切齿,龇目欲裂的表情,与之前相差太大了。

    紧接着,她开始说起了找人的原因。

    根据谭刃给她的地址指导,她真的找到了顾欣,但……曾经可爱的女儿,已经成了残疾人。双腿被人打断,在路上行乞。很显然,她的女儿,是被犯罪团伙给拐走的,然后被弄成了残疾,被迫乞讨给犯罪集团赚钱,受着生不如死的虐待。

    她想过要报案,但这个中年女人,家里也是有些人脉的,通过打听才知道,这个团伙的势力非常大,根本不是自己家的人能动的了的。

    也就是说,这个仇,她报不了。

    撼不了大树,那还有小树,总得讨回一个公道吧?

    当时拐走顾欣的,是两个混混,正是这两个混混,将自己的女儿转卖给了这个巨大的犯罪团伙。

    她要找的,就是这两个混混。

    说着,她激动的抓住了谭刃的手,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

    我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其中,还会有如此的内情,想到照片里的那个可爱的,扎着辫子的小女孩,被人为打断双腿乞讨,如今已经是个残疾人,我顿时觉得心头仿佛被一把锤子给锤了一下,忍不住道:“这帮人渣!为什么不报警,把那个犯罪团伙打掉,可以救更多的人!”

    中年妇女看了我一眼,旋即苦笑,说:“年轻人,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说着,她摇了摇头,没理会我,只是看向谭刃。

    谭刃抽回了自己的手,用一旁的湿纸巾擦了擦,这段时间我观察到一个现象,这个老板有接触性洁癖,在其它方面都挺正常的,但几乎不和人有人体接触,一但有所接触,也会马上洗手或者擦手,很是奇怪。

    紧接着,谭刃说道:“抱歉,我无能为力,这个忙帮不了。”说着,他示意了一下桌面上的钱,对我说:“数九千,剩下的还给这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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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跟踪

    我心里着实有些气愤,但也只能照做,这女人似乎知道谭刃是真的不肯帮忙,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还会再来的。”紧接着,也没拿桌上的钱,竟然就这么走了。

    谭刃皱了皱眉,盯着桌子上的钱,看上去并不高兴。

    我忍不住道:“为什么不报警?你真的找不到那两个混混吗?”

    谭刃看了我一眼,道:“找到了又怎么样?别太天真,这世界上的不平事,你是管不完的。”说着,他示意我将钱收入一个空的保险箱里。

    我内心并不赞同谭刃这样的说法,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不平事,没遇上不一样,遇上了,难道不能搭把手吗?而且看起来,谭刃要找人似乎挺容易了,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帮一把?我忍不住便问道:“你是靠什么方法找人的?”

    谭刃已经拿了一份都市报在看,眼皮儿也没抬,不冷不热的说:“想知道?”

    我点了点头,他侧过头,冷冷看了我一眼:“绝活儿被你知道了,我还怎么混饭吃?”这句话,顿时将我给噎死了。不过至少有一点我确定了,那就是这个事务所应该不是什么诈骗团伙,毕竟和谭刃相处了半个月,他这个人虽然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事实上也只是嘴上说话不客气,待人处事方面还是很好的。

    说真的,我打心眼里感激这份工作以及提供这份工作给我的老板。

    顾欣的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靠着自己的双手安安分分赚钱不好吗?为什么要去伤害无辜的人?而且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我想着,顾欣的妈妈说自己还会再来,那么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希望她能打动谭刃。说实话,如果她有那个能力,我也希望作恶的人不要有好下场!

    果不其然,第三天的时候,她又来了,这次,是抱着她女儿一起来的。

    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空荡荡的裤腿,怯弱的眼神,让整个事务所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看了看谭刃,打算看他怎么办。

    谭刃并非表面上那么冷漠,他抿了抿唇,终于对那个妇女说:“要我找人,至少得有对方的生辰八字,你什么都没有,我怎么找?”看样子,他是松动了。我听到这儿不禁纳闷,利用生辰八字找人?那玩意儿可信吗?这不是宣扬封建迷信吗?我又一次想起了遇见周玄业的场景,再加上谭刃现在的话,让我觉得,整个谭玄事务所,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氛围中。

    这话让顾欣的母亲彻底沉默了,片刻后,她抱着女儿哭了起来,最终还是被打发走了。

    我以为谭刃是真的没办法,这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了哼的一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漂亮妹子,重重一巴掌按在了谭刃的桌子上,怒道:“你为什么不帮她!”

    这姑娘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愣了愣,但也认了出来,她是谭玄事务所唯一的女性,女员工,叫唐琳琳,墙上的照片就有。

    她身后也背着个包,看样子是出差刚回来,不等谭刃答话,她又道:“我知道你有那个能力,你明明可以根据她的八字倒推伤门,为什么不帮忙?”

    谭刃嗤笑一声,反问道:“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

    唐琳琳吃了个憋,恨恨的跺了跺脚,看了我一眼,忽然一拽我的手,说:“你就是新来的苏、苏什么来着?”

    我道:“苏天顾。”

    “哦。”她笑了笑,道:“那我叫你天天好了,天天走,我们别理这个冷血无情的混蛋。”说完,就拉着我往她房里走。说实话,我长这么大,除了福利院的妹妹们,还真没和陌生女孩子这么亲密过,被她拽着手,感觉挺不自在的。

    到了房间里,唐琳琳也挺不客气的,往床上一坐,道:“谭刃这人,总是这样,有时候看着心里真是来气。”

    我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倒推八字啥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找人,是靠生辰八字什么算出来的?”

    唐琳琳瞪大眼看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吃惊的问道:“你不知道?天呐,你不知道你怎么会加入我们事务所?”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道:“对了,你只是来看店的,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她这么一说,我只能苦笑。

    是啊,我只是个看店的,来混口饭吃,老板们的事儿,哪有我打听的份儿。

    不知为什么,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心里觉得有些失落,谁知就在这时,她拍了拍我的肩膀,悄声道:“这么跟你说吧,谭刃就是个神棍,他找人,就是算生辰八字找的,而且擅长奇门遁甲。那个小女孩的八字倒推回去,肯定可以推出令她受伤的相关信息,可惜,谭刃这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根本不愿意出力。”

    生辰八字,奇门遁甲?

    这些东西,不都是小说和电视剧里的玩意儿吗?

    唐琳琳八成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摇了摇头,故作深沉的说:“这个世界很大,有时候你所不知道的东西,并不相当于不存在。算了,不说这个,我要休息了,出去一趟累死了。”她一说休息,我也不好再留,便离开房间。

    出门的时候,我发现谭刃坐在他的老板椅上,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东西。到了晚上八点多,唐琳琳接了个电话,便神色凝重的收拾包袱,对谭刃说:“事情有变,找错了,得重新出一趟活。”原计划是晚上吃宵夜的,结果她收拾了个包袱,又风风火火走了,临走时蹦跶着朝我挥手,说回来给我带好吃的。

    我笑了笑,觉得这么活泼的女孩子,实在很可爱。

    就在这时,谭刃冷冷道:“别傻看,收拾东西,跟我走。”

    我愣了下,道:“去哪儿?吃宵夜?”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

    谭刃冷冷看了我一眼,道:“你不是想打击那个犯罪团伙吗?想去就跟上。”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但顿时就来了精神,当晚,谭刃开着车,带着我到了东门闹市。

    晚上这地方的人特别多,我俩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没有目标,我问谭刃接下来去哪儿,谭刃却对我说:“把手伸出来。”说着话,他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细细的红绳,系在了我的小手指上,而他自己手里,则握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罗盘,红绳的另一端,就系在罗盘上。

    如果不是这里人多,又是晚上,没人注意到我俩,我们绝对会被当成神经病看。

    罗盘是两层的,中间一层可以转动,谭刃将中间那一块拨弄了一下,那玩意儿就随机转了起来,这一转,我手指间的红绳就跟着绷紧了,霎时间,我的小手指不自觉的被带歪了方向,笔直的指向了一条巷子。

    谭刃顺着我小手指所指的方位,示意我跟上。

    这些类似神棍一样的举动,在我看来,都是难以理解的,但谭刃的性格我知道,你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你,问的烦了,反而会挨骂,我可不想得罪老板,所以便乖乖的跟着他。

    这条巷子是卖衣服的,相对狭窄,所以没那么多人,进去后,谭刃示意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我俩于是就跟走累了歇息一样,在一家店铺前的台阶处坐了下来。

    坐了半个多小时,我有些忍不住了,问一旁闭目养神的谭刃:“我们在等人?”

    谭刃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我道:“你刚才那方法靠不靠谱啊?我怎么觉得像骗人的一样。”

    谭刃只回我三个字:“你是人?“

    …………

    ………………

    所以我说,还是不要和老板讲道理了,他有随时让人自动闭嘴的绝活,损死人不偿命。

    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有动静了,迎面走来了两个小年轻,一看就是那种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眼珠子四处乱瞄,这时,谭刃站了起来,道:“跟上他们。”

    我压低声音道:“他们拐的?你要教训他们?”

    谭刃道:“小鱼小虾,我们要的是背后的大鱼。”

    我心头一跳,琢磨着,难不成谭刃是要动顾欣妈妈说的那个犯罪团伙?顾欣她妈,看起来不像是差钱的,应该也有些势力,她都说无能为力,动不了的大树,谭刃还打算去动?

    说实话,我当然希望恶有恶报,但也不希望谭刃去螳臂当车,正打算多问两句,谭刃已经跟了上去,无奈,我只能暂时压下话头。

    这俩小混混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睛时不时就盯着附近的小孩儿,我们一路跟着,直到天晚,这两人没找到机会下手,逛累了,出了东门闹市,回了自己的出租屋。

    我和谭刃该怎么办?强闯民宅?

    我道:“他们回家了。你确定是他们?“

    “闭嘴。”谭刃说了句,我们这会儿在车里,车子停在两个混混的住宅楼下,他打开了自己带着的一个黑包,旋即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巴掌大的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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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祖师爷

    葫芦,谐音通‘福禄’,历来是居家的吉祥物,大部分人家里都喜欢用来当摆件,图个吉利。但这葫芦,表面上的花纹却十分独特,不是我们平时所见的福字或者寿星一类的花样,而是黑笔勾描的,一个个鬼神模样。

    细看之下,上面的鬼神画栩栩如生,怪物狰狞无比,看得人有些不舒服。

    我已经习惯谭刃的恶语相向,也没在意他让我闭嘴的事,于是问道:“你拿着个葫芦出来干什么?”联想到他看八字寻人的事儿,我心里琢磨,他是不是又有什么独特的手段。

    谁知这时,他却将那葫芦往我手里一放,指了指那俩小混混的窗户口,说:“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他们门口,倒一半就行。”

    倒……倒东西?我懵了一下,往葫芦里瞧,发现里面装了一些灰色粉末状物体,不由得狐疑:“老板,这里面装的是?”原以为他又要施展什么神通,结果居然来这么一出。

    谭刃坐在驾驶座上,手搭在方向盘上,懒懒散散的,眼皮儿都不抬:“老板吩咐你做事,就乖乖做。”说完,他眼角斜斜的看了我一眼。

    武侠小说里,经常形容一个人物,喜欢用诸如刀子一样犀利的眼神这种词。以前我看小说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样的眼神能像刀子一样,未免形容的太过夸张,但现在,我总算知道那些写小说的,并不是在瞎掰。

    有时候,人的眼神真的就跟刀子似的。

    谭刃这一眼说不上多犀利,但就像是一把尖刀,让人不敢迎上去。

    没错,他是老板,我是员工,我还是乖乖听话吧。

    不过……这里面装的不是毒药吧?万一出了事儿,我岂不是脱不了干系?

    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谭刃冷哼了一声,道:“给你五分钟,速战速决。”我看他淡定的神情,心想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儿,便照做了。

    这地方也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俩混混住三楼,我轻手轻脚,到了他们门前,按照谭刃的吩咐,抖出葫芦里的东西,沿着门缝抖成一条细线,并不太醒目。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车里,将葫芦还给他,颇为紧张的问道:“接下来呢?”

    谭刃没回答我,一踩油门,一打方向盘,说:“回去睡觉。”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折腾了大半夜,现在回去睡觉?

    回到事务所,我草草洗漱躺在床上,须臾,便听到谭刃那边也没动静了,看样子是睡了,心里头一时更加纳闷。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于是蒙头大睡。

    第二天我起床,照例给老板买街口的天津包子,提着包子回事务所时,反而被谭刃骂了一顿,一进门就黑着脸问我大清早去哪儿溜达。

    我心说你个老母,就算是当老板也不能不讲道理啊,不是你说每天早上要吃天津包子的吗?老板让我天天买包子,我当然得规规矩矩买包子,怎么今天还被你找茬了?

    正憋屈,他又道:“把门关上,今天不营业。”我郁闷的关了门,虽然嘴上不能和老板吵架,但心里骂个两句没关系吧?还营业……一个月就接了一笔单子,关门和开门根本没有区别好吗?

    关上门后,我发现谭刃打开了位于东南方的一扇门。

    我们这个事务所布局很奇怪,很明显是经过改造的。正对着大门的就是办公室,面积很小,剩下的分成卧室,周玄业和谭刃各住一间,我和另一个至今没露面的男性员工住一间,唐琳琳一间。除了办公室、卧室外,靠东南角还有一个隔间。

    这个隔间很奇怪,周玄业第一天就嘱咐过我,没人的时候,整个事务所归我打理,但唯独这个房间我不能进去,因此这一个多月了,我也不清楚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此刻,谭刃让我关了店门,他自己就进了那个房间。

    进去之后,他将房门关了,里面十分安静。我一边吃包子,一边盯着那扇门,心里如同有只小猫在挠一样。

    包子吃完了的时候,谭刃还没有动静,我忍不住,猫着手脚走到门边,贴耳去听里面的动静。让我觉得奇怪的是,里面十分安静,谭刃仿佛是进去睡觉了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他在里面搞什么鬼?

    这个房间到底是干嘛的?

    这时,我目光扫到了门底的细缝,心中一动,便悄悄趴在地上,半边脸贴地,往门缝里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自然只能看到地板那一截。1

    然而,当我看过去时,看到的却并不是地板,而是一颗眼珠子!

    一颗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珠子!

    “啊!!!!”那种感觉别提多惊悚了,我被那只眼珠子吓的魂都丢了,忍不住大叫起来,整个人连忙往后退。

    这一叫,紧闭的房门便猛地被打开了,谭刃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我,这时我才发现,在他的脚边,蜷缩着一只纯黑色的猫。

    刚才透过门缝和我对视的,应该是这只猫的眼睛。

    这猫哪儿来的?难道是谭刃养的?我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了,居然不知道事务所里还养了只黑猫?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猫看我的眼神和其它猫不一样。

    这话听着可能有些别扭,我书读的不多,也不太会形容,简而言之就是,别的猫看我时,我只会觉得是被一只猫看着,而这只黑猫看我时,我却感觉它并不只是一只猫那么简单。

    这时,谭刃冷冷道:“好看吗?”

    我摇了摇头,目光从猫身上收回来,暗呼糟糕。我这个老板脾气虽然古怪,但只要不犯错就很好伺候,可如果犯了错,恐怕就……

    他继续道:“这个月工资扣四百。”

    “老板,老板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下次肯定不会了。”我后悔了,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猫,还有工资。

    当然,谭刃这个人说一不二,我这四百块最终还是给扣了,就着爬起来的劲儿,我朝屋里瞟了一眼,忽然发现,那间屋子的装潢和我们外面的完全不一样,里面空间不大,看起来却古色古香,而且谭刃刚才似乎在里面烧香烛一类的东西,此刻房间里烟雾袅袅,还有一股檀香的味道迎面而来。

    对角过去,还能看到一个神衾一样的东西,像是供奉着什么神灵,而那只黑猫,在打开门后,就立刻退到了房间深处,似乎很怕见生人。

    这时我才意识到,那个房间很黑,黑色的窗帘,将光给挡的严严实实的,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谭刃扣完我的工资,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进来吧。”

    我别提多难过了,要进这个门儿,四百一张的门票也太贵了。

    进去之后,不等我多打量,谭刃将我推到了那个神衾前,不冷不热道:“来了就是缘分,给祖师爷上柱香。”说完,指了指旁边的香匣。

    祖师爷?

    哪门子祖师爷?

    我知道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比如搞药业的,供奉药王孙思邈为祖师爷,学医的,供奉华佗为祖师爷,当法医仵作的,供奉宋慈为祖师爷,可……谭刃干的,勉强算个侦探行业吧,那他供奉的是谁?

    这么一想,我便仔细去打量那尊祖师像,是个木质的黑色神像,和外面粗制滥造的神像不一样,这尊像十分精致,甚至表面有一层油光,就算是我这种没见识的人,也看出这东西不简单。

    神像的造型是个仙风道骨的老人,背上背着一把剑,左手托着一面古镜模样的东西,腰间挎着一个铜铃,是个真的铜铃。神像的脚下,一脚站立,一脚屈起,脚下踩了一个趴着的人形鬼怪。

    我对于中国的鬼神文化知道的并不多,福利院里的环境比较简单,接触面也很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真的不是个有见识的人,所知道的一切,也大都来源于书本上。

    我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自己所知道的诸路神佛,也没有能对上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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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占香

    谭刃是个不苟言笑却又很严谨的人,上香有上香的讲究,原本我是不知道的,但他不许我胡乱敬香,因此在上香前,还给我讲了一通规矩。这一通话,算是我们有史以来交流最多的,我听完后才深深感觉到,为什么中华被称为礼仪之邦。

    这上香的讲究太多了。

    比如,首先的遵从神三鬼四的规矩,给死人上香和给神灵上香,规矩完全不一样。其次,又讲究左右中,不能一股脑胡插下去。烧香的时候,如果有火苗不灭,只能用手扇,不能刷、甩,更不能用嘴去吹。

    吹死人的香叫‘渡阳’,吹神香则是大大的不敬。

    上香时,拿香的方法、高度也都有讲究,按照谭刃说的方法上完一炷香,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对于鬼神这回事,我和大多数人一样,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属于半信半疑的状态。因此,上完香后,我便忍不住问道:“咱们供奉的是哪位祖师爷?”

    谭刃却没有回答我,目光静静的看着我刚才插上去的香,看着看着,他眉头皱了起来,双眉间深深的形成了一个川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香烧的挺好的,也没有灭,我想不出来他怎么突然变脸了。

    不过我也没兴趣去研究一个大老爷们儿的心思,见谭刃不理会我,便自顾自的打量四周。

    这时,我发现那只黑猫其实是躲在角落处的,这会儿缩成一团,闭着眼睛,颇有种不将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除此之外,在神衾的另一端,还有一张长桌,这时我才看见,那长桌上,竟然还放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一碗水,两张纸人,一根红绳,一个香炉。

    此刻,两张纸人都沁在水碗里,红绳的一端在水碗里,一端在香炉里,被炉灰给埋着。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电影里那些扎纸人一类的情节,再加上谭刃神神叨叨的举动,我忍不住问道:“你之前在房间里……”憋了半天,我憋出了一个比较含蓄的词:“作法?”

    谭刃被我这么一问,目光从香上收了回来,看了那桌案上的东西一眼,随即走了过去,将那两个纸人从水碗里拿出来,撕去下半部分被沁湿的部位,随即将那个部位的纸揉成一团扔给了角落处那只黑猫。

    那黑猫也忒奇怪,一口就将纸团给吞了,吞完后伸了个懒腰,又继续睡。

    如此一来,那两个纸人,就只剩下了上半身,谭刃将它们插入了香炉的炉灰中,又点燃了一根蜡烛放在旁边,仿佛是在用火烤它们一样,便就此罢手了。

    我觉得好奇,问他是在做什么,谭刃露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笑容,看了我一眼,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紧接着,他也没有熄灭蜡烛,任由其燃烧,并且示意我离开。

    离开这间屋子前,他又看了看我供给祖师爷的那柱香,忽然说道:“近期你就不要出门了。”

    我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就算是老板,也不能限制员工人身自由吧?

    他指了指那柱香,说:“自己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里头顿时咯噔了一下。

    谭刃不久前才跟我讲过供香的一些讲究。

    您可能要问了,为什么供神或者供死人得上香呢?在传统文化中,香就是一种媒介,通过这个媒介,可以做到人神沟通。当然,另一种说法是,香是鬼食,可以让鬼吃的东西,民间给死者上坟的时候,有点蜡烛、点香和放鞭炮的习俗。

    近年来,有些人上坟,程序越来越简陋,光放鞭炮不上香,其实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做法。

    在传统民俗中,放鞭炮其实是放给活人看的,意在提醒周围的乡里,某家子孙孝顺,回来给祖先上坟了。而上香则是给死人上供,是个死人‘吃’的,现在有些人上坟,光图面子上好看,炮仗鞭炮震天响,活人的脸到是做足了,实际上却根本没达到祭祀死者的目的。

    当然,这些都是刚才谭刃告诉我的,除了这些讲究以外,古人还有‘占香’的方法。

    占香,也叫请香,即通过特定的仪式给神灵上香预测吉凶,我刚才上香时,谭刃教我的那套方法,实际上就是‘占香’的方法,我当时没多注意,现在仔细一瞅我点的那柱香,却猛然发现,三支香烧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按理说,这三支香是同时点燃的,那么燃烧的进度也该一样,可现在,三支香中,中间那支香已经灭了,几乎没怎么燃烧,而左右的两支香,在烧到近一半时也灭了,这在‘占香’的术语上,叫‘三长两短’,是非常不吉利的象征。

    我原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却没想到,刚听谭刃讲完这些由头,自己就真请了柱‘三长两短’的香出来。霎时间,我觉得嘴巴有些发干,下意识的说道:“巧合吧……”占卜这回事儿,应该当不得真对吧?

    谭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重新进门,将那三长两短的香给拔了,再次供上一炷,这才关上门,而那只黑猫也依旧被关在屋子里。一大清早就来这么一出,任谁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我虽然嘴上说是巧合,心里却琢磨着,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

    这么一想,我更加好奇起谭刃这伙人的身份。

    当天我也没怎么出门,到了下午的时候,谭刃垮了个黑色的小包神神秘秘的出了门,一直到晚上八点才回来,回来的档口,将那黑色的小包随意往桌案上一放就洗澡去了。

    我看了一眼,发现那包里装的是个dv,而且还没有关机。

    我心说奇怪,难不成这姓谭的一下午跑出去拍照片了?趁着他正在洗澡,我有些好奇的将dv按开,想看看他拍了些什么,结果我发现,这个dv是空的,里面只有一个视频。

    视频的长度有四十多分钟,上面显示拍摄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五点半左右。

    好奇之下,我按了播放键,为了不被谭刃听见动静,所以我关了音量,开始看起了‘哑剧’。

    镜头里的背景,是在一片杂乱的居民区,周围的房屋低矮,看样子像是在关外的一些地方,从拍摄角度来看,谭刃当时应该是站在某个居民楼的顶部朝下拍摄的,镜头正对着一个平板房。

    此刻,从那平板房里出现了几个人,身影较为模糊。

    伴随着这几个人出现,他们身后还跟了几个小孩儿,有些在地上爬,有些一瘸一拐仔细一看,屁股底下是个木板车。

    我看到这儿,霎时间大为震惊,难道这dv里拍的,就是那个犯罪团伙?

    紧接着,镜头前出现了谭刃的身影,他半靠在dv前的栏杆上,显然也是在观察那些人,看着看着,他回过头冲着镜头笑了笑。谭刃这人是很少笑的,偶尔笑一次,也给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果然笑完之后,谭刃绕回了dv后面,不知在干什么。镜头前重新空了出来,dv的焦距被拉近,因此那伙儿人的影像显得更加清楚起来。他们屋子前停了辆面包车,正在将残疾的乞讨儿童一个个往车上塞,看样子是打算送他们‘出工’,也就是把残疾儿童送到乞讨地点。

    很快,几名儿童都上了车,车边一共有六个人,都是成年大汉,这六人似乎在商议什么,正说着话,远处又走来两个人。

    我仔细一看,虽然镜头太远,看不清那二人的模样,但这身形打扮,不正是我们昨晚跟踪的小混混吗?

    谭刃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俩小混混又是来干什么的?

    我想起了昨晚葫芦里抖落出来的粉末物,又联想到早上谭刃弄的那些纸人,心知这其中必然有些什么联系,一时间好奇心极度膨胀,便跟着往下看,忘记了时间。

    等我看完时,才发现谭刃正坐在老板椅上喝咖啡,翘着二郎腿,问我:“看完了?好看吗?”

    我这会儿满头都是冷汗,甚至双腿都有些哆嗦,看着谭刃淡定的神情,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因为,这部dv的后半段,记录了一段极为恐怖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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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DV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我在dv里看到的场景,那么就好像是一个人,原本在看一个很真实的纪录片,结果场景突然一变,给你改成了美国惊悚片一样。

    这种感觉特别的震撼,甚至是扭曲,看完后我都怀疑,自己刚才看到的东西是不是幻觉。

    dv上的画面,定格在最后一幕,一只大手朝着镜头处伸过来。这只手是谭刃的,显然是录完之后他打算关机前的动作,而在这之前,整个视频,就如同一个被剪辑过的恐怖片。

    我咽了咽口水,半晌才勉强开口:“那是怎么回事?上面拍摄下来的东西,是真的?”

    谭刃抿了口咖啡,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皱眉道:“看你那点出息。”

    我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脸上是什么表情,说实话,我满脑子都塞满了刚才的画面。

    画面中,那两个小混混和那六个大汉接头了,双方似乎在商议什么事情,走到了平房的角落处,须臾,又像是发生了口角,双方开始动起手了。六个大汉围着两个小混混围殴。

    我当时看着的时候还觉得解气,心想狗咬狗,打,使劲儿打。

    但很快,场景猛然一遍,一簇火苗从几人中升腾起来,那火是怎么来的谁也不知道,镜头太远,视频里根本看不清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火是其中一个小混混放的,很明显是被打急了后蓄意放火的。

    接下来就是很混乱的场景,火势很快蔓延。

    正常人,如果不小心引火上身,那么肯定会想办法灭火,比如在地上打滚,如果打滚灭不了,肯定会跑向最近的水源。

    事实上,在平房外的空地上,也就是对面,离着火点十多米的地方,便是一个老式的水槽,上面有好几个水龙头,水槽旁边还有菜篮子,应该是平时用来给那些残疾儿童做饭用的。

    一开始,那些人确实在地上打滚儿,但那火里似乎加了什么料,根本无法熄灭。按理说是该去水龙头所在的位置的,然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除了那两个小混混以外,剩下的六个人,就如同是瞎了眼睛一般,在地上打滚儿,或者横冲直撞,不论他们怎么做,却都始终只在那个圈子里。

    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困在了一个圈子中无法逃脱。

    由于没有开声音,所以我听不到视屏中的声音,但在拍摄的过程中,谭刃时不时的会调一下焦距,因此里面的画面,偶尔会被拉的极近,我甚至可以看到那烧焦的肉。

    平房里,车里的小孩儿爬了出来,神情惊恐纷纷大叫,很快,吸引了周围的一些住户。

    那地方是关外,住的人很少,再加上这些人平时将乞儿控制的很严,所以隔了足足五六分钟才有人来查看,也就是说,那场火就烧了五六分钟,六个活生生的人在原地打滚挣扎。

    这不是电影,而是真实的一幕,即便是拍电影,也不会烧这么久,所以,在那五分钟的时间里,看着他们挣扎,撞墙,最后在地上打滚,然后一动不动,那种心理压力,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第一次看到人被活生生烧死的模样,说实话,太震撼了。

    视频的最后半截,是周围的居民连接水管灭了火,残疾的乞儿被围了起来,有人在询问他们经过,还有人拿着手机打电话,看样子是在报警。而那两个小混混,则瘫坐在地上,看不出动静。

    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搓手,整个事件,看上去疑点重重。表面上看,似乎是内部狗咬狗起了冲突导致的纵火,但这一切,和谭刃联系到一起后,就显得太不寻常了。

    首先,那两个小混混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纵火?

    活生生烧死六个人,他们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

    其次,为什么那六个人着火后,竟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一样?

    最重要的是,谭刃是怎么拍下这个视频的?

    他事先就守在哪里?

    他能掐会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他在捣鬼?

    那六个人的所作所为,确实丧尽天良,可即便如此,也该有法律来制裁,而这样的死法,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是我怀疑的目光太过于露骨,谭刃摇了摇头,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什么意思?”我顺口反问了一句。

    紧接着,谭刃的目光也移动到了那个dv上,面上露出一丝凝重,跟我说起了个中缘由,也因此,我才知道了谭刃等人的来历。

    谭刃和周玄业,出身于湘西一带,算是师兄弟关系。

    湘西一带,历来流传着关于赶尸匠的传言,相传他们利用秘术,能驱动尸体,将客死异乡的死者运回家乡落叶归根,电影里也经常有赶尸道长一类的人物。

    而事实上,湘西的赶尸秘术,最初来源于道家的炼尸养尸术,后来流传到民间,天长日久,独树一帜,形成了赶尸的绝活。

    道门中,山、医、命、相、卜、法、术,赶尸便属于‘术’字一脉的分支,而谭刃,则精通占卜推演之术。

    赶尸其实是外人的叫法,行话叫‘走尸’,再说的专业一点,则叫‘炼尸’。

    周玄业和谭刃,出身于湘西一个叫‘三子观’的地方,观主也就是他们的师父,便是一个‘炼尸’高手,不过谭刃对于这方面没什么兴趣,因此没有学过炼尸术,只学了占卜推演的本事。

    而周玄业,则是正儿八经的会‘走尸炼尸’,二人离了湘西祖地,来外闯荡,利用自己的本事,创立了这么个事务所,通过道家和走尸人的诸般秘术,接活儿寻人寻尸。

    我第一次遇见周玄业时,其实就是周玄业善心大发,顺手帮了个忙。

    当时,那墙下的人确实已经死了,尸体被卡住,外面的人弄不出来。周玄业有‘走尸秘术’,能操控尸体,便买了个五块钱的傀儡娃娃,操纵尸体自己爬了出来。

    当时围观的人都以为那人没死,殊不知其实早就死了。

    而谭刃并没有这方面的本事,一些小术法也会两手,但他真正的绝活更多是占卜相命术,让他看看八字,看看风水还行,要让他像周玄业一样,让尸体走动,却是不行的。

    昨天,他倒推顾欣的八字,再利用请神问路的方法,找到了那两个小混混所在的位置,当时让我抖在门口的灰烬,是他们门派独门的一种药粉儿,叫‘引魂散’。

    这东西可以迷人心智,两个小混混沾上身后,谭刃只需要做些手脚,便可以动摇他们的心性。白天谭刃弄得那俩纸人,实际上就是这么个作用,用火烛在旁边慢慢烤,那俩小混混立刻心焦火燎,神思不灵,再稍稍一催动,就很容易做出些不理智的举动。

    谭刃原本的计划,是利用这俩小混混,把这个窝点给曝光出来。

    就如同顾欣妈妈所说,这个团伙势力太大,便是谭刃,也不可能对付,因此谭刃只想着拿其中一个窝点下手,顺便拍个视频,回头寄给顾欣的母亲,也算出口气。

    但他没想到,自己催动之后,那小混混拿出的不是刀,竟然是汽油!

    谭刃当时也是大吃一惊,但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露面,因此只在楼顶观察着。看着看着,他也发现了不对劲,为什么那六个人一直在原地打转?

    说完,谭刃没开口,目露深思。

    我听完已经是目瞪口呆,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事儿,仿佛这个我所熟知的世界,顿时变了一个样似的。

    什么道门法术,什么炼尸走尸,什么占卜相命,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显得这么顺理成章呢?

    这些封建迷信一样的东西,真的存在吗?

    此刻,我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掐架,一个在否认,一个却不停的提醒我周玄业操纵尸体的那一幕,让我完全无法反驳。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不像我所看见的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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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降横祸

    这会儿天已经黑了,整个事务所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谭刃一边思考,手指一边在桌案上轻轻的敲,片刻后,他说道:“难道还有其他人在动手脚?”这句话他并非对我说的,而是在自言自语。

    紧接着,他摇了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并且将dv里的视屏拷入了一个u盘里,锁在保险柜里。他原计划是拍成视屏给顾欣的妈妈寄过去,现在看来,这份儿凶案现场的视屏,是要被雪藏了。

    估计是白天遭受的刺激太大,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也被烧了,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过来时,浑身都是大汗。看电影和看真人被烧死,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几乎整个晚上,我都梦到人被活生生烧死和挣扎的场景。

    由于睡的不好,早起时我觉得头有些阵阵发胀,照例买了早餐后,我打开了本地新闻。早间新闻里,赫然在报道昨天那场纵火事故:“据悉,这场纵火事故,系犯罪团伙内部矛盾导致,一共六名死者,剩下两名纵火者已被警方控制。后续情况,我们会跟踪报道。”

    我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怎么没有提起乞儿的事情?

    那些乞儿怎么样了?

    这时,谭刃从房间里出来,夹了个包子开始吃早餐,正吃着,有人敲响了事务所的大门。我们一般是吃完早操才开门的,这会儿时间还早,会是谁?

    谭刃示意我去开门,好吧,当员工的不跑腿,难道让老板跑腿?我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去开门,打开之后,却发现外头根本没有人。

    紧接着,我瞅见门口处放了一样东西,看起来像是快递。

    可快递,总该等人签收吧?哪有快递小哥直接将东西放门口的?

    我四下望了望,确实没发现可能送这个快递的人,只得将东西捡起来,问谭刃:“老板,是不是你的东西?”说着,我将快件放在了他跟前的桌子上。

    谭刃抬了抬眼皮儿,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上面有写我的名字?”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上面还真没有写名字,不止如此,电话、地址,一个斗没有。

    那么,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啥,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难道是炸弹?

    当然,这个猜测很不靠谱,完全是被某些电影里的情节给误导了。要知道,炸弹可不是那么好弄的,更何况,我们也没有得罪什么人不是?

    说着话,谭刃拿来刀片,将包装给割开了,纸皮的下面,是个木匣子,没有上锁。这木匣子看起来古色古香,颇为精致,让人无法将它和什么危险物品联想到一起。

    我心下好奇,便也凑过去,想看看匣子里是什么东西。

    谭刃将木匣子打开的第一眼,我的第一感觉是空,里面什么都没有放。

    但紧接着,我才意识到,木匣子的中央,其实是放着一个东西的,只是它太小,太不起眼,所以被我第一眼忽略了。

    确切的说,那不是一样东西,而是一只小虫子。

    小指甲盖大小,黑色的蠕虫。

    这木匣子里怎么会有只蠕虫?

    当时由于吃惊,我下意识的张了张嘴,要不怎么说倒霉呢,就在那刹那间,那只黑色的虫子竟然猛地弹跳起来,紧接着,我就觉得喉咙一滑,一个东西带着极其恶心的触感,瞬间被我给吞了下去。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什么也顾不得,低头便吐,想将那虫子给吐出来。一般人想要催吐,还得用手指抠抠喉咙,但我根本不需要,因为光是想想那黑色的虫子被我吞了下去,就已经够恶心的。

    我这哇哇一阵吐,之前吃的包子渣全都吐了出来,一旁的谭刃却在这时,猛的走到了我身后,一手忽然搂紧我的腰,另一手就冲着我后背一通砸,想帮我催吐。

    事实上我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最后哀嚎道:“别打了,没啦。”

    谭刃收了手,退到一侧,皱着眉头指挥我:“找一找那虫子有没有在里面。”他示意我去翻找自己的呕吐物。如果非要给这一天取个名字的话,那么这一定是我人生中最恶心的一天。

    我拿了根勺子,将吐的满地都是的东西翻来覆去找,最后惊悚的发现,里面根本没有虫子。

    也就是说,那只黑色的虫子,还在我肚子里。

    我虽然经历的事情比较少,但也不是傻子。那黑色的虫子明显带着一股诡异,首先,一条普通的蠕虫,是不可能跳那么高的,而且是十分精准的从盒子里弹起来直接钻进我的嘴里。

    其次,这虫子被人装在这个精致的匣子里,很明显是刻意为之。

    二者结合起来,这只黑色的虫子,肯定不会是一只普通的蠕虫。一时间,我满脑子都是金庸电视剧里的情节,什么毒虫毒蛊一类的,胃里就更觉得难受了。

    情急之下,我问谭刃:“老板,怎么会这样?那虫子……会不会有毒?”

    谭刃皱了皱眉,说:“先把地方收拾干净,我给你看看。”这屋子确实太脏了,我赶紧收拾了一番,漱口刷牙,随后坐到了沙发上,等谭刃给我检查。

    谁知,谭刃却根本没看我,而是继续去看那个古色古香的匣子。

    那匣子已经被我冲洗干净了,算是做个证据保留,这会儿,顺着谭刃的目光看去,我发现那匣子上,竟然还刻了一个字。

    很明显是用刀子一类的东西随意划上去的,上面只有一个字:死。

    我心里头砰的一跳,嗓子有些发干。

    这时,谭刃将匣子扔到了一旁,道:“对方是冲着我来的。”

    我欲哭无泪,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才来事务所多久,和人无冤无仇的,对方不冲着你来,难道是冲着我来的?这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也太冤枉了。

    我道:“老板,你到底招惹了什么人?我现在怎么办,你快帮我看看,万一……”我话没说完,忽然觉得腹内绞痛,这种痛感很强烈,突入起来,因此我的话才说一半,剩下的话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那是一种没办法形容的痛,前一刻我还好好的,下一刻就痛的整个人坐都坐不直,浑身的肌肉痉挛似的,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缩到了沙发下。谭刃大惊,嘴里难得爆了句粗口:“该死。”他这人平时不多话,更别提说脏话了,这会儿显然也是被惹恼了。

    他似乎会一些中医的推拿术,在我痛的满地打滚的时候,谭刃掐了我身上的好几处地方,但几乎没什么效果。

    “啊……”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顾忌到面子,让自己别太狼狈,但到了最后,我整个人身上都是湿的,肚子里的肠子,仿佛在被一双手撕扯一般,浑身的筋骨肌肉也如同遇到了绞肉机,痛的依旧不受控制了。

    到后来,我甚至想着:如果真的是有毒的虫子,如果真的要死,就赶紧让我死吧,太痛了,受不了。

    最后,对于周围一切的感知都已经消失了,唯一的感觉就是痛,生不如死的痛,最后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有一股什么力量重重击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紧接着我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脑海里忽然想起了给祖师爷烧的那柱香,心说有没有这么邪门,难道我真的要三长两短了?谭刃让我最近不要出门,可谁知道,祸事竟然会自己找上门来。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我当时凑那么近干嘛呀!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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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烟消云散

    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旁边两个床位是空的,很安静。

    说实话,我非常厌恶医院这个地方,更确切的来说,每一个从孤儿院出来的人,都厌恶这个地方。因为无论你得了什么病,无论是做多么痛苦的检查,无论怀着什么恐惧的心情,都没有人会过问。

    别的孩子生病时会有亲人在旁边安慰,而我们在医院的时候,往往只有自己。

    因此当我醒过来看到四面墙以及手上的吊瓶时,忍不住骂了句娘。最初的烦躁过后,我摸了摸肚子,昏迷之中那种剧烈的疼痛此刻已经消失了,唯一的感觉是浑身虚软,就像是饿了很久一样,除此之外,周围没有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我想起了一件很久之前的事。

    我们福利院有自己的医疗室,以前条件还简陋的时候,请的医生资质也不过关,当时有个小伙伴生病了,在医疗室打点滴,而那个医生却和职工在外面斗地主。

    我和另外几个小伙伴去看生病的小孩儿,结果进了医疗室,却发现他手上插着针管,整个人都僵硬了,据说是药物过敏引起的呼吸骤停,也就是猝死。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

    后来的事儿是怎么处理的我不知道,但那种感觉至今映像深刻,雪白的医疗室里,孤零零的一具僵硬的尸体,所以,这会儿打着点滴的面对着四面墙的感觉非常不妙,我心里有些焦躁,急切的想找护士来问个清楚,正打算按铃时,房门被打开的。

    进来的是谭刃,手里拎了个饭盒,看见我醒过来,倒也不惊讶,说:“你昨天脱水了。”

    “脱水?”我下意识的反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嘶哑的厉害。

    谭刃微微点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模样,我隐隐约约的便记起了昨天自己的状况,当时我确实出了很多汗,但有夸张到脱水的地步?紧接着,谭刃冷冷道:“屎尿齐流,一直拉水。”

    我被噎了一下,道:“老板,没想到你还会开玩笑,不过这个笑话太冷了。”

    谭刃挑了挑眉,道:“你觉得我有兴趣跟你开玩笑?”面对他的质问,我意识到谭刃确实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忍不住在脑海里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越细想,就越觉得血液往头上涌。

    医学上,疼痛也是分等级的,有人将疼痛分为12级,其中孕妇生产的疼痛为最高等级,据说相当于同时打断12根骨头,而大部分孕妇在分娩的时候,是极其血腥的,甚至很大部分都伴随着失禁。

    古时候女性地位低下,而女人生孩子的时候,连血带着屎尿,被认为是极其污秽和肮脏的事儿,因此有男人不能看的说法。

    当然,我是男人,不可能生孩子,但我昨晚所经历的疼痛,确实应该已经达到了最高等级,此刻我甚至都不敢再去回忆,因而面对着谭刃严肃的脸,我只能选择相信。

    一时间,我整张脸都在发热,别提多难堪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老板,我这是代你受过,这事儿千万保密,要被别人知道,我没脸见人了。”

    谭刃却忽然冷笑了一声,手指敲了敲病床的铁栏杆,目光放远,很显然在想什么东西,旋即说道:“你是在代我受过。没错,如果那东西是在我身体里,昨天在地上屎尿齐流的就是我了。”说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道:“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这句话让我意识到,谭刃很可能知道什么了,我立刻问道:“你知道那虫子是谁弄的了?”妈的,让我逮到那孙子,非得将他也揍的屎尿齐流不可。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能下这样的手啊!

    谭刃摇了摇头,道:“还不肯定,但已经有些眉目了。”说着,他将饭盒递给我,道:“你现在只能吃流质的东西,‘悦来人’的药膳,吃吧。”

    我打开一看,里面的粥微微泛黑,散发着浓郁的药材和肉汤的味道,一闻之下,肚子顿时就咕噜噜直叫唤,便也顾不得多问,立刻吃了起来。说实话,福利院的人,就算住院,也是打完针后自己去食堂,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饭,我心里其实是特别感动的,但不打算说出来,说出来就显得太矫情了。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或许对于家庭健全的人来说,生病有人送饭和探望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对于我来说,真的,活了二十四年,这是头一次。我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苏天顾,谭刃这个老板,你不能对不起他。

    吃饱喝足后,我才有空问个详情,据谭刃说,我昏迷后其实又醒过来几次,但估计是当时已经疼的没有意识,所以我现在也记不得了。后来,他将我收拾了一番就送医院,由于脱水严重,因此办理了入院,所以我现在才会感觉浑身无力。

    住院后,谭刃向医生透露过,我是无意间吞了一只虫子才这样的,这种事儿在医院挺常见的,不过一般都发生在不懂事的小孩儿身上,因此当时医生还觉得挺奇怪。

    不过,事后还是按照谭刃的意思,给我投片,想找出那只虫子的踪影,但奇怪的是,医生并没有什么发现。最后的诊断结果为急性中毒,也就是说,我可能吃下了一只有毒的虫子,导致疼痛腹泻,但并没有生命危险,打完点滴,注意修养几天,也就无碍了。

    得知这个结果,我松了口气,道:“看样子那虫子已经被消化了,只要不再折腾我就行。”谁知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话音刚落,谭刃却摇了摇头,道:“恐怕没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难道那虫子还会作怪?”想起那种痛苦,我头皮有些发麻,如果真的再来一次,还不如死了算了。

    谭刃并没有回答,看了看盐水瓶,说:“药完了。”紧接着,他叫来护士拔针,自己则去给我办理出院手续,当天下午,我们便回了事务所。

    看着空荡荡的事务所,我想起了周玄业还有唐琳琳,说起来,周玄业也走了一个月了,电话也没见一个,到底是什么活儿,需要这么长时间?还有唐琳琳,如果说谭刃会占卜相命,周玄业会炼尸走尸,那么唐琳琳这个年龄还没我大的姑娘又会什么呢?

    难道她也是个奇人?

    谭刃进屋后,指了指洗手间,随后又指了指东南角那扇门。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了,也算有些默契,心知他是让我洗个手脸,然后去给他所谓的祖师爷上香。

    上香敬神前需要沐浴更衣,这是比较讲究的做法,当然,如果没那么条件,洗个手脸表示一下也是必须的。试想,如果一个人刚擦完屁股,再用这只手去上香,祖师爷怎么想?我估计祖师爷是肯定不会吃这柱香的……

    洗完手脸,我进了屋子里,开始上香,上完后,我开始盯着香看。

    上一次占出一炷三长两短的香,没想到昨天就应验了,让我心里犹然的信了几分。

    在我请香的时候,谭刃也在旁边看着,这次,香燃烧了一分钟左右,忽然又出了变化,而且这个变化,比起三长两短更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三支香,全灭了。

    而且灭掉的时候,香的烟雾不是朝上走的,而是像被分吹散一样,直接四下散开。这在占香中,叫做烟消云散,神鬼不受,是大凶的象征。

    我嗓子有些发干,半晌才道:“老板,这香的质量会不会……不好?”其实占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时候你买到劣质香,香火也很容易半途而废。

    三长两短已经够我受的了,现在直接来个‘烟消云散’,难道是我的小命要完蛋了吗?

    老板啊老板,你的工资也太不好赚了。

第十章 小黑

    就在香火熄灭的当口,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声猫叫,那声音很刺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发现那只黑猫这会儿已经弓起了背,浑身的毛都怂立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猫科动物的眼睛总给人一种十分冰冷的感觉,我后退了一步,担心这猫会突然发难,这会儿我体力还没有恢复,如果被它捞到脸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谭刃听见猫叫,嘴里吹了声口哨,那猫立刻就乖顺了,竖起的毛慢慢放了下去,看的我大为惊讶。

    我觉得有些好奇,问道:“老板,平时也没见你养它,这猫挺奇怪的,就待在这个屋子里,也不乱跑。”俗话说家狗野猫,猫科动物对于自由的向往很强,让一只猫乖乖的待在一间房里哪儿也不去,还真很少见。

    我说完,谭刃起身,道:“这是灵宠,不同于一般的猫。”

    “灵宠?”我这人虽然社会经历不多,但平日里喜欢读些杂七杂八的书籍,自认为知道的东西也不算少,但自从加入这个谭玄事务所后,我发现自己似乎就成了一个特别‘无知’的人,谭刃嘴里说出的一些名词,我往往都一头雾水。

    他到是不隐瞒,估计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跟我讲起了灵宠的由头。

    养灵宠的,一般都是道士和民间的一些术士,和尚之流是不养。所谓的灵宠,便是通灵性的宠物,其中以黑猫黑狗最为常见。黑狗为至阳,黑猫为至阴。养黑狗能辟邪,并且提升主人的运势,而黑猫属阴,可以非常敏感的发现周围不干净的东西,并且向主人示警,厉害的黑猫,还能直接抓鬼。

    不过养灵宠和养普通宠物不一样,就拿谭刃养的这只黑猫来说,它的名字比较俗,就叫‘小黑’,估计是谭刃这人比较懒,所以随口起的。小黑谭刃已经养了六年。

    六年前,谭刃还在湘西的三子观里,那一天,在他师父的指引下,他决定养一只灵宠,于是事先打听了一下周围的人家,谁家有猫下崽,然后在猫的预产期那两天就守着。

    猫咪生出来后不能见阳光,挑选纯黑的那一只装在盒子里抱走,然后弄回三子观饲养。整个饲养的过程中,灵宠不能接触生人,只能接触主人,更不能见阳光。

    这样养,其实宠物非常容易死,长期的抑郁加上不见阳光,会导致很多宠物疾病,因此,在这种苛刻的条件下,能存活下来的,便是初步的灵宠。

    之所以说是初步,是因为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一只合格的灵宠,比如谭刃这一只,用谭刃的话来说,它是有灵智的,智力相当于五岁的小儿,感知阴气的能力非常强,甚至再过一段时间,就能达到‘抓鬼’的地步。

    那么,什么是抓鬼呢?

    世界上是不是又真有鬼这种东西呢?

    关于这一点,谭刃没有细说,只是一语带过,他将鬼,形容为一种人类死后残存下来的精神气场,无形无质,它和活人的气场相悖,因此人如果遇到鬼气,就会产生撞鬼的现象。

    而小黑,则可以直接穿透这些鬼。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被普通的猫捞一下,身上最后一个猫爪印,而被灵宠捞一下,捞到的直接是人的精神,也就是所谓的灵魂,那样的损伤是很大的,一爪子下去,人得萎靡十天半个月。

    谭刃还跟我讲了个关于灵宠守灵的故事,当然,这个故事中的灵宠,级别是非常高的。

    说在有一个破落的地方,住了一个老奶奶,年纪非常大了,据说有一百来岁,一个人独居,平日里很少出门。

    恰逢城乡改造,老奶奶所住的房子已经很老了,周边的住户也都拆迁了,唯有老奶奶是个钉子户,不肯走。开发商先是劝说无用,又请来政府的人员。俗话说,山高皇帝远,小地方的官员滥用职权是常态,便强行去拆迁。

    拆迁的当天,老奶奶躲在房子里不肯出来,出来的却是一只黑猫,那黑猫很凶悍,对着拆迁人员又抓又挠,最后被气恼的拆迁人员给一铲子拍死了。

    黑猫死时,眼睛瞪的大大的,不舍的看着老奶奶所居住的房间,紧接着,老奶奶从房间里出来,抱着黑猫的尸体痛苦,让周围的人觉得很奇怪,死个猫而已,至于吗?

    哭完后,老奶奶也不管拆迁队了,找了个背阳的地方,将黑猫埋了,就在她埋完黑猫时,整个人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一下,随即砰的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最为诡异的是,她的尸体,很快就化为了灰飞。

    这种诡异的事儿,自然被压了下去,只有一些懂行的人,才清楚其中的门道。

    原来,那老奶奶,其实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养了只灵宠,而且是非常厉害的灵宠。这灵宠能遮盖人的阴气,也能挠鬼,迷信的说法就是,黑白无常收不了老奶奶的魂儿,因为有黑猫挡着呢。

    而现在黑猫一死,黑白无常自然就来了。

    说到此处时,谭刃看了看我,道:“它刚才对着你叫,看来,那不干净的东西,还在你身体里。”

    不干净的东西,自然是指那只虫子。我看向角落里的小黑,顿时觉得有些崇拜这只猫了,但紧接着,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如果说,小黑可以感觉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么它刚才对着我叫什么?我充其量吃了个有毒的虫子,谭刃可没有说它还能感应到毒虫啊?

    很显然,谭刃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摸了摸下巴,道:“看样子,你吃下去的那个东西,恐怕不止是虫子那么简单。”想了想,他嘱咐我自己在家休养,这两天暂时先不营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俩的思路,谭刃这次没支使我,而是自己去接电话。

    “喂。谭玄事务所。”

    谭刃说了一句,紧接着就没再说话,似乎是对方那边在说些什么,便见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难看起来,片刻后,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搞的鬼。助纣为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听着这话,立刻明白,打电话的人谭刃不仅认识,而且没准儿就是这次虫子事件的主谋。我立刻凑过去,侧耳倾听,便听电话里隐约传来对方的声音,竟然是个女人的声音,十分娇媚,这会儿甚至在电话那头笑的很开心。

    然而,笑声一落,她便道:“那人钱财,与人消灾,原本那是为你准备的礼物,想不到便宜了你身边那小子。这只‘阴尸虫’我可是养了好久,用在那小子身上实在是浪费。怎么,你还想救他?成啊,我们老板要见你,只要你答应了,我就饶那小子一命。”

    我听到此处,忍不住骂娘:“臭娘们儿,原来是你搞的鬼,听你声音千娇百媚的,怎么心肠比蛇蝎还毒!”原来那虫子叫‘阴尸虫’,光听名字就已经够恶心的了。

    电话那头,那女人听到我的声音,忽然娇笑起来,说:“喲,原来小帅哥也在旁边啊,喜欢姐姐送你的礼物吗?蛇蝎心肠?既然你都这么形容我了,姐姐怎么好让你失望呢?”我心里咯噔一下,刚觉得不对劲,忽然之间,便觉得腹内又是一阵绞痛,昨天那种让人想死的痛苦,居然又开始了!

    靠,我立刻明白,这女人竟然还可以操纵这只虫子!

    这种疼痛难以用语言来描述,真的,我书读的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在绞痛的那一刻起,我双腿就软了,整个人根本在站不直,砰得一下先是跪倒在地,紧接着连跪也跪不住,只剩下满地打滚儿了。

    “啊……”电话还没有挂,我试图不让自己惨叫出来,这种在仇人面前哀嚎打滚的事,是个男人就该忍着。可惜,最终我根本忍不住,声带根本不受人的控制。

    伴随着我的惨叫声,电话那头响起了那个女人娇媚的笑声。

    “小帅哥,姐姐弄得你舒服吗?其实呢,姐姐可是很会疼人的,昨天远远看过你一眼,长的还挺俊俏,姐姐真不忍心对你下手。哎,可惜啊,你们老板不懂规矩。要不……你求求他?让他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第十一章 约定

    “做梦!”我吼了一句道:“谭刃,干死这个臭娘们儿!”说真的,我这人挺少发火的,这和我生活的环境有关。福利院的孩子太多,而且照顾我们的都是工作人员。

    在一般的家庭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在福利院,调皮捣蛋会使工作人员感到不耐烦,相反的,乖巧听话,配合他们工作的孩子才更讨喜。动不动就发脾气使性子的孩子,基本上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我比较好的脾气,但现在我是真忍不住了,有种要杀了那女人的冲动。无冤无仇的,何必这么害我,就算她本意是想害谭刃,可谭刃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吧?

    谭刃脸色黑的跟锅底一眼,看了我一眼,对电话那头说:“我答应你的条件,时间、地点。”

    电话那头也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片刻后,电话就被挂了,也就在电话挂断的瞬间,那种剧烈的疼痛也跟着消失了。

    这次疼痛持续的时间不长,我没有昨天那么狼狈,但也依旧是出了一身的冷汗,瘫软在地,半晌都动弹不得。

    直到意识稍微清醒的时候,我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躺到沙发上,道:“这女人、这女人是干什么的?”

    谭刃道:“老对头。”

    我想了想,问道:“老板,你究竟有多少对头?”要每一个对头都这么变态,那我必须得加薪,否则这真是用生命在工作。

    谭刃这个人不喜欢多解释,他自己的事儿,自然也不用对我这个员工交待,所以我试探着问了一下他和那女人的关系,谭刃并没有作答。无奈,我只能放弃摸底,转而想起了二人刚才的对话,看样子,谭刃是答应了对方的条件了。

    以谭刃的个性,肯定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这次之所以受到威胁,也是为了我。想到此处,我心下颇为歉意,便询问道:“老板,你答应那女人什么事了?她要约你见面?会不会阴你?她背后的老板又是谁?”

    通过之前二人的对话,很显然,这两人有宿怨,但那女人这次之所以会对谭刃下手,进而误伤到我,事实上是因为背后有人指使。那么,这个女人背后的老板,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人能支使这么厉害的女人办事,想来肯定是不简单、

    我这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谭刃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挥手道:“这些事情与你无关。”

    又是与我无关。

    也对,我一个打工的,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

    我苦笑一声,其实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这一个多月来,我其实已经挺习惯事务所的生活,沉默严肃但比较好伺候的老板,休闲的工作环境,再加上这次入院的经历,多多少少也是有份儿感情在里面的。

    谭刃的这句话让我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说白了,我就是个打工的,老板的事儿,我确实不需要过问太多。

    郁闷归郁闷,但一想到谭刃这次是因为我才受那女人威胁的,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老板,我虽然没你们那些本事,但有用的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谭刃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作为一个老板来说,他已经算是业界良心了。

    谭刃闻言倒是没有反对,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道:“当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去买包子,早上我没买到。”

    “…………”我现在有些怀疑,谭刃上辈子是不是被包子噎死的,所以这辈子跟包子有仇,一顿没吃,非得在晚饭补上?我是个脱水的病号,让我现在跑十多分钟,去那家指定的包子铺买包子,是不是太没人性了一点?

    算了,老板就是钱,我不和钱生气,和钱生气的人是傻逼。

    买包子去。

    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女的,三十来岁身材丰满,凹凸有致的女老板,长得算不上多漂亮,但总是一脸笑,看起来十分可亲可爱,回头率很高的,周围的人给她起了个绰号,叫包子西施。

    包子西施似乎还没结婚,请了两个员工帮忙,店铺不大,早晚都营业,中午和晚上会搭着卖面条和混沌,味道确实很独特。

    我每天早上来这儿报道,包子西施已经和我熟悉了,一见了我就笑眯眯的招呼:“小苏你来了,早上我还在念叨,说今天你怎么缺席了。”

    她笑起来,平凡的面孔顿时显得格外美丽,我心里琢磨着,莫非谭刃是暗恋包子西施,所以才天天吃包子?不对啊,如果是这样,他应该自己来买包子才对。

    一边想,我一边道:“昨天肚子痛,早上去医院了,这不,我家老板一顿没吃你的包子,今天晚上就要补上。”这话说出来,我觉得似乎有些别扭。

    果然,包子西施笑开了,麻溜的按照平时的分量给捡了四笼屉递给我,说:“替我谢谢你家老板。”我付了钱拧了包子正要走,包子西施忽然嘶了一声,叫住我,说:“来,小苏,我家乡的朋友带了些特产给我,你回去尝尝。”她示意我等着,不等我阻止,就自己进了后厨房,片刻后,递给我一个密封的塑料小碗,里面装着一种黑糊糊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老板娘,你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我心里觉得挺暖和的,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包子西施笑眯眯的说:“以后常来。”

    我拧着包子和那小碗回事务所,两人开吃,老板娘送的东西味道很独特,似乎是药膳一类的玩意儿,谭刃凑过去闻了闻,便皱起眉头,道:“什么怪味儿,扔了。”

    我觉得别人好心好意送的东西,就这么扔了太不应该,便道:“老板,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我自己吃得了。”

    谭刃眼皮儿一抬,冷冷道:“你吃死了,我不得赔医药费?”

    这话把我给噎的,差点儿没气死,最终我还是将那东西给吃了,闻着虽然有药味儿,但吃起来其实是甜的,有些类似于‘龟苓膏’,我当时也没多想,后来才知道,这东西的不一般,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正吃晚饭,谭刃的手机嗡嗡响了一下,提示有短信,他随手翻了翻,将手机递给我,道:“这个地方知道吗?”

    我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写的是一个地址和一个时间:晚上十点,淮南路23号。

    淮南路?

    我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遍,地名有些陌生,于是摇了摇头。谭刃一边看地址,一边拈了个包子慢慢吃,咽下去后才道:“去百度。”好吧,老板的话就是圣旨,我放下吃了一半的东西,开始百度。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

    南淮路不是什么大路,是一个小路段,位于宝安,背靠一片工业区。那地方原来是老式的居民区,后来新建工业区,由于大部分是工厂,所以白天和晚上都十分冷清,只有在下午六点到九点,工厂里的人员交接班的时候才会热闹起来。

    至于23号是个什么地方,百度上一时还搜不到。

    那女人约谭刃在那地方见面,有什么目的?

    我将消息报告给谭刃,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会儿是下午的六点,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倒是不用着急。他紧接着晃回了自己的屋子,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所以当我打算继续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桌子上早已经洗劫一空了。

    …………

    不让员工吃饱的老板,不是好老板。

    算了,老板就是钱,我不和钱生气,和钱生气的人是傻逼。

第十二章 23号

    晚上八点整的时候,谭刃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他平时西装革履的,但这会儿换了身便装,显得年轻许多,看样子是要去赴约。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谭刃虽然看起来神秘,但事实上也只会写易占相卜,风水堪舆一类的东西,战斗力其实也不算强,这么单枪匹马的去,也太势单力薄了。

    那个女人背后的老板,很显然是个有势力的,谭刃一个人去,不相当于羊入虎口吗?

    我决定跟上去,跟到车边时,谭刃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老板,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谭刃挑了挑眉,道:”不错,挺有良心,但是先说好,出了事不加工资。”

    我心下一喜,这算是答应了?当下也不多话,钻进了车里,车子一路向着目的地而去。由于那地方离我们所在的区域有些远,因此足足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地儿。

    我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刚好九点整,我们提前到了一个小时。

    淮南路上这会儿人已经很少了,过了周围工厂交接班的时期,周围的住户睡觉的睡觉,上夜班的上夜班,周围的街道显得冷冷清清的,道旁的梧桐树被夏叶里的热风刮的刷刷作响。

    谭刃慢慢开着车,车子在路面缓缓滑行,寻找着23号所在地。

    很快,在一个路口,我们发现了十八号的门牌,那么二十三号,应该是在它后面的位置。

    这是个拐角口,和沥青马路比,拐角口的这条路是纯水泥的,路面开裂的厉害,而且巷道狭小,属于车子进去就无法掉头的那种老式路面。我和谭刃只得将车停靠在一边下车步行。

    这一片应该是一部分被保留的老建筑,都是低矮的独栋式老居民房,房子大多人去楼空,无人居住,显得黑乎乎一片。周围的路灯大部分也坏了,只偶尔有窗户里会透出一点灯光,在黑暗中灯影摇曳,显得格外阴森。

    我还以为对方会约在茶馆或者饭点一类的地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淮南路23号,竟然会这么荒凉。

    俗话说,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大晚上的在这种地方会面,怎么想都觉得来者不善。谭刃看了看这环境,神色也严肃起来,快步往前走,

    十九号……

    二十号……

    二十一号……

    二十二号……

    等等。

    我和谭刃停下了脚步,彼此惊讶的对望,因为走到二十二号门前时,这条老路已经到了尽头,路的后面是一大片未经过开发的山丘,上面长满了杂草,在昏暗的灯光下,各种灌木的枝干张牙舞爪的伸张着。

    我不确定的又四下里转了一圈,确实没有二十三号这么个地方。

    面对着谭刃紧皱的眉头,我有些心虚,心说难道是我把地址给查错了?莫非还有另一个淮南路?

    我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九点二十分,离约定的会面时间还剩下四十分钟,现在百度还来不来得及?我打开了移动数据,打算临时抱佛脚,手机刚掏出来,便听砰的一声,紧接着,一阵冰凉的水,将我从头淋到脚。

    …………

    人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抬头看了看,旁边的居民楼里,一个老太太正端着一个水盆,老脸上露出尴尬,迭声说:”哎哟,怎么还有人,对不住、对不住。”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了看陪伴了自己三年的老款诺基亚,此刻,它正滴滴答答的掉水,试着按了一下,发现屏幕已经不亮了。

    谭刃这丫儿也没有躲过,平日里梳理的很精英的发型,这会儿被一盆水给浇的乱七八糟、

    但愿这不是洗脚水……

    那老太太急急忙忙走下楼来,一边说对不住,老眼昏花没看清下面有人,一边请我们进屋子里擦一擦,不过我们的衣服都湿透了,根本没法穿,她于是找了自己儿子的旧衣服给我们换上。

    一边擦头发,我一边打量这屋子里的布局,很简洁,家具也特别老旧,墙上有很多涂鸦,画着奥特曼一类的东西。察觉到我的目光,老太太也跟着看墙上的画,说:“是我小孙子画的。”

    我进来后没有听见别的动静,看样子老太太是独居,于是我问道:“这么大年纪了,老人家你一个人住?”这地方是工业区,周边配套不健全,其实不太适合居住。

    老太太估计是很久没跟人聊天,一边给我们泡了热茶,一边唠叨起来,大意就是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舍不得走,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喜欢和老年人一起住,干脆就自己住了,好在儿女都孝顺,平时经常会来探望,只可惜,再过不久这一带就要拆迁了。

    看样子老太太自己还是挺乐意住这边的,擦完头发,我想起了23号的事情,便向老人家打听,老太太姓夏,身材还很硬朗。我问完后,夏老太想了想,说:“23号……噢。”她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旋即问我们:“你们找23号啊,是来找人的吧?这都是十多年前的叫法了,怎么不白天来?”

    我心说还不是那个变态女人约在晚上,不过看样子,夏老太是知道这么个地方的,于是我问道:“怎么我们没看到房子?”

    夏老太说:“看到那个土丘了吧?以前是没有土丘的,是个平地,那些堆成山丘的土都是搞开发挖出来的,全都堆积在这里,所以挡住了。你们翻过这个土丘就是,不过大晚上的去是不是不太好?你们要是急,可以在我这儿先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去也成。”

    我看着夏老太慈祥的脸,心下感动,这年头的人,防备心都很重,陌生人哪里会让人在家里借宿的。反倒是这些没什么文化的老年人,心眼儿倒是不多,于是我说:“不打扰你了,我们弄完就走。”

    由于要翻山丘,于是我们找夏老太借了两支手电筒,二人开始翻阅那个山丘。

    人真的是一种脆弱又伟大的生命,一个没有武装的人,毒蛇可以毒死他、狼可以咬死他、牛羊可以踩死他,一但回到自然环境中,人就显得特别无力。但同时,人所拥有的智慧,赋予了他们移山填海的能力。

    深圳这地方地处沿海,原本就是个群山环绕的地方,最初深圳的原住居民所住的,也就是很小的一块土地,改革开放以后,见山推山,见海填海,才将它改造成现在的模样,一马平川。

    我们眼前这个所谓的山丘,如果不是夏老太提前告诉我们,我几乎无法想想,这是由人堆积出来的,因为它面积确实很大。

    我和谭刃摸着黑翻越山丘,这黑灯瞎火,荒山野岭,我有种要被谋财害命的感觉,于是道:“你说,她把我们约在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不会是想……”

    谭刃道:“她想杀你,千里之外亦可。”

    我被他这句话给噎住了,确实,那女人似乎可以操纵我肚子里的虫子,隔着电话就能让我痛的死去回来,要想杀我还用得着这么麻烦?但问题是,她要下手的对象根本就不是我,我纯粹就是倒霉而已,她真正想谋杀的,是谭刃还差不多。

    这么一想,我便直接说了出来:“……你身上带武器了没?老板,你除了会占卜看风水以外,还会不会别的?电影里那些人,不都有绝活很能打吗?”

    谭刃抹了抹额头的汗,让我闭嘴,再屁话就扣我工资。

    好吧,扣什么都好,别扣工资,我摸了摸鼻子,打算不再多问。谁知,就在这时,黑暗的林子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叫声。

    “噫……!!!”

    这声音不像是人,也不像是猫狗,而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

    这一带靠近自然保护区,深圳这边自然保护区的管理做的很好,时不时确实能发现一些罕见的野生动物。

    不过,这声音也太奇怪了,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就像是什么动物在遇到危险时,发出的嘶叫一般,让人耳根子都酸了。

第十三章 求救

    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全是高低错落的灌木,手电筒的光芒有限,我和谭刃正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猛然听到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叫声,一时间都停下了脚步。

    我的听力其实是很不错的,现代人喜欢重音乐,长时间生活在嘈杂的环境中,又或者长时间戴耳机一类的东西,其实听力多少有些下降。我在福利院生活环境比较简单,或许是因为如此,所以我的听力比大多数人敏锐,这声音响起两三秒的时间,我便锁定了它的位置。

    来自于我们右手边的地方。

    会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叫的这么惨?

    当然,大半夜的,我和谭刃自然不会跑过去查看,比较发出惨叫的是动物,不是人,如果是人,我们就要去救援了,而如果是动物,八成是被什么天敌给狩猎了。

    狩猎这个词儿,往往是伴随着血腥的,我心下虽然好奇那是什么动物,但也没有打算往前凑。谭刃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只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便没有再多做理会,而是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继续往前走。

    那阵古怪的惨叫声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五六秒左右便戛然而止,伴随着周围的安静,刚才瞬间绷紧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我刚刚松了口气,正打算和谭刃离开,忽然间,从之前惨叫传来的方向,猛然又传来一些动静。

    这次,似乎是个人声。

    “救、救命……”

    我停下脚步,支起耳朵细听,片刻后,终于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听。虽然那声音很小,但我还是能听出来,似乎是个极其虚弱的人在求救,声音不大,如果不是我耳力比较好,还真容易错过。

    这声音谭刃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于是拽了他一把,示意他跟我走。

    谭刃皱眉道:“你干什么。”

    我道:“有人在求救。”

    我拽着谭刃,朝那地方走了没几步,鼻尖便猛然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就着手电筒一看,我这才发现,在我前方的地面上,赫然有一滩血迹,血迹来源一只已经死去的动物。

    那玩意儿像猫,但体型有普通家猫的三倍大小,棕色的毛,带着黑斑,皮毛很硬。我认出来,这东西叫豹猫,分布地很广,以前在中国的山野间常见,不算什么稀罕物种,但后来经济发展,开始做皮毛出口,再加上领地侵袭,豹猫的数量到现在为止已经集聚减少,并被列为保护物种。由于深圳山林管理做的不错,因此近几年来,时不时便有关于野生豹猫的报道。

    我眼前的这只,应该是一只成年豹猫,但此刻,它的整个儿被开膛破肚了,血腥混合着内脏的味道,在夜风中朝我鼻子里直灌,熏得人几乎想吐。

    看样子,刚才发出那种奇怪惨叫的,应该就是这只豹猫,但是,它是被什么东西杀死的?

    如果是狩猎,为什么它死了,尸体却没有被狩猎者拖走?

    而且,动物捕猎,习惯于一击致命,多以咬脖子或者咬腹部为主,但这只豹猫……

    说实话,仔细看一眼,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因为它从脖子到腹部,被整齐的一分为二剖开,里面的内脏流了一地,我想不出有什么动物捕猎是用这种方法的。

    顺着豹猫的尸体往前看,前方是一片凌乱的灌木,遮挡的严实,也看不清后面的情景,而刚才那若有若无的求救声,这会儿也没了动静。

    “有人吗?”

    杀死豹猫的,应该是个极为厉害的猛兽,那人会不会也遭殃?

    我打算往前走一阵,这时,肩膀上猛然搭上了一个东西,吓了我一跳。

    我转头一看,发现是谭刃,他微微摇头,道:“附近有猛兽,别靠近。”

    我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有人求救,难不成我们见死不救?我道:“那个人应该就在附近。”

    谭刃皱了皱眉,神色带着怀疑:“我没有听到声音。”他的语气很笃定,对于他的反应,我一点儿也不奇怪,笑了笑,道:“我听力比大多数人好,相信我。”平时在生活中,有个什么小动静,我往往是第一个发现的,所以在听力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肯定有人,不会错。

    我饶过豹猫的尸体,开始谨慎的在周围搜素,当然,我也不会赤手空拳,而是先在周围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子,要真有什么危险的东西,也能抵挡一二。

    绕过豹猫,往前的灌木丛走了没几步,那消失的人声又出现了:“救命,救救我……”这一次我可以很肯定,他就在我前面!当下,我也顾不得其它,立刻拨开灌木窜上前,然而,灌木接开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因为在灌木的前方,是一片低洼地,大约前几天下了雨,所以低洼地积了一滩的烂泥,而那个人就陷在烂泥中向我求救……但、但这个人,他、他只有一个头!

    只有一颗人头!

    惨白惨白的人头,没有头发,就陷在烂泥里,朝我喊救命,声音如同漏风的口袋,一直喊着救命。

    我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强烈的恐惧下,几乎发不了声,喉咙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一般。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所以狠狠的眨了一下眼。

    这一眨眼,再睁开,那颗人头还真不见了,烂泥坑里哪有什么人头。

    我猛地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压力骤然一松,大惊大喜最是伤身,这一放松,便觉得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我想自己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刚才听到的声音,莫非也不存在?或许也是我的幻听?

    这么一想,我有些害怕,便不打算再找那个人了,决定返回,然而,一转头,我却猛然发现,身后的灌木丛消失了。

    身后跟着的谭刃也消失了。

    哪里有什么灌木,哪里有什么山丘,在手电筒昏黄暗淡的光线中,只见周围的林木赫然一空,变成了一个空空荡荡的地方,周围浮动着灰色的雾气,视线变得极其狭隘。

    我生活的环境一向简单,见识也有限,所以在这一瞬间,我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初的怔愣过后,我脑海里冒出个想法:难道是撞鬼了?

    我想起了刚才那颗人头,浑身有些不自在起来。

    “老板?”我试着往回走,并且在黑暗中寻找谭刃的身影。夜色中浮动着一层灰霾般的雾气,手电筒的光芒无法将其穿透,一时间,我只能看到自己眼前一两米左右的距离。

    “谭刃、谭刃!有没有人……该死的!”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随即又狠狠骂了一连串脏话,以此来抵消心中的恐惧。这种方法确实有那么一些作用,至少让我不至于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中崩溃。

    我确信自己肯定是撞邪了,但凡是中国人,肯定都听过一些神鬼之类的东西,比如什么鬼打墙、鬼吹灯一类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例外,我想,自己是不是遇见鬼打墙了?

    难道是刚才那颗人头在搞鬼?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头,那个叫救命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这次,我清晰的听到,声音是从我头顶响起的。

    我脖子僵硬了一下,身上的肌肉忍不住绷紧,旋即缓缓的抬起头,然后,我看到那颗惨白的人头,就悬在离我头顶无米高左右的位置,慢慢的漂浮着,那对惨白的眼珠子,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原来……它一直都在我头顶上。

第十四章 鬼打墙?

    这一瞬间,那种恐惧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我浑身的寒毛都竖立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如同有寒气在不停的往骨头缝里钻。

    下一刻,我的反应是拔腿就跑。

    这大概是每个正常人都会有的反应,我不知道该朝着哪个方向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摆脱这颗跟踪我的人头!一边跑,我一边抬头往上看,那颗人头就如同在我手中牵了线的气球一样,飘飘荡荡的在我头顶,不管我朝那个方向跑,它都失踪如影随形。

    而那对惨白的眼珠子,就仿佛黏在我身上一样,时时刻刻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几乎要被逼的发狂了。由于没怎么看路,因此跑着跑着,脚下便绊了一个东西,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绊倒我的是个石头块儿,脚下的泥土路面,夹杂着很多碎裂的山石,跌倒下去,膈的人生疼,一时间,我又是害怕,心中又是恼火,脾气也上来了,心说既然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你,那老子就跟你拼了,当下随手抓起块石头,猛地朝着上面那颗人头砸过去。

    这一砸,它猛地往旁边一躲,躲入了黑暗中浮动的灰霾里,霎时间没了踪影。

    此刻,我的手电筒也因为摔倒而咕噜噜的滚落到了一边,周围的光线更显得压抑,天地一片昏黑,冷风嗖嗖,阴气入骨,令人头皮发麻。不过,这一跤到是让我刚才激动的神经冷静下来。

    我捡回了手电筒,拿在手里,向着四下里照了照,入目之间衰草黄土,浓云惨雾,和我来时的山丘完全不一样,很显然,我陷入了一个怪圈,或许就是民间所说的鬼打墙。

    鬼打墙的说法大伙儿肯定不觉得陌生,老年间有种现象,有些人晚上走夜里,会忽然开始找不到方向,不论怎么走,最后都会绕回原地,或者始终在一个地方打转,当然,天亮以后,这种现象又会消失,民间将其称之为鬼打墙,也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被鬼迷了眼,所以走不出去。

    现代科学则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很多时候,是因为天黑路暗,参照物不明所以引起的迷路,当然,真相如何,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我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迫使自己因运动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平稳下来,紧接着,便开始思考对策。

    我现在遇见的情况,显然很邪门儿,不管是不是鬼怪,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我没有手表,现在手机也被夏老太一盆水给泼坏了,一时间也无法看时间,只是估算了一下,大约应该在凌晨十二点左右。

    如果就这么等天亮,还得等六个多小时。

    况且,还有那么个人头藏在附近,天知道它会不会伤害我?

    不行,我得想个对策。

    听说,遇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骂脏话或者撒泡尿很有用,我不如试试?我好几个小时没有放水了,这么一想,到真有尿意,当即站起身,解开裤子,一边儿放水,嘴里一边破口大骂,黑暗中,除了风声便是我的叫骂声,骂着骂着,忽然,后脖子上吹来一阵凉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

    我想起了那颗人头,顿时一个激灵,猛地一缩脖子,抄着手电筒转身就往后砸,便听砰的一声,手电筒砸中了一样东西。

    “唔。”那玩意儿哼了一声,捂着被砸的额头。我一看愣了,谭刃?他、他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最初的症愣过后,我心下一喜,有种见到组织找到红军的感觉,赶紧过去扶他:“老板,你总算来了。”刚一扶他的手,谭刃浑身猛然抖了一下,抽回手,平日里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古怪的表情。

    这种表情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人忽然发现自己手上沾了屎一样,扭曲、厌恶、还夹杂着一种急切想要清理的劲头。我顿时想起了,忍不住一拍脑袋:妈的,这丫有人体接触性障碍,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所谓的人体接触性障碍,是洁癖的一种,洁癖大伙儿都知道吧?但洁癖是分类别的,谭刃这人平时生活在和正常人无异,唯独有一个毛病,就是不让人碰,你隔着衣服碰一下可以,但如果挨上皮肤,他就会立刻狂化。

    比如现在……

    我好心去扶他,也就不小心碰了一下,这丫就像是看到皇军的花姑娘一样,脸色扭曲。

    此刻,谭刃正将那只手使劲儿的在泥土上蹭,似乎我碰了他一下,就沾上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菌。我在想,这小子以后还怎么过性生活?他是不是不用娶老婆了?这辈子是打算和仿真充气娃娃过日子?

    直到活脱脱蹭掉了一层皮,这小子才舒了口气,也没理我,径自从背包底下里摸出了一双手套戴上,似乎才安心了,指着我:“你、你很大胆……扣工资。”

    卧槽,自己有毛病凭什么扣我工资?

    老板摔倒了,员工去扶一把,这不挺正常的事儿吗?不涨工资就算了还倒扣?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情况太过诡异,我真的很想和他深刻讨论一下:怎么当一名合格的老板。

    当然,这个念头被我暂且抑制下了,我不和人格有障碍的人计较,于是说道:“老板,这周围的环境怎么突然变了,还有,你刚才怎么不见了?咱们、咱们是不是撞邪了?”

    谭刃在刚才歇斯底里的狂化过后,现在已经恢复了正常,又变会了不苟言笑的模样,闻言皱了皱眉,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紧接着,他说起了刚才的经过,然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和我的经历差了十万八千里。

    据谭刃说,我执意要去救人,所以他一直跟在我后面,在灌木丛里钻,谁知钻着钻着,我就跟发了疯一样,嘴里大喊大叫,忽然加快速度。由于周围的环境太过复杂,我这一跑,谭刃没反应过来,很快就将我给跟丢了。

    他心下有些着急,想着我刚才的状态不对劲,便打着手电筒四下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就在谭刃有些着急,寻摸着要不要现场起一卦时,忽然间便听到前方传来一阵人声。

    “老板。谭刃……你在哪儿。”

    谭刃一听是我的声音,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过来,越往前,树木越见稀疏,直到遇见了我。

    刚才我背对着谭刃在撒尿,他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只觉得我一个人在站原地破口大骂的情景十分诡异,他担心是有什么状况,便没有惊扰我,而是小心翼翼朝我靠近,却没有想到我感觉这么灵敏,翻身就用手电筒砸了过去,在他额头上砸出了一块乌青。

    说到此处,他才皱眉问我:“发什么疯。”

    我听完,只觉得目瞪口呆,为什么谭刃所说的情况,和我所遇到的情况差了十万八千里?我分明是一晃神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方了,怎么说我是自己跑进来的?

    谭刃察觉我神色不对劲,便问道:“你刚才到底遇见什么事了?突然之间乱跑什么?”

    我理了理脑海里的思绪,才将自己刚才的经历说与谭刃听,这事儿在我听来,是相当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的,但奇怪的是,谭刃听完之后,却并不惊讶,只淡淡的说道:“原来如此。”

    听他这语气,看样子是肯定知道些什么,我忙问道:“老板,你知道那人头是怎么回事?”

    谭刃瞟了我一眼,却不答话,微微低头想了想,忽然从刀里掏出钥匙。那钥匙挂上有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谭刃弹出其中一个刀片,在自己中指上一划拉,连带着割破了手套,顿时指头冒血,将手套给染红了一截。

第十五章 见面

    我大吃一惊,道:“老板,你怎么自残了。”话音刚落,谭刃伸出那只带血的手指,忽然在我左右眼皮上各抹了一下,这个动作,让我下意识的闭了下眼睛,然而,再睁开眼时,我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还是这片布满衰草的空地,但黑暗中,那种浮动着的阴暗雾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我发问,谭刃便解释了其中的缘由。他虽然只会些易占起卜,堪舆风水之类的东西,但好歹也是道门出身,比起我这个普通人,对于撞邪这类事儿,知道知道的多一些。

    谭刃说,我这种情况,不是什么鬼打墙,而是‘遮眼’,是被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给盯上了,它们让我看到了一些假象,然后利用这个假象,将我引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这个所谓的不干净的东西,自然就是指鬼物了。

    我心下有些发悚,听说传言是一回事,真真切切见识到这些东西又是一回事。以前对于鬼神之说,我都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现在真实经历摆在我面前,还真让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这时,谭刃又道:“所谓的鬼物,你可以见它看成是一种能量,人的精神,其实也是一种能量,两种能量互相排斥,如果撞在一起,就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也就是撞邪。”

    他这么一说,到是变得容易理解一些,让鬼神也显得不那么可怕了,于是我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道:“你的意思是说,那颗人头故意引我到这儿来的?那我刚才看到的那些雾气又是怎么回事?”

    “阴气。”谭刃道:“很浓厚的阴气,这地方应该有很多死人,奇怪……”说着。他看向我,道:“你一个普通人,怎么会看到阴气?”顿了顿,他反问我:“你有阴阳眼?”

    阴阳眼,民间俗称的鬼眼,据说能看到鬼物阴煞一类的东西,但我活了二十多年,我可以确信自己没有阴阳眼这类玩意儿,在进入谭玄事务所工作之前,我的生活十分平静,甚至是平淡而乏味的,做着时间长工资低的工作,去不起酒吧ktv,唯一的娱乐是看看电视,或者用手机上上网。

    而自从进了谭玄事务所,这些怪事儿就接连而至,那些被火活活烧死却在原地绕圈子的人,那可以让我生不如死的阴尸虫,还有现在这古怪的情况。

    我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走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所接触的一切都显得诡异离奇,让人费解。

    见我摇头,谭刃死死的盯着我的眼睛看,片刻后,他也跟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询问我阴阳眼之类的事。事实上,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如果说要有阴阳眼这类东西才能看到鬼物阴气,那么我刚才为什么会看到阴气?

    为什么谭刃拿血在我眼皮上一抹,我就又看不到了?

    察觉到我的目光盯着他带血的手指,谭刃将血迹擦了擦,顺口解释了一句:“中指连接着心脏,直通心血,心血为人一身的至阳之血,破百邪。”我恍然大悟,怪不得电影里的道士,最后关头总喜欢割手指放血,原来还有这么个讲究。

    这么说来,我和谭刃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么,那个人头,将我们引到这儿来,是想干嘛?

    正疑惑间,我忽然发现,在我们左前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点昏黄的光晕,像是有什么人开着手电筒一样。我眯着眼看了看,也看不真切。

    这大半夜的,除了我和谭刃,这地方莫非还有其它的活人?

    我想到了约我们见面的那个女人,心说莫非是她?

    这时,谭刃也发现了,他没有多做迟疑,立刻朝着光源处而去,手里的瑞士军刀,弹出了最大的刀片,如同一把小型匕首。那光源离的并不远,没多久,我们便到了它的跟前。

    矗立在我们跟前的,是一层两层楼的水泥建筑,灯光是从二楼的窗户里透出来的。

    老旧的建筑外层,爬满了藤蔓类植物,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这地方……居然还有人居住?

    我立刻想到了23号,当即移动着手电筒,往上一打,可视范围中,立刻出现了一个门牌:23号。

    果然就是这里。

    妈的,怎么约在这么一个阴森森的地方。我看了谭刃一眼,心说还好我们是两个人,这要是单独一个人来,吓也要吓死了。

    谭刃手里的瑞士军刀转了个圈儿,插回了腰间,用外套遮住了。紧接着,他走在前方开道,直接伸手去推门。

    门是那种老旧的铁门,没有内锁,一推就开了,伴随着吱呀的声音,猛地抖落一层灰烬。

    我立刻觉得不对。

    怎么会有灰?

    难道这扇大门很久没有打开过?

    那么楼上的灯光是怎么来的?

    莫非居住在这里的人很久没有出门了?

    这一连串问题在我脑海里闪过,就在我们推开铁门的这一瞬间,我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人脸,惨白惨白的,如果被压扁了的人脸标本,就在门后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我操。”我吓的后退一步,连谭刃都跟着后退,显然也被骇到了。

    但很快,我们便反应过来,那并非是什么鬼怪,而是一幅壁画。

    我摸索着打开灯,房间里的灯似乎大部分都坏了,我按下了大约五六个按钮,但真正打开的灯只有一盏,是靠墙角的一盏绿色的装饰灯,阴惨惨的绿色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射的模糊不清。

    就这惨绿的灯光,我发现门后面很空,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仅有的一架沙发,都已经破烂不堪,积满了灰尘。正对着的壁画上,画着类似毕加索风格的壁画,线条简单,扭曲,透着一股灰蒙蒙的色调,墙上那个大脸的躶体人形,显得很诡异。

    谭刃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开始往楼上走,蹬蹬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着,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不是寒冷,毕竟这会儿是夏天,深圳的夏天很热,和冷是沾不上边的。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阴冷,直往四肢百骸窜。

    我观察谭刃,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感觉。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感觉到了?

    我的身体,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个变化是什么引起的?那只阴尸虫吗?

    很快,我们到了那个亮灯光的房间,房门是打开的,靠窗户的桌案处,已经早早的坐了一个人。我以为是那个约我们见面的女人,谁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个男人。

    那男的侧对着我们,头发半百,有些长,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察觉到我们的到来,那人侧过头,霎时间我吓了一大跳,因为这人太瘦了,瘦的皮包骨,几乎脱了形,大半夜的猛然一见,就跟见鬼了似的。

    那人看了看墙上的钟表,道:“我们约在十点钟见面,现在已经12点四十五分,你们迟到了。”

    谭刃径自朝着房内走去,我只好跟上。

    “就是你要见我?”

    谭刃说着,坐到了那个人的对面,我也跟着坐在了谭刃旁边。

    那人点了点头,道:“之前邀请过您一次,但您不肯相见,所以只能出此下策,还望谭先生不要介意。不知道我送的礼物,谭先生满不满意。”

    谭刃挑眉,冷笑道:“那只虫子?”

    那人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当然不是,是那把火。”

    我心头砰的一跳,失声道:“那六个人着火跟你有关。”

    那人看了我一眼,道:“小兄弟,老板们说话,你就不要插嘴了。”

    我噎了一下,心中觉得阵阵发寒,我也不是傻子,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和谭刃究竟有什么纠葛,但就冲他刚才这几句话,我已经可以断定他的目的。

    这人应该是和谭刃有什么恩怨的,而他之所以会提到那六个人,很显然是一种威胁,明明白白的告诉谭刃:你在做什么,我都知道,甚至还可以随时插一手。我能让那六个人不明不白的死,也能让你不明不白的死。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看向一旁的谭刃,果然,他的脸色黑了下来,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显示出他的内心也正处于愤怒的边缘。像谭刃这样的人,一定无法忍受自己的行踪动作被人掌控。

    他愿意是让那两个小混混和那六个人干一架,狗咬狗给顾欣出口气,谁知那六人会活活葬身火海。

    没想到,居然是眼前这个人在插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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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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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61/ 第一时间欣赏走尸档案最新章节! 作者:邪灵一把刀所写的《走尸档案》为转载作品,走尸档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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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尸档案介绍:
关于走尸档案: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失踪吗?你知道这些失踪者最后大部分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你希望找到他们的下落吗?
我认识这样一群人,并且无意间加入其中,他们懂得古老相传的炼尸寻人秘术,一个生辰八字、一件失踪者的物品,利用易占起卜,奇门遁甲,鬼神之术,另失踪的活人和死人无所遁形!
一天,一个求助者敲开了这群人的大门,他说,自己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希望我们帮忙寻找死去父亲的尸身,事成后,赏金>
这个活儿,接还是不接?
《走尸档案》帮你寻找一切失踪的活人与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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