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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邪灵一把刀     走尸档案txt下载     走尸档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古遗迹

    王泽海一愣,八成是没料到周玄业会这么说,便问道:“什么意见?说出来咱们商量商量。”

    周玄业指了指我,道:“他身上的伤太多了,这地方天气恶劣,不能多留,所以我还是打算回程。”

    我没想到周玄业竟然是为了我,一时间心中别提多感动了,说真的,在我记忆中,都是一帮福利院的孤儿互相取暖,由于我是正常孩子,又年纪大一些,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在照顾别人,还真很少有人为我这么着想。

    感动之下,我道:“周哥,我挺好的,反正距离不远,不如我在绿洲等你们。”

    周玄业摇了摇头,道:“这绿洲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不能留你一个人,先回去治伤,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我感动的眼睛都有些发热了,刚要开口,谭刃就接了一句:“没错,你要是出了安全事故,我们是要担责任的。嘶……不对,你是孤儿,死了也没人找我们赔钱,最多出丧葬费。”说着,谭刃面露思索之色,下一秒,便对王泽海说:“行,继续找人。”

    “…………”老板,你说这话,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一边的韩绪盯着我的脸,旋即对韩梓桐说:“姐姐,猪天顾的表情看起来好可怜,是不是有人抢他吃的了。”

    周玄业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谭刃的肩膀,道:“行了师兄,再这么下去,多少员工也得被你吓跑。”王泽海听出谭刃是在开玩笑,顿时露出一副苦瓜脸,说:“我生意忙的很,不像几位随时能抽身到处跑,下一次再来找,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再说我妈……哎。”说着他叹了口气:“我怕她老人家,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周玄业平时看着脾气挺好,但却是个说一不二的,即便王泽海一副可怜样,他也照样不为所动,只微微摇头,道:“我得为自己员工的生命负责,这样吧,你能说动他,我就答应。”得,这个皮球踢给我了。

    王泽海顿时将目光转向我,脸上的可怜之色一扫而光。作为一个大老板,他很明白我‘这类人’的死穴和弱点,大手一挥,直接道:“苏兄弟,除了那三百万的劳务费,我个人单独给你二十万的红包。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小伙,你帮王哥我一把,就这一次,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我就是你亲哥哥,天南海北我都着着你。”

    他那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到让我有些哭笑不得。说实话,我还真挺心动的。我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周玄业两人的本事,那二人捞钱,就跟玩儿似的,但我却没那个能耐。

    二十万块钱,对我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我思索了一番,点头答应了。

    当然,最终让我答应这件事的,并非是为了这笔钱,真正让我应下来的还是两个原因。一来,便如王泽海所说,他的母亲,或许真的等不了多久了,假如真的突然撒手人寰,让一个思念了丈夫四十多年的老人带着遗憾离世,让人何其不忍。二来,周玄业两人既然已经接了这个活儿,断然不会半途而废的,也就是说,就算这次不找到,下次肯定也会再跑一趟,实在是耗时又耗力。

    这两点原因加起来,即便王泽海不提钱的事儿,我也是打算应下来的,紧接着,我道:“加的钱到不用了,这次的劳务费已经很多了。”王泽海见我答应了,先是高兴,紧接着又觉得意外,说:“真不要?我说,别给我省钱,你王哥我不缺钱。”

    其实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王泽海这人挺不错的,一路上也没什么架子,对我一直挺客气,白天烤肉的时候,都还给我多分了一些,说要照顾病号。我虽然缺钱,但也不能什么钱都拿,人何以待我,我何以待人,就算王泽海不差钱,我也不能再这个节骨眼上宰他。

    于是我道:“真不用,希望找点找到你爸,完成你母亲的心愿。”

    王泽海闻言,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好!别的不多说了,小苏兄弟,我刚才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不嫌弃,以后就拿我当哥。”说完看了谭刃一眼,又跟我耳语说:“你老板要是再扣你工资,你就跳槽来我这儿,保证给你个好职位。”

    得,话题一转,又转到跳槽上了。

    对于我的决定,周玄业二话没说,点头道:“既然天顾没什么意见,那咱们就继续找人。”

    商议完毕,众人安排了守夜,便各自钻进帐篷里睡觉。我换了一遍药,虽然没有麻醉剂,但外伤药还是挺充足的,换完药我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清晨。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整,我精神状态好了不少,众人去之前栓骆驼的地方牵回了骆驼,便按照既定的方位出发。由于我是伤号,所以这次韩绪的御座就让给我了。韩绪虽然看起来傻,但还是很听话的,一路上到也没闹腾。

    只是那野人毕竟年老,绑的久了,血脉不通,我们也不敢太折腾他,便松了绑,只捆了手,走一架路,便让他也骑一阵骆驼。这野人最初很是抗拒,但相处一段时间,见我们给水给吃还给他骑骆驼,大约知道我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便安定了下来。

    沙漠的早晨,气温凉爽,天边橘红的太阳才刚刚冒出头,一片五彩的朝霞挂在天际,一眼望不到头的沙漠显得广袤无比,人身处其中,仿佛是融进了尘沙里,也不知道何处才是尽头。

    我们一行人,一路往前走,一边用望远镜观察周围,寻找其余的类似绿洲或者古遗迹一类的东西。人如果想要在沙漠里生存,肯定要有相应的环境,至少得有地方寻找吃食躲避烈日,所以绿洲和古遗迹,都有可能住人。

    但是根据韩梓桐手里的沙漠地图来看,这一片的绿洲只有一个,也就是我们之前待的地方,而下一个绿洲,则离的很远,这和我们预测的距离差距很大。

    因此谭刃等人有一种新的猜测,那就是王爱国很可能是躲在绿洲附近的某处古遗迹里。这一带,曾经都是黄巢古国的范围,后来又被流滋国所占领,这片被黄沙所覆盖的把土地下,曾经不知诞生过多少城池,所以存在古遗迹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这一走,便一直走到了下午的三点多钟,我一直骑着骆驼,倒是不累,只是临近中午,阳光过于炙热,未免流汗过多感染伤口,我拿了王泽海的大外套,跟阿拉伯人一样把自己罩起来,饶是如此,时间久了也有些支持不住。

    我坐的高,望远镜便分给了我一个,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黄沙,看的久了,都产生视觉疲劳了。就在我有些受不了时,望远镜的尽头中,忽然多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面墙,确切的来说,是一面破损不堪的,半露在黄沙中的石墙。

    难道是什么遗迹?

    我精神大振,立刻道:“有发现,那边发现墙体。”

    韩梓桐松了口气,道:“太好了,快,咱们去看看。”显然,她也是累的狠了,也想着快点儿完工,快点儿休息。我们一行人当即朝着那面半露的墙体而去。

    待走到跟前,众人才发现,这墙并不止一面,而是有很多。就和我猜测的一样,这里果然是一片遗迹带。一片残埂断壁从黄沙中冒了出来,大风刮过,地面翻滚着一层黄沙,一眼望去,沙尘弥漫,遗迹所在的沙地,南高东低,越往东,露出来的遗迹群面积就越大,有些,还能看到完整的房屋结构。

    韩梓桐对这方面比较了解,观测了一下地形,指着南边道:“那边的沙丘较高,如果刮大型的南风,就会将沙往东边吹,整片遗迹就会被黄沙给埋起来。不过出发时看过天气预报,这段时间都没有大的风沙,所以这片遗迹群,应该已经裸露很长时间了。”

第九十一章 背对着的女人

    我们下了骆驼,一行人分散队形,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留意着有没有人的踪迹。越往里,由于遗迹建筑的增多,我们的视野被那些墙体挡住,就变得有些狭隘了。

    王泽海道:“没准儿就是这儿,风沙来的时候,就去绿洲躲着,风沙没了,再回到这里,奇怪,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地方比绿洲里还凉快?“

    他这么一提醒,我也有这种感觉,还真是古怪。

    韩梓桐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生活在绿洲里?何必要两地往返?难道这地方,还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王教授?”她所说的王教授,就是王爱国。

    谭刃不冷不热的说道:“人还没找到,你们未免想的太远了。”

    这话提醒了我们,众人收回发散的思绪,决定先搜索一下这片区域再说,一切,都等真正找到了人才能做定论,否则现在再多的猜测也是徒劳。这片古遗迹的面积很大,越往低处,废墟越多,将我们的视线牢牢控制住,如果按照现在的速度找,还不知要耽误多久。

    最后周玄业道:“还是分头找。天顾,你受了伤,就留在原地照看骆驼和装备,其余人,我们分成四组找。”韩绪照旧是跟着韩梓桐,众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各自分散。

    我怕牵着;骆驼,走到一处石墙下方,这会儿日头偏西,洒下一片阴影,正好可以躲避阳光。骆驼不是什么暴躁的动物,即便不栓,也很安静的卧在地上,祖祖辈辈生活在沙漠里的骆驼,最懂得怎么样节省体力,它们不嘶叫、不乱走动、是沙漠里最为沉默和可靠的伴侣。

    等了约摸二十来分钟,没将人等回来,反而是周围的风沙似乎有些大了起来。我不得不戴上了防风眼睛,最后风沙大的有些异常,直往鼻子里钻,我又只好摸出了防沙口罩戴上。

    与此同时,我觉得这风沙大的有些不对劲,进入沙漠这几天,小风沙是频发的,但达到这种程度的却很少,而且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此刻刮的是东风,滚地风吹得飞沙走石,天地间被沙尘遮蔽,视野都变得模糊起来。我坐不住了,因为我发现,这次来的风,很可能是一次小心的风暴。

    韩梓桐路上跟我们讲过沙漠的环境和地形,此刻,天上没有一丝云彩,沙尘被吹的很高,如同大片大片的沙云压在人的头顶。这是沙尘暴典型的特征。

    沙尘暴根据等级的不同,破坏力也不相同,但如果在沙漠里,遇到稍微大一些的沙尘暴,一定的想办法找个地方避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此时,那些骆驼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原本是卧在地上的,此刻纷纷站了起来。挣扎着想要离开这片地方。

    它们的绳索握在我手里,三只安静的骆驼,一齐挣扎起来,这股力道想当大,拽的我一个踉跄。

    我赶紧用手给握紧了,要知道,我们的所有装备都驮骆驼的身上,它们如果受惊跑丢了,那我们可就完了!我使劲儿拽着绳索,嘴里嚯嚯的吆喝,盯着风沙四处张望,心里暗暗着急:谭刃他们怎么还不回来,被风沙给刮跑了?

    不行,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躲。

    我举目四望,发现不远处就有一个背风口,是个坍了一半的建筑,只留下了三角形的半个房间。

    我带着骆驼躲进里面,骆驼立刻安静了下来,伸长脖子四下张望,最后干脆卧在地上,将头埋进了颈子下面,似乎在伪装成鸵鸟。我见这三只家伙安静了,担心谭刃等人回来会找不到我,便裹好外套,顶着风回到之前的地方。

    这风果真是越来越大,沙尘中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小石子,刮到人脸上生疼,有些打在防风镜上,更是发出细小的啪啪声。随着风力的增大,到最后,天地间昏黄一片,别人人了,我就算把自己的手伸出来,也很难看清。

    谭刃几个又不是傻子,我估计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也找地方躲起来了,便不再多留,赶紧回了避风处。

    这风一刮就不知刮了多久,热倒是不热了,反而是有些冷。我挤在骆驼堆里取暖,听着周围呼啸的狂风,琢磨着这风什么时候才会停,但等了很久,风势不仅没有减小,反而是越拉越大了。周围两侧堆积起了黄沙,开始顺着往我这里流,无奈,为了避免被活埋,我只能从骆驼堆里站起来,将黄沙往外清理。

    如此这般,待到风势渐小,我才又缩回了骆驼群里。骆驼群里暖洋洋的,由于刚刚进行了体力劳动,有些累,我坐着坐着,竟然一觉睡过去了。索性这一觉睡的并不久,醒来的时候刚好是四点五十多分,而周围的风沙也已经停了。

    这场风沙从开始到结束,大约有一小时四十多分钟的时间。

    我伸了个懒腰,牵着骆驼走出这个避风口,打算去找谭刃等人汇合。

    他们五人都是分散的,所以风沙来时,应该也是各自找地方躲着。我不可能挨个挨个的去找,因此便还是回到之前的位置等人。我等了足足二十多分钟,却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这让我有些意外,心里隐隐泛起一阵担忧。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不行,原地坐等不是个事儿,我得去找找。

    当下,我骑上了骆驼,带着三只骆驼开始在这片古遗迹群里寻人。这一个多小时的风沙,刮的整片古遗迹地区的面貌都发生了变化。有些原本裸露出来的残埂断壁,又重新被埋入了黄沙中,而有些原本埋在地下的,却裸露了出来,整个儿地貌为之一变。

    我不由得琢磨,心说谭刃几人,该不会被风沙给埋了吧?

    当时谭刃去的是东南方,所以我先找的是东南方,原因无它,因为如果先找到谭刃,那么找到其余人的几率就会大很多。再者,相比其余人,谭刃之前走了一次魂,在体力上要逊色很多,一行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险,那么谭刃出事的可能性最大,综合这两点考量,我决定先找谭刃。

    由于是骑在骆驼上,因此视野自然也宽广许多,再加上有望远镜在手,就更显得方便了。可惜这一片的面积毕竟太大,人处其中,就跟个小蚂蚁一样,再加上许许多多的古遗迹形成的视线盲区,找起人来还真不容易。

    人虽然没看到,但往前走了百来米,望远镜的镜头里,却出现了一个十分古怪的东西。

    在茫茫的黄沙中,那东西十分醒目,是一个非常非常大的圆,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

    那是什么东西?

    由于之前没有来过这一片,所以我无法判断,那东西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风沙刮出来的。它镶嵌在黄沙里,就像一只黑色的眼睛。我立刻趋势骆驼朝着那只古怪的眼睛而去,一边沿途寻找谭刃的踪迹,一边儿打算过去看个究竟。

    最终我也没找到谭刃,反倒停在了这只眼睛的跟前。

    我要纠正一下自己的话,走近了看,它并不是一个黑洞,而是一个类似于古罗马斗兽场一样的地方,呈漏斗形,一路往下,硕大的石阶,形成了一圈一圈螺旋形的座位。

    而它的底部则很深,它的面积没有古罗马斗兽场那么大,但深度却很可观,一眼看去,最底部的地方,是一片布满了黄沙的空地。那空地上,或许原本还有些什么东西,但此刻都已经被黄沙给覆盖,什么都看不清了。

    这地方,很可能是用来举行某些大型活动或者表演的地方,看起来古朴浑厚,气相庄严,人站在外围,顿时生出一种渺小感。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个会场,然而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却猛然发现,在会西南角的位置,竟然坐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我,面朝着会场,身形坐的很端庄,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俨然是个女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韩梓桐,但随即想到,韩梓桐根本没有这么长的头发。

    她是谁!

    这三个字,顿时在我脑海里打转。

    而就在这时,那个女人忽然站起了身,头微微一侧,似乎发现了我,打算回头看我,这个动作,让我的心脏砰的跳了一下。但最终,她却并没有回头,而是一直往前走,饶迷宫似的,但无论怎么走,她留给我的,始终都只有一个背影。

    这个女人个子很高,穿的服饰,也是现代姑娘常见的服饰,如果不是她的这一身打扮,如果不是这会儿太阳还没有下山,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女鬼了。

    而就在这时,那个女人,走到快要接近底部的位置时,却忽然消失了。

    我狠狠的眨了眨眼,再睁开,没错,那个女人确实消失了,快的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这一刻,我心里生出一种犹豫感,因为这个女人显得太过于古怪,我反而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下去查看。潜意识告诉我,事情不对头,如果我跟下去,没准儿会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我的内心,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吸引和催促着我,让我赶紧跟上去。

    犹豫中,那个女人又出现了,这时,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是她!

    我脑海里嗡鸣一声,猛地抬脚追了下去。

第九十二章 神来之箭

    我之所以这么惊讶,是有原因的。

    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那一刻,我整个人几乎都懵了。那是一张巴掌大精致的小脸,垂下来的长发,微微挡住了左侧的脸,露出来的面孔,显得精致而秀美。

    是苏秋容。

    她的年纪比我三岁,和我是同一批,至于会被抛弃的原因,大概是因为她的左脸一侧,有一块生下来就带着的长长胎记,从太阳穴的位置蔓延到耳根。

    这姑娘很粘我,但性格却很活泼,大约是福利院的孩子,大多都有毛病,在里面生活,大家都是平等的,因此她到没有形成自卑一类的性格,反而很是俏皮可爱。

    最后一次看到苏秋容,是三年前,她年纪小,比我晚一些离开福利院。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大约是进入社会后,遭遇了什么,因此显得心事重重。

    我大概能猜到她的经历,一个从来不自卑的人,进入社会后,深深的认识到自己和周围人的不同,那种差距和挫败感,想必是很痛苦。我也有过这么一段时期,看着和自己同龄的人过的那样幸福,心里就会有种翻腾的东西。

    再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她主动断了和福利院的联系,打她的手机,也没有再接通过。我有时候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失踪了。

    然而现在,她竟然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说实话,这种巧合,让我觉得很突兀,但我却并不想放过这唯一的线索,因此立刻便追了上去。我朝她跑下去时,她又矮下了身体,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线中。这种情况,倒像是那地方有什么矮小的通道一样。

    很快,我就走到了苏秋荣之前所在的位置,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这石阶的下方,和上方的石阶是不同的。上面的石阶,是用来坐人的场所,而下方的两层,则是垒起来的足足有三四米高的大石头。

    苏秋荣之前突然消失,只不过是往前走了两步,而我当时站在上方,她往前一走,就进入了我的视线盲区,所以才会造成那种突然消失的视觉感。

    而此刻,我的眼前,却是一扇微微开启的石门。

    石门的出入口堆积着黄沙,门前还有一串脚印,显然就是苏秋荣留下的。

    她进入这扇石门里了。

    石门微微开着,里面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说真的,前天在流滋地下宫殿的经历,让我对这种地下的黑暗空间十分抗拒,我刚才还发热的头脑,顿时冷静了下来,微微后退了一步。

    这一冷静下来,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显得太多了。

    苏秋荣会这么巧合的出现在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能的事情。世界这么大,哪里又这么巧合的事?

    第二,再细想一下她刚才的举动,很明显是想引我进入这扇石门后面。

    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这石门后面,有没有什么危险?

    第三,也是很古怪的一点。

    这地方沙尘很大,那我自己来说,几乎就是灰头土脸的,而刚才那个女人,身上也显得太过于干净了,根本不像是一个待在沙漠里的人。

    种种的不对劲,让我的警惕心拔高到了极点,我决定静观其变,不打算再往里走。现在就我一个人,而且还受了伤,行动不便,万一里面有个什么危险状况,我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么一想,我于是于是退后了一段距离,在大约十米远的位置,观察着那扇石门,她既然想引我进去,就肯定还会再次现身。

    唯一让我想不通的是,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那张脸是绝对不可能作假的,如果是苏秋荣,她为什么要来沙漠里?她这几年,究竟在做什么?

    说真的,我一直很照顾福利院的弟弟妹妹,外出这几年,每个月都会买东西回去看他们,苏秋荣和我一起相处十多年,我拿她当亲妹妹一样。当时突然断了联系,我心里还担忧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她,我心里别提是什么感觉了。

    如果不是整件事情太过于古怪,我几乎就想往里面冲了。

    足足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有其它动静,我心想,难道她不打算出来了?

    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就算有问题,也先跟谭刃等人汇合了再说。当下,我转身开始往上爬。这些石阶和我之前在流滋地下看到的那个金字塔似的建筑有些相似,长形的石条,非常厚重,高接近一米,个子矮的人,得怕爬着才能上下。其实每个二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形的上下道,只是我懒的过去,觉得爬起来比较快而已。

    当我快要爬出头时,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觉得后背有种如芒在刺的感觉。大部分人可能都会有这样一种经历,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假如有个人一直在背后盯着你看,时间长了,你即便不知情,也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现代科学认为这是人的第六感在起作用,动物的第六感,可以让它们预知天灾和危机,而人在长久的安逸生活中,这种对于危机的第六感却逐渐退化了。

    当然,这是科学的解释,用迷信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一种预测能力。

    而我此刻就是这样的情况,无缘无故的,就有种整个后背毛森森不舒服的感觉,仿佛背后有个什么东西一样。这种感觉让我猛地回头,这一回头,便发现苏秋容又出现了。

    还是在那个石门口的位置,面朝我站着,但是却低着头,看不见脸,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黑的有些诡异。

    我忍不住喊道:“秋容!”她抬起了头看着我,秀气的面容上似乎带着一丝微笑,平静的看着我。

    这熟悉的脸吗,让我心下顿时一柔,我道:“秋容,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事请,你上来,我们慢慢说,别这样行吗?”说真的,她这么不声不响,神神叨叨的,让我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苏秋容笑了笑,伸出手,朝我招了一下,下一刻,不知怎么的,我的眼睛里就只剩下她的那只手了。紧接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开始朝着她走过去。

    我内心大骇:这是什么邪门的东西?为什么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不、不!

    她肯定不是秋容!秋容只是个普通人!

    我每朝她走一步,她的脸就如同做了微整形一样,开始慢慢的变化着,等到我靠近她的时候,那张脸已经完全变了,哪里还是秋容,分明是我曾经见过的那尊蛇摩女神像的模样!

    难道……难道她就是蛇摩女神本尊?

    她竟然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如果抛开她的邪门不谈,蛇魔女神的容貌,其实是给人一种很圣洁的感觉的。但就是这样一张美丽和圣洁的面孔,却偏偏显得非常的邪恶,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我离她只有一截台阶了!

    不。

    我知道,一但靠近她,肯定得玩完,但我却根本无法挣脱出她的控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空气中突然想起了咻的一声响,紧接着,一道黑色的东西,贴着我的脸擦过,直直的射到了蛇魔女神的脸上。

    下一刻,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浑身一松,身体的控制权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与此同时再去看时,哪里还有什么蛇摩女神,分明是一条硕大的巨蟒。

    那巨蟒是青色的,全貌我没有看见,只看到一条粗壮的蛇尾溜进了那扇石门里。

    难道……我刚才面对着的,一直都是一条大蛇?

    我头皮一炸连忙远离石门的位置。与此同时,我发现在蛇魔女神原本所站着的位置,赫然插了一样东西,是一根黑色箭。

    刚才射中蛇摩女神的,就是它!

    箭看起来很原始,甚至连箭头都是原始的石制箭头。

    箭是从我后方射过来的。

    是谁救了我?

第九十三章 清醒

    我立刻回头,发现在后面一个人也没有。

    我张头四顾,同样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紧接着,我重新看向地上的箭,究竟是谁救了我?为什么不肯现身?这地方本来就没有其他人,刚才唯一看见的人,居然还是一条大蛇。这个救我的人,会不会就是王爱国?

    都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什么时候还练会了射箭?

    最主要的事,这个救了我的人,为什么要躲起来?

    我决定不在原地多留,捡了地上的箭,立刻往上爬,须臾爬出了这个诡异的会场,而此时,天边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与此同时,空旷的沙漠中,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哨声。

    是队伍的信号哨,这是集合的声音。

    我的信号哨早弄丢了,否则之前早就吹哨子了,而不是骑着骆驼出来找人。当下,我便骑上骆驼,朝着信号哨传来的位置奔去。

    骆驼走的时候慢悠悠的,但跑起来速度还真不慢,只是有些颠簸,很快,我就赶到了集合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我反而是最后一个到的,谭刃神色不愉,说:“让你原地等着,瞎跑什么……嗯?”他突然发现了我手里握着的东西,声调一转,诧异道:“这东西哪儿来的?”

    我立刻翻身下了骆驼,将手里这支造型原始的箭递给众人,将之前的经历说了一番。一条大蛇变成人的模样,这事儿有些骇人听闻,韩梓桐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那条蛇,就是蛇摩女神?”

    王泽海道:“肯定是她,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这个什么女神还留在这个地方。她盯上小苏兄弟了,会不会跟着害咱们?”这会儿天色已晚,天边一轮红日,如今只剩下一弯残影,四下里已经暗了下来,气温也开始降低。

    韩梓桐柔声道:“咱们今晚得多注意一些,不过,这只箭的主人,既然肯救人,就说明咱们还有一位看不见的‘朋友’。”王泽海大手一挥,说那就先找个地方扎营,晚上分成三组轮流守夜。

    当下,我们找了个避风口,扎起了帐篷休整。

    根据安排,韩梓桐照例和韩绪一组,韩绪虽然不靠谱,但韩梓桐这个人却很是谨慎,有她在还是放心的。第二组是谭刃和王泽海,第三组是我和周玄业。

    众人扎好了帐篷,拿出些吃喝进食,谭刃似乎对那支石箭很感兴趣,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看着看着,他竟然低头开始嗅了起来。原则上,我是打算近期不和谭刃多接触的,说得越多,错的越多,一不小心工资就没了。

    但这会儿见到他奇怪的动作,我还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老板,这箭有问题吗?你闻什么啊?”

    谭刃不冷不热的看了我一眼,将那支箭递到我鼻子下面,道:“闻闻,是什么味道。”我嗅了一下,发现这箭身上,果然还有股怪味儿,凑近了闻,味道还挺浓烈的。

    在我努力分辨着这是什么气味的时候,谭刃道:“如果真的是蛇摩女神,这么一支普普通通的石箭,能把它逼走吗?”

    说真的,这石箭,连箭头都不是很尖,别说射有鳞片的蛇类,就是直接射到人身上,估计也最多是一块乌青,要破皮都很难。谭刃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不对劲。

    那蛇摩女神,怎么会被这样的一支箭给逼走呢?

    难道这箭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莫非和这古怪的气味有关?

    韩梓桐闻言,将这支古怪的箭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又低下头闻了闻,立刻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硫石。”

    “硫石?”我有些不解。

    一边的王泽海经常和石头打交道,立刻解释道:“就是含硫量很高的一种石头,天然的硫磺。”虽然我不清楚硫石的概念,但硫磺可是蛇类的克星。

    难道这就是击退蛇摩女神的奥秘?

    韩梓桐道:“不仅是硫石,它表面应该还涂抹过什么东西,不过我辨别不出来。”顿了顿,她又道:“不过这东西我们可以留着,万一那个蛇摩女神再过来,咱们也好对付它。”

    当下,我们又将携带的硫弹放在火里烧,使得周围这一片,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儿。

    众人吃喝完毕,便按照之前的安排各自守夜休息。

    出于照顾女士的原则,我们让韩梓桐守第一班,我和谭刃守第二班,王泽海和周玄业守最后一班。接下来,一切风平浪静,我安安稳稳睡了一觉,直到十二点多,韩子熙进来叫我和谭刃接班,我俩才爬出来帐篷。

    外面升着一堆篝火,是捡了周围遗迹中的一些烂木头堆起来的,由于燃料不多,所以篝火只是小小一团,烧的并不旺。我拍了拍脸,让自己的瞌睡虫清醒一些,紧接着,便时不时的在周围走动一下,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在蛇摩女神的地盘上,我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走完一圈之后,我坐回火堆边上,那只硫石箭就插在火堆旁边,不远处那个老野人蜷缩在地上,离火堆有些远,显得十分可怜。我想了想,拿了个外套给他罩上,没想到那老野人却是十分机警,我才刚一靠近,他就醒了。

    一双浑浊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并且张了张嘴,我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但下一秒,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一段话:“蛇、蛇……有、快、快跑。”他的声音嘶哑、干涩、断断续续,如果不是就着盖衣服这个动作离的近,我几乎都无法听清他究竟在说什么。但那个蛇字,却是非常清晰的。

    我心中一惊,忙道:“老板,快,他能说话了。”谭刃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俩一左一右的蹲在这老野人身边。我发现他说话有些困难,像是嗓子很难受,立刻拿了水袋喂他喝水。

    老野人立刻伸长了脖子,咕嘟咕嘟的喝,显得很饥渴的样子,足足喝了半袋子水,他才猛地叹了口气,显得很舒服很满足一样。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变得清明了一些,说话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嘶哑难听了,他道:“你们、你们是谁……”

    看样子,这人竟然恢复神智了,我和谭刃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明所以,不是说他的神智,被蛇摩女神破坏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好了?

    我道:“老爷子,你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吗?”老野人皱了皱眉,捂着头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大约两分钟后,他忽然倒抽一口凉气,道:“我想起来了。”紧接着,他猛地从地上窜起来,但由于身上捆绑着绳索,因而一个没站稳,立刻倒了下去。

    既然人已经恢复神智,我们自然不会再将人这么绑着,当下我一边道歉,一边给他松了绑:“老爷子对不住,你之前神志不清,一直攻击我们,所以才出此下策。”

    老野人被松完绑后,活动了一下手腕,道:“不用解释,我都记得,也不用道歉,其实,是我该感谢你们的。”

    这话到让我有些不解,感谢我们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我的疑惑,老野人说:“那尊神像,你们知道吧?我就是被它给控制了,离它越近,就越可怕,如果不是你们把我带离那个地方,我恐怕得一辈子浑浑噩噩了。”

    我想起自己当时被那蛇魔女神像控制的一幕,不由得后怕,如果当时不是老野人正巧攻击我,将我给推开,恐怕我也要步他的后尘了。

    如今老野人清醒过来,之前萦绕呢在我们心头的诸多疑惑,自然就有解决的途径了。谭刃立刻将所有的问题都摆了出来,老野人被这一堆问题狂轰乱炸,有些招架不住,他忙罢手,道:“别急,一件件来。你问我是谁?我不姓王,也不知道什么王爱国。这个海象牙是我捡来的。”接着,他开始说起了他的身份。

    而这人的真实身份,还真是让我始料未及。

    老野人叫柴宽,他和那具被我们打包在骆驼身上的干尸,其实是同一个队伍的,也就是同一支考古队。他们为了寻找黄巢古国,而进入了那片绿洲,最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收获,但直到他们发现了一条密道后,情况就改变了。

    那条密道,就位于流滋国库的地底,我们这伙人不懂机关,所以之前并没有发现。而老野人一行人,却是专业的考古队,队伍中有一个人,对古代机关的研究很有造诣,在他的帮助下,他们发现了那条密道。

    而那条密道所连接着的,正是黄巢古国的‘地下神宫’。

第九十四章 地下神宫

    当时,一伙儿初发现这条密道时,并不知道它通往何处,但密道的规格很大,看样子是通向什么极其重要的地方,一行人是干考古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下便顺着这条密道前进,紧接着,便进入了地下神宫。

    之所以称它为地下神宫,原因无它,因为那地方是一片古黄巢国的遗址,也就是当初蛇摩女神所在的地底。至于黄巢古国的人,为什么会尊那大蛇为神,并且修神像祭祀,这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众人虽然知道蛇魔女神的事,但同我们一样,也只以为是个传说,并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本尊。

    地下神宫是一个大面积坍塌的地下宫殿,在其间行走,就跟走迷宫似的,时不时便会断路。在其中绕了也不知多久,众人竟然发现了一些干尸。不是一具,而是一些,分布在不同的地方,最为古怪的是,这些干尸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是现代的。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会儿他们所见的干尸,还是那种比较新鲜的干尸,身上没什么尸油,衣服什么的也干干净净的,可以完整的朝看他们所携带的所有物品。

    很快,考古队惊愕的发现,这竟然是一支沙漠地质考察小组。

    地质和考古,某些方面来说是共通的,相互的工作,有时候也经常需要对方的帮助,因此柴宽对于地质方面的动态还是知道一些的。他想起来,以前似乎听说过,曾经有一支地质考察组在古尔班通古特失踪了。

    莫非就是他们?

    他们竟然是死在这个地方?

    而柴宽身上的海象牙,就是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身上找到的。

    听到这儿时,我不由得打断了柴宽老人的话,忍不住道:“确定是从一具尸体身上找到的?”谭刃的两次推演结果,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人还活着。

    难道他的推演结果弄错了?

    即便是弄错了,也未免错的太巧合了?

    柴宽点了点头,看起来神智清明,不像是记错了的样子。

    这下别说我,连谭刃都皱了皱眉,露出不解之色,旋即,便见谭刃思索一阵,问柴宽:“你回忆一下,你捡到海象牙时,这东西是挂在对方脖子上的,还是放在其他地方?”

    柴宽却根本没有回忆,一口道:“是捏在手上的,我记得很清楚,发现那具尸体的时候,他很奇怪,蜷缩着,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挡住胸口前面,手里就抓着这么个东西。”

    他所形容的那个场景,不由自主的在我脑海里出现,我觉得有些熟悉,猛地想到,我发现的那那具干尸,死的时候,动作不也差不多吗?唯一不同的,大约是一个坐着一个躺着而已。

    这么一想,我忍不住猜测:莫非那帮人的死,也是遇到了那种不满鳞片的怪物?这么一想,我便直接问了出来。柴宽微微低着头,大半张脸都被头发和胡子遮住了,他突然挠了挠头,说:“有没有刀片,我剃一下头,身上全是虱子。”

    话题转的有些快,我看了看,虱子还真多,光是看一看我就觉得浑身发痒了,便摸了摸鼻子,去拿刮胡刀。大半夜的帮人刮头发、剃胡子,这种经历大概一辈子也就一次了,等给柴宽刮完后,我不由得刮目相看。

    只见他肤色古铜,身材肌肉匀称,不看那张脸,还真的很难想象他是个老头子,即便是个老头子,也绝对是个很有魅力的老人家,街上的老太太看了都要脸红的那一种。

    弄完之后,他大概觉得舒服多了,摸着自己的光头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在路上听你们说,今年……是2012年了?一转眼,竟然二十年多年了……”事实上,我们都误会柴宽了。

    柴宽并不老,他进入古尔班通古特时,还是随队的一名学生,他的老师,恰好也就是被我带出来的那具干尸。也就是说,柴宽实际上才四十来岁,比王泽海还稍微年轻几岁,只不过这二十年严酷的生存环境,让他的面容,显得太过衰老了。

    他开始回答我之前所提出的那个问题,并且用一种非常严肃的态度,说:“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那种绿色的怪物杀死的,但我知道那种长满鳞片的怪物是怎么来的。”

    ”是蛇人。”顿了顿,他继续说道:“那条大蛇弄出来的鬼东西。”他开始跟我们讲起了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幕。在打探整个地下神宫的时候,最初众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根据队伍领队人乔教授的指示,他们按照已知的地下神宫结构,测绘出了一份儿完整的结构图,并且标出了整个神宫的核心部位。

    经过一路的观察,他们隐隐察觉到,这里很可能就是黄巢古国的某处遗址,而最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流滋国在收复了黄巢古国后,竟然没有摧毁这个地下神宫,反而是修建了那样一条直达神宫的密道。

    由此可见,这其中必然隐藏着某个秘密。

    这个秘密,很可能就隐藏在地下神宫的核心部位。那次考古行动,原本就是奔着黄巢古国去的,如今有了这么重大的发现,对于考古队的吸引力,自然是极大的。

    因此,一行人,立刻便朝着地下神宫的核心部位而去。

    或许是整件事情留给柴宽的印象太深,所以他将每一处细节,都记得很清楚。中间的过程没什么值得留意的,真正的变故,是在众人到达核心部位以后的事。

    那地方,有一个神奇的泉眼。

    黄金铸就的泉眼池里,涌动着无数白浪。

    当时柴宽的第一反应时,这下面难道连接着地下水?

    那是一副很震撼人心也很奇特的场景。相像一下,在一个废墟似的地下神殿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黄金打造的泉眼,里面跳跃着清澈的水流。当时一行人都是浑身臭汗,疲惫不堪,乍一看,恨不得能跳下去痛痛快快的喝几口外加洗个澡。

    然而,等到众人靠近这个黄金打造的泉眼时,才发现,那泉眼下方,竟然还盘庚着一样东西。

    起初,那是一团黑影,看不见具体形象,但很快,那黑影舒展开来,并且开始往水面上游,瞬间,一颗硕大的青色蛇头,从水中冒了出来!那绝对是众人这一生中见到过的最大的蛇,人站在它的面前,都感觉到了渺小。

    而那青蛇,赫然还有一对赤红色的眼睛,蛇头微微低着,赤红的双眼透露出一股邪性,直勾勾的盯着众人。

    其余人当时是什么感觉,柴宽没有看到,反正他自己是吓的心脏都骤停了,浑身的血液仿佛僵住了一样,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双腿直打颤。

    下一秒,那巨大的蛇便朝着离水边最近的那个人猛地咬了过去。

    离水边最近的那个人,叫艾永军,这人也是学生,课业一向不错,只是为人有些不讨喜,什么事情都喜欢出风头,还经常吹说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后代,只是建国后改了姓而已,大部分改姓金,小部分改姓艾。

    不过别说,他还真是个满族,但是不是真的皇子皇孙,可不清楚了。

    这人想来有些瞧不起柴宽,柴宽是那种典型的鸡窝里飞出的凤凰,一家子人没一个认识字的,姐姐妹妹都没读过书,一家人就送他上学了,后来还做了国内著名考古教授亲自带的学生,那是大大的光宗耀祖了。

    可艾永军瞧不上柴宽这种人,两人还吵过一次架,他教训柴宽说:“你这样的人,不滚回农村种地,出来干什么?什么样的命过什么样的日子,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打听的清清楚楚。你一家老小兄弟姐妹都勒着裤腰带,就供你这么个货出头,你惭不惭愧啊?好好种地不行吗,跟我争什么?你争得过我吗?”那时候,两人正暗暗较劲儿争一个考察名额。

    当时柴宽被他气疯了,两人打了一架,打的头破血流的,但怕记过,都没有让老师知道。

    说到这儿时,柴宽苦笑一声,道:“现在一转眼二十年了,我想一想,发现他说的真没什么错。我家五个孩子,两个哥哥很早出去打工赚钱养家,一个姐姐一个妹妹从没读过书,为了不增加家里的负担,早早就嫁人了,嫁的都不好,我姐第二年就难产死了,妹妹嫁了个酒鬼,总是挨揍。他们都在为我牺牲,可我呢,我没有回报过他们一分一毫……我失踪了二十年,二十年!”他眼里冒出来眼泪,抱着头压抑的哭了起来,半晌都没抬起头来。

第九十五章 蛇人

    说实话,我看着柴宽这样,心里挺难受的。我想了想,如果我是柴宽,恐怕也会一样的痛苦。有时候,某些人对你的付出,伴随着牺牲的同时,也携带着巨大的压力。

    柴宽时时刻刻记得父母和兄弟姐妹为自己做出的牺牲,时时刻刻想着功成名就回报他们,可是最后呢?转眼二十多年了,他的兄弟姐们,父母亲人们,现在又是个什么状况?

    这种痛苦,我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也觉得颇不是滋味儿,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便由着他了。片刻后,柴宽情绪平复了一些,才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泪,继续说起了当时的情况。

    那绿色的大蛇并没有将艾永军吞下去,而是咬了他一口,硕大的蛇牙,从头颅顶上穿下去,一些脑浆就这么被挤压了出来。那种看着同伴惨死的场景,让柴宽永生难忘。那一刻,他心中哪里还记得自己和艾永军的恩怨,只觉得兔死狐悲,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巨大的恐惧之下,所有人都开始逃命,那样一条妖怪般的大蛇,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那蛇并没有追上来,逃跑途中,柴宽回头看了一眼,竟然发现,被那大蛇咬穿了头的艾永军,竟然没有倒下,而是面朝众人逃跑的位置,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柴宽头皮一炸,一个明明该死了的人,用这样的姿态盯着你,想必任何人都无法淡然处之。在这样惊悚的情况下,柴宽脚下一绊,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他看到艾永军身体开始抽搐起来,一层绿色的东西,如同植物迅速生长似的,覆盖在了他的身上。

    柴宽别提多害怕了,爬起来就跑,他知道艾永军不可能还活着,而他现在发生的异变,让柴宽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则鬼怪故事。民间流传的鬼怪故事数不胜数,便是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而蛇人,便是其中之一。

    据说蛇性喜静,特别是一些成了精的蛇,更是懒的动弹,它们能将人,变成一种半人半蛇的生物,供它们差遣,给它们猎食,古时候就有蛇人抢夺牛羊的传说,古人见之,用硫磺水泼,就可以惊走。

    柴宽一边逃命,一边想,那大蛇的个头,显然是成了精怪的,它难道将艾永军变成蛇人了?果然不出所料,那大蛇自己待在水底懒得动弹,不去追赶众人,却差遣艾永军动手。

    很快,一个浑身覆盖着绿色鳞片的怪物就这么出现了,众人一路逃回了流滋国的地底,却最终难逃被杀的命运。柴宽由于年轻体健,活了下来,但其余的年龄稍微大一些的几个教授和助理,却纷纷丢了性命。

    再后来,柴宽无意间躲入了那个有蛇摩女神像的地方,被蛇摩女神摄了心神,过着几乎浑浑噩噩的生活。或许是因为都是给蛇摩办事的,所以艾永军这二十年来,到没有再伤害柴宽。

    至于这二十年间,具体是个怎么活法,柴宽的记忆也不甚清晰,至于他房间里收集的那些干尸,应该就是当时他的同伴。柴宽虽然被摄了心神,但潜意识还残存了一些记忆,下意识的保护同伴的尸身,当时之所以为追踪我,大概就是见我动了他老师的尸身才会如此。

    也就是说,当时被我降神杀死的那玩意儿,其实就是蛇人艾永军?

    一想到他曾经是个人,而我又杀了他,我就觉得很不舒服,有种罪恶感。谭刃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平静的开口道:“蛇人,是死后所变,已经是怪物了,算不得人。”他这话明显是说给我听的,当下便觉得感动,正要开口,谭刃已经转移话题,问柴宽:“你们返回的时候,有没有出现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柴宽皱眉回忆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这个海象牙的主人对你们来说很重要?”谭刃懒得回答,我便道:“我们是受那个胖老板的委托,帮忙寻找这个海象牙的主人,也就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就是那个地质考察小组的一员,四十一年前失踪了。”

    柴宽面露惊愕,道:“原来如此,你们是想寻找那个人的尸身?”

    “不,我们觉得,那个人还活着,我们想找到活人。”

    “不可能。”柴宽紧接着就说了这三个字。

    谭刃起身,不打算再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道:“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你说的那个地下神宫应该就在这个地方,那条水里的大蛇,也活络起来了。”

    “什么意思?”柴宽不明所以的问了一句。

    谭刃指了指我:“那条大蛇变成女人,勾引我的员工。”

    勾引这个词儿,似乎用的有些不是地方……我又不是公蛇,它勾引我干什么?控制我还差不多。难不成那条大蛇,是想将我也变成蛇人?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打了个寒颤,就算是死也不能落到它手里。

    谭刃说完这句话,就没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让柴宽自行休息,便回到了火堆边。柴宽刚刚醒来,脑子里不知转动着多少念头,哪里睡的着,靠坐在一边发呆,片刻后问我:“你们要找到那个人才肯离开?”

    我点了点头,道:“总之尽力而为吧。”

    柴宽道:“我能跟着你们走吗?我想回家。”

    我道:“当然,我们不送你回去,难道让你在这里继续当原始人吗?”

    柴宽面露感激,道:“谢谢……”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未说完,忽然转头看向左侧的黑暗处,整个人也猛地站了起来,喝道:“谁!”我吓了一跳,连忙跟着看过去,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朝着黑暗中跑去。

    一边的谭刃也瞧见了情况,他的反应速度极快,毕竟是练过武的,瞬间窜了起来,直接朝着那个黑影追了过去。我操,这小子手电筒都没带一个,黑漆漆的怎么追啊!

    果然,没多久谭刃灰溜溜的回来了,寒着脸,直接说道:“追丢了。”

    我摸了摸鼻子,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当然,一个好员工,一定不能主动去揭老板的短,所以我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老板,看清他是什么人了吗?”

    谭刃道:“黑灯瞎火,我怎么看清?”

    我道:“黑灯瞎火,他怎么跑的这么快?”

    谭刃道:“对方看样子对这里很熟悉,没准儿就是那个人。”他看了一下地上插着的石箭。

    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会是什么?

    这一切不得而知,但至少,我们可以确定,那个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接下来没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三点钟的时候,我们叫醒了周玄业换班,并交接了一下这段时间的状况。周玄业颇为惊讶,看了看在一边放飞思绪的柴宽,道:“明天,去天顾说的那个会场看一下。”

    谭刃道:“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大惊,道:“老板,周哥,那地方有蛇妖啊。你们是帮人寻尸的,不是收妖的!”我在事务所也混了一段时间了,对二人的本领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周玄业:会武术,但没有武侠电视剧里那么夸张,只是伸手必我们普通人好很多而已。会炼尸,之前的降神术、还有第一次见面让尸体动起来的术法,都属于炼尸的范围。

    听唐琳琳说,炼尸之术,下等着,用来走尸,也就是过去所说的赶尸匠。中等者,用来炼尸,炼出的尸体,拥有诸般神通,而炼尸者则可以用炼出来的尸体,达到很多目的。善加利用则行善,恶以利用则为恶,因而这炼尸之术,属于半正半邪的路子,也是因为如此,后来才流落民间,道家正统,会的人反而很少。至于上等,那便是传说中的东西,活死人,回生术,听起来有些扯淡了,死人,哪有被炼活的道理?

    周玄业有没有炼尸我不清楚,但他走尸我是见过的,除此之外,要说他能收妖,我还真不信。

    谭刃就更逊了,他主攻易占起卜之术,说起话来神神叨叨,除了会些功夫,某些方面,还不如周玄业。这二人比起我们这些普通人来,自然是技高一筹,我是拍马也追不上,但若去对付那蛇妖,未免不够看。

第九十六章 引诱

    我说完,周玄业哈哈笑了笑,道:“谁说我们要去收妖的,我还没活够呢,可不会去主动送死。我怀疑,那个神秘人,很可能就是王爱国,但是他这么遮遮掩掩不肯现身,咱们得想办法将他引出来。”

    “怎么引?”

    周玄业摆了摆手,道:“明天再说,先去休息吧。”无奈,我也只能先睡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就醒了,众人原地吃了早饭,便牵着骆驼,到了昨天我所去的那个会场。

    早晨的阳光还不太强烈,光线也是斜的,深深的会场,一半露在光明里,一半隐在黑暗中。

    王泽海惊叹道:“像罗马斗兽场一样,你们说这地方是用来干什么的?”

    韩梓桐揣测道:“大概是表演用的。”

    “不。”柴宽说:“这是个祭祀场所。”他这么一说,我们才想起来,柴宽好歹是搞考古这一块的,这方面的鉴定,肯定比我们有经验。周玄业笑道:“何以见得?”

    柴宽指了指石阶侧面的一些花纹,那是一种弯弯曲曲如同蔓藤一样的纹路,组合起来,如同一个圆形的球体。柴宽指着它们解释道:“这是黄巢的象征,我们叫它‘盘枝纹’,像不像一堆枝条盘在一起?”

    韩梓桐歪了歪头,说:“到更像是蛇摩。”

    “是啊,蛇摩。”柴宽苦笑一声,道:“我们知道的太晚了,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蛇摩这个东西。”说着,他摇了摇头,站起身俯览着整个会场,道:“黄巢古国供奉蛇摩女神,这个会场,很可能就是蛇摩女神的祭祀场所。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停顿了一下,看着我,道:“你说的那扇石门,很可能就是通向那口黄金泉眼,蛇摩女神,就住在里面。”

    一想到那妖怪一样的玩意儿,就在脚下这片沙海中伺机而动,就让人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我只想早点儿解决这件事,找到王爱国,好赶紧回事务所。人只有在极度的疲惫之后,才能体会一个安稳的,可以遮风挡雨的环境是多么重要。哪怕那间事务所布局简单,位置偏僻,也让人升起一股深深的怀念。

    于是我问旁边的周玄业:“周哥,你昨晚说的那个引诱计划是什么?”

    他道:“一、蛇摩女神害你的时候,那个人就突然出现救了你;二、昨晚那个人影,很大的几率和救你的是同一个人。”我点了点头,周玄业于是继续道:“由此两点可以断定,我们这帮人的闯入,其实已经引起了那个神秘人的注意,包括现在,他都很可能就在附近观察着我们的行动。”他这么一说,我忍不住四下里张望了一下。

    周玄业笑了笑,道:“别看了,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自然会找到一个最容易监视我们的角度。”

    谭刃催促了一声:“行了,说这么多干什么,开始吧。”这二人合作的久,倒是很有默契,似乎已经了解彼此的想法,但我可以确定,从昨晚睡觉开始,谭刃还没有和周玄业单独相处过,这二人根本没有单独交流的时间。

    就这样便知道对方的打算,未免有些太厉害了。

    但很快,我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因为两人竟然就地开始升起了火,并且将我们的便携奶锅架起来,往里面注水,最后加入了硫蛋,顿时,一锅散发着浓浓硫磺味儿的沸水就开始翻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味儿。

    我顿时想起了柴宽说的关于对付蛇人的传说,据说用流黄水泼那玩意儿是很有效的,难不成,他们烧这一锅水,是打算对付蛇摩女神?不是说不招惹它吗?

    王泽海也是满脸疑惑,道:“我说,弄这个干吗?”

    谭刃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个神秘人如此熟悉这里的地形,说明在这个地方待了很久,他凭什么能在蛇摩女神的地盘上生活很久?凭这个。”谭刃拿起了那支硫石箭。

    紧接着,他又道:“沙漠并不是产硫石的地方,对吧?”他这句话是问韩梓桐的。韩梓桐立刻点头,道:“会有,但很少,得看运气。”

    我隐隐有些明白他们想干什么了。

    果然,谭刃接着便道:“所以,硫磺对于那个神秘人来说,肯定是很紧缺的资源,他昨晚会守在我们的营地外面,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这支箭。”一边的周玄业补充道:“也有可能是为了我们的硫蛋。”当时我们为了心安,确实在火里加了硫蛋,这东西味道浓烈,可以传的很远。

    很显然,现在他们烧水,就是为了用这个引诱那个神秘人,而一但发生什么意外,比如那蛇摩女神钻出来之内的,我们也可能把这水泼出去,争取时间逃命,可谓是个比较稳妥的办法。

    这个方法很管用,这锅水大约煮了十来分钟的时候,我猛地听到了一丝动静。和我一起听到这个动静的,还有柴宽,我俩应该是队伍里听觉最灵敏的人了。

    声音来自于我的右后方,那一片有很多残埂断壁,刚才的声音,像是脚踩滑时,石块滚落的声音。

    柴宽先我一步跑了出去,这次是白天,我们一伙人追上去,那人虽然跑的快,但地面上却留下了脚印,最终还是被我们给逮住了。这里面周玄业的教程最快,最后纵身一跳,将那人压在地上,面朝下,背朝上。

    那人不停的挣扎,周玄业伸手按住了他的脖子,威胁道:“别动,否则失手了我可不管。”

    那人顿时不动了。我们其余人这时才刚刚围拢上来,只见被压在地上的人,除了腰胯间围了块破布外,其余地方都是裸露的,身材干瘦,后背背了个不知用什么皮做成的原始箭袋,里面还放了四支箭,而他的手中,则握着一把非常漂亮的弓,仔细一瞧,弓上还嵌有宝石,和这个原始人一样的人搭配在一起,有一股很强的违和感。

    我心中有些激动,这个神秘人的身份,终于要揭晓了。

    他到底是不是王爱国呢?

    我走到他前方,伸手将他的头抬了起来,我想象过,他如果是王爱国,那么很可能会是一张苍老的脸,但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一张熟悉的,布满绿色鳞片的脸。

    “啊!”这个结果让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惊吓之际,我猛地松了手。

    这、这怎么会是个蛇人?

    不对,为什么他只是脸上有鳞片,身上却没有?

    “放开我!”这人挣扎着,冲我龇牙咧嘴。

    在能看这张绿色的脸时,其余人和我的反应差不多,但紧接着,众人接下来的反应几乎是一致的,那就是拔出了匕首,将他围了起来。这样一个危险的‘人’,我们不能让他逃了。

    周玄业面露惊讶,但却显得极有耐性,说道:“我看,你和其它的蛇人不太一样,你应该是有意识的对吗?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和你谈一谈,并且确认一些事情。”

    被压着的人不动了,他扭过头看用膝盖和双手压制住自己的周玄业,布满鳞片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听声音显得很惊讶:“你不怕我?”

    周玄业笑了笑,道:“我为什么要怕你?”

    那蛇人道:“我脸上的东西,你不怕吗?”

    周玄业却是很牛逼的回答道:“相信我,比你更可怕的,我见的多了。”说实话,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有些发痒,究竟是他在吹牛,还是他真的见过更为可怕的东西?

    在我没有进入事务所之前,周玄业又有过怎样的经历?

    那蛇人瞪大眼盯着周玄业,片刻后,道:“那好,你放开我,要问什么。”

    周玄业将人松开了,蛇人果然没有逃跑的打算,只是坐了起来,扭了扭脖子,道:“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来这个地方,我奉劝你们,要想活命,就快点离开这里,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我道:“我们是来找人的,那个人,叫王爱国。”说这话时,我盯着他的脸,想看到他听到这个名字会不会有其它反应。很快,我看到了,他浑身震了一下,道:“王爱国?你们找他干什么?”

    谭刃不动声色的道:“你认识?”

    那人显得有些警惕,道:“先告诉我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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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回程

    一边的王泽海早就憋不住了,直言不讳道:“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王爱国?”蛇人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搭理王泽海,只是盯着我,问道:“找人?找王爱国?四十多年了,找他做什么?”

    他这句话,让我心中一惊,很显然,这人即便不是王爱国,也必然和王爱国有某种关系。王泽海骂了句娘,道:“他是我老爹,你说我找他做什么?”

    “爹?”这蛇人浑身一震,脸转向了王泽海,并且盯着他看了很久。王泽海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抓了抓满是沙尘的头发,道:“他到底在哪儿,你给个痛快话行不行?”

    蛇人脸上布满了鳞片,除了肢体反应外,我们很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情绪,只见他嘴皮儿动了动,道:“你是他的儿子,王泽海?”

    王泽海一愣,道:“是啊。你……你是我爸的?”

    “队友。”蛇人说完这句,便道:“王爱国四十年前就已经死了,这地方太危险,你们回去吧?”

    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那你呢?”

    蛇人哈哈笑了起来,指了指自己,说:“我、我当然是留在这里。我已经在这里待了四十多年了,再说,我这个样子出去,是想被人放到试验台上解剖吗?”

    这话让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是啊,蛇人这个模样,根本难以回到现代社会。我们这帮人,古怪的事都见的不少,面对着蛇人,看久了也就那样。但大多数普通人,如何能平静的接受蛇人?即便是他的家里人,恐怕也难以接受。

    一边的王泽海却道:“叔,你是我爹的朋友,所以就是我叔叔。我叫您一声叔,您跟我说实话,人到底在哪儿?我不相信他死了,死了也该有尸体吧?”

    蛇人道:“就在地下,这些年来,下面塌方不断,尸体早被埋了,埋的很深,你们挖不出来的。你们找到尸体又有什么用,或许,他并不想回去。”

    王泽海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蛇人却并没有答话,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我没有理由骗你们。这个地方太危险,你们赶紧离开。”顿了顿,他看向王泽海,说:“特别是你。你既然叫我一声叔叔,有些事情,我就必须得告诉你。”

    王泽海没开口,一脸不爽的示意他往下说。

    蛇人平静道:“你的父亲,一直很爱你,他肯定不希望你为了找他,来这个地方送死。回去吧。”这句话让王泽海始料未及,他脸上不愉的神色顿时一收,道:“我父亲,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蛇人沉默了一下,道:“普通人,又矮又瘦,但很爱你和你的母亲,看样子,你过的很好,他在九泉之下,应该也安心了。”王泽海肥胖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种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神情。他平日里嘴里虽然将王爱国叫老头子,似乎也没多少尊重,但内心,想必还是想见见自己父亲的。如今蛇人告诉他王爱国的确切死讯,王泽海心里想必是极其难受的。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王哥,节哀。”

    王泽海深深吸了口气,道:“死就死了,我他妈的才不在乎,不过就算是尸体也得给我带回去,我这次来,就是来找尸体的。”

    蛇人闻言有些生气,声音听起来很恼怒:“一具尸体有什么可找的,尸体比你们一帮人的命重要吗?你们知不知道那泉眼里的妖蛇有多厉害!要想挖出他的尸体,得经过那道泉眼,你们觉得自己有那个本事!”

    王泽海骂了句娘:“他妈的,要不是我老妈躺在病床上,要见那死老头子,我他妈会放着大把大把的钱不赚,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跟你在这儿磨叽吗!”

    这二人竟然直接这么对吼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那蛇人突然道:“你妈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王泽海说:“癌症,绝症!你说严重不严重,嘶……等等,我妈,你这么关心干什么?”王泽海的目光中,顿时透露出怀疑之色。这蛇人的表现一直很正常,我们都已经相信了他不是王爱国,但刚刚突然的失态,让我有种猜测,这人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没准儿他就是王爱国本人?

    显然,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我一个人,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停在了蛇人的身上。

    王泽海八成也是这么想的,步步紧逼,问道:“怎么不说话了?你这么关心我妈干什么?就算是老头子的同事,你是不是也管的太宽了?”蛇人的目光出现了一丝闪躲,王泽海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你就是王爱国对不对?别否认。”说完,打算去拽谭刃,谭刃立刻将自己没戴手套的双手往身后一躲,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王泽海呛了一下,讪讪道:“这老头子不肯承认,你有没有办法确认他的身份?”

    谭刃道:“我又不是搞亲子鉴定的,我怎么确认?”

    王泽海急了,说:“你们不是能掐会算吗?”

    谭刃嘲讽了一句:“我要什么都能掐算出来,还用辛辛苦苦跑这鬼地方赚你那三百万?”要真什么都能掐算出来,不早买彩票去了。王泽海一时气的跳脚,最后指着蛇人说:“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到时候压你去做个dna鉴定就行了。我最好自己承认,承认了我就当你是我爹,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你要是不承认,那可就对不住了!”

    那蛇人闻听此言,似乎想说什么,然后他却忽然眼孔睁大,指着前方失声喊道:“蛇妖!”

    众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惊的纷纷转头。然而这一看,哪有什么蛇妖,却是这蛇人使的计,趁我们转头没注意的空档,立刻窜出了包围圈,拔腿就跑!

    柴宽的反应却是极快,在蛇人逃出去后,便立即追了上去。那蛇人身材干瘦,体力上比不上柴宽,最终还是被制服了。王泽海这下子气的不轻,抬脚欲踹,我赶紧给他拦住了,道:“万一真是你爹咱办啊。”

    王泽海怒道:“他不承认,我就当不知道。”

    我发现王泽海也是个爆脾气,便说:“就算不是,人家也是个老人家了,你踹的下去吗?”好歹这人还救了我一命呢。王泽海闻言,这才消了火,郁闷的往沙地里一坐,摸出了一支烟,点火抽了起来。

    气氛一时间变得很沉默。

    须臾,王泽海道:“如果尸体真的在那泉眼后面,那我们不能让大伙儿拿命去冒险,就这么着吧,回程。”

    韩梓桐看了看蛇人,说:“他怎么办?”

    王泽海道:“爱咋咋地,关我屁事。”

    那蛇人被压制着,显得很沉默。一边的柴宽和他到挺有共同语言的,拍了拍蛇人的肩膀,说:“你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

    蛇人看了他一眼,说:“二十多年前,我见过你。”

    柴宽一愣,道:“然后呢?”

    蛇人又不说话了,目光盯着面前的一片黄沙,似乎在回忆些什么,整个人走起神来。这个蛇人的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比如他现在的模样、比如他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他手里有硫箭,很显然和蛇摩女神不是一伙儿的,甚至有可能一直在和蛇摩女神作对。

    为什么蛇摩女神没有杀他?

    二十年前,他见过柴宽,是不是目睹了艾永军当时的那场遭遇和屠杀?

    他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沙漠的气温也越来越高,晒的人有些招架不住。王泽海抽完两根烟,发话说:“放了他,咱们回去。”

    谭刃神情看起来不甚满意,很是阴沉,我忍不住问:“老板,怎么了?”

    谭刃看了我一眼,说:“我手里的活儿,还没有这种半途而废的。”洁癖症往往伴随着完美主义,看样子谭刃对这没能完成的任务,心里头很是不爽。

    在老板失落的时候,趁机捧一把,是好员工必备素质,于是我道:“咱们已经尽力了,那蛇摩女神太厉害,换做谁来也搞不定。这茫茫大漠,什么指示也没有,老板你能带着咱们找到这个地方,已经很了不起了,换做别人,估计一进沙漠就两眼摸瞎了。”

    这个马屁怕的很成功,谭刃脸色缓和了一些,递给我一个:你今天表现很好很识相的眼神。

    紧接着,众人开始准备回程,调整骆驼的负重,那蛇人我们则完全不管了,他自己在一边儿看着,也没有离开的打算,看样子是打算目送我们离开。

    我照样骑上了其中一匹骆驼,由于一路走来,消耗了不少装备。骆驼负重减轻,所以还多出了一匹,由韩绪骑上了,趴在驼峰上昏昏欲睡。

    走了十来步开外,我回头看了看,那个蛇人还站在原地目送我们。

    就在这时,王泽海忽然回身喊了一句:“王爱国!我妈一辈子没再嫁,她等了你四十一年!临死前就想再看你一眼!她告诉我,王爱国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她看错你了!”

    那个蛇人究竟是不是王爱国,它不承认,我们谁也不能确定,但我看到,在王泽海吼出这一嗓子后,那个蛇人拿手背抹了抹眼睛。

第九十八章 缘由

    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就是王爱国。

    但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

    难道是因为变成了蛇人,所以有了顾虑?可是王泽海之前的反应,王爱国应该也看到了,王泽海也算是见多识广,并不属于我之前所说的‘普通人’之列,即便真的变成了蛇人,也并不是不能相认。

    他到底有什么顾虑?

    在王泽海的描述中,王爱国和他的母亲是非常恩爱的,那年代很多家庭都还在包办婚姻,但他们却是自由恋爱,而且是高门小姐下嫁穷书生,就跟戏本里的桥段一样。

    两人如此恩爱,王爱国如何忍心不去见自己爱人最后一面?

    究竟这个蛇人真的不是王爱国,还是说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看着蛇人抹眼泪的动作,心里一阵发酸,对周玄业说:“周哥,我觉得他肯定有什么苦衷,咱们就这样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地方老死吗?”

    周玄业叹了口气,道:“就算有心要帮,也要找出问题的根源。”

    这个问题的根源又在什么地方?

    我想到了一个很反常的地方,那就是这个他为什么会变成半人半蛇,而没有像艾永军那样完全变成蛇人?或许,这就是问题的根源?可惜,他不愿意说,不愿意承认,我们想再多也是枉然。

    我们三人,本来就是受雇与王泽海的,如今正主儿都已经发出撤退命令了,我们难不成还在这里待着?

    到最后,我再回头时,已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了。王泽海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心情很不好。回程的路上,一切风平浪静,我们在机场分手。

    确切的说,是与韩梓桐和韩绪分手,她俩是北京的,王泽海的总部在深圳,这次决定回深圳守他母亲。

    柴宽,由王泽海派人护送回家,而那具干尸,我们原本还想着送去警局核对身份,但有柴宽在,便也省了这一步,干尸由他带走了。秋凰兮的同伴,也就是被我们埋起来的那个叫包永专的,被我们用骆驼带到了当地派出所,只说是在沙漠里遇见的遇难者,由于之前周玄业下了符咒,因此尸体看上去很新鲜,完全不像死了好几天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我们回了事务所,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而我则在当天下午直接进了医院治疗,当然,这算是工伤

    我原以为,王泽海的事情,至此也就结束了,人生中有些事情,不一定能全部圆满。就像谭刃说的,这是他接过的第一个半途而废的活,简直是砸了谭玄事务所的招牌。

    但我没想到,住院后的第三天,王泽海便提着东西来看我了。除了鲜花和果篮,他手里还拿了个东西。是一本老旧的黑色笔记本。

    王泽海的眼眶有些发红,问我:“兄弟,伤怎么样了?”

    我说:“恢复的挺好的。王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伯母还好吧?”他这模样明显是哭过,什么事情能让他一个快五十岁的老爷们儿哭?我想着,该不会是他母亲出什么事了吧?

    王泽海道:“都好。看看这个,韩梓桐寄过来的,上午刚到。”说着,他将笔记本递给我。

    我顺手翻开笔记本的第一页时,封页的地方有人名,用端正有力的钢笔写着王爱国三个字。

    我大为吃惊,道:“韩梓桐寄给你的?”

    韩梓桐手里,怎么有王爱国的笔记本?

    王泽海点了点头,苦笑道:“她说,是在韩绪的背包里发现的,但问韩绪,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回事。所以这本笔记,很可能是‘他’悄悄放进韩绪背包里的。”王泽海所说的那个他,自然就是那个蛇人。

    那个蛇人,竟然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塞了这么个东西给韩绪?

    不对啊。

    那蛇人身上,当时并没有什么可以装东西的地方,那么他一开始,将笔记本藏在什么地方?

    下一刻,我就想起了他的那个兽皮箭袋。

    该死的,当时我们怎么没有搜一下!这笔记本,八成就是藏在那箭袋里的。

    他将这笔记本交给韩绪,究竟有什么用意?

    一大堆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不过,看王泽海的神情,这笔记本里,想必记载的不是什么好事。我躺在病床上,开始顺着笔记往下看。

    这是一本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笔记本,从开头到结尾,几乎写满了,视力差一点的人,看起来估计还挺费力的。这笔记上的字,前期是钢笔和墨水写的,后期则变成淡红色的字迹,似乎是墨水用光了,用某种颜料写的,笔也不再是钢笔,倒像是用细小的木签子,蘸着红色的颜料写上去的。

    笔记的内容非常多,但我在医院待着,也没什么事儿,便耐心的从头看到了尾。这是本日记,前三分之一处,主要记录工作和生活,中间的三分之二处,则大面积的诉说着一种孤独,在大漠里生存的孤独,其中有一句话让我感触很深:我想回家。

    但中间这段内容,写的非常突兀,如果不知情的人看了,估计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孤独。

    剩下的三分之一,大约是王爱国平静下来后,适应了孤独后,开始整理性的写下的文字,这段文字,也让我了解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起因我们都是知道的,地质考察。

    在考察的过程中,他们发现了一些硫石,而且不是天然的硫石,更像是人为打磨过的硫石。就如同俗语说的书画不分家一样,地质工作和考古工作,就像是两兄弟一样,也是不分家的。

    出现人为打磨过的硫石,说明这片沙漠,曾经有人居住过。当时的人是怎么生存的?当时的地质环境是怎么样的?后来的地质变化过程又是如何的?这些问题,使得考察队开始追踪硫石的来源。

    他们进入了那座地下神宫,中间的经历,当真是惊心动魄,我从头看到尾,就跟看探险小说似的。但这些过程,和后来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关联,就暂且不表了。

    后来的经历,和柴宽等人的经历很像,他们在闯入了黄金泉眼时,受到了那条绿色大蟒的攻击,但这次被攻击的对象,被一口咬进脖子里的人,是王爱国。

    在那一刻,他应该是死了,那段时间里,他是没有任何记忆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记忆,等他开始恢复意识的时候,才逐渐想起了后来的事情。他想起了自己化身成蛇人,将逃命的队友们,一个一个……一个一个,活活的,咬死了。

    血顺着他们的脖颈流遍全身,每个人临死前都奋力的挣扎,那一双双同伴恐惧的眼睛,永远的留在了王爱国的脑海里。

    他抚摸着自己布满鳞片的脸,除了痛苦、绝望和恐惧外,他还要一个念头,报仇!

    不管怎么样,他要消灭那个东西,不能让它再害其他人。

    在这个过程中,王爱国逐渐发现,那大蛇更像是受过什么伤,只能躲在那口黄金泉眼里,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那个祭祀会场。这东西没办法出去害人,这是王爱国最欣慰的。

    他想过,自己要不要把这个情况往上报。

    那东西再厉害,估计也抵不过上面的一颗炸弹。

    可是,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往上报?那时候的人,思想是相当鼻塞的,而且文化大革命的余韵一直没有消退,上面的人,对于鬼神妖怪这类说法,一直是严厉打击的。

    自己顶着这副模样,告诉他们,有蛇妖在害人?

    这种情况,别说四十多年前,就是放到现在,也很难处理。

    所以,王爱国选择留在了那个地方,自己琢磨着弄死蛇妖的方法。这四十年里,他从一个搞地质的,化身为搞生物的,利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知识,往来于绿洲与黄巢遗迹,顽强的生活了下来。

    这四十年,足以让他找到那条蛇妖的弱点。

    而支撑着他的,是所有队友临时死的模样,一张张脸,如同雕刻一样,刻入了他灵魂深处,难以磨灭。

    他已经找到了对付蛇妖的办法,但那是一个同归于尽的伎俩。

    我想,王爱国之所以不愿意与王泽海相认,或许他是希望,在自己儿子心目中的那个父亲,永远是失踪的地质教授,而不是一个咬死了所有人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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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真相

    四十年的研究和观察中,王爱国掌握了很多信息,其中包括这条大蛇的来历。在地下神宫的某处废墟里,王爱国根据残留的线索,推断出了一段久远的历史。

    当然,这是推断,推断并不代表完全的真实度,所以真相究竟如何,不是王爱国能知道的,更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根据那些残留的线索显示,黄巢古国,是一个虽然小,但却历史久远的西域古国,它在历史上,是没什么名气的,真正让它能在历史中留下一笔的原因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国,在某一天开始强大起来。

    周边的西域国,都开始出现了缺水的现象,水流浑浊、甚至断绝,天降大旱,两个多月都不下一滴雨,人们赶着牛羊追逐着水流生存,而水流不够用的情况下,只能提前将牛羊杀死,风成肉干储存。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因为肉干总有吃完的时候,牛羊总有杀尽的时候,如果一直不下雨,水流继续枯竭下去,那么人们将无法在圈养牛羊,植物应和无法生存,干旱脱水,还滋生了各种奇怪的病症。

    但很奇怪,黄巢古国,却并不在这次大旱的范围之内。黄巢古国的范围里,照常下雨,水草丰沛,那雨水,就像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控制着一样,乌云临空时,云朵真是一丝都不会超出黄巢的国界外。

    古西域历来是神权国家,即便是现在,新疆和西藏也是中国宗教最盛行的两个地方。古人见此情况,都以为是黄巢古国的守护神显灵。就着这得天独厚的优势,黄巢古国开始频繁的发动战争,吞并周边的国家。若只是如此倒也罢了,但当时的黄巢国君,是个嗜杀残暴的人,据说他坑杀战俘,挖大坑,将他们扔到坑里去,摔的粉身碎骨。

    在这样的残暴手段下,其余的国家,自然没人想受他统治,所以才有了后来流滋国策划的那一场潜入地下的行动。

    那么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个地下的女神,或者说那条大青蛇,真的是神灵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那就是一条有了道行的精怪而已。精怪作恶,据说是有天谴的,电影里的狐狸精被雷劈的时候,经常会躲到一个老实善良的书生房里避劫。据说这是因为上天不枉杀,书生是好人,狐狸精和他缠在一起,如果劈狐狸,就会连同书生一起劈死。

    精怪善于用这种方法躲避劫祸,那大青蛇所化的精怪也是如此,只不过它更牛,化身成黄巢的保护神,藏在黄巢古国的地底,由黄巢的国君下令为它修建的神宫。

    而这精怪作为回报,也保佑黄巢风调雨顺。也是因此,才有了这一场人和精怪之间的合作。

    王爱国推测,那被黄巢国王坑杀的人,很可能都成了蛇摩女神的腹中餐了。

    一直以来,蛇摩女神不敢离开地下神宫,肯定是有顾忌的,那么它顾忌的是什么?

    经过长久的观察,王爱国发现,蛇摩女神只要一出那个会场的范围,大漠里就会狂风大作,沙尘漫天,厉害一点的,天上甚至会出现乌云。那蛇摩女神偶尔出来,一见乌云聚拢,便又钻回了神宫里。

    想来,我们当时会在那片古遗迹中突然遭遇风暴,想必就是那蛇摩女神恰巧从地下神宫里出来了。

    王爱国总结出了一个方法,那玩意儿怕雷,老天爷要收拾它。但它一直躲在地下神宫里,想必是那地下神宫中,有什么东西在庇护它。王爱国开始寻找那样东西,他发现了黄金泉眼的秘密。

    那口泉眼,其实是连接着地下河道的,而在更底层的位置,居然还有一个密封的空间。

    那个空间里有什么?

    王爱国进去一趟很不容易,他只是匆匆的去了一趟,根据一些蛛丝马迹,他推测,里面很可能是人,活人。确切的说,是被那精怪,用一些古怪的方法,圈养起来的活人。

    当然,那些是不是真正的活人,就不得而知了。谁知道会不会又是类似蛇人的怪物?毕竟,真正的活人,是不可能在那种空间和条件下生存下来的。即便能生存一段时间,也不可能繁衍后代。

    而蛇魔女神,在这地方生存了上千年了,那么,黄金泉眼下的人,也肯定有上千年的时光了。

    他们还是人吗?

    利用天道不枉杀的特点,蛇摩女神一直躲在黄金泉眼里,王泽海开始开凿一条秘密通道,工具都是现成改装的,他的那把镶嵌了宝石的弓,就是在黄巢的废墟里挖出来的。

    根据笔记中的记载,黄巢的地下神宫,还是有很多宝贝的,大概都是黄巢的国君孝敬给蛇摩女神的。

    这条密道,直通黄金泉眼的底部,蛇摩女神一直想拔出王爱国这颗眼中钉,但很遗憾,王爱国苏醒后,就有一种奇特的感应,他可以感应到蛇摩女神活动的范围,因此总能先一步撤退。这让蛇摩女神无可奈何,大发雷霆,搅的整个黄金泉眼白浪翻飞。

    这条密道被打通后,王爱国看清了里面的东西,那赫然,是一个个和他一样的蛇人!

    这些蛇人卷缩在一起,似乎处于某种沉睡之中。

    王爱国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后,开始制作火药,这难不倒一个搞地质的人,特别是在不远处的绿洲里,该有的材料,他都能弄到。经过几年的经营,黄金泉眼下,已经被他秘密的弄了很多炸药进去。

    王爱国不指望这玩意儿能炸死蛇摩女神,他想的是,即便是炸不死它,也要炸烂这个它赖以生存的神宫和蛇人。只要神宫一毁,天道轮回,自然有老天爷收拾它。

    炸药在黄金泉眼下,引爆它,是一件同归于尽的过程。

    后半段,其实是我的猜测,这本笔记,只写到了王爱国决定弄炸药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工程应该进行的差不多了。

    王爱国要于蛇摩女神同归于尽。

    我猛地合上笔记本,道:“你打算怎么做?”

    王泽海在抽烟,他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脑子里乱哄哄的,说真的,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王爱国一直不肯相认,那是死意已决,而离我们离开古尔班通古特,已经有一周了,这一周的时间,会发生多少变故?

    在者,王爱国既然把这笔记本偷偷塞给傻兮兮的韩绪,就是有意让我们知道事情的真相的,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动手时机已经成熟了呢?

    想到这儿,我脑海中闪现出了王爱国站在那片古遗迹中,目送我们离开的背影,想起了他偷偷抹泪的动作,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王泽海道:“我找了谭老板一次。”

    我道:“他怎么说?”

    王泽海道:“他说人已经死了。我打算再进一次沙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谭刃说人死了,那人就肯定是死了。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说真的,我自己想想都难受,更别说王泽海本人了。只是,如果真是被炸药炸死的,只怕连尸体都不全了,再进一次沙漠又有什么意义?

    我还是将自己想法跟王泽海说了,但他去意已决,我想了想,道:“王哥,我再跟你走一趟。”

    王泽海摆了摆手,说计划既然已经实施了,那么蛇魔女神想必也不存在了,既然如此,也不用大动干戈。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我说了,以后就拿我当你亲哥,这话我可不是口头上说的,当弟弟的住院了,我哪能不来看看你。”

    我心里别提多感动了,道:“王哥,争取把咱爸带回来。”

    王泽海眼睛一湿,点了点头,关了病房的门,走了。

第一章 邪门地

    王泽海离开后,我坐在病床上啃苹果,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一个人在医院无聊,便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医生让我多住两天,但要提前出院也行,他说我身体素质不错,恢复能力还是很强的。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当即便办了出院手续回事务所了。

    一进门里,就让人有种回到自己的地盘的感觉,浑身都是一股轻松。我往沙发上一躺,伸了个懒腰,屋子里的两个人,顿时将目光移到了我身上。

    一个是周玄业,一个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谭刃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此刻,周玄业的手,正搭在那姑娘的手腕上,手指摸来摸去的。

    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打扰老板的好事,这是当员工的大忌啊。我思考了一下,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打算出去溜达一圈。这时,周玄业叫住了我,一脸好笑的神情,说:“你小子想什么呢,回来也不打声招呼,正好,过来记一下档案。”

    他示意我过去,旁边摆了份文件。

    我心里很是诧异,事务所的文件都是上了锁的,而且我知道,里面的文件大部分是手写记录的,似乎挺机密的。再此之前,他们一直没让我接触过,现在让我去记档案,这算不算是信任度提升了?

    如此看来,这位漂亮姑娘,应该是一位顾客?

    我于是走到了办公桌旁边,在周玄业左手边坐下,摆开文件。

    文件上是空白的,看样子这姑娘也刚来,还没进入正题呢。

    那姑娘看见我,似乎有些忌讳,周玄业于是道:“这是我的员工,直说吧。”

    姑娘留着一头漂亮的黑发,此刻正是夏天,穿着白色的蕾丝裙,看上去很有气质,像是家境不错的模样。我盘算着,她会找什么人呢?

    这时,她开始说起了自己的信息:“我姓柳,叫樱桃。”

    我开始做记录,下意识道:“樱桃?”

    她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妈妈怀我的时候比较喜欢吃樱桃,所以就取了这么个名字。”

    “哦。”我道:“请继续。”

    她道:“我是深圳大学的学生。”

    我大为惊讶,说:“深大啊,好牛的。”深圳大学在名气上肯定比不上清华北大一类的,但架不住深圳土豪多,整个深大就是钱垒起来的,各种设施和师资都是一流,校园占地面积很大,录取分数线也相当高,而且这边讲究创新,所以深大最著名的是培育创新型人才,和很多大学死读书有明显的区别。

    我刚从福利院出来的时候,还在深大校门口的24小时便利店卖过热狗。

    柳樱桃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拨了一下黑色的头发,神色慢慢显得忧郁起来,道:“我是想找我的朋友。我们都是外地人,暑假想打暑假工,就没有回去,我们是校宿舍最后一批离开的,但是,两个月前,我的朋友,就失踪了。”

    周玄业道:“说一下她的个人信息,还有失踪时间段和地段。”

    柳樱桃道:“她叫杨阳,是生物系的,搬离宿舍的前一天,她听人说,在杜鹃山里,有一种罕见的黑斑蝶,她想去弄一只做标本,原本是让我陪她去的,但我当时已经找到了暑假工,没时间,她就一个人去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根据时间推断,暑期早已过了,也就是说,这应该是四个月前的事情了。事实上,现在已经快要进入十一月份了,只是深圳这边儿气候温暖,所以大部分都还穿着夏装。

    失踪了四个月,现在才来我们这儿找人,这到底是想找活人呢还是想找死人呢?我估计,八成只能找死人了。

    周玄业听到此处时,敲了敲桌子,喃喃道:“深圳大学,杜鹃山。校方一直没有找到人?山里有发现过什么线索吗?”

    “有。”柳樱桃神色透露出紧张和惶恐,说搜山的时候,有发现她的一只鞋,带着血,但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我问周玄业:“会不会是杜鹃山有什么野兽?”

    周玄业微微摇头,道:“那是学校开发出的公园,有专人守山,毒蛇有可能,但大型野兽的可能性不大。”

    柳樱桃立刻点头,道:“对、对,周老板你是不是来过我们学校,杜鹃山以前是一片黄山,就是毒蛇太多了,学校才把荒山休整了一下,开发成了公园,现在人多起来,就不常见到蛇了。”

    不知怎么的,我听到蛇这个字,就不由自主想起蛇摩女神,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周玄业最后问道:“她的生辰八字知道吗?”

    柳樱桃立刻点头,道:“知道,她是我闺蜜。”说着,便报了个出生年月日时,我一一记录下来。周玄业大致看了一眼,旋即讶异的挑了挑眉,道:“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失踪了四个月。”他深深吐了口气,起身道:“柳小姐,抱歉,这个单子,我们接不了。”

    柳樱桃啊了一声,急道:“我、我是在网上查的,不是说你们这儿找人很厉害吗?”

    我和周玄业对视一眼,我们可没有在网上打过广告,我问她是在哪儿看到,她说是天涯社区,有人发帖子说谭玄事务所的两个老板,找失踪人口很厉害。

    周玄业一拍额头,道:“怪不得这两天生意突然好起来,原来是有人给我们打广告了。天顾,赶紧查一下。”我马上进了论坛,在柳樱桃的帮助下,找到了那篇帖子,发帖子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顾欣的妈妈,在帖子里号召,有走失人口的,可以来找我们。

    周玄业看了直摇头,说:“这全国失踪人口那么多,这么接活不得累死。”

    柳樱桃闻言,急的快要哭了,说:“你们为什么不接啊,帮我找找吧,我、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杨阳她没有穿鞋,两只脚下面光秃秃的流着血,站在我床边,让我救她。我、我快要疯了……”

    周玄业想了想,转身进了南屋,也就是祖师爷的那间屋,大约十来分钟后,他从里屋走出来,将一张折成三角形的符咒,放在了一个很小的紫色锦囊里。

    锦囊上还穿着漂亮的红线,坠了八颗水晶。

    周玄业道:“戴在脖子上,你就不会再梦到她了。”柳樱桃愣愣的接过那东西,道:“这是符?”

    周玄业道:“你的那位同学,很可能已经遭了无妄之灾,活人是找不到了,尸体嘛到有可能找到,但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个代价,对于我来说并不划算。这枚符你拿着,如果觉得有用再来付钱,一枚五百。”

    紧接着,递给我一个送客的眼神。

    柳樱桃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只能将她请了出去。说实话,我也挺纳闷的,周玄业为什么不接这单子?难道看对方是个学生,身上没什么钱,所以不愿意接?

    周玄业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带着这疑惑,我问他:“周哥,为什么不帮帮她?”

    周玄业开始百度,片刻后,他调出了一张百度图片。图片上是一大片绿地,上面有一大片高楼建筑,图片标明的是深圳大学。这是一张航拍图,也就是从空中俯视的角度拍摄的。

    周玄业指着图片道:“看看,这像个什么?”

    我看了一下就觉得吃惊,道:“这大学城的布局,怎么像是个八卦?”

    周玄业道:“不止是八卦。”说着,他伸出手,将图片中的西北和西南给遮挡了一下,道:“现在呢?”

    那几处建筑物被他用手一遮挡,剩下的建筑物,格局就又变了,我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道:“这、这怎么像个坟啊?这是坟头、这是坟碑……嘶,怎么会这样?”

    周玄业道:“这一片,以前本来就是一个很老的乱葬岗,六十七年代,很多人想从杜鹃山偷渡入港,当时射杀了很多人,尸体就滚落在山里。这地方阴气聚集,邪气冲天,为了镇压这股邪气,才将大学城建在了这一处。年轻学子,血气方刚,又有孔圣人庇护,千千万万,足以镇压这股邪气。这里的整个布局,就是个阵中阵,坟外坟。”

    “有这股阵势在,这股邪气被压的很死,并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是……遇到一些特殊的人,就不起作用了。”说着,他指了指刚才我写在文件上的那个生辰,道:“这是个极阴的八字,任何孤魂野鬼都能亲近,上身附神。这类人,要想活命,要么修道正身,要么得有高人大能赐下护身宝物,否则大多会在成长途中,为妖邪所害。这人肯定已经遇难了,这个单子没办法接,一接就是和整个深大的那股邪气作对,我水平不到家。要知道,这个阵中阵,坟外坟的布局,当初可是一位大能设下的。”

第二章 天庭挂号

    我没想到还有这出,但周玄业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也确实是无能为力了。说话间,又有顾客上门,也是从帖子上看到的,看样子这年头,做广告真的挺重要的。

    我和周玄业接了一下午单,但真正成交的单就一单,剩下的要么是找猫,要么是找狗,最奇葩的一个,让我们帮忙捉奸,说她老公带小姐开房,总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次去都扑空,让我们给算算,她老公下一次会去哪个酒店。

    周玄业笑了笑,说:“我们的精力有限,请将这个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女人怒道:“我都快要离婚了,难道我不需要吗?”

    我道:“大姐,您上面来的那一位,老婆买着买着衣服就消失了,一看就是被人贩子弄走了,没准儿就被拐卖了,她比您更需要帮助。”女人噎了一下,道:“那我排个队行吗?一定要接我的单。”

    周玄业道:“其实,这件事你找错人了,你想要捉奸的理由是什么?”

    “我老公出轨了,我还不捉奸?”女人气的脸色都扭曲了。

    周玄业问道:“捉住以后呢?”

    女人道:“捉住以后,我要跟他离婚,他是过错方,我让他净身出户。”

    周玄业于是低头在抽屉里翻找,片刻后,翻出了一张名片,道:“你找她。”

    我往名片上一看,顿时有种要吐血的冲动,那是个叫小姐的卡片,就是电线杆子上经常能看见的那种,他办公抽屉里还有这东西?

    周玄业正色道:“里面有位马小姐,专业仙人跳,一次八千,从勾引你先生、到拍照留证,一般一周内可以搞定。当然,如果你先生人品比较端正,那么时间可能会长一些,相对的费用也会增加。”

    女人盯着名片看了半晌,一把拿过,哼了一声,说:“那个死鬼还用一周吗,我看最多两天就搞定了。”

    这女人拿着名片就走了,我看的眼角直抽搐,忍不住道:“老板,你这样坑人真的好吗?”

    他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坑人了吗?”这话到问的我语塞,最后想想还是算了,人家的事,我还是不要想那么多算了,男的行事不正,女的也是不择手段,这算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了。

    最终一天下来,我们接的一个比较靠谱的单,还是周玄业大发善心才同意的。

    这是一起意外事故,在南山区的一个废弃水库了,一个人失踪了。确切的说,是淹死了,但奇怪的是,尸体一直没有浮上来。报警后,先是用工具打捞,但没捞着,当然,也有专业的潜水打捞,但那个费用,可以说是想当昂贵的。

    那水库面积不大,但水却很深,而来找我们帮忙的,是一对儿贫穷的夫妇。

    男的五十多了,头发半百,脸上布满皱纹,看起来像六十多岁,黑黝黝的皮肤,一看就是干苦力活,生活条件不好的那种。女的微胖,身材矮小,皮肤蜡黄,一进事务所的门就开始抹眼泪。

    周玄业都懵了一下,我赶紧扶着她坐到沙发上,道:“大姐别哭,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男人才跟我们讲起了缘由。

    他们的儿子今年二十八,一家人条件不怎么好,儿子还光着。正好前两天周末,儿子下了班,就约了几个工友去那个废弃的水库边上游泳,谁知就这么淹死了。

    夏天因为下水游泳淹死人的事,太常见了,常见的都引不起人的兴趣。但这事儿怪就怪在,他们儿子的尸体,却一直打捞不出来,警察也没办法。有人建议他们联系专业的潜水打捞队,结果一问价格,夫妻俩都瞠目结舌,那价格,哪是他们这种普通人承受的住的。

    我心道,我们这里收费其实更贵……

    当然,这话我也就是在心里说,转头我对周玄业悄声道:“周哥,这打捞尸体的事儿你会吗?会的话这活儿就接了吧,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啊,咱收费便宜点行吗?”周玄业没吭声,指了指文件,示意我做笔录。

    问完一切后,周玄业接了这活,收费不贵,五百块钱而已,我知道,按照这个费用,已经是亏本在做了。我们和这对夫妻约定,明天早晨在水库集合。清晨时段,那地方偏僻,没什么人,方便我们施展。

    晚间吃饭的时候,唐琳琳和谭刃都回来了,他俩接了活出去了一整天,具体干什么我也不清楚。

    唐琳琳一见我就蹦了过来,笑道:“咦,活蹦乱跳啦。”谭刃进门就直奔浴室,洁癖患者的共同特征。

    周玄业二人请我来,原本只是看店的,上次沙漠之行之所以带上我,纯粹是为了蹭个免费旅游,只是没想到旅游的过程会那么惊险。这一次原以为有什么活儿不会再叫上我了,但我没想到,周玄业吃完饭却对我说:“早点休息,明天去水库。”

    “我也去?”我挺惊讶的。

    周玄业道:“找活人损德,但找死人积德。忘记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你这条命,以后要想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积德是不行的。”顿了顿,他道:“你一会儿洗个澡,记住,从头洗到脚,洗干净点,我在那里等你。”他指了指南房,也就是祖师爷的房间。

    我纳闷了,刚想问他为什么,周玄业电话响了起来,他走到窗边接电话,我一时间也没办法问。就在我疑惑之际,却见一旁的唐琳琳吃惊的看着我,压低声音道:“天天,你是不是……和周玄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看她那模样,好像是知道些什么。我说道:“特别的关系?什么意思?”

    唐琳琳道:“没准儿你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我呛了一下,道:“美女,靠谱点行吗?”

    唐琳琳正了正神色,道:“事务所刚开业,我就来了,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让你洗干净吗?我估计,他八成是要给你行礼。”

    她说的话,我觉得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忍不住道:“行什么礼?”

    我住院的时候,唐琳琳来看过我,还追问过我们在沙漠里的经历,由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我当时也直说了。同样的,包括我原本该死,但却被周玄业施展三坛降神术所救,这些事儿她都知道。

    因此,唐琳琳这会儿一脸的神秘,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先天元气这东西,你可能无法意识到,它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直说吧,你和周玄业什么关系?你就是一个员工,他为什么要牺牲自身的元气救你?”她这话让我心里打了个突。

    是啊,周玄业施展三坛降神术后,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几岁,我苏天顾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厚待?

    “第二。”唐琳琳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你命中原本有死劫,以三坛降神术化解,但因果循环,未来的路只会危机重重。这么说吧,你以后只有两条路走,要么广积阴德给自己换命,要么就得找个大能庇护。”

    “大能?”我道:“谁?”

    唐琳琳手指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眉头一皱,道:“笨笨笨,祖师爷啊!他让你洗澡,那是行礼前基本的规矩,严格一点,还得斋戒三天呢!行礼的意思,大概就是让你庇护在祖师爷之下,从此以后,地府除名,天庭挂号。这可不是小事,相当于他收你当半个徒弟了。你看,他又牺牲元气帮你,又给你行礼,这对你也太好了吧?”

    说完,唐琳琳黑溜溜的一双眼打量着我,说:“周玄业才不会平白无故对一个人这么好呢,肯定有什么阴谋。”

    我只觉得无语,道:“你把他想成什么人了,什么阴谋不阴谋的,周哥为人正派,就算真有什么原因,也肯定不像你想的那样,说的好像他在算计我一样。”

    唐琳琳闻言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道:“你那是被他骗了,等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跟你说,蘑菇知道吧,外表越好看的,毒性越强。在你心里,姓周的肯定比谭刃好吧?我告诉你,大错特错,姓周的,那就是个……”话没说完,周玄业接完电话走回来,见我还在原地,便催促我快去洗澡。

    唐琳琳适时地住嘴,哼着歌,从周玄业身边绕了过去。

    我觉得她俩可能有什么误会,她的话我也并没有放进心里,毕竟我苏天顾身上没什么让人可图的东西,周玄业对我照顾有加,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受了别人的恩惠就是受了,滴水之恩就该涌泉相报。即便没有报恩的能力,也该心怀感激,如果因为唐琳琳几句话,我就对周玄业生出间隙,我苏天顾,未免也太白眼狼了。

第三章 行礼

    当下,我便钻进了浴室洗澡,按照周玄业的吩咐,洗刷的干干净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我便进了南屋。

    一进去,我就觉得里面的氛围不对劲。

    没开灯,只点着两只蜡烛,小黑也不知躲在什么地方,除了周玄业朦胧的背影外,周围的一切都包裹在黑暗中。祖师爷的塑像,显得模模糊糊,轮廓晦暗不明。

    他道:“关门。”

    我顺手把门关了,一时间,周围显得更阴暗了。

    轴线也紧接着转过身,案台下,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一个黄色的蒲团。周玄业示意我跪上去,由于唐琳琳之前的提醒,我已经猜到周玄业要干的事情,因此便毫不犹豫的屈膝跪下,人生在世,跪天跪地跪鬼神,没什么可在意的。

    周玄业见我二话不问就跪了,脸上到是露出一丝惊讶,旋即满意的笑了笑,站在一侧,道:“今晚,叫你跪在此处,并非有意为难你。之前的三坛降神术,乃是一项禁术,我早先也对你讲过了。即便现在你活了下来,若不积阴德,也只会多灾多难,随时都可能大祸临头。”

    我点了点头。

    周玄业又道:“今日我为你行举荐之礼,受庇于祖师,可趋吉避凶,但你平日行事,还是要多多积德。今日接的这个活儿,就是个积德的好机会,明日行动时,我会指导你。”我这才明白周玄业怎么突然让我‘干活’了,原来是有意将一些积德行善的活儿交给我做。

    想到此处,我颇为感动,看了那奇怪的祖师爷神像一眼,有些好奇,我既然都要受庇与祖师了。总该知道咱们这位祖师的来历吧?这么一想,我便问了出来。

    周玄业道:“上奉道家三清,下奉走尸阙元祖师。”

    道家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玉清之主为元始天尊,上清之主是灵宝天尊,太清之主乃道德天尊,即道祖太上老君。这三清尊神乃是道教中最高神,周玄业和谭刃二人,走的是比较偏门的路子,但也是正统的道家出身,上奉三清乃是正常。

    只是这阙元祖师,我却没有听说过。

    紧接着,周玄业便给我讲起了阙元祖师的来历。

    炼尸一脉,本为道家偏门之术,但道门之中,也难免有宵小叛逆,他们以次术来作恶。

    别以为炼尸术,就是电影里放的,拿着面锣,拿着招魂铃,领着尸体走夜路便是炼尸了。那不见炼尸,那不过是炼尸术其中最粗浅的一门,也就是走尸,民间称之为赶尸。

    那些宵小会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走尸术,正统的炼尸术学全了,其实是很牛逼的一门本事。炼至高处,尸体便是一样武器,厉害的,甚至能使其飞天遁地。

    然而,被炼出的尸体,无论多么厉害,都只受炼尸者的操控。假若用着尸体去打家劫舍呢?去为非作歹呢?那简直是太容易了。

    因此,世间对炼尸术深恶痛绝,都称之为邪术,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道门甚至将炼尸之术给除名了。

    直到阙元祖师问世,这情况才有所改观。

    他钻研炼尸之术,而且成就卓越,以此术行善施德,并传下‘赶尸一脉’,另客死异乡者能魂归故土。古人讲究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将生和死,都看的非常重要,富贵一点的人家,还讲究事死如事生。由此可见,亲人的尸身流落异乡,对古人来说,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而受当时的交通条件限制,要想将尸体从异乡运回来,难度非常大。一来路途遥远,费用昂贵,二来尸体也会腐烂。而阙元祖师传下走尸一脉后,便是造福无数,这才使得炼尸一脉逐渐恢复了口碑。

    只是到了阙元祖师这儿,又是自成一家了,所以道士们以三清为祖师,而周玄业的师父,则是修行的炼尸术,因此还得供奉阙元祖师。

    我没想到。这个面容丑陋的祖师爷,竟然还这么励志,为自己的行业洗清了污名,造福湘西百姓。当然,现在周玄业已经将业务从湘西开展到深圳了,那就不只是造福湘西百姓了。

    想到此处,我挺好奇的,道:“周哥,你的炼尸术,炼到哪一层了?”之前唐琳琳跟我说过,炼尸一门,几乎快要失传了,而周玄业应该算是少有的传承者之一。

    炼尸有下等、中等、上等之分,不知道周玄业是属于哪一等?

    闻言,周玄业笑了笑,却没有明说,而是道:“以后你就清楚了,开始行礼吧。”说完,周玄业点了一炷香,香朝下,他三指一捏,香便翻正过来,朗声道:“得蒙祖师庇护,今有子苏天顾,心地淳厚,德行兼备,请三坛之术,随无边业障,今托庇于祖师,为我炼尸一门,积无边功德。”说着,三拜之后,将香插入了香炉中。

    香烟袅袅,没有任何异状,周玄业笑了笑,道:“看样子祖师爷还挺喜欢你的。”他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祖师爷喜不喜欢我,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老人家,之前已经给我们赏过两次断香了。

    见香火无异状,周玄业便拿出了一张黄表纸,道:“原本是该写上生辰八字名姓,但你生辰不详,便以血代替吧。”我还没反应过来,周玄业不知从哪儿搞了根针,在我中指上扎了一下,滴在那张黄表纸上,虽然在顶端写上我的性别名字,折成了一张三角符,埋在了那香炉的灰中。

    做完这一切,周玄业没再吭声,静静的立在一旁。没有他的吩咐,我自然也不能起身,在蒲团上一直跪,跪的我膝盖都酸软时,周玄业扶了我一把,道:“可以起来了。”原本,是他上的那柱香烧完了。

    说实话,拜了祖师爷,我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有些好奇,待出门时,我问周玄业:“周哥,这么一来,我是不是算你徒弟了?”

    周玄业哈哈一笑,道:“我在上还有师父,收徒也不可能私自收,得回门中一起行礼才行。你现在只不过是挂个名而已,怎么着,你想当我徒弟?”

    我摸了摸鼻子,觉得挺不好意思,看样子是我自己想多了。

    不过,就在我出门之时,一个黑影忽然窜进了我怀里,竟然是那只灵宠小黑。

    我奇了怪了,这黑猫不是一直对我有意见吗?平时见了我,总想挠我两下,这下子,怎么反而还往我怀里钻了?

    周玄业道:“它就是欺生,你现在有祖师爷庇护,以后它就不敢挠你了。”我看了看怀里乖顺的黑猫,心中暗暗吃惊。一来是吃惊这黑猫灵性太强,我前脚行礼,它后脚就换了副猫脸;二来也估计,这行礼之事,绝对不是一个仪式那么简单,或许背后真的有某种力量在维持?否则,这黑猫怎么会对我态度大变?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那尊神像,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尊平日里看起来面貌丑陋的神像,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还有一股亲切之感。

    做完这一切,我们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和周玄业便已经收拾了东西起床。没想到唐琳琳也要来凑分热闹,打扮的跟要去春游似的,穿着粉红色的旗袍,娉娉婷婷的站在我俩跟前。

    周玄业挑眉,道:“你干什么?”

    唐琳琳撒娇:“老板,我也想去。”

    周玄业道:“上一次还没被吓够吗?”他们说的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应该是我还没有来事务所之前发生的事。唐琳琳闻言怒道:“上一次,还不是傅楠那王八蛋故意吓我。”

    傅楠,是我们事务所的另一名员工,众人很少提起他,我也只在墙上的照片里看过他。当然,我所住的屋子是双人床,另一个床位就是他的。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几乎没有留下他的私人物品。

    我之前打听过这人的去向,毕竟我来事务所,都快半年了。

    唐琳琳跟他关系似乎不是很好,说道:“他啊,你就别问了,人家跟咱们不是一路人。”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我不由道:“不是一路人,那他是干什么的?”

    唐琳琳皱了皱眉,道:“有钱、很有钱、特别有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赖在咱们事务所里,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求周玄业。这个人很有势力,不好惹,周玄业不好跟他翻脸。总之啊,他跟咱们不是一条道的,你可千万别招惹他,没准儿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这话时,她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顿时露出厌恶的表情。

    没想到,这会儿她又提到这个人了。

第四章 结印(为黄金联赛票满1500加更)

    周玄业似乎也不太想提傅楠这个人,见唐琳琳已经收拾的妥妥帖帖,便无奈道:“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唐琳琳臭臭的一张脸这才缓和过来,挽着我的胳膊道:“走,天天,姐姐今天带你去见识见识。”其实这丫头比我还小一岁,只是这性格古灵精怪的让人头疼。

    我们驾车到了那片山脚,到那片老水库,还得走一小截山路。不巧,前天刚刚下个雨,有些地方的泥土还没干,唐琳琳穿了双高跟鞋,在泥泞又陡峭的山路上,走路就跟走钢丝似的,看的我心惊胆战。最终,这丫头爬我背上了。

    我挺无奈的,道:“你们女人都这么喜欢高跟鞋吗?”

    唐琳琳眨了眨一双大眼睛,用一种很深情的声音说:“天天,作为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男人,你是无法理解一个矮子的痛苦的。”我忍不住笑了,唐琳琳浑身上下,外在的唯一缺点,大概就是身高了,不到一米六,再加上长相可爱,看起来就跟个小妹妹一样。她之前跟我开玩笑说自己交不到男朋友,我说:“别逗我,你这么漂亮可爱,怎么可能,我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唐琳琳无辜的说:“不,他们说,对着我,会有种在对未成年犯罪的感觉。”

    闲扯间,我背着唐琳琳跟在周玄业身后,这丫头不太消停,走着走着,突然伸手在我肩膀上一拍,道:“驾,驾,快、快,没给你吃草吗?”

    我道:“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直接扔下去。”

    唐琳琳终于闭嘴了,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天顾哥,你长得真帅。”

    我道:“这个马屁真假。”

    说话间,终于到水库了,那对儿老夫妻果然已经在水库边上等着,同行的,还有个微胖的中年人。

    老头介绍道:“这位是王警官。”

    “警察?”我有些惊讶,心说我们捞尸用的手段可见不得光,现如今来个警察,这让我们怎么施展?那王警官伸手道:“很高兴认识你们三位。”

    周玄业也很意外,道:“王警官,不知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王警官笑了笑,道:“我今天休假,也没穿警服,就别叫什么王警官了,叫我老王吧。我这个人好奇心重,很想见识见识,我们警队都打捞不上来的死者,几位怎么操作的,学习学习新技术嘛。不过,现在诈骗的量刑可是很高的,几位可别走了弯路。”

    原来是一位正义感比较高的警察,以为我们是骗子,骗了这对老夫妇,这是来盯梢来了。

    我又是无语,又是觉得好笑,说真的,虽然他是针对我们而来,但作为一个警察,这种下了班还为民众着想的精神,真值得表扬一下。

    周玄业听明白了对方的话,只是笑了笑,随口开始眺望眼前的水库。

    水库原本的面积应该是很大的,但由于废弃,所以周边泥土淤积,水量减少,形成了一片中间是深水,外部是淤泥地形。淤泥地里长满了茂密的水草,这样的生态,其实挺适合一些水鸟生存的,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并没有看到一只水鸟。

    此刻时间尚早,不过清晨的六点多钟,由于靠近水库,周围还有薄薄的雾气缭绕,水库的水是死水,看起来呈现出一种深绿色,我走到边上往下看,水质不好,看不到底,但根据老夫妻之前提供的情况来看,这里的水应该很深。

    水库边停靠着一木船,上面有一些简单的打捞设备,周玄业看了半晌,道:“天顾,琳琳,你们跟我上船。”那王警官道:“我能不能上去看看?”虽然是问句,但人却已经朝着木船的位置走去。

    周玄业到不介意,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们四人便登上了船,只剩下那对老夫妻站在岸上。

    这船用的是推进器,到不用我们手划,伴随着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船体行驶到了水库中心的位置。

    周玄业示意停止发动机,我于是关了阀门,木船静静的漂浮在水库上,看起来颜色碧绿的水显得格外幽深。

    我道:“周哥,接下来怎么弄?”

    周玄业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我一看,发现又是那种五块钱一个的劣质娃娃,这让我想起了那废墟下自己爬出来的尸体,心里不禁有些兴奋,心道:难道周玄业是要用上次那手?莫非这尸体能自己游上来?

    下一刻,便见周玄业拿出了一只油性笔,在那娃娃的胸前,开始写了起来。他写的是这位死者的名姓和生辰八字,分列左右,十分工整,一旁的王警官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像是在看看我们这帮疑似骗子的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周玄业做完这一切之后,将一张早已经准备好的符纸贴在了这玩偶的额头,旋即用了一根看起来很特殊的钉子钉了上去。那钉子金黄色,不过三厘米左右,钉子本身就很细小,但若仔细一看,却能发现,这细小的钉子身上,竟然还有一些更细小的红色花纹,像是用朱砂一类的东西镀上去的。

    做完这一切后,周玄业将娃娃放到了我手里,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道:“从现在起,别说话,试一试。”

    让我来?

    我心里挺激动的,点了点头,由于以前看周玄业操作过一次,所以他虽然没跟我说,但我还是大致能猜到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将躺在手上的玩偶竖立了起来,周玄业赞许的点了点头,道:“让他走上岸。”

    走上岸?

    我还以为他能自己游出来呢。

    我开始讲这玩偶做出走路的模样。周玄业开始在一边讲解,道:“选准东方,不能掉头。”

    东方,也就是那对老夫妇所在的位置。我脑海里突然想到,如果他们看着自己死去的儿子,从水里走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吓死。我觉得有些不妥,但周玄业又让我别开口,我不禁急了,比划了一下岸上的老夫妇。

    周玄业这才会晤过来,一拍额头,道:“怪我怪我,没想到这一层,最近活儿接的太多,忘记普通人的心里承受能力了。”说着,他伸出手指导我,道:“如果是这种情况,可以这样,你看清楚我的手势。”

    他双手忽然开始结印,为了让我看明白,整个过程速度很慢,最后一个动作,是右手搭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成一个剑诀,便听他轻叱一声:“出。”

    我手里的娃娃毫无动静。

    周玄业做完后,淡定道:“我只是教你,如果真正施展,这么慢的动作是不奏效的,看清楚了没,看清楚了就来一次。”

    我记忆力还是不错的,再加上这几个手印并不复杂,在心里默默回味了两遍,当下便开始试验起来。

    我将那玩偶放在船上开始结印,由于不熟练,因而前几次都失败了,玩偶没有什么反应。周玄业根本不急,示意我慢慢来,说道:“这种手法叫请尸,主要依靠的是定魂金针、走尸符还有这套手印,我先教你最简单的,符咒这些东西,不是一朝一夕能学的。”

    这是典型的要栽培我了,我心里挺激动的,顿时更卖劲了。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学的算是认真了,因而很快就打到了周玄业所要求的标注,他满意道:“这次一定行,开始吧。”

    我当下将手决重新施展了一遍,结果这一次,我手里捏着剑诀要‘出’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两根手指,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压力一样,竟然让我这最后一个动作,猛然变得缓慢起来。

    我不禁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不想半途而废,只得使力完成这最后一个动作。最后动作倒是完成了,但整个手却抽筋似的抽了一下,那玩偶,依旧一动不动。

    这时,旁边的王警官一脸憋笑的表情,说:“我说,两位这是在表演呐?到底行不行?不行,就跟我去派出所走一趟吧,我怀疑你们诈骗。”

    唐琳琳气呼呼的皱了皱鼻子,道:“你不是说自己休息吗,休息还管闲事,你也太敬业了吧。”

    王警官道:“这年头警察不好当,饭碗更不好端,不多表现表现怎么行?”

    周玄业没理会二人的话,只是看了我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可能悟性差了些,没关系,多练习练习就好了,笨鸟先飞。”

    我只觉得欲哭无泪,内心以为自己真的是只笨鸟,别提多沮丧了。

第五章 怪事

    周玄业安慰完我,便开始自己动手,他没有再刻意放缓速度,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见他双指一抬,轻叱道:“出。”王警官和唐琳琳停止了拌嘴,在周玄业开始接手时,神情变得专注了起来,毕竟周玄业那架势就不一样,一看就很专业,让人不得不多看两眼。

    果然,周玄业这一套做完,原本平躺着的玩偶,竟然蹭的站了起来。

    这神奇的一幕,惊的王警官目瞪口呆,他紧接着猛地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仿佛觉得不可置信似的,盯着那自己站起来的玩偶看,嘴里喃喃道:“天呐,还、还真能这样啊。”说话间,他看了看周玄业,之前脸上看好戏的表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普通人见到这种情况都会有的神情,我们称之为震惊和探索欲。

    大部分没有接触过的人,在接触到这类型的事情时,大都先是震惊,紧接着,就会对自己从未接触的这块神秘领地,产生强烈的探索欲,这些我都亲身经历过,很能体会王警官现在的心情。

    然而,周玄业脸上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甚至是错愕的,这种神情,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觉得不对劲了,问道:“周哥,怎么了?”

    周玄业看了看站起来的那个玩偶,又看了看四周,说:“我再来一次。”说完,他将那站起来的娃娃给推倒,又来了一次,这次同样的,那娃娃又站起来了,但周玄业脸上的错愕之情能浓。

    这下,我可以肯定是出事儿了,不由有些担心,问他怎么了。

    周玄业眉头慢慢皱了起来,道:“所谓请尸,就是让尸体自己出来。刚才的这手,叫‘借尸神’。”

    “借尸神?”一边的王警官道:“什么意思?”

    周玄业看了一眼,转头对我解释说:“刚才你说尸体走上去,会吓到他们。但尸死而僵,除了走以外,其余多余的动作,都有各种不同的操控方法。这套借尸神,是让水底的尸体自己站起来,借神力跳出水面。刚才所有的手决,都是为了完成‘跳跃’这个动作。”

    我明白过来了,道:“可是,尸体没有挑出来。”

    周玄业点了点头。

    唐琳琳往水里看了看,说:“会不会是被水下的杂物一类的绊住了?”这老水库没人打理,有些污染,水底下肯定沉了很多垃圾,这到也有可能。

    周玄业蹲下身,伸手碰了碰水面,道:“所谓借尸神,借的乃是神力,就算他身上压了一块大石头,也照样能跳出来。”

    唐琳琳嘟了嘟嘴,皱眉思索,喃喃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玄业对我道:“看样子我刚才误会你了,你不是笨鸟,这水底下,应该有什么蹊跷。”

    这会儿,耽误了一个多小时,水库周围的雾气也在阳光下消散了,那对老夫妻一直盯着我们,神色十分焦急,任谁也不希望自己亲人的尸身一直沉在水中,更何况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想起自己刚才手抽筋的事,立刻问道:“周哥,你刚才请尸的时候,有没有觉得手指头上好像压了什么东西。”

    “压了东西?”他反问了一句,随后立刻问我:“除此之外,你刚才还有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道:“我没管它,强行做完了,然后手就抽筋了。”

    周玄业眼神闪烁了几下,沉声道:“看样子,他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

    唐琳琳舒了口气,道:“我就说嘛,八成是什么垃圾。”

    周玄业微微摇头,道:“不是垃圾,应该是更邪门的东西。”说完,他立刻转头问王警官,道:“这片水库,以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

    王警官愣了一下,八成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闻言回想了一下,说:“没什么怪事,这一片挺平静的,偶尔还有些人来这儿钓鱼。”

    周玄业又问道:“这水库为什么会被废弃?”

    王警官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刚才说有更邪门儿的东西,是什么?”他已经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道:“难道下面有水鬼?”看不出来,这位警察一但迷信起来,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

    周玄业说过,这世间,魂多而鬼少,所谓的水鬼,哪里是那么容易遇上的。

    周玄业道:“不是水鬼,现在是白天,如果是水鬼所害,白天是最好的打捞时机,因为白天水鬼是蛰伏的。”

    一时间,整个行动陷入了僵局。

    片刻后,周玄业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电话,是打个谭刃的,他开口就直接说:“师兄,把你那条金龙鱼借我一下。”这里说的金龙鱼,不是金龙鱼油,而是谭刃养的两天。

    龙鱼有红龙、金龙、星点、银龙、青龙之分,是一种价值很高的观赏性鱼类。在事务所的办公室养了两条,谭刃这人不仅养灵宠,还养鱼,我感觉他好像挺喜欢动物的。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金龙鱼的价值,后来才知道,这龙鱼中,以红龙和金龙为贵,谭刃这两条金龙鱼,两万多一条,平日里宝贝的很,根本不让我们碰一下。

    周玄业借它干嘛?

    果然,电话那头,谭刃一口就回绝了。周玄业呛了一下,说:“师兄,我们遇到个水活儿,我怀疑水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请你的小金探探路。”没错,那两条鱼,一条叫小金,一条叫小龙,这种取名风格,和小黑如出一辙。

    不过,让金龙鱼探路?那玩意儿,不就是有钱人哪来摆门面的吗?

    我心里有些疑惑,但没问出来。

    电话那头,谭刃似乎不太愿意,周玄业软磨硬泡了一会儿,突然道:“师兄,你再这样,我要给天顾加工资了。”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下一秒,周玄业挂了电话,道:“搞定。他开车送过来,咱们等一等。天顾,你怎么了?”

    我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道:“他答应了?他宁愿献出小金也不愿意给我加工资?周哥,他上辈子是不是跟我有仇啊?算了,你别跟我说话,我想冷静一下。”

    周玄业道:“你和他的仇结大了。”

    我不就扇了他几巴掌吗?我不就用挖过鼻孔还没洗的手扇了他几巴掌吗?好吧……这似乎是挺严重的。我认命了,只要不扣我工资,就谢天谢地了,不涨就不涨吧。

    接着,我们几人上了岸,和那对老夫妻解释了一下,说遇到些麻烦,要等一个帮手。这两口子都是老实人,也没个主意,连声答应,在一旁坐下了。唐琳琳显然跟我有一样的好奇,说道:“老板,那鱼有什么用啊?”这丫头,当着面叫老板,背地里,叫的好听是周玄业,叫的难听是周狐狸、狐狸周或者直接以那死狐狸称呼。

    我就不明白,周玄业哪里长得像狐狸了?

    唐琳琳问完,周玄业道:“鱼跃龙门,鱼和蛇都是龙的从属,而鱼中,又以金鲤和龙鱼为最,身负龙气,能感应水中邪气。”

    我恍然大悟,道:“所以老板才那么宝贝它们?”

    周玄业点了点头。我就说吗,以谭刃那么龟毛的性格,怎么会莫名其妙养两条除了看,什么用处都没有的鱼呢?

    等了一个多小时,谭刃就到了,手里抱着一个鱼缸,里面是那条小金,约莫有成人巴掌大,算是金龙鱼中体型不错的。因为龙鱼不好伺候,很多人都养死了,能养这么大,还是得要一些功夫的。

    谭刃将鱼缸放地上,站在水库边,说道:“看这风水格局还不错,应该不会有什么邪门才对。”周玄业将之前的事跟他说了,谭刃二话不说,将小金给放到了水库里。

    谭刃养鱼的方法和别人不一样,他每天,都会在祖师爷的香炉里,用手指捻一小搓香灰放到鱼缸里,我问他原因,他说可以让鱼变聪明。我当时还想着,这鱼,脑袋就那么大,再聪明能聪明到哪儿去?再说了,这么养鱼,确定不会将鱼给养死?

    可是现在,您别说,这鱼似乎还真挺聪明的。我之前还担心,这鱼一入水就会没影儿,你可不能指望它像狗一样,放出去了叫一声就回来。可是这小金,放入水后,居然也不游远,就在水库边上,我们都能看见的位置游,甚至偶尔还主动游回靠岸的地方,让我们几乎伸手就能抓到。

    一边的王警官看的啧啧称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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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走尸档案: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失踪吗?你知道这些失踪者最后大部分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你希望找到他们的下落吗?
我认识这样一群人,并且无意间加入其中,他们懂得古老相传的炼尸寻人秘术,一个生辰八字、一件失踪者的物品,利用易占起卜,奇门遁甲,鬼神之术,另失踪的活人和死人无所遁形!
一天,一个求助者敲开了这群人的大门,他说,自己的父亲死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希望我们帮忙寻找死去父亲的尸身,事成后,赏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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