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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机梦境     灵契之主txt下载     灵契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七章 众人请求与让步(上)

    五十二人聚在笛木利门外,在小镇,这样的聚集极为少见,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每个教员的安排也都不同。可今天,他们都和自己的特定教员打好招呼,要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即便再固执的教员,都没有拦着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未灭的爱国情,而是他们知道结果。

    学院的规定再这么融通,都不会让五十二位走上山腰的学子投入那等规模的战场。国家间的战斗不比之前汪浩然组成的联盟,他们不好插手。可任由他们去找笛木利,教员们也只用等着结局,看热闹即可。

    现在是上午,清晨拜访显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可学子们没有发现,很多教员都站在房顶,等着看自己负责的学子一会哭丧着脸出来。他们的任务是安慰是引导,可不影响暗自高兴。笛木利前辈教训起人来,可不会留情!

    笛木利经常说,年轻人多吃吃亏,挨挨骂不是坏事,只有这样今后才有话对自己的后辈讲。毕竟他教训人的话,也是在前辈骂自己时捡到的,没想到这么一记,就用到现在,今后也还能用到。

    在夏萧和王陵对视,最后一遍统一着说辞时,院门不推自开。这围墙一堵,大门一关,他们完全看不到院中场景,更感受不到前辈的气息。见前辈来,他们笔直站好,东倒西歪的队伍风格他们不擅模仿。

    “哟,若不是知道你们所来为何,还以为你们找我干架呢!”

    夏萧赔笑,他就算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也斗不过笛木利前辈。后者重新走回院中,一边嘟囔不该将自己的住址告诉他们,一边让他们进来。

    院子里没有羊圈,洁白如云的小羊便站在草坪上,嚼着汁多的冰糖心苹果。小羊脖子间系着黄铜铃铛,抬头低头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引起大家的注意,令大家都偏转过目光。他们都去过荒兽尾角,都知道这头小羊的厉害,更知道他和传说中的院长大人有着直接关系。想必,这也是它至今都喜欢吃苹果的原因。

    小羊见夏萧他们来,还对自己鞠躬,不由歪过头,疑惑起来。可看笛木利,分明是个混小子,却摆出一个前辈的架子,真是看不惯,不过他装的越来越像,像一个真正的前辈。或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成长,而他永远不会长大。

    “前辈,我们人多,就不进去了。”

    夏萧发声时,笛木利正好走上台阶,站在厅前。他转过身,看向五十二人,面色平淡。

    “好,那你们派个代表说说,准备怎么打动我。”

    因为前辈什么都知道,他们的请求便带不来任何惊奇和以表决心的震撼。不过这样也好,前辈起码是多次考虑才得出的结论,他们相信,虽说以前笛木利拒绝过学子,可因为当前的局势特殊,还有夏萧在,他能转变自己的心意。

    侥幸心已被笛木利看透,可他还是听王陵道:

    “前辈,南商开战,世间必将生灵涂炭,我们有机会停止这场战争,便想一试。”

    “王陵,你可是南商皇子,这种话不该你说吧?当前的局势我大致知道一些,南商显然是强于大夏联盟的,只要你不插手,或者将夏萧他们挡在学院,南商必赢无疑,何必再多此一举?”

    笛木利眼中出现些玩昧,令王陵在众人眼中立得笔直,回答道:

    “我虽是皇子,可并不支持这场战争,战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南商和大夏也是历史中自然形成的国家,没有历史恩怨。”

    “那你说说,你要如何阻止?”

    “只要前辈批准,我们将同时到达大夏西部。以我们五十二人的实力,虽说难以抵挡南商军队,可能引起他们的重视。随后我们再用学院任务的借口,令南商和大夏同时停下,暂且避免战争一劫。”

    见笛木利皱眉,王陵知道自己有机会了,他在将笛木利前辈往自己的路上引,后者确实中了计,可是故意为之。他坐在简陋的木椅上,摇起头来。

    “学院不可能帮你们撒谎,还有,你在没有脱离南商的前提下,帮助大夏联盟阻止战争,是否为不义?我学院注重教才,我之前也说过,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你们选择,你们可以适当牺牲学院来抱全自己的利益,不诋毁不泄密就好。但你这样,我看不上,也不支持,你现在有义务在南商最关键时做好皇子应做的事!”

    “也就是说,前辈希望我代表南商出战?”

    “比起停止战争那个天马行空的幻想,这个说法更现实。作为南商的皇子,无论是责任还是义务,你都必须这么做。”

    王陵耍了些小聪明,众学子一听笛木利这话,皆兴奋!

    只要前辈答应,他们就能出学院。他们知道无法阻止战争,即便王陵是南商皇子也无法左右丝毫,只有代表各自的国家出战。这一战是未知的生死,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这个实力,必须要在这场战役中展现出些作用。

    “可你告诉我,你们上了战场,如何处理对方?”

    笛木利看着王陵,又看向夏萧,扬了扬下巴,道:

    “你怎么处理夏萧?夏萧,你觉得该怎么对付王陵?”

    “打!”

    夏萧和王陵异口同声,令笛木利笑道:

    “你们把台词对得不错,可战场不是舞台剧,没有让你们排练的机会和时间。我确实赞同你们以国家的立场展现自己,可不会让你们出学院,你们现在没能力加入战争,还是不要自找折磨。”

    笛木利突然道出的否定和打击震撼了众人,在夏萧和王陵想开口时,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又说:

    “你们现在觉得自己能有所作为,只是放大了自己学院弟子的身份。可出了学院,上了战场,你们是什么?你们不是谋士,只是战士,战士要听从命令。你觉得在那等战场上,你们还能像现在一样代表自己说话,或发表意见?”

    “王陵,到了战场,你代表不了南商,即便你是皇子,南商的军队也只认将军,只认亲王。私底下十几个士兵能听你的,一百个士兵也不敢杵逆你,可士兵的数量超过千,多过万,便不是小队,而是真正的军队!这个简单的名词,代表着什么你应该知道,南商军队的纪律有多严你肯定也比我清楚。”

    “军队是离开弩的箭,只被空中的大风驾驭。而你,即便到其身边,也只是被南商浪潮推着刺向前方的一柄利刃,没有别的作用。夏萧,胡不归留下的那个稳字,若你还没参悟,就不要跑到外头去。我不想撕你伤疤,可外面世界的危险程度你是知道的,只要阿烛受伤,不能隐藏你的气息,蠢蠢欲动的黑暗便有可能铺天盖地的将你笼罩。”

    王陵和夏萧顿时愣住,不是因为自身意识的动摇,而是想着该如何反驳。他们今天,必须要争取到离开学院的机会!可其他学子,脑中都闪过关于自己的凄惨画面,或躺在地上被士兵践踏,或在地上血肉模糊。

    激烈的战火中,没人会因为他们是学院弟子而给予保护,即便想,也不一定能做到。即便在阵营里会得到尊重,可乱战下,无论男女,无论相貌,一切都没用!除非是露大腿露胸,穿得性感,又摆出人畜无害的样子,才能激起人的保护欲,逃过一劫。可这等招数,大家都不耻去做。

    “前辈,那如你所说,我们到这等关头都帮不到自己的国家,岂不是更为严重的不仁不义?学院对我们有再塑之恩,难以回报。可我们的国家,对我们也有养育之情,重于泰山。我们若不回去,未免显得性情卑劣,为人低下,且被他人诟病。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那个责任,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在场的各位,此时都该出现在军队中,带着自己的子民冲向对方阵营!”

    五十二人眼中皆放光,似赞同王陵的说法。

    “前辈,我知道上了战场可能会丢掉小命,可我们退缩不得。”

    “于情于理,你们是该回去,以你们现在的实力,难以力挽狂澜,也决定不了最终的结局,但能鼓舞士气。”

    众人又一次有了希望,可笛木利神色一黯,微笑道:

    “但我不会放你们走。”

    这等反差,被可恶的微笑展现地淋漓尽致,同时令众人无可奈何。不过众人已做好准备,他们在开战前三天来,就是为了和笛木利赖皮,一定要争取回去的机会。见他们席地而坐,不想走的样,笛木利反而笑了,也坐在台阶上,啃起一个苹果。

    “我这院子很久没这么多人,你们想坐就坐吧!反正我也无事,陪你们晒晒太阳。”

    看笛木利不慌不急的样,五十二人先乱起来。一察觉到他们的情绪,笛木利笑意更浓,这些生瓜蛋子,还想和自己横?真是太嫩了。可当五十二人单膝下跪,甚至左膝也将落下时,笛木利怒了。

    “都站起来!”

    王陵带头说不,他们希望笛木利让步,可后者喝声,令他们头皮发麻,心怵感如至地狱,在点着森冷冥火的柱下绕了几圈。

第四百四十八章 众人请求与让步(下)

    “你们知道自己这一跪代表着什么吗?它证明不了你们有多么迫切的爱国之心,只会证明你们没有底线!你们的去留,以前由胡不归决定,现在由我决定,因为我是山腰的首领,你们只要在山腰一天,在学院一天,就得听我的!这是你们第一天进学院时学会的规矩,现在以下跪逼迫我,还有学子尊师之心吗?”

    “你们以为自己很能是吗?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们出去吗?都竖起耳朵听好了!你们大多枝茂,夏萧尊境生果,但以你们的实力,即便回去,也影响不了战局,甚至会死!你们的实力只够去打些山贼流氓,海盗都打不过!你们太小看一国之力了,这是你们自大的根源!都说大夏的最高战力是尊境生果,那你们知道有多少个尊境曲轮的存在吗?你们皆知南商军队强,知道它的人数吗?”

    “各**队的规模人数君主掌握在心,可各国强者的人数,是世人所不知的。只有我们,这些站在山腰之上,山顶之下的人才能窥视,甚至君主都没资格过问!修行世界和俗世没有相通的路,只看修行者是否愿意走回来。你们是同窗,有情有义,不忍伤害对方,这一点我相信。在战场上,你们或许会把对方打晕,藏在一个安全地,或将其扔到远处去,令其不要插手自己的战斗,也能保证他不受伤,可你知道对方的强者都在盯着你们吗?你们下不去手,他们却没任何理由留手。”

    最后一句话说得众人背后发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

    “你们进学院,上山腰,国家为你们骄傲,你们的名字在国内如雷贯耳,你们的圣上和家人恨不得将你们的成就宣传到大荒之外去。山腰一百一十三位弟子,除了阿烛,谁的名字世人不知道?说不定再过段时间,阿烛的信息也要暴露,毕竟她也是大夏人,只是在大山深处。”

    笛木利扫视五十二人,那道简洁无饰的视线,直穿他们的防御和伪装,似看透他心中所想,也令他们的坚决意志土崩瓦解,碎成一地。

    所有人皆沉默,包括王陵。他猛地不能代表所有人,因为他能对付的只有大夏士卒,将军已够呛,更别说尊境曲轮的强者。生果境界的人他都没信心斗过,他只是枝茂。一棵枝繁叶茂的元气之树,蕴含的元气怎么能和年轮多了好几圈的大树比?

    二十出头的修行者,即便拥有天才之名,也依旧因为经验不足和实力欠佳斗不过老一辈的修行者,这是那些老一辈修行者会因为小辈的狂妄而不顾情面狠狠教训的原因。年轻人多自大,但不可一世并不是优点,也不值得称赞。

    王陵怕破坏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他不能自私的拿着所有人的性命去逞强和冒险,甚至自己的性命也不能那样挥霍。可夏萧这种事做得多,在所有人沉默,左膝又抬起时,他依旧双膝跪下。

    夏萧和笛木利对视,似乎在说自己的底线可以变,他想回去,可凭什么?他最耀眼的远道而来者的名头,只会让自己人敬畏,南商人最想杀掉他这个明日之星,那样别说两年后,就算五年后十年后,他们都将少一个阻碍。可夏萧眼中有底气,似面对一切都不会慌乱,而只要阿烛在,他就能平安无事的出学院再归来。晓冉可以不跟着自己,苏欢姒清灵也可以不回去,但只要有阿烛在,他就可以化解黑暗的威胁。

    即便夏萧的眼神足够真诚,笛木利也不可能让步,他摇头道:

    “不行!”

    夏萧沉默不言,就跪在厅前院中,做着长期求情的打算。

    很多人都想放弃,可现在走也不是,说话也不是,只有单膝跪着,不知在跪谁。王陵沉默许久,还是落下左膝,他是该去的,仅代表自己。大夏人因为国事紧张,落下左膝的人数越来越多,笛木利见着,为了防止人数再增长,颇为无奈的说:

    “真是不害臊,跪天跪地跪祖上,子跪父母臣跪君,跪谢恩情谢恩公才对,看看你们,真是气人!”

    “若我们能随意离开,自然不用这样请求,可必须得到前辈的允许才行,我想这是对前辈的尊敬,也是对规矩的重视。”

    “夏萧,少和我油嘴滑舌,不行就是不行,回去吧!”

    见五十二人没动,笛木利有些不耐烦的抬起眸子,其中元气带来的压力,令院中大树的树枝颤动,也令其下青草倾斜倒地。这等压力下,许多人的精神和**近乎同时崩溃,只悬一线。

    王陵和众人一样神色扭曲,他回过头,让南商的人都回去。前辈就要发怒,没必要一直执着下去。可夏萧没有回头,他不会影响他人做决定,如果有足够的资本让前辈答应,他不介意和其一起进入符阵,前往大夏西部的战场,可很多人没有那等本事,他们实在承受不住元气带来的灵压,打起退堂鼓。

    苏欢和姒清灵在灵压中对视,看来前辈已下定决心,她们是该走了,和很多南商人一样退到院门外,因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可即便身边的人都尽数走光,也还有人在。夏萧保持着之前那个跪求的姿势,这个样子是有些卑微,可他于灵压中一动不动的身形,令很多人离去时都选择投之以敬畏的目光。

    灵压中只有后退不会有任何阻力,否则即便站在原地不向前,都会感觉到一股极为强横的压迫感。它从四面八方前来,挤压着他们的身体。那种难受的感觉,扣紧脚趾也无法缓解。

    在身边人都离去时,王陵也动过离开的念头,他不是无法坚持,而是觉得再这么惹前辈生气并非一件好事。可看夏萧,他的好胜心又令其停在原地,想和其比一比。更重要的是,王陵觉得夏萧会创造奇迹,这种感觉十分强烈。

    随夏萧和王陵一起的,还有阿烛,这丫头不比其他人,她既然没有感觉到任何压迫。扭头看夏萧,他已面色涨红,像有鲜血积攒,即将喷发,令其不由往一旁挪了挪。这等动作,和夏萧与王陵不敢挪动的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有些滑稽。

    笛木利赞赏夏萧的毅力,欣赏王陵的好强心,可阿烛这丫头,像一场游戏的漏洞,顶着三级的身份,却有着满级之上的实力。笛木利即便神思许久,也找不到阿烛能这样的原因。她像另一个世界的来物,丝毫没有因为笛木利的灵压有所变化,真是奇特。

    眼前的世界扭曲的厉害,像某位画家抽象的画,虽说看不懂,可因为色彩的交织和某种原因,能卖出天价。而身处其中,眩晕的厉害。夏萧感觉自己在云霄飞车上下不来了,先是身子如铅沉重,后是失重。这种感觉已超乎夏萧对灵压的认知,令其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起来了。”

    耳边是阿烛的声音,它像一只手,拨开眼前的黑幕和强光,令夏萧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体被一只纤细但并不滑嫩的手拉了起来,可还是站不稳,就靠在阿烛身上,像一滩烂泥。这是夏萧第一次和自己脸贴脸,可阿烛丝毫没有喜意,而是像一位年轻的妻子,毫不留情的骂着自己回家后醉倒的丈夫。

    “怎么跟个孩子一样?站好!”

    阿烛蹙眉,可笛木利一挥手,夏萧便猛地后栽过去,撞到院中地板后发出一道极响的声音。阿烛听着,又是心疼又想说活该。院子除了自己,只有夏萧和王陵,他们以不同的姿势躺在地上,令阿烛只能无助的看向笛木利。

    “先坐一会,我需要时间思考。”

    笛木利一直不想让学子们回去,可看着夏萧阿烛和王陵,似乎碰巧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让他们二人回去,肯定能安抚学子们躁动的心,虽说自己回不去,可起码有人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可夏萧这个身份,笛木利真怕他受到南商那些老家伙的沉重打击。

    思索许久,暖风也带不走他的愁绪。不过等夏萧和王陵彻底清醒,且能站稳后,笛木利还是开了口。他看着夏萧和王陵,正准备说,却为强者的目光心生好奇。

    “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我知道前辈也很难,不过这下,凑巧只剩我们三人。”

    “别得意,若是我想,你们仨,一个不差的都得留下!”

    夏萧笑而不语,无论前辈怎么说,只有他们三人的话,应该让自己回去。毕竟他们悄悄回去不会引起多大动静,而且自己所在的阵营也能保护自己不受对方的强者袭击。他这可恶的微笑令笛木利眉头竖了起来,可他一个长辈,怎么会和晚辈计较?

    “回吧,回去后告诉自己所在的国家,其他人都回不去,然后爱怎样怎样,等累了就回来。”

    “多谢前辈!”

    夏萧和王陵行大礼,在阿烛叼着狗尾巴草,还没反应过来时,夏萧已拉着她跑出院门,去找川连师哥。这一战,夏萧得做好最充分的准备,他不止要上战场,还要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和夏家的重要!

    “何时出发?”

    “后日!”

    后日是开战日,到时出发有些仓促,可提前归去也没什么用。因此,王陵默许,可当夏萧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时,他隐约有种不安,不是因为南商战事,而是因为自己保不住夏萧的安全。虽是同窗,可到了战场,或许真的会像笛木利前辈说的那样。南商这边的强者,会在人手足够的情况下牵制住大夏军队和强者,然后将毒手伸到夏萧身上。

第四百四十九章 北境凉

    夏萧和王陵前往大夏西部战场的这一天凌晨,北境边界的燕城外,一支为数五万的军队整装待发,其后是燕城整城,为数三十余万的百姓。两者加起来虽数量极多,可因为心中崇敬和天气原因,都没有说话,只是静等。

    将士们背着弓枪,跨着冰寒刀剑,裹着一身厚衣服,皆下马和百姓一样,看向大道之南。此条大道通王朝,也通向蛮人的草原。而他们此时等待的人,将从大夏王朝向勾龙邦氏而去。

    空中有冷风,带来寒意和将士百姓的鼻涕,无论官职,无论身份地位,面临此等情况,都是抹过一把鼻涕。一些顽皮的孩子扯掉袖套,将鼻涕抹在袖子上,引得牵着他的家长打了下他的手板,戴好袖套后,连忙看向南方。

    寒风令很多人的耳垂裂开,其中血红红一片,看着骇人而令人怜惜。但是生活在这片天地的百姓,早已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谁也不娇气,和这支军队一样骨头很硬,掰不断也打不碎,只有锤成粉末,他们才会放弃自己的念想。作为补偿,冷风将他们的倦意卷走,令他们不会错过任何一秒看到走首教会的机会。

    走首教会是大夏王朝的恩人,否则三年前,南商的阴谋恐怕会得逞。普通百姓不懂时机巧合,也不想去思考南商王朝为何那时进攻,但恩就是恩,他们没有能力报答,但能在无强迫要求的前提下三更半夜起床,于此时等待,于之后目送。可冷是真的冷,衣服都抵挡不住寒气。

    和西部地势高不同,北部凉是因为冰原的冷气吹到了这。整个勾龙邦氏平平坦坦,寒风就从北部一路无阻,直下到了此处,令他们在凌晨尝到凛冬的滋味。平时的现在,燕城只有巡逻的士卒就着烛光,遥望北部方向,担心蛮人草原上冲来几头荒兽,或有小队袭击。

    自从走首教会入了大夏王朝,无论南商和勾龙邦氏都停止对大夏的大规模进攻,可袭击不断,因为他们完全能将这种事归咎给无恶不赦的马贼。可等走首教会入了勾龙邦氏,即便他们对它再不服气,也要消停一段时间。可必须由这支常年镇守北境的军队亲眼目送走首教会进入勾龙邦氏,他们才能安心。

    队伍最南,是一老一少将领。老一点的那个正值中年,气质沉稳,可也有动如雄狮,惊鸿天下之气。他的面孔在手中灯笼的光下显得无比坚毅,侧脸颚骨如刀,可斩蛮人,铡南商。而身边那位并肩的年轻将领相比之下就要逊色一些,可放在五万军队中,也是最接近中年将领的那个。虎父无犬子,自古便如此!

    两位将领皆身穿黑色甲胄,没有特别之处,甚至没有士卒的轻甲精细。可不是因为装备不齐,而是因为他们是整个军队中最强的修行者,皆为尊境生果境!这等实力,普通士卒即便力道再不凡,箭矢刀剑也近不了他们的身。而这二位,除了带领夏家军镇守北境的夏惊鸿和夏旭外,还能有谁?

    冷风钻进衣襟,从脖子处往身体各处钻,令夏旭不禁一颤。夏惊鸿后的副官见之,关切道:

    “旭儿,再回去加件衣裳,套上围脖。”

    不等夏旭开口,夏惊鸿已没好气的说:

    “冷也站着。”

    “本来就没想回去。”

    寻常士兵和副官都没注意到的动静,已被夏惊鸿和夏旭察觉。在路的另一头,十数辆马车出现在路上,因夜色正浓难以看见,因气息太重而感知不得,不过其中散发出的威严,已如实质令将士和百姓折腰。

    这等反应像一种本能,如人见到神,即便后者不提出行礼的要求,前者也知道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敬意,不敢无礼。

    马车慢慢悠悠的驶来,虽说车辆不算少,比起商贾贵族的架势弱了些。可如在天上走,云层为之让路,风龙与其随行。

    随着马车不断靠近,夏惊鸿看向脚尖的双目瞥了眼前方路过的马车。这和他当年在龙岗外看到的场景相差无几,车辕上不见人影,可有九米游龙拉首车。游龙龙须飘扬,龙鳞锃亮,和泛着灵光的双瞳一起闪出明亮之光,照亮前方的路。地上的石子覆盖着一层冰霜,近乎成了冰块,可车轮不滑,行驶的不缓不快。

    无论是头车的龙兽还是拉车的其他荒兽,都是男孩子的梦想,令偷偷直起腰的他们双眼发光,可又愣在原地,久久不能摆脱那等震惊。家长们将孩子的头按下,一些孩子拗不过家长,力气也不如他们,只好低头。可有一些孩子挣脱家长的手掌,在人群里跑到一侧,朝车队投去虔诚的目光,初生一种神圣不容亵渎的信仰。

    苍穹中,鹰隼发出尖锐的唳声,其下简朴的车厢于寒风中飘起代表祈祷的布条。这些布条是走首教会的丰功伟业,每当走过一个国家,其上便多一根。十九辆车,布条五彩多样,有陈旧发朽有崭新,可具体多少条,大多数人都不记得。

    布条飘,很快如覆冰霜,车厢里的人却未因为风雪而晃动,马车甚至连半点倾斜都没做到。他们都以最严肃的面孔安静接受着大夏王朝将士和子民的尊敬,他们没什么东西能给走首教会,自己的东西他们也看不上,不过这颗敬佩之心,不能吝啬!

    走首教会车厢里的人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和慰藉,希望蛮人的草原上不处处都是困难,希望一切能顺利。自从走首教会成立以来,教皇还没有像此次一样长时间不在教会,可他们必须更好的完成任务。

    凌晨的寒风在走首教会的气息下变得温暖,而在温暖了的空气中,士卒和百姓依旧没有起身。

    稍有功夫的人,无论将士还是百姓,无论修行者还是普通人,就能通过车辙印的声音判断出马车的数量。而这十九辆马车,从夏惊鸿和夏萧身前穿过的速度极慢,给他们一种幻觉,似已过去很久很久。

第四百五十章 再入草原

    本就不算响的车轮声接近消失,夏惊鸿和夏旭提着灯笼,与身后副官及几位高干离着二十多米,排着整齐的队伍跟着走首教会的车队逐渐向大道的另一处走去。他们像追随着大神的差事小鬼,原本的身份微不足道,提灯笼还要微微弯腰,尽是卑微。可这也是大夏人表达自己尊敬的一种方式,他们不会像勾龙邦氏一样妄对走首教会的恩情。

    朝向蛮人草原的大道如直通苍天,此时是一段路的终点,也是另一段路的.asxs.,因此两侧的人迎接又欢送,鞠躬多时也不曾站起。只有等车队从自己身前驶过,彻底离开自己的身  位,他们才慢慢直起腰,目送它们远去。

    走首教会的人没有说一话,没有吱半声,但将士百姓也没觉得奇怪。就像上战场手里要拿家伙事才算正经,强者要有风度格调才显得寻常。将士百姓眼中,走首教会这十九辆披戴神采光泽的马车里的人已如神灵,超乎人的范畴。有他们这种看法,走首教会也不妄做那么多事。

    马车依旧走得很慢,夏惊鸿和夏旭再稍加速度就能凭着自己的腿跟上。而在车队走到大道的另一头,无论游龙还是拉车的荒兽,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一切皆归于平淡,似不想影响任何,连一缕风都不愿带走,更不想大张旗鼓的告诉众人我们走了,告诉眼前草原的人我们来了。

    兴许这也是走首教会为何人那么少的原因,没有半点架子,很多人对其的感觉也只限于欣赏,不会投身其中。毕竟人在世一生,愿意始终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少之又少。很多人为碎银跑断了腿,起码还有收获,不像他们,犹如云端上的精灵,站在一个极高的高度,若是摆脱吃穿,便已成仙。

    车队走过大道另一头,走首教会便算彻底离开,它们缓缓驶向勾龙邦氏的草原,慢慢穿过这片丝毫没有起伏的平坦国界,在众人眼中逐渐消失。车队来自浓郁的夜色,归于夜色,飘渺神秘,如神仙降临凡世,行走一圈后归去,不留半字半语。

    夏惊鸿和夏旭并肩,身后灯笼组成的大道两侧忽得又亮了起来,令此路于黑夜犹如天街般明朗。先前走首教会的车辆在时,它们暗淡的没有半点光泽,或许这便是夺彩,除了修行者,常人都难以发现。

    作为一国大将,夏惊鸿爱国之心毋庸置疑堪称顶尖,因此又立许久,等夜幕中连马车的半点动作都看不到,才缓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数万士卒。

    “上马,出发——”

    夏惊鸿接过士卒牵来的马,于大道上飞驰而过。先前安静的他犹如文人见到辽阔之景,似要赋诗,而摇身一变,又恢复原本的模样。那对深沉的双目带着寒光战意,无形中激起整支军队的心,令那朵火焰在寒风中燃烧,且越来越旺,摇曳似永不会熄灭。这支军队沉寂多年,卧于大荒,此刻猛地觉醒,才像真正活了过来。

    马蹄四溅冰霜,身边夏旭紧跟。其后将士万马,皆一一而动。顿时,马嘶声惊了苍穹,马鞭和喝声扰了夜色,一切皆乱!

    先前的宁静被彻底撕碎,百姓和留下看守燕城的老弱病残等士卒面面相觑,于心潮澎湃时暗自祈祷。此次一别,不奢求所有人归来,只希望他们夏家军能有所剩余,那样也算苍天有眼,为这镇守北境十年的军队留了一线生机。

    这等反差像一种嘲讽,传到远方车队人耳中,令其于灯烛的暖色光亮中暗自摇头。黄袍中年人摸了摸长胡须,悲怆之意宛如做了多年的事丝毫没有成效,因此叹道:

    “神龛里的东西只用来供奉,却忘了祈祷的目的和初心。有时真怀疑,我们做这么多是否有用。”

    黄袍中年人的对面是一位盖着毛毯的男子,他长得清秀,露出线条显然的肩臂。可那对眼中,似见到夏惊鸿和夏旭带领着满腔战意的夏家军朝西部战场而去。

    他们面孔粗糙,在黑暗里迎着冷风,顶着马蹄扬起的冰霜,任由它们令自己的皮肤变得像石头一样。他们无暇顾及,快马加鞭下吸一口冷气,用肺迅速将其温润,可依旧长时间觉得冷。但双眼紧盯前方,似已见到战场。

    三年前,南商进攻大夏,他们第一时间赶到最前线,出着最累的力,却只有普通士卒的待遇,也无士卒可指挥。而现在,他们将带着自己的军队,不畏险阻的冲进敌方阵营。他们或许会晚到,可绝对会比任何人都勇猛!在北境的这些年,夏家军练就冰霜附身而不慌乱,可于任何环境下作战的本领。

    “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

    黄袍男子有些不耐烦,对盖着毛毯的清秀男子说:

    “那给我个回应啊?”

    “别多想,安心做自己该做的事。如果你觉得宣传和平道义没用,就想想我们在做的其他事,你应该也很清楚,行走大荒不止是为了宣传和平道义,而是为了那个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阵,才是我们行走的目的,宣传和平只是不忘初心。”

    “那个阵从未催动,从未使用,只会随着时间消散,只会耗费我们的精气。”

    “可你也做了很多年,还将继续下去。”

    比起黄袍男子的暴躁,盖着毛毯的男子显然要淡定很多,即便这次再入勾龙邦氏也没有怨言。

    在进入大夏前,他们便去勾龙邦氏了一趟,随后沿着长白山山脉而来。按以前的路,该南下南国,然后去探寻消失的云国一事。可这次又折了回来,到了这个走首教会并不喜欢的地方。

    勾龙邦氏人刚愎自用,无比自负,外人皆厌烦。所有国度,也只有他们最不尊敬自己,就像国界处没有任何迎接。这等无视,他们虽说能容忍,可这么做本身便不对。

    入一次勾龙邦氏,便觉得其他国度是故乡,见一次勾龙邦氏人尖酸刻薄而自大的样,他们就越想念别国百姓的善良。可他们依旧要进去,开始为期三年的行走,前些年他们救助过的孩子,不知当前如何。

    车厢里,盖着毛毯的男子凭着自己的灵眸能看人世万千,看到很多孩子在父母的怀抱下安睡,看到很多人已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有的倒霉蛋歪倒手里的蜡烛,险些砸到自己的脚,不过叹了几口热气,极为颓废的进了黑暗,凭着熟悉和本能完成手上的活。

    “遇事不顺,可以抱怨,但要记着,不要深陷其中,否则会因为想象出的委屈误了心智。”

    “你怎么和教皇一样神神叨叨的?”

    黄袍男子卷起袍子一裹,躺在宽敞的车厢里小睡。地位高的人和地位低的人一样有烦心事,常态啊常态!

第四百五十一章 昔阳城墙等朝阳

    夏家军如迅捷的寒铁箭矢,从北部满含报国之情,被重弩射出,划破大夏王朝的天空,快速朝前线而去。可即便他们速度再快,骑的还是彪悍的快马,要想赶到战场,也要七天左右的时间。

    这个时间对大夏和南商而言不算长,因为这场战斗起码得持续半年。要想令整个大夏沦陷,南商就算有优势,也会因为破釜沉舟的大夏人和未雨绸缪的南商射列国而放缓脚步。

    夏家军前去的方向上,是做好作战准备的重重城池。其中的商贾大家在城主的号召下随时做着聚集粮草的准备,可清晨无人醒,因为夜色还浓,晨光很远。可总有一些人,站在众人抬头也仰望不到的位置,操着所有人也体会不到的心。那是祖训,是责任,是年轻气盛,是不甘成寇!

    重重城池前,是大夏第二道防线——昔阳城!它为西部城市,四周虽说没有大漠也难有孤烟,可朝阳未起的城墙,因为黑砖因为空寂无人而显得极为冷清。城墙上,孤立一青年,他双手背后,剑眉下双眸望向远方,虽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其中几棵大树也只有模糊的形状。可数百里外的战场,已在脑中有所浮现。

    那是数万米的战壕,修建的十分隐蔽,南商引以为傲的骑兵会踩空落入其中,接受其中敢死队士卒的刀剑洗礼。其后的地面有无数陷阱,作为防御的一方,大夏在前段时间做了很多准备。先前万事俱备,只欠大军压境并冲锋。

    无论如何,大夏都难逃死拼,牺牲更是在所难免。可那等规模的牺牲,令这位年轻的帝王难以预想,也不知第一日战争后,会有多少百姓哭晕在家中,会有多少尸骨堆积于城外夜幕里。

    抬头望天,青年的帝王觉得无力而慌张,只有将希望托付给自己的将士。这位帝王有些后悔,沐公公年事已高,他令其留在斟鄩。可来到昔阳才发现,没有沐公公在自己身边,他有很多决定都下得勉强而没有信心。

    叹一口气,还有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一百二十万大军估计已做好准备,很快就会有时报送到自己手里。他作为帝王,一举一动一眼神都得格外注意,因为要稳定军心。他若乱,这场战争大夏便要提前以失败告终。

    “喂。”

    城墙边的楼梯上,一藏于拐角的贴身侍卫正要拦住一位走向圣上的佝偻身影,却被身边的修行者拦住。后者嘘一声,那道不知从何处冒出的佝偻身影才得以安全的走到圣上身边。

    这位年轻的圣上不乏英气和稳重,没有因为老者的到来而惊喜万分,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但已猜出他是谁。这极轻的步伐和身上独特的香囊味,令圣上似回熟悉的御书房。他会在每一个清晨批阅文书过百,累了便站起来看窗外将尽的夜色,而这道香囊香味的主人,会为自己端来一碗宁神的汤药,以补充他的精气神。

    “你怎么来了?”

    “老奴一直都在圣上身边。”

    “你有违君令。”

    圣上看向比自己低一个头,还习惯性驼着背的沐公公,才知道他既然一直跟着自己。若在斟鄩,在皇宫内,沐公公现在肯定会双膝下跪,以求他恕罪。可现在,沐公公杵着拐杖,看着他先前看过的方向,心中有万般情绪。

    “老奴知道圣上需要我,便擅作主张跟来了。”

    沐公公辅佐三代君王,现在陪在姒易身边,对其的情感已不止君臣,还有一种微妙的情感。可他一个宦官,从未表现于言表。

    “也罢。”

    圣上沉默许久,才说:

    “一生为国事操劳,辛苦了。”

    “这是老奴的荣幸,能陪圣上至此,见证大夏军人的勇气,更是老奴的福分。”

    沐公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也不是第一次面临亡国之危。可他这次的感觉极为不安,生平还是第一次,似天已塌下,恶魔也停止张牙舞爪的吓唬,会将他这条老命和许多鲜活的生命带走。并用它们穿过锋利的钩子,像肉一样放进炉坑烘烤,等散发香味后再当零嘴尽数吃光。

    大荒上的生命很多,不在乎几百万人,正如历史里存在过很多国家,可都在历史中翻腾,或消失或重建。当前是历史的节点,是直线发展还是拐过重生,皆看创造历史的人做出怎样的决定和努力。

    姒易和沐公公极为默契,过去近十年,自从前者登基,他们便逐渐有了这等默契,包括沉默都在同一时间,想的问题也一样。他们从彼此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视死如归,一时不喜不悲,只是等着背后东方有光照耀,等着朝阳。

    姒易难以判断这场战争的结果,可沐公公总觉得这场战争会燃起最为猛烈的烈火,大夏不会于其中灭亡,而是会涅槃重生。面对强大的南商,沐公公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想,可就是这么感觉,像苍天有眼,不会忍心让姒易这等有志气的年轻帝王死在当今这个难以有作为的年龄。

    只要大夏尚存,即便自己离开,沐公公也算在危难之际给姒易上完最后一课。这江山社稷,他也能完全安心的交给他。先帝的期望,他总算没辜负!当时的一句“沐公公在,如帝王身侧有镜”,如今帝王依旧是那条血脉,可这镜,已近破碎,终成落幕。而镜从未抱怨,只是庆幸,因为眼中的圣上已有历代帝王所有的优点,而缺点,仅仅只是年纪小。可这今后会成为他的长处,因为年轻,所以能再坐皇位许多年。

    这一站,便是许久,两人不发一言,只是看着西方。楼梯拐角里的侍卫不懂为何,修行者却参悟出些意思,不过身后的光逐渐强了,破开了夜幕,将临大地!

    东方那道光并不算刺眼,可猛地吸引姒易的眼球,令其转身望去,再扭过头来时,眼中拖动一道流光,犹如寒芒一点,也似划过空中的箭矢。

    “战争将始,考验大夏的时刻到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朝阳

    姒易脑中,是熟读的大夏历史,是掌握于心的兵法奇阵。可真正的战场上,即便大脑再清晰的武将,此时能做的,都是望向西方,等着那支军队降临。在他们到来前,多余的准备很有可能只是徒劳,因为他们的陷阱和战术,已被轻松化解。

    南商的军队只有被“强”大致概括,可究竟有多强,强到何种地步,有多少修行者,谁也不知道。即便大夏也有自己的底牌和修行者组成的帝军,可还是有些心虚,那是气势不足而带来的感觉,始终都抬不起头。

    在藤川、紫杉和黑台三座大城已被占领的情况下,龙岗成了西部战场的最前段。这里聚集一百二十万军队,浩浩汤汤,已根据队形排列整齐,安心等待着敌军到来。平日他们随着清晨的光而起身操练,今日背对着光,如身披众人希望而战。

    南商军队驻扎在三座西城许久,可始终没跃过龙岗这条线,更没出现在龙岗岗哨可望之处,可此时遥远天边的一条黑线,犹如海面扬起的海啸黑线,令站在最高处的林天大将军道:

    “他们来了!”

    此话回响于一百二十万将士耳中,提醒着他们紧绷起弦,准备作战。而在大夏的旗帜下,一些新兵紧握刀剑,脸上已流下汗。战场严肃的气氛,已近乎将其压垮,那股沉重,似已在此时击碎他的英雄梦,至于平时大杀四方的幻想,都在四周的气氛下消失的一干二净。

    很多新兵都觉得自己能一战扬名,自己的英勇和机智,可以在战场上极为罕见的一直生存下去。可当前虽说没看到敌军,可新兵脑中,似已见到千军万马朝自己掠来。那是封喉的刀枪和剑,还有挥手可灭百人千人的修行者。

    咽下一口唾沫,一位平日最勇猛的新兵此时慌了,双腿开始颤抖。身边同是老兵,也是父亲的中年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略带安慰的道一句:

    “别紧张,劲留在一会再使。”

    新兵第一次这么深情的和自己的父亲对视,以往的瞧不起和轻视此时都只剩佩服。他曾怪过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浴血奋战,却什么官职都没有,家里窘迫的只剩稀饭和馒头。可现在才知道,站在此处不尿裤子,或者说有资格拿国家的钱买东西,已是一种莫大的认可。

    “一会儿将你训练时学到的东西都投入到战场上,不要吝啬,不要紧张。记住!一定要注意身边的环境,哪儿同伴多去哪,若是我死了,你也不要管。”

    “爹。”

    新兵满腹不舍,甚至鼻头一酸,就要泪目,似已见到眼前这个沧桑的男人战死沙场。他很久没叫他爹,只是极为不孝的叫他老家伙。可今天,老家伙和小家伙要一起作战了,这是每个男人梦想中的事,可真正发生又极为不舍。

    “我觉得今日,我们爷俩都活不下去。”

    “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小家伙的态度有些消极,老兵说完,也不再安慰。当今已是弦上箭,无论如何都得射出,后悔已没用,只有英勇的往前冲才行。看向西部,以他的实力和位置,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可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军队正快速靠近,像已盯猎物许久,终于开始捕食。

    放弃潜伏的猎手最为恐怖,因为有绝对的信心,才会光明正大的走到猎物面前。猎人们知道,此时的南商也知道,无论大夏如何反攻,都不会赢!

    在见到捕食之虎的那一刻,鹿注定无法逃脱。即便它有擅长跳跃和奔跑的功夫,比起强壮的虎兽也还是差了些。虽说也有一些鹿能逃离虎口,可那等事,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不是任何鹿都能创造出来的。大夏这头倔强的鹿不愿放弃,可若被虎兽咬断喉咙,所有机会都将丧失,因此要想取得赢的可能,这一关,不能败得太过分!

    “还有三十里!”

    林天声音响起,一百二十万人皆有所动。这些人里,很多人都和南商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畏惧那种纪律严明的杀人机器。那等存在的配合极为完美,加上不顾生死的冷血,战斗力足以称之为空前绝有。而这,也激起所有人的斗志!

    当今正是生死存亡之秋,即便不再有动员,所有人也做着燃烧生命及热血之事。大夏沉寂的太久,令很多人都忘了他的脾气,它倔强的性子,面对任何人都不愿服输。要想令他们为奴,将旗帜上的“夏”改成“南商”,谁都不会答应!

    即便夏日,因为此处地势高,空中的风也有些微凉。微凉的风将旗帜吹得瑟瑟作响,也把将领修行者的披风掀起。

    武者站在军队前,感受着这股风,调节着自身元气。他们会最先展开进攻,而帝军的人还藏在暗处,以此应对敌方的袭击。林天站在岗哨上,盯着西方,脚下的木头微微颤抖,最后将林天的身体晃动。

    这等颤动越来越强,林天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好。南商的大军还不知人数,可离了二十多里也能发出这等动静,可想他们的数量之多和装备齐全。不过逐渐强烈的颤动犹如地震,令他们不由怀疑,他们的对手,真的是人吗?

    一些本就腿软的新兵被这一震,直接瘫在地上,身边人又是骂又是拉。队伍中的符师想出手,却被林天挥手拦住。他站到队伍最前方,面对众多将士,高喊稳住。

    此声犹如龙吟,改变空中冷风的所去方向,也令所有人头脑发热,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前开始自己的砍杀,不愿经受这等折磨。可越是稳不住气,越容易败!

    有经验的将士做着表率,甚至用起最老套的激将法,大声喝道:

    “我的马都比你们稳!给我站好咯!”

    南商的军队越来越近,也终于进入将士们的眼中,不只限于修行者的视野。所有人皆看到,那是一条极宽的黑线,由无数将士组成。黑线又是无数只脚掌,抬起落下十分有力,且有序成同一动作,似千万人都是一个人。南商军队的战斗之强,体现在绝对服从的执行力和钢铁般的纪律,此时已被大夏联盟的人看在眼里。

    苍穹已被渲染成甲胄的黑色,他们脚步的移动带起身上统一的黑甲发出金属的铿锵响声。而军队中的号角,唤醒他们体内的弑杀和好斗,驱动着前方的士卒持盾向前,也令其后的士卒紧跟,不落一步。

    地面的石子和草芥被高高扬起,这等杰作,令南商人极为满意,似已看到胜利在前,可大夏联盟上前几步,做好应对任何冲击的准备。

    “备战——”

    高昂声拖得极长,带着几分嘶哑回响在天地。林天双拳紧握,看着那支军队逐渐靠近,开始结印。

    契约空间撕开一道极为宽大的裂口,庞大的远古棘背龙跳出,令地再动几分。而那张满是伤痕的狰狞面孔,面向南商军队时,气息已成一道实质的气浪,随着愤怒和高昂的吼声朝南商军队而去。

    低空掀起剧烈的大风,令南商军队的前排士卒顿了几步,行走困难。可只是几秒,因为南商军队中也有一头大龙,它浑身为金属所铸,落到队伍前方,将那气浪撕咬的不留半点。大龙背有万剑,声音低沉,令林天的棘背龙甩动尾巴,鞭打大地时向前,将其吼声盖住才算罢休。

    剑龙低沉沙哑的吼声比不过棘背龙,可后者不只是为了表示自己的勇猛,而是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吼声里。此声为宣战为表决心,也是对上一次战争结局的不满,要想灭掉大夏,第一个要问的,便是他林天!作为大夏武将之首,林天不会令大夏沦陷,除非自己战死,难以作为。

    南商还在靠近,再有一段距离,便可发起冲锋。紧张的气氛令苍穹两色,各持一边。可大夏联盟这边,怎么都显得弱了些。立在其中,哪知敌军人数?哪知自身不如?将士只有抵挡的命,林天一句喝声,令得所有人心中好受了些。

    “敌军人数一百万人有二,与我们相当!”

    “可笑。”

    南商军前,剑龙身旁立了一位无比壮硕的铁面将军,那个黑铁面具没有丝毫表情,也没有任何特征,可林天再熟悉不过,即便隔了十里也与其对视。他们是两国大将,死战多次,皆没分出胜负,只希望这次能比个输赢,令对方化作尸骨,就此不再阻拦自己,不再挡在自己的脚步前。

    林天和铁面将军目光所及之处,地面皆狼藉一片,满是疮痍。而开战后,这片大地将被翻新,且用鲜血浇灌,长出时代结仇相恨的种子。不过看林天的目光,既有赢的希冀藏在杀意里,当真愚蠢。不过这样也好,这样他们更兴奋,敲碎对方的希望乃他最喜欢做的事,敌人的哀嚎悲惨之情,他更喜欢!

    不断向前,离得越来越近,大夏联盟的将士碾动自己的脚掌,在令地面出现一个漩涡时,不禁后退两步。面对南商即将发起的进攻,他们有些慌了,可猛地一道嗡鸣,令双方队伍都暂停下脚步。

    大夏和南商隔了五里多的距离,正中心,一道黄金色的符阵辗转而出,带起滔天气浪和波动,令双方修行者顿时慌了神,甚至露出些绝望之色。

    这等波动,已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招数,更不是他们所能比拟的。在其面前,即便帝军中的符师都自愧不如,只有低头等死。

    大夏的修行者顿时全都心如死灰,觉得战争定输,南商何时有了这等招数?这种规模,这等气息的符阵,便是南商的准备?南商那边也都愣住,本要冲锋的军队在铁面将军举起的大铁剑后全都停下,不敢冒失。

    “将军,什么情况?”

    将士乱了,铁面将军也不知这道符阵的来由,只是觉得眼熟。不过大夏怎么可能有这等符师?如果这等符师在大夏阵营,他们岂不是会被其一己之力灭掉?

    “别慌,是学院的符阵!”

    铁面将军突然反应过来,大夏那边也传起这等话,算松了口气。而不断辗转的符阵中,浮现三道人影,他们的出现,令双方看了许久。大夏这边,率先欢呼!

    曾经被唾骂的骗子,此时像救星一样,被一百二十万人欢迎。他们的呼声从地面升到天空,将夏萧三人淹没。而在其中,他们对视时的情绪也都变了。夏萧看着王陵,幽幽道一句祝你好运,随后带着阿烛朝大夏联盟的军队而去。

    在离开学院,来到此处前,夏萧表现得十分正常,可此时露出爪牙,陌生的令王陵连连后怕。不过这也是他们的命运,在学院他们是同窗,出了学院,便是非得争个你死我活的敌人!

    符阵消失时,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为自己的军队带来莫大的动力和支持,令将士们举起刀剑,高声呐喊,给自身助威!

    大夏联盟的人都知道夏萧的厉害,更知道他已为尊境生果。昨日他们便得到夏萧会来到战场的准备和其他人不能来的情况,可他这个节骨眼来,也算对了时间!

    随着夏萧翩翩落下的轻盈身形,背对东方的大夏人这才注意到天边朝阳已升起。他们从天黑时便在此处集合,直到现在。他们的眼睛欺骗了自己,令他们觉得时候尚早,可东方的光已彻底照亮旗上的夏字!

    “将军,我们来了。”

    夏萧站在林天身边,他有那个实力站在此处,尊境生果的境界,已和林天在同一高度。因为夏萧的年龄等各个方面的因素,他所立之处还在林天之上。令别人不敢多嘴,现在的他,已不是当初那个被赶出斟鄩的少年,他现在足以让任何人闭嘴!

    夏萧身边的女孩一头栗色长发,十分醒目。林天看着,和夏萧信上提起过的阿烛相重叠。但他没想到学院的弟子,还有和夏萧一样年龄的人。走上学院山腰的学子在大家心里的印象都是天纵之才,可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等成就,真是不可思议。他原本以为夏萧这等人大荒只有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

    林天拍了拍夏萧的肩膀,深深呼出一口气,示意这是场十分艰辛的战斗。夏萧点头,他已做好准备,背包里有给南商准备的惊喜。很多修行者都在打量夏萧,他们都听说过夏萧,很多也见过。可自从夏萧进学院后,至今还是第一次见,可现在的他气度不凡,和以前相差甚远,不过怎么没有半点气息?

    不等这些家伙思考,南商那边,已有一道极强的气浪产生,且朝这边猛地拍来,似大浪冲刷旱地,试图将其中坑洞和陷阱尽数填平。

第四百五十三章 精心准备的礼物

    气浪在南商士卒的脚边和腿间穿梭,一瞬过了万万人,随后冲出军队,冲到两军中的平地上,试图将极具迷惑性的战壕和其后数百米土地里的尖锐物归于岩石泥土,令它们丧失作用。这种把戏,也就对付一下普通士卒,在修行者面前均是儿戏。

    气势可平山岳的气浪还未来,其中的风已掀起夏萧和林天的头发。他们嗅觉敏锐,对视时察觉到这股力量的强横。可穿五里令他们感觉到威胁的,定是尊境曲轮的存在。那等实力,夏萧本以为会在战斗中隐匿或不出手,没想到一开始便崭露锋芒。

    阿烛的刘海被掀起,露出洁白的额头,她一脸懵,感叹着战场的壮阔,有些隐隐作怕。很快,她的头发又从后方被掀起。

    栗色是少女青春的颜色,像太阳住在她小小的娇柔身躯里。卯时,她张开红润的小嘴,太阳便冉冉升起,酉时她又张开触遍美味的唇,吞日光精华,给天地一个宁静,吐月以压抑喧闹。

    战场上不乏女修行者,可因为阿烛正处妙龄,还是学院的存在,很多人都刻意望她几眼,或长时间注视,像癞蛤蟆见到天鹅以立志。而一眨眼,从他们身边冲出的气浪已与南商帝国修行者释放的气息浪潮对碰。

    霎时,地面草根乱飞,尘埃四起,如遮人眼。不过于时间流逝中,尘埃落地,双方要开始真正的较量。

    这场战争不止看到的这些人,因为夏萧望向四周不知处,似已知尊境曲轮的强者正对峙以防对手出击。战场的胜负和修行者直接挂钩,他们作为最强者,在防止对手出击的情况下,自己也难出手,否则这百万士卒,根本不够他们尽兴。

    玄妙世界中,站在战场顶尖的修行者互相牵制。其外,生物链混乱的众人怒目以视,做着冲锋和应对的准备。

    “这场战斗定无比激烈,即便曲轮强者被牵制,也会有生果境界的强者盯上你,三少爷务必保护好自己,以自身安全为重。”

    林天看着战场,可对夏萧的关切中,还有几丝敬佩。以往那个小少年,圣上再三邀杯而不起,倔强而嫉恶如仇的样子历历在目,和那身材娇小的小姑娘顶着大伞,孤独的走出金銮皇宫。当时还有很多人对其不满,只是意难平。而入学院两年,仅仅两年未见,他已有改变战场之能,双目中的光,如在计划着一出好戏,令林天心中暗喜。

    “将军放心。”

    南商那边,铁面将军没有因为王陵的归来而展现出太多喜悦,只是与其对视,似要一同进攻。前者高举手中的铁剑,前滑时号角声起,士卒冲锋!

    高昂的号角是无形的药丸,令所有人鸡皮疙瘩猛起,头皮发麻,大脑发热,似以做好丢掉性命的准备。

    先前暂停的大地颤动又一次出现,可这次随着士卒的吼声,空气都为之扭曲。黑甲士卒如蚁,奔疾速度极快,跳跃以过战壕,而那些陷阱中的刀剑,一瞬皆失作用,没有令任何人停下脚步。南商军队和大夏的距离,也一瞬近了。

    大坝一旦撕开一个口子,便会有洪水猛兽诞生。面对那等气势,心里做着防御准备的大夏联盟,已陷被动境地。

    “他们那边的曲轮强者比我们这边多。”

    林天还未动,因为四里距离还是有些遥远,不必着急。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判断,这等情况不难看出,无非是双方曲轮都被牵制,而南商那边强者较多,便以土行将地面修改。大夏不妙,眼中的黑色蚂蚁越来越近,挥舞的刀剑在东方的朝阳下闪出锋利的寒光。

    南商朝太阳方向进攻,似挑战天命。而大夏披光而立,是谓抗天命!

    大夏军队最前列的修行者盯着还未上场的对手,呼吸声逐渐沉重。而在林天准备下令,开始第一轮箭阵时,南商那边的弓箭手已到可以拉弓的距离。随后箭雨猛至,尖锐声如鸟群划破苍穹。

    这是比拼修行者防御和箭矢破坏力的时刻,前排举盾,其后有符阵元气浮现,似成一巨大的防护罩。夏萧三人在双重元气的护盾下,抬头看浩大滂沱的箭雨。尖锐的声音下,他们的心仿佛得到片刻而永恒的宁静。

    箭矢接连不断的射来掠去,有的在空中撞出火花,有的蕴含着元气,携带的流光犹如陨落的星辰冲进对方的箭阵阵营。而在其下穿梭的士卒,如背顶着炮火,迅速前冲,很快靠近大夏联盟的军队。

    漫天箭雨是南商给第一冲锋部队的掩护,令他们能畅然无阻的往前冲,身前的箭矢会被他们的盾挡住,而身后的箭矢永远会绕着他们而行。这等箭雨下,孬兵怂将是不敢往前冲的,大夏联盟这边的士卒因为骨子里的谨慎,不知不觉成了那种人。因此只能令其靠近,没有立即做出应对措施。

    箭矢落在无人的区域,随着火花和冲力停留在盾外。也有一些箭矢射穿了盾,刺进盾兵手臂,令其一声高喊,可还是紧咬牙关,配合着身边的弓箭手开始下一轮射击。箭矢飞上天空,掠过一道极为精巧的弧线,过关斩将般破开了盾,将人钉在地上。

    每当身边有人倒下,无论是大夏还是南商人,都将自己的满腔怒气蕴含进箭矢!

    弓箭手的选拔比步兵严苛得多,一些壮汉将弓拉断,可还是以极快的步伐和身姿旋转着躲到盾后,重新换弓拉弦。

    弓弦一同弹射的声音在将军耳中极为悦耳,弓箭手最喜欢也最害怕的,却是身前的盾撤开,其外有发着雀声的箭矢射来。那等声音和弓弦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堪称绝唱!

    箭矢在眼中不断放大,还在旋转,它刺穿人的眼睛,令壮硕的士卒在一根放大的牙签下后退倒地。无论是大夏还是南商,箭矢上都有倒钩,刺进体内再想取出,便是个麻烦事。而其上涂了一些毒药,能令伤口很快腐烂,战场无善良,对敌人更不可能存在心软一说。

    箭矢射了五轮,所伤的大多都是弓箭手和他们身边的盾兵,即便他们和身旁搭档配合的不错,甚至堪称默契至极。可箭矢无眼,不断有人倒下,而冲锋部队只死寥寥数人,其余人犹如鬼魔,令大夏联盟最前方的阿烛退到夏萧身后。

    苍穹中叽叽喳喳数十万的箭矢已无踪影,阳光重新洒在地上,也照在冲锋士卒的身上。张牙舞爪的棘背龙鼻中喷出腥臭的气,就要随着林天向前,可夏萧突然说:

    “我为他们准备了礼物!”

    作为将军,林天不愿打乱战争节奏,可还是伸出一只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令夏萧慢步向前,双手结印。

    见他往前走,阿烛便站到林天身边,这个正直的将军将其护在身后,虽说有些疑惑,不过这个年纪的丫头,即便实力强,也会害怕战场。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夏萧那样,十七岁的年龄,却已闯过世间大多事。

    百万人眼中,夏萧头顶有鸟人盘旋,身后人鱼及三鱼游动,左侧为一团火焰,右侧是黑紫甲胄之人。

    这些家伙非人非兽,令从未见过的将士觉得惊奇而诧异。最令人好奇的,是那个火焰中的家伙,因为它还未现身,只是模糊一片,给人一种玄奥感,难以参透。不过随着夏萧的向前,它身旁火焰也都散去,似脱掉上衣,露出强壮的身体。以往的祸斗非鹿非犬,爪子虽说锋利,可双腿所占比例很小,因此显得有些细。可此时在南商士卒面前,它如狮如虎,三米多高的身姿壮硕无比,最先从夏萧身前扑出。

    祸斗刚醒,吸收热星狂躁之力的他,已有当初未有的实力。那股力量不再是蛮劲和火行的爆发,还有极端的炽热,令其向前时不过一瞬,数百近千的士卒甲胄和刀剑,皆有融化的倾向,且被其触碰者,皆当场死亡,如成干尸。

    在地面一闪而过的祸斗犹如童话里的怪物,只是没有骑士和勇者能砍掉他的脑袋,且将他的四肢锯掉封印。他冲过千米,先前拼命冲击的士卒皆在其下而亡,这等凶猛,应证九层森然塔的煞星。世人兴许不怕煞星勇猛,而怕他有脑子,就像此时的祸斗以独眼散发出不屑的目光,扫视战场后看向南商军队,吼声引得地面草芥枯黄,泥土干燥成沙。

    一声兽吟下,丢的是上千南商士卒的性命,涨的是大夏联盟新老士卒的志气,他们彼此相望,生出磅礴战意。有远道而来者在,岂怕南商人?一人呼,万人应,百万人热血而起。

    举剑,林天将其划过后指向南商,令大夏联盟的军队主动发起进攻,铁骑士卒皆往前冲!

    大夏冲锋,南商冲锋,无数张嘴大张出声,无数张脸狰狞而勇猛。他们都以怒气驾驭着身体,连冲数千米,做着跃起或冲撞的准备。冷兵器和元气的较量,皆在蛮劲对碰里。夏萧也参与进这场战斗,在最前线展现出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夏萧和自己的七兽率先冲进人群,犹如剑刃最锋利的前端,猛地划破南商的军队,那些盾牌和南商修行者的契约兽,皆在夏萧面前如纸般脆弱。随后,才是顶着盾或紧抓长矛长枪的士卒。金属的连连碰撞声中,南商人或被刺穿或被撞倒,被大夏军队的气势吓到。

    很多南商人好奇,一个夏萧,怎能令这支军队变得这么强?事实是他们抬举夏萧了,他虽说异于常人,乃传说预言里的远道而来者,可没有增强别人实力的能力。当前大夏的情况已火烧眉头,夏萧的到来,便成了火上的一滴油,令这堆干柴上的火焰蓬的一声燃烧,展现出平日没有的温度和势头。至于其他作用,微乎甚微。

    棘背龙和剑龙相撞,掀开的气浪有数千米之宽。其中,在很多人被掀起时,林天和铁面将军手持铁剑,一瞬对碰,元气四溢。他们虽说都是尊境生果,可只有一种元气,和夏萧相比显得寡淡很多,像一碗滋味单一的面,吸引人只是因为大多数人见识短,没见到过夏萧那等存在。

    可比起大多数连元气都没有的人,修行者已算幸运,因为前者所能依靠的,只有手中握热的武器和身边的同伴。

    杀声四起,白刀进,红刀出。甲胄坚硬,砍出火花连连。将士们从喉前,从四肢找寻突破口,战得痴迷狂热。

    战场是斗智斗勇的地方,最先冲在前头的都是修行者,普通士卒不敢对视修行者的眼睛,因为会被其看透进攻的方式。因此,不能修行的士卒即便实力再强,也难以战胜这些运用大荒自然的修行者。

    混乱的战场向来就是修行者的舞台,他们即便和对方的修行者对战,也不会忘记在移动的过程中伤到那些普通士卒,为自己这方建立优势。可那么一来,自己也会陷入格外危险的境地,但所有修行者都这么做。

    修行者们冲在前方,符师于后方结印,阿烛站在他们身边不知所措。她没怎么杀过人,只有看着他们战斗,而夏萧给她的任务,只是让她做好自己的事——藏好气息。

    阿烛照做,握着自己的手腕,看向夏萧的位置,祈祷着那些南商的曲轮强者不要找夏萧的麻烦。事实是南商肯定会盯上夏萧,因为他和他个人的军队,给这个战场带来事先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可不是现在!因为夏萧正要施展的招数,将那暗藏的曲轮强者唬住,令其不敢随意出手,怕自己失手便是没命。

    夏萧的气息完全隐匿,像一个混在菜菇里的毒菇,稍不留神咬下去,便是剧毒入体,九死一生。夏萧的名字,已从大夏传到南商,世人皆知这位远道而来者有着完整五行之力。王陵还传回过消息,说他只有土行未觉醒,可现在仅留的曲轮强者便是土行,难以克制夏萧,甚至被夏萧的木行克制。

    藏在暗处的曲轮强者看着夏萧,后者手持两把朴刀,左右手挥动如趋指。每一次刀出,都有鲜血溅起,在空中飙出一道弧度。而他双手摊开,黑紫色的金行元气缠绕若蟒,回归体内,可手掌中依旧没空,因为抓着厚重的卷轴,其中有符阵的气息浮现。这等符阵极为不凡,其中元气更是多种。比起七兽,这才是夏萧为南商准备的真正的礼物!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一朵多色元气花

    刀剑金属碰撞,火星寒光闪烁,在日光下犹如惊鸿一轮,似乍开于草原的银花。这等花朵是惊艳是肃杀是死神,是野心也是护国之志。大夏联盟一百二十万军队已冲锋大半,射列的弓箭手还在后方,与对方阵营展开着殊死拼搏的较量。

    箭矢在空中划过,避开前方战场,以精准的打击令南商士卒倒地,而蓄势待发的骑兵,在一旁等候着战争稍有偏向。如果大夏的军队占据上风,大夏的骑兵会在南商黑骑未动手之前,将他们驱赶出这片天地,这里世代是他们的家园!

    可这等几率,小如沧海一石,因为南商人很有信心,他们觉得自己已所向披靡,所以今天派出的军队不过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但他们依旧觉得能给大夏联盟一个下马威,攻不过这道防线,也能令他们元气大伤。黑骑蠢蠢欲动,他们才是南商除修行者外最强的战力,他们能将整个战场夷平!

    战旗飘扬,其下的新兵和老兵以父子默契,斩杀一位健壮的南商士卒,可突如其来的契约兽,将他们一同按在爪下。锋利的虎爪刺穿了甲胄,令他们皮肤被撕裂,直朝其下血肉骨骼而去,令两人眼露惊慌。

    面对庞大之物,人有一股发自内心的恐惧,这等本能令他们慌乱,令他们丧失战意。大兽轰雷般的呼声下,腥臭气息扑面而来,令两人作呕。垂涎随着鲜血滴在二人脸上,在他们脸上流动划过,犹如他们自己的血已被抽出体内。

    可能到此为止了,新兵突然丧失生的希望,胸前强有力的兽爪已近夺走他的性命,他眼中看到幻觉,似已回到自己的故乡,可它被蒙上一层鲜红,似人间已成地狱。这等幻觉带着痛意令新兵大声惨叫,可突然有一股巨力,将他胸前的巨兽冲开。

    喘息声极为粗重,新兵缓缓坐起,神色恍惚而呆滞,似见证不可思议之事。他见到四处有人倒下,有人又站起,还有刀剑有自己触碰不得的元气。所有东西都在尽力让天地变得更混乱,而先前那头被火光撞开的虎兽,此时已被那头火焰中的怪物撕成碎片。之所以称之为怪物,是因为新兵不知用什么词形容。

    不远处,一位南商的修行者倒下。新兵见到,大脑重新恢复运作。他喘息声粗重不断,似在祈求,可很迷茫。他不禁想到夏萧,那头怪物是他的兽。可在他寻找着夏萧时,身边的父亲在他眼前伸手。

    即便之前被按倒,也不忘挥舞长剑的老兵率先站起,拉起新兵后,被一道气浪吸引目光。那是夏萧展开双翼浮空,而四周南商士卒皆亡。大夏将士为其腾开一个足够夸大的位置,令其能施展足够强的招数。

    见到夏萧的将士们怒血而起,正如此时的新兵,心头不知何处来的勇猛,令其跟随父亲一起,以身体的本能砍杀那些试图侵占自己国家的南商败类!

    夏萧所在之地犹如战旗竖立,他的面容和力量,令四周的士卒得到极强的鼓舞,拼了命般想守护自己的东西。而南商人见到夏萧,皆故意躲避,不敢随意发起进攻,因为那鸟人武士,已掀起一道狂风剑气,犹如龙卷般贯穿半个战场,令夏萧朝内部而去。

    见夏萧奔疾,王陵想向前,可有所犹豫,没有立即靠近。他不想和夏萧纠缠,自己打不过是原因,还有就是自己欠他人情!

    王陵转身,迎向大夏的修行者,斩杀数人后又冲向夏萧。当前不在学院,可他是南商皇子,是南商尊境枝茂的强者之一,不能坐视不管。

    极乱的战场上,火龙从祸斗头顶飞过,后者虽怔了一下,可没对其发起进攻。因为火龙的目标是在人群中犹如绞肉机的金灵兽!

    无论面向谁,祸斗都会小有担心,可金灵兽那家伙,即便自己吸收了狂躁之力也难以敌过。因为他所领悟的浩然剑气令他的实力还在上涨,乃五行中真正的帝王,五行克制在他身上效果不大!

    句芒看到金灵兽被火龙和一些火行荒兽困住,虽说也有动作,可只是继续为夏萧开路,斩开聚集起来的盾兵,直攻其后的弓箭手。

    那些钢铁盾牌虽坚硬,可句芒没有放在眼中。他双翼由无数窄长的树叶组成,虽说锋利程度不比金灵兽,可旋转时掀起的风,依旧将大多数盾牌切开,伤到其后的士卒。

    正要上前的句芒被箭矢射中肩头,他本要前冲的身体在盾兵阵型乱时上冲至天空。伤口恢复速度极快,可他暂时下不去,这些箭矢极为锋利,其中显然有金行的修行者。南商那边的优势,不在于军队的多少,还在于修行者人数的领先。就像现在,正面战场他们未曾失利,可依旧有实力对付夏萧这等意外之人。

    “抓住那头怪物!”

    南商有人手持盾牌和长叉,将祸斗包裹。而已有改变的祸斗,如他所愿更强更猛,岂会在乎这些家伙?一扫尾,火焰如鞭,横扫数百人。众人叫苦连天,痛苦哎呦声不断,祸斗则一跃进了南商人群,搅动时火光熔浆皆迸溅,成了炽热的杀神,令很多南商人崩溃而难逃。

    见其这般凶猛,南商那边自然也有修行者来挡,可皆挡不住。携着狂躁杀意的火焰巨兽本该封印在深溟水下,却出现在人世间,那就注定有狂妄强横的资本!

    不知不觉中一瞬,地面已燃起血腥味极重的火焰,黑烟在空中飘,火苗不断叱吼,似霸道的君主,重新加冕为王,猖獗成帝。从祸斗超乎常速的吸收完狂躁之力后,熔浆火焰和高温便不再是他的代言词,他已是杀神的化身!

    “撤开,我们来!”

    颤颤巍巍顶着盾的士卒被十位修行者赶开,他们结印时,水花如浪,暂时将祸斗压制。可一片水雾中,即便那些修行者用尽全力,也难以伤到祸斗。可将其束缚,正是他们要做的事!

    “受死吧!”

    符阵冲下凌冰之水,其中冰寒四飘,似能将空气冻结。可在一声惨叫下,夏萧已穿过刀剑和箭矢,到达南商军队的中后方。他在脑中呼唤着众人归来,同时朝四个方向扔出手中的卷轴。这些卷轴砸死过一些士卒,因此其上有血,而在落地时炸开元气,令四方皆空出四个大洞。

    落地,在夏萧双手重握朴刀,开始独属自己的杀戮时,句芒驭风为盾,挡住万千箭矢,朝向低空。

    轰!

    携带磅礴金行元气的箭矢留下一道尖锐声,随后在一声爆炸下直朝句芒而来。即便地面长出参天藤蔓,挡在句芒身体一侧,还是被掠来的箭矢破开,似匕首插进芭蕉树,随着一道撕拉声将其穿过。

    箭矢点着寒光,射向句芒必经之地,即便后者速度再快也闪躲不开,试图用手将其接住,却被划破正扭动的羽翼。叶散破碎时,鲜血乱洒一地,令脾气很好的句芒忍不住骂了一句,可他是索命的人,一点伤又算什么?

    句芒率先到达自己的位置,释放出绿光的卷轴在其鸟爪下不断涌动起元气,紧接有符阵浮现。近乎同一时间,祸斗像落汤鸡般归来,那些修行者还追在他后面。不过即便他被水行克制,接管的火行符阵也能将那些蠢蛋炸成碎片。

    火焰猛地燃烧,深棕色的毛发迅速冒起热气,将水冰蒸发,重回赤焰之色。深色的毛发随着高温逐渐明亮,而一旁的金灵兽犹如电钻,携着沉重而锋利的元气令近千人身首各异。脚步停下,他虽说浑身泛红,似被烤化的金属,可金灵兽的本体是那柄神剑,只是王陵不知。

    小语被三鱼护送而来,夏萧一路从前方赶到此处,花了不少力气,他们则省力很多。四方有卷轴打开,四灵浑身元气注入其中,接管自身便携带很多元气的重重符阵。顿时,四十道符阵浮现在苍穹,其中元气叱吼而出,顿时令四方追来的修行者和士卒陷入劫难。

    战场上,谁会从前方跑到此处?那种人定是不要命的家伙,可夏萧很惜命。至于到这来,是为了化身钢锥,刺到大夏那柄刀剑难以触及之处。

    暗中,土行的尊境曲轮强者觉得自己该出手了,可又因为夏萧此时施展的符阵觉得惊讶。这些符阵彼此叠加,就连他都会有危险。一个转身,在轰鸣爆炸中,曲轮强者跑到王陵身边,问:

    “什么情况?”

    王陵摇了摇头,有些后悔。他终于知道夏萧为何要在笛木利前辈答应自己二人可以来战场后再等两天,原来是为了让别的教员为他准备这等符阵。这是他特有的能力,别人模仿不来,可带来的冲击,瞬间令十数万人丧失战斗能力。

    符阵多样,元气磅礴,叱吼时撕毁了空气,即便有曲轮强者的元气阻拦,可还是掀起难以言喻的狂风。它们从四个点扩散,最后合到一块,似绽放的一朵灿烂之花,元气为花瓣,气浪如叶。

    叶随花朵绽放向四周压下,令浑身重装的盾兵上了天,虽说没被炸死,没被风撕碎,也没被天雷劈中,可落到地面时已成一滩肉泥。不远处,南商最看重的黑骑已乱成一团,无论是空中符阵的波动还是气浪,都令马匹嘶鸣扬蹄,四处乱跑,失了阵型。人仰马翻下,格外爱惜战马的士卒,死于马蹄践踏下。

    夏萧煽动羽翼升空,看到这种场景没有半点喜意,因为有些不满意。如果没有那曲轮强者,这四十道符阵的伤害远远不止这般,起码死伤会增加两倍。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世界寂静奇妙(上)

    脚下是浓黑色的呛人硝烟,代表着死亡和战争的残酷,它们在绽放花朵般的元气和气浪下飘动,可地面依旧笼罩在黑烟里。这朵大花的覆盖面是方圆十里,虽说远处只能吹到些风,不能将人掀倒,可依旧令这个战场走上一条偏离原先预想的路。

    风带着呛鼻味和人油燃烧出的黑烟从无数士卒的腿间身边冲刷而过,而在大半个战场都为其停下,蹲以稳住身形时,四道流光冲破浓烟,冲到空中的夏萧身边。

    拉开背后的背包拉链,夏萧将流光带来的卷轴放进去。这些卷轴里还有符阵,下次还能继续用,他和阿烛带的卷轴,可是川连师哥连同孙仲磊前辈一同结出的,以他当前的元气一次用不完,也不忍心全部用掉。

    流光随着夏萧的手印入了五行空间,夏萧一人站在空中,看向四周,似有所待。他看向地面战场,看到其中又有刀光剑影闪起,没有觉得意外,但那位曲轮强者呢?夏萧在人群,在这片天地中找寻着他的位置,可迟迟没有发现。直到他情非得已的散发出一道气息,引起夏萧朝其望去。

    地面的浓烟被曲轮强者的元气扇走,令部分地面重回明朗之态。隔了数千米,见夏萧正看自己,上了年纪的曲轮强者双目中生出些恨意。上前时,王陵提醒:

    “小心些,他诡计很多。”

    虽说这曲轮强者王陵并不认识,可身为一国皇子,此时是该关心自己这方的局势。圣人般的考虑大局,说死伤太多而停战的话但凡是个人都说不出口。而那老者没有因为王陵的提醒而感激,反而没有好脸色的说:

    “皇子殿下,恕我直言,你还不如不回来,这个瘟神可能会改变战局,影响我们今后的计划。”

    倒不是老者对王陵不满,而是后者和夏萧完全没法对比。这一点王陵知道,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谁不想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可他已很努力,但那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他比不过。

    老者去时,王陵含怒凝眸,冲进大夏联盟的阵营。他以为自己回来会受到和夏萧相等的待遇,毕竟他的身份比夏萧高太多,可他想多了,在只注重实力的南商,只看对这场侵略计划的贡献,身份那种东西,只是其次。

    既然如此,他便斗出自己的威名,令大夏联盟知道,自己和夏萧一同从学院来,不比他差!

    挺背,右臂穿甲,火龙与手臂合二为一。而那如成金属甲胄的火龙头,每一次被王陵轰出都有烈焰呼啸。火焰犹如径直前冲,发起奇袭的大蛇,朝各方而去,目标皆是大夏士卒。

    很多大夏人义愤填膺,但凡是个修行者,都想来阻拦这位来势汹汹的皇子。这等待遇,令王陵心中有气,夏萧需曲轮强者出手,自己却连生果境界的将军都引不来?他再三发力,就是改变不了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印象,显得他极弱。

    身侧是一轮烈阳,头顶是多云苍穹。这里地势高,纯粹的蓝天厚云不算奇异,可夏萧和曲轮强者站在其中,为其增添一股别样的色彩,无比玄奥。他们立空对视,眼里有谨慎和战意,可谁都没有动手。

    和曲轮交手,必须保证体内的元气足够,所以夏萧令四兽回到五行空间,体内元气也都迅速运转,下一刻便可如离坝之水,山洪般冲垮路上所有的抵挡物。

    夏萧和老者谁也没有开口,谁也没有令目光离开对方。夏萧注意着四周的风,他怕老者突然对自己发起袭击。那样的进攻他还抵挡不住,起码以现在这等姿态无法挡住。而老者的目光,尽是诧异,夏萧的气息他一开始就觉得奇怪,即便自己尝试无数次,就是看穿不得。虽然王陵说过,夏萧的实力在尊境生果的前期,可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和感知到的东西。因此,他迟迟没有动手。

    实力越强,抓住对方弱点便越轻松,他不想让夏萧看穿自己,所以即便后者浑身都是弱点,他也没有催动元气。可他那种死盯的目光,令夏萧逐渐慌张,额头流下一滴汗。最后,夏萧双手结印,令句芒从森林掠出,一瞬成了他的甲胄,覆盖全身各处。

    这是夏萧第一次令句芒化为自己的甲胄,也是他保命的重要方式。句芒受伤可以躲进木行空间,他可不行,所以他更得注意。

    胡不归前辈说过,契约兽化作灵契之主的甲胄可以提升二者的默契,甚至令战力翻倍。夏萧这才第一次体验,像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句芒的胸膛外,能清晰听到他的心跳,甚至可以直接交流。除了自己在五行空间时,夏萧还从未有过这等感觉,像和句芒完全做到心意相通。那种感觉令其很舒服,而这甲胄,也足够玄妙。

    兽化甲胄和兽化人形一样,是一种极为高端的幻化方式,但前者更难,因为甲胄为灵契之主量身定制,所以必须有灵契作为指引,否则会出现很多问题,甚至会运动不得。而这甲胄完全覆盖身体,就算手肘内侧和颈脖,都有一层极薄的东西,像软甲般保护着其下的皮肤。

    甲胄根据契约兽的种类和五行而定,此时,夏萧贴身的甲胄不算厚,但有一股生机流动,似有着异样生命力的植物,无论如何被摧残都能恢复原样。而夏萧背后的羽翼,煽动时发出金属的索索相擦声,但不像彩钢板那般脆弱,而是一种似金属而非金属的东西。

    夏萧觉得,这应该是元气所致,就像这头盔,不方不圆,但眼前有一层薄薄的东西,像前世的眼镜片,还有着独属于风的颜色。虽只是一瞬,可夏萧已在未动的情况下熟悉这甲胄,它似与自己融为一体,比衣服的摩擦力还小,给他一种没穿衣服的轻盈感,有些不自在,可微微侧身一瞬,似能到极远之外。

    甲胄内,夏萧额上的汗珠流到颚骨处,随后出现在甲外,滴向地面。夏萧目光下移,感慨着甲胄的神奇,可老者皱眉,四周一瞬天差地别,尽数改变。

    嗡鸣声中,头顶还是蓝天白云,脚下还是飘散的黑烟和大片如蚁的混乱将士,可一切皆沉寂,像被屏蔽掉声音。

    夏萧听不到任何声响,喧哗的战场变得极为死寂,甚至有些诡异。而他关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连风都消失的四周。先前他眼前为一片风青色,他以为是镜片的颜色,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四周有风,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一切皆为空,再无他物。

    “我似乎……高估你了。”

    老者的声音从夏萧身后发出,令其毛骨悚然,心怵随着浑身冒起的鸡皮疙瘩猛地冒起。曲轮可令自身和敌人进另一空间,和现实无异,可又有着一些区别。就像此时,夏萧从空中被一脚踢向地面,穿透许多士卒的身影,将地面撞击至崩碎。

    “不过如此。”

    老者先前只是试探,可在其出脚一瞬,便知夏萧的实力其实没自己想得那么强。虽说隐匿的气息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团,可老者觉得不必对夏萧怀着畏惧之心,他还没有实力令自己那样。可在坑洞中,夏萧于扬起的尘埃中站起。他无色镜片下的双目极为坚定,紧盯着老者,似会随时发起进攻。

    苍天白云后,是一张极宽的湛蓝幕布,夏萧想展开双翼为其添色,随后身形如弓,踢出奇迹般的一脚,令那老者感受一下五行被克制的完虐感。可他们实力相差颇大,即便对手是土行,速度是突破点,夏萧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夏萧始终比较冷静,没有被冲昏头脑,只是立在原地,等着对方有所动作和反应。他双翼扬起大展,摆出一副随时会上冲的样,也像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张声势,像伞蜥蜴打架前要亮起自己的伞,可除了伪装没有别的用处。

    “有大家在,你杀不了我。”

    夏萧突然胸有成竹,宛如身旁已有强力的支援和同伴。他这一出空城计演得好,不知是南商的强者抵达的早些,还是大夏强者来得早?虽说都在这一片天地,可具体在何处还不知道,毕竟用肉眼去看,见不到任何人,地面的虚影都是半透明的存在。

    曲轮间的对战是从地面到天上,再从苍穹中回归,宛如神仙打架,斗法祭自然。而当下,因为夏萧实力不够,只有一动不动,故作玄虚的看着南商老者。后者眼眸朝四周转动,听夏萧所言,大夏联盟的曲轮强者已挣开束缚,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当老者迟疑片刻,四周真的有人聚集,老者对夏萧的好奇念头已至山巅上更加一块石的高度。所以强者间的战斗没有第一时间爆发,而是由他暂时发言,欲解满心疑惑。预言中的远道而来者世人皆知,可这样是否有违修行体系?也像突破了人生这场游戏。

    “气息隐匿不说,还能感应到天地的细微变化,为何?”

第四百五十六章 世界寂静奇妙(下)

    曲轮境强者在这片空间的移动堪称微妙,如流沙中一石,风中一叶,海中一流水,皆似融为一体,难以发觉。即便是他,都难以在对手不释放元气的情况下准确感知到他们的位置,夏萧却知道有人前来,真是怪事,太奇怪了!

    若今天不将夏萧的谜团解开,老者觉得今后的战斗还会出现很多事,可学院都整不明白的东西,他能看得多清楚?况且王陵已经说过,夏萧能隐匿气息完全是因为阿烛,那个小姑娘老者见到过,可不愿相信她有这种变 态的能力。因为即便是他自身,在同级的修行者面前,都做不到令自身气息完全不外露。

    更令老者奇怪的是,即便是在战斗中,夏萧的元气已露出,他却依旧感知不到气息,奇怪啊奇怪,虽说他能通过夏萧释放出的元气感应他的身体和力量,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其实也将是最后一次,因为世上没人能做到这种事。阿烛能做到,可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算是人。

    人的天赋是高,学习能力堪称第一,但很多事依旧做不到,可见阿烛的身份是何等的特殊,令人揣测许久也想不出究竟。在那等事揭晓前,谁都不会想到,因为她的身份和所来之地已超乎大荒人的认知,因为她在乾坤外,在大荒外,在宇宙外,来自极为遥远之地。

    “以蚂蚁的目光猜测苍鹰看到的东西,是否有些不自知?”

    既然老者问,夏萧便不吝啬的回答。可他这话像在训斥老者心里没点逼数,不该猜测自己的气息为何能这般隐匿,更不该好奇自己为何能感应到天地的细微变化。

    “看来刚才那一脚,还是太轻!”

    身为长者,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教训,老者心里不是滋味,在身旁人的眼中更是抬不起头,可夏萧既然不再孤单一人,便有人替他发声。

    “南商走狗,少狂妄自大,有本事继续打!”

    “就你们这点人,等我们打完,出去的时候也该看到大夏被攻破。”

    “连我生果境界的小辈都斗不过,有何资本这般自夸?”

    夏萧身边站了两位老翁,皆滞空而立,虽说面容陌生,可同一阵营,保持联合的关系便极为简单。而对方三人目光凶狠,盯着夏萧和自己的对手,为夏萧破碎甲胄的快速愈合而凝目,也为接下来的战斗寻找着破绽。

    先前还在斗嘴,丝毫不让的双方一瞬沉寂,和天地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天地呼吸已停止,元气沉寂,难以运用。夏萧站在曲轮强者中,甲胄裂纹上的鲜血成了血痂,粘在上面。而下一刻的天地动静,真正惊到了他,令其不经意间一颤。

    撕裂空间和于沉寂世界长久穿梭,需到尊境参天才能完全做到,可曲轮境,已能影响乾坤变化,正如此时夏萧肉眼可见的天地,已和原先截然不同。

    苍穹中乌云乱涌,一瞬满了眼眶。其中有雷电,雷声比正常世界的要响很多,那等声音直从云霄贯穿而下,震了大地,令其颤动。还有闪电紧随,如需渡劫的道友,面对的是足毁肉身的电柱,从苍穹直下,劈得地面坑洞不断,有焦臭味四处弥漫。而空中大风,已呼啸成龙,似要将空中一切撕碎,不留任何活物。

    地面也有所动,无数怪岩如林,向上生长时尽成锋利的长锥,似一瞬能长千米,从地面到苍穹,任何人都难以逃过它的惩戒和处罚。还有空中四处燃起的无名火,即便没有半点柴火,甚至连载体都没有,就那样凭空燃烧,以吞噬元气之能越来越旺盛。

    天地已被填满,他们在其中四处环视,为对手的力量惊讶,也对自己的力量满含信心。就是夏萧这边人数少些,在这犹如末日的天地间似已呈败势,可他们许久没有动手,不知为何。

    夏萧背后的羽翼为其保持平衡,时间一长,他便发现不是身边前辈没有进攻,而是他们比试高低的方式已不再是单一的**携带元气对碰,而是完全的元气比试。生果时,武者的**和元气最为契合,他们能用自身**和元气配合,发挥出极强的实力。

    可曲轮参天或再之上,便大多数以元气对碰为主。就像此时,他们都尝试着用自己的元气将对方包裹,因此有了这等奇景,像风暴之卵般彼此冲撞,彼此挤压,誓要将对方吞噬,只剩自己一物。

    风吹灭着火,火炸断了风。雷电叱吼鞭打岩石,它们却不断从大地升空,似要埋葬苍穹,令其成为另一片大地。

    摧枯拉朽的力量令天地许久不能宁静,夏萧却只能站在里面,看着四周的动静插手不得。这已不是他所能应对的范畴,这些元气磅礴似海,深可至幽冥。

    元气之树第一次开花结果后,只有一圈年轮,可花开三次,果结三轮,再进入曲轮境,元气之树起码有四圈年轮。元气随元气之树的年轮而产生质的改变,可曲轮离现在的夏萧,不是元气多了四倍那么简单!

    先前一脚令夏萧肋骨断裂,浑身皆受伤,他虽说一直在硬抗,但此时在极乱的环境下,只是一道风,便令其感觉到压力,浑身伤痛再起。

    “小子,我们人数不占优势,没空管你!”

    身旁的老翁见夏萧捂住手臂的样,不由担心,可现在分身不得。夏萧点头,道:

    “前辈放心,小子能照顾好自己。”

    说完,夏萧双手结印,令浑身甲胄散去,化作撞进五行空间的句芒。他先前受了伤,已不再合适为夏萧抵挡这等压力,可在离去前,还是令夏萧浑身伤势恢复了一些,可想痊愈还是有些困难。

    离开甲胄的夏萧一瞬觉得压力极大,面孔一瞬涨红,可手印未断。眨眼,五指握住一柄笔直神剑。黑紫色的甲胄从右手开始凭空穿戴,很快将夏萧全身覆盖,令其气息再变,似坚不可摧,手中神剑又无坚不摧。浑身力量虽是矛盾,可并不妨碍夏萧穿戴沉重的甲胄但漂浮于空,他脚踩一柄极宽的铁剑,似御剑而行。

    见夏萧有这等变化,即便感知不到气息,那等光泽也令他们放心。可他们现在担忧的,还是眼前这仨老狗!

    “这些家伙的实力有点强!”

    “挺住!不能令其回到外界,在此次战争结束前,我们不能回去!”

    若曲轮强者回到战场,发起进攻,不过几息,百万军队会尽数被碾为尘埃。所以他们不加入军队战斗,已是不成文的规定,也是他们一直这般较真拼命的原因。

    夏萧早已看不到地面半透明的将士人影,不知战况如何,可自己当前的情况,或许和他们一样窘迫。四周的元气稍加挤压,自己便会面临生死难题,可夏萧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尝试着帮助身边两位前辈。

    修行者乃身高不一的巨人,即便夏萧比起在场的修行者矮了很多,可只要力度够狠,也能帮到身边的前辈。夏萧惜命,但不会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做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而夏萧现在所能依靠的,只有那招。

    神剑被夏萧背在背后,这是他最脆弱的位置,由金灵兽的本体保护。随后他双手结起印来,想象着后果,也做着威力的猜测。上次使用这招,还是在长白山山脉的时候,那时他的实力有瞬间极大的提升,即便地王殿的帝王印都甘拜下风。此次,他将再次施展,虽说元气比不过曲轮境强者,可能利用五行克制,令那三个南商人吃瘪。

    夏萧即便只是一根并不锋利的针,也能将对方锥疼!他改变平时的方式开始呼吸,一瞬天地领命,自身扩散出的犹如命令的波动,穿过重重元气阻拦,到达天地四周间,令除了土行元气外的四行元气皆开始聚集。

    第一次使用时,夏萧只是尊境枝茂,实力不强。可他现在已是生果,实力已上一个台阶。因此,当前施展的招数威力,也该有所改变,也该震撼到对手。

    末日乾坤中突然增加一股力量,它们在夏萧的运用下如成一钻,试图破开南商那边的元气,将其搅乱。

    虽说一瞬没有得手,可它的存在也令南商三人忽视不得。这等大动静令大夏两位老翁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而夏萧正撤掉头盔面甲,露出其下已无稚嫩的面孔。他贪婪的呼吸,规律奇异,令两位老翁对视后视图冲破他们的短暂束缚,给予他们沉重的打击!

    因为自己和曲轮的差距还是很大,即便利用自己聚集的元气,使用五行克制一说,夏萧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他眼中看到的,是遥远之处的元气。它外部是克制南商三人的火行、木行和水行,内是坚硬的金行元气。这等组合,令其成了天地中一硕大钻头,旋转时令对方三人满脸惊愕。

    他们心生夏萧是怪物的念头,也彻底怀疑起王陵,他说夏萧是生果前期,可这等元气,已近乎巅峰,加上五行克制,令他们感觉到了些威胁。虽说不足以伤到他们,可这边一移神,正面的大夏二人便发起最猛烈的进攻,恨不得将元气怼到他们脸上,然后炸开。

    寂静世界变得热闹起来,先前元气的拉扯不及此时的轰炸声响亮。而外界,战争的精彩程度也是夏萧等人预料不到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钉子、冰川和海啸(上)

    龙兽体格健壮,虽在大荒算不得巨兽,可冲撞时引起的动静震撼人心,令空中泛起一道水波般的涟漪,散开时足以将人掀翻,可见这等猛兽的凶残和能力之强。

    比起金属加身的剑龙,林天的棘背龙只是血肉之躯,可每一次金属划破它的血肉,鲜血直流,都令它更加勇猛。那对满是戾气的兽瞳中,更是再增几分忿怒,令其冲撞时更加用力,双爪扣破地面不说,身躯肌肉也强化起来,还冒起腾腾热气。

    剑龙径直冲撞,身侧有金行元气形成的钢锥浮动即将刺出。三年前,也是在龙岗外,它被这等钢锥刺穿了腿骨,即便现在回想,棘背龙和林天的腿部还隐隐作痛。那是直伤骨髓的伤,令棘背龙发出回荡天地许久的哀嚎。可这次,该躺在地上叫唤的是剑龙,而不是找到应对之法的棘背龙。

    林天侧目,与棘背龙对视时,从其眼中看出坚定和自信,因此放心。

    面对同等级的对手,面对血脉和自己相当,且同有神智的契约兽,棘背龙不愿低头,可要想战胜它,它必须低!

    剑龙已靠近,距离不过百米,棘背龙庞大的身躯扭动,随后低下了头。有力的长吻钻到剑龙腹部,在其没有料到时,棘背龙已嘶吼发力,将其肥胖沉重的身躯掀翻在地。

    一声咚声下,剑龙侧身倒地。棘背龙则双爪配合锋利的牙齿,不给其翻身的机会,直接将它腹部撕出几道狰狞的极长血痕。

    三年前,棘背龙因为自己的高傲之心没有听林天的话,每次都等剑龙做好准备,才和其正面对碰,可也吃了亏,有了血的教训。而如今,它才不管什么高傲,一顿子撕咬,随后扭身,强壮的尾巴卷起钢锥,将其摔到南商的阵营中去。

    钢锥在地面冲过近百米,令无数将士命丧黄泉。若不是修行者出手,死伤的人还会更多。

    因为金行元气,剑龙有坚硬的背甲,还有锋利到能割破空气的剑齿。它们是剑龙引以为傲的武器,可此时都派不上用场。剑龙欲起,冲出金行元气掩护自己,可棘背龙不顾疼痛,再疼也没有再次被打败疼。因此,它加速冲进锋利的元气光柱,一头将剑龙顶翻,随后又开始撕咬。它头部的伤疤已够多,可这些都是他的勋章,令其更加勇猛。

    再坚硬的树木也比不过金属,可起码不会一砍就断,棘背龙鼻嘴带出一道血迹,在空中甩出一道极长且夸张的弧度,正如林天被铁面将军砍伤的胳膊,溅出许多血。可这等局势,就要扭转。

    剑龙的哀鸣令南商人心中发颤,棘背龙越战越勇的叱吼驱使着大夏联盟的士卒不断向前,展现出史无前有的战斗力。

    所有人都在往前冲,争先恐后。死者望着南商那边,眼里有泪,可还想向前。那一张张面孔早已被硝烟和泥土染黑,可其中的坚毅,令他们紧握自己的刀剑,在地上蠕动,似要跑到更前方去,似要将更多敌军杀死。

    老兵躺在地上,手中握着剑,找准时机,将所来的南商士卒膝盖砍碎。在其倒下时,他已用尽最后的力气,从自己的土地上跃起,以手中的剑,从那士卒没有甲胄的腹部倾斜刺到他的胸膛。

    这一剑刺出,老兵已拔不出自己的剑,他彻底倒在自己的土地上。可他死之前,依旧在为守护自己的家园战斗,他自以为是英雄,即便成为荒凉战场上的鬼,也不会放过那些侵 略者。

    新兵被南商士卒勒住脖子,可看到自己的父亲没了生机,终是爆发出不属于一个人的力气,将背后的士卒摔到身前,而后在口水都咽不下的情况下,一拳又一拳送其上西天。新兵头皮发麻,喉中哽咽,可拳头因为有血,捏得格外的紧。

    拳头不断扬起后落下,将这士卒的鼻子打碎,令其眼睛溅出不明的液体,随着鲜血射到新兵的脸上。他踉跄跪到父亲身边,可他只是和自己的土地做着亲密的接触,似以一个不雅的姿势于其上永眠。

    身边人匆匆而过,很多伸出手,拍一下士卒的肩膀,那一道道嘶哑的激励声,令新兵悲怆时抽出父亲的剑,加入到冲锋的队伍中去。他将完成父亲的夙愿,他将以一人的身体,带着父亲的份一起厮杀。他不是一个人,但想把父亲的名字传回家乡,以英雄之名!

    大夏联盟蜂拥而至,可南商这边已冲不动,甚至面对人潮有些深深的畏惧,若不是深刻入骨的纪律,他们都将后撤。军队腹部遭受过夏萧重创,导致中力不足,所以才有当前这种情况,隐隐像有败势。

    作为这支军队的领队,铁面将军最清楚他们此时该展现出怎样的实力。所以才惊愕,无论是今日到来的夏萧,还是比上次更加勇猛的林天,都令其吃惊,也令这支军队,连预想中最差的实力都没发挥出来。若说夏萧是奇兵,那这些完全变样的将士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和三年前截然不同,可实力没有提升多少!

    即便在想事,经验老道的铁面将军也没有走神,他在刀光剑影中找寻着机会进攻林天,想将其斩杀。这家伙虽说在他手中吃过瘪,可不至于是手下败将,但因为契约兽受创,铁面被林天压制,后者手中铁剑拐过一个奇异的弧度,从其身前划向他手臂,将其割开一道极深的伤痕。

    几条筋断裂,铁面手臂顿时软弱无力。可他第一时间不是暗骂,而是庆幸,幸亏他和自己剑龙已有足够高的默契,否则后者连灵契空间都回不去。而当前这种情况,和三年前相当,只是主角换了人。

    “吃草的牲口,终究敌不过吃肉的龙。”

    林天阴邪一笑,站在他背后的棘背龙以无坚不摧的神威,以无比高傲的姿态,吼出之前那一记低头时所敛的所有傲气。这是大夏士卒的助力,浩荡龙吟震云霄,犹如魔主降世神!

    即便心有不甘,铁面也无法显露自己的情绪,可他一瞬退后千米,已似证明自己的不敌。他不懂五行克制为何令自己斗不过林天,这已在常理之外,可四周已无南商士卒的现状,令其铁面下的双眸紧紧锁在一起,嗅到大事不妙。

    不知不觉中,大夏联盟已将战线往前推了三里,而南商军队在不断前冲的大夏军队下节节溃败,异常狼狈。南商军队还没有后撤,可站在原地的士卒已活不下去,很多都被大夏士卒斩杀。那些说得好听是纪律严明,说得不好听是脑子转不过弯死脑筋的军队现在展现出极大的弊端。这等情况,显然是要后撤的,无论是战术撤退还是真的敌不过,都该往后跑,可这些家伙始终站在这,能有什么用?只会徒加伤亡。

    见林天追来,铁面将军挥舞着大铁剑,一路斩杀士卒,冲向自己的队伍,同时高声喊着撤退。

    元气传递声响,先前辗转着脚步,还准备誓死抵挡冲击的南商军队丢刀弃甲,跑得速度极快,这也是他们平日训练的一部分。可见他们撤退,大夏联盟的士卒顿时暴起,志气再涨,紧追不舍。

    虽说一直追下去恐有埋伏,可在方圆三十里内,他们有机会将这支逃跑的军队咬下几块肉。这个范围他们观察过,也确定过安全,这才敢大步向前,甚至表现得更为疯狂。

    “脱掉甲胄!”

    往前追赶的士卒彼此相告,毫不犹豫的脱掉身上这件可挡锐器的鲜红甲胄。其上大片的鲜血证明着他们的英勇,可现在不能被其耽误了时间。士卒们丢甲弃盔,可刀剑依旧紧握,因为要朝前方的南商人砍去,要撕碎他们的血肉和身躯。

    见这些家伙如疯狗般向前,铁面顿足,手中铁剑甩过一个弧度,撕出一道明朗剑气,于空中瑟瑟作响,威胁到大夏连忙追赶的修行者。

    见剑气来,立即有修行者去挡,他们或踏地令石山升起,或高声呼喊着让开,顶盾而出。众人合力,剑气没伤到任何一人,棘背龙随几头飞禽,率先冲进南商军队,将其分割,留下千人,令其瞬间被大夏联盟的追兵吞没。

    看着自己的兵,铁面格外心疼,可大夏铁骑已踏地而来,像他们来时一样威风。战旗于空中瑟瑟飘动,其下战马扬蹄,还未开始厮杀的战士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像要去套羔羊的牧者,神采奕奕,双目生光。

    这个时候,即便无比高傲的铁面将军都渴望着强者支援。那些藏于各处的尊境曲轮者,是该出手,将大夏的人拦住,令自己的军队安全撤离。可那些强者迟迟没有动手,等骑兵和修行者又追上南商军队,且撕掉一块肉,空中才泛起剧烈的波动,如荡漾起极多波浪的海面,扭动异常。

    见其,在骑兵修行者前的林天已喊停步,可弓箭手只是放下背上的箭囊,或扛下马车里的箭箱,搭弓以备射箭。他们的箭矢便是脚步,所及之处便是大夏联盟所到之地,箭矢之下,万人悲鸣。

    第一轮箭阵前,空中的动静令弓箭手极力避开。可泛起涟漪的空间中,射出的东西不分敌我,出现时令双方都遭了殃。旁人见了,不由称之为奇异和惨烈,战场上这等场景,倒也少见。

第四百五十八章 钉子、冰川和海啸(下)

    泛起剧烈涟漪的空间如天翻地覆的大海,一瞬冲出十数人。他们身形如陨石,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四处乱撞,像经受某种强横的爆炸,在其气浪下被拍飞。射出的身形令地面一瞬狼狈,无数士卒被他们迅捷异常的身体撞上了天,一命呜呼的不少,也有一些比较幸运,只是身体落地,可魂还在天上,难以下来。

    在地面撞过的人蹭掉大地的几层皮,停下时如被镶到地里,立即引得百人千人来围。曲轮境界的强者人数暂时还是个谜,只有战后才能广为人知。因此,士卒们拉着弦,握着刀,极为谨慎的看着地面坑下的人。

    很多人选择冲锋,因为这些家伙是比刀剑比箭矢还恐怖的存在。可总有勇士敢对其发起进攻,就像此时这新兵,一张黑脸毫无畏惧,只是操着满腔热血,握着一把鲜血沾满的剑,从坑中一跃而下,直刺其下人。

    同是人,身形相差无几,可因为元气的有无,令一个精壮的汉子面对那白发苍苍的老者,既有些不敌。甚至新兵的剑已触碰老者喉间,却迟迟不能刺下。新兵面孔一横,执意想将其斩杀,可手中的剑已不听指挥,软若木条。

    新兵盯着老者的眼睛,怕其突然睁开。他虽说不怕死,可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他必须将其杀死才算了解自己的心愿。他倔强的样子令许多士卒来回徘徊,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一同跳下。他们以手中刀剑表决心,似要给这老者最为残酷的分割之刑。

    用这等刑法对待一个老者,怎么说也血腥了些,可他是修行者,修行者从某种意义上不是人。而且战场上只有敌友,没有老少!

    道德带来的心软只是一瞬,接下来是紧咬牙关的不断下刺刀剑。他们身形健壮,在肌肉膨胀,在牙关紧咬,在双目紧盯下,手中的锐器终于穿透老者的衣袍,令他的血肉之躯上出现很多道红痕。

    红痕下有血,手腕、胸膛、喉间、大腿,一瞬皆传去痛意,令那老者轰然睁眼。元气带起大风,将这些家伙送上了天。下一刻,老者消失不见,似夹杂在风中,于空中飞过。大夏的士卒见之,望向远处南商阵营的方向,想着他已该回到自己的阵营。这种力量,真令人羡慕。

    新兵跌落时似受到打击,可他觉得不是老者所为,而是地上南商人的尸体。以他的实力,只用一气息自己便会死,岂会只是无法动弹这么简单?

    “轻敌了。”

    这是老者所言,他在空间里短暂穿行,心乱如麻。

    先前,他只是一眼,便从甲胄的颜色中判断出敌我,可走的仓促,否则那上百人皆会死。但他心中有事,战斗已不能解决心头的问题,因为夏萧那家伙,深深将其震撼到,他必须得到些心安的说法,否则无法接受一个生果境界的小子,既会将自己一群曲轮境的强者难堪。这是一种莫大的打击,不怕强者将自己打败,就怕比自己弱的人令自己吃瘪。

    这是钉子和冰川的效应,大夏强者为钢锥,刺下南商曲轮境武者施展出的堪比冰川的力量,试图令其断裂。可坚硬庞大的冰川不为所动,因为冰锥太少,即便插 入其中,也因为数量问题难以令这块极为庞大的冰川破裂。这时,夏萧就是那一根极为关键的钉子!

    钉子比钢锥小,力量也不强。可关键的是,冰川对其的防备很小,无限接近于零。在冰川没有想到的前提下,这根钉子发挥出和钢锥相当的力量,和其他钢锥一起令冰川断裂。冰川入海,第一时间没有任何动静,可大海在酝酿,冰川升起的海水和落下的重量不断交织,掀起极为夸张的海浪,犹如海啸般冲碎更多冰川,也令其中的钢锥钉子入了海。

    在那静寂世界,夏萧等人便遭遇了这等过程。当时所有元气都纠缠在一起,想将对方吞噬包裹,可谁也做不到。夏萧以灵契之祖吐纳的方式聚集元气,将对方的元气钻开一个洞,在他们震惊时,他的元气炸开,给大夏两位曲轮强者创造了足够的优势,令他们发起进攻,突破近乎将他们束缚的元气。

    那等动静吸引了所有曲轮境强者,他们的元气不断轰炸,最终只有这等结果。这是两败俱伤,可对大夏而言,已不算差,甚至称得上是很好的结果。

    对现在的大夏而言,只要不是全军覆没,即便以三换二,都不算亏。南商的修行者和军队比他们多,也比他们强,必要的时刻,他们得采用极为冒险的方式去建立一些极为渺小的优势,迫不得已,但足够符合当前的局势!

    很多昏迷的修行者一瞬醒了,夏萧最后一个睁眼,他喘息的极为用力,因为即便有曲轮境的修行者为自己抵挡爆炸的气浪,他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强横冲击。这股冲击令夏萧觉得醒来已是极好,不敢再奢求其他任何。

    地面的坑洞倾斜,他躺在里面,一对略显迷茫的眼睛像被炸懵。头盔面甲遮盖他的表情,只有这一对眼睛,能显露他此时的情绪。

    瞳孔中满是士卒,他们慌乱的向西方而去,其后是呐喊的大夏军队。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能在第一关如此之快的战败南商。虽说两支军队牺牲的人数相差不多,可他们能在追击的过程中令更多人坠入黄泉,以此为下次开战铺垫一个极为微弱的良好开局。

    呐喊如潮,其中的修行者和骑兵率先而来。符师施展出重重符阵,为弓箭手提供足够好的条件,不再向前,也能弥补距离的不足。

    头顶箭矢射过,一瞬险些遮盖天空。夏萧在尖锐的雀声中逐渐坐起,和身边人隔了不过几米而过。他能感受到骑兵和很多修行者身上的杀意,可他现在已冲不动,甚至双腿发软,踉跄几步,猛地瘫坐在地,喘息都变得吃力。

    身上疼痛袭来,夏萧觉得格外的闷,看向四周,确定再无南商人,才松开了手。

第四百五十九章 恨不得追到帝都

    夏萧的右手极为僵硬,因为始终握着神剑,不敢松手。神剑是力量是防御,令其珍惜,而其上有尘埃有血,像一种玷污。他以黑紫色的元气清洗自己的身体,一尘不染,剑身若镜后才回到自己的金属殿堂。可夏萧还坐在这等污秽之地,时不时飘来的黑烟令他喘息困难,甚至有种窒息的感觉。

    身上的甲胄随着神剑的消失化作几缕烟尘,先前尽是破裂的甲胄显得他格外狼狈,可此时消失,露出其下衣袍,更令他看着没半点神气。

    夏萧衣衫尽湿,和鲜血一起黏在皮肤上,令他格外难受,可双臂已没力气将其脱掉,就这般湿漉漉的坐着,一时做不了任何事。

    头盔和面甲消失时,夏萧那张满是乏累的面孔才被众人见到。士卒们将夏萧当做绝世强者般看待,可没想到他也会如此狼狈。那对时常冷静的眼睛先前受到元气的挤压,全是红斑,脸上汗水和鲜血混在一起,又在空中的黑烟和泥土下变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

    士卒们见之,莫名有了动力,似乎觉得夏萧都这个样,甚至站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颓废不往前冲的理由?起码要和他一样时才能坐下,在极为混乱的战场享受片刻的宁静。

    夏萧身边的泥土和岩石震动的频率很高,那是无数士卒往前冲的缘故,他们恨不得将这支军队追赶到南商的帝都去,将他们赶尽杀绝。

    双腿摆动的频率很快,夏萧呼吸却极慢,为防南商人下手,曲轮境的强者将其带到后方,和战场上的很多伤兵一样入了一顶白色帐篷。而他原先所坐的位置前,是排列整齐的射手,他们间隙极大,以便士卒通过。

    “放!”

    挥舞小旗的将领将满腔怒血都聚集在落手指挥这一动作中,似挥下的不是手臂,而是铡刀,铡断的是南商人的狗头。

    空气被弦弹出极响的整齐声音,其后箭矢升空,掠过空中偌大符阵。当即,如有风随行,令其射程有了极大提升,威力不减反增。

    射列国的射箭之术流传千年万年,无论是弓还是箭,都经过历史的反复考验。当前,这些射列国的射手们忘我的放箭,一阵阵急促的弦响声中,箭雨急促,将逃走的南商划分为二。数万人被箭雨拦下。那密集的箭雨,顶着盾都走不过去。虽有修行者顶起元气,可又被大夏的修行者冲垮。

    这是一个建桥过河,又被人毁桥的反复过程。南商军队大部分已走,而箭雨如刀,两边已如阴阳相隔。

    “起——”

    南商的修行者双手结印后举起手掌,似抬起极为沉重之物。而箭雨下,岩石帘卷,如成一极长的通道,为南商士卒提供一个活命的机会。先前有太多机会被浪费,也有一些机会被大夏阻断。因此,这能令数十人并排走的通道,顿时成了南商士卒的希望。

    “快,冲过去!”

    将领开口,立即有人冲进这足有百米长的黝黑通道。通道漫长,将士一瞬涌入,而头顶的尖锐声和动静,令泥尘不断落下,令他们暗自心惊,觉得它随时会崩碎。

    “跑快些!”

    即便再慌乱,也是南商的士卒,骨子里的纪律令他们跑得极快,可一道绿色的流光,在冲在最前面的士卒见到通道外的光时,被身后的气浪撕碎。这支箭矢不知从何处射来,携带极为磅礴的木行元气。它在接触岩石通道的一瞬,坚硬的岩石土崩瓦解般散成一地。

    岩石破碎,藤蔓则于其中为刀为剑,朝四处而去。它还掀起一道堪称夸张的气浪,毫不意外的割开南商士卒的血肉,直取大量鲜血。

    “牲口!”

    南商那位修行者怒火中烧,可还是转身射出,跟上自己的大部队。而这三万余人,恐怕是救不活了。战场上抛弃这么多人显然不明智,更不是南商人的喜好,可铁面清楚时局,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即便是亲征的亲王知道他的决定,都不会怪罪于他,只是他心中有气,自己的兵,死在自己手里,着实憋屈,可这都是大夏逼的!

    南商军队丧心病狂,有所动作时,大夏联盟的修行者和铁骑已冲进三万余南商士卒的人堆里,连连将人斩杀,冷血至极。其后的步兵紧跟,也加入战斗。似是知道无路可走,南商士卒发了疯般扑向对手,犹如野兽般撕咬捶打,甚至咬向对手的耳朵,将其整个撕裂下来。

    痛苦声中,所有人血性皆起。大夏士卒即便乏累,可还是落刀落拳,不遗余力。

    “杀!”

    吼声中尽是战意,林天眨眼斩杀数十人,但嗅到些不对劲。这个距离已离龙岗三十里,他们不能再向前,因为那边有南商的防御工事,可这么一来,南商说不定会有反击。

    一想到对方再来箭阵将此处覆盖,林天便觉得心悸,他可不忍令自己的军队死在那等折磨下,因此下令:

    “速战速决,不得恋战!”

    他已没有多余的元气去感知,可以防万一,还是得加快速度,这样总没有坏处。虽说林天只和铁面交过几次手,不算数十年之仇,也没有特别了解,惺惺相惜。可后者做事果断,且比他心狠,所以那种事他未必做不出来。

    大夏联盟的箭阵再往西三百米,精准的打击似一道屏障,将心存侥幸的南商人留住,也令大夏骑兵和士卒能冲到最前方去,将所有敌人都斩杀殆尽。南商士卒禁不住崩溃大声求饶,虽有反纪律,可大难临头,谁还顾得了那些严厉的规定?

    “若是饶你性命,黑台城的百姓岂不是恨我一生?”

    骑兵上气不接下气,手中紧握的长矛还是捅下,将其胸膛洞穿。

    名义上,他们善待俘虏,可在这次战场上,违反纪律又如何,比失去家园还重要?若真的好吃好喝将他们供起来,才是真正的蠢蛋,况且南商比他们还过分,即便打扫战场时见到活口,他们也不会救,那他们为何救?为何留手?没有圣人的资本,何必强学?

    涌入三万人中的士卒足过五万之数,见人够多,林天才下令停止前进。重重命令下,无数士卒停步,可即便知道命令的士卒,还是冲上前几个,他们都跑到这了,若是什么都不做停下,岂不可惜?虽有违军令,可谁都没有开口。

    箭矢带来的阳光空隙下,龇牙咧嘴的士卒们看着那些厮杀的同胞,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不过有的人,想回来已太难。

第四百六十章 荒丘仍有活口

    箭矢只能挡住一片天地,另一片晴朗的苍穹下,南商军队架弩拉弓,做着反攻的准备。他们在等,等大夏联盟的军队再多一些进入这个战场,然后将他们一同剿灭。这是个反扑的好机会,箭矢之下除了修行者,其余皆平等,皆会死于其下,像一张薄纸被轻易洞穿,脆弱不堪。

    “嗅觉足够灵敏,可惜啊可惜,太晚了。”

    见大夏军队一分为二,铁面将军微微摇头,可诡计已得逞。大夏五万士卒和骑兵皆在他们的射程内,只要箭雨足够密集,这些战场中的修行者和士卒都将大伤,甚至覆灭大半。

    符师结完印,一轮符阵当空,犹如苍穹第二轮烈阳,烈阳呼应相照,令如倾盆大雨的箭矢一瞬如流火,在空中闪烁起极为耀眼的光。

    许多躺在地上的士卒如望见传说中的太阳神,久久注视。可这位神并不慈爱,只有满腔的怒火,他们很快也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来拯救自己的神,他们的身份难以和神对话,难以得到神的青睐,甚至不会引起他半点注意。蚂蚁从人的脚边经过,也有着相同的待遇。

    士卒们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聚为烈阳火,散为满天星的箭阵,这次它难以遮盖阳光,而是以一种比阳光更为亮眼的存在朝地面扑来。箭矢近乎将整个大地铺满,第一根所来箭矢没有射中人,也没有引来很多人注目,因为这处战场四周,本身便有许多箭矢插在地上。可其后,射来的箭矢随着鸣声敌我通杀的将所有生灵灭于其下。

    火焰将生者点燃,以猛火的姿势迅速消逝他们的生命。

    林天的撤退命令比箭矢更早到来,可有很多人在知道彼此相传的命令那一刻,已被箭矢射中。滚烫的矢头刺进人的血肉,令其感受到非凡的折磨。不断的滋声后,是被烧得滚烫冒泡的鲜血,宛如已近沸腾的开水。

    “撤!撤!”

    将领们嘶叫着,士卒们彼此相告,呐喊着。混乱的战场上,局势的反转令人猝不及防,可这些箭矢射中骑兵,射穿大夏人,还刺死那些南商人。他们心中复杂,心中的绝望不知该往何处跑。是朝南商的方向,还是向大夏而去?密集的箭雨和熏人眼球的黑烟令他们丧失方向,他们也逐渐认清现实。他们这些兵,早就被抛弃,哪都去不了。

    火焰在苍穹划过,引得地面光影斑斓,黑烟股股涌动。几缕黑烟,足以将人视野阻拦。而其中发出悲怆幽长之声的南商士卒,还是没有忏悔自己的罪行,而是在扬天长嚎后痛恨自己力量的不足,否则定能支撑自己的野心,将大夏的军队夷平,令他们不再有半点猖獗的资本。并从此加官进爵,飞黄腾达。

    南商的亲王曾说,身为士卒,无法改变战争爆发,也无法逃避上战场的命运。可有的事能改变,比如谁死谁活,谁享受荣华富贵,谁的家人领十几两整银苦度余生。如果上战场杀敌都需要鼓舞,便没有任何意义。此时的将士皆懂得那等道理,所以在第一轮箭矢后,扑身而出,将大夏的士卒拖住。

    殊死反攻的万人令大夏本就混乱的军队顿时再乱,他们要跑到另一头去,这宛如死亡谷的游戏他们不愿玩,可本就紧迫的时间,被南商人这么一扑,彻底没了生的希望。大夏士卒心急如焚,挥舞着刀剑,可因为心乱,险些砍到自己,随后箭矢已落,他们只能在伤痛中朝大夏联盟那个方向伸手,但即便蠕动着身子,也走不回去。

    一些士卒还在箭雨中奔跑,他们还有一些求生的法子,可在这等危险面前,由不得他们犹豫,他们的第一反应只是往回头冲。成千上万的军队往前跑,大夏那边,也有接应。

    数千盾牌顶起,似再起一片天,生于地上,生于箭雨下。而数多符阵,更是深入战场,近乎到了中部。它是通向生的路,虽说也会破碎,做不到长久支撑,可足够当前很多士卒活命。

    “还有两千米!”

    士卒们奔疾着,战马扬着蹄,但被射中后,它猛地跌倒,重装的士卒也倒地,并滚动数米。

    冲破一道浓烟,浑身擦伤的士卒似没事人般看到四周很多人被射中,也看到一些足够冷静的人没有再逃跑,而是将身旁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甚至有个人躲在死去战马的腹下,将俩士卒横摆在战马腿上,像撑起一个帐篷,算是有了一个可供自己活下去的小空间。

    嘴唇龟裂,眼中血红的骑兵得到启发。即便自己的腿被划伤,裤子和血肉都燃烧起来,可已顾不得,只是双手齐用,钻进尸体堆下,用自己的同伴和仇人挡住重重落下的箭矢,重新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修行者们顶着元气冲出火光箭阵,看到自己这边所剩的士卒时,不禁道:

    “妈的,真他妈狠,自己人都杀!”

    他们恶狠狠咬牙,可数林天最痛惜。他是有所预料的,但没有制止自己的军队,他的侥幸心害了这些士卒。他开始后悔,如果让他回到一刻钟前,他宁愿用符阵和箭矢射击,能杀多少人就杀多少人。也不会像此时这样,杀了三万人,自己也付出将近两万人的代价。

    先前为了追击南商军队,大夏的士卒也丢弃甲胄,因此生存率不高,活下来的大多数都是战场边缘的人,要么就是反应和速度堪称最高的骑兵,修行者中也有牺牲的存在。这等代价,令林天久久皱眉,舒展不开。

    用两万人换三万人,真是惨痛的代价。若不是没有南商此举,他连千人性命都不用付出!

    看向浓烟滚滚,火焰纷飞的地面,先后遭受大夏和南商箭阵的它满是疮痍,甚至被改变地形。林天眼中,是奇异是荒凉也是痛恨,南商人的野心,不该由他的兵来买单!

    “将伤员带回去,其余人随我守在此处,我要让南商人不得安息!”

    副官点头,回头后面色铁青的林天已冲出。有修行者随其冲进箭雨,挥舞着手中铁剑和释放着元气,将一些还未窒息的士卒带回来。强壮的士卒除了被洞穿胸口和腹部,都有活下去的希望。不看见这等人还好,只要见到,就得救,这是林天身为将军的职责!

    等过一刻钟,箭矢已插满这片大地,令其在多云的苍穹下犹如万千剑冢。

    其中,火焰和浓烟未断,林天行走在里面,和身边士卒一起寻找着活口,也遥望起远处,与那支撤退军队中的铁面对视。后者的凶残林天见识过了,可这第一场战斗,他们还是以赢告终。

    即便南商再一次进攻,他们也有足够的士气再战,可今日牺牲已近十万,虽说只是南商的一半,可对他们而言,算是十分沉重的打击。不过这并不会销毁他们抵抗到底的决心,要想侵占大夏,没有南商想得那么简单。

    平地如荒丘,被蒙上一层阴暗色。其上坑洞疮痍惊人,鲜血的臭味弥漫于四处,引来秃鹫和几头苍鹰。凄凉的大地如和士卒一样死去,哀嚎着渴求鲜活的生命,以此冲走这股骇人的戾气。

    尸体太多,林天只能踏着他们而行,不过这等腥臭的荒丘里任有活者,也算惊人。先前的箭矢,插满这片大地,不留任何空隙……

    一些人推开尸体,艰难的抬起肮脏且满是血迹的手。林天见到,指挥着士卒连忙将其抬回营地。

    一支紧急的医疗队刚到战场外,便有了活干。战场上的医生不比城镇的郎中,后者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世间无人病,可这里的医生迫切的希望有活口。因为有活口就代表着能多救活一个人。即便希望渺茫也得努力,他们不上战场,却有着更为沉重的使命。

    元气扩散,林天感知着尸体下的活人,一些倒霉的家伙即便隔着尸体也被震碎肋骨,气息微弱,当前已动弹不得,昏阙过去。不过在修行者的精准感知下,他们能不错过任何一人,加上军犬的加入,所有活人都将被拖出,令他们重见这天日,离开这鲜血腥臭的地狱。

    所有修行者都忙于寻找活口,十人二十人三十人,甚至还有更多人等待被找到拖出。即便这种方式难以启齿,可只有足够冷静的大脑和极强的求生欲,才能做出这等事来。当时那种绝望的情形,只有这种方式能活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啊——”

    一声惨叫,令林天急忙回头。

    “什么情况?”

    “一个南商人。”

    修行者甩了甩手,幸亏他手里的只是箭矢,若是一把刀,估计那疯子会将自己砍成两半。他对身边的同伴调侃几句,不忘再给杀死的南商人一脚。

    不远处,几具尸体落地,令修行者抓起身边的箭矢,就要掷出。可那头,是从马腹下钻出的士卒,他手中依旧握着剑,满脸惊愕的似要再战,不过他身上的甲胄,证明他是大夏骑兵,是光荣的战士!

    修行者向其靠近,后者有些愕然,看着尸骨遍地,似不知情况,也不知所措,恍如隔世。走到他身边,修行者架起他的肩膀,和其一起往回走,可他盯着四周的情景,嘴唇不禁颤抖,许久才说出一句。

    “我是逃兵?”

    他声音沙哑撕裂,后怕而畏惧,可修行者安慰道:

    “好孩子,你是活下来的人,等你的伤好了,还能再战。”

    年轻的士卒看着荒凉之景,心头压抑,很不是滋味。和他一起上战场的,是他熟悉的兄弟们,可他在搀扶下走了许久,除了尸体外别无他物。这等场景给他一种所有人都死光的错觉。经过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后,他愈发瞌睡,像先前在箭矢声中睡着,什么都感觉不到。

    背对着战场,士卒将这年轻的骑兵抬回营中,而营中一妙龄女子闯进白色的大帐篷,跑到夏萧身边,声音中全是哭腔。

第四百六十一章 女子和白色帐篷

    白色帐篷一排一排,其中人进进出出,阿烛找了夏萧许久,此时见到,本不想哭,他现在需要休息。可见到夏萧浑身是伤,在床上已被包扎成粽子的样子不禁心疼。她就知道,自己没有通过护腕感应到夏萧,肯定是他出了事。

    “你没事吧?别吓我!”

    阿烛看着夏萧死气沉沉,嘴唇惨白的样,不禁后怕。不过他经常这样,阿烛落了几滴泪,习以为常起来。她看了看夏萧的背包,虽破烂,可里面卷轴还在,那就好。她将背包靠在自己脚边,里面的东西很重要,可不能弄丢或被人拿走。

    阿烛虽说也是大夏人,可和这个国家没什么交集,走出大山前,她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龙岗,见过最厉害的人是坐在马车里的龙岗城主。所以对这支军队极为陌生,说不相信也不为过。现在能在其中待着,且还算安心,全因那一层极薄的关系。

    支着头,阿烛嘀咕,说夏萧总是如此,不知道哪天就真的死了。虽这么说,可她还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想让夏萧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自己。

    因为当时的气浪有曲轮强者为他挡,夏萧受的伤不算重,只是天地吐纳,控制元气花了不少力气,令其此时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恢复。可就是这么一睡,即便有药丸入体,夏萧也从上午睡到下午。

    吃着护士小姐姐给的馒头,阿烛突然觉得这里的人真好,这才重新令自己和大夏挂钩。夏萧没醒,阿烛也无聊,虽说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卒都有伤,看起来有些恐怖,可她好歹是学院人。就凭大家对他行的礼,她也跟着那护士,帮人包扎换药。

    一开始,年纪不大的护士极力阻止,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护士,凭着满腔热血才跑到军营来,做得虽是自以为高尚的事,可怎能让阿烛帮自己忙?她可是学院的人,是大夏仅留在学院的十四人之一,可是宝贝疙瘩。

    阿烛也倔,吃了她给的馒头,就要帮她干活。因为活多,小护士没有时间一直推辞,只有硬着头皮让阿烛跟着自己。她有些底子,小护士一教就会,两人一边完成自己的事,一边聊天,才知道她们一样大。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热血刚正,想闯出些名堂,这个年纪的女孩也不甘落后,立志高远且投身其中。小护士姓于名旗灵,她一开始有所收敛,随后问了阿烛很多关于学院的事,她这才知道,她所以为的仙境原来真的是仙境。虽说难以一睹其容,可能听阿烛详细谈来,已十分满足。

    因为旗灵只能做些基础的医疗工作,所以接触的都是伤势极轻的士卒。他们见着二女,又是尊敬又是好奇,有的胆子小,不敢直视,战场上拼命杀敌的戾气都收敛起来。一些胆子大的士卒抬着胳膊瘸着腿,跑过来将阿烛二女围住,问东问西。

    “阿烛姐姐,你在什么境界?”

    “我实力差,还没到尊境呢。”

    “那也很强了,在战场上能以一敌十。”

    兴许是大家都为活下来高兴,此时超乎寻常的兴奋。可正是这一高兴,令他们问出不该问的话,令旗灵见到阿烛脸上闪过一股落寞时心慌,不知如何是好。那提出问题的士卒也注意到,立即怂了,喏喏道:

    “若我说错话,还请见谅。”

    “没关系,我是个孤儿,没有爹娘管,从小是姥姥把我带大的。至于天赋,想必不是爹娘给的,否则有着那等天赋的人,思想境界必定不低,肯定不会将我抛弃。”

    旗灵有些同情她,拉住她的手,似一种安慰。相比阿烛,虽说她的父母不愿让她来军营,可自己已算幸运,起码她还有父母,起码还有一个家等着她回去。阿烛神经大条,伤心只是一瞬,一会又笑容满面,说:

    “我们回去吧,看有没有别的活儿。”

    旗灵点头,和其抱着一大堆脏绷带往夏萧所在的重伤区走去。阿烛故意和旗灵绕了一圈,就是为了看夏萧。他已经醒了,揉了揉头,端起一边的水一口灌下。

    阿烛眼里有股异样的光,旗灵还是第一次见。她跑到夏萧身边,兴致勃勃的为他讲起自己今天下午新认识的朋友。

    夏萧随着阿烛的目光望了过来,令旗灵有些紧张。她听说过夏萧,他是惊鸿将军之子,还是传说中的远道而来者。关于他,整个军营都不陌生,知道夏萧晋入生果,要来战场的那一天晚上,整个军营都在期待,虽说褒贬不一,可他的事迹还是广为流传。之前在为将士包扎时,旗灵又听说是他扭转了战局。那等强者,该以怎样的目光看自己?

    旗灵自卑的抱住绷带,脸上笑容羞涩。可夏萧该是个极为冷傲的人吧?只有那样的人,似乎才配得上强者一词。

    旗灵显然猜错了,脸上涂着药膏的夏萧对她笑了笑,一记微微点头的动作似在打招呼,而那眼中的一丝温柔,是在感谢她照顾阿烛。夏萧举起手,挥了挥,令旗灵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怀里都是用过的绷带,需要去清洗和消毒。她所能做的,也只是这等简单的工作。

    黄昏下的第一个招呼仓促而朴实,夏萧起身,拆掉绷带,身上的伤近乎痊愈。他背着自己的破包,帮旗灵和阿烛抱着绷带去后勤部队。

    负责为旗灵颁布任务的医者见到夏萧,当即说不出话来,可夏萧没有耽误她工作,现在将近黄昏,是最忙的时候。因此,他拉着放下怀中绷带的阿烛去找林天,在旗灵眼中留下两道迎向黄昏的孤独身影。

    旗灵有一种错觉,似不管夏萧和阿烛在路途中结交多少人,最终都只有彼此能依靠。可她一个小护士,年轻可不是妄想的借口,她很快继续忙碌,绷带不够用,得抓紧时间清洗。

    军营中,有很多像旗灵一样的姑娘,她们不是专业的医务人员,只是有些基础,可军营需要她们,她们便离开了家,冒着风险来了此处。

    大夏生死存亡之际,青年当知自己该如何出一份力。她们上不了战场,便在此处搓绷带。这不是一个简单活,先前十万轻伤士卒,便由她们这五百多人处理。这令她们指头都伸不直,等天黑之际,血水已倒了一盆又一盆,无数竹竿上,也终于飘动起洁白的绷带。

    随风而动的绷带有些像坟上的招魂幡,令人看着心慌。可她们没时间关注,因为还有一些事等着她们去做。战争后的军营,永远少不了事。

    五百人,五十个班,她们像孩提手中的**忙得团团转,稍稍停下便觉得极为罪恶。

    旗灵作为其中普通的一员,没有特权逃避要做的事,因此始终忙碌,再也没有见过夏萧和阿烛。她将他们当做自己心头的动力,虽说自己难以在这个年纪像他们一样闻名,可能做的,只有将眼前的事做好。

    夜幕降临,天色越来越暗,整齐的白色帐篷却依旧洁白,没有半点污渍,不像远处的战场,漆黑一片,似为亡魂所染,再也回不到原先的颜色。

    战场一端,林天坐在死人堆上,身旁一大壶清水,举起喝时极为豪迈。可那在黑暗中不知色彩的液体,像被黑夜夺去鲜红色的血液,沾上了腥臭气。

    “将军,夏萧说要见你。”

    士卒的声音令林天起身,他已在此处坐了大半日,效果显著。而将这些南商士卒的尸体永留在此处,便是他的目的。作为战败的一方,南商连死去士卒火化的本事都没有,算林天自己出了气。这时夜色已深,林天是该回去,可不忘叮嘱一句。

    “在四周布置好陷阱。”

    士卒点头说是,而这夜色中的林天,已像枯木一般,逐渐枯萎如朽木,最后似沙尘般破散为一地。

    这是林天所化的分身,虽说不强,可凭借他木行的特征,还是有些作用,震住普通士卒没有任何压力。这道分身是林天的意识,虽说这样的分身弊端很多,可这道意识随着地下一根极长的树根回到他的本体,副官眼中的大将军才终于醒来。

    撤掉手印,林天大将军连忙说请进。帘外,夏萧带着阿烛前来,他们彬彬有礼,举止大方,落座后发声道:

    “将军,多有打扰。”

    “三少爷乃福星,哪有打扰一说?还请少爷畅所欲言,将想说的都说出来,不必藏在心里。”

    夏萧点头,问:

    “将军觉得首战如何?”

    这个问题十分简单,可不好回答。若普通士卒或后勤者问,他会说首战告捷,胜利在望。若大小将军问,他会说还应小心,切不可大意,需听从指挥,稳扎稳打才能更胜南商一筹。若圣上问,他会说前线告急,需召集更多修行者,军队的人海战术不如比拼修行者多少。而要是那些曲轮强者问,林天只会摇头。

    夏萧清澈如冰溪的眼眸中,林天脸色严肃,在灯烛下的一瞬像个普通的中年人,而非拥有着王朝最高军权的大将军。可一抬眸,林天又露出磅礴将帅之气,虽说战场由无数人组成,甚至还有很多人不受他控制,可他了解到的战争走向,定不会偏离最现实的路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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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气世界,修行者们必须搏命——找荒兽,签灵契,得到五行之力。可夏萧不同,他的体内已沉睡五头巨兽。灵契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契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契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