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谈生意
陆离已经在这座山头上呆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几次冲击山脚下的义庄都无功而返;
西厂的人马并没有直接对魏虎和他的乡亲下手,他们的策略很简单,把人困住,也就把陆离留在了这里。
魏虎等人当中也有高手,化罡武者五六人,想要全部困住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有陆离在外接应;但是他们想要全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魏虎等人不突围便罢,只要想走,魏虎、柱子和小妹就会成为西厂的主要目标,被穷追猛打;只一次,魏虎就被打成了重伤,柱子断了两根肋骨,琼娘都中了一剑,整只左手无法移动。
西厂有机会,有实力把所有人都留下,但是却并没有这么做。就好像一个名贵的瓷器,没有磕到前,大家都小心呵护;一旦有了伤损,那就没有人会畏手畏脚了。
谷大用精准地把握住了他们的心理,用魏虎等人的性命成功地牵制住了陆离。
陆离大战唐老太监,终究还是受了内伤;养伤之余,免不了重新省视自身的实力。
自从练气修为被废,陆离已然成为了纯粹的炼体武者,原来的一大半武技已经无法使用,他反复实验,筛选出了诸如天宫十二印法、青龙抓法、上古蛮蛇炼体法诀等十来种功法,又完善了衡山五神剑和辟邪剑法,反复用摩诃无量应化真鼎推演,找出适合炼体武者使用的功法。
好在炼体功法虽然不多,威力却大的不可思议,正应了炼体武者战力强大的特点。
“这些功法虽好,没有了罡气,我只能拿着宝剑近身战斗,缺点太过明显,容易被针对;遇上唐老太监这种高手,恐怕要被他放风筝了。”
陆离盘腿端坐,又是几个时辰过去,目光突然变得无比锐利,他的手上陡然出现了紫金断魂剑,一剑点出,只听得“嗤”的一声,一道剑气从剑尖喷出;这道剑气极其微小,但是形状奇特,威力奇大,纵横切割,如同一座清秀翠美的山峰,眨眼间就将对面的一棵小树斩断成了碎块。
“以气为峰、以剑修神,这才算是真正的衡山神剑!”
这套衡山神剑名字未改? 却完全是陆离自己参悟的剑式? 自创的法门。他的这道剑气犀利无比,只可惜自身没有罡气,完全催动气血结合剑意化出? 攻击力不俗可惜不能远攻。
陆离站起身来? 正要离开,突然听见有人高声叫道:“好厉害的剑气!”
待他凝神看去? 却是谷大用踏着月色前来,山中小路崎岖难行,又有陆离虎视眈眈,他竟然敢孤身犯险。
谷大用见陆离沉默? 又笑道:“不用察看了? 咱家只是孤身一人。”
陆离手上紫寒剑一紧,冷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谷大用微笑:“陆离,我的确杀了你的亲友故旧,手上沾满了馋嘴帮帮众的血;但我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你要报仇? 不去找握刀的那只手,却跟我纠缠不休,可笑!可怜!”
陆离跨前一步,一掌印出,击向谷大用的肩头。
谷大用伸手一封,两人掌风震荡,轰然一声响,谷大用蹭蹭蹭退出了四五米之外,脚下无数泥土山石溅起,把旁边的草树打折了一大块。
“阉狗,你敢来这儿,想必已经做好的死的打算了?”
谷大用再次走了过来,依然笑容满面道:“陆离,且慢动手!你要杀我,也等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陆离的身形闪动,瞬间踏进谷大用的攻击范围之内,围着谷大用转动不休,手中紫金剑剑出如风,片刻间就布下了二十余道剑气。
谷大用大急,终于拿出一把剑来,只听得响声不绝,陆离的剑气和剑不停地碰撞;又过了片刻,谷大用脸色都变了,不敢硬抗,开始不停地游走。
陆离的剑气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道阵法;当初他在龙首山见过蔡洛师傅布的剑阵,方圆十来米范围内布下数百道剑气,陆离虽然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但以他的神魂之力,五六十道剑气还是可以的。
谷大用原来自忖以金丹修为在陆离面前还是可以支撑几个回合,没想到陆离这十多天中又有精进,被逼得手忙脚乱。
他再坚持了一会儿,终于惨叫一声,猛然翻出场外,手上的宝剑坑坑洼洼,已然被陆离的剑气毁得不成样子。
“陆离......”
他还想说话,只见一道闪电跟随而至,手臂上一阵疼痛,被陆离一剑刺透。
谷大用脸色变得惨白,头顶上的白发披散下来,好不狼狈,嘴中不停地求饶:“陆离,好好说话,成年人只有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不是吗?”
陆离冷道:“要说话?可以,先吃了我这一剑再说!”
他不再理会谷大用的求饶声,手头一抖,紫金剑把谷大用的左臂炸的粉碎。
谷大用完全没有料到陆离竟如愣头青一般,上来就猛下杀手,一时连退数丈,冷汗淋漓。
陆离大笑,手中紫金剑遥指谷大用,正待再次扑上。
“七指前辈!”谷大用不敢继续和陆离放对,赶忙杀猪般的叫出声来;
他话音刚落,陆离就感觉到一阵压力从头顶传来,不由得脸色一变,赶紧一拍腰间的饕餮袋;一块龟甲从中掉了出来,围着他快速旋转,越来越大,无数金色符文从上面浮现,把他护在了当中!
轰!
一根莹白的手指从空中落下,重重地摁在了龟甲之上;
陆离闷哼一声,膝盖发软,差点跪了下去。
七指赌棍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又是一根手指出现,重重弹在了陆离的龟甲之上。
陆离再难稳住身形,被弹得高高地飞了出去,砸在山壁之上;但是龟甲上的金光虽然黯淡了几分,却犹自转动不休,牢牢地护住陆离。
七指赌棍现身出来,云淡风轻地来到了陆离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陆离身前的龟甲,显得极有兴趣。
陆离满脸怒色,冷声道:“傅前辈,我尊你是我三弟的师傅,叫你一声前辈;你何时又成了朱厚照的走狗的?”
七指赌棍笑出声来:“非也!陆离,老夫是被谷大用请过来,和你谈一笔生意的!”
第368章 没有什么不能在谈判桌上解决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在谈判桌上解决的;如果没有,那打过了之后再上裁判桌。
“陆离,被逼着上裁判桌,滋味并不好受。可是相比你今后长时间被人追杀,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地过日子,这次坐下来谈谈,一定值!”七指赌棍老神在在,脸上的褶子成堆,笑起来好似陷井。
谷大用手臂一招,马上有人上来给他止血、包扎伤口;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玉瓶,倒出药丸服下,叹道:“练气虽是正统,对身体的掌控却远不如炼体武者。陆帮主,我们能够坐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我逼得你,还是你逼得我......”
三人站立当场,但马上就有人陆续上来,平整地面,铺上红毯,布置桌椅屏风,片刻之间,已经把这个小山头装饰成一个绝佳的聊天场所。
待下人送上酒菜,七指赌棍抢先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酸菜鱼吃下去,辣的呲牙咧嘴,又猛灌了两口酒,这才叹道:“早些年老夫走遍大江南北,什么美味没有吃过!可就是这一趟江西之行,吃了离家铺子的酸菜鱼,才觉得以前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谷大用却没有坐下去,反而热情地招呼起陆离:“陆老弟,还请把恩怨都暂时抛开,我们边吃边聊。”
陆离见他左臂上依然有鲜血渗出,两鬓冷汗淋漓,却面色镇定,心里也不禁对他有些佩服:此人能够执掌西厂,气魄格局都是上上之选。
他不知道这两人搞什么鬼,一时犹豫,没有坐下。
七指赌棍却翻了个白眼,喝道:“陆离,你创下了好大一块基业,连皇帝都不敢小视你,现在却连坐下来吃口菜都不敢了?这可是你自己店里的菜,今日若是不坐下来,恐怕未来都吃不到了。”
陆离冷笑:“你之前对我出手,我们之间最后的情份已经没了;我陆离会大口吃肉? 就是不吃你这一套。”
七指赌棍再次往嘴里灌了杯酒,这才斜睨了他一眼? 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那个关门弟子岁数虽小? 却能谋天下;你是他大哥? 眼中却只有分宜这一亩三分地,难怪会被皇帝吃的死死的。”
自从分宜老家被西厂端了之后,陆离便感觉道处处憋屈,处处被动,他摸不透七指赌棍和谷大用的目的? 又有魏虎等人质被挟持,干脆坐下来? 说道:“我已经身无长物? 再也没有什么可输的了? 有什么话就说,说完我们继续打!”
七指笑道:“这就对啰!不管怎样? 先吃饱了再说。”
谷大用见他终于坐了下来? 也眯起眼睛笑道:“坐下来就是朋友,来人!给魏虎他们也送上几桌席面!”
这是**裸地给陆离示好了!
陆离既然已经坐下,便也不客气? 拿起筷子便大吃起来。
他炼体功夫深厚? 又有水火奇物在身? 最不怕什么毒物,此时放开胃口来吃,这才想起这段时间竟然连一餐饱饭都没有好好吃过,真正坐下来好好吃餐饭,竟然是和谷大用这样的仇人同桌;
人生机遇之奇,不外如是!
埋头吃了两口饭,七指赌棍又递了壶酒过来,陆离也不客气,接过来猛喝了两大口,问道:“谷太监,你我已经是死敌,再难改变!今日千方百计地拉我坐下来,却不知所为何故?”
谷大用与七指赌棍各为其主,现在他不但把七指赌棍拉了过来,还拼着断了一根手臂,也要和陆离坐下来和谈,可见所谋者甚大!
谷大用讪笑道:“陆帮主,既然我们都坐了下来,那我先表示一下我的诚意罢!”
他冲着旁边点了点头,立刻有人走到崖边,掏出一个大烟花,朝天放出信号。
陆离远眺,但见义庄那头,上百西厂和锦衣卫的番子从各处隐密之处陆续退了出来,行动迅速,有条不紊,很明显都是百战精兵,训练有素。
就连七指赌棍也忍不出出声赞赏:“西厂不愧是朝廷第一机构,皇帝的耳目,这笔生意,老夫答应了。”
谷大用大喜,眼睛却紧紧地盯住陆离,问道:“陆帮主这边?”
陆离又等了一会儿,见西厂的人马果真撤走,魏虎等人也都从义庄离开,这才说了个地点。
谷大用点点头,自然有下人马上把地点写了下来,用鹰隼把消息放了出去。
三个人再不言语,继续喝酒吃饭,又过了盏茶的功夫,只见山下有信号升起,谷大用这才展颜笑道:“陆帮主果然仁慈,咱家在此谢过了!”
陆离呵呵一笑:“彼此彼此,谷公公若是不围攻我的朋友,我也不会行此下策!”
原来,却是陆离早两日把谷大用的侄孙女谷曼祯和一船银货都给劫了,藏在了距离此地二十余里的一处农庄内。以西厂之能,竟然无法可想。
这可是谷大用最为心疼的后辈,又有着用来养老的满船银货,陆离也算是打蛇打七寸,抓住了谷大用的痛处。
七指赌棍见两人的事情解决,竟提起了桌上的酒壶,给两人各斟上一碗酒,笑道:“看看,生意就是这样谈出来的!老夫有些话,不知道二位可还愿意听?”
他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眉头却竖起,根本不去看谷大用,只是盯着陆离。
陆离暗忖,“是了,这老赌棍本来与谷太监不对路,现在既然坐在一块,必然已经有了计较,说到底,事情的关键看来还是我了。
他苦笑一声,道:“看二位今天的架势,我今天不管如何,非得答应不可了。只是不知道谷太监到底出了什么价,让七指前辈亲自来指点晚辈?”
七指赌棍哈哈大笑:“以前总是听我那宝贝徒弟夸耀,说你这个大哥如何了得,你不妨猜猜,他究竟拿了什么出来,让老夫亲自出手。”
陆离摇头道:“前辈是当今天下凤毛麟角一般的人物,区区钱财权势恐怕难以入您的法眼。谷太监和他的西厂已经是弃子,恐怕也拿不出什么让前辈动心的东西,除非......”
谷大用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离:“除非怎样?”
“除非你愿意带着整个西厂,投靠我的那位三弟!”
第369章 投靠
“原来你也认为可行!?”七指赌棍一拍大腿,放声大笑;
他端起酒碗,道:“陆离,你是个人才!我那宝贝徒弟果然没有看错!来,陪老夫喝一碗!”
陆离看向谷大用,看见他沉默不语,略一思忖,淡道:“莫非是因为我的逼迫,谷公公才行此下策?”
谷大用脸色变幻不定,咬着牙道:“皇帝待我不薄,我却投靠兴献王世子,的确不忠!傅公莫要笑我。”
“能够从内廷数万人中脱颖而出,谷公公非无能之辈;所谓良辰择木而栖,谷公公弃暗投明,有什么可笑的。不过......”七指赌棍眼中一道精光直刺谷大用:“据说谷公公之前投靠过宁王?”
谷大用浑身一振,手上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七指赌棍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到谷大用身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淡道:“谷公公莫要紧张,情势紧急,只是权宜之计嘛!”
“对!是,是......权宜之计!”谷大用的额头上沁出了一片汗珠。
“不过,谷公公这次愿意跟随世子,不会也是权宜之计吧?”七指赌棍拿捏住了谷大用的七寸。
当初南昌城中,宁王突然发难,在宁王府中围攻钦差,把谷大用逼得走投无路;谷大用为求活命,主动投靠宁王。这个世上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宁王造反的事情并未解决;
这就是谷大用的黑历史,如同一把利剑,始终高悬其上,逼得谷大用喘不过气来。
谷大用牙关紧咬,突然冲着七指赌棍跪下,闷声道:“某愿意以项上人头担保,从此一心一意带领西厂上下,效忠世子,永不反悔!还请七指前辈转告世子,保我全家老幼和西厂弟兄性命!”
谷大用如今也是金丹大宗师,金丹大宗师可杀不可辱,以他的身份跪下,足以见到他的诚意。
他这一跪下,整个山头的数百西厂番子都齐齐跪下,高手道:“我等愿意效忠世子,永不反悔!”
七指赌棍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敲打过谷大用,为朱厚熜收得了一大臂助,心下得意万分,正要扶谷大用起身? 却听到陆离冷笑道:“原来叫我过来? 就是看你们演的好一场大戏!”
他的脸上铁青,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原来只是用来逼迫谷大用就范的棋子。
七指赌棍笑道:“年轻人不要太过冲动!我叫你过来,只是想做个和事佬,谷公公已经成了我们的人,还有必要拼死拼活吗?”
谷大用也从地上起来? 讪笑道:“陆离? 我们现在已经是自己人了;合则两利? 以前的恩怨就算了吧? 不打不相识? 来? 我敬你一杯!”
陆离冷笑:“你说算了就算了?我馋嘴帮的血海深仇,岂能就这么算了?”
他的头顶上一缕火焰升起? 把周围的空气都烧的高了好几度? 显然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 随时就要动手。
七指赌棍劝道:“陆离,你已经被朱厚照逼得无路可走了;你要报仇,该去找朱厚照才是!老夫可以给你保证,三年之后,我的宝贝徒弟回来之时,谷公公将会是你复仇最大的助力!”
谷大用也连忙笑道:“陆帮主,你我的苦主都是朱厚照,同是天涯沦落人。你是世子的大哥,也是我半个主子,到时候只要你开口,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谷大用好话说尽,对于西厂督主来说,这是他最为憋屈的一次。
陆离脸色变幻不定,他的脑海中有小顺子期待、崇拜的眼光,也有小妹、老根叔、傅国青等人死亡时的绝望,更多的是数百馋嘴帮帮众被屠戮时对陆离的期盼。
“谷公公,你的谎话编的太假了!就算几年之后你会对付朱厚照,也只是为了你自己!因为你的眼神告诉我,被你杀害的人在你的眼中,只如草芥一般......!”
陆离一指点出,啵的一声轻响,洞穿了身前的楠木桌子;他的左手五指张开,一抓抓向谷大用的肩头,气血之力猛然爆发,如同一个青色巨爪抓下。
“我自己的血仇,用不着假手他人,谷大用,受死吧!”
他运转神通,现出一面八臂,身上黑色魔体显现,又有金黄色的鳞甲出现其上;同时那个青色巨爪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把谷大用罩在其中的同时,又把七指赌棍拒在外面。
谷大用和七指赌棍出手仅比陆离稍慢片刻,一股股真元罡气形成的武技爆发出来,把青色巨爪撑得粉碎。
四周站立的西厂高手也扑了上来,他们都是化罡境界的高手,无一是弱者,而且西厂底蕴深厚,几个人手中还都有各种宝剑兵刃,虽然已经被陆离占得了先机,却还是足以伤害到陆离的肉身,给他致命的伤害。
“想要一抓毙了谷大用,我还是不够,只有等我重新练出脉轮才行,单靠炼体修为还远远不够。”
陆离目光凛然,脚下运转上古蛮蛇身法,一手捏着许愿印,另外五根手臂各拿一把宝剑,衡山五神剑施展开来,如同一个五光十色的大彩球,轰隆隆滚过;把拦在面前的一切碾压得粉碎,从一个西厂档头身边滚过,无数剑气当场将他搅成了碎块,只听得其中叮叮作响,连那个档头的宝刀也绞成了碎片。
另外两名西厂档头见状,急忙怒喝一声,祭起手中的武器,只见两个流星锤腾空,眨眼间变成了两座房屋大小,向陆离压下。又有一面大旗剌剌卷动,数名军卒从旗上杀出,罡气聚散不定,刀气俨然。
陆离目光冷冽,手中宝剑瞬间收起,手掌连击,眨眼间就有数十掌击打在铁球之上,将其改变方向,如同脱缰野马,撞向谷大用。
“垛垛”声响声连成一片,那些军卒的罡刀在陆离身上连连划过,发出剁木头的声音,却连陆离的皮肤都没有破开。
“这厮好强的防御!”
那个档头一愣,便看见陆离转过头冲他裂开嘴巴笑了起来,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齿;随之,他手上的旗子被陆离握住,狠狠一抽。他只感到虎口生痛,旗子已经被陆离抢了过去,然后大旗横扫,他的身体一痛,竟然被大旗割成了两段。
那西厂档头飞在空中,与此同时,他濒死得眼神痛苦地看见他的督主谷大用被那两个铁球轰出了十余丈开外。
陆离大步追上,以手中大旗为枪从两个铁球中插入,如同破开豆腐一样,袭向谷大用的心窝。
“陆离,敢尔!”
七指赌棍睚眦愈烈,谷大用若死,他的一番谋划必成空谈,他再不多想,伸指弹出,两根洁白无瑕的手指从虚空出现,弹向陆离的后背!
第370章 尸鬼
岂知陆离不闪不躲,一只手臂暴涨半尺,伸手把使用铁球的化罡武者拉了过来,生生挡住了七指赌棍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砰”!
那名化罡武者哼都没有哼一声,便被冲进体内的真元炸得粉碎。
“二指擒龙”是七指赌棍名震天下的绝技,威力何等厉害;再加上他为了救谷大用,全力出击,余波继续向前轰在陆离的后背。
陆离感觉到体内真元如同海潮升起,在体内往来冲突,赶紧四根手臂连连拍在铁球之上,把七指赌棍的功力全部转移;
两个铁球再也无力承受陆离的全力击打和七指赌棍的小半功力,轰然炸开,连带着陆离的四根手臂也被炸得鲜血淋漓。
谷大用更加凄惨,这股力量倒有大半被谷大用承受了,即便他是金丹武者,罡气护体也瞬间被破,那杆大旗顺势扎入了他的肚子,伤上加伤。
陆离拼着废掉四根手臂,才换来战果,正要趁机要他的命,又有三名西厂番子冲了上来,团团围住他。
七指赌棍动作极快,拎起谷大用的后领,远远抛开了去。
“哪里走!”陆离腾空而起,正要追上去,突然见整座山峰摇晃了一下,树木歪倒,山石滚落,溪水断流;就在谷大用摔落的地方一个巨大的裂缝出现,一根长达丈余的绿色舌头闪电般地卷住谷大用的身体,缩回了裂缝。
谷大用惨叫连连,但见剑光闪动,不时地有黄土、石块、鲜血飞出。
“畜生!”
七指赌棍反应最快,手起掌落,一掌盖下,如同苍天崩塌,压向裂缝。这一击铺天盖地,半边山都几乎被他盖了下来,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长啸,一只高大五六丈的怪物跳了出来。
这个怪物呈现人形,四手四脚,头顶长着两个肉角,胸口排骨毕现,上面长着四只眼睛;倒是它的脸上,一张大口竟然占了半张脸大小,从中伸出一根绿色的舌头,卷着谷大用不停地挥舞。
谷大用的模样凄惨至极,没有动弹半分,也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尸鬼,这是尸鬼!”
有人大叫出声? 顿时吓得所有的人频频后退。
陆离在武圣村和***闲聊时曾经听说过? 每当灾年或者战场上死人太多的地方,很容易诞生这种怪物。尸鬼没有灵智,只懂得杀戮进食? 生来就有着普通妖物化形期的实力,很是难缠。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偏偏尸鬼的血液中含有尸毒,普通化罡武者以下,没有罡气护体? 但凡沾上一点? 都会染上尸毒? 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七指赌棍想要救下谷大用? 陆离想看谷大用的生死,两人对看一眼? 揉身扑上。
就在两人动手的一刹那,尸鬼在地上一滚,桀桀怪笑,怪嘴张开,又吐出两根舌头,分别袭向两人。两条舌头上长满了倒刺,如同蜈蚣毒蛇,想要湮没两人。
与此同时,这头大妖的遍体妖气涌了出来,散发出刺鼻的恶臭,陆离闻在鼻中,只感到阵阵头晕;不远处有位先天武者更是怪叫一声,捂着自己的喉咙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又有一条舌头从尸鬼的口中伸出,扎入了那名武者的口中,片刻间,那名武者的骨胳肌肉全部消融,被尸鬼吸得只剩下一层人皮。
陆离亮出紫寒剑,一剑斩在了尸鬼的舌头上,却感觉空若无物,连道痕迹都没有斩出来。
“尸鬼最厉害的就是舌头,你斩不断的。”七指赌棍似乎极为厌恶这种生物,站得远远的,不停地出手攻击尸鬼;偏偏尸鬼在溜滑的很,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每每都能躲避掉七指赌棍的攻击。
“七指前辈,你再不快点出手,尸鬼就要吃掉谷大用了。”
陆离见尸鬼的舌头上正不停地分泌毒液,正在稀释谷大用最后一点点护体罡气;显然谷大用虽然受伤严重,但是还没有死亡。
“陆离,你不是要杀谷大用吗?怎么又想要救他?”七指赌棍愕然。
“谷大用只能是我来杀!”
说话间,陆离又连出数剑,分别斩在了尸鬼的脖子和手脚关节出,甚至连它胸前的眼睛都没有放过,但是那怪物只闭上眼睛,紫寒剑就刺不进去。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西厂的番子一招不慎,被尸鬼吸成了肉皮。
几个瞬间过去,就有两名高手丧命,其他的人也狼狈不看。那些番子们再也不敢多呆,发了声喊,四散逃走。
而且,这还是在七指赌棍和陆离的围攻之下,显然尸鬼的实力委实难以小觑。
便在此时,尸鬼缠着谷大用的舌头一紧,终于破开了他的护体真罡,那根舌头如同水草般摆动,就要向谷大用的伤口中探去。
“动手!刺它的眼睛!”七指赌棍不再怠慢,终于欺进尸鬼几步,手指探出死死地摁住了尸鬼的几根舌头。
那尸鬼的舌头被捏住,眼睛再也不能闭上,陆离连连刺出,将它的四只眼睛全部刺瞎。
尸鬼怪叫声连连响起,不再耽搁,转身就要逃跑;但是陆离随手一剑,竟把它的脑袋斩了下来。
“原来尸鬼的弱点在眼睛上!眼睛一瞎,防御就随之下降!”陆离眼睛一亮,站定不动,摸出一块布来,正要把剑上的尸鬼血液擦干净;却见那尸鬼的身体手脚一阵乱动,摸起脑袋,一个猛子重新扎入了裂缝之中。
事发突然,陆离没有想到尸鬼的脑袋都被砍了下来,却还没有真正死去;甚至把谷大用也带了下去。
七指赌棍迈开脚步,正要追过去,随之犹豫了一下,冲着陆离道:“尸鬼虽然已经实力大损,但是只要吸食了谷大用的金丹修为,势必要为祸一方!你还不去追?”
陆离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放弃谷大用,但他一心想要亲手为小妹和老根叔报仇,也不再有丝毫犹豫,走到裂缝边上,以紫寒剑护体,猛然跳了下去!
过了半晌,七指赌棍慢慢地走到裂缝前,叹道:“可惜啊!可惜!陆离,老夫只能等你这么久了,是死是生,看天命吧!”
他一声长啸,把远处观望的西厂番子们叫了回来:“给我把这个裂缝填了,免得尸鬼重新跑出来,到时候生民涂炭,我们如何面对天下苍生啊!?”
第371章 为之动容
松江府徐家老宅,严世蕃到这里已经呆了三天了,却连徐想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正德帝的圣旨早已到了这儿,但是徐家也是大明三流世家,虽然是皇帝赐婚,徐家如果不愿意,也不好过份逼迫。 有谁能够想到,徐想容当初和严世蕃郎才女貌、两情相悦,现在却落得相见不相识,再也没有了半点心意相通。 这世上,男人的才和貌,究竟哪一样才是女人所看重的? 可是严世蕃并没有半分失意,他毕竟也是人中龙凤,读书人中的翘楚,胸怀天下的人物,当然不会太过在意这些。 但小女人的心思,总是要见面了才晓得。 这一日,他依旧早早地起床,梳洗过后就来到了村庄东头的林子边,那儿有个小小的竹亭;已经入秋了,还是有些寒气的,严世蕃略微吸了几口带着甜味的空气,稍稍活动了一番,便拿出了一本朱子的《四书章句集注》,细细研读起来。 他的心中自有沟壑,虽说当初为了受伤毁容低沉过一段时间,但是这些日子已经恢复了过来,再次拿起了书本,重新有了那一份笃定和从容。 书读五味,犹如酒过三巡,严世蕃正看得入迷,忽然有一个温煦的声音响起:“姐夫,你院子里的春芽说你出去了,我就想着你在这儿,果然如此!” 严世蕃也不抬头,笑道:“子升,你今日又来和我讨论时文?” 来的是徐想容的嫡亲弟弟,年虽弱冠,却已经天下闻名的徐阶,他本来在京城里接受当朝首辅刘健的亲自教导,收到姐姐要出嫁的消息,特地赶回来的。这些天两人相处下来,却也融洽。 徐阶见严世蕃问话,笑道:“姐夫看完书了?” “子升来了,我这书还看得下去吗?”严世蕃笑了。 徐阶故意带些嘲笑:“姐夫相貌已毁,身带残疾,却依然日日研习时文经典,莫非还想有朝一日金殿对策?” 科考已经成为了严世蕃的逆鳞,若是他人如此问他,他必定会拔刀相向;但是对方是徐阶,他却不能不思考其中的深意。 他只能抱拳道:“子升耻笑了,我辈读书人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明理明是非,更何况越王尚能卧薪尝胆,吾辈岂能不如前辈?!” 徐阶不禁肃然起敬,抱拳道:“姐夫素有大志,子升佩服!放心,家姐只是见姐夫容貌受损,前途多桀,心中难过罢了!母亲已经几次开导,且再过几日,必能打开心结,与姐夫一起入京。” 严世蕃展颜笑道:“子升小看我了,我从来都没有为此烦恼,只恐耽搁了行期,误了国子监开学。” 徐阶见他释怀,这才弯腰从脚底下拿起了一个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盘盘食物,都是馒头、豆浆等普通的早点; “家中简陋,只有这些粗茶淡饭,姐夫莫要嫌弃了。” 严世蕃也已经习惯了,徐家虽然是世代官宦,却以诗书传家,吃住方面很是简陋,也就他这位新姑爷能够享用得奢侈一些; 他也不客气,坐下来拿起一个馒头扯开来就吃:“子升吃了吗?不妨一起?” 徐阶咽了口口水,苦笑道:“家父让吾每日清晨打水一缸后方可用膳,今日急着给姐夫送餐,还没有完成呢。” 严世蕃随手拿起一个馒头丢了过去,笑骂道:“偏你在我面前还讲什么规矩,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你堂堂徐家,连个粗使丫头都没有,还要你徐子升事事亲为?” 徐阶拿着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口齿不清道:“姐夫赐,不敢辞!不过你刚才那话可就说错了。” “哦?”严世蕃将信将疑。 松江徐府他在送聘礼时去过,好大一片宅地,特别时徐家二叔的府邸,极尽奢华,唯独这片老宅子,却完全保持着淳朴的本色。 徐阶叹道:“今日我本来不愿过来送餐,只是有人央求,才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我徐府出不起几个丫头。” 严世蕃脸色剧变,心中已有猜测,却只顾埋头喝粥,就是不搭话。 徐阶已经接连三日送餐,能够劳动这位天下闻名的儒门翘首,整个徐府中除了让陆离日夜思念的陈瑜儿,还有何人? 徐阶咬了口馒头,叹道:“可怜啊,可怜!瑜儿姐姐听闻陆子归的不幸,日夜为之哭泣,连这馒头都变得咸苦不堪啊!” 他随手提起筷子,给严世蕃面前的粥碗中夹了些咸菜,说道:“姐夫,你且尝尝,这里面是不是这味儿?” 严世蕃知道他话中有话,却还是夹了一筷子咸菜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徐阶见他态度松动,赶紧趁热打铁,他从怀里取出了一根玉簪放在了桌上; “当日姐夫纳采,姐姐曾经当面问子归,母亲要赐她珠花,她却独喜欢店里的一根玉簪,她究竟该选那样?子归却回答说两者兼得!家姐大怒,赶他出门。” 严世蕃倒也从别处听说过此事,徐想容与陈瑜儿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当日见陆离左右为难,想着为陈瑜儿出头,因此用话来挤兑他,逼着陆离表态;没想到陆离虽然与陈瑜儿两情相悦,却也重情重义,始终没有答应放弃严小妹。 因此徐想容大发雷霆,把陆离赶了出去,并且逼得他与陈瑜儿分开。 此时徐阶拿出玉簪来,由不得严世蕃不为之动容:“这到底是瑜儿小姐的意思,还是想容她......?” 徐阶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目下珠花已经碎了,玉簪却还完好,何必让它在这儿蒙尘呢?” 严世蕃站起身来,叹道:“子升,不是姐夫不愿意成全子归和瑜儿小姐,只是现在子归处境艰难,生死渺茫;这个时候跟瑜儿小姐说这件事情,恐怕不妥。” “究竟陆离他有什么不妥?还请姑爷明言!”突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严世蕃和徐阶循声看去,却见有位佳人远远地站在竹亭不远处的一道篱笆下,清风起处,鹅黄色的纱裙扬起,恰似月宫的仙子,不落半点凡尘。
第372章 彭依依出事了
陈瑜儿对陆离称不上恨,只能说怨; 怨他有了小妹,却还对她另眼相待;待得两人情根深种,又瞻前顾后,不能给她一个承诺;更怨他经历生死,尝遍悲欢,却从未与她一起,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陆离竟然弃她于松江之地,从未有书信消息往来。 严世蕃前来迎娶徐想容,两人必定上京完婚,若徐想容离开松江,她必定更加孤苦无依,满腔心事也不知道该与何人说。 正因为如此,她接连三日下厨,又托徐阶给严世蕃送餐,表明心思。 陆离境遇不好,生死难测,陈瑜儿哪里还有那些小女儿心思,只盼能够早日清楚他的近况。 严世蕃和徐阶见陈瑜儿亲自前来,连忙起身;陈瑜儿正要举步向前,冷不防有人咳嗽了一声,硬生生地喝止住了她。 陈瑜儿脸色发白,急忙回身,但见她的深厚走来了一位千娇百媚的少女,正是徐家嫡女徐想容,徐阶的亲姐姐,严世蕃的未来妻子。 陈瑜儿回身行礼,叫道:“姐姐!” 严世蕃更是大喜过望,急忙抢步上前,抱拳道:“想容,许久不见了。” 徐想容的目光上下打量严世蕃,两根柳叶眉渐渐地皱了起来; 严世蕃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是脸上还是保持着微笑,接着说道:“我在这等待数日,心心念叨着见你,皇天不负有心人,你今日终于肯见我了。” 徐想容淡道:“公子近些日子辛苦了,我们不久便要启程前往京城,公子不好好休息,却到这里见我的姊妹,这是何意?” 严世蕃此举的确不大合适,千里之遥,来到松江,还没有见到徐想容这位正主,却先私会陈瑜儿,的确无礼。 但好在有徐阶在侧,赶紧上前施礼道:“姐姐,你总算出来了,姐夫日日念叨着姐姐,只盼与你相见。” 徐阶虽是弟弟,却乃是未来的徐府家主,地位不同;更与徐想容姐弟情深,他这一开口,徐想容再也不肯拿腔弄调,只得斜睨了徐阶一眼,嗔怒道:“你姐还没有出嫁呢!小弟偏要每日施礼,书没有读好,这份迂腐却学了个七七八八。” 徐阶上前拉了她的袖口,嬉笑道:“那是自然!姐姐若为男儿身,必然能够金榜题名,御街夸官。小弟没有姐姐书读的好,自然只有日日向姐姐行礼啰!” 徐想容被他逗得喜笑颜开,犹如千年冰山融化,美貌不可方物,让严世蕃目眩神驰,眼睛都眯了起来。 只见徐想容剜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油嘴滑舌,倒是某些人,有你这么知书达理就好了。” 当初严世蕃容貌才学上佳,严嵩又是当朝新贵,徐想容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嫁与严世蕃。这是一门让徐想容梦里都能够笑醒的好亲事,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觅得一位如意郎君更为难得?! 岂料前些日子噩耗传来,分宜馋嘴帮遭遇大变,严世蕃不慎卷入其中,一目被眇,容貌尽失,更失去了参加科举的资格; 简单一句话:严世蕃如今没有了翩翩佳公子的容貌,更没有了前途,让徐想容望夫成龙化成了梦幻泡影。 她当然不高兴了!但是如今皇帝赐婚,严家恩宠不失,也容不得徐府悔婚,只能口出恶语,敲打敲打严世蕃这位未来夫婿。 严世蕃当初与她两情相悦,对徐想容再了解不过:小女人,发发脾气,消解胸中的闷气罢了! 他沉吟一会儿,笑道:“想容说得极是,世蕃受教了。然而,我们赴京在即,瑜儿姑娘的心事不解决,难道你打算把她独自一人留在松江,日日受那心事的煎熬?” 严世蕃的这个理由却也说得过去,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个理由,以陈瑜儿和徐想容的手帕之情为托辞,让徐想容不好太过责怪于他。 徐想容不由得犹豫起来,陈瑜儿本就与她情同姐妹,又身份地位特殊;如今她要远嫁,当然要帮帮陈瑜儿,以全姐妹之情。 所以,最终她点了点头,“那好吧!不过,事有轻重缓急,我需要夫君修书一封,救我姐妹彭依依。” 她的话一出口,严世蕃不禁动容;陈瑜儿更是急匆匆地问道:“依依姐姐究竟出了何事?” 彭依依当日也倾心于陆离,故意出言让陈瑜儿和陆离之间起了嫌隙;陈瑜儿何等冰雪聪明,如何不知。只是她生性纯良,又的确因为严小妹和陆离间的关系,而心思难下; 就算是因此离开了陆离,一个人孤守松江,陈瑜儿也不怪彭依依;反而听说她有难,立刻慌了神,眼泪都差点滴了出来。 “外面风寒,你们都跟我进来吧!”徐想容也不忙着解释,扭头就往里面走。 严世蕃和徐阶、陈瑜儿对望,急忙跟上。 原来,彭依依的父亲彭达春远赴山东兖州府上任,本以为是老天开眼,从此能够官运亨通,哪知道那只是小宁王为了得到彭依依定下的毒计而已。小宁王让四海帮在鄱阳湖劫杀彭家父女,幸亏陆离途中路过,险而又险地救了他们。 彭大春父女离开了江西,顺利到达了山东兖州府,本来还一切顺利,过了段安稳日子。偏偏好景不长,宁王叛乱的消息传了过来,彭达春作为小宁王举荐的官员被连累,牵扯到这种谋反大案之中,轻则丢官,重则丧命。 彭达春四处求告无门,往日亲朋故旧、同年好友对他都避之唯恐不及;万般无奈之下,彭依依修书一封,求到了徐想容这儿。 “此事我央告过父亲,他愿意为之出头;但是彭伯父毕竟是小宁王举荐为兖州知府,就算能够脱罪,官位恐怕难保;”徐想容扬了扬手头彭依依的来信。 陈瑜儿赶紧接了过来,细细读过,然后走到了严世蕃面前镇重其事地福了一礼:“还请严公子出手,写信给伯父,救救依依。” 官场最是黑暗,彭达春若是失去了官位,四周会有无数他的敌人会如吃人的饿虎般扑上来,把他们父女吞噬的涓滴不剩。现在他们只能求严嵩出手相助,借着严家父子在正德帝面前的恩宠,保住彭达春的官位。
第373章 相爱相知
严世蕃与彭依依也算多年同窗,又有徐想容和陈瑜儿想求,怎敢不答应。 众人簇拥着徐想容进了院子,径直入了书房;早有侍女备好了笔墨纸砚,严世蕃在桌旁坐下,略一沉吟,提笔便写。 不过盏茶工夫,信已写好,徐想容不等严世蕃吹干墨迹就迫不及待地接了过去,细细 “德球,你这信不是写给公爹的?”看完书信,徐想容没有放松,表情更为凝重。 陈瑜儿、徐阶也感觉惊讶,纷纷传看书信。 果然,严世蕃没有写信去求严嵩,反而提笔写给了分宜馋嘴帮的阿飞;心里只有寥寥数语,只和阿飞谈了些陆离和严世蕃的近况,并且约他日后带领馋嘴帮进京发展;只在书信的最后提起了彭依依:陆离密友,际遇如此,岂不让人嗟讶感慨。 徐阶看完了书信,细细折好,放回了信封,这才笑道:“论起世事洞明,还是姐夫要胜吾一筹啊!” 他见徐想容和陈瑜儿不明所以,便退后一步,让严世蕃解释。 严世蕃何等聪明睿智,知道徐阶想让他在徐想容面前露些锋芒,挽回形象;当下感激地冲他一笑,方才解释道:“阿飞为人忠义,离哥儿对他有再造之恩,却无从报答;所以......” “所以你这么一提,阿飞便会全力转圜奔走?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他不过是一介布衣,江湖草莽而已。”徐想容打断了他的话。 徐阶道:“姐姐有所不知,现在在江西主持大局的有两人,一个是江西巡抚杨士彪,陆离于他有救命之恩。另一人却是王伯安,最是公道。” 馋嘴帮自陆离以降,在本次宁王之乱中居功至伟,却因为身份尴尬,得不到任何封赏。现在严世蕃修书一封,阿飞必然出面为彭达春鸣冤,稍微分润些功劳给彭达春,便能解了他的大难。 有杨士彪和王守仁二人在,阿飞的诉求必能上达天听,届时,彭达春必然能够摇身一变,成为专门与宁王斗智的铮臣。 抄家灭门之危自解。 “想容、瑜儿代依依妹妹(姐姐)谢过公子仗义相助了。”徐想容和陈瑜儿盈盈下拜。 严世蕃不显山不露水地帮了彭依依父女,又免去了正德帝对他父子的猜疑。正德帝的王佐之才,当然智计无双,锋芒毕露。 徐想容嫁给严世蕃已成定局,百般无奈下,严世蕃也算是挽回了一些印象分,让徐想容不再那么抗拒。 “徐姐姐,依依的事情暂告一段落,能否容我和姐夫一叙?”事情一了,陈瑜儿便盈盈下拜,让徐想容无法拒绝。 徐想容和徐阶对视了一眼,正要出门,严世蕃却伸手止住:“想容、小弟,你们也与离哥儿是朋友,不必离开。” 他转过身目视陈瑜儿,沉声道:“陆离已经不是当初的儒门士子,他现在只是朝廷钦犯,你知道他的近况又能如何?” “我与子归两情相悦,之前不知实情,没能与他共度磨难,难道今时今日,我还要远远地避开去吗?” 窗外有风进来,吹拂着陈瑜儿额前的秀发,面容无比坚毅。 严世蕃的独眼圆睁,一把扯掉额前眼罩,那只眇目显得无比狰狞可怕,“陈瑜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若不远远地避开,面对的将是无尽的杀戮,面对的将是尸山血海,若有一天,陆离变成了我这个样子,你还能与他厮守一世?” 陈瑜儿面容冷静,直视严世蕃:“我与子归本来就相识于危难之中,如今能够在刀光剑影中相守,何其荣耀!” “哼!”徐想容冷笑一声:“若是你变成了这副模样呢?天下负心人何其多,你能保证陆离还会喜欢你?” 陈瑜儿道:“相爱首在相知,我不负他,他必不负我!明日我便动身,去江西寻他!” 。。。。。。 裂缝表面上深不见底,其实不然,不出十来丈,陆离就下到了底部。他细细搜索,早已经没有了尸鬼的踪迹。不过那只尸鬼受伤严重,已经无法威胁到陆离,谷大用又是他必杀之人,当然要穷追不舍。 陆离沿着裂缝走了几步,终于在山壁的一侧发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他毫不犹豫地沿着甬道往下,大约又走了数百丈的距离,终于听到前面有动静传来。 陆离勇则勇矣,却不是愣头青,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身上又有重伤在身,由不得他不谨慎。他慢慢地靠了过去,一个小弯道之后,赫然开朗,眼前现出了一个方圆数百丈大小的穹顶石窟。 他才探出头去,就被一股浓厚的血腥味熏了个跟头。但见整个大厅中,众多身形高大的尸鬼来来往往,足有数十头之多。这些尸鬼打斗起来行动如风,平时却步履蹒跚、慢慢吞吞的,它们每一只都面目狰狞,身上血肉皮肤呈现青灰色,满是疙瘩,不时地还有疙瘩爆开来,流出红色的血水和绿脓。 但是这些血腥味和臭气却是从遍布整个大厅的尸体上传来的,只见这数十头尸鬼手提健康,不停地把那些尸体运送到东南角的一个高台之上; 高台上则有三头分外高大的尸鬼,皮肤呈青紫色,显然实力又要比台下的高上一筹;他们把每一具送上来的尸体生生撕碎,血液灌入高台上的血池之中,尸体则被台下尸鬼吞服。 陆离屏住呼吸,就连身上十万八千个毛孔也尽数闭塞,生怕泄露出半点气息引来这些只懂得杀戮的怪物。 过了片刻,又有十数头青紫色的尸鬼从另外的通道中奔出,气势逼人,沿途的尸鬼见状纷纷躲避;这些尸鬼跑上了高台,呜呜乱叫一番,过了一会儿,竟然从中推出一个人来,高高举起。 陆离凝神看去,那人正是谷大用,但见他手足皆不能动,只有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还活着,甚至神智清醒,只因为金丹大宗师神魂强大,眼前的情势纵然骇人,却还没有吓昏过去。 那些青紫色的尸鬼手上举着谷大用,引来台下尸鬼的欢呼阵阵;他们轮流举着谷大用,每一只都用怪头在他的身上蹭来蹭去,甚至还有的尸鬼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来舔去。 尸鬼们的呜呜声越来越响,所有的尸鬼手足舌头胡乱挥舞,过了一会儿,他们又举了一个瘦小的尸鬼进来,赫然就是刚才被陆离砍掉了脑袋的尸鬼。
第374章 联手除害
那只尸鬼轻拿了人类的金丹大宗师,赫然已经成为了尸鬼中的英雄,得到了最高的礼遇; 然后,它被其他的尸鬼扯成了碎片,分而食之,而他那个硕大的头颅,则被端端正正地放进了血池之中。 尸鬼们闹了半天,把谷大用放在了高台之上,然后继续着刚才的工作。 陆离不愿意再等,在通道内找了个高处,坐下慢慢调息疗伤。 他现在进退维谷,本来想着亲手斩杀谷大用,却不想进了这尸鬼窝,变成了要搭救仇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一声鼓噪,陆离从疗伤中清醒了过来,他连忙重新来到了通道口。只见石窟之中,又多了几十个尸鬼,上百个尸鬼全部都跪倒在高台边上,冲着高台狂叫。 高台上的血池已经灌满,也不知道宁王叛乱短短的数月之中死了多少人,竟然在大明的腹地之中养起了上百个尸鬼,一旦外出,便是滔天巨祸。 血池边只留下了两个青紫色的尸鬼,围着血池跳着玄奇的舞蹈,每每踏出五步,便停下来锤着胸膛大喊一阵;每次的大喊,必然引起台下尸鬼的阵阵欢呼。 两只尸鬼左右绕着血池转了三圈,这才停了下来,随之,整个石窟都静了下来。在上百尸鬼的注视下,两只尸鬼分别在血池的东西方位站定,然后虔诚地跪下; 嗒!嗒!嗒! 有拍打地面的声音响起,跪在最前面的一个尸鬼开始叩打地面;接着,更多的尸鬼跟上,声音清脆,节奏明快;两只尸鬼缓缓低头,头顶上的两根朱红色的角射出两道射线,落在了血池当中。 射线一引,血池中燃气了蓝紫色的火焰,整个血池沸腾了起来。 ┗|`O′|┛嗷~~ 血池中间浮现出一个血红色的尸鬼头,陆离识得清楚,正是之前被陆离砍断头的那个。 “这尸鬼的头被砍了,身体也被同类分食,却依然不死,看来弱点不是头颅就是顶上的双角了。” 陆离正在思考,场面上又有了新的变化。 那个尸鬼头顶的双角一明一灭,不停地凝聚血液,渐渐地一头无比巨大的尸鬼成型。血池边的两名尸鬼站起身来,来到了高台边上,他们举起谷大用,慢慢地朝着血池走了过去,显然要血祭谷大用。 陆离这会儿待不住了,心里正在委决不下,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出手救谷大用一会儿。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谷大用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把利剑,翻手间刺入了身下的尸鬼脑门;接着,他的脚下一蹬,扑向了另外一名尸鬼。 岂知那名尸鬼口中嚎叫不止,受了重创依然不死,胸前口中的舌头电射而出,紧紧缠住谷大用的脚。 谷大用怒吼一声,他之前被陆离重伤,断了一只手,以致失手被尸鬼所擒。经过一日修养,靠着金丹宗师无比强大的治愈能力摆脱了束缚,这才暴起杀了尸鬼。 尸鬼一身上下防御极差,唯有舌头柔韧异常,谷大用被舌头缠上,急切间两剑都没有砍下来;此时,另外一头尸鬼的攻击一到,整个蒲扇大的手掌朝他扇了过去。 谷大用把剑一横,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掌。 好在此时,他留在那只尸鬼脑门中的剑气发作,砰砰两声,把尸鬼脑门上的尖角炸开,那头尸鬼随之倒了下去;他习练辟邪剑法五十余年,堪称一代剑法大家,随手又是一剑,插入了另外一个尸鬼的头颅。 可是,又有几只尸鬼跑上了高台,谷大用连脚底的尸鬼舌头都没时间摆脱,又与它们战到了一块。 好在那些尸鬼对高台祭坛尚有敬畏之心,上来的尸鬼数目不多,他还能够勉强应付。 “原来这尸鬼的要害当真在脑门和双角上!” 陆离不再犹豫,纵身跃出,他的剑法比起谷大用丝毫不差,转念间就刺倒了几个尸鬼。 这边一乱,台下的尸鬼大多看向了陆离,无数尸鬼狂吼,纷纷扑向陆离。 谷大用瞥见陆离,不由得大喜过望,高声叫道:“陆帮主援手之恩,咱家谢了!待处理了这些孽畜,为大明百姓除此大害,必然重谢!” 陆离不答,心里只是默念:“我只是为黎明百姓除害......谷大用,待此处事了,我必杀你!” 他的身法武功均是上乘之选,此时身处险地,不敢藏私,转瞬间又是十来头尸鬼倒地。 “若这些尸鬼只是如此,怎么能成大害,看来七指赌棍说的也过于严重了些~!” 陆离才想到这里,距离他最近的尸鬼都高声怒吼,十数根舌头弹射出来,布成天罗地网,卷向陆离。 陆离知道舌头厉害,手扯不开剑砍不断,赶紧闪开;便见这十来根舌头卷住了一头尸鬼,用力一扯,竟然把那头尸鬼分成了数十块。 尸鬼舌头厉害,陆离只能运起身法,有多快走多快,专门往尸鬼少的地方跑。渐渐地带动了一大片的尸鬼,围绕着石窟奔跑不停。 好在这些尸鬼的智商不高,也不懂得配合,更不会围追堵截,渐渐地让陆离放起了风筝,还时不时地回身杀上一两头。 嗒!嗒!嗒! 又有叩地的声音响起,那些尸鬼步伐变动,竟然有些停了下来,专门在前方等着陆离。 这些尸鬼待陆离离得近了,身上突然脓血喷出,铺天盖地地朝着陆离喷来。 陆离吃了一吓,脚底一崴,身体硬生生地拐了个弯,避过了这些脓血;这些脓血浇在地上,烧得地面滋滋作响,把厚重的青石板都烧出了一个个的孔洞。 就这一会儿功夫,陆离便连连遇险,几次都差点被挥舞在身后的舌头缠住。 “这样下去不行,这些低级尸鬼的舌头和脓血都太过厉害,得想办法破局!” 那边谷大用连连怒吼,他对付的都是青紫色的尸鬼,更有之前不慎被舌头缠住了脚踝,纵然他是金丹期的修为,也已经抵挡吃力。他的身上已经被三根舌头缠住,拖着三只巨大的尸鬼尸体,行动不便,尸鬼又源源不绝地涌上高台,落败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陆离放眼观察,原来是祭台前方的青紫色尸鬼在叩着地面。 他心中一动,“莫非普通尸鬼智商不高,只能靠那些青紫色的尸鬼指挥行动?而它们传递信息的方式,便是用指甲叩地传音?”
第375章 尸鬼王
嗒!嗒!嗒! 声音再次响起,越来越激烈;陆离好不容易从一堆尸鬼从钻出来,又见到一群尸鬼在前面等着。 陆离手腕一翻,一粒银弹子出现在手中,随手一弹,击打在地面,“嗒”的一声响。这个响声与其他的声音特别不搭,但那群尸鬼全都愣在当场,陆离从它们面前滑过,顺手出剑,刺穿了一个尸鬼的头颅。 那群尸鬼大怒,呜呜乱叫,疯狂的扑上来,却全无章法。陆离嘴角微微一翘,接连两剑砍掉了一头尸鬼的爪子,顺便收割了它的生命。 只听得远处震天响的一声怒吼,嗒嗒的响声再次响起,尸鬼们浑身一震,重新恢复了秩序,不紧不慢地进攻。 陆离立刻又变成了风暴眼中的小舟,随时可能被颠覆;他赶紧再次一粒银弹子弹出,尸鬼们果然又停顿了一下,陆离把握机会,又是几个尸鬼倒了下去。 他边打边跑,手头的银弹子不停地丢出去,破坏了尸鬼们的行动节奏,一路向前推进。终于,他的跟前猛然一空,最后一个普通尸鬼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这次出手,是他体内罡气全失,彻底成为炼体武者之后的第一次全力出手,防护之力和战斗力增加,却失去了远程的打击能力,让他不能快速地救援谷大用。 现在,他终于干掉了所有的普通尸鬼,面对最后二十几头青紫色的尸鬼。 陆离稳步向前,炼体武者的战斗续航能力无比强大,之前只能算是开胃小菜,只有眼前这些存有些微灵智的青紫色尸鬼,战斗力足以媲美化罡武者,才是他们真正的对手。 “陆离!你快些走,我们不是它们的对手!把消息传出去......” 突然谷大用的声音传来,陆离循声看去,只见谷大用已经被拖到了血池中央,无数血液顺着它的身体逆流而上,把他包裹其中;如同一条人形的血河,说不出的腥臭诡异。 陆离眼看着那些血液慢慢地渗透进谷大用的肌肤之中,把他干瘪瘦弱的身体越撑越大。 啪! 谷大用的一只眼睛竟然被生生撑爆,他的脸部扭曲变形,嘴巴用力张开,显然想叫都叫不出来。 “他是我的!这个世上只有我才能杀他!” 陆离大怒,终于不再闪避跟前脓血尸毒和舌头,硬打硬碰,连连与尸鬼对撞。他的气血充盈,从体表冲出,尸毒不停地腐蚀他的气血,却始终不能接触到他的肌体。他的气血流动时如同长江大河奔腾,质量极高,凝聚力极强,只比罡气逊色一两分,但是对力量和角度的把握却比以前还要强上数分。 “地行夜叉诀!真龙爪法!” 陆离闪电般地出手,抓住了一根尸鬼舌头,用力一扯,十龙之力发动,把尸鬼拉了过来。这只尸鬼强大无比,口中怪叫连连,手如象鼻,狠狠扫来;它的手臂与陆离的手爪相撞,顿时如同触电一般,身躯剧烈颤抖,身不由己地飞起,落入了尸鬼群中。 陆离的手上的舌头一紧,胳膊上的条条青筋如同虬龙死死勒住,用力挥动,竟然把整个尸鬼带到了空中,挥舞起来。 有尸鬼化舌头为一杆大枪,冲天而起,身形划过一条弧线,向陆离一枪刺去。与此同时,又有两条尸鬼扛着巨大的石锤砸下,空气都被震得弯曲变形;他的身后,一条条舌头形成了巨网铺下,让他避无可避,只能硬拼。 这种手段,已经堪比数十名人类化罡武者联手出击了。 陆离刚才与普通尸鬼动手,只见它们**强大,尸毒恐怖,却因为缺乏智慧,在陆离这种等级的武者面前,杀它们如同屠狗一般。但是这些青紫色的高级尸鬼,却在战斗本能之外有了智慧,更懂得互相配合,五六头一块,谷大用这等金丹武者都要吃亏; 陆离手臂发力,把手上的尸鬼当成流星锤使,连连撞在其余的尸鬼身上,把围住他的尸鬼撞开。 “爆!” 忽然一个声音闷雷般响起,却是谷大用鼓起最后的罡气冲破了血池的阻扰,破开了封住口鼻的血液。 “不好!谷大用想要自爆金丹,与这些尸鬼同归于尽!” 血池中谷大用不停地抖动,一颗拳头大小的金丹从腹部出慢慢浮现,布满了无数的裂缝,里面一股罡气迸发、光芒闪耀,一股无比可怕的威能就要从中爆发出来。 此时,始终悬在血池上空的尸鬼头颅突然落下,罩在谷大用的头顶,上面的双角有光线垂下,连接谷大用的金丹,条条威能不断地被尸鬼双角抽取。 谷大用的金丹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光芒却越来越弱,终于全部威能都被尸鬼双角抽取得一干二净,碎成了粉末。 血池中沸腾的血液慢慢地平静,尸鬼头颅吸收了谷大用这个金丹武者的能量,又以他的身躯为基,血液渐渐化成紫色的肉身覆盖其上。 尸鬼头颅上出现了迥异于普通尸鬼的五官,有三眼浮现,道道青色的电光在三眼中流动;它的嘴巴慢慢地张开,口出人言:“王......” “王!” 剩余的二十余头青紫色尸鬼齐声叫唤,高台上的几头尸鬼已然跪倒在地,向这头刚刚化生的尸鬼表示臣服。 尸鬼王伸手虚抓,竟然有青色罡气从双爪上透出,扣住跪在地上的两头尸鬼脖子,轻轻一捏,把它们捏成了血雾。 尸鬼王张开巨嘴,用力一吸,凭空起旋风,把这些血雾全部吸进了体内。他吸完了这两只尸鬼,双脚终于化成血肉,头顶的双角也成了金色。 它一脚跨出了血池,慢慢地来到高台边上,口吐人言道:“全部让开!” 那些尸鬼竟然好似听懂了尸鬼王的话般,齐齐住手让开路来。 尸鬼王跳下了高台,慢慢地走向陆离,他足有四丈来高,陆离站在他的身前就如同初生的婴儿般大小:“小子,你很强,有资格做我的肉食!” 陆离见他的眉宇之中依稀有着谷大用的模样,声音更与谷大用有七八成的相似,尖利嘶哑; “我该叫你谷大用还是尸鬼王?” 尸鬼王用粗如儿臂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脑门,疑惑道:“谷大用?谷大用是谁?” 他看向陆离,咧开嘴狞笑:“不过,谷大用这个名字不错,有点熟悉,我很喜欢。从此,我就叫做谷大用!” 他话音刚落,尸鬼们齐声叫唤起来:“谷大用!王!王!王!” 突然,陆离脚底下的青石炸成粉碎,他双腿蹬地,冲天而起,一抓抓向尸鬼王的头顶; “既然你是谷大用,那命就是我的!”
第376章 灰飞烟灭
暴风骤雨! 陆离知道机会难得,尸鬼不可怕,成群的尸鬼绝对是很难对付的存在,谷大用身为金丹大宗师都已经殒命于此;现在钻出个尸鬼王,陆离不抓住机会,绝对要翻车。 所以,陆离的进攻极为猛烈,各种拳术印法不断地打出,纵然尸鬼王强大无比,也被打得节节后退,而陆离则踩着尸鬼王的的脚步,不断地进攻,贴身打,近身短打。 直接逼得尸鬼王连拳头都打不出去。 尸鬼王怒吼,陆离乃是炼体强者中顶尖的人物,一般的高级尸鬼都难以扛住陆离狂暴的力量,尸鬼王的肉身强大无比,挨打多了也难以消受。尸鬼王退的快,陆离进的也快,如影随形,又如鱼得水,不一会儿就把尸鬼王逼到了高台下。 除非尸鬼王倒下,要不然陆离可以一直进攻下去,直到打死尸鬼王为止。 嗷! 尸鬼王怒吼,陆离猛然觉得全身汗毛直竖,他对危险有着敏感的嗅觉,腋下突然冒出四根手臂,各自手执一柄宝剑,往后面击打。 铛!铛!铛! 身后一片尸鬼舌头如雨点般地被他荡开,每一下都势大力沉,震得陆离身形不稳,手上的拳头不由得一缓。 尸鬼王得了这个空,怒吼一声,拼着肩头再受陆离一拳,头顶上双角亮光闪动,两道射线射出。 陆离平素见惯了尸鬼的毒血和舌头,没料到这尸鬼王还有这么一招,一时不慎,正中他的胸口。 他顿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能量直冲体内,所过之处一阵酸麻; 高手过招,毫厘之间便能分胜负,陆离身子一缓,至少有四五道尸鬼舌头把他缠了个结结实实;更有几道射在陆离的身上,如击败革,噗噗作响。 陆离身怀上古蛮蛇身法,滑不溜手,有几道舌头滑到了高台的石壁上,砸得石块飞溅,现出一个个杯口大小的孔洞来。 尸鬼王桀桀大笑,终于腾出双掌,闪电般地印在陆离胸口,将他打得重重地飞了出去。 “这个人好强大的肉身,你们把他撕碎了,等本王吸干了他。” 它一声令下,十余个尸鬼陆续用舌头紧紧缠住陆离的手足,将他高高擎起。 陆离的体内,那股能量顺着他的经脉冲进他的绛宫之内,他绛宫之中的摩诃无量应化真鼎突然剧烈地震动一番,把那股能量吸收得一干二净;随后,一股无比精纯地能量从鼎内反馈出来,直冲脑部眉心。 陆离眉心一阵刺痛,那股能量冲入脑海,不断地补足天桥,霎那间,他的紫府与天桥相通;在天桥的正中高空,一团光芒刺目的无名火焰在微微摆动,引来无数灵气从天而至,不停地在天桥之上刻下神秘的符文密印;他的紫府之中有天女盘旋飞舞,有漫天神佛吟唱,有异兽神鸟高声鸣叫。 他的紫府之中能量充盈,不断地补强他的神魂**;陆离只觉得这一刻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暴喝一声,六个手臂用力扯动,竟然把勒住他手臂的尸鬼扯了过来。 “上古蛮蛇身法!” 陆离的六根手臂变得丝滑无比,从尸鬼的束缚之中挣脱出来,或拳、或指、或掌、或印,生生地打穿了几只青紫尸鬼的身体。 这些青紫尸鬼嚎叫不已,已经经受不住陆离惊人的力量。眼见陆离就要恢复自由,又是两道射线从天而至,射在了陆离的身上,把他定在当场。 “你越是强大,本王越喜欢!你注定是本王变强路上的肉食!” 在所有尸鬼呜呜欢叫声中,尸鬼王吐出它充满倒刺的舌头,如同一柄利剑刺中了陆离的眉心。 巨大的口器刺破陆离的紫府,如同黑夜起了一道闪电,平地里刮起了旋风,把他紫府中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吸走;他刚刚搭好的天桥面临崩塌,就连半空中的无名火焰也被吸进了那道口器之中。 “我会记得,你叫陆离!因为你让本王变得更加强大!”尸鬼王桀桀狂笑。 突然间,他的舌头如同触电般倒卷而回,一丝星火在舌头上跃动,猛然爆发; 一股毁天灭地的悸动从火焰当中传来,在火焰的中心一个黑点出现,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一个黑洞;黑洞周围空间不停地向内塌陷,周围无数灵气呼啸而至,不停地灌入黑洞之中。 尸鬼王首当其冲,那根无坚不摧、韧性非常的舌头瞬间化成了飞灰,紧随其后的是他的肩头、身体、头部,然后扩展到整个洞窟;洞窟中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尸鬼们都面露恐惧之色,他们胸口的嘴巴张开,却没有半分声音传出去,因为就连声音都已经被这个恐怖的黑洞所吞噬,他们的奔逃速度奇快无比,却快不过火焰的高温; 整个山洞塌陷,无数山石、树木消失成灰,距离火焰百丈之外的山体都被烧成了熔岩。 火焰爆发速度极快,就在眨眼之间便已经消逝地无影无踪;但那恐怖的高温却延续几日;甚至因此引发了一场山火,烧遍方圆百里。无数村庄乡镇在这场山火之中毁于一旦,就连邻近的宁王军一部近万人马也被烧得人仰马翻,近乎全灭。 这也让宁王军队损失惨重,赶紧全盘接受朝廷提出的条件,开始分批向湖南退兵。 。。。。。。 十余日后,赣南巡抚王守仁的兵马来到了安庆城外。他奉皇命而来,带着万余赣军进入安徽境内,抵近宁王军后部,“礼送”宁王军; 当然,更多的是监督、控制,防止宁王军沿途滋扰、抢劫当地官府、百姓。但是同时,圣旨上也严令不得与宁王军起冲突,以免战事复发。 王守仁接到圣旨后极为无奈,宁王军虽然精锐未失,但是因为离开了江西,已经成为了客军,士气低迷;在他看来,赣军携大胜赶至安徽,已经和湖北、湖南、江苏的军队形成了合围之势,彻底剿灭宁王叛军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完全不必拖泥带水,留下祸患。 但皇命不可违,他只能一面催促兵马,与宁王军首尾相衔,始终保持对宁王军的威胁,另一面,不断地以五百里加急上奏,向正德帝请战!
第377章 夜不收
王守仁的赣军憋着股劲,宁王的兵马也邪气十足; 原本宁王失了南昌,还打算把安庆、芜湖当成老巢经营,严令手下不得扰民;结果形势发展得出人意料,与朝廷的协议中,他要移军湖南。 不得扰民的命令马上变成了一纸空文。 更何况,宁王虽然借着和谈的机会向朝廷要了大量的金银辎重,却被沿途大小官员推诿,拖拖拉拉弄了一肚子火气。如此一来,上下将佐干脆纵兵四处劫掠,还美名其曰“秋狩”。 安庆、芜湖一带的百姓就倒了大霉了,宁王军成了“蝗虫军”,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七里八乡十室九空。 王守仁大怒,频频差遣手下对宁王军围追堵截,双方大大小小激战数十场,各有胜负。 王守仁是打仗的奇才,自幼精读兵书,刚好把这些战斗当成实践,不断完善提高自身的军事修养。但那宁王手下的首席谋士刘养正是发了狠心,竟然利用一个村镇数千名百姓的性命做诱饵,打了赣军一个埋伏,一战消灭了七八百人,差点惹得两军撕破之前的协议,重新开始大战! 双方互相约束,大小摩擦依然不断,只是他们之间的战斗变成了夜不收的较量,几乎每天都派出数百名夜不收,在山林河川中杀得血流成河。 曹大刚,庐陵兴国人,在南昌府的大战中第一个杀进宁王府,被王守仁看好,放进了夜不收这个最为精锐的队伍。之后在数次与宁王军的战斗中,他都表现得有勇有谋,累功称为了这支夜不收的队长。 自从宁王军开拔,他就带着十来个兄弟一路跟随,期间与对方的夜不收对碰了几次,损失了三人,眼看自己实力大损,只能往回赶。 “啧啧,你们说这宁王军也真够狠的,我们这都走了有几十里路了吧?也是赤壁千里,一把火烧的,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村子。”说话的人是赣州人,个矮头秃,却有一膀子气力,算得上是曹大刚的得力臂助。 队伍里有个新兵,听到这话,也是满脸的怒容:“哥,宁王这个老王八可真是个祸害,在南昌时就祸害我们乡亲,丢我们江西人的脸。” “你个生瓜蛋子懂个屁,大家打生打死都是老表;曹哥,我们不要太当真,远远地跟着就得了。”弯着背的叫猴子,瘦小机灵,打仗不行,出馊主意有一套。 曹大刚啐了一口唾沫,也觉得很是诡异:“这方圆百里的山林都被烧得精光,莫非就是前段日子军中传说的天落流星,烧死上万宁王军的地方?猴子,你还不去探探?” 猴子蹭地从地上跳起来,嬉皮笑脸道:“老大,您看看这地方,石头都烧得结块了,连个遮掩都没有,一眼看过去,几公里内连个会喘气的都没有,还探个什么劲?” 秃子也附和:“大哥,我们走吧,这地方烧得好,烧得赶紧,一马平川,跑得快的话,还能赶上大营的一碗热汤。” 曹大刚想了想,也觉得有些道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走到马前拿起了一个牛皮袋摇了摇,问道:“猴子,你那边还有水没?” 猴子笑着解下马鞍上的牛皮袋,正要丢给曹老大,突然脸色一变,猛然趴在地上听了听; “老大,有动静!” 众人马上噤声,手握刀柄,看向猴子。 “对方有十来匹马,声音沉闷厚重,都是北地的大马。” 赣军贫苦,夜不收的马匹都是几个军户所东拼西凑起来的,以南方马居多;有北地马的大多是宁王军队的人马,小宁王蓄谋已久,军中许多马匹都是从河套买过来的。 秃子、猴子等人的家里都几代当军户,难得遇到宁王造反,都憋着劲儿赚军功,想未来有个奔头。听说对方人不对,都齐齐看向曹大刚。 曹大刚明白他们的意思,毫不拖泥带水:“他们的马占优势,我们埋伏他们。” “诺!” 其他的几个人齐声相应,纷纷上马。 他们都是军中精锐,即便是在南方,也是一人双马,马鞍护具样样齐全。几人纵马跑了小半个时辰,只感觉越跑越是荒凉,入目之地全都是黑灰色的岩石,在昏暗的阴云下,显得格外瘆人。 到了一处乱石林,曹大刚唿哨一声,众人纷纷散开,各自找地方埋伏。 那个新兵见曹大刚带着三匹马留在原地,心里有些纳闷:“猴子哥,老大怎么不躲?” 猴子一边拉着马匹在石林中穿梭,一边道:“后面那些孙子跟我们半天,没有人做诱饵他们怎么上当?你小子,能跟着曹老大是你的福气,每次最危险的活都是他上,功劳从不克扣。” 他帮着新兵安抚马匹,道:“我们的马没有对手的高大,爆发力不够,硬拼讨不了好,所以老大带着他们溜了半天;待会他们一下马,我们就冲出去,乱石堆里谁都冲不起来,最后还是看谁的手底下有活!”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远处已经传来紧促的马蹄声,猴子脸色微沉,从身后拿出弩箭,拉弦上弓。新兵也紧紧握住手上的短枪,手心都快捏出汗来。 不多时,十余匹马呼啸而至,总共七个人,也是一人双马;为首之人见了曹大刚,微微挥手,手下的人马上四散禁戒。 曹大刚也不去管他,自顾自地从怀里拿了个油饼出来,慢慢地嚼着。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判定四周没有埋伏,渐渐地朝曹大刚迫近。他们也是精兵,队形不乱,始终保持着警惕。 曹大刚心下一沉,艰难地把最后一口油饼咽了下去,笑道:“老俵,有水没?这饼没油,咽不下去。” 为首的人笑道:“原来是庐陵老乡!” 他一挥手,马上有人把一个牛皮袋远远地丢了过去。 曹大刚接过,打开来喝了一口,眼神一亮,立马吨吨吨吨大喝起来:“竟然是酒,还是你们宁王军过的舒服。” 为首那人抱拳施礼:“宁冈鲍大春,宁王军前什长。” 曹大刚也站起身,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擦干净了,郑重其事地抱拳:“兴国曹大刚,老乡,不过来喝点?” 鲍大春摇头道:“曹兄弟面对生死危机,丝毫不乱,我怕有埋伏。” 曹大刚笑道:“鲍兄弟还不是一样?大功在前还稳如老狗,你就不怕我跑了?” 鲍大春微眯双眼,笑道:“乱石林里,你的马反正已经跑不起来了,不如束手就擒,我保你入我们百胜军,酒管饱、肉管够!” 曹大刚也针锋相对:“你们不是和我一样?!想让我投降,先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378章 埋伏
鲍大春看看身后,马上有人凑上去低声道:“老大,看过了,没有埋伏。” 鲍大春这才放心,笑着对曹大刚道:“都是老乡,何必打生打死?这样,你跟我回去,我们酒桌上见真章。” 曹大刚从马上拔出钢刀,“不必了,就在这儿掂量掂量吧!” 他不再啰嗦,一把钢刀轮得像风车一样,向鲍大春杀了过去。 鲍大春眼前一亮,正要出手,他的身后早有人冲出去架住曹大刚,乒乒乓乓打了起来。 距离他们两三百米的一处凹地里,秃子正在发火:“生瓜蛋子,你他妈就不能好好坐下来,再这样晃下去,老子的眼珠子都快被你晃出来了。” 新兵腆着脸笑道:“秃头哥,我们埋伏得这么远,你们就不怕老大出事?” 秃子看了一眼正远远眺望的猴子,淡道:“放心,这是老大安排的,我秃子这条命都是曹老大的,他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曹大刚那边的战斗结束得很快,没有几个回合,曹大刚就被对手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疼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对不住,老乡,等回去你好好地回答问题,我再向王爷求个情,一定没事。” 鲍大春等人绑了曹大刚,得了三匹马,乐呵呵地往石林外走。 他们废老半天劲,追了一个时辰,方才逮了曹大刚,得胜归营时最是心情放松的时候,一个个有说有笑,鲍大春也由得他们; 大家每天都在刀口上讨生活,今天逮了对方一个活口,又得了三匹战马,回去积功都有封赏,一句话:弦绷得太紧容易断。 最高兴地莫过于队伍中的李大个子,曹大刚就是他亲手擒住的,回去说不得可以领二两银子的赏钱。 “大个子,这一回让你见到这么个软柿子,银子到手回家就能娶寡妇当老婆了。” 李大个子想起老家村口大槐树下的寡妇,笑的哈喇子都有点流了出来;就在这时,几声尖利的破空声响起,一根弩箭穿透了他的脖子。 接着,一只骑兵从旁边疾驰而过,他看见一个个袍泽手忙脚乱,有的身中弩箭,有的被雪亮的马刀掠过,首级高高飞起。 直到此时,他才从马上栽了下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猴子对时机的把握非常的精准,对方轻易生擒了曹大刚,正是夸耀军功、心情放松的时候,警惕心降到了最低点;以有心算无心,果然一击奏功! 鲍大春怒吼,第一时间拔刀向旁边的曹大刚砍去; “喀喇!” 曹大刚的盔甲被一刀劈开,但是预料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反而被他借势翻滚,远远地避开去。 “横练功夫?!”鲍大春一怔,来不及细究,两匹快马已经从他一左一右掠过,刀光如同两道雪鍊般刺眼。 鲍大春躲避不及,头盔被扫了下来,见手下兄弟已经损伤殆尽,再也不敢多留,上马就逃。 “兄弟们,留活口!”曹大刚大叫:“他刚才留了我一命,我曹大刚不能不领这个情。” 赣军的马矮小腿粗,擅长于跑山路,鲍大春的马虽说高大却也免不了被围追堵截。但是终究还是鲍大春技高一筹,除了曹大刚之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最终被他突了出去。 曹大刚第一时间找到了自己的马匹,拨马就追! 他们这一支小队,有了曹大刚就算是有了主心骨,他一上马,鲍大春就感觉压力倍增;他旁边始终有四匹马盘旋在侧,轮流出刀,让他疲于应对。 鲍大春久于战阵,马走弧线,完全避开了外侧,专注于猴子这边,打得猴子叫苦不迭。若不是曹大刚在身后紧追不舍,猴子和另外一个兄弟早已经被他杀了。 好在几个人的马上配合精密无间,鲍大春再冲击了几个回合,砍伤了几个人,自己也被曹大刚的刀拉了一个长长的口子,背后还中了猴子一弩箭。 鲍大春不敢恋战,瞅了个空子,想重新跑回乱石林。到了里面所有人都得弃马,凭借他的武功应当还可以博出条生路。 曹大刚看出了他的打算,急忙叫道:“秃子,你到前方截住他,不要让他进去。” 秃子应了声诺,拼命催动胯下战马,想斜刺里插过去。猴子大声叫道:“老大,放心,我把新兵蛋子放在那里,他跑不了。” 曹大刚一惊,随之心硬如铁:成长需要血泪,新兵蛋子不管能不能扛住,都是他的造化。 鲍大春拍马突进,才进入乱石林的范围,地面就突兀地出现了一条长绳,绊住了马脚。战马长嘶一声,猛然栽了下去;鲍大春也措手不及,连连滚动,摔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 乱石后闪出新兵蛋子,拍掌笑道:“倒也,倒也!” 猴子见他的身形完全暴露,连忙高声呼喊:“新兵,小心。” 话音未落,鲍大春身子半蹲,一把弓弩出现在他的手中,朝着新兵就是一箭,正中他的胸口。 鲍大春一击得手,丢下弩箭,冲进了乱石林。 “干你娘嘞!”猴子一声骂,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曹大刚下马扶起新兵,见他胸口流血,口中不断地吐出血沫,眼看是活不了了。 新兵蛋子折在鲍大春手下,弟兄们都红了眼,个个奋不顾死;但是鲍大春武功高,战场厮杀经验足,几个人始终不能形成合围,最终还被他利用夜间,夺了匹马逃了出去。 曹大刚等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好在这边方圆百里都被烧得精光,猴子又精于跟踪之术,到天亮的时候,他们又远远看见了鲍大春的踪迹。 “老大,待会儿逮住那个王八蛋,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为新兵报仇不可。”秃子虽然天天骂着新兵,却对他的感情最深,口中囔囔着要报仇。 猴子也道:“再打两仗,新兵就要变成老兵了;他家里还有六十老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 曹大刚也阴沉着脸,怒道:“大好男儿,为国捐躯,死便死了,你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 众人见他发怒,不敢多说,只能不停地催动战马,希望能够早些赶上鲍大春。 他们现在一人双马,不惜马力;鲍大春的战马跑得久了,终究马力难支,渐渐地慢了下来。 眼看双方只剩下一箭之地,猴子端起弩箭慢慢地瞄准前方的鲍大春。恰在此时,视野之中竟然见到了一个赤身**的少年,正缓缓地走来。 “滚开!”一天一夜的厮杀让鲍大春变得非常暴躁;他毫不犹豫地催动马匹直撞过去,战场上,生命如草芥。见多了生死离别,人就会变得漠然。 狞笑声中,马蹄已经朝着少年重重地踩了下去。
第379章 懵懂少年
“少年,危险!快点让开!”曹大刚在后面狂叫,他实在不忍心见到惨状。 谁知道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少年面对迅疾如风的战马,和碗口大的铁蹄不闪不避,在这千钧一发中竟伸出两只手,朝上一托,握住了战马的双蹄。 “呔!” 少年不但没有像曹大刚等人预料地那样被踩成肉酱,反而双手发力,抡起战马,连同上面的鲍大春一起重重地甩出去有十余丈远。 “好大的气力!”曹大刚双腿一夹马腹,更快地朝他们冲过去。 鲍大春运气不好,双腿被战马压在身下,惨叫连连,只能不停地推动身上的马儿。 那少年见他痛苦不堪,竟然走了过去,问道:“好疼么?你想出来啊?” 鲍大春满头大汗,只能拼命点头。 “那我就帮你吧!”少年竟然弯下腰来,伸手握住马鞍轻轻一提,轻描淡写地把死马放在了一边。 “谢了,谢了!~” 鲍大春顿时如释重负,他摸不清少年的深浅,但是见他背对着自己,眼中寒光闪动,提起身旁的马刀,一刀劈了过去。 锵! 刀劈在少年的身上,发出金属对撞的声音,连一道红印都没有留下。 少年惊讶地转过身,看向鲍大春,“你拿这东西做什么?”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从鲍大春的手中接过刀,信手把刀揉成一团,丢开了去。 鲍大春心里发冷,难以置信地看向这把刀,先前砍曹大刚没有破防,现在连这少年也对付不了,若不是这把刀已经陪了他好几年,他都以为自己拿的是把假刀。 他在少年面前不再敢有丝毫异动,好在曹大刚等人瞬间赶到,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绑上绳索。 秃子和猴子冲上去就是一顿揍,把鲍大春打的不成人形,才算是好好出了口气。 “老乡放心,只要大帅那边没事,我也会放过你!”曹大刚咬着牙,把鲍大春脸朝下放在马背上。 “老乡,你怎么能这样对我?”鲍大春拼命挣扎,从马上滑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被人俘虏挨顿打是小事,但这样趴着可就让人受不了了。曹大刚顿住,拍拍脑袋,重新把鲍大春放在马背上,然后用皮带紧紧地扣在马鞍上面; “对不住哈!老乡,是我想得不周到,我帮你绑紧点,就不会摔下来了。” 他再也不管鲍大春的叫喊,转身走向少年,抱拳道:“我是赣军夜不收的队长,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地上的死马,根本就没有听道曹大刚的话。 “嘿!小子,我们什长问你话呢!”猴子见少年不理,伸脚要踢少年。 曹大刚赶紧拉住他,道:“别莽撞,让他看。” 倒是马背上的鲍大春来了兴趣,笑道:“你踢啊!你不踢就是孙子。” 少年绝对战力超群,鲍大春巴不得猴子惹恼了少年,最好是来个互殴,打出狗脑子来最好。 “你TM闭嘴,你想要挨踢是不是?!”猴子又扑向鲍大春,一阵狂踢。 少年终于起身,提起偌大的死马扛在肩头要走,曹大刚连忙拦住少年,抱拳道:“多谢小兄弟援手,我这有套衣服,还请小兄弟不要嫌弃。” 手下赶紧从马上取了套衣服出来,曹大刚双手奉上。 那少年看了看曹大刚等人的身上,又看了看自己,一双眸子显得尤其明亮。 “穿上!”曹大刚已经看出了少年的窘态,报以微笑。 少年也不客气,接过衣服就穿,似乎没有半点生疏感。 曹大刚又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笑道:“小兄弟,我们都是刀口上逃生活,手头没什么银子,只有这么一些,你收下吧!” 少年很有兴趣地接过银子,咬了咬,竟然咬下了一大块,然后随口吐掉:“不能吃!” 曹大刚问道:“饿了?” 他发现少年懵懂,似乎是失忆,赶紧要手下送了冷馒头、肉干之类的过来。少年一阵大吃大嚼。 “小兄弟,要不然就和我们一起回营?当个大头兵,从吃不缺吃喝。”他觉得少年是个人才,因此循循善诱。 “能吃饱么?” “可以!管饱!饭不够我猴子的那份都给你!”旁边的猴子对少年特别有好感,谁让他帮忙拿住了鲍大春呢! 这一回,一行人一切顺利,先回到石林收敛了新兵的尸体,然后回到了大营驻地。 众人先去交了差事,又找到管事的营官报备,帮少年领了衣服、身份腰牌。营官对曹大刚等人很和蔼,夜不收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物,没事没人敢惹;对于这种带人当兵的事情也司空见惯了,不过在登记姓名的时候卡住了; “什么名字?哪里人士?籍贯、年龄、有没有练过武?” 曹大刚这才想起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小兄弟,你看看,也不知道你叫做什么名字?” 少年:“名字?什么是名字?!” 曹大刚汗了一把:“名字就是称呼,我们总要知道你叫什么吧?” 少年:“......” 管营见到少年茫然的样子,嘿嘿一笑,冲着曹大刚满含深意地笑:“你小子也终于想通了,带个菜鸟吃吃空饷也是军中惯例,就是巡抚大人也管不着!还别说,你找的这个特别好,怕不是傻子吧?” “傻子......”少年嘿嘿笑。 曹大刚眉头皱起,厉声道:“他是我兄弟,不是傻子!” 管营讨了个没趣,勃然大怒道:“叫什么叫,曹大刚,你属牛的啊!脾气这么大!你连续立功,本座还想升你做个小旗,别给脸不要脸。” 曹大刚也不理他,转身对少年道:“你既然不记得叫什么名字,我就给你取一个。” 他对营里的笔贴式说道:“我的小兄弟也是离家之人,单名就叫一个‘离’字;现在能够托庇在大帅的帐下,就跟着姓王罢!王离!给他记上,我的小兄弟叫做王离!” 一直在营房外看热闹的秃子、猴子等人都齐声起哄:“王离!王离!......”
第380章 天地自宽情自新
与此同时,整个军营的中央帅帐之中,一位脸庞瘦长,面容清瘦的中年人正襟危坐;他的一侧坐着两位少年,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如果仔细看看,还能够发现其中一位少年没有喉结,耳朵上打着耳钉,显然是女扮男装。 中年人正是曹大刚嘴里的大帅,赣南巡抚王守仁,但是此时,他对面前的这位年方弱冠的少年,却是和颜悦色,谈笑风生; “徐子升儒门才俊、少年英豪,天下谁人不识君?不成想,第一次求人,却是为了别人。” 少年正是松江徐阶徐子升,陈瑜儿一意孤行,非要到江西寻找陆离;徐阶放心不下,竟然一路陪伴,两人从江西找到安徽,终于在安庆得到了陆离的消息。 可是安庆太大,徐阶只能找到王守仁这里,想让赣军帮忙:“陆子归也是儒门南宗的翘楚,因为宗室子弟试炼,恶了当今圣上。如今他生死不知,还望王师兄能够出手相助。” 王守仁沉吟了一会儿,叹道:“也罢!陆离在江西独自对抗宁王三千大军,救了杨巡抚;现在已经被袁州百姓奉为万家生佛,馋嘴帮更是对本官有诸多帮助。你们且等着,我这就派人出去搜索,一有消息就告诉给你们!” 徐阶和陈瑜儿俱都大喜,有了军队帮忙,总比他们两个人瞎子摸象要好。 刚巧,此时帐外传来声音:“大帅,今日我军新募兵丁三百四十二人,标下已经把名单带过来了。” 王守仁淡道:“进来吧!” 那管营进了大帐,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名册,小心地放在书案上,然后小心地伺立在旁边。 王守仁不怒自威,呲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见到本官有贵客在?” 管营吃了一吓,正要退下,又被王守仁叫住:“你且去晓谕各部,打听一个叫做陆离的人,但有提供消息者,赏银一两,寻到本人者,赏银百两。” 那管营听了陆离的名字,忍不住一笑,又马上收敛,恭恭敬敬地领了令。 但徐阶是何等样人,早已看见了他的笑容,连忙问道:“不知道这位大人何故发笑?” 管营笑着抱拳施礼,道:“贵客有所不知,在下刚刚收了个新兵,名字中也带了个‘离’字,故此发笑。” 陈瑜儿听了,迫不及待地问道:“大人,不知道你说的新兵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管营回道:“那个新兵叫做王离,是个傻子,应该不是贵客要找的人。” 陈瑜儿的脸上暗淡了下来,徐阶宽慰道:“子归乃是人中龙凤,当然不可能来投军;放心吧,有王师兄帮忙,不日便会有消息。” 王守仁挥退管营,笑道:“大营之中不便留客,只能委屈二位到城中下榻,照顾不周,还请原谅。” 徐阶见王守仁端起茶杯,只能告辞。 王守仁亲自送两人出了大帐,又聊了数句,当即让人领他们出营。 远处伙房外,曹大刚吃完手中的饭,正要去舀,发现饭桶已经空了。 “老大,你看看,真是个饭桶!”猴子拉了拉他的衣袖,指着另外一边。 曹大刚看过去,好家伙,他手下一帮人都排排做着,看着少年王离发呆。王离跟前已经摆了一撂饭碗,细细数来,足有十余碗。 “十六碗了,老大,这家伙要不是能打,军营也养不起他吧!” 王离本来扒饭的筷子突然间慢了下来,旁边的糙汉子们起哄:“吃!吃!不要停!” 王离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声,把筷子放了下来,定定地看向一侧,叫道“瑜......瑜......” 曹大刚觉得奇怪,也看向那边,问道:“什么瑜?” 猴子笑着给曹大刚解释:“傻子嘴巴里都是饭,他在叫‘女’呢!看不出人年纪不大,也春心动了哈!” 曹大刚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不过还是有些奇怪,“这军营里哪里有女人?秃子,改天发了赏银,你带着王离进城耍一耍。” 王离貌似有些激动,看向那边,不停地叫道:“瑜......瑜儿......!” 他叫得有点响,甚至已经放下碗筷,想朝那边走过去。 刚巧管营从帅帐回来,皱着眉头道:“吵什么吵?!那边是大帅的贵客,小心惊扰了他们,你们吃罪不起!” 曹大刚等人听了,赶紧七手八脚地拉住王离,不让他往那边走;猴子怕他吵得太响了,干脆一把捂住王离的嘴巴,死命地把他往伙房里拖。 管营往帅帐那边看了一眼,远远的看不清楚,心里免不了疑惑,自言自语道:“这傻子,狗眼光明啊,这么远都能看出那是个女人。” 陈瑜儿走到营门前,突然驻足不前,回过头张望:“小弟,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我?” 徐阶凝神细听,摇了摇头,“瑜儿姐,你听错了吧,没有啊!” 徐阶武道修为高深,听力远比陈瑜儿要好许多,根本就没有听到什么;他看着陈瑜儿瘦削的脸庞,摇了摇头,心中暗忖:瑜儿要好好休息了,这样下去都要相思成灾了。 他牵过马匹,拉过一步三回头的陈瑜儿,扬长而去。 过了几天,赣军人马两万余人都已经知道了陆离这个人物,人人都把陆离当成了大英雄。军队的人心耿直,上下齐心协力,终于打听到了陆离和西厂众人大战的消息。 徐阶和陈瑜儿收到消息,马上南下,打算去芜湖继续寻找陆离。两人出了城,走在官道上,看见一对对的官兵集结,向西行进。 陈瑜儿心里感激这些大头兵,忍不住问道:“小弟,他们这是去哪儿?” 徐阶道:“宁王军答应了朝廷的和谈条件,要移军湖广安陆州。赣军要一路跟随,直到把他们送去安陆为止。” 陈瑜儿因为当初小宁王追求徐想容的事情,尤其厌恶宁王,便追问道:“那之后呢?难道朝廷就不追究宁王的谋反大罪了?” 徐阶望向远方,见到赣军浩浩汤汤,如同一条巨龙远去,便叹道:“我前些日子看过朝廷的邸报,西北草原上鞑靼人再次一统,开始不停地犯我大明边疆。恐怕没有多少日子,王阳明就要奉旨北上,到北方和鞑靼人过招了。” 陈瑜儿也随着他举目远眺,幽幽地说道:“你们男人总想着建功立业,皇帝老子想着开疆拓土、封狼居胥;读书人想着金榜题名、名垂青史;江湖人想着江湖扬名、独霸一方。我们女人却只想着天地自宽情自新,日日夜夜有人疼才是最好的。” 徐阶看向她清丽的面庞,喃喃低语:“我心疼你,你知道吗......” 。。。。。。 极远处,一个少年也站在土坡上面回望,曹大刚在下面大声叫道:“离哥儿,该走了!” 那少年应了声,提起手中的长枪背在背上往坡下跑。 “曹老大、猴哥、秃子哥,等等我!” 猴子走过来把一堆包袱挂在他的脖子上,取笑他:“傻子,你力气大,东西多拿点。我说你在上面老半天,看个什么鬼。” 少年也不以为忤,讪笑道:“猴哥,我就是觉得那边有什么,我的心里总是放不下。” 猴子往他脑门上拍了一下,笑道:“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秃头看了猴子一眼,黑着脸叫道:“不许叫他傻子,老大说了,叫他离哥儿!”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