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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未亡人

    双脚一踩马镫,这匹从青州军营里调来的战马哀鸣着四蹄跪地,许七安宛如一只大鸟,飞进了密林。

    黑金长刀一闪,便带走一颗人头,断颈喷出血泉。

    不要看,不要看...许七安脑子里回想着凄惨死去的商队,心便硬了起来,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带走一个个山匪的性命。

    以他半只脚踏入炼神境的修为,砍杀这群悍匪就像砍瓜切菜,再有黑金长刀削铁如泥的锋利,无人能挡他一回合。

    “嗤嗤!”

    一道炽热的刀芒从身后斩来,沿途的枝叶无声滑落,切口平齐。

    许七安强大的精神力,让他提前察觉了袭击,拧腰,旋身,黑金长刀破碎刀芒,他看见了一位使大钢刀的汉子。

    他一刀砍飞拦路的虎贲卫,狞笑着朝许七安奔来,同时,两名精瘦的汉子握着制式军刀,从左右两侧夹击许七安。

    顿时,许七安陷入左右为男,满身大汉的危险境地。

    官道上,始终眯着眼观战的姜律中,见状,嘿一声笑起来:“那三个是土匪身手不错,一个练气巅峰,两个气机稍弱,但也不是初入练气境的弱手。”

    闻言,一位银锣出声道:“要不要帮帮他?”

    打更人们一起看向姜律中,等待他下令。

    在他们看来,修为仅是练气境的许七安,不可能挡住三位同境界的高手围攻。况且,他还稚嫩的很,杀人不多,缺乏实战经验。

    在战场上,实战经验有时候比修为更重要。

    朱广孝和宋廷风知道许七安在冲击炼神境,然而这并不是好事,因为他正处于疲惫状态,影响战力。

    姜律中悄悄并指如剑,凝视着身陷重围的许七安,随时准备出手救援,“再等等。”

    三个练气境...使钢刀的汉子气息强盛,是练气巅峰...另外两个则差了许多....云州的山匪素质这么高?随随便便就碰到三名练气境?

    许七安握着刀,脸色冷静,他主动迎了上去,挥刀斩向使钢刀的汉子,与此同时,脑海内观想金色雄狮咆哮图。

    “吼!”

    他喉咙里迸发出沉雄的咆哮,震的山林摇晃,震的厮杀的双方短暂凝滞。

    使钢刀的汉子耳边仿佛焦雷炸开,瞳孔短暂涣散,思维陷入凝滞。

    就那么零点几秒的凝滞,决定了他的生死。

    “噗!”

    黑金长刀锋利的光芒中,使钢刀的汉子被活生生剖成两半,破碎的脏器混杂着鲜血流淌一地。

    许七安斩杀一人后,乘胜追击,没有半分凝滞回身,再次于脑海里观想巨人图,刹那间,他仿佛变成了战天斗地的战神,气息暴涨。

    叮...噗...

    其中一位精瘦汉子挥刀格挡,被轻易断刃,黑金长刀划开了他的胸口。

    另一个精瘦汉子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被虎贲卫的密集攒射给拦住,许七安追上,再次观想金狮咆哮,震荡对方精神,一刀斩杀。

    整个过程也就短短十几息。

    这...观战的打更人里爆发出了惊叹声。

    “他的气机之浑厚,完全超过了寻常的练气巅峰,即使是我,也只敢说比他略强而已。”一位金锣震惊道。

    “我们该关注的问题是,他哪来的佛门观想法?那是狮子吼。”一位金锣补充。

    “还有一个问题,他似乎是两种观想一同修行...而且都已登堂入室。这已经可以冲击炼神境。”

    “他加入打更人才两个月而已。”

    说着说着,银锣们沉默了下来,脸色复杂。

    铜锣反应更加夸张,瞠目结舌的看着许七安的身影,脑海里回荡着方才干脆利索斩杀三名练气境的画面。

    同是练气境,不同的人战力是不一样的,打更人衙门的练气境普遍要比寻常武夫强大。

    但还没到那么夸张的地步。

    许七安能在短时间内斩杀三名江湖武夫,而自身不伤分毫,这意味着在场铜锣与他单挑,没人能走过十招,这里面已经算进了法器铜锣发挥的作用。

    平时大家嘻嘻哈哈,平起平坐的相处,现在才知道,原来你能打我们十个?

    姜律中更是知道,许七安的绝学是《天地一刀斩》,并未使用。

    ....

    清理完这群土匪,虎贲卫在密林里带出来一群被五花大绑的普通人,总共25人,问询之后,得出他们商人的身份。

    其中一位女子尤为出彩,不是少女那种纤细窈窕,而是如水蜜桃般丰腴诱人,只有花丛老手才能明白这种肉感女子的美妙。

    “多谢各位官爷,多谢各位官爷...”

    获救的商人千恩万谢,不断跪下磕头。

    张巡抚和颜悦色的安抚着他们,并亮出身份,保证会送他们回云州中心——白帝城。

    “把这些尸体都埋了吧,然后整理货物,一起带上。”张巡抚道。

    姜律中点点头,吩咐虎贲卫干活。

    “等一等!”

    勘察现场的许七安回来,喊停了虎贲卫。

    张巡抚和姜律中投来问询的眼神,许七安走到两人身边,皱眉道:“事情有些不对。”

    “嗯?”姜律中环顾四周,凝神感应了片刻:“周遭没有埋伏。”

    这只是一起简单的土匪拦路抢劫事件,类似的事情在云州每天都有上演。

    “不是埋伏,”许七安摇头:“我检查了现场,发现死的大多都是镖师,这些行商和普通人反而安然无恙,货物也保持完好,劫匪甚至没有撕毁防水的油布,清点战利品。”

    “两位大人不觉得奇怪吗,土匪剪径,却任由价值高昂的货物散落一地,置之不理。”

    张巡抚沉吟道:“也许是没有时间收拾。”

    许七安问道:“那为何会有时间绑人?如果我是劫匪,那我肯定求财,这一车车的货物才是我的目标。我会连那些普通人一起杀了,何必多此一举绑着他们。除非....”

    姜律中和张巡抚相视一眼,前者皱着眉头,道:“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货物,而是人?”

    许七安点点头,扫过死里逃生,仍心有余悸的众人,“问一问便知。”

    他招手,唤来一位中年行商,问道:“你是什么人?”

    “小人是白帝城地界的绸缎商人,带着两千匹绸缎到青州做生意,因为路途遥远,害怕遭了土匪,就随赵爷的商队一起去青州....哦,就是赵龙。此人颇有本事,黑白两道通吃,他的商队往日里是很安全的。

    “小人与他合作过多次,谁想今天....哎,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这赵龙也算个人物,且讲信用,可惜了啊。”

    许七安顿时望向横尸的商队,那位赵爷就在里头。

    挨个儿的问过去,发现都是商人,且是结伴,最后只剩那个丰腴的妇人。

    她看起来三十出头,在许七安那个年代,其实还是个轻熟女。

    “你呢?”许七安审视着她:“你一个弱女子,孤身一人去青州是为什么?”

    杨莺莺有些迟疑,垂首而立,柔声道:“前些年,民妇的丈夫去青州谋生。前阵子寄信回来,说在青州生意做的红红火火,本想亲自回来接民妇去青州定居,但因为生意所累,脱不开身。便让民妇随信得过的商队一起去青州。

    “民妇打听了许久,都说赵爷的商队是顶好的,又安全又守信。”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乍一看毫无破绽。

    表情很镇定嘛....可作为一个普通的民妇,见识到鲜血淋漓的一幕,不应该是脸色惨白,逢人就嘤嘤?而且,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地面,就像在背台词,这是不自信的表现....

    许七安道:“本官问你几个问题。”

    杨莺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低下,柔弱的语气说道:“大人请问。”

    “你丈夫叫什么名字?”

    杨莺莺思索着。

    “你家住何处?”

    “....”

    “你丈夫有何容貌特征?”

    “....”

    “你丈夫身高几尺?”

    “....”

    “你丈夫在信中写了什么,请你复述几句。你丈夫做什么营生?”

    杨莺莺呆立在那儿,又茫然又无助,沉默了许久,她才恢复过来,细声细气道:“民妇的丈夫叫...”

    “好了你别说了。”许七安招呼虎贲卫:“搜她身。”

    “???”杨莺莺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这位大人的所作所为,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她惊恐的后退一步,双臂环抱胸口,咬着唇,羞愤欲绝的表情。

    “想的太久了,”许七安笑眯眯的审视着美貌妇人,“如果一个妻子连丈夫的名字、特征都需要想很久才能说出来,那么别人又怎么会相信呢?

    “谎言不是随便编造几句,就能让人信服的。你若不想被搜身,就老实交代。那些山匪为什么要阻截你?”

    给完大棒,见女子脸色渐渐苍白,许七安又安抚道:“我家大人是朝廷来的巡抚,这云州没有哪个官比他更大了。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

    杨莺莺看向了张巡抚,后者颔首道:“本官奉皇命巡查云州,你区区一个民妇,不值得本官欺骗。”

    杨莺莺低着头,权衡再三,意识到自己没有选择,忽然银牙一咬,跪倒在地:

    “民妇杨莺莺,此番去青州,是为了避祸,同时找青州布政使杨大人,为我夫君主持公道,报仇雪恨。”

    张巡抚没有立刻说话,沉吟片刻:“你夫君是何人?何事要寻杨大人主持公道?”

    杨莺莺哭道:“民妇夫君是周旻。”

    张巡抚失声道:“什么?!”

    许七安和姜律中豁然扭头,盯着杨莺莺。

    周旻,那位死在云州的打更人暗子,就是他揭发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勾结山匪,输送军资,谋取利益,养寇自重。

    密信穿回京城不久,他便无声无息死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愚蠢的临安也是有用处的

    周旻的未亡人?

    听到这话的许七安,第一反应是:她说谎。

    除了吏员之外,大奉各地的官员,上至一州布政使,下至一县之尊,都是外地人。

    身为都指挥使司,经历司的一名经历的周旻当然不会例外。而且,经历是他表面的官职,背地里的身份是打更人暗子。

    魏渊会让一位暗子把妻儿带在身边?那不是分分钟变二五仔么。

    “周旻?”张巡抚皱着眉头,“他有何冤屈啊。”

    一副“周旻是谁本官不知道”的姿态。

    杨莺莺哀声道:“我家夫君原是云州都指挥使司的一名经历。”

    张巡抚吃了一惊,态度霍然转变,弯腰扶起下跪的杨莺莺,“原来是周经历的夫人,周经历出了何事?夫人又为何要舍近求远,到青州去告状?

    “青州和云州是同等级的州,那杨布政使未必会接手这个案子。嗯,本官是云州巡抚,云州三司都要听令与我。夫人有何冤情,但说无妨。”

    原来不仅女人是天生戏子,当官的演技也数一数二....许七安沉默旁观,看老张一个人表演。

    杨莺莺踌躇片刻,凝视着张巡抚,道:“大人,民妇能看一看您的任命文书吗,或者,官印也可以?”

    这话一出,张巡抚和打更人们齐齐皱眉。

    铜锣银锣们不由的按住了刀柄,审视着杨莺莺。

    这可不是一个普通民妇能说出的话,即使她是经历夫人。

    她很懂行情啊....许七安也握住了刀柄,严肃的盯着杨莺莺,这个女人身上毫无半点气机波动,目测体脂的覆盖率,也不像是练武的。

    可也只能排除对方是武者,其他体系花里胡哨的,手段太多,不能掉以轻心。

    张巡抚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道:“有劳姜金锣取本官的文书和官印。”

    怂货...姜律中斜了他一眼,取来文书和官印。

    张巡抚不接,自动忽略了姜律中的示意,看向杨莺莺:“本官念你是经历夫人,容许你一观。”

    姜律中只好上前,示出文书和官印。

    杨莺莺仔细看了许久,其实她也是第一次看任命文书,目光搜索到“云州”、“巡抚”两个词儿,然后看到红艳艳的印章后,她再无疑虑。

    到现在为止,对方愿意与她一个弱女子掰扯这么久,其实也是一种诚意和做派。

    杨莺莺复又跪地,磕头道:“民妇杨莺莺,本是云州教坊司的女子,数年前与周大人相识相爱,脱了贱籍,一直伺候在周大人身边....”

    大家默契的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海鲜商人啊,难怪比寻常妇人要有见识,还知道看文书和官印。许七安恍然大悟。

    在这个时代,海鲜商人是女子中的高学历高文化群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杨莺莺简单的说了几句与周旻的过往,坦然的说出自己是养在外面的女人,周旻每隔一段时间才会与她相会一次。

    “前段时间,周大人忽然来找民妇,把一物交给了我,他说自己近期可能会有危险,如果真的遭遇了不测,就让我马上躲起来,然后想办法离开云州,将此物交给青州布政使杨大人。

    “没过多久,民妇便收到了周大人逝世的消息....”杨莺莺眼泪啪嗒啪嗒滚落,泣不成声:

    “民妇又悲伤又害怕,不敢继续再住下去,便在一位姐妹家藏了起来,托她打探消息。

    “藏了一阵子后,民妇那姐妹告诉我,赵爷的商队近期要去一趟青州,我便向她借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匹马,随着商队离开了云州....”

    再之后的事情,众人就知道了。

    许七安冷眼旁观,端详着杨莺莺的微表情,这一回她说话时,眼神不偏不倚,声音哀切,充满感情。

    看不出作假的成分。

    于是他又从杨莺莺的话里寻找蛛丝马迹——周旻至死没有暴露他打更人暗子的身份,哪怕对方是完全可以信赖的管鲍之交。这说明周旻是个合格的暗子。

    他要是轻易告之身份,反而很可疑。

    至于为什么是去青州找紫阳居士,而不是其他相邻的州,许七安的判断是,周旻谁都不信,只信这位云鹿书院的大儒。

    首先,相比起普通读书人,云鹿书院的大儒因为修行体系的缘故,人品更值得信任。毕竟烂人是走不了儒家体系的。

    其次,云鹿书院和国子监出身的读书人们有道统之争,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找紫阳居士是正确的选择。

    张巡抚皱着眉,“你是怀疑周旻是被杀害的。”

    杨莺莺用力点头:“这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求大人为我夫君做主。”

    “这....”张巡抚沉吟片刻:“好,本官答应你,你把周经历最后留给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杨莺莺立刻磕头:“谢大人。”

    许七安不由的另眼相看,老张这份心机是可以的,不愧官场老油条,跟着魏渊做事的,心都挺脏。

    杨莺莺直起身,手探入怀里,摸出半块玉佩,双手奉上:“这便是周大人当晚交给民妇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玉佩上。

    那是一块半圆玉佩,通体呈剔透的绿色,它本该是一块圆形玉,中间被利器斩断,一分为二。

    姜律中接过玉佩,交给张巡抚,后者握在指尖摩挲,沉吟不语。

    “这看起来是个信物?”姜律中低声道,他说完,看向许七安,征询他的意见。

    张巡抚也看过来。

    看我做什么,老子会查案,但不是占卜师啊....你们两个丝毫不掩饰把我当工具人的想法....许七安沉吟道:“先去云州吧,瞎猜有什么用。”

    张巡抚边收好玉佩,边吩咐众将士:“继续前行,去往云州。”

    就地挖坑掩埋尸体,将幸存下来的行商和货物一起带上,队伍继续启程,顺着官道向云州进发。

    ....

    阳光高照,暖意融融,在这个难得的上午,怀庆练剑结束,正要喊宫女去准备热水,扭头一看,两名宫女坐在凉亭里下棋。

    怀庆皱了皱眉,倒不是不满宫女下棋,而是她们根本不懂棋。

    她没有出声,沉默的走进凉亭,旁观两名宫女下棋。

    清秀的小宫女们浑然忘我,投入到棋局里厮杀,没有注意到主子的靠近。

    她们下棋毫无章法,不懂布局,不懂争夺优势位置,且下子如飞,啪嗒啪嗒似乎不要思考。

    怀庆眉头越皱越深,这种儿戏般的下法,对她这个大国手来说非常难受。但看了片刻,她看懂了。

    这种棋很简单,就是比谁先排成五个子,或纵或横或斜,统统无所谓,谁先五星连珠,便是赢家。

    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棋?”

    两名宫女吓的一抖,急惶惶的起身,细声细气回答:“是五子棋。”

    五子棋?这是什么东西?

    学富五车的怀庆愣了愣。

    另一位宫女解释道:“是临安公主那儿传出去的,眼下已经在宫里传来了,大家都在玩呢。”

    她这个大家指的是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

    “听说就连陈贵妃都说有意思呢。”另一个宫女道。

    临安?她只是个蠢丫头....怀庆点点头,道:“本宫要沐浴,午膳让厨子不用准备了。”

    元景帝今天上午要摆家宴,皇子皇女们得到乾清宫用膳。

    沐浴结束,怀庆公主离开苑子,前往乾清宫。

    她在富丽堂皇的雅厅里见到了兄弟姐妹们,在没有她的场所,喜欢穿红裙,佩戴华美繁杂首饰的临安就是话题中心。

    今天有些格外不同,皇兄皇妹们仅是与怀庆颔首招呼,便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临安开创了一个流派,五子棋规则通俗易懂,玩起来更有趣味,连我宫里的当差们都轻易上手,玩的津津有味。”

    “咱们临安公主的大名也将广为流传啊。”

    脸蛋圆润,桃花眼妩媚的裱裱,很享受兄弟妹妹们的吹捧,嘴角勾起甜甜的笑容,偏又自作矜持的谦虚几句。

    像一只想炫耀又强忍着的骄傲小母鸡。

    见到怀庆进来,她微微扬起雪白的下颌,摆出骄傲姿态。

    快嫉妒我快嫉妒我...裱裱心里碎碎念,用余光瞥怀庆。

    但高冷的怀庆只是坐着,喝了几口茶,并没有理睬愚蠢的妹妹。

    哼...怀庆果然是嫉妒我的。裱裱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句。

    怀庆公主是个不合群的皇女,这不仅仅是她骄傲,更是因为她的想法让皇子皇女们无从揣度,公主们讨论的话题是好看的衣衫和胭脂水粉,她感兴趣的却是四书五经。

    皇子们讨论时政和大局,她就会说:如何解决水患,如何政治吏员?

    皇子们就会很难受,这特么谁知道?我们讨论的是大局观,是宏观问题,你这不是抬杠嘛。

    临近午时,元景帝宫里的太监过来请几位皇子公主过去。

    裱裱屁颠颠的跟在太子哥哥身后,裙摆飞扬,忽听身后传来怀庆的声音:“临安。”

    裱裱“嘿”一下笑起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骄傲的说:“干嘛!”

    等其他皇子走远,怀庆淡淡道:“五子棋是谁教你的?”

    “我自创的。”临安其实很纠结,因为这是许七安教她的,她不应该昧着良心局为己用,但哥哥们说话太好听了,她有些欲罢不能。

    等过阵子我再说是许宁宴教我的...她心想。

    “待会儿父皇问起,你最好也这么说。”怀庆朝外走去,清冷悦耳的声音里夹杂着告诫:

    “父皇不喜欢那家伙,说话之间,要懂得动脑子。”

    说完,怀庆又补充一句:“如果你有的话。”

    “为什么”三个字被裱裱硬生生吞下,她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一边追上怀庆,一边怒道:

    “你才没脑子,你才没脑子!”

    “我比你漂亮比你聪明,你看,许宁宴都心甘情愿的为我做牛做马,都不要你的。”

    怀庆猛的顿住脚步,严厉的斜来一眼。

    裱裱像只矫健的猫,“噌”一个后跳,又觉得自己太怂,桃花眸子倔强的回瞪。

    怀庆公主扬起了巴掌。

    “太子哥哥,怀庆要打我。”裱裱惊叫着逃走了。

    宴席上,元景帝果然问起此事。

    怀庆怎么知道父皇要问...临安心里大惊,下意识看了眼讨厌的怀庆,她清丽的容颜没有表情,自顾自的吃菜。

    裱裱眼睛“咕噜噜”一转,笑嘻嘻的撒娇:“因为临安是父皇的女儿,父皇是世上最聪明的人。”

    元景帝开怀大笑。

    父皇果然一直在关注宫中情况,就像他默默俯视朝堂...怀庆面无改色的吃饭。

    她没有在宫里培养自己的亲信,从不积极打探皇宫消息,就连最近流传起来的五子棋,她也不知道。

    不是怀庆不知道,而是她不想知道。

    怀庆公主不得不承认,临安这个妹妹虽然愚蠢之极,但就算是废柴也是有作用的,全看你怎么使用她。

    至少在讨父皇欢心这一点,皇宫里没人能胜过临安,这里面包括那些不受宠或曾经受宠过的妃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这里是府衙

    穿过两个州,三个县,巡抚队伍终于抵达了云州主城——白帝城。

    白帝城的名字由来,有一个历史典故,那是前朝的事情了。距今大概1300多年前,云州大旱,赤地千里。

    百姓颗粒无收,生活没了着落。

    这一年,有一奇兽自海外而来,其身似鹿,覆满雪白鳞片,头生一对犄角,马蹄,蛇尾。

    它所过之处,乌云密布,暴雨不绝,此兽在云州辗转月余,充盈了云州各处水库,滋润了干涸的河流湖泊,解决了云州的旱灾。

    朝廷认为它是瑞兽,封它为白帝。

    许七安望着白帝城巍峨的轮廓,笑着反问:“那这个传说是真是假?”

    挑起帘子望着远处白帝城,说起这段典故的张巡抚,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不然史书上不会记载。大旱大涝是常有的事,史官不会为此编造历史。只不过,从那以后,再没有人见过瑞兽白帝。”

    人家明显是海外妖兽啊,甚至是海兽,说不定来九州只是旅游呢,见云州大旱,心里不喜,便出手改变环境....许七安一边“科学角度分析”,一边说道:

    “大人高见。”

    说完,他继续眺望城墙,心里浮现一首诗: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千里江陵一日还....太特么奢侈了啊,换成是我,定是今日明日后日,一月三十一日,这才舍得还。”许七安心说。

    他不由想起以前看过的旅游广告,怂恿高级白领在周五下班后直飞泰国,风流潇洒一天,周日回国。

    人人都做现代李太白。

    白帝城的守门士卒拦住了众人,在看过朝廷下达的文书后,恭敬放行。

    入城后,许七安左顾右盼,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见许多悬刀佩剑的路人。

    大奉对兵器的管制非常严格,上至州府,下至郡县,在城内一律不得佩刀行走。除非是特殊职业,比如镖师。

    但就算是镖师,也只有在出任务时才能配备武器。

    “这算是云州特色吗?”许七安心里嘀咕。

    这时,张巡抚又掀起窗帘,对许七安说道:“宁宴,你让人送这些行商回家,货物先不要还。让行商取了账册,明日来驿站核对、领回货物。”

    许七安心里一动,“那赵龙的货物?”

    张巡抚道:“自然是给人家送回去,那赵龙和镖师全部遇害,镖师的家人肯定是要抚恤的。而今赵龙已死,把货物送回,也算弥补人家损失了。”

    许七安竖起大拇指:“大人真是一条好鳝。”

    张巡抚闻言皱眉:“何出此言?”

    “没什么没什么。”许七安扭头去找宋廷风,将事情告之,吩咐他去做。

    “凭什么让我去跑腿。”宋廷风不服气:“好像我是你下属似的,咱们明明是平级的。”

    许七安转头喊道:“巡抚大人,宋廷风推诿耍赖,扣他银子。”

    宋廷风忙说:“我去我去。”

    转头就去找朱广孝,把事情告之,吩咐他去做。

    朱广孝郁闷道:“宁宴不是让你做吗。”

    宋廷风就说:“许宁宴,朱广孝推诿耍赖。”

    “....”朱广孝闷不吭声的调转马头,喊上几名虎贲卫,办事去了。

    两个贱人凑在一起,感慨道:

    “广孝真是个埋头苦干的老实人呐。”

    “是啊是啊,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公务。”

    .....

    都指挥使司。

    杨川南今年四十出头,是个气态中正平和的读书人,他还有个身份,五品武者。

    杨川南出生武将世家,天资聪颖,他喜欢习武甚至读书,元景12年中进士,因家学渊源,熟读兵书,在兵部谋了份差事。

    元景16年被委派到云州,因剿匪有功,一步步升到都指挥使位置。成为云州最有权势的三人之一。

    坐堂处理公务的杨川南忽然抬起头,几秒后,脚步声传来,一位身披轻甲的女子大步走来,沿途不见吏员阻拦。

    她身段高挑,腰悬佩剑,背着一杆银枪。有一张尖俏的瓜子脸,明明五官精致美丽,但不见女子柔弱,反而英气勃勃。

    此外,她扎着高高的长马尾,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巡抚进城了。”她进门第一句话,直指问题核心,干脆利索。

    杨川南表情顿了顿,微微颔首,“知道了。”

    “挨千刀的元景帝,成日修仙,人间帝王还想长生,简直痴心妄想。”她一张嘴开出天花:“##*....”

    “妙真!”杨川南皱了皱眉。

    李妙真冷笑一声,“我又不是吃皇粮的。”

    她把银枪靠在墙边,在会客位置的茶几上盘腿而坐,佩剑摘下来,横在膝盖,问道:

    “巡抚在的话,你得交出兵权,这是大奉的规矩。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是规矩,当然只能照办。”杨川南道。

    李妙真点点头:“我会帮你的。”

    杨川南看她一眼,无奈摇头:“江湖上这么多人愿意为你效命,不冤枉。飞燕女侠,本官承你这个人情,不过注意分寸,随行的队伍里有金锣,堂堂四品,走出江湖,便是一位枭雄。”

    李妙真不以为意:“怕什么,不到三品,就敌不过人海战术。”

    ....

    “云州的饭菜有些麻,偏辣,还喜欢放香料,我不喜欢这里的菜肴....经常吃辣,不会得痔疮吗?”

    驿站里,许七安边吃着热腾腾的饭菜,边心里吐槽。

    大堂里聚满了打更人和虎贲卫,一张桌子坐八个人,勉强够容纳的下。

    白帝城有四座驿站,这座是最大的,有一个大院,两座紧邻的三层楼房。一名驿丞,七名驿卒。

    为了安全起见,杨莺莺也得在驿站住下,她独自坐了一桌,文静的低头吃饭。

    少妇的身段丰腴且诱人,坐着时,衣裙紧贴着臀儿,勾勒出丰满的曲线。

    许七安发现宋廷风盯着人家的屁股看,便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脚:“瞧什么呢?”

    骂完,他自己也看了几眼。

    “看看又怎么了,别人都在看。”宋廷风小声说。

    男人就是这样,看到漂亮的女人,总会不自觉的多打量几眼,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除非媳妇就在身旁,才能凭借大毅力忍住。

    “不看了不看了,省的难受。”宋廷风嘀咕道。

    刚才张巡抚已经下了命令,云州期间,不得去教坊司,不得离开驿站,除非有任务。

    许七安抬起手,用力握了一下。

    “干嘛?”宋廷风茫然道。

    “这叫不灭之握,你私底下可以学习一下。”

    吃完饭,张巡抚在房间里请来许七安和姜律中议事,御史出身的巡抚大人,望着两位经验丰富的金锣,道:

    “云州因为匪患的缘故,所以取消了禁刀令。因此,相比起白日,晚上反而更安全,因为宵禁特别严格。

    “姜金锣需要一刻不离的保护本官,查案的事,暂时就给宁宴了。驿站内的打更人好虎贲卫你可以随意调遣。”

    ....得,真成工具人了呗。许七安瞅着张巡抚,不说话。

    巡抚大人解释道:“最初几天,本官少不得要多方应酬,我也需要摸一摸云州官场的底。”

    好吧...许七安接受了这个理由:“明白了,卑职竭尽全力便是。”

    张巡抚满意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着手案子?”

    “先去府衙要周旻的死后遗物,再去他家里看看。”许七安说。

    “不用挖坟验尸?”张巡抚皱眉。

    “就等大人这么问了,”许七安笑了起来:“人死了半月有余,腐烂的皮肤鼓胀,一戳就破,腥臭的尸水可以喝到饱。”

    刚吃饱饭的姜律中脸色一黑,张巡抚则干呕起来。

    “那卑职就告退了。”许七安溜走。

    离开房间,下楼,他召集宋廷风和朱广孝在内的四名铜锣,一名相熟的银锣,六名虎贲卫,骑乘马匹赶往府衙。

    周旻是有编制的朝廷命官,但凡朝廷命官离世,府衙要负责验尸,确认死因。像周旻这样家人不在本地的官员,府衙还得负责保管他的遗物,等待死者家人或朝廷来取。

    许七安控制着马速,时而看一眼驿卒给的白帝城堪舆图,摸索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府衙的大门。

    “按照官场规矩,这种遗物经手留三成,贪心的甚至高达五成。也不知道周经历的遗物能留多少。”姓唐的银锣感慨道。

    许七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潜规则,脸色一沉:“大奉的律法里,有没有关于此类事件的惩罚?”

    “当然是有的,”唐银锣道:“私吞朝廷命官的遗产,视财物贵重程度而论,轻则庭杖五十,重则廷杖革职罚款。”

    许七安点点头,突然问道:“打更人衙门也是这样?”

    “哪敢啊,魏公明令禁止。而且,咱们打更人和这些当官不一样,同组的打更人们都是一起并肩作战,一起去青楼的交情。谁敢私吞,当兄弟也不同意。”唐银锣解释道。

    宋廷风笑哈哈的点头:“对头,那天宁宴你牺牲了,谁敢私吞你的抚恤金,老子一准儿要他狗命。”

    总感觉你这话哪里不对...许七安懒得吐槽这个眯眯眼。

    进了府衙,亮明身份后,一位穿青袍的正七品官员出来迎接,自称府经历。

    “为了防止下人偷窃财务,周经历的所有物品都在存在府衙的库房里。”

    这位掌管收发、出纳、库房诸事的经历,领着许七安等人来到库房,手里拎着一串沉重的钥匙,熟练的找出正确的那枚,打开库房的铁门。

    周旻的遗物里,有字画,衣物,古玩,笔墨纸砚等等,许七安事无巨细的逐一看过去。

    看到只有三十两银子的遗留后,沉声道:“经历大人,这不对吧,周经历堂堂正六品,在职二十多年,一年攒一两,也不止这么点吧。”

    “大人,那是二十两。”府经历笑呵呵道。

    你还敢跟我皮?

    许七安盯着他,“私吞朝廷命官的遗产,视财物贵重程度而论,轻则庭杖五十,重则廷杖革职罚款。”

    周旻是打更人的暗子,他殉职了,远在故乡的家人还不知道噩耗。人死不能复生,这个许七安没办法,但保住对方的遗物,尽可能的归还家人,这个他可以做到。

    也应该做。

    竟是个愣头青....府经历是老油条了,摊了摊手,无奈道:“许是那周经历沉迷美色,或有其他消遣,花钱如流水。反正就这么点家当。”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面带戏谑微笑。

    遗产这东西,府衙先经手的,府衙说多少就是多少,不服气?有本事让死鬼还阳啊。

    许七安指着自己的腰牌:“云州的官员,是不是不识得打更人?”

    府经历“呵”一声:“打更人监察百官,本官自然听说过的。”

    那就是只听说没经历过....你缺少打更人的毒打....许七安抬脚直踹府经历的小腹。

    嘭...

    府经历肥胖的身体倒飞着撞在墙壁,震的灰尘“簌簌”掉落,痛苦的缩成虾状,五官扭成一团,过了几秒,他才发出呻吟声。

    许七安抽出刀,搭在他后颈,居高临下的俯视:“本官随巡抚大人来云州查案,有便宜行事之权,就算杀了你,巡抚也能为我兜下来。你信不信?”

    府经历喘了几口粗气,不可置信的强调道:“这里是府衙。”

第一百九十四章 案情分析

    府衙?

    府衙怎么了,老子在刑部衙门口都敢杀人,杀你一个区区七品经历,很难吗。

    许七安压了压手,锋利的黑金长刀瞬间割破这位经历大人的后颈,后者明显感受到后颈传来的疼痛,以及自己温热的鲜血流出。

    还真敢杀我....府经历心脏紧缩了一下,慌张的看向其他打更人,试图他们能阻拦这个无法无天的同伴。

    但宋廷风等人的态度让府经历心里一沉,平静、冷漠、袖手旁观。他早听说过打更人的恶名,特别嚣张,但要说打更人敢在衙门里杀害朝廷命官,他是不信的。

    宋廷风迎着对方的眼神,笑的眯起眼睛,“经历大人,你侵占朝廷命官的遗产,即使这会儿不杀你,回头把你关到牢里,照样有法子整死你。”

    唐银锣补充道:“这才是我们打更人惯用的手段,到时候,问出来的就不是遗产那么简单。”

    “下官...知错了。”府经历道。

    许七安这才收了刀子,踢一脚府经历:“去,把收过银子的人都喊道大堂,本官要逐一问罪。”

    府经历捂着鲜血直流的后颈,跌跌撞撞的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看不见,许七安收回目光,继续检查遗物。

    “你是怕有线索的遗物被侵吞,导致案子查不出来?”唐银锣措词道。

    “如果周旻真的在遗物中留下线索,那么他不可能会选择那些贵重的,容易让人生出贪婪之心的物件。”许七安说着,抬头看他一眼: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周旻的东西,待案件结束,转交给他的家人。”

    “你的品德值得我欣赏。”唐银锣赞叹道,说完又补充一句:“虽然你很好色。”

    不,这是最基本的道德....连死人财都不放过的家伙才是烂人,是垃圾。许七安心里吐槽。

    另外,男人的事能叫好色吗?分明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许七安想起以前看过的段子:虽然我喝酒抽烟纹身泡夜店,但我知道自己是个好女孩。

    虽然我白嫖白嫖加白嫖,但我知道我是个好男人...

    十分钟左右,一名穿青袍绣白鹇的官员走进库房,身后跟着简单包扎过脖颈伤口的府经历,以及同样穿着青袍绣鹭鸶的官员。

    在官场,只要看官服就知道对方是几品,从而猜测身份,比如这位绣白鹇的青袍官员是六品,府衙里只有知府是正六品。

    只认衣衫不认人,这句话最初就是从官场流传出来的。

    脸蛋圆润,中年发福的知府热情的迎上来,到了许七安等人近前,他痛心疾首道:

    “本官惭愧,本官驭下不严,竟做出这等丢脸的事。”

    他自我检讨着,掏出了一个鼓胀胀的沉重小包裹,“这里是一百五十两,是周经历的遗物,本官已替他追回。”

    这种小事不需要施展望气术,一州之府能做到这个程度的退让,其实全看在巡抚的份上,许七安正是料到这点,才有恃无恐。

    知府若是不买账,他正好去张巡抚那里告状,当然这种事情可能性不大,能混官场的,都是聪明人。

    所以,许七安伸手接过,掂量几下,没有死缠烂打。

    “知府大人,帮忙准备马车,本官要将周经历的遗物带回驿站。”许七安道。

    知府先看一眼胸口绣银锣的,见这位沉默不语,心里就有数了,在场是这个与自己说话的铜锣为主。

    “一定一定。”

    许七安留下两名虎贲卫,与府衙的衙役配合,运送周旻的遗物回客栈,他们则骑马出了城。随行的还有府衙的一位快班捕手。

    也叫快手。

    周旻的尸体被埋在城外三十里的乱葬岗中,这年代的乱葬岗,更像是前世的公墓,坟头一座连一座。

    乱葬岗里葬着的,都是贫苦人家的亡者,家境殷实些的,会请风水先生挑选墓址。

    “几位大人,周经历的坟就在那里。”快手指着一颗柳树,柳树下有一座小小的坟包。

    几名虎贲卫摘下挂在马钩上的铁铲,你一铲我一铲的挖开了坟头,土屑飞溅,随着“咚”一声闷响,铁铲撞到了棺材。

    虎贲卫们抹去棺材外的泥土,哐....撬开薄棺,一股难闻的恶臭味涌出来。

    众人齐齐后退了几步,武者嗅觉敏锐,更加受不得这种恶臭。

    许七安取出一枚瓷瓶,把里面的小药丸分给众人服下,这是司天监术士给的防疫杀毒的药丸。

    接着,他掩住口鼻,走到棺材边。

    一具身穿白衣的男尸静静躺着,铁青的脸仰对着天空。

    他的皮肤是青黑色的,布满深浅不一的尸斑,脸上腐烂出几个孔洞,蛆虫在**中蠕动。

    身躯略有肿胀,这是死后皮肤组织充满**气体,导致的肿胀现象。这时候的皮肤,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破裂,腥臭的血水喷溅。

    许七安以前学过这个知识,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的妈诶,老子要裂开了。许七安强行忍下翻涌的胃酸,沉声道:“解开他的衣服。”

    虎贲卫认命的看他一眼:“是...”

    半小时后,许七安看完尸体,初步断定,确实非外力致死。他没在尸体上找到致命伤。

    重新埋好周旻的坟,府衙的吏员领着他们在附近的小溪里清洗了一番,然后返回白帝城。

    死因差不多可以确认,就是巫神教的人干的....梦中杀人,四品巫师的手段....那他要杀我们是不是很轻松?

    目前唯一的线索是半块玉佩,可是单纯只是玉佩,没有更多信息的话,无从查起啊....

    下午两点半返回驿站,张巡抚带着一群铜锣、银锣正对着周旻的遗物翻来覆去,寻找线索。

    “看了一个时辰了,你们有没有发现?”张巡抚眉头紧皱。

    打更人们摇头。

    “周旻不是打更人的暗子嘛,你们打更人没有联络暗号?”张巡抚严厉质问。

    “根本对不上。”一位银锣闷声说。

    “会不会早就被凶手拿走,或毁坏了。留给我们的只是一些没用的废物。”另一位银锣猜测说。

    “这都过了半个月,什么线索都没了吧?还怎么破,谁都破不了。”一位铜锣嘀咕道。

    废物...张巡抚心里有些烦躁,他是御史出身,不通刑案,只能依仗这群打更人,可打更人们打架在行,查案就有些外行了。

    “直接让术士去质问杨川南吧。”

    “馊主意!”张巡抚哼了一声:“四品以上,术士的指控便不做准。本官知道他杨川南勾结山匪,可是证据呢?没证据怎么治罪,怎么治一个二品的都指挥使?”

    打更人们叹息着摇头。

    “行了,巡抚大人别为难他们了,周旻确实没有使用暗号。”姜律中摇摇头,感觉到了棘手。

    原以为周旻会用打更人独有的暗号做联络线索,指引着他们找到证据,但检查了遗物之后,没有任何发现。

    “也有可能是被凶手毁掉了。”张巡抚无奈道。

    “那怎么办?”一名银锣问道。

    “就只能指望许宁宴了。”张巡抚说:“他能在卷宗中找到税银案的破绽,能在桑泊案中查出平阳郡主的旧案,未必不能查出这次周旻的无头案。”

    “可要怎么查?”

    “本官怎么知道。”张巡抚瞪了眼说话的铜锣。

    这时,许七安正好走进来,身后跟着随行的打更人和虎贲卫。

    张巡抚眼睛一亮:“验尸结果如何?”

    “与府衙的验尸格目一样,尸体方面不会有什么发现了。”许七安回答。

    巡抚大人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又道:“听说你伤了府衙的经历?”

    “我有分寸,不会杀人的。”许七安指着这些遗物:“有没有线索?”

    一众打更人摇头。

    “没找到联络暗号,或许是被人毁了。”姜律中叹口气:“宁宴,只能靠你了。”

    他旋即环顾众人,沉声道:“你们都学着点,看看他是怎么破案的,谁能学个十之一二,老子重点培养。”

    这些铜锣银锣都是他麾下的。

    姜律中一直很想要许七安,但魏公不给,他只能出此下策,让许七安来培养他麾下的打更人。

    许七安寻了个位置坐下,没有继续检查遗物,沉思片刻:“打更人衙门的暗号,保密吗?”

    姜律中道:“银锣以上都知道,与暗子接触过的铜锣也知道。”

    “那就是不够保密。”许七安给自己倒了杯水,道:

    “周旻极有可能没有使用衙门的联络暗号。”

    “何以见得?”一位银锣问。

    许七安分析道:“如果暗号保密级别高,凶手不可能在一众遗物中准确找出线索并毁掉。那么暗号现在应该被我们找出来了。可是没有。

    “如果保密级别不高,周旻作为二十年的老暗子,经验丰富,思虑周全,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粗陋的方法,太容易被破解。所以这事儿其实不复杂,答应只有一个,他用了其他方式藏证据。”

    打更人们无声对视,都有些震惊。

    “对啊,是这样。乍一看没有头绪,其实只有一种可能:周旻用其他法子藏了证据。”

    打更人们振奋击掌,只觉得豁然开朗。

    张巡抚微微颔首,继而皱眉:“可是,我们也随之陷入迷茫,如何找出他藏起来的证据。”

    许七安道:“那让我们来从头分析....”

第一百九十五章 解开谜团(为盟主“诗修”加更)

    “那让我们从头分析,如果你们是周旻,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许七安环顾众人,问道。

    “用打更人衙门的暗号?”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暗号保密等级不够高。”

    “那如果是我的话,我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废话,谁都找不到的话,那藏证据的意义在哪里?”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陷入短暂的寂静。

    许七安打了个响指,看着那位无意中道出玄机的铜锣,道:“没错,周旻藏证据的目的是为了被找到,被我们找到。顺着思路你们再去想。”

    张巡抚以拳击掌,一叠声的称赞,略显亢奋的说道:

    “是这个道理,周旻不会把证据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藏着线索的物件,不会贵重,但很显眼。”

    一下子,所有人的思路都打开了,感觉触碰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兴奋的开动脑筋。

    几分钟后,打更人们茫然的对视,“可是,这些物件都检查过了啊。没有暗号,也没有能与玉佩契合的。”

    新世界的大门轰然关闭,又开始怀疑人生了。于是,大家把目光投向了许七安。

    ...前置线索太少了,无从查起。不过,查案就是要找线索,一个好的刑侦专家,善于从各个角度推敲,从细节里寻找线索。

    而菜鸟只会像小朋友一样,满脑子问号...许七安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没有头绪...”一位银锣忍不住问,但话没说话,就被姜律中封住了嘴。

    “别打扰他。”姜律中沉声道。

    张巡抚也压了压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把宝都压在许七安身上了,这个年轻的铜锣用自己的“战绩”,证明了他的价值和能力。

    张巡抚忍不住想,魏公之所以派许七安来,是不是料到了云州的变化呢。

    正因为预料到此案的艰难....所以才派遣许七安这位破案奇才来为本官助阵....魏公果然深谋远虑,布局深远啊。

    “相应的,神机妙算的魏公会派许七安来,说明他一定能破案。”张巡抚暗暗振奋,感觉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不再那么烦躁。

    他是御史出身,破案真是太难为他了,还好有许宁宴啊....

    许七安不知道张巡抚丰富的内心戏,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这些遗物里真的有线索吗?如果我是周旻,我想办法给打更人留线索....但未必会留在遗物里,因为这太容易破坏了,只需要一场大火就能化为灰烬....但不留线索又不行,所以,最保险的办法是双线操作,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对!

    双线操作,杨莺莺就是周旻的另一个篮子。

    杨莺莺是意外收获,并不是周旻留给打更人的线索,既然周旻的遗物中没有寻找到线索,为什么不试着从杨莺莺这里突破呢。

    想到这里,许七安精神一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炼神境的银锣们敏锐的察觉到许七安的情绪变化,他们也随之精神一振,正要发问,又发现许七安眸子重新暗沉,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名侦探许宁宴的推理又遇到了一个瓶颈,那就是杨莺莺身上的线索太少。

    “还是那个问题,线索太少,单纯只是半块玉佩,顶多猜测它是某种信物....重新梳理头绪,把周旻的另一条线排除,专注杨莺莺这个篮子....

    “假使杨莺莺到了青州,找到紫阳居士,并奉上玉佩,道明原委....”许七安在大脑中模拟着过程:

    “紫阳居士该怎么做呢?他也将面临我现在的困境:缺乏线索。

    “一头雾水又缺乏线索的情况下,肯定是想办法获取更多的信息,那么怎么获取信息呢?当然是问带来玉佩的人啊....对对对!就是询问带来玉佩的人。”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许七安大声道。

    “想到什么了?”所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急,”许七安吩咐道:“喊杨莺莺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快去快去!”张巡抚催促道。

    一名铜锣当即上了楼,把吃完饭就待在房间里不出门的丰腴少妇给请了出来。

    杨莺莺还是初见时的粗布衣裙,盈盈施礼:“大人唤民妇下楼所为何事?”

    许七安问道:“周旻当夜把玉佩交给你时,还说过什么?”

    杨莺莺摇头:“除了民妇先前说过的那些,周大人并没有额外交代。要不然,民妇不会忘记的。”

    她一下子称周旻为夫君,一下子称周大人,这是极端不自信的表现。心里认定周旻是夫君,可又觉得自己没有名分,名不副实。因此称呼反复变化。

    许七安摩挲着茶杯,肯定还有交代的,不然紫阳居士就算是神仙,也束手无策。周旻是资深的暗子,智商绝对在线....嗯,杨莺莺不知道,可能是她并没有察觉。

    “你把周旻当晚与你说过的话,转述一遍。”

    “这...”杨莺莺为难道:“民妇哪里还记得...”

    “不需要你一字不漏,讲个大概便是。”许七安宽慰道,同时心里微微一沉,杨莺莺之所以不记得,恐怕那晚两人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不会去记他们的模样,甚至连衣服颜色都转头就忘。

    越平常,才越不会记在心里。

    “那晚周大人来找民妇,还是与以往一样,给我带了些胭脂水粉和小礼物,再就是一壶酒,几斤猪头肉....

    “对酌时,他照常与我唠叨了些官场上的事,以及云州的匪患...

    “但因为民妇一介女流,不爱听这些,因此周大人没说太多。而后就是猜字谜...

    “吃完饭,民妇服侍他时,他才与我说起那件事,并把半块玉佩交给了我。”

    许七安让她重点讲了“官场”和“匪患”,但发现那只是周旻的抱怨而已。

    “字谜呢,都有那些字谜?”

    杨莺莺想了想,柔声道:“十张口一颗心。”

    许七安刚要想,张巡抚便抢答了:“思!”

    “正是。”杨莺莺继续说道:“千里丢一,百里丢一。”

    张巡抚:“伯。”

    杨莺莺点点头,又道:“一口吃掉牛尾巴。”

    张巡抚:“告。”

    “巡抚大人厉害啊。”打更人和虎贲卫投来敬仰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张巡抚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那种终于不是毫无用处,本官亦是人中龙凤,岂能让许宁宴一枝独秀的畅爽感,油然而生。

    猜字谜对读书人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啊。

    许七安不满张巡抚总是插嘴,打断自己思路,敲了敲桌面,沉声道:

    “巡抚大人,我也有一个字谜,困扰许久。”

    张巡抚微微颔首,示意他出题。

    许七安道:“文姑娘嫁人。”

    张巡抚先是眉头微皱,接着眉头紧皱,然后脸色僵硬,最后整个人都茫然了,呆呆的站在那里。

    许七安满意点头,看向杨莺莺,让她继续说下去。

    “最后两个分别字谜是:‘白玉无瑕’和‘日月同天’。前者是‘皇’字,后者是‘明’。”

    许七安吩咐同僚找来纸笔,在桌上铺开,写下:思、伯、告、皇、明。

    五个大字。

    姜律中反复看了许多遍,“这五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五个字无法串联起来,每个字都是独立的,周旻想表达什么?或者,真的只是随口玩的字谜?

    许七安转头看向张巡抚,巡抚大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罢了,这五个字显然不是字谜,那么巡抚大人的作用就没了,让他去跟文姑娘较劲吧。

    随后,许七安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倘若这是周旻要透露给紫阳居士的线索,那么它不会太深奥晦涩,必须是第一次来云州的人也能轻易发现的。

    “什么东西是初来乍到,也能轻易发现的?换个思路,什么东西是初到云州的人所需求的....”

    想到了!

    许七安长长吐出一口气:“我解开谜团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又是一场头脑风暴

    解开谜团....查出来了?!

    在场众人均面露狂喜之色,但又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做到的啊,明明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么一桩无头案,他轻易就解开谜团了,明明大家都参与到案子里了,都进行了一番讨论。同样的信息,同样的线索,大家一头雾水,凭什么他就解开了?

    许宁宴真的恐怖如斯么。

    在“文姑娘出嫁”的字谜里钻牛角的张巡抚,浑身一震,突破了封印,狂喜的拽住许七安的胳膊,这一刻,老张失了巡抚大人的架势,一叠声的追问:

    “你解开谜团了?当真吗,当真吗?”

    这时候我要说:骗你们哒...估计会被打死....许七安起身,往外走去:“至少有重大突破了。”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里,他来到驿站的院子,从马匹的挂袋中抽出那张堪舆图,返回大堂,在桌上摊开。

    “字谜的玄机就在堪舆图中。”许七安双手按住地图,抬头环顾众人,解释道:

    “仅仅只靠一块玉佩是传达不出信息的,周旻会想办法让莺莺夫人带去更多的信息,但为了保密,他采用了猜字谜的方式。他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莺莺夫。

    “但以紫阳居士的智慧,只需要仔细询问,必然能勘破字谜的秘密。”

    “那为什么字谜的秘密是在堪舆图?”朱广孝皱眉问道。

    “因为堪舆图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是首次来云州的紫阳居士,必定会入手的。”许七安回答。

    对啊,堪舆图驿站里就有,初来乍到,入手一份堪舆图是首要选择....众人恍然大悟。

    “我的推理是对是错,大家一起来验证。”许七安低头看向地图:“字谜提供的五个字体分别是:思、伯、告、皇、明。”

    众人哗啦啦涌到桌边,与他一起看地图。

    这份堪舆图展开,几乎覆盖了整个桌面,把整个白帝城囊括进去。一条条街道,一座座建筑,湖泊、桥梁、衙门等等,上面都有标记。

    众人一边默念着那五个字,一边搜索着相应的名称。

    宋廷风忽然指着某处:“思明桥!”

    人们的目光随之落在他指头点在的位置,那里勾勒出拱桥的轮廓,蝇头小字标志:思明桥。

    另一位铜锣旋即指着另一处:“这里有一个黄伯街。”

    “告”和“皇”两个字,则没有找到相应的地点,尤其是皇这个字,太犯忌讳,整张地图里都没有。

    “线索很可能就在这两个地点中的一个。”许七安分析道。

    “剩下两个字没有用了?”有人问。

    “其他字可能是掩人耳目,掺水掺进去的。暂时先不用管,等我们搜索这两个地方,看有没有收获再说。”许七安道。

    张巡抚挑选出六名打更人,换上便装前去黄伯街探查情况,许七安则带上朱广孝和宋廷风两位好基友,去思明桥探一探究竟。

    黄伯街离驿站不远不近,十多里路程。思明桥则足足有二十多里。

    三人策马狂奔在宽阔的街道,沿途的阁楼、宅院,有着明显的南方特色,白墙黛瓦,院子里喜欢种枇杷树。

    枇杷是云州的特色之一。

    此外,百姓的穿衣风格与京城也有极大差距,这里的穿衣更加自由,到处都是小黄人。

    而在京城,明黄色的布料是皇家专用,但在云州许七安见到好些穿明黄袍子的路人。

    “虽然各地风气不一样,可朝廷对云州的管控力是不是太弱了?”许七安心生忧虑。

    “云州这边的气候可真难受啊,潮湿阴冷。”宋廷风皱眉道。

    “还是咱们京城好,冷是冷了些,但没这么渗人。我今天送行商回去时,看见路人一边走一边抖。”朱广孝发言。

    “你们俩就像北方的狼,来南方冻成了二哈。”许七安大笑着说。当然,练气境的武者已经不惧寒暑,他纯粹是调侃。

    ....两人茫然的看着他,二哈是什么?

    其实在这个年代,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好多了,穷苦人家,冬天收集起稻草,再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能挨过冬天。

    北方不同,北方很多买不起炭的贫苦人,在冬天无声无息的死去。

    毕竟大奉的北方没有暖气。

    再有一点,冬天南方骑马,骑着骑着,鼻涕水就出来了。冬天北方骑马,骑着骑着,鼻子就没用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思明桥垮在一条小河上,是一座有两大两小孔洞的拱桥,由汉白玉雕砌而成,桥身布满青苔。

    三人在桥上仔细检查许久,最后,许七安目光锁定了桥身外侧,一块凸出的石砖。

    两指捏着石砖,缓慢的往外拽,一点点的把板砖大小的石砖给抽了出来。

    他伸手在砖洞里摸索了片刻,摸出了一只锦囊。

    果然,正是因为这个锦囊,让石砖无法严丝合缝。

    “真的有东西!”宋廷风大喜过望,靠拢过来,催促道:“打开看看是什么。”

    许七安打开锦囊,内里是一张纸条,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默壹佰陆拾贰

    叁佰肆拾柒肆壹贰

    默,162。347,4,1,2....这两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卧槽,周旻真特娘的是个人才啊...太花里胡哨了....可惜人已经死了...许七安盯着纸条,陷入沉默。

    宋廷风和朱广孝对视一眼,前者茫然道:“啥意思哦?”

    “我怎么知道!”许七安没好气的回复:“同样是打更人,怎么差距那么大?看看人家一个暗子,比你们这俩货强多了,没得比,没得比...”

    “暗子本身就是佼佼者,各有特色,不然怎么做潜伏任务。”宋廷风道不服气的辩解:

    “咱们这些衙门里打更人,只负责武力就行了。”

    暗子属于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或心思缜密,或聪明绝顶,而衙门里的打更人只负责暴力输出,两者是不同的。

    此时,临近黄昏。

    许七安收好纸条,无奈道:“先回去吧。”

    等待他们的...不,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场头脑风暴。

    .....

    驿站。

    因为黄伯街离驿站更近,去这条街探查情况的打更人已经返回,带回来令人沮丧的消息。

    “没有发现?你们有好好探查吗?”张巡抚质问道。

    “那街白日没几个人影,问了隔壁街的住户,才知道是个狗市。只在夜里开市,这会儿根本没人。”

    前去探查的铜锣郁闷的回复。

    一条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么没头苍蝇似的扎进去,能有什么收获?逢人就问,认不认识都指挥使司的周旻周经历?

    “哎!”众打更人一阵泄气,摇头晃脑。

    张巡抚喝了口茶,坐了片刻,坐不住了,在大堂来回踱步。

    黄伯街没有线索,现在只能等许宁宴那边的消息了。如果他们也没有发现,那么案子就回到原点。

    他们还是原地踏步。

    “千万要有收获啊,不然真成无头案了...”张巡抚嘀咕道。

    他的嘀咕声,一字不漏的进了几位银锣和姜律中耳里。

    “他们回来了。”门口位置的铜锣惊喜的出声。

    一伙人动作整齐划一的扭头,望向门口,看着许七安带着两位同僚返回。

    “怎么样?”姜律中连忙问。

    张巡抚袖袍下的手握成拳头,期待又紧张的盯着他们。

    许七安取出纸条,放在桌上,刹那间,十几双手一起伸了过去。

    啪!

    姜律中一巴掌拍开所有的爪子,急哄哄的抢过来,展开信条一看,眉头又皱起来了:

    “这写的什么?”

    好吧,不是打更人衙门的暗号....许七安做出判断。

    “我看看!”张巡抚飞奔过来,劈手夺过纸条,纸张写着两组数字:

    默壹佰陆拾贰

    叁佰肆拾柒肆壹贰

    张巡抚陷入长时间的禁止状态,脑海里闪过一本本读过的圣贤书,随后排除与书中典故呼应这个选项。

    这和“文姑娘嫁人”一样,都是欺负人的题目....张巡抚正苦恼着,看见许七安默不作声的上楼去了。

    “宁宴,你去做什么?”

    许七安在楼梯上回头,无精打采:“回房间观想,不然,我感觉自己随时会猝死。嗯,我十二天没有睡觉了。”

    “!!!”姜律中眉头狠狠一跳。

    他已经知道许七安在冲击炼神境了,当初在运河上许七安就曾问过类似的问题:如何冲击炼神境。

    这几天看着他黑眼圈日益加深,姜律中猜测这小子可能在冲击炼神境,就是不知道他肝了多少天。

    十二天啊,十二天还没突破极限,中途还打了一架.....

    这意味着许七安的元神潜力很大,非常大,他踏入炼神境的话,元神会得到质变。

    姜律中自己当初晋升炼神境,熬了十六天,其他金锣相差不大。

    “看这小子的样子,十二天明显不是极限,不知道他能一口气撑多久。”想到这里,姜律中沉声道:“记得别睡着了。”

    回到房间,许七安脱掉鞋子,在床上盘坐,边吐纳练气,边观想巨人图,时而转换金狮咆哮图。

    渐入佳境中,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什么事。”他睁开眼。

    “宁宴,状态好些了吗?”张巡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得到许七安肯定的答复后,他旋即说道:

    “随我去参加晚宴,会一会云州官场。”

    ....

    ps:先更后改。

第一百九十七章 晚宴和枇杷

    晚宴?嗯,巡抚大人进城这么久,云州官场不可能不知道....许七安精神状态好了许多,反正也不能睡,在驿站待着无趣,便道:

    “好,大人稍等片刻。”

    他穿上靴子,把放在床头的铜锣绑在胸口,黑金长刀挂在后腰,打开房间的门。

    张巡抚站在门外,穿着绯色官袍,身姿笔挺,气态斐然。

    两人相互颔首,结伴下楼,在大堂等待片刻,姜律中才从院子里走进来,道:“人员清点完毕,走吧。”

    豪华马车停靠在驿站外,随行护卫的虎贲卫30人,打更人7人。本次夜宴地点是一处临河的大院。

    布政使司专门用来宴请官员的府邸,四进四出的豪宅。

    今夜月朗星稀,无风,虽是隆冬,但适合在后花园摆宴。身为本次晚宴的核心,同时也是客人,张巡抚特意晚到了一刻钟。

    这既是摆官威,也是给出宽裕的时间让客人做准备。

    抵达府邸门口,这里早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和轿子,或华丽或简陋的座驾,代表着一位位官职不一的大老爷们。

    在侍从的带领下,张巡抚一行人来到前厅,看见了穿各色官袍的云州官员们,林林总总,一百多位。

    其中就有许七安今日见过的云州知府。

    “巡抚大人。”爽朗的笑声中,一位穿绯袍,留长须的官员迎了上来。

    “布政使大人。”张巡抚笑着拱手。

    布政使...相当于高官啊....许七安审视着云州布政使,他颧骨略高,眼睛狭长,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缝,给人市侩精明的感觉。

    宁是宋廷风失散多年的老爹?对了,没记错的话,这位布政使也姓宋....许七安嘴角勾起。

    宋布政使引着张巡抚,逐一介绍,许七安目光追随着,把在场的官员牢牢记在心里。

    “这位是咱们云州的都指挥使李大人。”宋布政使来到一位儒将风格的中年男人面前。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小了许多,一双双目光停留在张巡抚和杨川南身上。

    两位朝廷大员彼此审视片刻,齐声大笑:

    “张巡抚,久仰久仰。”

    “都指挥使大人,久仰久仰。”

    气氛顿时又轻松起来,官员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怎么有种千钧一发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许七安都以为场面会陷入僵凝,或者双方阴阳怪气的嘲讽几句,绵里藏针,这次符合官场老阴阳人的形象。

    结果竟如此和谐?

    “巡抚大人,晚宴已经准备妥当,咱们一起去后院?”布政使当即道。

    一州(省)之地,级别最高的三个衙门分别是: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

    其中提刑按察使司隶属于都察院,因此提刑按察使在张巡抚面前,最像个狗腿子。

    来到后院,众官入席,主桌这边发生两个有意思的插曲。

    第一个插曲:

    张巡抚招了招手,道:“宁宴,过来本官身边。”

    主桌总共十个位置,一个唾沫一个钉,该坐什么人,能坐什么人,在官场有着严格的规矩。

    众人顿时看向叫做“宁宴”的年轻人,他穿着玄色制服,披着短披风,胸口绑着铭刻暗纹的铜锣,后腰悬着一口特殊的,与制式佩刀不同的修长战刀。

    眼光老辣的人,只是看这一口战刀,就意识到这位铜锣身份不同寻常。

    无论在哪里,能搞特殊的人,就不会是普通人。

    不少官员暗暗留意了许七安。

    第二个插曲是,都指挥使杨川南挡住了一位入座的官员,指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说:

    “有位朋友要来。”

    那位官员一愣,而后想起了什么,竟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脑袋,毫无怨言的去了其他桌。

    ....朋友,不是某位大人,而是朋友?许七安正襟危坐。

    “宁宴,今日说的那个字谜...”张巡抚低声道。

    “巡抚大人!”许七安沉声道:“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转变思路。”

    “怎么说?”

    “您就是太正经了。”身为督察御史的张巡抚,在京城官场属于清贵,言官嘛,自然是清贵的。

    要换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官场混子,早就秒懂了。

    张巡抚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一个身披轻甲的妙龄女将军进来,她身段高挑,娇躯比例堪称完美,扎着高高的马尾。

    又漂亮又帅气的军娘....许七安眼睛猛的亮起来,心说云州还有这般姿色极品的美军娘?

    这一身打扮,可比什么jk、黑丝、护士、空姐要诱人多了,不是一个档次。

    美军娘径直去了主桌,坐在都指挥使杨川南身边。

    张巡抚审视着军娘,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云州官场的人物名单,发现无法对号入座。

    “这位是...”他好奇道。

    杨川南笑道:“大家想必没有听说过飞燕女侠的大名,她叫李妙真,是本官聘用的游骑将军,这一年多来,四处剿匪,屡立战功。若是论功行赏的话,本官这个都指挥使的位置就得拱手让人了。”

    他的话引来众官员一阵表态,对这位女将军赞许有加。

    张巡抚没有表态,只是点点头。

    杨川南聘用的游骑将军....也就是说没有编制,不属于正规的朝廷将领....许七安审视着美军娘,心里一动。

    二号也在云州,也热衷于剿匪和喷元景帝.....她说过自己不是朝廷中人....我还曾称赞过她侠肝义胆,而这位帅气小姐姐叫飞燕女侠...噗,飞燕女侠....

    在运河之上聊天时,二号力挺杨川南,与他关系匪浅....她不会就是二号吧?许七安不动声色的喝茶。

    不着急,慢慢再找机会试探。

    地书聊天群里,现在可以确认五号和二号都是妹子,二号颜值很能打,制服诱惑可以的...不知道五号颜值怎么样....南疆的小蛮妞。

    两列穿彩衣,露香肩的舞姬入场,在乐师的伴奏中,翩翩起舞。

    云州没有紫阳居士,因此,大家都不抬举许七安,话题围绕在京城和张巡抚身上,呸,官场应酬着实无聊,浪费时间。

    李妙真不动声色的打量巡抚一行人,她重点放在姜律中身上,知他是位金锣,四品武夫。

    当擅长什么,性格如何,一概不知。

    年岁不小,但气血似乎正值巅峰....不知道擅长什么兵器,养出了什么“意”,嗯,宴会结束后,问一问三号。

    李妙真低头喝一口酒,旋即开始审视许七安:他气息内敛,看不出气机深浅,但铜皮铁骨境的武者,体表偶尔会有神光闪烁,而此人没有,顶多是个炼神境...

    双眼中难掩疲惫,眼袋浮肿,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色胚模样....此人要么是打更人衙门某位大人物的亲戚,要么是张巡抚的亲戚,我听杨川南说过,都察院归魏渊管,张巡抚把自己亲戚安排在打更人,合情合理....

    晚宴在和谐的气氛中走入尾声,下人们端上来一盘盘色泽暗沉的枇杷,饱满大颗。

    这季节还有枇杷?许七安捻起一颗不怎么新鲜的枇杷,剥皮,尝了尝,酸酸甜甜,滋味很不错,最主要的是,竟然没有核。

    “巡抚大人尝尝,我们云州的枇杷可谓一绝,成熟于春末夏初,京城可吃不到这么爽利的枇杷。

    “枇杷成熟后,便一直保存在冰库里,每十日挑拣一次变质的,到了现在,所剩不得了。”宋长辅,宋布政使热情的抓了几颗,放在张巡抚面前。

    张巡抚吃了一粒,惊奇的瞪大眼睛:“竟然无核?”

    宋布政使笑而不语,其他官员也笑了起来。

    张巡抚颇为惊奇,无核的枇杷他是第一次吃到,体验感简直不要太好,不可置信道:

    “世上竟有无核的枇杷,妙,妙啊。”

    这算什么,你要吃了无籽西瓜,岂不是要感动的泪如雨下?许七安心说。

    “这无核的枇杷是云州的特殊品种?本官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张巡抚道。

    “非也,只因枇杷树受过白帝庙的香火气息加持,因此才结出无核枇杷。”宋布政使笑道。

    “是啊是啊,此乃我云州吉瑞。”

    “云州本就得天独厚之地,受白帝照拂,风调雨顺。”

    众官员立刻吹捧起来,给张巡抚灌输“云州祥瑞之地”的思想,众志成城。

    张巡抚陷入了沉思,他品出味道来了,但猜不透枇杷无核的玄奥之处在哪里。谨慎的没有反驳。

    宋布政使又剥了一颗枇杷,递过来,笑着问:“巡抚大人,您说是不是?”

    ...张巡抚无奈道:“宋大人所言...”

    “宋大人此言差矣。”冷不丁的,许七安开口打断。

    主桌以及其他桌的官员看了过来,凝视着许七安。

    低头吃菜的李妙真心里很不屑,她是知道原因的,只是她如今战场云州官场这边,因此没有拆穿宋布政使。

    她抬起头,盯着出言不逊的许七安,想听他会说些什么。

    宋布政使皱了皱眉,看向差不多被自己忽略了的铜锣,笑容不变道:“这位大人有何指教。”

    许七安放下酒杯,缓慢咀嚼嘴里的食物,咽下,这才拿起一颗枇杷,笑道:

    “原理其实简单,只需在枇杷花期,拔掉花蕊中心一须,结出来的枇杷便不会有核。

    “布政使大人,下官所言可对?”

    席上一下子寂静了,四周的云州官员,脸色僵硬的看着他。

    宋布政使神色,倏然凝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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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二号的提问

    在这个时代,结出无核枇杷的法子,绝对可以称之为秘术。

    可对于有好好学习初中生物学知识的许七安来说,这不过是基操而已,他甚至还知道可怜的植物想要传宗接代,不得不请蜜蜂这位隔壁老王帮忙授种。

    场面一下子有些僵凝,许七安这番话着实让众官员措手不及,难以置信。要知道他们当初了解到枇杷去核法子,那叫一个拍案叫绝。

    岂料竟然被一个小小铜锣一语道出。

    李妙真睁大了美眸,重新开始审视小铜锣,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猜错了,这个铜锣或许是个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色胚,但他不是酒囊饭袋,有几把刷子的。

    ....能被张巡抚安排在主桌,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李妙真收起了轻视之心,旋即就意识到自己还是小觑他了。

    其余的银锣铜锣被安排在其他桌,为什么这小子能坐在巡抚身边?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有几分本事”能解释了吧。其他的银锣铜锣就不是人才了吗?

    “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李妙真幸灾乐祸的冷笑一下,她乐得宋布政使吃瘪。

    即使以宋布政使炉火纯青的官场修为,心中的羞耻依旧翻涌不息。先前说的天花乱坠,又是白帝庇佑,又是香火熏陶,结果当着众人的面,以及巡抚的面,被硬生生揭穿。

    “宁宴,这种微末伎俩,宋布政使自然会与本官说明,你多什么嘴?”张巡抚训斥道。

    他表面训斥许七安,其实绵里藏针的暗讽宋布政使。

    “....不知道这位大人高姓大名。”不过有了巡抚大人的打岔,布政使大人终于缓过劲来,脸色不变的问道。

    “下官姓许,名七安,字宁宴。”许七安回答。

    “此子颇有才华。”张巡抚摸着胡须,笑吟吟的抬了下许七安。

    果然,众官员又把挪开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思忖着这个铜锣的身份,以及他在巡抚队伍里的地位。

    “原来他叫许七安...咦,这个名字好耳熟。”李妙真略一思索,想起许七安是谁了,她记得三号曾经提过此人,并对其赞誉有加。

    是他啊....能得三号这般看重,果然不凡。

    一场尴尬被宋布政使强行化解,他随口介绍着云州的风土人情,绝口不提枇杷的事,证明心里还是非常介意的。

    张巡抚喝到微熏之时,晚宴便散了,没有伶仃大醉,也没有不长眼的提议去教坊司耍耍,否则宋廷风一定很高兴。

    这种格调的晚宴,反而不会有太纸醉金迷的行为,就像朝堂的诸公们,几乎是不去教坊司的。

    人到了一定位置,身份会推着你去顾及形象。即使你是个巨贪,你表现出来的外在形象,也得是伟光正的。

    就拿许七安来说,他现在可以尽情的白嫖,因为他年轻,身份也低微。

    可当他有朝一日位高权重,他就得付钱了....

    离开府邸,张巡抚与众官员在府邸外,作揖分别。然后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行驶出一段距离后,他扬起车窗的帘子,赞许道:“宁宴,做的好。”

    许七安知他指的是枇杷无核之事,便道:“小事一桩。”

    张巡抚“啧啧”两声,交谈时语气越来越随意,没有官架子,“你竟连农桑之事也精通?”

    不等许七安回答,前头的姜律中笑着插嘴:“他甚至精通炼金术,不比司天监的白衣差。”

    你把我的逼给装了,那我装什么?许七安纠正道:“错了,司天监的白衣得喊我半师。”

    三人哈哈大笑。

    许七安顺势问道:“大人今日为何如此和气?”

    张巡抚回头望了眼已经看不见的府邸,沉声道:“这云州当以宋布政使为主,他与杨川南不合。”

    许七安回忆了一下:“是有点冷淡...但那杨川南对谁都冷淡。”

    张巡抚冷笑道:“这说明云州官场大部分人都姓宋。”

    “请大人指教。”

    “三司之中,以都指挥使司权力最大,但刚才迎接本官的是宋布政使。虽然布政使理当在这样的场合出面,可你仔细想想,他率先给本官介绍的,是提刑按察使,而非都指挥使。显而易见,这两人关系不睦。

    “本官在席上留意到,杨川南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布政使才像个主人翁。呵,这在官场上可是很讲究的东西,不容越俎代庖。”张巡抚笑道:

    “宁宴,学着点。”

    “我一个武夫学这些干嘛。”许七安暗暗记下。

    “还有,我现在回过味来了。”张巡抚道:“知道为什么姓宋的要在宴上送枇杷吗?”

    装逼呗...许七安摇头:“不知道。”

    “但凡是个有好奇心的,都会追问,他不答,算是给我一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张巡抚冷笑道:

    “再就是给我一个暗示,除掉一人,云州可安。正如那枇杷。”

    除掉谁,不言而喻。

    你们当官的至于吗....一dayday的就知道勾心斗角....许七安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魏公说的对,我果然不适合官场,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半给浮香,一半留着修行。

    再没那么多精力混官场了。

    许七安一副头疼的模样,让张巡抚开怀大笑,心态一下子平衡了。

    “巡抚大人,不如咱们再来猜一个字谜?”许七安似笑非笑。

    张巡抚下意识的想拒绝,但感觉自己读书人的尊严被挑衅了,眉毛一扬:“你说。”

    “女人生孩子,猜四个字。”许七安笑眯眯道。

    张巡抚脸色渐渐僵住,渐渐茫然,渐渐无能狂怒....然后放下了车窗的帘子。

    “哈哈哈。”姜律中和许七安齐声大笑。

    “哼!”马车里传来巡抚大人的冷哼声。

    ....

    另一边,都指挥使杨川南进了马车,刚放下帘子,就被重新掀起,扎着高马尾,英姿勃勃的李妙真上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你进我马车,不怕名节受损?”杨川南皱眉道。

    “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李妙真摆摆手:“我来问问你情形,那个巡抚似乎还算客气。没准只是走走过场,你要不要花点银子打点打点?”

    她知道大奉官场的规矩,有银子就是朋友。没银子,亲兄弟也照样铁面无私。

    “给御史送银子,嫌死的不够快?”杨川南摇摇头,道:

    “倒是可以考虑将他们尽数斩杀在云州。”

    李妙真翻了个白眼,“你觉得这位巡抚大人如何?”

    “中庸。”杨川南评价。

    “那好呀,他越无能你越安全。”李妙真笑道。

    “中庸不代表平庸。”杨川南摇头:“不露爪牙的,才是最危险的。可能人家已经在暗中积蓄着,给我致命一击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位铜锣需要注意。”

    早已知晓许七安不同寻常的李妙真,秀眉一扬:“你看出什么了?”

    车轮辚辚,杨川南掀起晃动的窗帘,看了一眼外头的夜色,做思索状:“他的佩刀与其他打更人不同,却一样是刀,非其他武器。

    “据我所知,打更人的佩刀来自司天监,属于半法器范畴。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此人佩戴的是把法器。”

    李妙真点点头:“而能使用法器的,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与司天监关系不一般。”

    “气态也不对,我观察过他,尽管不说话的时候很老实很拘谨,但其实对张巡抚也好,对宋长辅也罢,都没有太大的敬意。这可以理解为武者的桀骜,不过练气境就能有这份桀骜,实在难得。”

    至于姜律中,四品金锣,反而没什么好说道的,忌惮就对了。

    .....

    返回驿站,还得继续爆肝修仙的许七安,在宣纸上写下了周旻留下的两组暗号。

    到头来还是我一个人背起所有....炼神境这个晋升模式,搁在我那个时代,肯定大受欢迎啊....宅男们肝到天荒地老,肝到头发掉光,肝到女朋友留下心理阴影...哦,他们没有女朋友,那没事了。

    “老姜说过,武夫是一步步提升自身,最后成为神魔般可怕存在的体系....炼精境和练气境更像是我上辈子看过武侠电影,而且还是低武....但炼神境以后层次就拔高了....练气境还是得吃饭睡觉,我怀疑炼神境可以长时间不眠不休....这就已经非人类了。”

    许七安的猜测是有道理的,炼精境打熬体魄,让武者可以高强度战斗。炼神境淬炼元神,晋升方式是爆肝熬夜。

    一旦顺利晋升炼神境,肉身和元神都可以长时间高强度工作,不眠不休。

    包括武者体系在内,各大修行体系都是循环渐进的,每一个品级都在为下一个品级打基础。

    比如术士体系,医者这个品级是为望气术做铺垫,望气术则是为风水师打基础,而风水师的强化版是阵法师。

    逻辑性很强,给人一种不玄幻,脚踏实地晋升的感觉。

    他的思路重新回到案子:“暗号不是打更人衙门的,应该是周旻自创....这就有点离谱了,谁猜的出来啊,难度就好比我留一个暗号:枯叶雏橘梨纱薄,落花漫天海翼随。

    “放眼九州,世上不可能有人对的上来。

    “今天侧写太频繁了,脑细胞耗损严重,可是又不能睡觉,无聊...如果浮香在就好了,我们可以愉快的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但我可能猝死在她的白花花的肚皮上....”

    就在这时,他忽然心悸了一下,差点猝死。

    连忙深呼吸,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地书碎片,满腔愤怒的准备喷是哪个傻子大半夜不睡觉还水群,定睛一看:

    【二:三号,我有些事想问你,你可以提一个条件作为交换。】

    二号,是那个军娘?我正愁没机会试探呢....许七安以指代笔,输入信息:【呵,我想先听听你的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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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四号:我已经推断出三号的真实身份

    【二:巡抚队伍于今日抵达了云州,我想知道关于姜律中的信息,他的“意”,他的性格,他的弱点等。】

    几个意思啊....许七安吃了一惊,二号是把老姜当做假想敌了?不,是真正的敌人,于是开始搜集信息,准备战斗?

    先不说老姜和我交情不错,就算没有交情,我也不可能把他的弱点告诉你,毕竟我自己也在巡抚队伍里。

    【三:抱歉,我不可能向你透露巡抚队伍的任何信息。】

    许七安回复之后,思维发散,联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二号收集姜律中的信息,明显是为将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做准备。

    这是二号自己的决定,还是得到了杨川南的支持?

    倘若是后者,那说明一旦东窗事发,杨川南很可能会采取过激的举措。

    二号一时无言,聊天群里陷入了僵凝。

    就在这僵硬、尴尬的气氛中,以前的读书人,现在的剑客四号冒泡了:

    【二号,杨川南涉嫌勾结山匪,输送军需,这等同于谋逆。三号是读书人,岂会帮你助纣为虐。我辈读书人,是非曲直,小节大义,心里清楚着。】

    没错,我辈读书人就是这般壮志凌云....许七安用力点头,深以为然。

    【二: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并没有要对巡抚队不利的想法。】

    【三:但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备战的准备。嗯,二号,我知道你对朝廷有很深的偏见,但你做事过于感情用事。杨川南冤枉与否,得查了才知道。】

    【五:没错,我也觉得二号太偏激了,听你们刚才聊的内容,巡抚队伍刚到云州。人家还是开始查,你就想着要打人家了。】

    ...五号就属于你最没资格说这话吧!众人心里吐槽。

    二号没有再说话,似乎有些生气了,因为天地会成员都在怼她,不支持她,就连她向来很有好感的三号,也态度摆的很明显。

    到现在,许七安几乎可以确认军娘就是二号,脑海里闪过对方帅气又美丽的瓜子脸。

    他叹息一声,输入信息:【姜律中是四品金锣,擅长的是拳意,至于性格,没什么太大的特色,因此也不存在明显的缺陷。】

    这些信息都是很浅层的,不涉及机密的东西。

    性格确实没有太大缺陷,许七安认识的金锣里,气质阴柔的南宫倩柔、面瘫男杨砚、冷傲锐利的张开泰...与这些人相比,姜律中性格更中庸,没有明显的特点。

    但也意味着他没有较大的破绽。

    【二:多谢了,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更不会无故伤害朝廷巡抚。嗯...我还有一个问题,我想打听一个叫做许七安的人,三号你曾经说过此人。】

    你连我都要打听?你是不是想刚我?许七安一下子警惕起来,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他打算拒绝时,默默窥屏的一号竟然出现了:【我可以给你关于此人的所有信息,但你要等价交换。】

    突如其来的背刺...

    不是,你贩卖我的信息得到我允许了吗?我同意了吗,你就光明正大的卖....许七安手指触碰到镜面,又收了回来。

    怎么办?怎么阻止?

    阻止一号,他(她)会买账吗,一号喜欢窥屏,比较神秘,虽说自己锁定了一个大致的范围,但这依旧囊括了很多很多人。

    而这些人里,没一个是他能应对的。

    再者,以什么理由阻止?许七安的事和我三号有什么关系,我三号凭什么阻止?

    除非自爆身份,可是...我之前那么夸赞铜锣许七安,现在被**裸的揭穿...我会羞耻到原地爆炸的,没法做人了。

    思考之后,许七安打算静观其变,先看看一号怎么说,再就是看看二号的态度。

    若二号只做简单了解,或一号只透露浅层信息,那自己就不用理会。

    【二:你想要什么?】

    【一:你可以欠着。】

    【二:没问题,请说。我会根据你透露的信息,来判断价值。】

    【一:许七安此人,原本是京城附郭县长乐县衙的一名快手,位卑言轻,没什么特殊之处。直到三个月前,其叔父押运税银途中,不慎丢失税银,被判斩首。陛下余怒未消,将许家三族连坐,流放边陲。

    【但谁都没想到,税银案事发后的第三天,案子便靠破,许七安无罪释放。】

    听到这里,南疆的小蛮妞五号,忍不住感慨:【运气真好。】

    她刚说完,就遭到了一号的反驳:【不,税银案就是他解开的,仅凭卷宗,身处大牢,解开了让府衙、司天监以及打更人头疼不已的税银案。】

    是个人才...天地会成员心里,同时浮现这个念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能坐在张巡抚身边,怪不得他能一语道破无核枇杷的秘法....此子纵使是个好色之徒,但不能否认他有很强的破案能力....他是冲着杨川南来的,冲着打更人暗子死在云州这件事来的。

    二号恍然大悟。

    【二:明白了,感谢你的回答。】

    【一:呵,你以为他的能力仅限于此?】

    什么意思?这位叫许七安的铜锣还有其他战绩?天地会众人精神一振,等待片刻,果然又看见了一号的传书:

    【前阵子三号不停提及的桑泊案,你们知道打更人衙门的主办官是谁吗?也是此人。

    【桑泊案之前,许七安参与一起犯官抄家行动,因不满上级凌辱犯官家眷,一怒之下刀斩银锣,险些将其斩杀当场,而后入狱,被判腰斩。】

    四号五号两人肃然起敬。

    二号眸子微微一亮,忽然对许七安这个铜锣产生了极大的好感,这是对其人品的赞赏。

    侠肝义胆的飞燕女侠最佩服路见不平拔刀出手的江湖豪侠,许七安此人虽是朝廷爪牙,但这并不会降低他的成色。

    一号继续说道:【因其破案能力出众,桑泊案发生后,陛下命令他接受此案,容许他戴罪立功。

    【此人机敏聪慧,在查案过程中,顺带破了平阳郡主失踪案,这件事你们也知道,三号曾经说过。不过桑泊案一度陷入僵局,若非二号你找到金吾卫百户周赤雄,许七安难逃腰斩结局。

    【如此说来,你其实对他有功。】

    看到这里,许七安不得不出面说些什么:【是的,不过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只对我感恩戴德。】

    好羞耻啊...

    接着,一号又讲述了许七安揪出齐党与巫神教勾结,扶持云州山匪的内幕。

    这件事竟是因他而起....二号心里无比复杂。

    听到这里,她差不多明白事情的始末,也知道晚宴上见到的那个铜锣,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出众。

    是个不和忽视的厉害人物。

    【一:除此之外,许七安精通炼金术,与司天监的白衣交情匪浅,他未加入打更人之前,因为周侍郎公子的报复,进过刑部大牢,但司天监白衣和云鹿书院大儒的搭救,他安然无恙的离开刑部。】

    与司天监白衣交情匪浅...二号想起了许七安独特的佩刀,微微点头,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四:等等,云鹿书院大儒出手搭救?】

    四号的反应太敏锐了吧....许七安咽了咽口水,有种自己很快就要被人肉出来的冲动。

    “一号查过我...这可以理解,毕竟我在京城那段时间,因为桑泊案和税银案,一度名声鹊起,成为京城官场关注的对象...不过一号对我的了解,都是在我加入打更人之后。”

    想到这里,许七安心里一动,试探道:【周侍郎公子报复,嗯,没记错的话,税银案的幕后主使就是周侍郎。只不过许七安运气实在太好,周公子因为劫掠张家庶女,遭遇了清算。】

    在打更人衙门里安插间谍的云鹿书院,理所应当知晓税银案幕后真相。

    许七安想试探的是,一号知不知道自己陷害周立的行为。

    让他失望的是,一号并没有回答,似乎默认了“许七安”运气很好这个说法。

    【一:云鹿书院大儒之所以救他,有两个原因:一,此人写过一首诗,赠给紫阳居士。二,他的堂弟是云鹿书院的学子,已经考取举人功名。】

    许七安的堂弟是云鹿书院的学子,并考取了举人功名?许七安为了戴罪立功不得不接手桑泊案,而那段时间,三号对桑泊案非常上心....最后甚至不惜花数百两银子请二号将周赤雄押解入京,交给云鹿书院....三号和许七安会是什么关系呢....与那位堂弟又是什么关系?

    四号精神一振,感觉自己发现了华点,他为这个发现而兴奋起来,并积极开动脑筋,展开其他联想:

    当初桑泊案剑气冲霄,三号很快就得到了第一手资料....祭祖时,打更人就在桑泊近处守卫着....云鹿书院欲在打更人衙门安插谍子,如果是这个谍子是书院学子的家人,那么,信任方面就能得到保证....

    懂了,三号就是那个堂弟,许七安的堂弟!

    四号忍不住想狂笑,这样的话,他开春后去京城,就不用大海捞针,可以目标明确的去见三号。

    那位堂弟!

第两百章 勾引

    【二:还有吗?】

    不知道是不是涉及到了三号的身份,天地会众成员们,竟自动忽略了“堂弟是云鹿书院学子”这么至关重要的信息。

    “你们这么默契的保持沉默,反倒让我觉得心虚啊....”许七安等了一下,想等五号“揭穿”他,以此来确认天地会成员的态度。

    但五号竟也罕见的保持了沉默。

    ...额,五号还是个孩子,不要对她要求那么多。

    许七安思索之间,一号回答了二号的问题:【此人深得魏渊信任和看重。】

    深得魏渊信任和看重.....简短的一句话,在天地会成员心中掀起轩然大波,魏渊这个名字,不仅在大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在九州,也是极有分量的。

    除了不会修行,魏渊堪称全才,当然,琴棋书画这些东西都是锦上添花的小道。魏渊真正让九州各大势力侧目的,是他领军打战的统御之才。

    魏渊原先是宫中的宦官,因为下棋水平高超,得到元景帝赏识,从而提拔。

    元景6年,镇守北方的独孤老将军逝世,三大蛮族部落集结六万大军入侵边境,半个月内席卷边境三千里,烧杀掠夺,赤地千里,伏尸无数。朝廷紧急调兵遣将,才遏制了蛮族的汹汹之势,但战局依旧不容乐观。

    后来的镇北王在当时还是个刚崭露头角的亲王而已。

    当时还是励精图治的元景帝头疼之际,魏渊请战了,他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若不能驱除蛮族,以死谢罪。

    年轻的元景帝很有魄力,当即委任魏渊为兵部侍郎兼左都督,统率五军。

    魏渊果然不负皇恩,一个半月,便杀的蛮族丢盔弃甲,只剩五千多残部逃回北方。

    这段君臣之谊,至今还常常被拿出来津津乐道。

    魏渊的战绩不仅于此,最最著名的就是十九年前的山海战役,当时的镇北王已然是名震天下的高手,然而,他依旧只能当魏渊手中的利刃,被驱使着杀敌。

    三军统帅仍然是这位威震天下的大宦官。

    山海关在与西域边境,北方蛮族南下,南疆各族北上,在山海关与大奉还有佛国联军死战。

    半年之中,百万生灵灰飞烟灭,是历史记载中,罕见的惨烈战役。

    而作为大奉左都督的魏渊,再一次向世人展示了他举世无双的统御之能。

    “我真傻,真的,我仍然低估了这个许七安....”

    此时,已经脱去轻甲,穿着白色里衣,盘膝坐在秀床的二号李妙真,喃喃自语。

    ....如果我没猜错,云鹿书院清气冲霄的原因在三号身上,三号极有可能是许七安的那位堂弟....许七安本人又得魏渊如此看重....这,这,再过几年,京城就要出现一个显赫世家....四号内心感慨万千。

    离京多年,有种物是人非的怅然。

    等众人消化了这则消息,一号继续道:【他的弱点很明显——好色!此人在京城时,时常流连教坊司,与多位花魁有染。二号,你若想对付他,不妨使用美人计。】

    我没有,我不好色,你别冤枉我....许七安首先否认三连,不承认自己是好色之徒。

    然后略显心虚的在心里辩解:我流连教坊司不是好色,只是想让多巴胺冲进大脑,填补我空虚的灵魂。

    一号真可恶,不但私自贩卖我的消息,还诋毁我的人品...嗯,他(她)有些反常,不符合平时的作风....许七安以指代笔,刚想为“许七安”辩解,忽然又想,许七安是好色之徒,跟我三号有什么关系?

    我该网恋还是要网恋,不影响我撩二号和五号。当然,二号的颜值已经有我这位粤b无数的老司机背书,很值得撩。五号还有待考证。

    【二:呵,你不必试探,我也没隐瞒我的性别。不过色诱是个方向,我手头正好有位倾国倾城的魅。】

    传书的同时,二号回忆起了许七安深深的黑眼圈,再加上一号的话,几乎可能肯定是个资深的好色之徒。

    ...性格上有很大缺陷,尽管他聪明,但男人嘛,有时候下半身比脑子更有决定权!二号嘴角一挑。

    ...呵,一号显然并不了解我。许七安觉得自己并非好色之徒,他只是和大部分男人一样,喜欢睡美人,且并不纵欲。

    这时,四号忽然感慨着传书:【许七安此人,心机深沉,善于隐忍,美人计恐怖对他不奏效。】

    一下子,吸引了天地会成员们的注意。

    【二:何以见得?】

    【四:一号所言非虚的话,许七安明明能力出众,却甘心做了多年的快手,平平无奇。直到税银案关乎自身安危,他才冷静果断的出手。

    随后,加入打更人,屡破奇案,履历功劳。与当快手时的表现截然不同...呵,他恐怕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吧。加入打更人,才是他大展宏图,一飞冲天的舞台。】

    ...原来我是这么想的,我是个心机深沉的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四号真是国际级理解...许七安险些掩面。

    【二:有道理。】

    众人深以为然,认同四号的分析,许七安此人的形象,在脑海里愈发鲜明、清晰。

    【六:许七安是个好人,贫僧不希望他在云州出现意外。二号,希望你别伤害他,更别让云州都指挥使伤害他。】

    沉默许久的六号突然传书。

    二号和六号关系还算不错,纳闷传书:【怎么你也和他有交集?】

    【六:我与他在桑泊案中相识,他知道养生堂之后,前前后后借了我四十多两银子,并且,承诺每天无偿资助贫僧三钱银子。离开京城时,托人送来二十两银子。】

    这一刻,众人心里不禁感慨,人心真是复杂啊。这样的人,竟是一个好色之徒。

    【二: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的保证他的安全。】

    【六:多谢。】

    好半天没有人说话,就当许七安以为没素质的群友又下线时,五号传书过来:

    【那个,三号,你说的打包送大奉公主和国师,还算数吗?】

    “???”许七安顶着这条传书,愣了许久,心说这肯定不算啊,你连口嗨都分不清嘛。

    【三:呵,等我成为一品强者再说。】

    【五:哼,我就知道你是骗人的。我大兄这些天总是烦我,像我打听大奉公主的消息,还问我公主与国师孰美?】

    既然是这个话题,那许七安愿意与她多聊片刻,传书道:

    【大奉公主总共四位,长公主怀庆和二公主临安是拔尖的美人,至于国师...我并不清楚,闻其名未见其人。】

    他思考之后,觉得云鹿书院的学子应该是见不到国师洛玉衡的。

    【四:国师自然是很美的,我觉得要胜过两位公主一筹,但凡见过国师的男人,都会沉迷她的美色之中。】

    【五:哦哦,你们大奉的国师是狐媚子。】

    【四:混账!】

    【五:就是狐媚子。】

    【四:....也算有一定道理,但这并不是国师的原因,而是人宗的隐秘。我不方便多说。】

    【二:呵,有什么不能说的,人宗人宗,顾名思义,此派修行与人间气运有莫大干系,修行到一定境界,便会被七情六欲缠身,因此洛玉衡会在无形中勾起男人的欲念。

    【上一代的人宗道首原本有机会踏入一品,他将灵宝观迁徙到京城,欲借人间气运成就一品,但监正不同意。这才无奈陨落,未能渡劫成功。

    【到了他女儿洛玉衡,恰好元景帝沉迷修仙,又是个坤冠,只需与元景帝双修,假以时日,突破一品不难。】

    【三:可我记得,金莲道长说过,洛玉衡并未与元景帝双修。】

    许七安恨不得金莲道长,让他跳出来证实洛玉衡还是完璧之身。

    金莲道长可能大半夜出去抓耗子吃了,没有回复他。是四号跳出来解答:【的确,国师未曾与元景帝双修,原因未知。】

    四号以前是当官的,他与国师有交情,知道这些不奇怪,但二号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许七安犹豫许久,没有在地书聊天群里问出这个问题。

    此事明显涉及到二号的身份了,在天地会成员心里是比较敏感的问题,二号未必会回答。

    即使回答了,说不定也要他等价交换。

    他此时身在云州,少不得因为杨川南的案子与二号产生交集,届时,旁敲侧击的试探就行了。

    没必要再多“付钱”。

    许七安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传书道:【以许七安此人的机敏才智,虽是初到云州,但恐怕已经收获颇丰。二号,你若要色诱,抓紧了。】

    这是出于对群友关心的提醒,并不是许七安自己有多喜欢美色。

    二号没有回复他。

    接着,地书聊天群陷入死寂,无人再继续传书。

    许七安收好玉石小镜,打算吐纳、观想,养一养精神,研究周旻遗留密码的事先搁置。

    第二天早上,张巡抚带着姜律中等一干打更人离开驿站,出去探查云州民情。或许还会到周边州县走走,宋布政使带队陪同。

    念及许七安掩盖不住的黑眼圈,以及眼里透出的疲惫,张巡抚善解人意的让他留在驿站好好休息,但要记得破解周旻遗留的线索。

    “虽然被当工具人很不爽,但留在驿站正合我意....人一旦处在极端疲惫状态,就很讨厌外出....为什么我的精神力还没到极限,老子想睡觉啊....”

    吃着早膳,许七安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除了他之外,留守的打更人不到五名,虎贲卫倒是留了三十人。

    宋廷风打着哈欠走下楼,没有绑铜锣,也没有佩戴制式长刀,左右环顾:“今日为何如此安静,他们人呢?”

    许七安吃着盘中的酸辣粉条,头也不抬,“巡抚大人视察民情去了,其余人等随行。”

    宋廷风眼睛一亮:“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许七安当即打断:“收起你大胆的想法,因为巡抚大人这里有一套严密的刑法。”

    “无趣!”宋廷风坐在桌边,吩咐驿卒端上早膳,叹息道:

    “说起来,我们有半旬没碰女人了。”

    “那是你,我是十八天没有碰女人....确实有点饿了。”许七安也跟着叹息。

    “饿你就多吃点。”宋廷风看一眼油汪汪的粉条。

    老宋还是不够灵性...许七安不理他,自顾自的填饱肚子,没几分钟,朱广孝也下楼了。

    “广孝,待会儿去教坊司吧。”宋廷风拾掇同僚。

    “行了行了....少跟小媳妇一样给我整幺蛾子,可以在城里逛逛,但不能去教坊司,纪律就是纪律。”许七安没好气道。

    “有没有法子规避纪律?”宋廷风开玩笑的语气。

    “有啊。”许七安看他一眼:“我建议你辞职。”

    辞职是他上辈子的操作,不过在局里任职时,他还是很守纪律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季羡林日记里的一句话,选择辞职,而不是....

    吃完早膳,三人换了便装,离开驿站。

    ....

    “看到了吗?就是那个一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家伙,你的任务是勾引他。”

    街边,一座茶楼,同样换上便服不惹人注目的李妙真,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口,望着不远处慢悠悠闲逛的三人。

    她的身边,是一名穿着精致罗裙,青丝如瀑,戴着漂亮首饰的妩媚女子。

    这位女子脸蛋柔美,肌肤细腻,双眼水盈盈的宛如黑珍珠,小嘴涂抹了红艳艳的唇脂。

    乳挺腰细,风情万种。

    “勾引了之后呢?”艳丽女子掩嘴轻笑,凝视着那个“时间刺客”,仿佛在审视猎物。

    “接近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旁敲侧击他的收获。”李妙真说完,告诫道:

    “但莫要吸他的精力,这人身体恐怕亏空的厉害,经不起你榨取。”

    至于魅的真身会不会暴露,两人都不担心,粗鲁的武夫没有驭鬼能力,对阴气很不敏感,当初在山寨勾引周赤雄这个炼神境武者,魅也没被识破。

    只要不暴露敌意,激发炼神境武者的灵觉,就不存在被识破的可能。

    “主人,那奴家就去啦!”魅嫣然一笑,扭着小腰离开。

    ps:大章求月票。先更后改。

第两百零一章 呵,女人

    宋廷风在街边的摊贩手里,买了三两枇杷膏,硬的,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有点类似许七安前世的润喉糖。

    在京城吃不到这么硬的糖,又润喉又甜,是云州独有的特产。

    特娘的,连块糖都比老子硬...宋廷风一边含着,一边四处乱看,感慨道:“同样是云州,白帝城和其他地方就是不同,看这一片繁花似锦的画面,还以为云州真的歌舞升平呢。”

    一路走来,他们经过一个个州县,看过大片荒废的良田,破败无人的村庄。清晰的意识到云州的萧条。

    民生多艰!

    “明明有那么肥沃的地域,耕田不愁粮,靠山吃三代,还紧邻着外海,盛产盐田....”沉默寡言的朱广孝,罕见的说了一大堆,郁闷道:

    “为何落得如此境地?”

    宋廷风和许七安一脸唏嘘,前者沉声道:“这次来云州,正是清除沉疴顽疾的,解决掉勾结山匪的都指挥使,云州匪患会好许多。

    “宁宴说的对,不能沉迷教坊司,大丈夫当为国为民,做一番事业....卧槽,大美人!”

    许七安和朱广孝顺势望去,两双眼睛骤然绽放亮光,前方街边,俏生生的立着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穿着精致华美的罗裙,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镶嵌蓝玉的丝绸细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肌肤雪白细腻,眸如点漆,红唇鲜艳,俊挺的鼻子搭配尖俏的脸庞,艳丽无双。

    奈斯...许七安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儿。

    瓜子脸大眼睛的俏丽美人是许七安情有独钟的类型,再有点狐媚子就更好了。他见过最标准的瓜子脸美人有三个:许玲月、怀庆、二号。

    但她们三人的气质,分别是清丽的jk,冷艳高贵的女强人,英气勃勃的女干警。

    只有这位偶遇的大美人,有着一张狐媚妖娆的瓜子脸,一看就很浪,是他理想中的女神。

    “完美,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美人...”许七安心旌摇曳,只觉得终于在这个孤独的世界里遇到了爱情,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什么浮香怀庆临安国师等等,都是过眼云烟。

    嗯?

    他旋即意识到不对劲,远处那女子即使再漂亮,也不可能以压倒性优势取胜那些颜值妖怪....他敏锐的捕捉到这个不合逻辑的情况,这让许七安稍稍清醒了一些。

    紧接着,左手大拇指微微一烫,紫阳居士送的玉扳指中涌出一股暖流,温养他的精神。

    再看那位倾国倾城的美人时,许七安瞳孔一缩,眼里的并非绝色佳人,而是一个做工精致的纸偶。

    纸偶梳着时下流行的发型,穿着华丽的罗裙,穿衣打扮与狐媚子美人一模一样。

    精致的脸庞惨白惨白,目光呆滞,毫无生息。

    嘶....

    青天白日的遇到这种诡异之事,许七安倒抽一口凉气。

    “这不是个人,是鬼....采薇说过,鬼物能长久存在于世间,要么受了地利的恩惠,就如我新宅井底的女鬼....要么是强者陨落后,精神不灭,但依然有时间限制,不可能一直存在....”

    许七安瞬间做出判断,这个女鬼是受人驱使的,背后有一个养鬼之人。

    这女鬼很厉害啊,连我都能迷惑....若非儒家浩然正气百邪不侵,这回我说不定阴沟里翻船....许七安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看了眼身边的两位同僚。

    此时,才发现他们问题很大,目光略有呆滞,痴痴望着女鬼。虽然保持了部分理智,但其实深受魅惑影响。

    ...我刚才也是这副猪哥模样?许七安感觉有些羞耻。

    “广孝,宁宴,我又相信爱情了。”宋廷风沉迷美色不可自拔,沉声道:“我打算成家立业,我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你那不是爱情,你那是馋她身子...不,她没有身子....许七安心说。

    “你那只是好色。”朱广孝吐槽了一句,面露纠结之色,在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和一见钟情的女子之间,难以抉择。

    会这般纠结,是因为他此时的念头与宋廷风如出一辙。

    就在这时,那位姿容倾城的女子,摇着小纤腰,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

    “三位公子也是出来游玩?”

    到了近前,她顿住脚步,裙摆从晃荡到静止,她盈盈施礼:

    “小女人孤身一人,着实无趣,不知道能否与三位公子同行。”

    她就是冲我们来的....许七安心生警惕,故作出垂涎欲滴的模样,皱着眉头犹豫道:“我们正要去教坊司,这不好吧。”

    “谁要去教坊司?你自己要去便去,宋某不是那种人。”

    “宁宴...哎,粗俗了。”

    宋廷风和朱广孝默默退后几步,与他撇清关系。

    哼,这人果然是个色胚,白日宣淫也说的如此磊落....魅心里呸了一口,脸上笑容愈发明媚。

    色胚好啊,姑奶奶最擅长对付色胚。

    我有紫阳居士的玉扳指护体,不惧邪祟。她如果有不轨举动,我立刻偷袭,有心算无心,胜率极大....但最好是留活口,晚上审讯一番....许七安目光一闪,无奈道:

    “既然如此,那便结伴吧。”

    他打算先静观其变,没记错的话,大儒们赠送的魔法书中,有道门针对鬼怪的法术。

    看似是你钓我,其实是我在钓你....

    .....

    茶楼,窗户边。

    李妙真半侧着身,借窗边的幅布遮挡,俯瞰着远处三人,见魅如此轻易的打入敌人内部,她满意的颔首。

    诸多手段中,美色永远是对付男人最为奏效的利器。

    “姜律中随着张巡抚外出视察民情,三位司天监的白衣随行,今日是回不来了。而没了姜律中坐镇驿站,没了术士的望气术,魅就不会被发现。

    “魅虽然擅长魅惑与幻术,但终究没有形体,不可能真的与男人行床榻之事。要想长期与许七安保持关系而不被发现,我还得去教坊司请一位女子...

    “等事情完结之后,我再送他几瓶壮阳补血的丹丸,年纪轻轻便虚成这般模样,再不补一补...呵。”

    .....

    四人在白帝城中兜兜转转,饱览当地风土民情,吃遍各种好吃的美味。

    女子自称苏苏,出身商贾之家,父亲是绸缎商人,这才穿的起这般艳丽好看的衣裙。

    她见三位公子一表人才,相貌不凡,心生敬仰,便情不自禁的想要结交。

    是结交还是什么交啊...你这个要说清楚的...许七安心里吐槽。关键是,这么蹩脚的说辞,宋廷风和朱广孝竟然相信了,相信了....

    嗯,不能怪他们,他们已经被降智了。

    一座茶楼,包厢里,宋廷风把糕点推到苏苏面前,殷勤道:“苏苏姑娘怎么不吃?”

    “奴家不饿。”

    “苏苏姑娘怎么不喝茶?”

    “奴家不渴。”

    喝了水怕是要流出来吧...许七安端起茶杯,笑道:“苏苏姑娘,进了茶楼不喝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兄弟仨?”

    苏苏当即做出委屈的模样:“公子何出此言。”

    “宁宴,苏苏姑娘不想喝,你莫要逼迫人家嘛。”朱广孝和宋廷风立刻呵斥同僚,替心上人出头。

    马德,你俩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下面的头已经取代上面的头....许七安当即放弃用水来弄湿纸人的想法。

    苏苏抿了抿小嘴,不经意的问道:“听口音,几位公子不是云州本地人士。”

    宋廷风扬起下巴,语气倨傲:“我们是京城人。”

    苏苏“呀”一声,掩住小嘴,惊讶中带着敬仰:“几位公子竟是京城人士,小女子素闻京城乃天下首善之城,人杰地灵,心里憧憬已久。”

    许七安得承认,论如何撩拨男人的心,这位不知根脚的女鬼是他见过最强,即使浮香也稍逊一筹。

    她总能撩到男人内心的痒处。

    这才是真正的勾引啊...低俗的色诱是以身体为饵,颅内**才能色诱之精髓。

    朱广孝不无炫耀的补充:“我们是打更人...苏苏姑娘听说过打更人吗?”

    苏苏很配合的摇晃螓首,眨巴着清澈无邪的眸子。

    宋廷风抢过话题,对打更人衙门一通鼓吹,在得到苏苏姑娘仰慕的目光后,他就有些轻飘飘的站不稳了。

    苏苏不动声色的引导话题,“那几位公子...啊不,大人,随巡抚来云州作甚?”

    “自然是查案。”

    “查什么案?”

    宋廷风正欲说话,桌底被许七安踢了一脚,当即清醒了些,为难道:“苏苏姑娘,此事涉及朝廷机密,不能外传。”

    苏苏嫣然笑道:“是小女子不识抬举了。”

    认错非常大方,一点都不矫揉造作,让宋廷风和朱广孝愈发的喜欢了。

    这三人的意志还蛮坚定,姑奶奶要加大力度才行,今日不能带回一些有用的信息,主人会生气,主人生气,就不给我男人了....这个叫许七安的意志最坚定,虽然时常偷看我的身子,但他是头脑最清醒的...嗯,主人吩咐我勾引他,其他两人可以忽略....

    这女鬼开始图穷匕见了,不行,廷风和广孝快撑不住了,我得及早动手...

    各怀鬼胎的许七安和苏苏相视一笑,许七安抢先道:“我上一趟茅厕,廷风广孝你们陪着苏苏姑娘。”

    吱...砰...包间的门打开,继而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宋廷风道:“苏苏姑娘....”

    对面的苏苏红唇轻启,喷出一股虚幻的、不够真实的阴气,撞散在两人脸上。

    他们目光瞬间呆滞,宛如木偶。

    恍惚之间,宋廷风看见朱广孝也离开了,包间里只剩他和苏苏。这时,苏苏姑娘款款起身,褪裙了。

    罗裙、小衣一件件的除去....

    “苏,苏苏姑娘别这样,我不是那样的人。”

    “苏苏姑娘,我们到柱子边.....”

    同样的幻术也发生在朱广孝眼里,他没有宋廷风那么虚伪,作为一个埋头苦干的人,他引着苏苏姑娘坐在桌上...

    ....

    “嗤!”

    气机引燃纸张,许七安将纸灰丢进酒壶里,片刻后,纸张燃烧殆尽,青烟从壶口冒出,粗劣陶瓷烧制的酒壶表面,出现了繁复的咒文。

    这是道门的封灵符箓,专门捉鬼用的。

    施展此符时,需要寻一个东西做为载体,杯、瓶、囊、壶、坛都可以,将瓶口对准恶灵,符箓便会应激生效。

    他把瓶子藏在怀里,将玉扳指握在掌心,大步返回包间。

    刚来到门口,他听见了两声粗重的呼吸声,是男人的,这让许七安心里一沉,产生不好的联想。

    我还是低估这个女鬼了。

    包间里的苏苏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大声说:“是许公子吗?两位公子不知为何,突发癔症,你快来看看...”

    许七安一边保持警惕,一边配合的“匆匆”推开房间。

    只见包间里,宋廷风抱着一根柱子,疯狂冲撞;朱广孝双手按住桌沿,卖弄腰力。

    “....”许七安惊呆了。

    就在这时,埋伏在门边的苏苏,抓住机会,朝他喷吐阴气。

    许七安意识浑浊了一下,但转瞬间就恢复清醒,掌心的玉扳指持续散发温暖的力量。

    他配合的做出瞳孔涣散模样,假装自己中了幻术。

    “砰...”房门轻轻关上,耳边传来轻笑声。

    那位苏苏姑娘莲步款款的在包间里绕了一圈,咯咯笑道:“呵,男人!”

    她坐在长条凳上,翘着二郎腿,从妩媚艳丽的娇柔女子,转变成高冷的女王。

    不理睬两个沉浸在男欢女爱中的铜锣,看向许七安,柳眉轻挑:“姑奶奶有话问你,老实回答。”

    许七安目光涣散的点点头,像一个听话的,任人摆布的玩偶。

    苏苏沉吟一下,道:“周旻是不是打更人的暗子?”

    “是。”

    ....这和主人说的一致!苏苏微微点头,再没有疑虑,长话短说:“把你们掌握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

    对面那个铜锣,目光呆滞的说:“你做梦!”

    嗯?

    苏苏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看见这个叫许七安的铜锣,镇定的从怀里摸出了一只酒壶,揭开了壶盖,并将壶口对准她:

    “收!”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保持着目光呆滞的失神状态,以致于直到他摸出酒壶,苏苏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情况不对。

    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笼罩,扯出了她的灵体,投入壶中。

    “呵,女人!”

    许七安目光微闪,恢复神采,微笑着盖上壶盖。

    ....

    ps:这章字数多了些,所以更新晚了,大章求月票。

第两百零二章 审问

    包间里,宋廷风和朱广孝还在做着多人运动,脸色沉醉,不可自拔。

    女鬼的幻术很强,效果还没过去....我只恨兜里没有手机啊,不然就把他俩的姿态录下来,一生的黑历史....

    许七安没有打扰两位同僚的“好梦”,而是引燃了一张记录望气术的纸张,走到窗边,徐徐扫过街面,搜索可疑人物。

    入眼,竟是些白茫茫的气数,在望气术的定义里,白光意味着白丁。

    “呼...”许七安吐出一口浊气,返回桌边,坐着喝茶,静等幻术效果结束。

    十分钟左右,宋廷风和朱广孝蓦地僵住,仿佛时间停止,十几秒后,他们在满足的叹息中直挺挺倒地。

    看着昏睡中的两人,许七安心里一动,有了大胆的想法。

    他把宋廷风扛到隔壁包间,甩手“啪啪”两巴掌,宋廷风梦呓似的“嗯”了一声,睁开疲惫的眸子。

    “宁宴?”宋廷风大吃一惊,蓦地坐起身,左顾右盼,搜寻着什么,“苏,苏苏姑娘呢?”

    “走了!”许七安“茫然”道:“我从茅厕里回来,恰好见她满脸红晕的出去,走路还一瘸一拐。当然,我试着挽留过,但她急匆匆的就走,喊也喊不住。”

    “....找到她,我要找到她,我要娶她。”宋廷风猛的蹦起,随后一个踉跄,头晕眼花。

    幻术直接作用于元神,后遗症就是头晕。

    “该死,怎么越来越虚了。”宋廷风推搡着许七安:“宁宴,你快帮忙追她,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你是指隔壁的那根柱子吗?许七安咳嗽一声:“你们到底怎么了?”

    这...宋廷风虽是个好色之徒,但骨子里依旧是保守的,啪啪只能在晚上和床上,在茶楼里白日宣淫,这种事令他难以启齿。

    “你别急,先坐着休息一下,我去外面看看,定把她追回来。”许七安离开包间,转头回了隔壁。

    “啪啪!”

    两巴掌抽醒。

    朱广孝的反应比宋廷风要更大,见到许七安,神色极为惶恐,下意识的捂住裆部,然后才发现自己穿着裤子。

    他有些茫然的左右看了一眼,问道:“苏....苏苏姑娘呢?”

    许七安道:“刚走,我还在楼下遇到她,不管我怎么挽留,她都坚持要走,我说你是不是惹她生气了。”

    朱广孝神色古怪:“她走的时候,有什么奇怪之处?”

    许七安“回忆”道:“脸很红,出了细汗,走路姿势一撅一拐,可能是崴到脚了吧。”

    走路一瘸一拐....朱广孝闻言,哭丧着脸说:“宁宴,我,我做错事了....我没有颜面回京城了,更没颜面见未婚妻。”

    “怎么了,好好说。”许七安连忙安慰。

    朱广孝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脸色发白,懊悔不已: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对苏苏姑娘做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我明明有未婚妻了。她,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这可如何是好。”

    尽管隔三差五的去教坊司,但教坊司里的女子和良家女子是不同的。

    嗯,小孩子才想着全都要,成年人都知道要不起。广孝同学头脑很理智....许七安点点头:“那你可要好好想想。”

    朱广孝抬起头:“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我不惊讶啊,隔壁的老宋跟你是一个想法...许七安叹息道:“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怎么办。或许,那苏苏只是人生中的过客而已。”

    朱广孝闻言,失魂落魄。

    ...妈诶,憋的好辛苦,哈哈哈!看着朱广孝魂不守舍的模样,许七安险些伸手捂住嘴巴。

    直接告诉他们所谓的苏苏姑娘,其实是一位女鬼,那么宋廷风和朱广孝顶多觉得丢人,配合几句怒骂,也就完事了。

    以后说起来,还是会觉得糗,但冲击力不会太大。

    现在就不同了,他们表现的多懊悔,在许七安面前说的话越多,将来知道真相后,就越羞耻,恨不得满地打滚那种。

    这是许七安从自己在地书聊天群里吹牛,偶尔会恐惧一下身份曝光的尴尬中,得到的灵感。

    将来我身份败露,没脸做人时,想一想老宋和老朱两位同志,心态就会平和许多...这才是兄弟嘛。

    ....

    离开茶楼,宋廷风和朱广孝格外沉默。

    老宋惋惜自己终于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结果只是一场露水姻缘,心里万分怅然。并在自我脑补之下,把苏苏姑娘脑补成了世上绝无仅有的奇女子。

    “我一定要找到她,娶她做媳妇...”宋廷风暗暗发誓。

    朱广孝则更加忧郁,因为他要在青梅竹马的妹妹和天降的美人之间做抉择。

    返回驿站,朱广孝和宋廷风不约而同的选择洗澡,也没让驿卒准备热水,直接去了驿站的澡堂。

    总感觉哪里不对,为什么全在裤子里...宋廷风泡在冷水中,慢慢回过味来。

    苏苏姑娘美若天仙,可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啊...朱广孝还在纠结选择题。

    .....

    房间里,许七安坐在案前,手指凝聚气机,刮擦掉“封灵符”的一角,霎时间,一股阴风从酒壶的壶口涌出,让房间气温骤降。

    一道青烟从壶口袅袅娜娜升起,像一条被夹住尾巴的鳝,左冲右突,就是无法把自己从的尾巴从壶口里拔出来。

    无奈之下,青烟幻化成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漂浮在壶口之上,可怜兮兮的“垂泪”望着许七安。

    “公子,奴家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待我。”

    看起来就像3d投影...许七安微微扬起头,自下而上审视着女鬼。

    “呀,公子偷看奴家裙底。”女鬼娇羞的按住裙子,咬着唇。娇媚的脸蛋透出欲说还休的勾人姿态。

    ...还想勾引我,话说回来,这种纸片人老婆真是宅男福音....许七安“呵”了一声,摘下玉石扳指放在案上:

    “苏苏姑娘,继续努力!”

    玉石扳指清气一闪。

    女鬼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玉扳指:“儒家的气息?”

    得到许七安点头确认后,她一下子收起了媚态,翩然立在半空,居高临下的俯瞰许七安,脆声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许七安道:“好!我把扳指投进酒壶。”

    苏苏姑娘立刻服软:“爷,再商量商量呗。”

    很识时务嘛...许七安顺势把玉扳指收起来,往椅子一靠,问道:“谁派你来的。”

    苏苏姑娘露出谄媚讨好的小表情:“奴家的主人叫李妙真,道门天宗圣女,芳龄十九,尚未婚配。便是她指使奴家色诱公子,从公子这里套取关于周旻案子的线索。以确保是否会威胁到都指挥使杨川南。”

    槽点太多,许七安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吐。首先,这个女鬼真的是二号指使来的,相遇时不过是怀疑,在茶楼里她询问周旻案信息后,许七安就基本断定她是二号的人了。

    二号执行力很强嘛,昨晚刚说要色诱,今天就立刻行动,不愧是军娘....这个女鬼就是“魅”?

    原来“魅”是指女鬼吗。

    其次,二号竟然是天宗的圣女?嗯,倒也合理,因为各大体系里,擅长养鬼驭鬼的除了巫神教,再就是道门。

    他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期望这是巫神教派来的女鬼,然而世事总是无法称心如意。

    最后,二号养鬼的水平太差劲了吧,这是养鬼吗?这是在养二五仔。我都没用“大棒”伺候,她就全招了。

    “你倒是忠心耿耿。”许七安嘲讽道。

    “奴家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死了,做了鬼,自然要爱惜生命啦。”苏苏叹息一声,灵动的眸子转了一下,补充道:

    “奴家死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哦。”

    然后呢?因为没尝到男人的滋味,所以怨气不散,成了“魅”?许七安又问道:

    “天宗的圣女,怎么成了飞燕女侠,怎么来云州剿匪?”

    “天宗修的是天道,想要臻至高深境界,就得太上忘情。所谓想出世,必先入世。为了能看破红尘,主人奉师命下山游历。”

    然后游成了侠肝义胆,人人谈及都要挑起大拇指说一声“好”的飞燕女侠?不知道天宗的长辈们知道后,会不会气的吐血。

    “...噗!”许七安这回没忍住,笑出声来了。

    他觉得二号浑身上下都是槽点。

    女鬼嗔了他一眼,“爷,还有什么想问的?问完赶紧放了奴家吧。”

    “周旻是不是死于杨川南之手?”

    “奴家不知道啦。”

    “二号有没有参与此事?”

    “这个奴家知道,肯定是没有的,奴家一直待在主人身边。”

    苏苏的话没有证据,但许七安选择相信,从地书聊天群中得来的反馈,二号是正义的伙伴,人品值得信赖。

    不过,都指挥使杨川南是狼是良,有待考证。

    “李妙真的修为。”

    “五品。”

    道门五品是什么来着?许七安点点头,“她遣你来色诱我,后续打算怎么办?嗯,我指的是那方面,也用幻术迷惑我?”

    苏苏顿时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笑嘻嘻道:“公子呀,奴家肉身早已湮灭,不能陪你行鱼水之欢的。但可以附身在女子身上,您要是在街上看上哪家的妇人,一声令下,奴家就给她附过来,嘿嘿嘿。”

    “我不是那样的人。”许七安沉声道:“还有,她和杨川南是什么关系?”

    “数月前,都指挥使与主人曾一同剿匪,交情极好。”

    已经不是官场菜鸟的许七安立刻猜出了杨川南剿匪的真实用意——应付京察。

    “最后一个问题。”

    “公子请说。”

    “有没有兴趣跟着我?”许七安说完,辩解道:“行不行鱼水之欢的无所谓,主要是你这附身的能力不错。”

    苏苏姑娘长袖善舞,当即摆出任君采撷的姿态:“奴家愿意跟着公子,请公子揭了封印。”

    “很好!”许七安拿起壶盖:“以后就跟着我吧,酒壶就是你的家。”

    “公子请揭封印呀,公子,公子.....臭男人,老娘迟早榨干你。”

    随着壶盖盖上,苏苏声音消失,房间内的阴气消散一空。

    ......

    京城,打更人衙门。

    阳光和煦,身穿青衣的魏渊伏案看折子,南宫倩柔、张开泰等六位金锣,低着头,站在室内,一言不发。

    魏渊头也不抬,淡淡道:“看来京城的日子还是安逸了些,十二封从东北传回来的密报被巫神教的人给截胡了。

    “你们这些金锣是怎么训练下属的?京城待着太闲的话,边关正好需要你们。”

    大宦官即使在盛怒之时,亦是云淡风轻的姿态,好像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失态。

    六位金锣垂首不言,在魏渊面前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敢辩解,不敢说话。

    “噔噔噔...”

    楼梯里传来脚步声,一名黑衣吏员,双手捧着信函,急匆匆的进来,在案前停下,躬身道:

    “魏公,有云州传回来的加急密信。”

    大奉驿路发达,除了正常的马匹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火羽兽的奇兽充当脚力,这种走兽源自南疆,属妖族,性情温顺,擅奔跑。

    能轻而易举做到日行千里。

    但是繁殖能力不强,培育起来极为昂贵,因此无法普及,只用于驿路传书。

    魏渊用裁纸刀裁开信函,展开信纸,凝神

    密信是姜律中送来的,告诉魏渊,巡抚队伍已经抵达云州边境。信中还提到他们刚入云州不久,机缘巧合救下了周旻的外室杨莺莺,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线索。

    然后,在信的末尾提到了一件事:

    “许七安已在冲击炼神境,晋升之日可待。不过,卑职发现他竟在同时修行两种观想图,其中一种来自衙门,不知是否是魏公给予?另一种观想图为佛门狮子吼,两者俱已登堂入室。

    “卑职有一事不解,请魏公解惑。卑职记得,练气境的武夫在晋升炼神境之前,只观想一种图便已吃力之极。这是因为一来元神强度有限,二来多种图录共修,会产生混淆,导致精神出现混乱。

    “卑职当年也是踏入炼神境许久,才做到同时观想多种图录。衙门中其余金锣亦是如此,可为何许七安如此独特,竟能在练气境时便观想两份图录,卑职闻所未闻,难以置信,未将此事公之于众。”

    许七安已在冲击炼神境....许七安在观想两份图录....山崩于前都能面不改色的魏渊,目光倏然凝固。

    六位金锣们察觉到了魏渊的表情变化,纷纷抬头,心里一凛,如临大敌。

    这份密信,恐怕涉及到了什么重大消息,并且不是好事。

    否则,魏公为何竟有些失态。

    这时,他们听到了魏渊吐出一口气,似叹息似感慨的自语:

    “两个月不到....”

第两百零三章 碑文余波

    两个月不到?

    金锣们无声的交换眼神,暗中猜测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意思——两个月不到!

    显然意见,这是某种时间限制,或者时间跨越尺度。

    不过,“两个月不到”所代表的是什么事,才是至关重要的。

    金锣们彼此用眼神示意,怂恿对方去问,但也知道魏公此时在气头上,没人敢去触霉头。倘若是极其糟糕的事,不正好给魏公发泄的渠道?

    一纸文书调到边关去,那就安逸了....

    魏渊想起了自己当年武道修行的岁月,即使是被监正誉为大奉五百年来最有希望踏入一品的天才的他,当年也用了三个半月,才从练气境跨度到炼神境。

    两个月不到就完成这个壮举的许七安,天赋比他预料的更强,此前魏渊欣赏许七安,欣赏的是心性。

    心性也是天赋的一种。

    至于许七安的修行速度,魏渊之前听说他将气机充盈到中丹田,已经对许七安刮目相看。

    想着明年春末,这小子差不多就能晋升炼神境,五个月晋升一个品级,这份天资是金锣这一档次的。

    再加上他天生适合走武夫体系的心性,将来或许能成为第二个镇北王——三品武者。

    谁想,许七安的天赋比他预料的更加强大。

    最重要的是,许七安在不知不觉中做到了一件堪称惊世骇俗之事:

    练气境双观想。

    佛门狮子吼是绝学,但需要搭配观想图录,这种图录远远无法与真正的观想图录相比,毕竟金狮咆哮图只作为“狮子吼”绝学的辅助。

    属于绝学的配套部分。

    可即便如此,许七安能在练气境做到双重观想,依然堪称惊世骇俗。

    学富五车无所不知的魏渊,很快就想到了三种可能:

    一,一体双魂。

    在西域佛国有诸多记载,得道的高僧坐化之后,会于某位孩童体内复苏,不但拥有完整的记忆,还天生精通佛法。

    这是因为高僧的残魂与刚诞生的孩子融合。此类元神先天比普通人强大,有诸多神奇之处,可以做到在微末之时双重观想。因为他们的元神其实并不微末。

    二,自身有大气运之人。

    这类人极为罕见,但凡有大气运之人,都是名震一方的强者。如道门的道首,司天监的监正,巫神教的巫神等等。

    三,长辈高人加持。

    这类人没什么好说的,天之骄子,起始就与普通人不同。

    “咳咳...”南宫倩柔清了清嗓子。

    他是被金锣们推出来的代表,杨砚不在,魏公的义子在场的只有他,想来魏公是不舍得把义子赶到边关的。

    “义父,有什么需要孩儿效劳?”南宫倩柔硬着头皮说道。

    魏渊看了他一眼,合上折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悠哉哉的语气:“没什么,一件小事而已。”

    一件小事?你刚才都快管不住自己表情了....金锣们心里吐槽。

    然后,他们察觉到魏渊的情绪有所变化,尽管还是云淡风轻的做派,但刚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而现在是阳光和煦,微风轻拂。

    看来密信上写的是好消息....究竟写了什么?南宫倩柔好奇道:“义父,信上说什么?”

    魏渊由衷的笑起来,“许七安冲击炼神境了,信是姜律中在云州边界寄回来的,这会儿,应该成功晋升炼神境。”

    不可能...南宫倩柔险些喊出来。

    许七安刚加入打更人,便在问心关的测试中,成功引起了义父的关注。当时,他和杨砚就在身边。

    可以说,南宫倩柔是看着许七安一路成长,最清楚他的根脚。

    此人成为打更人时,还是一位炼精境巅峰,在南宫倩柔看来,“呵”一口气就能吹死的弱小存在。

    尽管义父说过此子潜力极大,南宫倩柔也认同,可他还是无法接受。

    两个月不到,九品炼精境竟成了七品炼神境。已经触及到了银锣的最低标准。

    “杨砚要是在这里的话,嘴角要裂到耳根了吧...”南宫倩柔酸溜溜的想。

    同样心里酸溜溜的还有凝练剑意的张开泰,他以前想过要把许七安招揽到麾下,方法他都想好了——银子和色诱。

    碍于金锣的颜面,没好意思实施。

    “这个许七安天赋竟如此优异?假以时日,咱们衙门恐怕又得添一位金锣。”

    “还好,还好他没折在姓朱的那件事上。”

    在场的金锣震惊之余,难掩欣喜的情绪。

    打更人衙门要是再出一位四品武者,整体的影响力、实力都会再上一个台阶。

    高品武夫难得,由自身势力培养起来的高品更加难得。

    在场除了南宫倩柔这个柠檬精,其余金锣对此事唏嘘感慨居多。

    这就是有一个好人设的好处,一个比大部分打更人更有底线的人成为高品武者,会更让人愿意接受。

    倘若是个阴险小人晋升高品,他们就会不自觉的忌惮。而对许七安不必如此,他能为一个不相干的少女刀斩上级,换一个角度想,护的其实是他内心的底线。

    再这样下去,义父会收他做义子的吧...杨砚闷葫芦一个,不会与我争宠,那个讨厌的许七安就很油滑....南宫倩柔酸溜溜的想。

    魏渊看了眼角落里的水漏,挥手道:“退下吧,类似的失误,我不想再次发生。倩柔,去准备马车,随我入宫。”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小朝会。

    元景帝不上早朝,因为与他打坐悟道的时间冲突。只隔三差五的开一次小朝会,但也不频繁。

    上次的小朝会还是四天前。

    ....

    车轮碾过青石板铺设的大街,南宫倩柔用力一拽马缰,马车在宫城门口停下。

    取下悬挂在车板底下的小凳,迎着魏渊下车,南宫倩柔把马缰交给守城的金吾卫,跟上了那一袭大青衣的背影。

    御书房,乌发再生的元景帝,坐在鎏金大椅上,扫过众大臣,不夹杂感情的声音说道:

    “禹州布政使司传回来的折子,朕已让内阁誊抄一份送到众爱卿手中,朕想知道你们的想法。”

    户部尚书率先出列,朗声道:“臣以为,这只是禹州个例,张行英所谓的大奉各州漕运衙门中皆有细作,完全是无稽之谈。”

    工部给事中附和道:“张行英所言,缺乏证据,不足为信,只需彻查禹州漕运衙门即可。”

    又有多位官员站出来附议,态度很明显:不查漕运衙门。

    漕运二字,自古以来就是麻烦,它所涉及的利益集团太过庞大,从京城到地方,上至庙堂,下至江湖,错综复杂。牵扯其中的人太多太多。

    元景帝看向当朝首辅,“王爱卿觉得呢?”

    首辅大人作揖:“臣认为,彻查禹州漕运即可。”

    “魏渊,你有什么意见?”元景帝看向大青衣。

    “臣与首辅大人意见一致。”魏渊回复。

    众官员收回了凝视魏渊的目光。

    王首辅侧头,看了一眼魏渊,既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又有些失望。京察这个节骨眼,谁敢提出彻查漕运衙门,那就是自绝大奉官场。

    两个老对手都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但又希望对方犯错。

    元景帝点点头,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继续道:

    “青州布政使传回来的一份折子,杨恭在青州各大衙门立了戒碑,碑文上写着:尔食尔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青州布政使司认为,此诗震耳发聩,有警示百官之效,建议朝廷责令各州效仿,立戒碑。

    “诸位爱卿觉得呢?”

    御书房中,诸公们骚动起来,前后之间交头接耳。

    “好诗,好诗!”一位给事中振奋出列,高呼道:“此诗简直神来之笔,妙不可言,这才是我大奉该有的诗,而不是‘暗香浮动月黄昏’,或者‘满船清梦压星河’。

    “臣热血沸腾,恳请陛下传令各州效仿,在各大衙门中立戒碑。”

    这位给事中的奏请,得到了在场诸公的附和,不涉及利益之争,不涉及党争,诸公们一下子变的轻快起来,勇于发言,发表各自的意见。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持赞同意见,也有人不愿意看着杨恭扬名,毕竟这位青州布政使是云鹿书院的读书人。

    但更多的人希望朝廷这么做,这样一来,事迹传来后,有利于朝廷在天下人心中的形象,非常加分。

    这与读书人喜好名声是一个道理。

    近些年来,从民间到士族,从百姓到乡绅,骂声不绝于耳。立戒碑之事,可以挽回些朝廷名声。

    王首辅跨步出列,“臣提议效仿青州布政使司。”

    元景帝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虽然修仙,虽然不理朝政,虽然敛财无度,但他觉得自己是个好皇帝。

    “杨恭大儒之名非虚,此诗于朕在位期间诞生,必将名垂青史。朕不但要在各州衙门中立戒碑,朕还要亲自书写,以朕手书拿去拓印。”元景帝笑道。

    “杨恭当年科举及第,诗词就是当届翘楚。”王首辅也跟着笑了。

    在场就魏渊懵了半天。

    尔食尔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不是许七安当日在问心关中写下的诗吗。

    怎么就成了杨恭的?

    还是说,这本就是杨恭的诗,许七安是听了他堂弟许新年的讲述?

    魏渊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论诗才,一百个杨恭都不及一个许七安。

    此诗最近才出现,巡抚队伍一路南下,势必路过青州。也就是说,许七安回到青州,这首诗又是从青州传过来的。

    想通之后,魏渊皱了皱眉,心生疑惑:“此诗是许七安所作,为何陛下方才忽略过去,是刻意的,还是青州布政使司故意没写许七安的名字?”

    折子是青州布政使司传回京城,这类折子通常是由衙门吏员代写,毕竟布政使不可能事必躬亲....也就是可能存在吏员为了讨好布政使,刻意忽略原作者....到时候,只需要说是写折子时的疏忽便能搪塞过去。

    “事情一旦定下来,杨恭的名声便会随着此诗传出去,到时候,即使杨恭事后解释,消息能不能传开是一个问题,效果有多大,还是一个问题。

    “该是许七安的文名,谁都夺不了....还是太高调了,年轻了些。”魏渊心里叹息一声,出列,朗声道:

    “陛下容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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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四章 烂人

    元景帝看向魏渊,颔首道:“何事?”

    魏渊问道:“青州布政使司传回来的折子里,可有明确此诗是布政使杨恭所作?”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官场老油条们品出了端倪。

    元景帝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折子里没有明确说诗是杨恭写的,措辞如下:杨公责令青州百官立戒碑,刻碑文,警示世人。

    这是一种很聪明的措辞,既不明确,又不给予否认。在元景帝看来,这便是默认了。

    “此诗并非杨恭所作,另有他人。微臣觉得,此诗一经流传,必定天下闻名,于个人而言,乃可遇不可求的扬名之机。不该被杨恭独占。”魏渊道。

    “哦?青州何时出了此等大才?”元景帝笑了笑,来了兴趣,盯着魏渊:“不过,你是如何知晓的。”

    不是杨恭所作,另有他人....青州确实多出才子,是科考大州....诸公们心里想着,随着元景帝的发问,将目光投向魏渊。

    都在疑惑魏渊是如何知晓这首诗不是杨恭所作。

    “亦非青州之人。”魏渊摇摇头。

    元景帝疑问的语气“嗯”了一声。

    “而且,微臣还知道此诗并非在青州所作,早在一个多月前便问世。也不是青州人所作。”魏渊又说。

    这下,众大臣也跟着疑惑的“嗯”了一声,那位说“这才是大奉诗词”的给事中质疑道:

    “魏公可别在陛下面前卖关子。”

    老喷子了,开口就戴帽子。

    早在一个多月前便问世...也不是青州人所作...心思敏锐的官员心里一动,有了猜测。

    一时间,诸公们的脸色古怪了起来。

    魏渊看了眼脸色猛然一沉的元景帝,语气平静:“此诗是打更人衙门,铜锣许七安所作,原作还在衙门里摆着呢,呵,诸位大人若是观赏,本官可以借阅。”

    果然是他....低声的议论再次响起:

    “此子大才,不读书真是可惜了。”

    “哼,那许平志就是个粗俗的武夫,鼠目寸光。”

    “许七安此子,若是能进国子监,该多好!”

    到这时候,纵使是不喜欢许七安的朝堂诸公,也难免惋惜一叹,这等诗才如果是读书人,当然,前提是国子监的读书人,那该多好。

    没人质疑魏渊说谎,哪怕是他的政敌。魏渊不可能,也没必要在此事扯谎,凭白掉份儿。

    那位给事中一脸尴尬,垂头不语,保持低调。

    元景帝“呵”了一声:“你说起此事,是何意啊。”

    魏渊笑呵呵道:“自然是帮下属扬名。”

    元景帝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他虽不喜许七安,不过身为九五之尊,却不至于揪着一个小小铜锣不放。再说,元景帝不喜的人,朝堂上多的是。

    当然,小铜锣犯错了,或惹怒了他,又是另一回事。

    ....

    清云山,云鹿书院。

    天边飞来一只云雁,振翅直扑清云山,掠过一座座院子,一栋栋阁楼,在崖边的精致小阁内,二楼的瞭望厅里,被一只手轻松抓住。

    清光扭曲中,云雁化作了一只裁剪精致的纸雁,惟妙惟肖。

    “杨子谦寄书回来了。”李慕白笑着转头,告之室内手谈的两位大儒,两个臭棋篓子。

    张慎和陈泰正杀的酣畅,头也不抬,随口就问:“写的什么?”

    李慕白展开信纸,面带微笑的阅读,没多久,脸上笑容渐渐消失,然后脸色渐渐狰狞。

    “无耻,简直无耻!”李慕白蓦地将信纸拽在手中,咆哮道:

    “老贼杨恭,厚颜无耻,枉为读书人。我李慕白以他为耻,以他为耻。”

    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吓了张慎和陈泰两位大儒一跳。

    “这又怎么了?子谦的一封信也能惹你这般愤怒?”张慎无奈摇头,嘲笑道:

    “纯靖啊,你就是心性差了些,暴躁易怒,当年才会输给魏渊。你看魏渊,胸有静气,不动如山。”

    大儒陈泰摇摇头:“纯靖性格的确急躁了些,信给我瞧瞧。”

    李慕白已经出离了愤怒,心里填满了柠檬的颜色,怒哼一声,把信纸甩到棋盘上。

    张慎伸手拾起,凝神阅读,杨恭杨子谦在信上说,他在青州接见了巡抚队伍,见到了许七安。

    杨恭大肆夸赞了许七安,称他为大奉五百年第一诗才,夸着夸着,张慎就觉得不对劲了,看着有些炫耀和吃人嘴软的味道。

    再往下看,是一首诗:

    尔食尔碌,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许七安(师杨恭)

    信上还说,这是从碑文里拓下来的。

    轰隆隆....崖壁剧烈震动,碎石滚滚,阁楼出清气震荡,张慎和陈泰的咆哮声响彻整个云鹿书院。

    “杨恭老贼不配为人师表,老夫建议,将此贼踢出云鹿书院。”

    “一首送行诗就罢了,这首也归他?老夫不服!!”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还写信炫耀...”

    ....

    在驿站吃过云州风味的午膳,许七安泡了个冷水澡,精神抖擞。

    穿着白色里衣返回房间,揭开壶盖,袅袅青烟浮起,幻化成倾国倾城的美人,鼓着腮帮:

    “臭男人!”

    许七安无奈道:“本想放你离开的,现在改变主意了。”

    苏苏当即改变态度,娇滴滴的撒娇:“爷~”

    许七安眯着眼,审视着她。

    “爷,您看什么呢。”苏苏眨巴着眸子,顺势做出任君采撷的勾人动作。

    “我在想宁采臣是怎么操作的。”许七安直言不讳。

    “宁采臣是谁?”

    “是一位书生,他也和一个魅相爱了。”

    “那个魅肯定是馋他的精气。”苏苏气鼓鼓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魅啊,我就很馋男人的精气。”

    “你是怎么馋的?”许七安眯着眼,沉声道:“老实交代,我要根据你罪孽的轻重,来考虑放不放你。”

    “用嘴吸。”苏苏做少女无辜状,“人家吸的都是十恶不赦的山匪,没有滥杀无辜。”

    “吸哪里?嗯,我只是好奇魅的手段。”

    “吸头。”

    “哪个头?”许七安眼里射出凌厉的精光。

    苏苏神色有些困惑,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纤细的手指戳着自己的眉心:“这里。”

    许七安眼里的精光旋即熄灭,沉声道:“我想过了,你作恶多端,我不能轻易放了你,回去吧。”

    砰!

    盖上酒壶。

    “浪费时间...”许七安嘀咕着起身,离开房间,敲开宋廷风的房门。

    “什么事?”宋廷风原本打算睡一觉,养一养精神,裤子都脱了,许七安却来敲门。

    “巡抚大人不在,但我们也不能松懈,我打算试着解一解周旻留下的暗号,你与广孝都是经验丰富的打更人,你们的意见,相信能对我的推理起到作用。”

    宋廷风一听名侦探许宁宴这么说,又荣幸又惭愧,毕竟有编制的打更人,做的最多的还是暴力输出,而不是推理。

    “宁宴,我在破案方面...其实并不在行。”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许七安严肃道。

    宋廷风摇摇头。

    许七安道:“一些漫不经心的说话,将我疑惑解开,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让我继续追寻。你的一举一动,我却倍加留心。”

    宋廷风警惕道:“你留心我的一举一动干嘛?你想做什么。”

    “不是,顺嘴了....”

    许七安岔开话题:“对了,苏苏姑娘的事有什么感想。”

    说话的同时,他盯着宋廷风猛看,期待看见他掩面而逃的羞耻模样。

    宋廷风一听苏苏姑娘,心里就很痛,沉声道:“今生不能找到她,将是宋某一生的遗憾。”

    她就在我房间里....这货还没反应过来?这不合理啊,只要和朱广孝一对,苏苏的操作就暴露了...他们都瞒着彼此?为什么啊。

    是因为我更值得信赖吗?许七安顿时有些感动。

    “对了,苏苏的事,宁宴你别告诉别人,包括广孝。”宋廷风告诫道。

    “放心,我嘴巴很严的。”许七安露出灿烂笑容,道:“顺便问一句,是因为我比广孝更值得信赖吗?”

    “不是啊,你为何会产生这样的错觉?”宋廷风奇怪的审视着他:“因为你在男女之事上,更没有底线,所以不怕被你知道。反正也不会比你更烂了。”

    “...大家一起去的教坊司,凭什么我就更没底线,就因为我睡的是浮香,你睡的是姿色一般的?”许七安不服气,心说我既不炼铜也不恋母,怎么就没底线了。

    “每次与其他同僚说起你夜夜睡浮香,还不付银子,大家都一起骂:特娘的,烂人!”

    “....”

    两人一起敲开朱广孝的门,宋廷风皱眉道:“你怎么回事,蔫儿吧唧的,刚才就觉得不对劲。”

    朱广孝张了张嘴,欲说还休,最后看向许七安。

    你看我干什么,你特么是不是也觉得我是烂人?许七安生气的翻白眼。

    三人结伴来到储存周旻遗物的房间,仔细检查许久,宋廷风就泄气了:“这些东西,我们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

    朱广孝看向许七安:“宁宴是觉得,遗物里存在与暗号相关的线索?”

    “记得我破解字谜,找到暗号的思路吗?”许七安在遗物边踱步,细心的传授知识:

    “换位思考是推理中不可或缺的环节,周旻这个案子,与桑泊案不同,桑泊起码有迹可循,顺藤摸瓜就可以了。

    “但这案子完全没有其他线索,唯一的线索就是破解周旻留下的暗号。”

    宋廷风和朱广孝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有过桑泊案的经历,他们对破案有了些许心得,但还处在照葫芦画瓢阶段,再出现类似桑泊案的案子,两人可以模仿许七安的做法,尝试破案。

    可一旦案子的切入点改变,他们就摸不着头脑了。

    搁在武侠小说里,宋廷风和朱广孝还处在练习剑谱阶段,而许七安是无招胜有招,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别光顾着点头啊,说说你们的看法。”

    宋廷风不太确定道:“留下暗号,是为了让我们破解,那么线索其实在很显眼,很容易找到的地方,就看我们能不能发现?”

    “很好,盲僧你发现华点了。”许七安调侃。

    接着,他展开纸条,看着两组暗号,说道:“这是两组数字,数字为暗号的形式,必定对应着某个密码本,找到密码本,我们就能解开谜题。”

    因为单纯的一串或几串数字是没有意义的,所以意义不在数字本身,而是数字指代的信息。

    其中必然存在一个密码本。

    “除了一个“默”字,其他都是数字,线索肯定不会故技重施的放在堪舆图里,那么什么地方拥有大量数字?”朱广孝疑惑道。

    “存在数字的线索太多了,书里不就有数字吗。”宋廷风说。

    “好,非常好的猜想。”许七安眼睛一亮:“我们假设这两组暗号存在于某本书,按照咱们之前的思路走下去,什么书是我们最容易得到的?”

    宋廷风觉得自己的建议得到了采纳,斗志昂扬的分析着:“三字经、大奉会典、云州志?”

    这些都是云州可以随便找到的书籍,三字经属于启蒙读物,大奉会典各州各衙门都有一份,云州志则是云州的“史书”,同样在衙门里很常见,驿站都有。

    三人先让驿卒找来这些书,没有立刻翻找,因为还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朱广孝问道:“那么字数代表什么意思呢,怎么找?”

    “男人损失大量蛋白质后,脑子都会短暂的不好用。”许七安看着他,认真的说:“这时候,需要休息,或者补一补。”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些字数要么代表页数,要么暗指第几个字。这是最简单的推理。”许七安回答。

    宋廷风翻开三字经,“肯定不是页数,因为三字经只有那么厚。”

    他边说,边翻阅三字经:“第一百六十二个字是“义”,第三百四十七个字是“情”。

    “其他暗号也解读出来了,周旻给的两组暗号,连起来是:默人情性人之...

    “好吧,这是错误的。”

    宋廷风解读失败的同时,许七安和朱广孝也在解读另外两本。

    朱广孝说:“默华深水东中....好吧,这也是错误的。”

    两人一起看向许七安,他郁闷道:“默要在白飘了。”

第四百零五章 许七安:公主们应该快收到我的暧昧短信了

    随后,他们又找了许多随处可见的书籍,以这种方法解密暗号,但都失败了。

    宋廷风和朱广孝有些泄气,前者把眼睛眯成一条缝,道:“宁宴,你突然就不聪明了。”

    能明显感觉到,许七安的思维活跃度严重下降,没有往日那么敏锐。

    许七安抬起头,直愣愣的望着纵横交错的梁木,没好气道:“你朋友身体不好的那几天,是不是也特别没精神?”

    “怎,怎么又提我朋友的事...”宋廷风有些小小的尴尬。

    “呵呵。”许七安心说,我十三天没睡觉了,你指望我脑子转的多快?苏苏那个没用的东西,提提神都做不到,养她何用。

    不过,这种魅的优点不在于内核,在于配套的外壳。

    养一只魅,就相当于养了一个鱼塘,比他辛苦养怀庆、临安、浮香、采薇这些备胎更轻松惬意。

    到时候,鱼塘主许七安手握钢叉,看中哪条鱼,就快准狠的插下去。

    “不如休息一下吧。”宋廷风提议。

    “让驿卒送一些甜食过来。”许七安说。

    对抗大脑疲惫的最好办法就是摄入糖分,糖分是大脑唯一可以利用的能量,大部分人喜欢吃甜食,其实并不是甜食有多好吃,而是大脑促使着身体去摄入糖分。

    许七安现在就很需要糖分。

    驿卒给他们做了桂圆蛋花甜汤,葡萄干糕点,杏仁豆腐脑....甜的。

    许七安矮个里面拔将军,挑选了桂圆蛋花甜汤,把杏仁豆腐脑推给眯眯眼,宋廷风顿时高兴起来,笑道:“宁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甜豆腐脑。”

    因为你看着就是个异端...许七安笑道:“因为咱们是兄弟嘛,看你以泪洗面的,给你吃豆腐脑,甜一甜你的心。”

    谁以泪洗面了?宋廷风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暗指苏苏姑娘的事。

    话说回来,苏苏姑娘可真妙啊,是罕见的,能与我大战三百回合的姑娘....宋廷风想着今日在茶楼包间发生的**韵事,十更了。

    “你不会懂的,你是浪子,我不是了。”宋廷风摇摇头,冷笑道:

    “以前你刚加入打更人时,我劝你娶吕青吕捕头,你扭扭捏捏的不同意,转头就跟浮香好上,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个同类。吕捕头要是嫁给你,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吕青英姿飒爽的模样,没好气道:“虽然吕捕头没有浮香漂亮,但你说她是牛粪,太过分了吧。”

    “我没说她是牛粪,我说的是你。”

    “那你说什么鲜花插在牛粪上?”

    “....”

    吃完甜点,因为名侦探许宁宴状态不佳,宋廷风便主动承担起推理的重任,清了清嗓子:

    “咱们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我是周旻,我肯定会把密码本藏在一个巡抚队伍随时能找到,但又不惹人注意的地方。”

    “嗯!”许七安点点头。

    “周旻的住处已经检查过,没有暗格和可疑的东西。他留下的这些书,咱们刚才也比对过了。”朱广孝说。

    宋廷风想了想,摸着下巴,“...可能,未必是书呢?周旻心思缜密,别人能想到的事情,他肯定也能想到。

    “我们不妨换个思路,那可能是一本写着字,但不是书的东西?宁宴,你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

    “很好,廷风,你的聪明才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是一个被教坊司女人耽误的天才。”许七安捧了一句,问道:

    “那你觉得会是什么呢?既不是书,又在周旻的遗物中。而且还要有相当的厚度....”

    许七安忽然顿住。

    “是黄历?!”宋廷风率先喊出来。

    埋头苦干的老实人朱广孝,准确的在遗物里翻找出一本厚厚的黄历:“是不是它?”

    “就是它!”许七安将胸腔里的浊气一口吐尽,眼神里洋溢着兴奋。

    既是书,又不是书。既醒目,又平平无奇。按照这段时间对周旻这个人物的揣度和分析,许七安有极大把握确认,这就是周旻的风格。

    三人迫不及待的翻开黄历,从第一个字开始,按图索骥的数到第一百六十二个字:日!

    乙卯日的“日”。

    接着是第三百四十七个字,第四个字,第一个字,第二个字。

    组合起来:默日光丁壹伍!

    显然,这是错的。

    接着,他们采用第二个方法,取页数,而不是字数。

    取页数的话,那么每一个字数对应的就是日历中的某一天。组合如下:

    默、4月6号、1月15号、1月29号、1月25号、1月26号。

    “日,又错了。”许七安把黄历一丢,骂娘道:“这个思路不对,重新来。”

    “或许我们可以先解开“默”这个字,因为它是唯一的字,而且排头。”朱广孝提出自己的想法。

    排头的意义是很重要的。

    许七安捏了捏眉心:“那你有什么思路吗?”

    朱广孝摇摇头。

    许七安又问:“默这个字,在咱们衙门里没有特殊意义吧?”

    宋廷风沉吟道:“巡抚大人和姜金锣早已研究过暗号,如果“默”字指向的是衙门中的某个暗号,姜大人和巡抚大人应该能发现。”

    “巡抚大人能发现什么?他也就猜字谜厉害。”许七安撇撇嘴,下一刻,他愣住了。

    灵光在枯竭的脑海里迸发,电光火石般的闪过。

    他想起了还在警校时,一位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教授曾经讲过,一个人的行为和他的习惯是息息相关的。

    在对目标人物进行剖析和侧写时,首先要尽可能的收集对方的资料,了解对方的习惯。

    再狡猾的罪犯,行为模式也是有迹可循的,那就是他的习惯。

    周旻的习惯是什么?

    是字谜!

    杨莺莺说过,周旻喜欢在饮酒时与她玩猜字谜....所以,周旻在思考如何藏匿证据并留下线索时,他会习惯性的往字谜方向靠拢....由此推断,两组暗号里,唯一的一个字,也是一个字谜。许七安思路越来越清晰。

    宋廷风和朱广孝相视一眼,默契的保持着沉默,刚才一瞬间,许宁宴的状态回来了,一如当初追查桑泊案时的睿智、专注。

    默,拆开就是黑和犬....许七安边捏着眉心,边问道:“我记得去黄伯街的同僚说过,那里是狗市?”

    宋廷风“嗯”了一声:“是狗市,怎么了?”

    许七安就说:“默字拆开来,分别是“黑”和“犬”,而黄伯街的信息是周旻在上一个字谜游戏里留下的线索,我觉得现在可以对应上了。”

    “你觉得暗号指向的是狗市?”宋廷风皱着眉头,“那这个黑是代表什么?仅仅一个犬字,就判断暗号指向狗市,是不是太武断了。”

    “我有一个想法。”许七安没有说完,出门喊来了驿卒。

    “几位大人,有何吩咐?”驿卒道。

    “你对黄伯街了解多少。”许七安问。

    “黄伯街啊,那地方可乱了,白日里还好,静悄悄的。可一到晚上,那里便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偷鸡摸狗的,江湖游客,甚至外头的山匪也会到那条街去。”驿卒回答。

    那里到底卖的是狗肉,还是什么肉....许七安腹诽了一句,思索道:“山匪和江湖客,应该不至于为了吃一口狗肉,跑那里去吧?”

    “当然不是,黄伯街表面卖的是狗肉,其实是一处黑市。卖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做着见不得光的交易。”驿卒道。

    “你有去过黑市?”许七安问。

    驿卒顿时露出羞愧之色,嗫嚅道:“去买过狗肉。”

    买狗肉何必做出一副用手装逼被发现的尴尬表情...许七安皱眉道:“说人话。”

    驿卒小声道:“在辛6号铺子找过私娼,买狗肉指的便是这个意思。”

    太年轻了,找私娼都这般扭扭捏捏不敢说...三人同时摇头叹息。

    “辛6号?”许七安问。

    “黑市铺子以天干地支命名。”年轻的驿卒面红耳赤,感觉自己被公开处刑了。

    许七安颔首:“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驿卒关门离开,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许七安耸耸肩:“情况已经非常明显,黑犬,指的就是这个挂狗肉的黑市。”

    至于白帝城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做见不得光的交易,并不值得奇怪。

    就连天下首善之城,也存在很多黑市。

    黄伯街距离驿站不算远,但归属于外城,夜里没有宵禁。

    “那其他暗号指的是什么?”宋廷风自问自答:“应该是告诉我们,去黑市应该找谁,或者怎么找。”

    “答案就在黄历里。”许七安很肯定的语气。

    “刚才我们已经检验过了。”朱广孝看着他。

    “黄历的想法是没错的,但周旻怎么可能会把至关重要的线索留在遗物里呢。”许七安道:

    “是往年的黄历,不是今年的。”

    “是哪一年?”朱广孝沉声道。

    “广孝啊,今天的你明显不如廷风机智。往年有那么多,大奉立国六百年,想要找到正确的黄历无疑大海捞针,周旻显得没有那么蠢。既然不是今年的黄历,我猜那个黄历对他来说有某种不同寻常的意义。

    “黄历当然不会有什么特殊意义,但年份有,比如出生年月,新婚大喜日子等。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十四年前的黄历。

    “因为那是周旻被委任到云州的开始。”

    十四年前的老黄历,这回驿站也没有了,只有衙门和书局还有保留,为了保持低调,宋廷风没有找衙门,而是去了书局。

    一盏茶的功夫,他骑着马,带着老黄历返回。

    许七安找来纸笔,在桌案铺开,想着自己的字难登大雅之堂,便把朱广孝推出去充当刀笔吏。

    他们用之前的方法,采用“第几个字”的法子解密,发现还是不对,抄录下来的字牛头不对马嘴。

    接着采用“页数法”,第一百六十二页是五月十二日,宜:开市、婚嫁、入宅、出行。

    忌:祈福、开仓、掘井。

    “开市!”许七安捕捉出关键信息,“应该是让我们在夜里开市之后,再去黑市。”

    他的说法得到了宋廷风的认同。

    接着是第二组暗号:叁佰肆拾柒肆壹贰

    许七安翻到第347页,这一页的日期是1月15号,他扫了一眼当日的黄历,终于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说:

    “我明白了!

    “一百六十二和三百四十七指的是页数,四、一、二指的是字数。廷风你看,这一页的第4,第1,第2个字,连起来是什么?”

    宋廷风眯着眼,念道:“丁15...“

    联想到刚才驿卒说的信息,他脱口而出:“黑市铺子,丁15号?”

    谜题终于解开了...

    许七安和宋廷风如释重负,往椅子一靠,吐出悠长的一口气。

    朱广孝也搁下笔,感觉浑身轻松。

    许七安走到桌边,定睛一看,大吃一惊的表情说:“广孝,你写的字竟这般难看。”

    宋廷风跑过来凑热闹,跟着大呼小叫:“没法入眼,没法入眼...”

    朱广孝不服气:“你们写的字很好看?”

    宋廷风倨傲道:“我的书法不比读书人差,我小时候为了练字,省吃俭用的买纸买墨。”

    许七安则说:“小时候家里穷,为了练字,我用毛笔蘸水在院子里练字,一练就是二十年。”

    朱广孝狐疑的扫了眼他们,把笔递过去:“那你们写几个给我看看。”

    许七安和宋廷风默契的转身,勾肩搭背:

    “走了,回房休息,书法不是用来炫的。”

    “我也这么认为。”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朱广孝张了张嘴,低头看着自己的书法,暗暗决定,今后也要开始苦练书法,不能在这个小团队里落后他们。

    回到房间,许七安脱掉鞋子上床打坐,以确保晚上去黑市时,他的状态是良好的。

    兴许是大脑过于疲惫,他很长时间没有进入状态,思绪不受控制的发散,难以收束。

    ....算算时间,怀庆和临安她们已经快收到我的信了吧....希望那封信能让怀庆转怒为喜,尽管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她....裱裱那个傻妞肯定很感动,她比褚采薇那个情窦未开的吃货更好撩....

    至于两位公主会不会私底下交流信件,或者被她们之外的人看见,许七安认为是不可能的。

    第一,怀庆和临安关系不睦,断然不存在交换信件的可能。而且,他写的信有些暧昧,这年代的姑娘要脸,不可能会把这种信告诉别人。

    第二,怀庆和裱裱都是成熟的公主,成熟到已经可以进行受孕,拥有收发信件的自由和权力,皇帝和妃子们不会过问,其他人则不敢私拆公主的信件。

    他这个小铜锣给两位公主写暧昧信件的事,几乎不存在曝光的可能性。

    渐渐的,许七安进入了观想状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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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