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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九章 会试最后一场

    丽娜见天地会成员们这么关心自己,感动坏了,将自己受骗之事娓娓道来:

    【谢谢大家关心,我在雍州,今天早上遇到一个老道士,他说我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天才,我觉得他是位真正的高人,不然如何在芸芸众生中发现我的特殊.........】

    不是,骗子的开场白而已,你是真傻,还是自我感觉良好?!许七安忍住了传书吐槽的冲动。

    【二:然后你就毫无防备的被他骗了?】

    李妙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

    她遇到这种不平事,偏偏自己无法赶过去,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太糟糕了,气的跳脚。

    丽娜赶紧传书辩解:【我当然没那么蠢。】

    你不蠢,那谁蠢?天地会众人心里吐槽。

    【这位道长是真有本事的,他不但发现我是天才,他还看出是南疆人。我离开南疆时,换上了大奉的衣服,完全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大奉女子。】

    【四:口音呢,口音有变吗?】

    【五:什么口音?】

    ........地书聊天群短暂的陷入沉默,恒远大师传书道:【没事,五号你继续说。】

    【五:老道士说,出门在外,盘缠是最重要的,他问我要去哪里,我便告诉他自己要去京城。老道士又问我身上有多少银子,我告诉他有六十两。

    【他便说,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六十两不够。】

    听到这里,众人知道,骗子的把戏来了。

    【五:老道士说,他有一个聚宝盆,能让银子越来越多,放进去一文钱,隔日就能收获满满一盆的铜钱。放进去一两,隔日就是一盆的银子。】

    【四:你信了?】

    【五:我开始是不信的,但老道士在我面前演示了一遍,他让我放进去一粒碎银,用布条盖住聚宝盆,一个时辰后,果然多了好几粒碎银。

    【老道士说,他的法宝只赠有缘人,便以六十两银子贱卖于我........

    【我把身上仅剩的两文钱放在聚宝盆里,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变出银子来。】

    五号这智商还真是感人呐........许七安笑了起来,果然,要从小蛮妞手里坑银子,偷和抢都没用,骗才是唯一的方法。

    【二:五号,法宝价值连城,可遇不可求,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有人送你呢,你要记住这个教训。】

    【五:可是,金莲道长就送了我地书碎片啊,他当初说,法宝只赠有缘人。】

    【二:都怪道长。】

    金莲道长:“..........”

    “哈哈哈哈哈。”许七安笑出猪叫声。

    “金莲成立天地会的初衷是互帮互助,而不是彼此取笑。”

    突然,身后传来柔媚悦耳的声音,有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猪叫声一下卡壳,许七安略显尴尬的扭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洛玉衡,忙起身行礼:“国师。”

    洛玉衡穿着华美羽衣,背负太极图,乌黑靓丽的秀发用一支乌玉道簪束起,白净的脸蛋宛如瓷玉,五官清丽如画,美若天仙。

    眉心的一点朱砂增添仙气。

    她目光落在地书碎片,眸子里仿佛藏着笑意,淡淡道:“五号是南疆蛊族的人?”

    这你都知道?你在我背后看了多久........许七安如实回答:“似乎是力蛊部的。”

    洛玉衡闻言,缓缓点头,评价道:“怪力举世无双。”

    许七安悄悄扫了眼国师的樱桃小嘴,“比武夫还强?”

    洛玉衡清清冷冷的姿态,宛如白玉雕琢的美人,她返回自己的蒲团坐下,道:“单凭气力,武夫与力蛊部的高手比起来,差远了。

    “蛊族七个部落,手段过于单一,任何一个部落都不足为虑,但七个部落联手,纵使是佛门也要忌惮三分。”

    听起来就和我的《天地一刀斩》一样,都是走极端路线,而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许七安微微点头。

    美女国师今天谈性极佳,接着说道:“刚才听楚元缜与你说起远古神魔,蛊神确实是世间仅存的神魔。”

    “还真有神魔啊?”许七安吃了一惊。

    “除了妖族和人族不是,九州现存的异兽,都是神魔后裔。你不是去过云州吗,白帝城传说中的那只异兽,便是神魔后裔。南疆的蛟,皇城里的那条灵龙.......它们都是神魔后裔。”

    这神魔听起来就像是恐龙........许七安试探道:“神魔是怎么灭绝的?”

    总不能是火山喷发或者陨石撞击吧。

    洛玉衡没有回答,美眸半阖,静坐不语。

    许七安就偷偷打量洛玉衡,虽然国师大人有众生相,会让人许七安看到‘白头发的妹妹’、‘青梅竹马的高木同学’、‘36d的姐姐’等诸多形象。

    但最多的是她真实的模样——善良的小姨。

    三十多或者四十岁的成熟女子,俏脸素白,没有花信少女的活泼,也没有丰腴少妇的妩媚,清冷中带着长辈的威严。

    许七安是大大方方欣赏国师的美貌,洛玉衡最清楚自己的魅力,但凡袖子没断的男人,都会被她魅力吸引。

    所以许七安觉得自己是随波逐流罢了,而且,偷偷摸摸的看,根本瞒不过国师大人的感知,索性就大方一点。

    这时,他瞥见金莲道长发了一则传书:【我已经屏蔽五号了,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

    ........咦,我欣赏国师美色的时间里,错过了什么吗?许七安这才恋恋不舍的把注意力回归到地书聊天群。

    【九:我建议不用管五号了,让她自己在江湖摸爬滚打吧,相信从南疆到京城,她能学会很多东西,得到成长。】

    李妙真不同意金莲道长的做法,传书反驳:

    【二:道长,人心险恶,江湖复杂,五号虽然实力强大,但她过于单纯,任何时候,智慧都比力量管用。】

    随后是状元郎发表看法:【五号固然单纯,不谙世事,但她不是傻子,懂的趋利避害,更懂的什么是能被骗的,什么是必须要保护、坚守的东西。我觉得金莲道长的建议不错。】

    金莲老妈子用心良苦啊,让五号经历一下社会的毒打,她会迅速成长的.........许七安暗自点头,认为这个建议很奈斯。

    【六:我觉得,咱们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这个长远的问题,而是她今晚的食宿怎么解决?】

    .........这句话仿佛是聊天总结者,地书聊天群很久没人再说话。

    天地会的这场小会议,总结起来就是——五:人在异乡身无分文,吃住怎么办?在线等,很急!

    能怎么办?大家只是网友,天南地北的,这个世界也有微信和支付宝可以给你转账。

    神仙也没辙啊。

    【二:不如让五号卖艺吧,胸口碎大石挺受民间欢迎的,一路碎到京城,能挣到盘缠。】

    【六:可以找寺庙化缘,借宿。只是大奉寺庙不多,难解近渴。】

    【四:江湖救急,可以适当的不劳而获。】

    楚元缜的意思是,可以挑一些肥羊下手,偷点银子。

    【九:五号不会偷银子,非要让她这么干的话,那就是抢。】

    毕竟是力蛊部的人。

    众人刚要说话,突然发现自己也被屏蔽了,无法再传书,也接收不到消息。

    同时,许七安收到了金莲道长的传书:【三号,你有什么建议?】

    虽然嘴上说让五号接受社会毒打,但金莲道长很在乎地书碎片持有者啊.........许七安心想,他没有犹豫,传书道:

    【五号漂亮吗?】

    【九:容貌不错。】

    这就好办了........许七安传书道:【我的建议是:当一个海王。】

    【此言何意?】金莲道长表示不解。

    问:帅哥美女如何身无分文跨国旅游?

    答:养备胎。

    许七安把自己的想法告之金莲道长,随后补充道:【我这里再传授五号一句名言:兔兔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它。

    【江湖少侠们最吃这一套,学会这一招,路上的吃住就稳了。】

    金莲道长不搭理他了。

    恢复通讯后,金莲道长把天地会成员的想法状告给五号,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一路顺风。

    至于许七安的提议,金莲道长选择无视,那法子虽然挺贱的,其实却是管用,只是五号显然做不出这么高端的操作。

    这是三号自己的绝活。

    没多久,楚元缜返回,先朝静坐的洛玉衡作揖,转而说道:“许兄,该你了。”

    许七安面不改色的出门上茅厕,在茅厕外头转悠一圈后返回,看见一位小道士领着一位披甲的中年将领,步履匆匆的过来。

    中年将领神色惶急,似乎遇到了什么事。

    小道士停在静室外,朗声道:“道首,淮王府侍卫长求见。”

    淮王府.......镇北王府?!许七安一听,顿时停下脚步,在一旁打量着披甲的中年将领。

    此人气血旺盛,神华内敛,修为很强,但此刻眉宇间满是焦虑,急躁不安。

    镇北王是亲王,淮王是他的正经封号,镇北王则是赞誉之称。

    “何事!”

    静室里,传来洛玉衡悦耳柔媚的性感声线。

    “国师,王妃不见了,卑职找遍皇城也没找到,王妃与您关系甚笃,卑职特来询问。”中年将领沉声道。

    镇北王的王妃,那个大奉第一美人?许七安耳朵扑棱棱的竖起来。

    他见过辣么多的美人,更见过皇后这样硬核强大、国师这样buff加成无双的女子,现在是越来越期待王妃长什么模样。

    何德何能被称为大奉第一美人。

    “王妃不在灵宝观,将军且去别处寻吧。”洛玉衡回应。

    中年侍卫长忧心忡忡的走了。

    王妃失踪了?许七安目送侍卫长的背影离开。

    ............

    在灵宝观用完午膳,许七安回到衙门,带着铜锣继续巡街,一银两铜斗志高昂,尽心尽责。

    那两拨江湖客已经交了银票“赎身”,许七安现在怀里揣着六百两银票,心里无比满足,街上看到有江湖客打扮的外地人士,就仿佛看到肥羊。

    可惜接下来半天,一起斗殴事件都没遇到。

    散值后回府,晚上吃饭时,许二叔在餐桌上说起今日的趣闻:“今儿镇北王的王妃离家出走了,京城五卫全数出动,司天监的白衣配合搜捕,忙活了一下午,愣是没找到。”

    婶婶咬着筷子,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自己回去了,所以说是离家出走嘛,王府里那群侍卫急的,还以为王妃被人拐走了。”许二叔无奈道:

    “所以说女人就是任性!几千号人满城搜捕。”

    婶婶美眸一翻,嗤笑道:“几千号士卒,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朝廷养你们,还不如养几千条狗呢。”

    许七安挑起大拇指,称赞道:“婶婶出拳角度刁钻!”

    脸蛋尖俏的婶婶听不懂侄儿的胡言乱语,于是也给了他一个白眼。

    许二郎眉头一皱,发现了华点,说道:“淮王虽是亲王,但王妃始终,按理说,是不可能惊动京城五卫的。”

    数千号人满城搜寻,宗室没这资格,只有皇宫里的几位殿下才有这般待遇。

    许二叔回答道:“这问题我们也奇怪,问了千户,千户也不知道,只说是陛下的命令。”

    元景帝很在乎这个弟妹啊,莫非是旧情未了?

    许七安旋即否决了这个猜测,王妃当年是元景帝的嫔妃,只是进宫晚了些,那会儿元景帝已经禁欲修道。

    再后来,便被赐给了镇北王,做了淮王的王妃。

    这其实或许还有什么内幕吧........许七安认为这些破事不值得自己伤脑筋,扭头与二郎说话:

    “明日就是最后一场?”

    许二郎点点头。

    “好好考,诗词之道,大哥可以拍着胸脯说,九州上下五千年,没人是我对手。”许七安豪气干云。

    ........

    次日,天蒙蒙亮,许二郎在父亲和大哥的陪同下,提着灯笼来到贡院。

    他又一次看见了大光头和青衫剑客,这一次很淡定了,只当他俩是傻子,甚至回了一个冷冷的笑容。

    “三号这个笑容甚是狂傲啊。”楚元缜说道。

    “会试最后一场,大概是觉得十拿九稳了吧。”恒远给三号解释。

    “我差点以为是挑衅呢。”

    恒远呵呵一笑:“走吧,接下来就是等放榜,再往后便是你与李妙真的交手了。”

    楚元缜微微点头,与恒远并肩行去,他扭头看了眼大光头,忽然说:“大师,你现在的战力,到底是什么水准?”

    恒远想了想,摇头道:“贫僧极少与人交手。”

    楚元缜“哦”了一声,他和六号有点像,都是不能以正常品级来判断。如果从武夫体系来看,他只是七品炼神,但真实战力远不止如此。

    恒远大师则是八品武僧,但真实战力深不可测。

    .........

    另一边,搜身之后,许二郎进入四面封闭的小屋里,等待着会试的最后一场。

    诗词!

    ........

    ps:先更后改,赶在五点前写出来了。

第四十章 春闱结束

    春闱的考场就是联排的小黑屋,称为“号舍”。学子进入后,负责监督的号兵会把大门挂锁,仅留一个递送考卷的小窗。

    整整一天,学子们的吃喝拉撒都在小黑屋里完成。

    烛光如豆,小小的屋内染上了昏黄,许二郎坐在案边,往砚台倒入清水,缓缓研磨。

    距离开考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他静下心来想一些事。

    自古科举重经义,轻诗赋,再加上大奉诗坛衰弱已久,因此这会试最后一场,对于大多数学子而言,只是走个过场。

    方才入院时,相熟的学子们言笑晏晏,怡然自得。不像前两场,脸色严肃,心态紧张,仿佛要披甲上阵似的。

    但是,别人可以轻松,许二郎知道自己不能疏忽大意。

    他是云鹿书院的学子,按照朝堂诸公对云鹿书院学子的态度,中了进士之后,要么发配到穷乡僻壤,要么迟迟不给官身,雪藏起来。

    许二郎有自己的志向,既不想被发配到穷乡僻壤,又不想留京雪藏。

    “前路漫漫啊........”许新年叹口气。

    这时,门外的号兵敲了敲小窗,瓮声瓮气道:“老爷,卷子来了。”

    参加春闱的都是举人,举人有做官的资格,大头兵们都直接称考场学子为“老爷”。

    许新年接过卷子,铺开在桌案,此时天色已亮,不过朝阳未曾升起。

    借着橘色的烛光,许新年定睛一看,题目是《程子·干戈》中的一句话:“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饱读诗书的许二郎瞬间提炼出核心:咏志!

    他盯着考卷,神色难以控制的呆滞,眼睛里则有难以置信。

    “大哥那天进我屋子前,肯定踩过狗屎吧?”许二郎喃喃道。

    这也能给他猜中?

    那天抓阄的事,许二郎权当是应付烦人的大哥,春闱考题虽然可以猜,但仅限于经义和策论,毕竟两者有迹可循。

    诗词题目则完全看考官的心情,想出什么就出什么,即使以路边野花为名,也是有可能的。

    这都能猜?!

    除非大哥那天晚上踩到了狗屎,许二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

    等一下.........许新年震惊、困惑、茫然等等表情,统统转化为狂喜和振奋。

    大哥猜对题了,大哥猜对题了!

    他豁然间挺直腰杆,忍不住想长啸三声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激动。

    “以大哥的诗才,既然猜对了考题,那么会诗第三场,将以我许二郎为尊。我,我也许能竞逐会元。”

    会试取中者为“贡士”,贡士首名称“会元”。

    他这么想是有道理的,首先,会试糊名,他云鹿书院学子的身份不会曝光,因此不会被排挤。其次,许新年是天生的读书种子,大儒张慎的得意门生,再加上儒家体系过目不忘,念头通达等加成,自身水平远超国子监学子。

    最后,大奉为了防止科举舞弊,安排了三名主考官,多名同考,这里头的成分就复杂了,三名主考官必定来自不同党派。

    没准还互相敌对。

    即使有人能买通一名主考官,也不可能买通其余两名。

    因此每一届的会试,考官之间,也会来一场龙争虎斗,然后相互商议、妥协,做出最后抉择。

    “天不生我许新年,会试万古如长夜啊。”

    即使骄傲如许新年,这会儿屋内无人,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手舞足蹈,笑的像个傻子。

    如果有床,他会在床上打滚,或者像蛆一样扭来扭去。

    “大哥真是我福星啊!冷静,冷静,大哥给我的咏志诗是什么来着........”

    许新年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幸好儒家八品的他,早已做到过目不忘,而且大哥给的诗确实好,他记忆还算深刻,很快就回忆起来。

    提笔蘸墨,展开草稿纸,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依旧在微微发抖。

    “没出息,不过就是会试,激动成这样。爹说过,我是有首辅之资的。”

    自我调侃了一句后,许新年心情放松了些,手不再抖,飞快在纸上书写: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良心作者注:科举考的诗,又叫赋得诗,通常是五言八韵、四韵、六韵,而不是七言。异世界我给魔改一下,方便剧情。再注:防杠精!)

    写完诗,反复看了数遍,确认自己没有写错,但新的疑惑浮上心头。

    “黄河是什么?太行又是什么?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这两句是有什么典故吗.......”

    许二郎眉头紧锁。

    饱读诗书的许新年,搜刮肚肠也没找到黄河和太行在哪里,而根据他对诗词的了解,“闲来垂钓碧溪上”和“忽复乘舟梦日边”应该是两个典故。

    “大哥真是的,写诗之时也不知道作注。这样如何让我明白他作诗时的心境,如何明白他的深奥用意?”

    “黄河和太行应该是河名和山名,这个可以更换,至于“闲来垂钓碧溪上”和“忽复乘舟梦日边”这一句,纵使没有典故,倒也不难理解想要表达的意思,问题不大。”

    于是,更换了“黄河”和“太行”后,许新年提笔答题:

    《赋得行路难》

    .............

    本次春闱的主考官分别是东阁大学士赵庭芳、右都御史刘洪,以及武英殿大学士钱青书。

    与学子不同,主考官、同考官们,自打会试开始,便没有离开贡院一步,大门挂锁,除非长翅膀,否则别想离开。

    为了防止考官与学子串通舞弊,考官们需等贡士榜单确定,才能离开贡院。

    相对于前两场阅卷时的烽火狼烟,同考官们不管是态度还是情绪,都产生极大的变化。

    “狗屁不通,什么破诗也敢在会试上献丑。”

    “借竹喻人,以此咏志,角度虽然不错,但咏竹多过咏志,本末倒置了。”

    “哎,看了半天,没一首令人惊艳的诗。”

    “往年不也如此嘛,都习惯了。”

    阅卷官又叫做帘内官,他们一边阅卷,一边点评。乍一看气氛中火药味十足,其实是最轻松写意了。

    诗词不受重视,作的好锦上添花,作不好也无所谓。反正都是渣渣,学子们作出的诗,中规中矩便是难得。不值得考官们严肃对待。

    在京城,说到诗,有一个人绝对绕不开,他就是打更人许七安。被儒林奉为诗坛魁首,或者,大奉诗坛救星。

    “那许七安若是参加会试,不说别的,至少今年会试,将诞生一首传世诗吧。”

    “谁说不是呢,可惜许七安并非读书人,将来史书记载,元景年的诗词佳作皆来自此人,我们读书人颜面何存。”

    读书人对许七安的态度很复杂,既庆幸他的崛起,让这两百年来有那么几首拿得出手的诗,不至于让后人耻笑。

    又惋惜他是个武夫,而非读书人,因为这同样是一件会让后人耻笑的事。

    大奉两百年,读书人千千万,竟连一个武夫都不如。

    “千错万错,都是许平志的错。”

    就在这时,一位阅卷官展开一份誊抄的卷子,细看数秒后,他愣住了,身体像是石化,一动不动。

    但他的嘴皮子不停的在念叨,反复念叨。

    持续了几分钟后,这位阅卷官蓦地起身,环顾房内众同僚,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谁说大奉读书人作不出好诗,谁说的,谁说的?”

    阅卷官们纷纷看过来,神色茫然,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诗坛衰弱都两百年了,当代读书人不擅诗词,这些都是事实,有什么好争议的。

    “啪!”

    那阅卷官把卷子拍在桌上,胸腔起伏,激动道:“我敢断定,此诗一出,必将名传天下。今年会试,必被史官记上一笔。”

    边上一位阅卷官看了他一眼,好奇的走过去,拿起卷子,定睛一看。

    疯狂似乎会传染,阅卷官捧着卷子,激动的浑身颤抖:“好诗,好诗啊,哈哈哈,谁说大奉读书人作不出好诗,谁说的?”

    这下子,其余阅卷官意识到有佳作问世,一窝蜂的涌上来,相互传递、品读。

    “好诗,当浮一大白。”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才是读书人该写的诗。”

    “一个学子,如何能写出这饱经沧桑的诗?”

    “兴许是屡考不中,以诗铭志吧。”

    这首《行路难》的出现,就像是一群土鸡里混入了金凤凰,格外珍贵,满屋的阅卷官不停传阅,兴奋的点评。

    “咳咳!”

    门外传来用力咳嗽声,头发花白的东阁大学士背负双手,站在门口。

    他是被喧闹声引来的。

    屋内阅卷官们顿时噤声。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大学士赵庭芳训斥了几句,而后问道:“本官刚才听到有人说,此诗一出,名传天下?”

    立刻就有阅卷官上前,恭敬的递上卷子。

    东阁大学士先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接过卷子,眯着眼看起来........他握着卷子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首好诗,令人振奋的好诗。

    但经历不同,感触也不同。

    这首诗既是咏志,也是一段坎坷的人生经历。从“心茫然行路难”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任何有相似经历的人,都能迅速共情。

    而最后一句是咏志,也是点睛,直接把整首诗的意境拔高到相当高的层次。

    “此子绝对大才,若是经义和策问都是上佳,本官必点他为会元!”东阁大学士心说。

    ..........

    春闱结束的次日,许新年发现自己在家中的待遇一落千丈,以往每日清晨,娘都会让厨房热一碗热腾腾的牛奶。

    中午是浓香的鸡汤,晚上是人参汤。

    期间,娘还会嘘寒问暖,虽说没有什么切实的表现,但也表现出足够的重视。

    而爹和大哥也会在餐桌上问几句,妹妹许玲月同样如此,就连幼妹许铃音偶尔也会喊一句:二哥,要勤勉努力呀!

    可自从最后一场结束,牛奶没了,鸡汤没了,人参没了,问完什么时候放榜后,大家都不怎么关注了。

    餐桌上,许七安问道:“二郎怎么心情不佳的样子,是最后一场没有考好?”

    许二郎没有说话,等吃完饭,他拉着大哥进书房,直勾勾的盯着他:“大哥.......你猜中题了。”

    对于这个结果,许七安既惊讶又不惊讶,点点头问道:“爱国还是咏志?”

    “咏志!”

    许新年请教道:“黄河和太行在哪里?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又是出自哪个典故?”

    .......嗯?这一句还有典故?我不记得了啊。许七安一脸懵。

    “闲来垂钓碧溪上,是因为我喜欢钓鱼。忽复乘舟梦日边,则是,则是........哎呀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考试都考完了,还在这哔哔。

    “赶紧撕了四书五经,大哥明天带你去教坊司耍耍。”

    许七安骂骂咧咧的逃走。

    返回房间,发现钟璃坐在床边包扎脑袋,隐隐沁出血迹。

    “又摔了?”

    “嗯。”

    钟璃有些委屈的点点头,说道:“我发现你妹妹的命很硬。”

    “哪个妹妹?”许七安问。

    ...........

    ps:今天跟自己抬杠了,我为了查历史上主考官都有谁,具体是什么官职,找了两个小时的相关资料,发现网上只有一个大致的官职划分,并不精确。

    想去图书馆,图书馆又关门了,把我给气的。

    虽然也可以随便编,但感觉还是要严谨一点,我是个怕被抬杠的人。

    先更后改。

第四十一章 临安公主性命危急

    “小的那个!”

    钟璃包扎好了脑袋,脱掉两双绣鞋,抱着膝盖,低着头,说道:“我在贵府待了许久,上至叔父,下至仆人,运气都有变差。

    “唯独那孩子没任何变化,不受霉运影响。”

    不是玲月啊,也对,上天让她继承了婶婶的美貌,如果再偏爱她,那小豆丁也太可怜了........许七安道:

    “这么说,我家妹妹也是有大气运的人?”

    钟璃缓缓摇头:“有气运之人,福源深厚,处处得益。她显然不是,她是单纯的命格硬,不受霉运影响。”

    “府上的人运气都变差了.........听你这么一说,我怀疑我这几天都没有捡银子,是不是你害的啊?”

    自从接收了钟璃这个倒霉蛋,许七安就再没有捡过银子。

    “不知道。”钟璃诚实的回答。

    “我突然有个想法,如果铃音能免疫你的霉运,那我以后外出就带着她,我就又能捡银子了。”许七安想了想,提议道:“我们测试一下如何。”

    “怎么测试?”钟璃问道。

    “等着哈。”

    许七安当即出了门,到前厅把婶婶钟爱的兰花盆栽捧出来,放在廊道的屋脊上,然后他走向东厢房,侧耳听了一下,确认之后,这才敲门道:

    “二叔,铃音睡了吗?”

    二叔困惑的声音从房里传来,道:“在床上闹腾呢,什么事?”

    “没事儿,你把铃音带出来。”许七安道。

    “好。”

    许二叔便没问原因,抱着小豆丁开门,许七安自觉的后退几步,这毕竟是二叔和婶婶的卧室,又是大晚上的,他不好站在门口。

    “大锅........”

    许铃音展开一双小胳膊,自觉的扑向许七安。

    许七安抱着他往自己房间走,来到头顶放着盆栽的廊道处,把许铃音放在下面,道:“你坐在这里吃糕点,吃完我们就回去。”

    本来机智的许铃音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吃东西要坐在外头,但她一听有吃的,本来就不多的智商便直线下降。

    开心的回答:“好哒。”

    于是许七安就把小小的一只豆丁放在廊道边的台阶上,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块糕点,让她坐那里吃。

    “以我的霉运,盆栽肯定会掉下来。”钟璃低声说。

    “嗯。”许七安点点头。

    他在测试许铃音的福源,如果钟璃判断出差错,也没事,他会打飞盆栽,不让小豆丁受到伤害。

    几秒后,屋脊传来“咕咚”一声,紧接着,盆栽果然摔下来了。

    而就在这时,花圃里窜出一只橘猫,纵身跃起,一巴掌把盆栽拍开,拍向许七安。

    许七安侧头躲过,钟璃没躲过.......

    盆栽撞碎在钟璃头上。

    “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回房间包扎伤口。”钟璃默默走开。

    “猫,猫.......”

    小豆丁嘴里含着糕点,指着橘猫,兴奋的嚷嚷。

    “好了好了,大哥抱你回房睡觉。”许七安抱起小豆丁返回东厢房,把她交给二叔,然后提醒二叔监督她刷牙。

    考虑到这是婶婶钟爱的兰花,许七安又把碎瓷片、兰花以及肥土送回厅里。

    做好这一切,他来到后院四处张望,看见橘猫蹲在井沿,琥珀色的竖瞳幽幽的看着他。

    “道长。”

    许七安靠近,打了声招呼。

    “你刚才在做什么?”橘猫口吐人言。

    “做个小实验而已。”

    橘猫缓缓点头:“刚才那个司天监的预言师?”

    许七安“嗯呐”一声:“以道长的眼力,应该能看到她头顶乌云汇聚吧。”

    “何止乌云汇聚,简直是遭天谴之人.......”橘猫抬起爪子,捋了捋猫须:“同样是泄露天机,相比起预言师,巫师体系的卦师堪称得天眷顾了。

    “只需受九九八十一难,撑过便能成为卦师。”

    闻言,许七安捧哏道:“而预言师则要受三千六百劫.......嗯?”

    许七安忽然疑惑的“嗯”了一声,皱眉道:“预言师.......卦师.......这其实是一回事吧?只是称呼不同。”

    说着,他求证的目光投向金莲道长。

    正因为名称不同,他之前没有把“预言师”和“卦师”联系起来,但听了金莲道长的话,许七安猛的意识到,两者似乎是一个意思,只是名称不同。

    就好比“女神”和“海王”,称呼不同,但做着同样的事:养备胎和养鱼。

    橘猫放下爪子,乖巧的蹲在井沿,模样看起来颇为可爱,可惜说出来的声音是个糟老头子:“呵,看来你还不知道。

    “术士体系只有六百年的历史,与大奉国运同寿,但你不觉得奇怪么,武夫体系完善至今,仍然没有武神。巫师、佛门、道门、儒家都拥有数千年的历史。

    “区区六百年,术士体系除了没有超越品级的存在,九品至一品,非常完善。”

    是啊,短短六百年术士体系就这么完善,如果真的从无到有开创一个体系,初代监正得是何等的天纵奇才,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无法超越品级呢........许七安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纳闷道: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橘猫没有正面回答,笑道:“我与你说一段历史,你自己去品。”

    它先舔了舔爪子,这才说道:“大奉的开国皇帝创业艰难,曾数次被逼到穷途末路,有一年,他去东北找巫神教借兵,承诺说,如果能推翻腐朽朝廷,建立新朝,那么他将奉巫神教为国教。

    “中原数百万里河山也将纳入巫神教版图,巫神教答应了。借了他二十万精兵,还有许多巫神教高手。

    “后来那位开国皇帝推翻了腐朽的前朝,打败了各路诸侯,一统中原。但巫神教并没有如愿以偿的成为大奉国教。

    “因为大奉多了一个司天监,术士体系由此诞生。”

    许七安脑海里只剩两个字:卧槽!!

    金莲道长表面说的是大奉开国皇帝过河拆桥的黑历史..........也不能算黑历史,毕竟自古以来的开国皇帝都是道德底线极低的厚黑之人,正人君子永远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其实金莲道长是在向他透露术士体系的来源。

    术士体系脱胎于巫师体系!

    这是许七安根据自己九年义务教育培养出的阅读理解,做出的判断。

    难怪“预言师”和“卦师”的能力如此雷同。

    对了,类似的操作还有武夫体系和武僧体系!术士脱胎于巫师,并不是不可能的........许七安恍然大悟。

    并且,他由此展开联想,发散思路,怀疑初代监正就在当年援奉的巫师队伍里。

    “术士脱胎于巫师,虽然是有巫师的根基,但开创一个全新的体系依旧不易,这背后必的隐情恐怕只有初代监正和大奉开国皇帝知道了.......我怀疑这和监正保守的秘密有关。这或许能揭开云州神秘术士的面纱。”

    许七安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希望见多识广的金莲道长能为他解惑。

    可惜金莲道长对许七安,缺乏穿道受液的想法,假装没听见。

    只有找魏渊或者长公主问一问这段历史了........许七安岔开话题,道:“道长找我作甚?”

    橘猫幽幽的望着他,过了半晌,说道:“路过此地,发现你的福缘消失了,特来看看。”

    许七安听完,脑子里最先浮现的是:???

    片刻后,浮现的是:!!!

    后一个情绪是他反应过来了,难怪这几天都没捡银子,原来是监正404**的缘故。

    “不过见到那个丫头后,我明白原因了。”橘猫说。

    金莲道长以为钟璃的霉运与我的福缘抵消了?许七安没有解释,保持沉默。

    他同样没兴趣给一个老道士授液。

    .........

    告别金莲道长,许七安脸色郁闷的进了屋子,瞪着钟璃不说话。

    这女人头上裹着纱布,脸上也缠着纱布,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察觉到许七安的态度变化,小声道:

    “那位高手与你说了什么?”

    “关你什么事。”

    “哦。”她脑袋微微一低。

    但许七安不放过她,怒道:“我以前天天捡银子你知道吗。”

    “不知道,但能理解。”钟璃老实回答。

    “但因为你的缘故,监正把我留在京城,屏蔽了我的部分气运。”许七安判断是部分气运,依据是他仍能为钟璃消灾挡难。

    “对不起啊......”

    说对不起有用吗,我一天损失几百万........许七安气道:“你得赔我。”

    “我,我没银子。”钟璃羞愧的低下头。

    “没银子就陪我睡觉吧,我这床很结实,摇不塌的。”

    ...........

    第二天早上,许七安精神抖擞的醒来,无比满足,床没塌。

    这当然和钟璃无关,他昨晚说的是气话,虽然监正的行为让他很心痛,但他没想过要让钟璃体验破gua之痛。

    这女人已经够惨了,许七安的良心不允许他祸害人家。

    不过,钟璃答应回头送他两件法器做补偿,许七安顿时很开心,睡的格外香甜。

    洗漱过后,他去前厅吃早膳,远远的听见小豆丁嗷嗷嗷的哭声。

    跨过门槛,进屋一看,许铃音被婶婶按在凳子上,挥舞着鸡毛掸子,啪啪啪的抽打小屁股蛋。

    许二叔、许玲月、许二郎面不改色的吃饭,两耳不闻妹妹(女儿)哭,一心只有粥、包、菜。

    许七安路见不平一声吼:“住手!”

    婶婶不搭理侄儿,她揍自己的女儿,关这小子什么事。

    “婶婶你这就过分了,”许七安一把抢过鸡毛掸子,道:“铃音还小,你不能这样打她。”

    “大锅......”

    这一声“大锅”喊的掏心掏肺,喊出了亲爹般的感觉。

    “大哥,”许玲月解释道:“娘心爱的兰花摔坏了,养不活啦,娘怀疑是铃音摔碎的。”

    许七安把鸡毛掸子还给婶婶,拍拍她的手背:“教育孩子要趁早,现在不打,以后就晚了,婶婶打的好,婶婶您继续。”

    “嗷嗷嗷.......”许铃音哭的可伤心了。

    果然是没有福缘的娃儿,纯靠八字硬。

    ............

    随着涌入京城的江湖人士日渐增多,京城治安一落千丈,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魏渊想出了一个法子。

    他命人在外城的东南西北各建一座坚固的汉白玉高台,名曰:豪侠台。

    专门给那些“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江湖侠客们解决纠纷用。一时间,抵京的各地人士蜂拥豪侠台,有仇人在京城的,直接往台上一跳,然后嚷嚷“xxx可敢上台一战,你若不来,便是个孙子”。

    xxx要是听到,隔日就会应邀来战。

    既有了江湖侠士们解决矛盾的平台,又不用担心祸及普通百姓,还可以让京城百姓们天天有瓜吃,有热闹看,拉动了当地的餐饮消费........

    “魏渊还是有几把刷子的,是能做政绩的官。”许七安暗暗点头,继续听许二叔说着巡城时的见闻。

    此外,没有仇怨的江湖少侠们也会结伴上台切磋,博取名声。而女侠们则对上台献艺不感兴趣,更热衷于与江湖盛名的大侠们言笑晏晏,出入酒席。

    热衷于找机会攀附京城内的达官显贵,热衷于勾搭有潜力的京城学子。

    由此可见,自古男人和女子追求的东西是天差地别的。

    男人追求的是一举成名,女子追求的是一炮而红。

    正因为外头有那么多妖艳jian货,许二叔责令二郎没事不得外出,不能让那些粗鲁的女侠们馋了身子。

    二郎在家乖乖待着,女妖精们就交给为父了.........许七安提取了二叔的核心意思。

    “二叔,眼下来京的女侠们,有没有艳名远播的?”

    许七安说完,见妹妹和婶婶表情不对,立刻补充道:“我这是为了防范于未然。”

    婶婶和妹妹再看向许二叔,许二叔眉头紧锁,抱怨道:“你这小子,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是会关注这种事的人吗?”

    许新年看着大哥和父亲飙戏,不屑的“呵”了一声。

    用完早膳,叔侄俩结伴出门,牵来坐骑,许二叔摸了摸小母马,感慨道:“跟了你之后,它好像越来越精神了。”

    “得到了滋润呗。”许七安回答。

    “嗯?”二叔表达疑惑。

    “打更人衙门的伙食好啊,喂的精饲料,大麦、黄豆、鸡蛋、粗盐巴。”许七安解释。

    许二叔一听,顿时就很眼馋,道:“那咱们换一换,把我这匹马也送到打更人衙门改善伙食。”

    许七安连连摆手:“我不换骑。”

    “二叔咱们还是说一说女侠们吧。”许七安对江湖女侠们特别上心,大概是前世的江湖情结作祟。

    说起这个,许二叔如数家珍,“据说现在京城姿容俏丽的女侠数不胜数,但最出彩的有四个,分别是在庐崖剑阁阁主的女儿,人送称号“蝴蝶剑”,不但修为高强,模样也俊俏。

    “红香楼的柳青阳,绰号**手,听同僚说,那简直是个勾人的狐狸精。任何男人都挡不住她的魅力。”

    **手?!

    是我理解的那个**手么,是挊挊挊的意思么。

    “还有一个是千面女飞贼,长什么样没见过,但据说精通易容之术,每次都以绝色美人的形容露面。”

    一般来说,这样的都是丑女。

    “最后一个更了不得,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女刀客,使的是双生刀,雷州双刀门的弟子。”许二叔啧啧道:

    “真是个英姿飒爽的女侠,如果我年轻二十岁........我还是会选择你婶婶的。”

    许七安点点头,心说二叔还是很爱婶婶的,拍着他肩膀说:“那些女侠,就交给你二十岁的侄儿吧。”

    到了衙门,应付点卯,许七安在相熟的银锣闵山的堂口吐纳修行半个时辰,然后打算带着手底下的两名铜锣去巡街——春风堂一把火烧了,还没盖好。

    “头儿,我们去哪里巡街?”

    “你们知道女侠们喜欢在哪里出没么。”许七安问。

    “自然是豪侠台,东南西北四座擂台,如今可热闹了,很多内城的百姓都争相去外城看热闹呢。”

    “行,那今天就去南城的豪侠台。”许七安做出决定。

    他刚踏出衙门,就见一骑狂奔而来,马背上坐着的侍卫,穿的是宫廷差服,是临安的侍卫。

    “许大人!”

    那侍卫见到许七安,大喜过望,猛的勒住马缰,急停下来。

    “许大人,二殿下请您火速入宫。”

    “什么事。”许七安沉稳问道。

    “二殿下说,人命关天的大事,她的生死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侍卫沉声道。

    “???”

    许七安一边吩咐铜锣去牵马,一边说道:“宫里是不是出事了。”

    .........

    ps:先更后改。

第四十二章 又捡荷包

    侍卫没有回答,露出为难之色。

    他一个小小的侍卫,哪敢置喙宫中之事。

    许七安没有为难,四处搜寻了一下,道:“钟璃?”

    “我知道了,我会先回司天监的。”钟璃从墙边冒头,乖巧的说。

    “回去的路上.......会出意外吗?”许七安问。

    “听,听天由命吧。”钟璃战战兢兢道。

    侍卫审视着穿亚麻长袍,披头散发的女人,总感觉这女人透着一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让人分外怜惜。

    “哒哒哒.......”

    很快,铜锣牵着小母马返回,许七安摸了摸小母马的鬃毛,它打着响鼻拱了拱主人。

    “给你开个光。”许七安摸了摸钟璃的脑袋。

    她有过几次独自返回司天监的经历,也没见出什么事。许七安估摸着,小灾可能会有,但不会有大灾,这里距离司天监也不算远。

    顶多半个时辰的路程。

    骑上心爱的小母马,与韶音苑的侍卫并驾齐驱,朝着皇城赶去。

    侍卫挥舞着马鞭喝退行人,时而观察一下许银锣,这位公主殿下的宠臣,面无表情,眼神专注的看路,尽管无言,但眉宇间透着凝重。

    元景帝的后宫肯定一团乱了,皇后为报杀弟之仇,绝不会放过陈贵妃,不,是陈妃........而后者早就对皇后怨念深重,把她当初假想敌那么多年........

    “妈的,为什么元景帝的家事要我一个小银锣来操心?还不是因为你女儿养的漂亮。”许七安暗骂一声。

    快马加鞭进了皇城,在宫门口被羽林卫拦住,临安的侍卫是正常返回,但他没资格带人进宫。

    许七安示出裱裱当初送的腰玉,当即就有一位羽林卫过来,领着许七安进宫。

    按照皇宫的规矩,宫里有人召唤外臣入宫,羽林卫需要陪同,确保他不到处乱跑。

    一路无言,快步穿过宫门,穿过广场,穿过宫墙,终于抵达了临安的韶音苑。

    羽林卫候在韶音苑的大门外,裱裱的侍卫则带着许七安进了里头,穿过前院后,在会客的大厅里见到了临安。

    二殿下依旧是繁复精致的红裙,发髻插着金步摇、玛瑙簪子等华美首饰,甚至还有一顶不合礼制的小凤冠。

    圆润的鹅蛋脸,妩媚多情的桃花眸,面无表情的坐在哪里,宛如一个出自大师之手的东方版洛丽塔娃娃。

    见她无碍,许七安无声的吐出一口气:“殿下,怎么了?”

    临安挥挥手,斥退侍卫和贴身宫女,只留许七安一人。

    裱裱盯着他看了片刻,“哇”一声哭起来,委屈的哭腔控诉道:“怀庆要杀我。”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许七安叹了口气。

    就说嘛,临安作为元景帝最疼爱的女儿,她能有什么危机。

    所谓生死攸关就是这么一回事啊,还真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你又去长公主那里找惹事了?”

    裱裱一边哭,一边瞪她:“什么叫我去惹事了,你把话说清楚。”

    许七安重新组织语言:“二殿下又去怀庆公主那里伸张正义了?”

    裱裱用力“嗯”一声,抽着鼻子说:“皇后那个毒妇要杀我母妃,我去找怀庆理论,岂料她也是个黑了心的。竟动手打我。”

    “打你?”许七安皱了皱眉,端详着临安,“哪里?”

    “她用藤条抽我。”

    裱裱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嫩嫩的藕臂,雪腻的肌肤上有着两条浅浅的鞭痕。

    “简直可恶!”

    许七安义愤填膺,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临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为你主持公道,不会轻饶了那个怀庆。”

    “那倒不用你出手.......”

    一看许七安的义愤填膺,主辱臣死的态度,裱裱就很感动,说道:“怀庆好歹也是公主,你私自动手,会被宫中禁军射杀的。”

    谢天谢地,殿下您智商还在线........许七安摇摇头,沉声道:“殿下少了一根汗毛,对卑职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卑职即使粉身碎骨,也要寻那怀庆的麻烦。”

    裱裱缓缓点头,抽着鼻子,说道:“本宫今日寻你入宫,就是为了此事。本宫左思右想,当时明明可以反抗的,可以扑上去抓花怀庆的脸,可我发挥失常了。

    “思来想去,定是我身边没有得力护卫。你陪我再去一趟怀庆的春藤苑。”

    .......许七安表情一滞,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殿下稍安勿躁,且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卑职也好斟酌斟酌。”

    斟酌怎么悄悄溜走.......他默默的想。

    裱裱便将福妃案结束后,后宫发生的争斗,事无巨细的告诉许七安。

    不出所料,皇后恨透了陈贵妃,处处刁难,这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后宫里的十八般武艺,皇后娘娘比谁都精通。

    以前只是没有用武之地。

    每天天一亮,她就让陈妃过去请安,然后可劲儿的挑错,吩咐手底下的宫女代劳,“批评”陈妃,让她成为后宫笑谈。

    还有罚跪,掌箍等一系列体罚。

    “你说皇后是不是蛇蝎心肠。”说到恨处,裱裱小手拍桌大怒。

    你娘把人家胞弟给害死了,皇后当然要和你娘死磕,虽然国舅死有余辜........许七安皱眉道:“还有吗?”

    “当然有,就在昨日,母妃忽然中毒,奄奄一息。景秀宫的下人忙去请太医,可谁知道,太医被凤栖宫的下人给抢走了。”

    “啊?那后来怎么样了。”许七安一惊。

    裱裱心有余悸道:“还好母妃宫里有储备解毒灵丹,这才保了一命。”

    许七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中毒应该是陈妃的苦肉计,陷害皇后,痛失胞弟的皇后则选择硬刚,于是抢走太医,陈妃无奈,只好取出解药自救。

    “陛下是什么反应?”他问道。

    “父皇什么都没说。”裱裱皱着小眉头,用力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嗯,元景帝的应该是门儿清的,也不管,就让她们闹.........也不能说没管吧,至少我暂时没看出魏公出手的痕迹........如果是魏公出手,陈妃可能已经凉了。

    许七安猜测元景帝有暗中警告过魏渊。

    朕的女人们打生打死,是朕的事,你一个外臣,不许插手!

    许七安觉得元景帝是渣男,自己比他好多了,因为他现在正积极处理后宫失火事件。

    许七安沉吟片刻,试探道:“皇后为什么要针对陈妃,殿下您可知?”

    裱裱假装没听见,眼里闪过一丝难过。

    许七安懂了,心底叹息一声。

    “走吧,本宫要打怀庆去了。”

    说着,临安从桌案底下抽出一根藤条。

    你特么都已经准备好了啊!!许七安惊呆了。

    “殿下,冷静点冷静点.......”

    他刚想劝,临安抿着嘴,盯着他:“我知道,你的心其实是向着怀庆的。”

    “瞎说!”

    许七安反应很大,拍着胸脯说:“去便去。”

    两人带着宫女和侍卫,直奔怀庆的春藤苑。

    早晨暖融融的阳光里,树枝吐出新芽,穿着素雅宫裙的怀庆,坐在凉亭里,手里捧着一卷书。

    背影曼妙,坐姿笔挺,乌黑秀发衬着白色宫裙,凸显出一股素雅知性的文艺气息。

    许七安和临安气势汹汹的杀到,清冷的长公主殿下恍然不觉,自顾自的低头看书,只是语气淡淡的吩咐两边的侍卫:

    “闲杂人等若是扰了本宫看书的雅兴,格杀勿论。”

    几名侍卫单手按刀,也气势汹汹的迎了上去,他们不敢对临安公主动武,把敌意转移到许七安身上。

    临安公主当然不是闲杂人等,但这个小银锣就是可以格杀勿论的对象。

    许七安立刻停下脚步。

    临安一见许七安被逼退,当场就怂了半边,没了狗奴才撑腰,她肯定不敢单枪匹马斗怀庆啊。

    于是用藤条指着怀庆,娇斥道:“臭怀庆,你给我出来。”

    “怀庆你给我滚出来。”

    “不要脸的怀庆,有本事过来跟本宫较量。”

    怀庆公主丝毫不搭理,津津有味的看书。

    一刻钟后,裱裱带着许七安,灰溜溜的走了。

    许七安扭头看了眼板着脸,憋屈的直磨牙的裱裱,叹息道:“算了殿下,差距太大了。”

    智商差距太大了。

    怀庆一个简单的命令就破局了。

    这样也好,省的我到时候不好做人........怀庆殿下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轻易为我破解了难题.......但你动手打临安就过分了........许七安欣慰的想。

    裱裱不甘心,呜呜呜的直跺脚,火红裙摆晃荡。

    送临安殿下回到韶音苑,陪她玩五子棋,给她讲故事,临近中午,许七安才告辞离开。

    他是外臣,而临安是未出阁的公主,不能厮混太久的,更不能一起用膳。

    “改日本宫再请你进宫玩。”裱裱说。

    同样的道理,她不能经常召唤一个外臣入宫,这容易造成流言蜚语。

    出了宫门,从羽林卫手里牵回自己的小母马,许七安骑着她“哒哒哒”的往皇城外行去。

    “皇后和陈妃之间的矛盾,肯定是无法化解了,陈妃这个女人,自己斗不过皇后,肯定会怂恿临安,把她当做对付皇后的矛。”

    “按照怀庆的说法,少女时代的临安比现在还蠢,陈妃指哪,她就打哪。怀庆不还手,就只有被欺负,一旦还手,临安就要挨揍,而这一切正是陈妃乐意看到的。

    “因为临安受宠,她被欺负了,元景帝不会坐视不管........临安要是又被欺负,今天这样的情况,肯定还会发生。

    “我堂堂海王,不应该被鱼牵着鼻子走,我要想个办法,想个办法........”

    一直返回打更人衙门,许七安也没能想出办法,他迁怒的拍了一下小母马的屁股,都怪它,颠啊颠的,颠的他心烦意乱,不能静下心来。

    吃过午膳,他带着两个铜锣到外城巡街,因为距离过于遥远,还是得骑马,不能步行。

    许七安最熟悉的是南城,许家老宅就在南边,而且这里还有一个养生堂,是六号恒远的地盘。

    “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我的欧皇被动技能,我还得定期给恒远大师送银子做慈善呢........”

    想到这里,许七安就万分惆怅。

    .........

    南城的汉白玉擂台建在临河的广场上,短短两三天,擂台表面已是千穿百孔:有比斗时踏出的脚印、有刀砍斧劈的裂痕。

    擂台上有两名江湖客在厮杀,一位肌肉虬结的糙汉,手里使一把黑铁棍;一位是使剑的少侠,五官还不错。

    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擂台边聚集了不少吃瓜百姓,以及内行的江湖客。

    说到武器,普通的江湖人士进城前会被收缴兵刃,然后衙门开一张凭票给你,哪天要出城了,就拿着凭票取回武器。

    自从擂台出现后,衙门放松了管制,江湖客们想要比武,可以去衙门申请取回兵刃,但必须得在隔天送还衙门,否则就全城通缉。

    而一些名门大派出身的少侠女侠们,则可以凭自身所属的门派背书,不缴兵刃,但如果杀人犯事,该门派就要承担责任。

    许七安目光扫过全场,没发现比较优质的女侠。

    “许大人,在外头看戏的都是普通人,有身份有地位的,都在周边的茶馆酒楼呢。”铜锣解释道。

    你很懂嘛,小老弟.......许七安当即扫一眼周边的茶馆酒肆,二楼的瞭望台确实有许多看客。

    “走,咱们也找家酒楼......就那家吧。”许七安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侠了。

    他刚迈开步子,突然脚上猜到了硬疙瘩,低头一看,竟是个荷包。

    这荷包是浅绿色的,绣着同色的纹路,绣着一朵兰花,有着淡淡的幽香,似乎是女子的贴身物。

    “?”

    许七安愣了愣,心说我的捡钱buff不是被监正那个糟老头子404了吗。

    “厚,分量还挺足的。”

    许七安笑眯眯的收入怀中,然后发现边上一个小孩在看着自己,似乎懊恼为什么没看到荷包,竟被别人捷足先登。

    “看什么看,哪家的孩子?”许七安抬手,作势欲打,小孩顿时吓的转身逃跑。

    许七安哈哈大笑,心说胆子真心,我还想给你买串糖葫芦。

    进了酒楼,在二楼寻了一张桌子,吩咐小二上酒上菜,许七安对擂台上的打斗毫无兴趣,眯着眼审视着邻桌的那位女侠。

    她穿着粉色的纱裙,露出白皙的脖子,精致的锁骨,衣衫不厚,凸显出高耸的胸口规模。

    穿衣风格很大胆,妆容同样精致,烈焰红唇,大大的杏眼顾盼生辉,五官自然极漂亮,但那股子妩媚风骚,才是最吸引男人的。

    裱裱如果是个正紧的夜店小女王,那这个女人就是正经的夜店女王。

    那妖媚女子察觉到许七安**裸的打量,也不生气,反而抛了个媚眼过来。与她同桌的少侠们纷纷扭头看来。

    看清许七安打更人的差服后,又假装没事的转回头。

    店小二捧着牛肉、花生米、羊肉等下酒菜,以及一坛美酒。

    “大人,你们的酒菜,请慢用。”

    “小二,给对桌上一坛82年的拉菲,本官请客。”许七安朝妖艳女子眨眼。

    小二没听懂,懵了一下。

    “一坛春意浓。”

    这是酒楼里最贵的酒。

    “好嘞。”

    察觉到许七安和“女神”的互动,少侠们心里酸溜溜的,又不敢朝打更人发火,便将气撒在店小二身上,怒道:

    “小二,再有五斤牛肉。”

    “客观,小店没有那么多牛肉了。”

    “凭什么人家可以点两斤,我们这么多人,只能点一斤?”

    牛肉在这个时代可是奢侈品,都是些老死的、病重的牛,要宰杀还得经过衙门的审核。再加上最近生意极好,因此酒楼里存货不多,许七安这边点的是两斤。

    岂料店小二翻了个白眼,有着京城人自有的傲气:“人家是衙门当差的,客观您今早出门定是没照镜子。”

    “........”

    两名铜锣哈哈大笑:“这几个憨货。”

    这时,许七安看见一个女人登楼,目光在厅里扫了一圈,然后径直走到自己这一边,居高临下,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把荷包还我。”

    ........

    ps:先更后改。今天更了9600字,哈哈哈哈,插着腰求月票。

    ps:感谢“枪换跑”的盟主打赏,又欠了一章加更。

    好吧,应你们的要求,“小母马”人物卡上线........希望到时候别成为人气最高的女配角。

第四十三章 挑战银锣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的样子,身段普通,姿色更是平庸。

    同样年纪的美人许七安见过不少,比如陈贵妃;比如皇后;比如他家的婶婶。论颜值论身段,每一位都要吊打这个女子。

    但她有一股子冲劲,是这些美妇人不具备的。

    娇蛮.......对,就是这种娇蛮任性。

    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个老阿姨身上,倒是难得。

    许七安心里有数了,嘴上不承认:“什么荷包?”

    “浅绿色的荷包,里头有二十两黄金。”女人双手按着桌面,俯视着许七安,咬牙切齿道:“还给我。”

    黄,黄金?!许七安怦然心动,表面依旧平静,甚至不解:“这位大婶,你的荷包丢了,关我何事?”

    “大婶!?”她尖叫道。

    这位婶婶气的脸蛋通红,耳根子都红了,睁大眸子,怒火欲喷的瞪着许七安。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自己多大年纪心里没数么.......许七安摆摆手,打发她走人:“我没捡你荷包,赶紧滚蛋。”

    女子深吸一口气,回首喊道:“过来!”

    楼梯口,探头探脑露出一个孩子的脸,正是刚才被许七安吓跑的孩子,也是目睹他捡荷包的孩子。

    “就是他,是他捡了荷包,还威胁我。”孩子指着许七安,大声说。

    周遭的酒客纷纷侧目,那位妖媚女子也看了过来,笑吟吟的看戏。

    “小孩,过来。”许七安招了招手。

    孩子摇摇头,警惕的盯着许七安。

    许七安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屈指一弹,银子落地后,咕噜噜的滚到孩子面前,他笑眯眯道:

    “你再重新说一遍,刚才我没听清楚。”

    小孩眉开眼笑的捡起碎银,大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七安哈哈大笑,“去买糖葫芦吃。”

    小孩欢天喜地的下楼了。

    两名铜锣跟着大笑,戏谑的看着姿色平庸的女子。

    周遭酒客也挪开了目光,没有兴趣再看,继续关注擂台上的比斗。

    即使是初来京城的菜鸟,也知道打更人是京城地头蛇,惹不得。这女人一看便是头发长见识,不知道打更人的厉害。

    别说捡了你的荷包,便是把你拖到包厢里临幸,你若是没有后台,也没辙。

    女人盯着许七安看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居然有些难以言说的妩媚。

    她大大方方的坐下来,拿起许七安没用过的碗筷,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似乎是真饿了,开始吃的有些急,垫完肚子,吃相立刻变的优雅。

    等她喝了一杯小酒,瞅着许七安,冷笑道:“咦,这位大人不将小女子五花大绑的押到衙门么?”

    许七安平静回应:“大婶,几口饭而已,不至于。”

    这女人估摸着是到了饭点肚子饿,一摸荷包不见了,便原路寻找,找到了他这里。

    大婶.......她又有些咬牙切齿。

    “哼,我说他是躺在长辈功劳簿上的膏腴子弟吧,否则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当上银锣。”边上的一位少侠压低声音,恨恨的说。

    那与婶婶一般年纪的女子,闻言,挑衅似的斜了许七安一眼。

    “没错,连一个大婶的荷包都贪,便知不是好东西。”另一位少侠低声说。

    女子一听,面无表情的说:“你好歹是个银锣,别人在背后腹诽议论,不生气吗?”

    这女人还挺小心眼的........许七安笑着问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女人怒道:“统统送入打更人大牢。”

    这话给邻桌的少侠们听见了,但他们没有抬杠,默契的噤声。终究还是不敢惹打更人。

    “这就过分了,人家只是碎嘴几句。”许七安说完,补充道:“瞧着穷酸样,也榨不出几两银子,浪费精力。”

    少侠们敢怒不敢言。

    女人不再搭理许七安,一边小口喝酒吃菜,一边兴致勃勃的看着擂台上的武夫打架。

    许七安之所以没赶走这位有意思的大婶,是觉得她不像外表看去那么普通。

    重申一下,她外表确实很普通,没有丰腴诱人的身段,没有美艳动人的外貌。

    但她的身份应该是不普通的,正常人不会带这么多银子出门,半斤八两,二十两的话大概是一斤出头。

    不算重,即使是个孩子,也能负担起这点微末的重量,但二十两银子对普通人家而言,相当于一年的积蓄。

    如果是黄金,那就是难以想象的巨款。

    而这位大婶,穿着普通妇人的衣衫,头发倒是乌黑靓丽,用一根木簪束起。用许七安上辈子的话形容:

    一身地摊货,一百块不能再多了。

    可是,这样一位普通的大婶,对于捡到自己丢失巨款的黑心打更人,只是掐着腰瞪着眼,对于许七安捡东西不还的恼怒,更胜过丢失巨款。

    这是普通人能有的气度?

    二十两银子,如果换成是许七安自己,已经跟捡钱不还的家伙玩命了。

    倘若是二十两黄金,好了,马云已经报警了。

    “这位大人,小女子能陪大人小酌几杯吗?”

    这时,那个放荡妖媚的女人端着酒杯,脸部款款,扭着小腰走了过来。

    许七安这才发现她穿的是束腰的长裙,一根丝带勾勒出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这身段,啧啧......

    他又下意识看了眼身边的大婶,她穿的就很保守,是厚厚的布衣,又是这把年纪了,身材恐怕好不到哪里。

    “当然可以。”

    许七安连忙示意美人入座,但问题来了,四张凳子都坐了人,有一双漂亮杏眼的妩媚女子左看右看,不愿入座。

    她又不敢得罪两名铜锣,便目光柔柔的看向女子,轻笑道:“这位婶婶........”

    大婶猛的回过头来,目光极具攻击性的盯着妖娆女子,可上下打量一番后,这个三十多的大婶,竟不屑的“呵”了一声,扭回头继续看比斗。

    她刚才是什么眼神?她眼神充满了轻蔑和不屑........妖娆女人眯了眯眼,还是头一次有女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以往,她走到哪里,都是男人视线的焦点。

    她的一举一动在男人眼中,是风情万种,是勾魂摄魄,是血冲头部。

    而女人羡慕她,嫉妒她,腹诽她。

    可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婶,刚才的眼神里是**裸的不屑。

    许七安看了眼左侧的铜锣,那铜锣很懂事,当即拿起佩刀,恭声道:“大人,卑职巡街去了。”

    许七安“嗯”了一声,笑眯眯的做了个请的手势:“女侠,请坐。”

    妖娆女子嫣然一笑,按着裙摆坐了下来。

    她观察许七安很久了,这个男人是个不错的猎物,首先是模样俊朗,五官精致如雕刻,双眼如含星辰,炯炯发亮。

    高高的鼻梁和浓黑的剑眉,搭配硬朗的脸部轮廓,一股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此外,更令她在意的是许七安银锣的身份,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不是自身天赋过于优秀,就是家中有手握实权的长辈。

    不管哪一种,都值得她结交、亲近。

    “还未请教大人高姓大名。”

    “许七安.......姑娘芳名?”

    “蓉蓉。”

    蓉蓉姑娘啊,有牌号吗.......许七安笑道:“好名字,天仙似的名字,搭配天仙般的人儿。”

    蓉蓉姑娘掩嘴娇笑,补充道:“奴家还有一个称号,叫**手。”

    许七安放下酒杯,反复打量蓉蓉姑娘,后者被他**裸的盯着,也不在意,反而挺了挺胸。

    “久仰大名。”

    许七安心说,老子这是走了桃花运么。早上刚听二叔讲过京城最标致的四位女侠,中午就遇到了。

    “咳咳!”

    他放下酒杯,自我介绍道:“原来是**手蓉蓉姑娘,重新认识一下,本官许七安,家叔在御刀卫当差。”

    **手蓉蓉一听,心里有些失望。

    御刀卫虽然是京城五卫之一,但职务决定了权力,算不上显赫的衙门。

    但许七安下一句话,让蓉蓉姑娘改变了认识。

    “当年曾经追随在魏公麾下,于山海关战役中屡立功勋。正因为这层关系,我才能在打更人衙门谋个一官半职。

    “誉王是我世伯,与我父亲相交莫逆,父亲大人是伯爵,可惜去的早,没能争取到世袭罔替的资格,到了我这里,就只剩一个小小的子爵。”

    叔父是魏公的亲信、父亲与誉王相交莫逆、自身即是银锣又是子爵..........蓉蓉姑娘愣了愣,美眸一眨不眨的凝视许七安。

    她早听说京城勋贵如云,随便碰到一个家伙,家里说不定就有当官。

    可是,官再高,有魏渊高?身份再高贵,有誉王高贵?

    一时间,蓉蓉姑娘愈发热情。

    前世因为应酬的缘故,他没少出入夜场,撩拨这类女人得心应手,倒不是馋她身子,许七安只是怀念当初的感觉。

    偶尔说一些荤话,调侃几句,这位自称蓉蓉,绰号**手的妩媚女子也不会生气。

    换成良家女子,早就红着脸啐他:呸,登徒子。

    性格刚烈些的,钢铁直女的24k钛合金巴掌已经呼上来了。

    这时,蓉蓉看向擂台,似询问又似考校的说道:“许公子觉得,这两人谁输谁赢?”

    “自然是那位使剑的少侠。”许七安没有犹豫。

    “傻子也能看出来。”老阿姨冷哼一声,刷了波存在感。

    那位使剑的少侠从头到尾都压着使斧的汉子打,闲庭信步,剑法精妙,时不时引来吃瓜群众的喝彩。

    “练气境以前,实力的高低看的是体格,使斧的汉子不管气力还是体格,都在使剑的少侠之上。可为什么会处在下风?那位少侠剑法也就花架子。”许七安说道。

    老阿姨没有搭理,但悄悄竖起耳朵。

    “我猜是演员。”许七安揭露事实。

    “演员?”

    蓉蓉没听说过这个词儿。

    “就是逢场作戏。”许七安解释。

    蓉蓉恍然大悟,佩服道:“原来如此,许大人目光如炬。”

    说着,眼神里配合的流露出崇拜。

    老司姬了........许七安也没拆穿,配合着露出得意笑容。

    蓉蓉姑娘气息深厚,含而不露,不是弱手,肯定早已看穿擂台上的伎俩。也就刁蛮的老阿姨还没看出来,对于许七安的话将信将疑。

    这时,擂台上的少侠一剑格开汉子的斧头,飞起一脚踹中对方胸口,汉子手中大斧脱手,飞出了擂台。

    这之后,许久没有人上台竞技。

    “我吃饱了,荷包还我。”老阿姨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瞪着许七安。

    许七安假装没听到,她也不纠缠,只是看了许七安许久,一言不发的起身下楼。

    “背影其实不赖。”仅剩的那名铜锣感慨道。

    说完,他发现自己遭许七安和蓉蓉姑娘鄙视了。

    “小伙子是不是自幼缺母爱啊。”

    许七安拍了拍小铜锣的肩膀,接着伸手入怀中,摸出了浅绿色荷包,打开一看,一锭锭黄橙橙的金子。

    “厚,还真是黄金啊。”铜锣瞪大眼睛,露出狂喜之色:“大人,发财了发财了。”

    许七安系好荷包的穗子,道:“这种不义之财就别惦记了。”

    轻轻一抛,把荷包丢出楼外。

    紧接着,楼下传来女人的尖叫声,荷包正好砸在老阿姨的脚尖,她蹲在地上,裙摆散开,眼里含着一包泪,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恨恨的抬头瞪着二楼。

    “大婶,赶紧回家吧。”许七安善意提醒。

    老阿姨咬了咬唇,捡起荷包,一撅一拐的离开。

    .........

    许七安依旧和蓉蓉姑娘过招,双方致力于把对方养在自己鱼塘里。这个时代的渣女不要太多,她们喜欢卖弄风骚,然后把青年俊彦培养成自己的裙下之臣。

    这种女人,就是古代版的绿茶。

    许七安好久没碰到渣女了,乐呵呵的陪她过招。

    大概一刻钟后,擂台方向忽然传来怒吼声:“许七安,给大爷滚下来。”

    “???”

    许七安茫然的朝外张望,看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汉子站在擂台上,此人身高八尺,络腮胡,双眼大如铜铃。

    傲立在擂台上,气势雄浑。

    纵使是看热闹的百姓,也能察觉到这位好汉的气势,与之前那些江湖侠客是不一样的。

    许七安有些莫名其妙,心说你特么的是谁啊。

    “许大人识得此人?”

    蓉蓉抿着烈焰红唇,忌惮的看着汉子。

    许七安摇摇头:“不认识。”

    “那就别管了。”蓉蓉柔声道:“此人体表神光闪烁,是铜皮铁骨境的高手........许大人自然是不怵他的,但周围都是百姓,交手起来,恐伤无辜。”

    这话说的委婉,给许七安留了面子。但蓉蓉心里知道,十个许七安恐怕也不是那位高手的对手。

    毕竟他是靠着祖辈功绩才当上的银锣。

    “打更人银锣许七安,给大爷滚出来,磕头赔罪,不然大爷今天捏爆你的卵蛋。”汉子叫嚣道。

    “哗.....”

    围观的百姓和江湖客们哗然起来。

    原来那许七安竟是名打更人,还是银锣?豪侠台建立以来,终于出现一位江湖客要挑战衙门高手了。

    对桌的少侠们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回过头看向许七安。

    他们脸色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幸灾乐祸。

    “出来叫爹,跪下磕头,否则老子天天上台来喊。打更人银锣许七安,儿子,快滚出来。”

    汉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遍全场,周围的酒肆茶馆里涌出一大群看热闹的客人。

    ........

    ps:先更后改。

第四十四章 女贼

    许七安起身站眺望台,手按护栏,眯着眼审视着擂台上的汉子。

    无比确认,他并不认识这位叫嚣的好汉,更不记得有铜皮铁骨境的敌人。

    敌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只是我没想起来.........许七安摸了摸下颌,思考着可能针对自己的敌人。

    在做人方面,他一直秉承与人为善,以德服人的宗旨。

    在做官方面,他以刚直不阿,为国为民的大义为信条。

    这样一个好人,不应该会有敌人。

    陈贵妃是个阴险的女人,如果是她要报复我,首选暗杀,不会搞的这么大动静.........朝堂诸公的话,虽然好些党派恨不得我死,但眼下的情况不符合读书人的作风.........

    “他怕了。”

    “废话,那是铜皮铁骨境的高手,就他这小身板,一拳就没了。”

    “所以说,这些依靠祖辈蒙荫的纨绔,别看在京城耀武扬威,真遇到高手,什么都不是。”

    许七安的“犹豫”,在对桌的少侠们眼里,成了畏缩和胆怯。

    少侠们顿时爽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理,就好比带着一位90分的美女去夜店,结果中途来了个赵公子,大喊一声:今晚消费赵公子买单!

    90分的优质美人被赵公子的壕气所折服,转投赵公子怀抱........可就在这时,天空一声巨响,真正的大佬降临,反手给赵公子一巴掌,说:

    你不配!

    虽然打巴掌的不是少侠们,但依旧很爽,看着一个银枪蜡样头的衙门吃瘪、丢脸,直戳少侠们的爽点。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扭头看向蓉蓉姑娘,希冀从她眼里看到失望,看到膏腴子弟失去高光的模样。

    然后想起他们才是潜力股,转投他们怀抱。

    蓉蓉姑娘的段位显然不是少侠们想的那么浅薄,她露出了关怀备至的眼神,尽管那位除了帅,一无是处的银锣背对着她。

    这时,许七安转过身,单手按住后腰的刀柄,道:“本官去会一会。”

    “哎!”

    蓉蓉姑娘突然贴近,拉了一下许七安的胳膊,在他皱眉前松手,歉意一笑,道:“何必跟一个江湖匹夫较劲呢。”

    许七安没搭理,摇摇头,径直下楼去了。

    “就算你背景滔天,你好歹也得先找帮手啊,这么上去,不是白白挨打么。”蓉蓉姑娘嘀咕道。

    出了酒楼,许七安迎着擂台走去,拇指轻轻一弹,溢出一缕气机。

    那铜皮铁骨的汉子,以及人群中的江湖客立刻有所察觉,纷纷转过身看来。待看清许七安的银锣差服后,心里了然。

    正主来了。

    自觉的退开。

    吃瓜百姓们没有这样的觉悟,依旧围在外头。

    “滚开!”

    许七安逮着一个穿布衣的汉子猛踹,踹的他狼狈逃窜,老百姓们这才忌惮的后退了一些,让开路子。

    “滚,都滚!”

    许七安摘下刀鞘,逢人就打,不管男女老少。

    “所有人退出十丈,不得靠近.......喂,老头,你别倚老卖老,想不想尝尝后浪的巴掌?

    “哪家的小屁孩,没人抱走的话老子拉去卖了......哭什么哭,非逼老子踢你.......大婶,午膳做了吗,碗刷了吗,你就跑这里来看热闹.......打你怎么了,你再年轻二十岁,老子把你卖青楼去。”

    酒楼,瞭望台。

    少侠们手按护栏,看着许七安欺负老百姓的这一幕,义愤填膺。

    “这狗东西,居然拿周围的百姓出气。”

    “有本事上台去打啊,只会欺负百姓,算什么打更人?”

    “草包一个。”

    许七安不在,他们便可以敞开来骂。

    一个五官不错的少侠转过身,走到蓉蓉身边,温和道:“蓉蓉姑娘,咱们回去喝酒吧,关于我师父游历北方,剑斩蛮族的经历,再好好与你说说。”

    “是啊,和这草包二代喝酒有什么意思,蓉蓉姑娘你看,他只知道欺负百姓。”其余少侠附和道。

    蓉蓉姑娘端坐着,扫过这些年轻的少侠们,笑吟吟道:“你们觉得他是在欺负百姓?”

    “难道不是?”少侠们反问。

    蓉蓉姑娘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江湖有句话:高手过招,闲人退避!说的是高品武者的气机波动能轻易震死常人,你们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不会吧,不会吧?”

    ........少侠们登时涨红了脸。

    “那直接说明情况便是,还不是想借机欺负平民,发泄情绪。”那位邀请蓉蓉的少侠不甘心的反驳。

    蓉蓉姑娘低头喝酒,借此掩饰眼中的不屑。

    市井百姓何其愚昧,好言好语的与他们说明利害,他们会听么,他们懂什么叫“高手过招、闲人退避”么。

    市井百姓不仅愚昧,泼皮无赖还多。他们只怕官差,对付他们,和颜悦色不如大棒伺候。

    这些个家境或师门都不错的少侠们,嘴上说人家是躺在祖辈功德簿上的蛀虫,其实还不如许银锣呢。

    .............

    绕着擂台一圈打下来,总算把那些不开眼的平民给赶到远处,许七安这才跃上擂台,拄着刀,睥睨比他高一个头的汉子,问道:

    “你是谁的人?”

    “我是你妈的人。”身高八尺的汉子嗤笑道。

    跟我口吐芬芳?行吧,留口气,押到打更人地牢里再教他做人,不怕他不老实交代........许七安把佩刀挂回后腰,按住刀柄,道:

    “对付你这种六品的蝼蚁,本官只要一刀。”

    何其狂妄?!

    周遭的江湖客们震惊了,六品武者在江湖上也算个人物,而在一些郡县,那就是武林盟主的地位,一方霸主。

    纵使京城高手如云,更有传说中的一品术士,可六品武者依旧不是任谁都能揉捏的大白菜。

    “哈哈哈哈。”

    身高八尺,肌肉虬结的汉子狞笑道:“老子不但要捏爆你的软蛋,你要割下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瞭望厅,蓉蓉姑娘回头看了眼自顾喝酒吃菜的铜锣,蹙眉道:“这位大人,你不是喊人吗?”

    上司都要吃瘪受伤了,他竟吃的这么香,真难相信是衙门里当差的,半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嗨!”

    铜锣摆摆手:“一个铜皮铁骨境而已,有什么的。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许大人的强大。”

    “许大人也是铜皮铁骨?”

    蓉蓉回忆了一下,便否定了自己的猜测,她有观察过许七安,体表没有铜皮铁骨境特有的神光。

    铜锣看了眼少侠们,嗤笑道:“许大人当然不是铜皮铁骨境,但是啊,他有次当街遭遇刺杀,杀手是两名炼神境,一名铜皮铁骨境........你猜后来怎么样?”

    蓉蓉摇头。

    后来当然是没事,毕竟许七安好端端的活着,她知道铜锣要说的不是这个。

    “一刀!”

    铜锣竖起一根指头。

    “什么?”

    妩媚勾人的蓉蓉姑娘没听懂。

    铜锣指着外头,淡淡道:“自己看。”

    砰!

    擂台表面崩裂的声音传来,蓉蓉姑娘霍然转身,看见八尺大汉踏裂脚下的汉白玉,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

    另一头,许七安弓步沉膝,拇指轻轻一弹。

    锵.......刀刃出鞘的声音传遍全场,清越响亮。

    以蓉蓉的目力,只看见一道暗金色的细线闪过,随后是炸散的刀气,如同一枚枚看不见的钢针,四处乱射。

    在地面,在擂台表面刺出浅浅的坑洞。

    刚才,许七安要是不驱赶百姓,现在起码死一片。

    而在吃瓜百姓和大部分江湖客眼里,他们只看见许七安似乎拔刀了,定睛一看,又发现刀稳稳的收在刀鞘里。

    但是,那位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停住了。停在许七安一丈开外,低着头,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

    下一刻,胸口裂开细长的刀痕,鲜血喷涌而出。

    大汉缓缓跪倒在地,脸色一点点苍白下去。

    许七安冷冷道:“我说一刀,就一刀。”

    “哗!”

    人群爆发出的嘈杂声浪,乍一看,就是这样“哗”的一声。

    喝彩声随之响起,吃瓜的市井百姓大声喝彩,声如鼎沸,小部分喊着快去医馆请大夫。

    有修为伴身的江湖客,看的是门道,在最开始的哗然后,他们反而集体失声了。

    一刀!

    一刀斩破铜皮铁骨境的肉身,这位银锣的修为,恐怕是五品,甚至六品。

    “打更人银锣许七安......”

    他们默默记下这个名字。

    “怎么样,没骗人吧。”铜锣笑着起身,看了眼面容呆滞的蓉蓉姑娘,道:

    “这可我是我们魏公提拔的天才,区区一个六品武夫算什么。即使是朝堂诸公,见了我们许大人,也得客客气气。”

    说完,冷笑的扫了眼目瞪口呆的少侠们,抓起佩刀下楼。

    .........

    许七安砍完人后,两名铜锣立刻上台,请示道:“这人怎么处理?”

    “抬去让大夫处理一下伤口,然后带回打更人衙门,记得用牛毫针封住穴位,受死骆驼比马大。”许七安吩咐道。

    他看向酒楼方向,发现蓉蓉姑娘不见了。

    “蓉蓉姑娘呢?”

    “刚才还在啊。”

    下楼的铜锣回头一看,果然不见了。

    这不科学啊,我装了这么大一个逼,按理说她不是应该投怀送抱秋波暗送么........许七安遗憾的想。

    算了,反正也没想过要发生点什么。

    许七安带着重伤的汉子去了附近的医馆,让大夫包扎完伤口,便带着昏迷的汉子返回打更人衙门。

    半途,他忽然察觉哪里不对劲,仔细检查自身,腰牌、佩刀、荷包.......都还在。

    一摸怀里,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地书碎片没了。

    “大人,您在找什么?”马背上驮着昏迷汉子的那位铜锣勒住马缰,问道。

    “别吵!”

    许七安闭着眼,回顾自己方才的经历。

    衣服没破,排除行走时遗失地书碎片的可能,而且以他的耳力,真掉了也会立刻察觉。

    打斗时他只出了一刀,没有剧烈交手,排除!

    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被偷了。

    “那大婶傻乎乎的,没这本本事........唯一接触过我的只有蓉蓉姑娘,我下楼前她拽了我一把........”

    许七安“呵”了一声,“难怪刚才不合常理的离开,原来是个小贼啊,**手,是这个意思么?”

    从离开豪侠台,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按理说人已经逃远了,京城这么大,想要追回失物,希望很小。

    “偷什么不好,偏要偷地书碎片,这东西可以又gps定位的。”许七安吩咐道:

    “你们先带人回去,我还有事。”

    他要回现场看一看,然后去找金莲道长。

    .......

    ps:先更后改,刚看了几集极海听雷,耽误码字了,我承认我有错。

第四十五章 另有其人

    与此同时,南城,豪侠台。

    一伙江湖人士匆匆赶来,他们听到消息,说这边有一位银锣一刀将铜皮铁骨境的武者斩成重伤。

    江湖人嘛,对这类消息特别感兴趣,加上自身就在附近,立刻赶过来吃瓜。

    只是冲突已经结束,人群也散了七七八八,只留几个无所事事的闲汉留恋不去。

    这伙江湖人士来到豪侠台,观察了半天,对传言又信了几分。

    理由是——擂台保存的太完好。

    以铜皮铁骨境高手的实力,若是旗鼓相当,那么造成的破坏是很清晰、明显的。至少这座擂台留不下来。

    “你们看这里,还有边上.......这些小孔是怎么回事?”一位少侠说道。

    “似乎是剑气,锐利而细小,没听说过这种剑法。”

    说话的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有着秋水般的明亮杏眼,嘴唇抹着艳丽的红色,妆容有点浓,却不显庸俗,反而增添了她的妖娆美艳。

    提问的那位少侠点点头,如果是气机造成的,那会是大面积的皲裂。

    妖娆女子扭头看向另一位少侠,嫣然道:“柳公子怎么看?”

    柳公子有着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背着一把七星剑。

    在眼下的京城,能做到武器伴身的,都是有背景的人物。

    这位柳公子来自大奉武学圣地的剑州,当地一个叫“墨阁”的门派。在这伙江湖人士里,柳公子的修为最高,是团队的核心。

    最关键的是,他是个用剑的。

    “未必是剑气,这些孔洞分部不均,宛如泼墨,似乎是剑气或刀气撞散,四下攒射时形成。”

    柳公子说完,招手喊来一位闲汉,丢过去一粒碎银,问道:“听说刚才有一位银锣只出了一刀,便斩伤了对手?”

    闲汉捏了捏碎银,眉眼间流露出谄媚和喜色,点头哈腰:“几位少侠是没看见,那一刀可了不得.......

    “地上这些孔洞就是那位大人拔刀后出现的,噼里啪啦下雨似的。”

    绘声绘色的把自己的见闻说了一遍。

    “刀气撞散后产生的........对手确实是一位铜皮铁骨。”妖媚女子颔首。

    只有铜皮铁骨才有这样的体魄,六品之下的血肉之躯,只会被刀气斩为两半。

    “据我所知,打更人衙门的银锣,以炼神境为主,少数是铜皮铁骨境。”另一位女侠说。

    这位女侠是京城下辖十三县人士,勉强算半个本地人,对于京城大名鼎鼎的打更人有所了解。

    “这算不算是衙门高手首次与江湖武夫碰撞?真想见识见识那一刀的风采。”妖媚女子笑吟吟道。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马蹄声,一位穿着打更人差服的年轻人,骑乘着骏马,飞奔而来。

    这伙江湖儿女们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猜测是打更人衙门过来勘察现场的。

    但那位年轻打更人接下来的动作,让这伙年轻的江湖侠士们又惊又怒。

    “铿!”

    那位打更人抽出佩刀,策马冲向他们。

    柳公子脸色微变,挡在同伴面前,一拍后背,七星剑铿锵出鞘,飞旋着挡向打更人斩来的刀锋。

    年轻的打更人轻轻一削,七星剑断成两截,无力坠落,发出“叮当”声响。

    “你......”

    柳公子又惊又怒,宗门赐予的法器被毁,心疼的难以呼吸。

    许七安勒住马缰,刀指妖媚女子,咧嘴狞笑:“你还敢回来,蓉蓉姑娘,偷了本官的宝贝,不好好藏着,还敢大摇大摆的回来,看来是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本官给你两个选择,一,交出宝贝,给本官做妾。二,交出宝贝,本官再把你卖到教坊司。”

    偷了他的宝贝?!

    少侠女侠们愕然的侧头,看向妖媚女子。

    **手蓉蓉姑娘,始终笑吟吟的脸庞明显一滞,紧接着蹙眉,朝同伴微不可察的摇头。

    柳公子强迫自己不去看心爱的佩剑,抱拳道:“这位大人,您是不是误会了。”

    “滚!”

    许七安审视着蓉蓉姑娘,发型、衣裙、妆容都一模一样,就是她没错。

    “本官耐心有限,给你三息时间,不交出宝贝......”他冷笑三声。

    少侠们大怒。

    蓉蓉姑娘踏前一步,凛然不惧的迎上许七安的刀锋,柔声道:

    “小女子与大人素不相识,更不知道所谓的宝贝是什么东西,请大人说明白了。”

    许七安坐在马背俯视着她,缓缓道:“就在方才,一个时辰前,你与我在酒楼相遇,把酒言欢。而后趁我下楼比斗时,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我的宝贝。”

    话音落下,未等蓉蓉姑娘回应,柳公子以是愤怒的开口:“绝无此事,蓉蓉姑娘始终与我们在一起,根本没来过这里。”

    其余少侠们纷纷作证。

    许七安皱了皱眉,心说我是碰上团伙作案了?

    但看他们语气、神态,又不像是说谎,精通微表情心理学的许七安这份眼力还是有的。

    除非他们都是影帝影后级别.......可惜儒家的魔法书也在地书碎片里,不然直接施展望气术就能看出他们有没有说谎........许七安沉吟片刻,道:

    “尔等随我回打更人衙门,有没有说谎,倒是本官自有判断。”

    怎么可能!

    少侠女侠们脸色微变,他们开始怀疑许七安的真实目的。作为有门派背景的江湖人士,他们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深知论起江湖套路,有官府背景的高手更阴险更歹毒。

    他们依仗自身势力,做欺男霸女强取豪夺之事,轻而易举。

    **手蓉蓉姑娘,凭借美貌在京城小有名气,谁知这个年轻的银锣是不是觊觎美色,故意以宝物丢失为由,欲将他们带去衙门。

    进了人家的地盘,生杀予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阁下真当我们是砧板上的鱼肉?”柳公子眯着眼,冷笑道。

    其余几位少侠没有说话,但同时按住了刀柄、剑柄。

    江湖人虽然忌惮官府,但同样有着桀骜的性格,真逼急了,即使官府的人他们也敢死磕,大不了以后成为通缉犯,流浪江湖。

    要不怎么说武夫以力犯禁。

    这时,躲在一边的闲汉,看到银子的份上,小心提醒道:“他就是在擂台上一刀砍伤对手的银锣。”

    少侠和女侠们身躯一僵,脸色呆滞的回头,看了一眼闲汉。

    然后,僵硬着脖子,一点点扭过头来,看着许七安。

    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消失,他们再也生不出鱼死网破的念头。

    蓉蓉姑娘深吸一口气,涩声道:“这位大人,既然我偷了你的宝贝,那我一人随你回衙门,此事与其他人无关。”

    “不可!”

    同伴们大急。

    蓉蓉姑娘苦笑一声,传音道:“你们应该做的是速去通知师门长辈,想办法把我救出来。”

    柳公子沉着脸,用力点头。

    你要真偷了我的宝贝,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许七安见她传音完毕,拍了拍马背,道:“自己上来!”

    蓉蓉姑娘犹豫了一下,咬着鲜红的唇瓣,跃上马背。

    许七安趁机点在她软腰,只听美人“嗯”一声娇吟,软绵绵的瘫在他怀里。

    “驾!”

    许七安一勒缰绳,调转马头,扬长而去,留下一群敢怒不敢言的少侠女侠们。

    蓉蓉姑娘躺在宽敞厚实的胸膛里,两侧景物迅速远去,她咬着牙低声道:“大人准备怎么处置我?”

    “按照大奉律法,偷窃者,笞五十,原数偿还失主。无力偿还者,斩趾。本官是子爵,偷的又是宝贝,罪加三等,笞一百五十,斩趾,关押三年。”

    蓉蓉姑娘脸色发白,“京城偷窃罪......是这样的吗?”

    这和她了解的不一样。

    “不,刚才都是我瞎编的。”

    “........”

    许七安感觉怀里的美人似乎如释重负,他冷笑道:“但进了打更人衙门,怎么惩罚,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

    美人的娇躯一下子绷紧,带着哭腔说:“我,我真没有偷你宝贝。”

    收你点利息........许七安嘴角一挑,道:“**手有什么神奇之处。”

    蓉蓉姑娘不答。

    许七安威严的“嗯”了一声。

    蓉蓉姑娘咬牙切齿:“你果然觊觎我美色。”

    “?”

    许七安只是想了解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瞒过自己的感知,偷走了地书碎片。

    “蓉蓉姑娘虽然天生丽质,但也不要小觑男人啊,论美貌的话,本官家里就有两位远胜于你的。”

    许七安说着,上下其手,在她身上一阵摸索。

    蓉蓉姑娘脸红耳赤,眼里含泪,她仿佛知道了自己即将迎来什么命运,只希望同伴能及早请来长辈,救她脱离苦海。

    咦,我的地书碎片不在她身上........

    小母马不愧是战马级别的良驹,托着两人,速度丝毫不慢,飞奔着抵达了衙门。

    许七安把马缰交给守门的侍卫,拽着蓉蓉姑娘进了衙门,来到银锣闵山的堂口,吩咐吏员将她五花大绑。

    “去司天监请白衣术士,就说是领了我的命令。”

    “是。”

    待铜锣离开后,闵银锣起身,绕着蓉蓉走了一圈,诧异道:“哪绑来的美人儿,瞧这身段,这脸蛋,啧啧......”

    “卖到教坊司,训练一年半载,可以当花魁。”许七安点评。

    “花魁可不是靠脸蛋。”闵山摇摇头:“首重才艺,其次才是美色。”

    “那算了,留在衙门给咱兄弟耍吧。”

    蓉蓉姑娘强装镇定,但俏脸已然发白。

    口嗨了几句后,许七安说明情况:“这女人偷了我的宝贝,不愧是**手,神不知鬼不觉,我竟没有察觉。”

    “她就是**手啊!”

    闵山恍然大悟,旋即纳闷道:“**手跟偷东西有什么关系?”

    “嗯?”许七安一愣。

    “所有进京的江湖人士都有备案,**手蓉蓉,出身豫州青海郡的万花楼,那是一个女子帮派,以烟视媚行,祸害男人闻名。但其实与她们修行手段有关。”

    “采补?”许七安问。

    “不是,据说是能牵动人的**,令敌人失去斗志,修行的绝学似乎叫......”闵山记不太清楚了。

    “六欲大(河蟹)法。”蓉蓉姑娘抬了抬下巴。

    “那你怎么偷的宝贝?”

    “我没偷你宝贝。”

    不多时,离去的铜锣领着一位白衣术士返回。

    许七安指着**手蓉蓉,道:“问她,有没有偷我东西。”

    白衣术士瞳孔亮起清光,按吩咐问询过后,摇头道:“许公子,她没说谎。”

    ........许七安懵了一下。

    “搜身,看有没有屏蔽气息的法术。”

    “许公子,没有。”

    “问她,有没有和我在酒楼喝过酒。”

    “许公子,没有。”

    许七安心说,特么的怎么回事?!我是见鬼了么。

    恼怒过后,他静下心来分析,偷我东西的肯定是蓉蓉,不会是那个大婶.......这案子最大的问题是出现了两个蓉蓉。

    眼前这个蓉蓉没有见过我,而我确实见过蓉蓉。

    发型、衣裙、容貌完全一致,连眼神和谈吐都惟妙惟肖......双胞胎?不可能双胞胎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易容?如果是易容的话,瞒不过我的眼睛。

    困惑之际,蓉蓉姑娘突然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了。”

    ..........

    ps:后面有一个单章,本来想写在章节末尾,但字数较多,不坑你们钱。

    提前说一下,主要是防止大家以为还有一章,产生巨大失望,以致于口吐芬芳。

    先更后改。

愉快的单章时间。

    看了一下昨天的本章说,有读者说主角没有目标,欠缺内驱力。这个我解释一下,其实在主线推动方面,有两种写法:其中一种是显性主线,所谓显性主线是作者一开始就明确告诉读者。

    咱们拿现在最火的诡秘之主举例,第一卷的主线是笔记本,一开始就明确写出来的。主角一直在为寻找失踪的笔记本而努力。第二卷,主角复活后占卜,升级和复仇的希望在贝克兰德。第三卷,为了升级去海上冒险...........一直到结尾,每一卷的主线作者都是在开头就直白的写出来告诉读者,然后才开展剧情。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样。

    另一种写法是隐性主线,不会直白的告诉读者,但所有的冲突点,所有的矛盾点,都提前埋下了伏笔。等剧情缓缓展开的时候,读者会发现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丝毫不突兀,甚至觉得就该如此。

    不妨回想一下,第一卷京察风云,是不是有海量的伏笔?

    当然,有些书确实是没主线,想到什么写什么。但我这本不是。

    隐性主线的优点就是,你们永远不知道后续剧情是什么,可能是喜剧,可能是一把刀子。缺点是有时候读者会感觉没有目标,因为剧情还没到。

    就拿打更人第二卷的内容举例,你们根本不知道它的主线是什么,所以猜不中它的结尾和过程。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从阅读体验来说,是世界在推着主角走,是历史的滚滚洪流在前进。

    而显性主线的写法,你们早就提前知道他的结局,不知道的是过程。

    这套理论是我自己瞎捉摸出来的,但写法早就存在,拿四大名著举例,显性主线:西游记、三国演义。

    隐形主线:水浒传、红楼梦。

    西游记和三国演义我们都知道他的主线,知道了他的结局。不知道的是过程。

    水浒传和红楼梦则是隐性的,梁山好汉和贾府的结局,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如今的网文,大多都是显性主线。

    开书之前,我有明确思考过这个问题,选择采用隐性主线的写法后,我就站在整个世界观的角度去写,淡化主角的目标。

    让局势去推动剧情。

第四十六章 赎人

    许七安坐在大椅上,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缓缓道:“说说看。”

    蓉蓉姑娘抿了抿红唇,道:“许大人既然听说过我的名头,想必对千面女飞贼的也不陌生吧。”

    “听说过。”许七安摸着下颌,看着她:“你是说,偷走我宝贝的其实是那位千面女飞贼?

    “闵银锣,帮我把那女飞贼的资料找过来。”

    闵山转而吩咐吏员去找,一盏茶时间后,吏员捧着一本册子过来,翻开对应的页面,递给许七安。

    千面女飞贼的资料不多,只记载着对方是一名极厉害的窃贼,独来独往,不知师门和底细,犯下大小案件无数,从未落网。

    这段记载给许七安提供了两个信息:第一,对方不是一般的窃贼,连犯大案,从未失手。

    第二,女飞贼的领域仅限于偷窃,没有太大的破坏力,所以打更人衙门寥寥几笔记录,并不重视。

    “是个专业性很强的飞贼呀。”许七安合上册子,还给吏员,朝着五花大绑的蓉蓉姑娘问道:

    “千面女飞贼为什么易容成你的模样?”

    蓉蓉姑娘冷笑道:“谁知道呢,许是嫉妒本姑娘长袖善舞。”

    ........看来是撕逼过的,所以被报复了。许七安抓起佩刀挂回腰间,说道:“闵银锣,人就交给你了,我没同意之前,不能放人,谁来都没用。”

    较大过后,许七安匆匆出了衙门,骑上心爱的小母马,哒哒哒的奔向外城。

    只有找金莲道长亲自出面了,好在他知道金莲道长的住处,虽然从未去过。

    日头渐渐西移,再过一个时辰就宵禁了,他得赶在宵禁前找到女贼,夺回地书碎片,不然就只能回衙门,求魏渊签搜捕令。

    金莲道长主宰北城,一座临河的小院里,特征是主屋的屋顶站在这个小小的稻草人。

    许七安抵达这里,叩响院门,里头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道长出门了?”

    许七安翻墙进院,推开主屋的门,屋子干净整洁,床榻上,金莲道长面容安详的躺着,仿佛去世了。

    许七安喊了几声“道长”,见他沉睡不醒,便知这老货又上猫出去溜达。

    怎么突然就养成这种怪癖了.......这该怎么办啊,道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许七安皱眉思考片刻,有注意了。

    他信步来到床榻边,抬起手,左右开弓,啪啪啪的扇道长的耳光。

    金莲道长作为一个成熟的江湖前辈,应该懂得怎么保护自己的肉身,他必定留了后手,只要肉身受到伤害,他就能立刻感知,甚至.......

    “啪啪啪!”

    房间里只剩下巴掌声。

    过了许久,许七安听见门口传来金莲道长不掺杂感情的声线:“你在做什么。”

    巴掌声立刻停止,许七安惊喜的回过神,望向门口,道:“道长,您回来了。”

    一只橘猫站在门槛边,幽幽的望着他。

    许七安见金莲道长不说话,忙解释道:“我有急事找您,但您不在院里,我猜您肯定在肉身上留了后手,只能出此下策。”

    橘猫依旧是不掺杂感情的声线:“那你有没有猜到,你进入院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感知到了。”

    甚至金莲道长在我入院时就感知到有客人来了........许七安茫然道:“我不知道啊。”

    橘猫点点头,迈着优雅的猫步进屋,跃上床榻,问道:“什么事。”

    “我的地书碎片被偷了。”

    当下,将自己如何遭遇千面女贼,如何错抓蓉蓉姑娘的事,告诉了金莲道长。

    “地书碎片认主之后,外人无法看到传书,也取不出里面的东西。你大可放心。”橘猫很镇定。

    “那我从你手里得到它时,是无主之物?”

    “被地宗道首抹去烙印了。”

    许七安点点头,这些事他早已知晓,“事不宜迟,我们去追回地书碎片吧。”

    “随我来。”

    橘猫跃下床榻,窜出了屋子,许七安追出去后,发现它蹲在马背上,侧着头,静静的等待自己。

    道长为什么不肉身出动?即使上猫是癖好,但现在是去办正事........难道对他来说,肉身出动和元神出动没有区别?

    怀着疑惑,许七安解开马缰,摸了摸小母马的脸,心说委屈让别的男人骑一次。

    哒哒哒......

    小母马在宽敞的街道狂奔,行人自觉的退避,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堵路中间。

    这是一个人让车的年代。

    “左转!”

    橘猫忽然说。

    许七安调转马头,控制着小母马完成漂亮的飘逸,转向左边。

    在金莲道长的指挥下,许七安从北城转到东城,来到一间客栈外,金莲道长说道:“地书碎片就在里面。”

    他说话的时候,许七安感觉到了一股血脉相连般的感觉,玄而又玄,明确的感应到了地书碎片的位置。

    地书碎片和宿主在近距离内,能产生交感。

    ..........

    客栈的某个房间里。

    化着浓妆,有一双大大的杏眼,眼波柔媚的女子坐在桌边,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玉石小镜。

    “为什么无法使用这个宝贝?”

    冒牌的蓉蓉姑娘端详着地书碎片,它乍一看平平无奇,但作为盗门唯一传人的她,对宝物有敏锐的直觉。

    搜寻宝贝,是盗门弟子的天赋技能。

    镜面有许多奇怪的纹路,箱子、银票、军弩、银锭........她凭借多年的“寻宝”经验,很快有了猜测:

    这是一件滴血认主的法宝,且自带储物功能。

    “蓉蓉”姑娘心头立刻火热,没想到一网捞上来这么多大鱼,不但得了一件宝贝,里头还有一笔巨额财富。

    “怎么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冒牌蓉蓉握着地书碎片,哐哐哐敲击桌面。

    需要滴血认主的法宝,她从未见过,对此束手无策。当然,有一个原则是不变的,但凡是储物法器,只要毁掉法器,储存在内的物品会自动脱落。

    可这是一件滴血认主的法宝啊,价值难以估量,肯定不能做杀鸡取卵的事。

    突然,房门“咚咚”的敲响。

    “谁?”

    “蓉蓉”姑娘皱眉问道,她没有喊店小二要热水,房钱也还充裕。

    “查水裱。”外头传来男人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蓉蓉”姑娘脸色大变,想也没想,抓起玉石小镜揣兜里,起身跨步,冲向窗边。

    “哐!”

    她打开窗户,正要从这里逃走,却看见窗户边蹲坐一只橘猫,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看着她。

    “蓉蓉”姑娘大脑想死被钢钉嵌入,撕裂了灵魂,她捂着头,闷哼的坐倒在地。

    房门被推开,单手按刀的许七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进入房间。

    橘猫也从窗边跃入屋子。

    “果然是你!”

    许七安抽出黑金长刀,架在“蓉蓉”姑娘脖颈,哼道:“千面女贼。”

    “大人,您在说什么?”

    “蓉蓉”姑娘灵动的眸子转动,似乎在思考对策。

    许七安探出手,轻轻一抓,地书碎片从“蓉蓉”姑娘怀里飞出,自动落入他手里。

    “蓉蓉”姑娘“呀”了一声,伸手想要挽留,但脖颈一疼,她郁闷的放弃了打算。

    这个男人战力强悍,十个自己都不够人家一刀砍的。

    检查了一遍地书碎片,确认里面的物品没有遗失,许七安松口气,心里的大石随之落下。

    镜子里的金银和银票可是他全数家当了,来到这个世界半年,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才攒下的家当。

    都是老婆本啊。

    他把地书碎片收回怀里,接着撤了刀,拉来一张椅子坐下,笑眯眯的审视着灰心丧气的女飞贼,道:

    “咦,你不狡辩一下么。”

    “人赃俱获有什么好狡辩的。”女飞贼翻了个白眼,嘀咕道:

    “老娘纵横九州多年,没想到竟栽在京城,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城,不冤枉......”

    说话的语气、神态,一看就是老江湖,滚刀肉。与之前酒楼里表现出的绿茶姿态截然不同。

    酒楼里是伪装,现在才是她原本的脾气。

    许七安宛如逮住老鼠的猫儿,戏谑道:“狡辩一下嘛,说不定大爷心一软,就放过你。”

    女飞贼说变脸就变脸,露出哀婉之色,泫然欲泣道:

    “小女子也是个苦命人,三岁被爹娘卖到青楼,十岁别被迫接客,十五岁被师父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原以为苦日子终于熬到头,谁知师父也是个人面兽心的,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他........”

    许是演技过于逼真,许七安一时判断不了真假。

    “行了行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法不容情啊,本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老实回答在。”

    许七安道:“你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偷走我宝贝的。”

    “这是小女子的看家本事,四品之下,我想怎么偷就怎么偷。”

    “那又是怎么易容的?”许七安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仔细打量,嘿道:

    “不是人皮面具,但这张脸肯定不是你的。”

    “这是我们盗门的独门秘术,叫瞒天过海之术,是真正改变容貌,非寻常易容术能比。”

    “等等!”

    金莲道长突然打断,琥珀色的瞳孔盯着女飞贼:“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是什么门派?”

    突然感觉到凌厉杀机的女飞贼,弱弱的说:“盗门.......”

    金莲道长看向许七安,冷冷道:“这个女飞贼,就砍了吧。”

    这是道门被黑的最惨的一次.......许七安忍住不停上扬的嘴角,严肃道:“你可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女飞贼摇摇头。

    “道门地宗的大佬。”

    “以后,我盗门就改为神偷门。”女飞贼求生欲很强。

    门派是说改就改的?许七安愣了一下,见金莲道长不再说话,继续方才的话题:“把秘籍交出来。”

    女飞贼可怜兮兮的表情:“这是童子功,自幼就练的,师父手把手的教,没有秘籍。我从四岁开始练,练了十几年才出师。”

    “你刚才不是说三岁进青楼,十岁接客,十五岁成为师父的专属rbq么。”

    “.......许是大人听错了?”

    许七安心说,这种江湖老油条的话,果然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易容术的秘籍交出来。”

    女飞贼认命的点头:“秘籍在衣柜里,我这就去取。”

    见许七安颔首,她起身走到衣柜边,取出一个包袱,道:“秘籍就在里面。”

    许七安接过包袱,打开的瞬间,一股绿色气雾喷涌而出,猝不及防之下,他和金莲道长吸了几口,顿时昏迷过去。

    早已提前屏息的女飞贼,从包袱里取出一枚瓷瓶,服用里面的解药,这才从容呼吸,哼哼唧唧道:

    “跟姑奶奶斗,你还差远了。”

    说着,泄愤的踢了许七安几脚,伸手到他怀里,摸索了几下,玉石小镜失而复得。

    突然,她感觉有坚硬的东西顶在自己后臀,身后传来许七安的声音:“果然还是杀了吧。”

    “蓉蓉”姑娘骇然低头,发现之前躺着的银锣不见了。

    她动都不敢动,知道后臀那里顶着一把刀。

    “都提醒你了,这位是道门地宗的大佬,你连自己什么时候中的幻术都不知道。”许七安笑着说:“屁股还蛮翘的。”

    女飞贼彻底认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葛小菁。”

    ...........

    许七安封住女飞贼葛小菁的穴,五花大绑,丢在马背上,告别了金莲道长。

    橘猫微微颔首,嘱咐道:“一路小心。”

    迈着优雅的步调离开。

    许七安解开马缰,正要骑上他心爱的小母马,谁知小母马忽然发狂,调转马头,四十五度角旋身,一个漂亮的后踢腿,把许七安踢飞出去。

    紧接着长嘶一声,扬长而去。

    “???”

    许七安灰头土脸的追上去,赶在它冲撞行人前制服,安抚了好久,小母马才恢复温顺。

    “小母马你不爱我了么,你被金莲那个糟老头子骑过之后,就喜新厌旧了么。”

    许七安坐在马背上,心说我再也不耍心眼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

    回到打更人衙门,许七安把女飞贼押入大牢,警告狱卒不要做多余的事,这个人他还有用。

    此时,宵禁已经开始两刻钟,天色也黑了。不过对一位银锣来说,宵禁形同虚设。

    “**手蓉蓉可以放了,不过现在宵禁,出不了内城,等明天在处理她吧......”

    第二天,许七安骑马来到打更人衙门,早有吏员等在门口,见他到来,小跑着迎上来,道:

    “许大人,有一批江湖人士来衙门赎人,是您昨日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人就在闵银锣那儿呢。”

    现在才来赎人?我要是个欺男霸女的好色之徒,孩子的卧室都灌满好几次了........许七安“啧”了一声:

    “我知道了。”

    .............

    ps:哈哈哈,蓉蓉的名字出bug了,与前文不符,我把前文改了,悲剧的是,好像没人看出来。

    我忽然有种将熊熊一窝的感觉,哈哈哈哈。

第四十七章 工具人钟璃

    柳公子等人也不容易,蓉蓉姑娘被带走后,以柳公子为首的少侠女侠们立刻返回客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之同行的长辈。

    几位长辈商议之后,没有立刻赶来打更人衙门要人,而是发动各自人脉,先走了官场上的关系。

    得知是被打更人抓走,那些在京城地位不低的“人脉”面露难色,但在重金恳求之下,勉为其难答应。

    可当知道抓人的打更人叫许七安后,一个个脸色大变,直呼:办不了办不了!

    就在这蹉跎了一下午,第二天硬着头皮拜访打更人衙门,希望那位恶名昭彰的银锣能高抬贵手。

    **手蓉蓉姑娘的师父,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脸庞圆润,颇有些风情,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烟视媚行的美人。

    她心里满是担忧,深知天底下男人的德行,一晚过去了,也不知蓉蓉遭遇了什么折磨.......

    **还算好的,就怕那是个贪心的男人,锁在深宅大院里当个玩物,那才是女人的悲剧。

    柳公子的师父则是一位沉稳的中年剑客,最大的特点是深深的法令纹,以及湛湛有神的目光。

    两位长辈目光交汇,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担忧和无奈。

    身在高手如云的打更人衙门,纵使在桀骜的武夫,也能收敛脾气,缩起爪牙。

    焦虑的了两刻钟,直到一位穿着银锣差服,后腰挂着一柄与众不同佩刀的年轻男子跨入门槛,来到偏厅。

    “你们谁是蓉蓉姑娘的师父?”许七安扫过众人,率先开口。

    中年美妇起身,施礼道:“老身便是。”

    阿姨谦虚了,这身段这容貌,怎么会是老身呢........许七安颔首道:“本官已经查明原委,偷窃本官法宝的不是蓉蓉姑娘,而是千面女贼葛小菁。

    “如今人犯已经缉拿,蓉蓉姑娘,你们可以带走了。”

    听到这话,两位长辈如释重负,随行而来的少侠和女侠们亦是惊喜不已。

    不过相比起经验丰富的长辈,他们心思单纯一些,两位长辈心里再无侥幸,蓉蓉恐怕已经.......

    但对方能一夜风流后放人,已经殊为难得,只能自认倒霉了。

    “多谢大人!”

    中年美妇感激道。

    说话间,蓉蓉姑娘在吏员的带领下,进入偏厅。

    她情绪很稳定,惊喜的喊了一声“师父”,既没喜极而泣,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

    中年美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只是说道:“没事了,这位大人明察秋毫,没有冤枉你。”

    蓉蓉盈盈施礼,嫣然道:“多谢许大人。”

    中年剑客咳嗽一声,抱拳道:“那,我们便不多留了。”

    说完,一叠银票从袖子里滑出,放在茶几上。

    “银票带走。”许七安淡淡道。

    他没好意思要,毕竟**手蓉蓉,既没闹事也没偷窃,纯粹是误会一场。

    中年剑客难以置信,有些诧异的审视着许七安,重新抱拳:“多谢大人。”

    这伙江湖客随即离开,刚踏出偏厅门槛,又听许七安在身后道:“慢着!”

    中年剑客顿住脚步,有些不屑,又有些如释重负,哪有不爱银子的官差。

    他转过身,顺势从袖中摸出银票,打算重新递上,却见的是许七安在桌面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写书。

    写完,又用拇指蘸了墨子,按了一个手印。

    众人迷糊的看着,不知道他要作甚。

    “本官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昨日斩了这小子一把法器,你们拿着这张欠条,去司天监找宋卿,他会替本官赔偿一柄法器。”许七安抖了抖手腕,宣纸飞向中年剑客。

    中年剑客接过,告辞离开。

    一行人离开打更人衙门,美妇人握着蓉蓉的手不说话,倒是一位少侠终于回过味来,有些担忧的试探道:

    “蓉蓉,他,他昨晚有没有欺负你。”

    少侠们先是一愣,纷纷反应过来,死死的盯着蓉蓉。

    中年剑客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尽管他和美妇人都料定蓉蓉**,但一直刻意不去提及,虽说是江湖儿女,但名节一样重要。

    “他没对我做什么,我在打更人的厢房里独自住了一宿。”蓉蓉摇头解释,“就是被子有些臭。”

    一夜过去,她不像刚开始那样惶恐担忧,知道那个银锣是正人君子。

    既然话题说开了,美妇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狐疑道:“没欺负你,那他抓你作甚。”

    “那位许大人的宝贝确实被偷了,偷他宝贝的是葛小菁,而他之所以抓我到衙门,是因为葛小菁易容成我的模样作案,于是才有了这场误会。”蓉蓉说。

    这倒合情合理.......

    美妇人蹙眉道:“葛小菁又为何易容成你的模样?”

    蓉蓉恨声道:“前日我与柳兄等人在酒楼喝酒,曾指名道姓的说过她几句,千面女贼本就是江湖下九流,专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怎配与我并称。

    “想必那番话传入她耳中,她便易容成我的模样,行偷窃之事,借机报复。”

    “是有这么回事。”柳公子等人点头。

    那么事情的脉络就很清楚了,那位银锣也是受害人,抓蓉蓉完全是一场误会,绝非是滥用职权的好色之徒。

    少侠们松了口气。

    中年剑客颔首道:“方才递他银票,他没要,年轻气盛就好啊,心中还有正气。”

    语气里充满了赞赏。

    柳公子想了想,道:“那,师父.......法器的事。”

    中年剑客看一眼徒儿,摇头失笑:“在京城,司天监还要排在打更人之上,银锣身份虽然不低,但仅凭一张纸,就能让司天监送出法器,天方夜谭。”

    柳公子难掩失望:“那他还......”

    中年剑客呵呵笑道:“年轻人都好面子,咱们不必当真。”

    中年美妇眸子转动,提议道:“索性手头无事,便去一趟司天监吧,也带孩子们去看看大奉第一高楼。”

    “行吧。”

    ..........

    许七安手里握着一本泛黄古籍,从地牢里出来,他刚审讯完葛小菁,向她询问了“瞒天过海”之术的奥秘。

    “这女飞贼倒是个人才,先把她留下来,将来肯定会有用。呵,偷我法宝,我既要薅你羊毛,将来还要驱使你做牛做马,当然,我会让你吃草的。”

    春风堂还在修建中,他的堂口同样在修葺,目前属于没有办公室的银锣,只能再去闵山的金玉堂蹭一蹭。

    来到偏厅,吩咐吏员端上热茶,他翻开泛黄古籍,津津有味看起来。

    盗门.......哦不,神偷门的易容术确实神奇,与普通易容术不同,它并不是做一张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而是直接改变容貌,方法是制作特殊药水敷脸半柱香时间,让脸部血肉发烫,出现“溶化”。然后配合独有的行气法门,改变面部五官。

    效果维持十二个时辰。

    当然,也可以主动复原。

    铜皮铁骨境的武者,需要三倍的药水,面部浸泡时间延长一刻钟,没办法,脸皮实在太厚。

    “这门秘术最难的地方在于,我要仔细观察、反复练习。就像画画一样,初级选手要从临摹开始,高级画师则可以自由发挥,只看一眼,便能将人物完美的临摹下来。

    “是一门需要下苦功的手艺.......我最熟悉的人是二叔和二郎,二叔的话,会让婶婶误会,还是从二郎开始吧。”

    一位吏员跨入门槛,恭声道:“许大人,魏公有请。”

    ..........

    七楼茶室。

    魏渊站在书桌边,握着笔,双目凝神,专心致志的画画。

    魏渊头也不抬,继续描绘,道:“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许七安皮了一句:“跟着您,哪有不得罪人的。仇家多的我都数不清。”

    魏渊“嗯”了一声:“有这觉悟,将来成就怎么都不会低。”

    顿了顿,说道:“你昨天带回来的那位五品,今早被人带走了,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许七安无奈道:“我就是想不起来,所以才把那家伙带回来的,您怎么又给放了?”

    他在埋怨魏渊。

    打更人衙门里,敢与魏渊这般说话的也就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醋坛子,另一个就是许七安。

    魏渊没再说话,笔尖在纸上缓缓勾勒,终于,搁下笔,长舒一口气:“画好了。”

    “魏公画的是什么。”许七安连忙凑上去。

    画卷上是一位宫装丽人,穿着华美的衣裙,头戴诸多首饰,纤纤玉手捏着一柄轻罗小扇。

    她有一股说不出的美,不是来自五官,而是神韵。

    许七安确认不是皇后,便大胆了起来,问道:“这位姐姐好美,可有许配夫家?魏公认识吗?卑职还没娶妻呢。”

    魏渊遗憾的摇头:“世上无人能画出她的美,我亦不行。”

    到最后,也没说画中女子是谁,更没再提得罪人的事,挥挥手把许七安赶出浩气楼。

    ...........

    **手蓉蓉一行人抵达观星楼下方的广场,再一次被这座大奉第一高楼震撼。

    此前,众人已经远远的观望过,确实高耸入云,直插天穹。

    近距离观赏后,才知道这座高楼的雄奇伟岸,紧紧是凸出地表的地基,就有两层楼那么高。

    而一块块垒成地基的砖石,比一辆马车都巨大。

    站在这座高楼面前,方知自身渺小。

    “师父,我们进去吧。”柳公子悄悄咽着唾沫。

    “进去?”

    中年剑客回头看一眼徒儿,摇头道:“为师一人进去便是,你们在外等候。进这司天监可不比大内宫廷容易。”

    既然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那么丢人的事,就让他一个人去做吧。而且,一个人丢脸就等于没有丢脸,让晚辈们跟着、看见,那才是真的丢脸。

    中年剑客理了理衣冠,挺直腰杆,踏着漫长的汉白玉台阶上行。

    “花前辈.......”望着师父的背影,柳公子问身边的中年美妇:“我师父能讨来法器吗?”

    他还是不甘心,七星剑在墨阁也算排得上号的法器,如今被毁,回宗门后他肯定要被惩罚。

    最关键是,他不可能再获得一把法器了。

    而司天监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任何一位江湖客都渴望得到一件司天监出品的法器。

    巨大诱惑之下,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也依然愿意做白日梦。

    “知道你师父为什么说那张条子是年轻人要面子的掩饰,让你别做期待么。”美妇人反问道。

    包括柳公子在内,一群晚辈摇头。

    “因为那宋卿,是监正大人的亲传弟子,在大奉江湖的地位,不啻于皇帝的皇子,明白了吗。”

    明白了,所以那个年轻的银锣的条子,真的只是一个面子上的掩饰,堂堂大奉江湖的皇子,岂是他一张条子就能指使。

    另一边,中年剑客登上汉白玉修建的台阶,进入第一层,九品医师聚集的大厅。

    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白衣术士们各自忙碌着,有的烹煮药材,有的临摹草药形态,有的分类挑拣.......

    “你是何人?”一位白衣术士迎上来。

    中年剑客连忙低头,抱拳,恭恭敬敬:“在下剑州墨阁的杨玉玔。”

    剑州墨阁,没听说过........白衣术士摆摆手:“你直接说,有什么事。”

    “我想见宋卿.......这是打更人衙门一位姓许的银锣交给我的。”中年剑客取出条子,谦卑的奉上。

    柳公子要是看到师父现在的模样,必然心情复杂,师父常常对他们这些晚辈重拳出击,但在一位没啥修为的医者面前,却唯唯诺诺。

    白衣术士接过条子,展开一看,神色立刻无比严肃,丢下一句话:在此稍等!

    匆匆上楼。

    这.......中年剑客一愣,对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预料。

    不是,这条子真的能换一把法器?怎么可能呢。

    但很快,刚上楼的那位白衣术士返回了,而他手里拎着的东西,完美的回答了中年剑客的疑问。

    那是一柄外观平平无奇的剑,没有华丽的剑穗,剑鞘和剑柄没有镶嵌金箔和玉片。

    简单朴质。

    “给!”

    白衣术士伸手递来,等中年剑客手忙脚乱的接过,他便回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我也该走了.......中年剑客没来得及观看宝剑,抱在怀里,默默退出了司天监。

    “师父出来了。”柳公子惊喜道。

    “还,还真有法器啊?”蓉蓉看到中年剑客怀里抱着一柄剑。

    中年剑客来到众人面前,看了眼怀里的法器,犹豫了一下,道:“我们离开这里。”

    美妇人颔首,目光却始终停在外观朴质的宝剑上。

    众人行了片刻,身后的观星楼越来越远,行至一片僻静之处,中年剑客停下脚步,审视着怀里的宝剑。

    “师父,快,快看看.......”柳公子心头火热,比看见绝色美人躺在床上还要激动。

    中年剑客握住剑柄,缓缓拔出,锵.......一泓雪亮的剑光映入众人眼中,让他们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此剑长四尺,剑身天生云纹,剑刃散发一阵阵寒厉之气,指尖轻触,便立刻被剑气撕开血口子。

    “剑气自生,竟是剑气自生.......”

    中年剑客激动的双手颤抖,眼神狂热:“极品法器啊,纵使是我们墨阁掌门的那柄秋水寒,也远远无法与这把剑相比。”

    砰砰,砰砰.......柳公子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剑气自生,在江湖上,这属于一流的法器。

    “师父,快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柳公子伸手去抢。

    “啪!”

    中年剑客一巴掌拍开他,拍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完全是本能反应,好像这把剑是他妻子,不容许外人亵渎。

    “师父,你为什么打我。”柳公子委屈道。

    中年剑客想了想,语重心长道:“此剑是一流的法器,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为师刚刚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这把剑,暂且就由为师来保管,让为师来承担风险。待你修为大成,再将此剑交还与你。

    “好了,为师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当然,为了补偿你,为师这把心爱的佩剑就交给你了。这把剑陪伴为师二十年,便如为师的妻子一般,你要好好珍惜它。”

    “.........”柳公子一脸幽怨。

    这一幕许七安没看到,否则就会和柳公子产生共情,想起他儿时被父母以同样的理由,保管走无数的红包和零花钱,损失超十个亿。

    “那许公子,到底什么身份?”蓉蓉姑娘喃喃道。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她,众人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现那个阳刚俊朗的年轻铜锣。

    中年美妇艳羡的看着宝剑,接着又扭头看了眼妖娆妩媚的徒儿........

    她忽然意识到,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大的损失。

    ..........

    送走蓉蓉这些江湖客后,许七安在偏厅吐纳、观想、修炼心剑、联系瞒天过海之术,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午膳。

    还是肚子咕咕叫,才把他饿醒。

    “虽然学的越多,对自己好处越大,但我现在感觉时间不够用了........

    “不行,不能再学绝技了,贪多嚼不烂,我始终应该以《天地一刀斩》为基础,然后学一些互补的辅助技能。

    “终于明白为什么历代皇帝都不走武道,甚至不爱修行,因为没时间啊,一天就十二时辰,还要处理政务,再天才的人,也会变成仲永。”

    吃完午膳,钟璃来了。

    这位监正的亲传弟子,褚采薇的师姐,裹着粗布长袍,披头散发,看不见脸蛋,微微低头。

    “你没受伤真是太好了。”许七安拍着她的肩膀。

    “多谢关心。”钟璃礼貌。

    从声线来判断,她应该是20—25岁,20以下的女子,声音是清脆悦耳的。20以上的女子,才会拥有性感的声线,以及女子成熟的磁性。

    “你没事就太好了,昨日可有危险?”许七安问道。

    “总共遇到三十六次危机,二十次小危机,十次大危机,六次生死危机。”钟璃熟能生巧的姿态:“都被我挺过来的。”

    这.......这习以为常的语气,莫名的叫人心疼。许七安再次拍拍她肩膀:

    “辛苦了,字写的如何?”

    “尚可。”

    “好,钟师姐,小弟想劳烦你一件事。”许七安笑眯眯道。

    .........

    ps:这章较长,所以更新迟了几分钟。都没来得及改,反正靠工具人捉虫了,真幸福,每天都有人帮我捉虫。之前的章节,就是靠敬业的工具人们抓虫,才修改的。

    以后要专门为工具人加更一章。

第四十八章 揭榜

    通常来说,只要许七安不提出“今晚陪我睡觉”、“给我生个儿子”这类要求,钟璃都会满足许七安的意愿。

    当然,如果监正说:钟璃啊,你和这小子双修,渡劫就稳了。

    这样的话,只要许七安提出的姿势不是太难,钟璃也能满足他的意愿。

    不错许七安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钟璃要是提出与他双修,他肯定是要拒绝的,毕竟她是褚采薇的师姐。

    钟璃乖顺的坐在案边,按照许七安的要求,铺开专门用来修订书籍的纸,研磨,提笔,道:“你说呀。”

    “别急嘛,我要酝酿酝酿........”许七安坐在一边,端着滚烫的茶杯,作沉思状。

    为了杜绝临安和怀庆再发生冲突,他这位三家姓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许七安苦思良久,终于想出对策。

    临安不是喜欢听故事么,那许七安就给她故事。

    市井中有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甚至小刘备,这些能满足临安的需求,但许七安觉得,作为一个成熟的海王,应该抓住一切机会,让鱼离不开自己。

    “书名叫做《情天大圣》,爱情的情,钟师姐不要写错了。”

    许七安见她没有动笔,说道:“钟师姐?是不是头发太长看不清,我不要撩一撩?”

    钟璃缓缓摇头,“好奇怪的书名。”

    现在的杂话、小说,普遍以“记”、“传”、“志”来取名,类似于词牌名,有着一套约定成俗的取名标准。

    “你别管,按照我说的去写。”许七安摆摆手,将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情天大圣讲的是一段发生在天庭的爱情故事,女主角是天帝的女儿,叫做紫霞仙子。男主角则是天宫里的一名侍卫,是妖族身份。

    名叫龙傲天。

    妖族在天庭是最卑微的存在,受到仙人们歧视,只能充当苦力、侍卫,爱好是唱跳唱跳rap。

    “这里有个问题.......”

    钟璃说道:“龙傲天的名字犯了忌讳,按照书中天庭为尊的背景,不应该出现这样的名字。”

    .........许七安想了想,只能说道:“咱们不必在意这些细节吧。”

    故事继续:

    但正是这两个身份落差巨大的男女,他们意外的相爱了。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等等,”钟璃顿住笔锋,皱眉道:“阆苑仙葩指的是紫霞仙子吧,那美玉无瑕就是龙傲天.......可他是低贱的妖族,从出身来说,配不上“美玉无瑕”四个字,我觉得要改改。”

    你特么是杠精吗........许七安气坏了,嘴角抽搐:“你在教我写书?”

    察觉到“护身符”情绪不对,钟璃识趣的不再说话。

    故事继续:

    两人在天宫里幽会,从拉小手看日落云霞,到拥抱亲吻,再到密室里滚床单,这一系列经过,许七安说的极为详细,从开始到结束,细节描述的很到位。

    在这个时代,类似的**也有详细描写,甚至还搭配着诗句,许七安抄诗可以,自己写诗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班门弄斧。

    可是,紫霞仙子和龙傲天的爱情,被一位贪恋紫霞仙子美色的神官发现了,于是告发了两人。

    天帝震怒,将龙傲天拨皮抽骨,打入轮回,世代为畜。而紫霞仙子也被永生永世幽禁在广寒宫,与寒冷为伴,与寂寞相依。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

    “多少字了。”许七安端杯喝茶,润了润嗓子

    钟璃心算片刻,“大概八万字。”

    钟璃写字很快,一写就是两个时辰,毫不停歇,往往许七安一句话说完,她便写完了。普通人做不到这种程度。

    不愧是五品术士.......许七安暗暗咋舌,非常满意。

    故事写的其实很一般,至少在许七安看来很一般,但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商业小说,即使是许七安糙烂的故事,趣味性也比大部分话本强。

    “早半年遇到钟璃就好啦,我说她写,她就是我的语音识别系统,我可以开一家书店,买话本为生.......”

    许七安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首先是他今时今日的地位,不需要经商了。其次,鸡精的收入,每年的分红就够他过上妻妾成群的枯燥生活。

    最后,这种话本如果是在他前世,倒不算什么。但在这个时代,是要杀头的。

    犯不着犯不着。

    “可以,这篇故事先这样,下半部我再斟酌斟酌。咱们继续下一本。”

    钟璃手指一颤......

    第二本写的是一位魔界女君和人族书生的爱情故事,许七安直接套用前世霸道总裁的套路,只不过把男女角色转换。

    女君霸道,强悍,睿智又冷酷,人族书生满腹经纶,但善良温和,彬彬有礼。

    霸道女总裁vs傻白甜书生。

    毫无疑问,这本书是写给怀庆看的。

    给临安看的书,男女主是天庭公主和小侍卫,许七安用心险恶,在误导临安的爱情观和价值观。

    当她沉迷小说时,心里就会脑补出一位英俊潇洒,能力出众,说话又有意思的“侍卫”型人物。

    临安就会发现,呀,我的狗奴才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原来真命天子就在我身边。

    这是极有可能的,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对才子佳人话本痴迷,梦想着将来的夫婿和话本里的一样.......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至于怀庆,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聪明、冷静、有主见,这样的女人很难引导。

    许七安甚至怀疑她不看烂俗的小说,当然,事无绝对。怀庆是个霸道女总裁性格的公主,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几乎看不到《霸道女君爱上我》这样的小说。

    许七安相信,这必然会引起怀庆公主的阅读**。

    .........

    黄昏后,餐桌上。

    许二郎发现大哥很奇怪,总是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眼神专注而隽永,像是打量宝贝似的。

    “大哥,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许二郎忍无可忍,沉声道。

    “我最近爱上的丹青,想临摹二郎。”许七安随口解释,依旧盯着许二郎猛看。

    原来是这样啊.......许二郎微微抬起下巴,颔首道:“大哥能画出我十之一二的俊美,便算入门了。”

    许二叔听不下去,指头敲击桌面,转移话题:“昨日,听说你一刀斩了一名六品武者?”

    许七安矜持道:“小人物而已。”

    .......许二叔看一眼儿子,又看一眼侄子,心说这自视甚高、骄傲自大的风气,可不是我老许家的传统。

    “明儿就是放榜之日吧。”婶婶看向二郎。

    “嗯。”许二郎点头。

    “年儿一定是会元。”婶婶开心的给儿子夹菜。

    许二叔看了眼丰腴美艳的妻子,恍然大悟,心说都是这婆娘,把家风给带坏了。

    “等杏榜出来后,我们全家一起去看。”许七安说。

    听到“杏榜”两个字,许铃音立刻抬起头来。

    “不是吃的。”许玲月拍拍她脑袋。

    许铃音低下头,继续吃饭。

    晚饭过后,许七安洗漱完毕,拔开一支瓷瓶的木塞,混合清水洗面,面部浸泡了一盏茶的时间,皮肤开始发烫,五官出现“溶化”征兆。

    他立刻来到铜镜前,运转半生不熟的行气法门,尝试改变自己五官。

    “嘴唇再薄一点,鼻头稍稍变窄一些........面骨要收缩.......眼睛形状圆一些......”

    一刻钟后,冒牌的许二郎现在了,准确的说,是许二郎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差不多有五分相。”许七安对着铜镜顾盼自怜。

    我这个样子,逮着婶婶喊妈,恐怕全家都会信........不不不,收起这个危险的想法,二叔和婶婶闹离婚就不好了.......想着想着,许七安嘴角翘起,脑海里闪过许多骚操作。

    当然,以后易容成二郎的模样,去和地书聊天群的群友线下面基,这就很有意思了。

    到不是因为害怕社会性死亡,纯粹是觉得有趣。

    “生活这么枯燥,要懂得自己找乐子.......好久没有去勾栏听曲了。”

    ..........

    春榜又称“杏榜”,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杏花的花期。

    二月二十七,天蒙蒙亮。

    今夜没有宵禁,城门大开,街边士卒来回巡逻,打更人衙门的铜锣几乎倾巢而出。

    无数士子涌入内城,扎堆在贡院大门口,等待着放榜。

    今年的春榜格外热闹,不但有数千名殷切期盼的士子,更赶上了道门的天人之争,海量的江湖人士蜂拥入城。

    江湖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吃瓜!

    哪里有热闹,他们就往哪凑。

    这给京城五卫、府衙和打更人衙门造成了极大的治安压力。

    到了最后,许平志也没能陪儿子看杏榜,因为他负责的区域距离贡院有点远,基于同样的道理,许七安也要负责另一片的治安。

    江湖人鱼龙混杂,要是存在一些间谍,或者反社会人士,那么学子们就危险了。

    婶婶和玲月铃音三位女眷也要跟过来凑热闹,二叔只好安排府上的扈从随行护卫,许七安则认为自己巡守的区域离贡院不远,可以随时兼顾。

    问题不大。

    “历届的春闱放榜之日,都是这般的热闹的。朝廷养士多年,就在今朝。”

    中年剑客带着柳公子等晚辈,行走在拥堵的街道,侃侃而谈:“为师当年游历京城,恰逢春闱,有幸见过这一幕。

    “当时的会元似乎叫楚元缜,后来更是成了状元。这次来京,打听了一下,才知那位状元郎已经辞官。

    “哎,时光荏苒,匆匆十年。”

    “哦,辞官不做?”**手蓉蓉好奇问道:

    “这是为何?我听说前一甲能进翰林院,成为储相。大好前程,为何放弃。”

    中年剑客摇头。

    再往前走,几乎已经没有路了,到处都是穿着儒衫的学子,以及一些江湖人士。

    官兵艰难的维持秩序,大声呵斥。

    “师父,要不我们腾跃屋顶去看吧。”柳公子提议道。

    “你想被打更人一刀斩落,还是被御刀卫万箭穿心?”中年剑客没好气道。

    离贡院较近的一处空地,停着一架轿子,披着红绸,轿便围着一群带刀的侍卫,以及两个娇俏丫鬟。

    “春儿,还有多久放榜?”

    轿中传来悦耳温婉的女子声音。

    “小姐,还有两刻钟呢。”

    左边那个叫春儿的丫鬟,踮起脚尖看了眼远处的日晷。

    轿子里的姑娘是当朝首辅王文贞的女儿,平素最爱参加一些读书人举办的诗会、文会,又是喜欢凑热闹的性格,当然不会错过春闱放榜这样的盛会。

    这位王小姐的才名不小,虽说不如怀庆公主那般惊才绝艳,但若是男儿身,考个举人是轻而易举。

    “也不知道今年的会元是谁。”春儿娇声道。

    王小姐笑了笑,微微摇头。

    春闱舞弊屡禁不止,虽说还不至于明目张胆,但里头的水分很大,会元这个名头,在老百姓看来噱头十足,可在真正懂行的人眼里,也只能拱手说一声:

    兄台壕气!

    当然,偶尔也会有飞入鸡窝的金凤凰出现,总该还是有些实至名归的才子夺冠。

    这时,另一位没有开口的丫鬟,忽然指着远处,赞道:“好俊俏的书生。”

    王小姐掀起帘子,露出一条缝隙,往外张望。

    她很快就知道丫鬟说的俊俏书生是谁,因为那人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即使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连连皱眉,也丝毫掩盖不了他的俊美。

    双眉精致修长,眼睛亮如星辰,唇红齿白,皮肤白皙,皮相比大部分女子都要精致好看。

    他身后跟着一位瓜子脸的美妇人,穿着华贵的衣裙,发髻高挽,插着一枚金步摇。

    美妇人身边则是一位清丽脱俗的少女,纵使是王小姐这样自恃美貌的女子,也忍不住惊艳。

    ..........

    婶婶在一群扈从的保护下,没有受到人群的推搡拥挤,但她有些后悔过来凑热闹。

    除了嘈杂的士子,竟还有许多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江湖人士。这让只敢在家里对侄子和丈夫重拳出击的婶婶,心里发怵。

    她平时外出,就经常招来一些臭男人的目光,只是更加含蓄,而周围的那些粗鄙江湖客,是**裸的。

    婶婶蹙着秀眉,心里叹口气,有着天生丽质难自弃的无奈。

    “就在这儿吧。”

    许二郎停了下来,解释道:“待会儿揭榜,自然会有人唱榜,我们在这里听着便是。”

    婶婶松了口气,拉着二郎的手说:“娘为了你的功名,也是费尽心力了。”

    “.......娘辛苦了。”许二郎道。

    杏榜贴在贡院的东墙,也叫“功名墙”,随着时间推移,终于到了揭榜的时辰。

    首先揭开的是副榜。

    单是一个副榜,就让一众学子兴奋起来,有人欢呼,有人痛哭,给在场的人展现了一副鲜活的众生相。

    “揭榜,该揭杏榜了。”

    学子们大声喊,群情激昂。

    ........

    ps:先更后改。今天又是9600字,明天争取再接再厉,奥利给。

    求月票。

第四十九章 舍不得砍你脑袋

    “第四百六十名,杨振,国子监学子。第四百五十九名,李柱鸣,青州胡水郡人......”

    站在“功名墙”下的吏员,大声唱榜,而在他开口的瞬间,原本嘈杂的声浪,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数千名学子竖着耳朵聆听,当听到自己名字时,或喜极而泣,或振臂狂呼。

    “二郎,怎么还没听见你的名字?”婶婶有些急。

    “娘,这才到一百多呢。”许玲月安抚道:“你不是说二哥是会元么。”

    婶婶瞪了眼女儿,死丫头居然连她都敢调侃。

    “二郎,还没到你啊。”

    第五十多名时,婶婶更急了,眉头紧锁。

    “再等等。”许二郎皱眉。

    唱榜到前十时,婶婶脸色发白,感觉儿子十有**要落榜。

    许新年眼里流露出忐忑和些许激动,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趋势,想起大哥的那首《行路难》,以及自己平时的积累,二郎心里还算有些底气。

    终于,当那声传唱想起:“今科会元,许新年,云鹿书院学子,京城人。”

    婶婶耳边“轰”的一声,宛如焦雷炸开,她整个人都猛的一颤。

    这一声“焦雷”同样炸在数千学子耳边,炸在周遭打更人耳边,他们首先浮现的念头是:不可能!

    不可能会是云鹿书院的学子成为会元,儒家的正统之争绵延两百年,云鹿书院的学子在官场备受打压,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会元怎么可能会是一位云鹿书院的学子?

    上一个成为“会元”的云鹿书院读书人,还是二十年前的紫阳居士。但是,紫阳居士何等人也?

    那是四品的大儒啊。

    二十年后再看,他成为会元,乃至状元,完全是合情合理,人家本就是一条潜龙。

    但是,换个思路,这位同样出身云鹿书院的读书人,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出一条血路,成为会元。

    是否意味着他也有大儒之资?

    一时间,不少人怦然心动。

    这些人都是榜下捉婿的富家翁,或士大夫阶级。

    榜下捉婿自古便有,到大奉元景年,虽说不算流行,但守着杏榜物色女婿的家族依旧不少。

    等的就是一位资质出众,有潜龙之资的读书人,比如眼下的“会元”许新年。

    榜下捉婿是戏称,大户人家守着杏榜,瞧中那位读书人,便派人去家中说媒,争的是时间。

    一旦说媒成功,婚事便定下来了,别人再想抢,那是抢不走的。

    礼法重于天的年代,可不是带着师门长辈施压,给一粒聚气散,说毁婚就毁婚。除非不想要锦绣前程。

    “许新年是哪位?”

    “许新年许老爷是哪位?”

    人群里,时不时传来问询声。

    一位学子转头四顾,相隔漫漫人海,看见了面容呆滞的许新年,当即大喊一声:“辞旧,恭喜啊。许新年在那儿呢。”

    呼啦啦........最先涌过去的不是学子,而是有意榜下捉壻的人,带着扈从把许新年团团围住。

    “许会元可有婚配?本官家中有一女儿,年方二八,美貌如花。愿嫁公子为妻。”

    “本官家中亦有未嫁之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许新年连连后退。

    春儿垫着脚看了片刻,喜滋滋道:“榜下捉壻真有意思,小姐,没想到会元是那位俊俏书生。”

    话音方落,窗帘忽然掀起,气质斯文,脸颊有些婴儿肥,甜美暗藏的王小姐探头张望了片刻,道:

    “春儿,回去吧。”

    这一边,从未见过这般阵仗的许新年,眉头紧锁。

    正要口吐芬芳,喝退这群不识趣的东西,忽然,他看见几个江湖人不怀好意的涌了上来,冲撞扈从形成的“防护墙”,意图占母亲和妹妹便宜。

    扈从被逼的连连后退,婶婶和玲月吓的尖叫起来。

    “住手!”

    许二郎大吼道。

    但是没用,他根本阻止不了这么多人。

    “呵,这般泼皮无赖,本事没有,浑水摸鱼倒是厉害。”中年剑客远远的瞧见这一幕,颇为不屑。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这种小小的混乱很快就会被打更人和官兵制止,不过那两个姿容绝色的女子,恐怕得受一番惊吓了。

    “住手!”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炸响,这回不是心理上的炸雷,而是真真切切的有雷霆炸响,震的在场千余人头晕目眩,耳鸣阵阵。

    骚乱一下子止住了。

    贡院的围墙上,站着一位身穿打更人差服,绣着银锣的年轻人。他单手按刀,目光锐利的扫过闹事的那伙江湖客。

    与此同时,官兵和打更人挤开人流,终于赶来了。

    见到许七安的瞬间,婶婶如释重负,仿佛有了依靠,母女俩松了口气。

    “把那几个捣乱的家伙带走。”许七安把几个江湖人一个个指出来,周边的几个铜锣立刻上去拿人。

    底下的学子们认出了许七安,颇为惊喜,喊道:“是许诗魁!”

    “见过许诗魁!”

    许多京城的学子拱手招呼,态度毕恭毕敬,像是在与前辈、师长行见面礼。

    事实上,许七安确实当得起这样的待遇,就凭他那几首传世佳作,即使是在傲慢的读书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倨傲。

    但外来学子不知许七安身份,叫他是个打更人,原本颇为不屑,但京城士子们的态度让他们意识到这位年轻的银锣身份不一般。

    “兄台,这人是谁?如此张扬,瞧着就是个武夫罢了。”

    “你不认识他……哦,你不是京城人士。这位大人叫许七安,暗香浮动月黄昏的许七安。”

    “……原来是他,果然一表人材,器宇不凡,当真人中龙凤,令人望之便心生敬仰。”

    这下,外地学子就知道他是谁了。许七安的“私生饭”还是很多的,凭借着抄来的诗,在大奉读书人群体里收获海量粉丝。

    一时间,无数学子拱手招呼,高呼“许诗魁”。

    “真威风啊……”许玲月喃喃道。

    “真威风……”

    远处,蓉蓉姑娘望着墙上的年轻人,目光有着敬仰。

    “明明我才是主角啊……”许新年小声嘀咕。

    …………

    许新年不但中了贡士,还是贡士头甲:会元!

    这是全家都没有料到的。

    婶婶开心的就像一只女装的范进,差点眼皮一翻晕过去。

    二叔也很高兴,决定要在家里大摆宴席,请同族和同僚过来喝酒。现在许家阔绰了,流水席摆个三天三夜都毫无压力。

    吃完午膳,许二郎搁下筷子,看向许七安,道:“大哥今日还要巡街吗?”

    许七安摇摇头。

    他是银锣,巡街通常是看心情,而非强制性。而且,现在杏榜已揭,数千学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治安压力没早上那么大了。

    许二郎颔首,起身,一手抬在腹部,一手别在背后,淡淡道:“那大哥就辛苦些,帮我守着家门,午后必定有讨人厌的苍蝇打扰,我,一概不见!”

    这姿势通常出现在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或者官员身上。

    嘿,这小老弟还装起来了........许七安嘴角一抽。

    许新年的傲娇性格,就是从婶婶那里遗传的。不过毒舌属性是他自创,婶婶骂人的功夫很一般,不然也不会被许七安气的嗷嗷叫。

    许七安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为许二郎的前程操心。

    “二郎中了会元,这是我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接下来,就是一个月后的殿试。殿试过后,我埋下的后手就可以启用(吏部文选司赵郎中).........

    “留任京城只是第一步,如果想让二郎成为一个对我有用的人,那就得给他找靠山了。否则凭他云鹿书院学子的身份,一辈子也就混在清水衙门了.........

    “魏公现在不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了,也不知道这么重要的位置能不能拿回来。不过,二郎不能投靠魏渊,不能与他有任何瓜葛,否则会和我一样,打上“阉党”的烙印。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我必须想办法给他找个靠山,这样,我们兄弟将来才有希望双贱合璧,制霸朝堂。”

    许七安以前说过,要把许新年培养成大奉首辅,这当然是玩笑话,但他确实有“提拔”许二郎的想法。

    经历这么多事,得罪这么多人后,这个想法愈发的清晰深刻。

    首先,许二郎自身天赋极佳,走的是儒家正统体系,心机手段还算不错,在官场历练几年,绝对是一个神队友。

    但儒家正统出身的弊端也很明显——没妈的孩子!

    “怀庆公主一介女流,我怀疑她有暗中培植势力,但二郎要的是一个坚实的靠山,而不是成为一名地下党。

    “太子的话,福妃案后我和陈妃这位岳母决裂了,所以太子不作考虑。而且,太子段位太低,配不上我家二郎。基于同样的理由,四皇子也pass。”

    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发现文官集团里,竟然找不到一个适合的靠山。

    呼.......算了,这事儿不急。等殿试过后,二郎的事情就暂告一段落,接下来我要警惕的是佛门的使者团,以及李妙真和楚元缜的天人之争.......哎,这种道统之争最麻烦,许七安捏了捏眉心,低声说:

    “而对我来说,尽快晋升铜皮铁骨境才是最重要的。”

    他洗了把脸就出门了,许银锣日理万姬,哪有时间给区区一个许二郎看门。

    骑上小母马,怀揣着钟璃码出来的两本小说,许七安快马加鞭进入皇城,并取出临安赐予的腰玉,在羽林卫的带领下,来到韶音苑。

    对于许七安的突然拜访,临安表示很高兴,让宫女奉上最好的茶,最美味的糕点招待狗奴才。

    “殿下近日如何?”许七安问道。

    临安叹息一声,桃花眸子都不妩媚了,垂头丧气:“母妃日日与我哭诉,说在后宫遭遇皇后欺负,眼见就要活不下去了。”

    陈妃背后的人呢,不出手帮助的么........嗯,陈妃是个合格的宫斗小能手,不至于这般不济,应该是故意在临安面前装可怜,想尝试曲线救国.......许七安诧异道:

    “皇后欺人太甚,殿下您就眼睁睁看着陈妃在后宫受辱?”

    “那我有斗不过怀庆嘛,而且,我觉得母妃也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惨。”她委屈的说。

    “你找陛下呀。”许七安试探道。

    “你们先下去。”临安挥退宫女。

    厅里安静了下来,好长时间没人说话。

    “狗奴才......”

    她绵绵无力的叫了一声。

    “嗯,殿下你说。”

    “太子哥哥被关进大理寺时,我去求过父皇,但父皇不见我,我便在寒冷里站了两个时辰,还是怀庆把我赶回去的........”

    临安难过的低下头,有些自卑的小兽,“那时候我就想,也许父皇并没有那么疼爱我。太子哥哥出事后,哥哥妹妹们就不再找我玩,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她眉毛耸拉着,那双澄澈妩媚的桃花眼黯淡无光,微微垂着头,哪里是公主,分明是一个委屈又可怜的女孩。

    许七安知道这是临安殿下对他的信任爆棚,所以才在他面前卸下公主的骄傲,展露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不算太笨,但也不聪明的女孩。

    这些事憋在她心里很久了吧........至少太子出事后她就认识到这个现实了.......可她没有表现出来,依旧维持着她公主的骄傲。

    直到福妃案结束,她后知后觉的品出了案件背后的真相........当时她的心情是怎样的?悲伤,无助,失望?

    这位公主外表娇蛮任性,其实是个外表凶巴巴的纸老虎,受了委屈只会大喊大叫,而真正扎心窝子的委屈,她又默默承受。

    本质上其实是个逆来顺受的女子,漂亮,但也外强中干。

    临安眼眶渐渐模糊,这些话说出来她心里就好受多了,虽然狗奴才给不了她什么,连帮她在怀庆面前主持公道都犹犹豫豫,但他能为自己去得罪怀庆,临安心里已经很开心了。

    突然,一只手按在了她脑袋上,揉了揉。

    临安诧异的抬起头,才发现狗奴才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边,他的眼神里有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无奈。

    “殿下,我会陪着你的。”

    临安的脸一点点红了起来,细若蚊吟说:“你,你别摸我头.......我会生气的。”

    许七安大逆不道的违背公主殿下的命令,用力揉了揉,把头发给揉乱了。

    临安用力睁大桃花眸,瞪着他,似乎用自己公主的威严逼退狗奴才。可是她的眸子虽然妩媚多情,却委实没有杀伤力。

    临安又低下头去。

    嘛,对付这种性格的女孩,适当的霸道,以及死缠烂打才是最好的方式........换成怀庆,我可能被一剑捅死了.......

    暧昧的气氛在他们两人间发酵。

    许七安及时撤回了手,从怀里摸出《情天大圣》话本,放在临安面前,笑道:

    “这是卑职偶尔间得到的书,挺有意思,公主喜欢听故事,想必也会喜欢看。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送的。”

    临安注意力顿时被《情天大圣》吸引。

    “如果觉得在宫里待的无趣,不妨搬到临安府,这样卑职可以天天找你玩,还能偷偷带你去外头。”

    聊了几句后,他告辞离开。

    “许七安!”

    临安喊住了他,鼓着腮帮,凶巴巴的威胁:“今日之事,不得外传,否则,否则........”

    想说“否则就砍你脑袋”,但又有点舍不得。

    “知道了。”许七安说。

    .........

    许七安离开韶音苑,对羽林卫说,“本官还有要是求见长公主,你领我去。”

    “这不合规矩。”羽林卫摇头。

    “我可以去宫城外等,这样就合规矩了。”许七安不动声色的塞过去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羽林卫答应了他,带着许七安离开皇宫,让他在宫外等候,自己进去通传。

    一炷香不到,羽林卫返回,道:“怀庆公主有请。”

    许七安嘴角一挑,伸手按在胸口,心说,怀庆啊怀庆,见识一下霸道女总裁和傻白甜小书生的威力吧。

    肯定能戳中到你的爽点。

    ...........

    ps:先更后改。

第五十章 诗

    随着羽林卫来到德馨苑,被告之说怀庆刚练剑结束,正在沐浴,让许七安在外头等候。

    嘿,是听说我要来,故意沐浴洗澡的么.......许七安心里口嗨。

    于是在德馨苑外头等了两刻钟,穿着浅黄色的宫裙的小宫女,迈过门槛出来,柔柔道:“许大人,殿下有请。”

    进入雅苑,在会客的前厅见到了洗白白的怀庆,她清丽绝美的脸蛋挂着两抹红晕,双眸烨烨生辉。

    多了几分女人的娇媚,少了些高贵冷艳。

    有种玉美人活过来的感觉。

    这样才有女人味嘛,一dayday的冷艳高贵,端着公主的架子不放,一点都不可爱.......许七安抱拳:

    “卑职见过殿下。”

    怀庆让宫女奉上茶水,声音清冷悦耳:“许大人何事找本宫。”

    “卑职的堂弟中了会元,但他出身云鹿书院,卑职担忧他的前程。”许七安诚恳的请教:

    “不知殿下有没什么良策?”

    自己想不通的事,请教聪明人是最好的选择,要学会合理的利用一切工具人。如果长公主没有主意,他就去问魏渊。

    怀庆眸光闪烁,抿了一口茶水,她立刻明白了许七安的意思。这是不想让许辞旧打上“阉党”的烙印。

    狡兔三窟,聪明人永远不会把筹码全押在一处。

    许宁宴虽是武夫,却聪明绝顶.........怀庆笑了笑:“你去过青州,对那里了解多少?”

    “吏治清明,紫阳居士把青州治理的井井有条......”

    说到这里,许七安忽然明白怀庆的意思,青州而今是紫阳居士的一言堂,有他坐镇青州,如果云鹿书院的学子赴青州任职,绝对可以大展拳脚,不被打压。

    “青州就是云鹿书院为儒家学子们开辟的净土。”长公主没卖关子。

    这......我就这么一个世代单传的弟弟,舍不得他去青州啊。弟行千里哥担忧!

    许七安吐出一口气:“卑职明白了。”

    算了,先让二郎留任京城,后续再想办法。或许,他自己就能找到靠山呢。

    “对了,不知道殿下对话本、小说有没有兴趣?”许七安图穷匕见。

    “本宫向来不看那些东西。”

    怀庆公主高傲的语气,就仿佛一位女博士说:网文小说?呵,我从不看那种玩意!

    “卑职找到一本好书,殿下闲来无事可以看看.......哦,千万要帮卑职保密。”许七安从怀里摸出《霸道女君爱上我》,放在案上。

    怀庆都没看,只是礼节性的颔首。

    送走许七安后,她刚想吩咐宫女把小说收起来,自行处理,目光扫过封面时,眸子忽然顿住。

    霸道女君爱上我.......女君?!

    竟然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书名........怀庆顿时来了兴趣,索性手头无事,看几眼也无妨。

    于是她重新坐下,放开这本名字大逆不道的小说。

    故事讲的是一个误入魔界的书生,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但魔界的居民要吃书生,架起油锅准备炸他。

    这时候女君出现了,女君是魔界唯一的读书人,拥有超高的智慧和文化。她救了书生,将他养在自己的后宫,两人吟诗作对,谈古论今。

    过程中,女君充分展现了自己的霸道冷酷的作风,但她心里很在乎那个书生,只是不懂得表现,最喜欢说的口头禅是:男人,你在玩火。

    怀庆从来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说,它没有任何深度可言,更学不到知识,与她爱看的那些晦涩古籍宛如云泥之别。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生活中一些琐碎的小事,无聊的对话,却仿佛有特殊的魔力。

    让怀庆忍不住想看女君的各种.......人前显圣?!

    对,就是人前显圣。

    把男人踩在脚下,把男人养在后宫,用霸道和冷酷的态度对待男人,但就算是这样冷酷的女君,内心也有柔情。

    而那书生,对女君千依百顺,处处为她着想。还会因为女君和魔界将军们喝酒而生气、吃醋。

    不知不觉,黄昏了,她竟然看了两个多时辰。

    怀庆又发现这本小说的一个优点,它,它不需要动脑子。

    有趣就完了。

    爽完之后,怀庆忽然涌起了恼怒的情绪,我都干了什么?

    这么一本没营养没知识的书,我竟然看了两个时辰?!这和浪费生命有什么区别,怎么能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上。

    她为此产生了深深的罪恶感。

    “一本闲书罢了......”

    怀庆不屑的把书丢在一旁,起身离开会客厅,几分钟后,她又折返回来,把书藏在袖子里带走了。

    绝不是为了夜里睡觉时再回顾一遍,而是这书不能被其他人看见,便如那些闺中秘本一样,见不得光。

    ..........

    同一时间,韶音苑,临安沉浸在《情天大圣》里不可自拔。

    “原,原来男欢女爱是这么一回事.......啊啊啊,狗奴才怎么可以给本宫看这种东西。”

    临安躺在床上打滚,面红耳赤,看到紫霞仙子和龙傲天滚床单的5000字内容,她一边嚷嚷着:讨厌讨厌。

    一边逐字逐句的看完,顺带脑补出了画面。

    然后她感觉自己身子滚烫,双腿时不时的摩擦一下,圆润的脸蛋红的像熟透的苹果,桃花眸子本就妩媚,蒙上一层水雾后,越显得媚眼如丝,勾人的很。

    不过男欢女爱之事故事的点缀,故事的内核是紫霞仙子和龙傲天的爱情故事。

    前面三分之二都是高甜的恋爱,后面三分之一就是刀子。

    看到龙傲天被拨皮抽骨,打入轮回永世为畜,而紫霞仙子则永远囚禁在广寒宫,临安就发现枕头湿了。

    她抽着鼻子,气恼道:“下面怎么没了?狗奴才,下面怎么没了。”

    愤愤不平的骂完,她招呼宫女进来,说:“本宫要沐浴,准备热水。”

    “?”

    宫女诧异道:“马上用膳了,这个点儿沐浴?”

    裱裱忽然恼羞成怒:“让你去就去。”

    很快,热水烧好,宫女调好水温后,服侍临安沐浴。

    她白花花的**泡在水里,水面漂浮花瓣,露出圆润瘦削的玉肩,一对精致的锁骨。

    “你们说,我身边的侍卫里,哪个最英俊,最有才华,最有趣,对本宫最忠心耿耿?”临安忽然问道。

    “都挺忠心的呀,至于有趣和才华,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如果不是侍卫的话,奴婢心里就有人选啦。”

    “是谁!”裱裱立刻问。

    “是许大人呀,许大人模样俊俏,有才华又有趣,经常逗殿下您开心。他虽然不是侍卫,却是您招揽的心腹,而且不是读书人,是打更人,勉强也算侍卫吧。”

    临安咬着唇,轻轻拨动花瓣,花瓣散开,她看见荡漾的水波里,模糊的映出自己的脸,容貌娇美,脸蛋酡红,似乎有些害羞。

    ...........

    皇城,王府!

    首辅王贞文的书房,金红色的夕阳从格子窗外照射进来,年过五旬的王首辅批完折子,把它们通通扫到角落。

    然而铺开一张宣纸,压上镇纸,提笔书写........这时,王大小姐捧着一碗枸杞参汤进来。

    王首辅没理会,趁着一股意气养在胸膛,落笔书写。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王小姐把参汤放下,凑过来一看,久久无法挪开视线,喃喃道:“爹,您写出一首传世名作。

    “您这首诗问世,必定满朝震惊。”

    作为一个女文青,鉴赏能力还是有的。王大小姐被这首诗里的气概折服。

    王首辅摇头,端起参茶喝了一口,舒畅的吐息:“这可不是我写的,是那位新任会元写的。你今日不是去过贡院么,没见到?

    “据说是一表人才,罕见的美男子。”

    “女儿没见到,女儿就是瞎凑热闹而已。”王大小姐矢口否认,目光频频望向桌面。

    “当年把诗词重新搬上科举,为师是花了一番心血的,阻力重重啊。”

    王首辅指头点在纸张,笃笃作用,笑容畅快:“而今出了这么一首佳作,为父扬眉吐气了,也算对得起天下读书人,对得起先辈,没让诗词瑰宝彻底没落。”

    杏榜出来后,许新年的这首《行路难》在阅卷官们传扬出去,闻者击节叫好,热血沸腾。

    再过几天的酝酿,这首诗就会传遍京城,广为传唱。

    “听说那位会元是云鹿书院的学子呢。”王大小姐“不经意”的说道。

    王首辅沉吟片刻,感慨道:“可惜了。”

    朝廷文官排斥云鹿书院的读书人,他作为首辅,文官表率,在这方面是不容退步的。

    许新年越有才华,王首辅越警惕,越不会用他。

    “爹!”

    王小姐一边帮忙收拾折子,一边说道:“女儿想在府上举办文会,邀请京中有名的士子参加,得以您的名义召集。”

    文会发起人必定是德高望重之辈,王大小姐没这个资格。不过,她在府上举办过许多次文会,都是以王首辅的名义召集的。

    春闱刚过,举办一次文会,合情合理。

    王首辅颔首道:“好。”

    ...........

    清云山,云鹿书院。

    夕阳的余晖中,官道上,一骑飞奔而来,扬起尘埃漫漫。

    马匹在山脚停下,穿着儒衫的学子跃下马背,手里拿着一份名单,飞快的奔向山顶。

    “喜报喜报.......”

    他一边高呼,一边狂奔,很快进入书院。

    沿途不断有学子闻声出来查看,出口询问,报信的学子一概不理,直奔大儒张慎的书屋。

    听闻动静的张慎早已等待在书屋外,脸色镇定的看着报信学子。

    “读书人要有静气,大喜大悲都不能动摇心志。”

    提点了一句后,张慎露出笑容:“看你神色,想来这批参加春闱的学子,都中贡士了。”

    “先生,何止是中贡士。”报信的学子兴奋的高呼:“许辞旧中了会元。”

    张慎以为自己听错了,沉声道:“会元?!”

    报信学子用力点头,“这是杏榜提名的书院学子名单,许辞旧确实是会元,千真万确。”

    张慎激动的夺过名单,上面写着本次参加春闱的书院学子的名字,以及排名。

    最前头的是许辞旧,第一名,会元。

    张慎看着名单,半天,突然“嗷唠”一嗓子,吼道:“院长、陈泰、李慕白......我学生中会元了,我学生中会元了。”

    报信的学子目瞪口呆。

    很快,院子赵守,以及两位大儒被惊动了,以吹牛逼**,无视距离,出现在张慎的书屋外。

    头发花白,邋里邋遢的院长赵守,率先问道:“当真?那位学子中了会元?”

    “许辞旧!”

    张慎自豪道。

    赵守皱着眉头,想了想,恍然道:“是那个吵架没输过的学子?”

    “........这说明他口才无双。”张慎说。

    “恭喜恭喜!”

    李慕白和陈泰既高兴,又酸溜溜的。

    云鹿书院的学子中了会元,自然是高兴的,书院里每一位先生都会高兴,甚至手舞足蹈,大醉一场。

    但不妨碍他们酸溜溜,因为许辞旧是张慎的学生。

    院长赵守皱眉道:“按理说,不应该是会元啊,辞旧做了什么文章?”

    以往年会试的情况,这一届肯定存在舞弊,许辞旧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作弊没他的份儿。

    可要是说全靠实力,似乎有些牵强。

    张慎收敛了喜色,“嗯”了一声:“辞旧的策问经义都是上上之选,但要说惊才绝艳,还差了些。”

    但不是惊才绝艳的话,又如何让三位主管官中,至少两位力挺他?

    刚才听到学子报信,他自己都怀疑听错了。

    李慕白见报信的学子还在,招招手,唤他过来,问道:“京城那边还有什么消息?”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报信学子立刻点头,“有的,学生抄录杏榜后,也觉得许辞旧的会元有些不同寻常,便请一位阅卷官吃了一顿。

    “‘饭钱’十五两,正要找书院报销呢。”

    几位大儒颔首,云鹿书院培养出来的学子,办事能力都是极强的,更不是迂腐刻板之辈。

    报信学子说完,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纸,道:“听那位大人说,许辞旧第三场作了一首诗,深受东阁大学士赞誉。其他考官也很服气,再加上他前两场考试成绩极好,这才成了会元。”

    诗?

    几位大儒面面相觑。

    .........

    ps:先更后改。

第五十一章 佛光

    三位大儒默契的没有接,而是彼此交换眼神。

    院长赵守见状,伸手接过折叠好的宣纸,缓缓展开,然后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察觉到赵守的异常,张慎试探道:“院长?”

    但院长不搭理他,嘴里低声喃喃,陷入某种情绪里,暂时无法摆脱。

    过了好一会儿,赵守抚须而笑:“好诗!这首诗,我要亲手刻在亚圣殿,让它成为云鹿书院的一部分,将来后世子孙回顾这段历史,有此诗便足矣。

    “今晚你们仨来我雅居喝酒,咱们畅饮到天明。”

    三位大儒觉得不可思议,院长赵守身为当今儒家执牛耳者,怎么会因一首诗如此失态。

    即使是“暗香浮动月黄昏”、“满船清梦压星河”这类令人拍案叫绝的佳作,院长也只是微笑赞誉。

    “你们自己看!”赵守把纸递了过来。

    张慎接过,与两位大儒一同观看,三人表情倏然凝固,也如赵守之前那般,沉浸在某种情绪里,久久无法摆脱。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慕白忽然老泪纵横,伤感道:

    “这首诗,写的就是我们云鹿书院啊。”

    张慎和陈泰两位大儒握紧拳头,他们明白院长为何失态,李慕白说的没错,这首诗是写给云鹿书院的。

    回顾国子监成立的这两百年里,云鹿书院进入史上最黑暗的时代,学子们挑灯苦读,奋发向上,换来的却是雪藏,一腔热血无处挥洒,满腹才华无处施展。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而这最后两句,简直是神来之笔,让几位大儒豪气顿生,心情激荡。

    诗词最大的魅力就是共情,完全戳中院子赵守,以及三位大儒的心窝了。

    “院长.......”

    张慎咳嗽一声,从激荡的情绪中摆脱出来,低声道:“许辞旧是我的弟子,我含辛茹苦教出来的。”

    “谨言,辛苦了,辛苦了。”赵守欣慰道。

    “为书院培养人才,我张谨言责无旁贷,谈何辛苦。”张慎义正言辞的说: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院长能满足。”

    陈泰和李慕白瞬间警惕起来。

    赵守温和道:“什么要求?”

    “您亲手刻诗时,记得要在辞旧的署名后,写几个小字:师张慎,字谨言,荆州人士。”

    赵守还没回答呢,陈泰和李慕白抢先说道:“我反对!”

    张慎大怒:“我学生写的诗,管你什么事,轮得到你们反对?”

    “狗屁!”

    两位大儒吹胡子瞪眼,毫不客气的拆穿:“你学生什么水平,你自己心里没底儿?你首诗是谁写的,你敢说的不知道?”

    张慎当然知道,许辞旧是他学生,自己学生几斤几两,当老师的比谁都清楚。

    至于许辞旧是怎么猜中题的,张慎的想法是,许七安请了魏渊帮忙。

    “?”

    赵守心里闪过问号,挥手隔绝了旁侧报信学子的听觉,沉声道:“你们刚才说什么?这首诗不是许辞旧所作?”

    陈泰哼了一声:“许辞旧擅长策论,诗词平平无奇,如何做出这等振奋人心的佳作。”

    李慕白接茬:“还不是我的学生许七安作的。”

    “什么时候又成你学生了。”张慎嗤笑道:“那也是我的学子,所以,不管如何写我名字都没错。”

    三位大儒叽里呱啦吵起来。

    院长赵守听了片刻,大概明白了,这首诗并不是许辞旧所作,而是他那位被儒林誉为诗魁的堂哥做作。

    这么说来,许辞旧也作弊了。

    “对了,咱们这位会元主治什么?”赵守问道。

    儒家讲究人品,等级越高的大儒,越注重品性的坚挺,说白了,每一位大儒都有着极高的人格操守。

    但这不代表儒家全员圣母婊,除非在立命境时,立的是圣母婊的“命”,不然的话,小节可以失,问题不大。

    但作弊并非小节。

    “治国和兵法!”张慎道,他本来就是以兵法著称的大儒。

    治国是每一位儒家学子都要学习的“技能”,在这个基础上,儒家学子可以再选择1—2个主修的“课程”。

    有些学子主治《礼记》,有些学子主治《中庸》,许辞旧主治《兵法》。

    赵守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主治《兵法》的话,那没有问题,不会对未来的晋升造成影响。

    “你们不必为一首诗争论,我想,那许七安是借堂弟之手,将此诗赠予书院。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大的回馈。”赵守说道。

    “院长说的是。”三位大儒齐声道。

    等以后在找许宁宴讨要佳作.........三位大儒又同时心想。

    另外,他们很默契的在心里补充一句:卑鄙小人杨恭!

    ..........

    第二天,许府大摆宴席,宴请亲朋好友,按照许新年的意思,府上为三部分客人划分出三块区域:前院、后院、中庭。

    中庭里坐的是他的同窗好友,后院外人不方便进,所以坐的是同族的人。前院则是许二叔和许七安的同僚。

    三波客人被完美的分割,自顾自的喝酒吹逼,读书人不理会粗鲁的武夫,武夫也不搭理读书人的装腔作调。

    “二郎不愧是读书人,安排的井井有条啊。”许七安一边陪着小老弟四处敬酒,一边感慨。

    “我们老师怎么没来参加?”许七安问道。

    许二郎喝了几杯酒,粉面微红,吐着酒息,无奈道:“今早送请帖的下人带回来消息,说老师和两位大儒打了一架,受伤了。”

    “又打架了?”许七安心说,云鹿书院的读书人脾气都这么暴的吗。

    兄弟俩转道去了内院,这里都是族人,婶婶和二叔留在席上陪着许氏族人。几个吃饱的小孩在院子里嬉戏,很羡慕许府的大院。

    许铃音羞于小伙伴为伍,从头吃到尾,打死不挪位。

    许氏族人高兴坏了,前阵子许大郎刚封爵,许二叔紧接着便中会元,许家这是要崛起的征兆啊。

    年轻一辈开心的同时,想的更多的是依靠这株大树,将来说不准能飞黄腾达。

    老一辈的开心更加纯粹,老泪纵横的说祖宗显灵,许氏要成为大族了。

    “驴二蛋,”一位族老起身,拍着许平志的手背,欣慰的说:

    “大郎和二郎能成材,你功不可没啊。一文一武,都让你给培养出来了。你可比那些夫子还厉害,我家里正好有一对孙子,二蛋你帮我带几年?”

    驴二蛋是二叔的乳名,许七安亲爹的乳名叫:驴大蛋。

    这称呼也就族里的老人能叫一叫。

    “哈哈哈,好,没问题,叔公尽管把那两个小崽子送来。”许平志春风得意,有点飘了。甚至觉得许辞旧和许宁宴能成材,就是他的功劳。

    你有个屁功劳,你明明是不当人子许平志.........许七安面带微笑,心里吐槽。

    爹真是毫无自知之明,你只是一个粗鄙的武夫而已.......许新年心里腹诽。

    在教育子嗣这一块,没人夸赞自己,让婶婶心里很不愤,但想到以前和侄儿的过节,她觉得如果站出来邀功,肯定会被侄儿怼。

    ..........

    京城,西门。

    守城的士卒忽然听见了似有似无的梵音,缥缈的仿佛来自天际。

    一位士卒挖了挖耳朵,发现梵音依旧回荡在耳畔,“喂,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刚问完,便见对面和身边的同僚也在挖耳朵。

    这时,城墙上有人喊道:“佛光,西边有佛光……”

    城墙下的士卒下意识的握紧了长矛,警惕的远眺,几秒后,他们看见了金灿灿的佛光自西边冉冉升起。

    仿佛朝阳初升……不,比阳光更纯粹,更具亲和力。

    不知不觉间,他们松开了紧握着的长矛,举目望着纯粹的佛光,眼神虔诚而温和,像是被洗涤了心灵。

    守城的千户用力咬破舌尖,疼痛刺激他的大脑,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以此来对抗内心的“虔诚”。

    他踉跄推开痴痴西望的士卒,抓起鼓锤,一下又一下,用力敲击。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传遍四野,震在守城士卒心里,震在东城百姓心里。

    ..........

    “来了!”

    正举杯敬酒的许七安,脑海里响起神殊和尚的呓语。

    来了,什么来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立刻醒悟,佛门的使者团来了。

    终于........西域的佛门终于抵京了。

    他们为了桑泊案而来,为了神殊和尚而来。

    来者不善。

    他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即将首次接触西域佛门的高僧。

    监正已经为我屏蔽了天际,佛门僧人应该是无法看穿神殊和尚的存在........我作为桑泊的主办官,肯定无法避免与和尚们打交道........我听说佛门有各种诡异神通,比如“他心通”之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是不是能听到我的念头?

    许七安如临大敌。

    ............

    ps:不是吧,刚看了眼人物卡,小母马已经6000+笔芯了?喂喂,你们别这样,它要是超过男女主们的话,我在.asxs.怎么做人啊。

    这章少一点,进入下一个剧情,我得好好构思,虽然有细纲。

    先更后改。

第五十二章 李玉春的一生之敌

    日头正高,酒宴渐入佳境,许七安敬了一轮后,以上厕所为由离席,回到书房,斟酌着如何面对西域佛门的使者团。

    钟璃坐在四方桌边,低着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菜。

    根据这段时间做的功课,他认为西域佛门使者团,这次拜访京城有两个目的。

    首要目的当然是了解桑泊案的始末,也是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

    “就是不知道秃驴们只做了解,还是要久居京城,追查神殊和尚的下落........这个,大概得等他们弄清楚情况在做定论。”许七安手里转动着毛笔。

    次要目的,应该是兴师问罪来了。

    佛门和大奉的关系很复杂,属于那种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盟友。

    比如当年的山海关战役,西域佛国和大奉是同盟,属于战胜国。南疆和北方则是战败国。

    不过,经历了那次死而复生的梦境,许七安发现山海关战役没有史书记载的那么简单,因为东北的巫神教也参与其中了。

    “南疆的蛮族、北方蛮族、北方妖族、东北巫神教........如果再加上万妖国余孽也参与的话,战败一方的阵营得多庞大。

    “换而言之,当年的大奉国力有多强?西域佛门有多强?魏渊领军打战的本事有多强?细思极恐啊。”

    但这个同盟的关系并不牢靠,这二十年来,北方和南疆屡犯大奉边境,朝廷多次向西域求援,但佛门置若罔闻。

    北方先不说了,而今的南疆地域,有一半落入佛门之手——当年万妖国的地盘。

    如果佛国真的有念及同盟之谊,直接派兵偷水晶就行了。南疆蛮族还敢攻打边境么。

    当然大奉也不是啥好东西,远的,当年云鹿书院一手主导了灭佛行动。近的,神殊和尚脱困了,监正那个糟老头子直接装病。

    “兴师问罪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卑微的银锣,自然有朝堂诸公和元景帝自己去苦恼。不知道监正会不会出手,这老银币多半不会。

    “作为桑泊案的主办官,我多半会与佛门僧人接触.......保险起见,去见一见监正吧。

    “另外,这次使团到来,既是一个危机,又是一个契机。神殊和尚的身份,佛门的人最清楚。我可以借此机会旁敲侧击,挖掘出更多的信息,这样也好给神殊和尚一个交代。”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许七安脑海里成型。

    “钟璃,我们走。”

    当即,换上打更人的差服,戴上貂帽,离开了许府。

    骑着永远不堵车的小母马,很快抵达观星楼,他把小母马拴在台阶边,与钟璃并肩登楼。

    刚走完石阶,进入一楼大厅,眼前一花,多了一位白衣术士的背影,铿锵有力的声音念道:

    “手握明月摘星辰......”

    “世间无我这般人。”许七安抢答。

    .........杨千幻停顿了一下,重新来,悠悠道:“手握明月摘星辰.......”

    “世间无我这般人。”许七安又抢答,然后说道:“杨师兄,我们要去见监正,您别挡道。”

    杨千幻沉默了好久,说道:“我就是为这事而来,老师让我来通知你。”

    监正大人知道我要来?许七安颔首道:“您说。”

    杨千幻气沉丹田:“滚!!!”

    ..........

    许七安一边拍着耳朵,一边解开小母马的马缰,郁闷道:“你们司天监也会佛门狮子吼?

    “我耳鸣了怎么办,会不会耳聋啊。”

    说完,他看见钟璃默默打起了手语:我聋了,我要回去吃药,不然耳朵会没用。

    “........”

    许七安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是我害了你吗?

    钟璃摇摇头(无奈摇头,不想和许七安废话)。

    许七安点点头,看来这是钟璃的又一劫,反而是自己受了对方的牵连。

    监正不见我,这说明屏蔽天机的效果应该足以应付佛门高僧.........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许七安松了口气。

    在楼下等待片刻,磕完药的钟璃返回。

    “耳朵好了吗。”

    钟璃点点头:“嗯。”

    两人旋即到了打更人衙门,径直来到闵山的金玉堂,五大三粗,脸颊有一道疤的闵银锣没好气道:

    “你的一刀堂已经修缮完毕,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一刀堂是许七安的“办公室”,名字他自己取的,寓意“天下英雄谁能挡我一刀”。

    “今天京城有什么事吗?”许七安随口问道。

    “你也听说了?”

    闵山嘿了一声,“西域使者团来了,听说队伍里有得道高僧,十里之内,佛光冲天。不少守城的士卒都看见了。

    “进城之后,城里的百姓疯了般的高呼圣僧。要说蛊惑人心的手段,还是佛门最强。”

    这应该是七品法师的能力,我记得案牍库的资料里记载过,七品法师开坛**,百姓闻之,大彻大悟,纷纷遁入空门........许七安假装困惑:

    “佛门使者团来京城作甚?”

    “谁知道呢。”

    闵山不知道桑泊案中的封印物,其实是佛门的神殊和尚。更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

    漕运船只缓缓停靠在码头,一艘三桅帆船的甲板上,伫立着数十位打更人。

    金锣杨砚和姜律中率领一众打更人离开官船,一行人望着久别的京城,心里万分激动。

    尤其姜律中和张巡抚这批先锋队,他们离京足足两个多月,隆冬时节离京,再返回,已是柳枝发芽,万物吐新。

    李玉春招手,唤来宋廷风和朱广孝,沉声道:“等述职完毕,我们去祭拜一下宁宴。”

    宋廷风和朱广孝点头,神色沉重。

    距离许宁宴战死,月余过去,当时汹涌如潮的悲伤,如今沉淀在心里,成为他们永远要铭记的同僚、下属。

    多年以后,回忆起那个跳脱的少年郎,心里或许还会有淡淡的悲伤,以及遗憾。

    走在前方的杨砚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声音却很低沉:“我也去。”

    张巡抚叹息一声:“本官要面见陛下,就不与你们同去了。明日我携妻儿亲自祭拜。”

    他事情比较多,明天肯定抽不出时间去给许宁宴上坟。

    这伙人从青州还是,便一直在水上漂着,根本收不到朝廷的传书,因此并不知道许七安复生的事。

    许七安非但复活了,还顺手破了一桩宫廷命案。

    很快,他们抵达了打更人衙门。

    ..........

    这一边,许七安带着钟璃出了金玉堂,正要去参观自己的堂口,钟璃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许七安顿住了脚步。

    她先看了许七安一眼,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衙门口。那里,一群风尘仆仆的打更人跨过门槛........全僵在了那里。

    仿佛是一尊尊石像。

    “这人谁啊,为什么和许宁宴长的如此相似........”

    “咱们衙门有这么一位铜锣么.......”

    “眼花了吧,我好像看见许宁宴了,不对,许宁宴哪有这般俊俏........”

    “是同胞兄弟么,可许宁宴没有兄弟啊........”

    一个个问题在南归的打更人脑海里浮现。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最怕突然看见你的身影........许七安觉得这段歌词完美契合他们此时的心境。

    他扬起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大家好啊,我叫许倩。”

    迟早会有重逢的一天,不过在许七安的想法里,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

    杨砚等人回京后,从衙门同僚那里得知自己死而复生的消息,惊喜无比,然后一个个脱缰的野狗般飞奔过来,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这么尴尬的重逢,是他没有想到的。

    一定是钟璃给我带来了霉运。

    李玉春死死盯着许七安,用尽了所有力气,才颤抖着开口:“你,你是许宁宴?”

    其他人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他,屏住了呼吸。

    “是我,我没死。”许七安笑道。

    听到他的回答,那边静默了十几秒,宋廷风忽然大叫一声,狂奔着扑到许七安怀里,大力拥抱。

    “你怎么没死的,你明明都死透了。”

    “容貌大变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复活的,跟我们说说。”

    “活的,真的是活的......热乎乎的。”

    打更人们把许七安围住,你一言我一语,满脸兴奋。

    “这个稍后解释,稍后解释........”

    许七安推开宋廷风等人,笑嘻嘻的指着自己胸口的银锣标志,对李玉春说:“头儿,我成银锣了。”

    李玉春背负双手,故作沉稳,颔首道:“不错,没枉费我的辛苦栽培。”

    许七安招招手,说:“钟璃,过来,给你介绍一下我头儿。”

    李玉春这才看见钟璃........

    头发干枯凌乱,粗布长袍布满褶皱,绣鞋很久没洗,看不见脸.........李玉春感觉背后有冰凉的蛇爬过,头皮一寸寸的发麻。

    他露出惊恐之色,连连后退,指着钟璃咆哮道:

    “这是哪家的姑娘,这是哪家的姑娘!!!”

    “钟璃你先去我的一刀堂,前面右拐就是。”许七安连忙打发走五师姐。

    “噢!”

    钟璃低着头,委屈的走开。

    李玉春如释重负,手臂的鸡皮疙瘩缓缓消散。

    接下来,许七安详细的为大家解释自己死而复生的经过。

    “脱胎丸,能让人褪去旧躯壳,收获新身躯的脱胎丸?听说陛下以前向监正讨要过,监正都没给.......那褚采薇是不是你小子的相好?”姜律中啧啧感叹。

    听了他的解释,一部分不知道脱胎丸的打更人才恍然大悟。

    等众同僚情绪渐渐稳定,许七安搂着宋廷风的肩膀,道:“晚上教坊司快活去。”

    谁知宋廷风摇头,道:“我不会再去教坊司了。”

    他看了许七安一眼,义正言辞:“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现在的宋廷风,将是一个锐意进取,刻苦修行的人。

    “宁宴啊,你会变,我也会变。你不能用以前的眼光来看我。”

    许七安诧异的审视着他,他死后的一个月里,宋廷风果然沉稳坚毅了许多。

    李玉春赞赏道:“廷风说的好,这趟云州之行,你的变化最大。我很欣慰。”

    宋廷风沉稳的笑笑。

    许七安拍了拍手掌,环顾众人,道:“等大家述职后,今晚一起去教坊司喝酒,我请客。”

    说罢,许七安又搂着朱广孝的肩膀,道:“我还欠你五次教坊司呢,立过字据的。”

    众同僚大喜。

    宋廷风咽了一口唾沫,“宁宴,我字据里也有我的.......今晚,我也要去教坊司喝酒。”

    “你不能去。”

    许七安脸色严肃,义正言辞:“你已经不是以前的宋廷风了,饮酒作乐,放浪形骸的事,就由我和广孝来做,你是锐意进取的宋廷风。”

    ...........

    佛门使团的落脚点是西城的三杨驿站,也是外城最大的驿站,两进的院子,院种着三株百年老柳。

    名字由此而来。

    驿站的驿卒从大门走出来,左右顾盼一会儿,闷不吭声的进了一条小巷。

    巷中,站着一位打更人差服的年轻人,单手按刀,背靠墙壁,手里捻着一粒碎银,等待多时。

    “大人,这是本次西域使团的名单,领队的大师法号“度厄”。”

    驿卒递上条子,目光在碎银上扫过,说道:“度厄大师刚应召入宫,不在驿站。”

    “办的不错。”

    许七安指尖一弹,碎银抛出一个弧线,被驿卒稳稳接住,后者眉开眼笑:“谢谢大人。”

    打发走驿卒,许七安快速脱下打更人差服,接着,从地书碎片里取出一件僧袍穿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心里发狠,安慰自己说:

    可以再长。

    几分钟后,一位阳刚俊朗的和尚从小巷走出来,僧袍晃荡。

    来到驿站门口,守门的不是驿卒,而是两个年轻的僧人。

    “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两位年轻的僧人迎上来,拦住去路。

    许七安双手合十,念诵法号:“阿弥陀佛,贫僧青龙寺恒远,得知本宗同门自西域而来,特来拜见。”

    青龙寺恒远.......两名僧人也不是好糊弄的,审视着许七安,道:“恒远师兄未曾守戒?”

    “贫僧修的是武僧。”许七安一脸“自家秘密自家人知道”的语气。

    两名僧人再无疑问,语气顿时变的客气:“恒远师兄,里边请!”

    ........

    ps:先更后改。感谢“哈利波特yy”大佬的盟主打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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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