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浮屠宝塔
东海龙宫门徒,三花寺僧人,同时扭头,望向浮屠宝塔敞开的大门。 “有进就有出!” 度难金刚淡淡道,脑后火环燃烧,带来灼灼的热量,让周围的人仿佛来到炎炎盛夏。 这里是三花寺的地盘,浮屠宝塔是佛门至宝,即便夺走龙气总归是要出来,想在佛门眼皮子底下抢龙气,哪有那么简单。 虽说在这之前,度难金刚没想过龙气会被夺走,但哪怕真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也不认为龙气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离开浮屠宝塔,离开三花寺。 “阿弥陀佛!” 三花寺主持亲眼看着爱徒兼接班人死去,悲恸难忍,道: “浮屠宝塔一甲子开启一次,每次开启十二时辰。时辰一到,大门自会关闭,度难金刚,不妨让那些永远留在塔内,自承恶果吧。” 戴着兜帽,只露出半张脸的伊尔布笑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净心点头。 三品无法进入浮屠宝塔,但一品的菩萨可以入内,不需要等到一甲子后,待阿兰陀的气氛不再那么剑拔弩张,自会有菩萨过来收走龙气。 只可惜到时候,龙气是不是还给予他,就难说了。。 佛门没有失去龙气,但他确实损失了一份大机缘,一念及此,净心不可避免的涌起嗔念。 “阿弥陀佛!” 他旋即低声念诵佛号,将情绪排除。 禅师修心,走的是唯心之路,不像武僧那样,吃酒喝肉杀人,百无禁忌。 “不妙啊。” 李灵素“嘶”了一声,分析道:“有金刚和灵慧师坐镇塔门,想要从外面接应,必须打退他们。” 但即便以术士的花里胡哨,也不可能撼动护法金刚,何况还有一名灵慧师。 慕南栀眉头紧皱,抱着小白虎的双臂不自觉的用力。 “脉.......” 这时,孙玄机又说了一个字,而后,他轻轻踏一下脚,铭刻在炮台上的阵纹逐一点亮。 卖?他要卖什么? 李灵素完全听不懂,来不及细想,便见箩筐里的炮弹自从飞起,完成填装。 紧接着,“轰轰轰”的声音里,十五架火炮齐齐往后一退,炮管射出一枚枚炮弹。 床弩弓弦震颤的响声同步,一支支碗口粗壮,与人等高的弩箭激射。 度难金刚闪身堵在塔门外,双手抬起,用力往天空推去。 他推出一道无形的、宛如海浪的气墙,让床弩折断在空中,炮弹炸毁在空中。 一团团火光于半空炸开,犹如炫目的烟花。 轰轰轰! 第二波攻击紧随而至,但目标不再是度难金刚等人,炮台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塔后,朝着下方倾泻火力。 慕南栀凝立在炮台边缘,看着炮弹轰在浮屠宝塔上,炸的墙壁皲裂,墙皮一块块剥落,露出里面暗金色的塔身。 不多时,浮屠宝塔变的斑驳,不规则的暗金色和白色墙壁交织。 白墙黑瓦只是掩饰,浮屠宝塔本身是一件法宝,一品菩萨温养无尽岁月的法宝。 如此密集的火力,竟无法撼动半分.........李灵素心里刚有感慨,眼前一花,炮台再次传送。 原本炮台所在的虚空中,伊尔布的身影骤然出现,孙玄机提前察觉到危机,避开了灵慧师的扑击。 双方在空中追逐,孙玄机并不理睬伊尔布,执着的朝下方开火。 他在逼度难金刚出手。 东方姐妹和三花寺僧人再次逃进了浮屠宝塔第一层,相比起许七安在塔内的火炮输出,孙玄机的火炮威力要强数倍。 即使是四品武僧,也不敢轻易承受。 度难金刚站在塔前一动不动,金刚神功护体,火炮的威力于他而言,构不成威胁。 “三花寺毁了便毁了,重建就是。我倒要看看,你的炮弹和弩箭能有多少。” 度难金刚声音“嗡嗡”作响。 “咒杀术!” 伊尔布再次扑空后,选择施展巫师招牌绝技。 但咒杀术没能立功,没有媒介,隔空施展咒杀术,强度不足以突破阵法的护持,影响到孙玄机。 反而是伊尔布挨了一炮,略显狼狈的倒飞出去。 李灵素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的眼界还在,乍一看孙玄机游刃有余,稳占上风,其实佛门才是真正的纹丝不动。 ........... “外面打起来了。” “司天监的术士是在接应我们,要冲出去吗?” “找死么,没看见护法金刚守在门口啊。” “现在只能寄希望那位监正的二弟子了。” 雷州武夫们对自身的处境有着清晰的认识,抢到宝贝,打退佛门,不代表事情已经结束。 能安全离开浮屠宝塔才是关键,好在对方有三品高手,己方也有,司天监的术士以一敌二,游刃有余,真是厉害。 南边的窗户口,李少云、袁义、汤元武齐聚窗边。拄着长枪的镇抚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青衣徐谦,低声道: “似乎出不去了?” 汤元武脸色凝重,眉头紧锁:“浮屠宝塔只开启十二时辰,如果不能在此之前离开,我们将被困死在这里。” 袁义补充道:“孙玄机不可能战胜两名三品,尤其还有护法金刚。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李少云“啧”了一声,皱着眉苦着脸:“我看那老和尚挺随和的,不如求一求他,让他把我们送出去?” 都指挥使瞥了一眼闭目盘坐的塔灵,摇着头说道: “他连佛门僧人都不帮,岂会帮我们。” “试试又不要银子。” 李少云扛着枪走过去,像模像样的合十,道:“大师,请让我们出去。” 老和尚垂眸微笑:“路在施主脚下,大可离开。” .........李少云目光闪烁一下,忽然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悲从中来:“大师啊,我家中上有九十老母,下嗷嗷待哺的幼子,看在还有一大家子让我养的份上,求求您送我们出去吧。” 老和尚微微动容,问道:“施主贵庚?” “二十五。”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 “没有没有,我李家世代单传。” 老和尚道:“令堂六十五岁生的你?” ........李少云脸色猛的僵住,声音也卡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想给自己找个适合的解释,却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心说特么的这塔灵竟还会算数? 李少云骂咧咧的走了。 他返回到袁义和汤元武身边,脸色凝重:“不妙,这老和尚不但铁面无情,甚至还有一手神鬼莫测的算数。” 双刀门主和都指挥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仿佛从你们眼里看到了“粗鄙武夫”四个字。”李少云不悦道。 “没有。” “我们没觉得武夫粗鄙。” “总觉得你们在暗讽我.........现在该怎么办?”李少云无奈道。 双刀门主没说话,袁义则扭头看向徐谦。 “只能看他了。” ........... “现在正是解印神殊最好的机会,释放这条手臂,既然拼凑神殊的魂魄,又能借断臂的力量,解决眼前的困局。” 许七安慢慢靠向神殊断臂,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关注着塔灵的反应,试探对方的底线。 令人意外,塔灵老和尚垂合十垂眸,对塔内的众人包括许七安在内,不闻不问。 许七安在三丈外停下来,审视着神殊的断臂,这是一条左臂,呈青黑色,肌肉虬结,线条流畅,比例完美,与其说是手臂,其实更像艺术品。 它被九道暗金色,指头粗的锁链缠缚,锁链的另一头嵌入地面、墙壁,以及立柱中。 “先试着唤醒它........” 许七安斜眼观察塔灵老和尚,见他还是那么佛系,心里微喜,轻扣地书碎片,取出小姨子白姬不远千里送来的脚环。 叮叮叮! 他轻轻摇晃脚环,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铃铛持续作响,十几秒后,许七安看见那只断臂的左手食指,动弹了一下。 这画面,让他有种看恐怖片的错觉。 随着铃铛清脆的响声,手指动弹的幅度越来越快,它彻底活过来了,这条断臂以手指为足,飞快爬动,但被锁链牢牢缠缚,左冲右突,锁链崩的笔直。 许七安握着脚环,表情僵硬的后退,一点点后退。 他脸色极为难看,因为从这条断臂里感受到了强烈的恶意,不啻于地宗道首的恶意。 神殊绝非善辈,这是早已知晓的事,不管是附身恒慧时展现出的邪异,还是偶然间流露出的疯狂倾向,都在告诉许七安,神殊是个危险人物。 但桑泊底下的右臂是善念居多,而封印在雷州的这只左臂,明显属于“邪恶”阵营,与友善的右臂截然不同。 “我现在修为被封印,神殊(右)在沉睡,缺乏对风险的应对能力.........” 许七安一颗心慢慢的沉入谷底。 “该死,这种残肢不能释放,我敢断定,一旦释放这条断臂,它会立刻反噬我。而且,对外界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灾难,它会不顾一切的吞噬生命,攫取精血.........” 他紧握脚环,又沮丧又恼怒又无奈,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的情绪非常少见了。 “阿弥陀佛!” 塔灵老和尚,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合十微笑: “善与恶,往往在一念之间。” 许七安被他突如其来的搭话,惊的后退两步。 他果然关注着我,准确的说是在关注神殊.........许七安悄悄把脚环藏好,斟酌道: “这条断臂充斥着恶意,他的主人到底是谁?” 塔灵老和尚沉声道:“一个极端之人,善恶都在两极。” “二品的纳兰雨师被镇压在第二层,这只断臂却镇压在第三层,可见主人是位极其可怕的人物。如果它脱困,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许七安一边打探神殊情报,一边苦思逃离良策。 塔灵老和尚收起笑容,满脸严肃:“生灵涂炭!” “........”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脱离浮屠宝塔的压箱底手段是神殊的断臂。 右手如此强大,左手想必也不会差,但也不一定,必定和尚是单身狗,单身狗修的麒麟臂,通常是右手。 但就算左手稍差,也不会差太多,对付外头的三品金刚想必是绰绰有余。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镇压在浮屠宝塔里的断臂,是神殊的恶念。 “想解开它的封印,一定也很困难吧。”许七安收敛情绪,试探道。 塔灵老和尚看了他一眼,道: “五百年前,监正和佛门以此塔为载体,布置阵法封印凶物。 “浮屠宝塔是法济菩萨的法宝,第一层有“不杀生”戒律,三品以下任何体系的修士,收入其中,就无法妄动干戈。 “第二层立着三十六尊金刚法相,称为“镇狱”,可镇杀二品高手。对敌时,法宝主人可调动镇狱的力量,压制敌人。 “第三层的两尊金身,是法济菩萨修行的大智慧法相和药师法相,有原法相七成的力量。可启智,可救人,但无法对敌。” 启智?我家铃音就需要这个..........许七安想起了自家扎童髻的幼妹。 如果能用大智慧法相给铃音启智开窍,愚蠢的小孩就会从“人之初,什么本善”的学渣,进化成三字经倒背如流的学霸。 可镇压,可控制,可救人,可启智,这浮屠宝塔也太强了吧。不愧是一品菩萨的祭炼的法宝。 也是,佛门选择用它来镇压神殊,正是因为它的位格够高,作用够强。 我要是有这么强的法宝,当初杀元景帝时,也不会这么艰难,与许平峰摊牌时,也不会这么狼狈。 浮想联翩之际,塔灵老和尚又问道:“阁下有能力解开监正的封印,却解开我的封印。”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许七安脸色再次僵住。 就在许七安想着如何应对时,老和尚双手合十,温和道: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僧愿意给施主一个机会,容你解开封印,释放它出来。” 许七安愕然。 见他一脸质疑和茫然,老和尚合十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 许七安仍是不信:“你真的同意我释放它?” 塔灵和尚微笑点头。 许七安转过头,看向散发恶意,不停冲撞封印的左臂。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释放神殊,杀出三花寺再说,龙气至关重要,不能落入佛门之手.......... 不行,我现在还无法驾驭神殊的断臂,一旦释放出它,必然失控,到时候雷州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两个念头,就像两个小人,在脑海里激烈碰撞、打架。 许七安手里的脚环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次,他低声道: “罢了。” 塔灵老和尚露出欣慰笑容:“善恶就在一念间,施主通过考验了,自今日起,你就是浮屠宝塔的主人。” 说话间,他抬手轻轻一招,一抹淡淡的金光从许七安怀里飞出。
第三十二章 补偿
金光来自地书碎片。 塔灵老和尚伸出手掌,让金光落在自己掌心,那是一块铭刻佛文的铜牌。 原本还在思考着可能是大乘佛法的缘故,才让塔灵和尚说出这样的话,可当许七安看清那块佛牌时,神色顿时无比古怪。 这东西,是当初干掉镇北王副将褚相龙,从他身上舔包舔来的。 当时,许七安只是粗略查看,便丢到地书碎片里不闻不问。 “这是........” 他盯着老和尚掌心,斟酌试探。 “这是象征法济菩萨身份的佛牌,见此牌,便如见菩萨。”塔灵老和尚微笑。 象征菩萨身份的佛牌.........许七安吃了一惊,脑海内念头急转,法济菩萨的佛牌怎么会在褚相龙身上? 两者是什么关系?我杀了褚相龙,会不会引来法济菩萨的报复? “你拥有法济菩萨的佛牌,自然就是浮屠宝塔的主人了。” 说到这里,老和尚沉声道:“施主在何处,何时见过法济菩萨?” ........许七安一时间答不上来,心说法济菩萨难道不在阿兰陀吗,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等等!褚相龙肯定也没去过阿兰陀,他是怎么得到法济菩萨佛牌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许七安摇了摇头,模棱两可的说道:“我并没有见过法济菩萨。” 塔灵老和尚解释道:“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六十年,杳无音信,连琉璃菩萨都寻不到他。” 消失三百六十年.........许七安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我冒牌传人的身份就无人能拆穿。 他故作疑惑: “我想起来了,这块佛牌是一个云游的老僧送给我的,还我一饭之恩。但,但我没想过竟如此珍贵。另外,法济菩萨为何突然消失,不让佛门找到?” 这句话,既交代了佛牌的来历,又凸显了自己的“无辜”,顺便打探一下法济菩萨消失的真相。 “不对!”老和尚道。 不对?难道法济和尚是女的?许七安险些脸色大变。 老和尚审视着许七安,迟疑道: “法济菩萨将佛牌赠予你,并非是一饭之恩,你得了此牌,便与一品菩萨有了因果,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不是好事。但我观施主因果缠身,再多一道因果,也无关紧要。想来法济菩萨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呸,老和尚你仿佛在说:施主你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浑身插满旗。 许七安笑容牵强:“也许吧......对了,敢问大师,如果刚才我选择释放神殊,你真会答应?” 老和尚颔首,道:“解开封印,就是你们的死期,等神殊吞噬了你们的精血,我再困住它。然后等阿兰陀的菩萨来处理。” 姜还是老的辣........许七安再次看向神殊断臂,问道: “这只手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和尚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宽大的袖袍扫过半空,扫出一道只有许七安能看见的画卷。 画卷里,佛陀金身巍然端坐,慈眉善目,威严深藏。 佛陀的左右两侧是象征九**相的九位菩萨,以及十八位罗汉。 这正是浮屠宝塔第一层的景象。 神殊隐藏在菩萨中?许七安心里正疑惑,忽然看见“镜头”拔高,往不见穹顶的迷雾深处拔高。 下一刻,宝塔第一层的完整画面呈现在他眼中: 佛门菩萨的头顶,迷雾深处,是一尊巨大的漆黑法相,他有十二双手臂,脑后燃烧着炽烈火环,额头一道黑色火焰印记。 他面露狰狞邪恶,做张牙舞爪之状,森然的俯瞰着底下的佛陀、菩萨和罗汉,仿佛那是最美味的猎物。 整体画面层次感分明,底层佛气威严祥和,上层宛如炼狱阴森恐怖,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许七安心跳陡然加快,“噗通”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能听见。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尊漆黑法相,是神殊。 楚州杀镇北王时,神殊以血丹之力,施展秘法,现出过这道法相。 “这幅画代表着什么意思?神殊以佛门为“食”?神殊是整个佛门的敌人?他能威胁到菩萨罗汉,乃至佛陀?他在迷雾深处觊觎着整个佛门?” 一个个猜想在心里迸发。带着战栗般的体验。 老和尚挥手,散去画面,双手合十:“明白了吗。” ........许七安张了张嘴,有心再问,但怎么都问不出口。 塔灵在佛牌上画了一个“卍”字,交给许七安,道: “持握佛牌,可初步掌控浮屠宝塔,施主可以选择驾驭宝塔离开雷州,但勿要用宝塔伤害佛门弟子。” 我可以驾驭浮屠宝塔?许七安正要答谢,忽听身后传来李少云的问询: “发什么呆?” 他霍然惊醒,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手里根本没有脚环,神殊的左臂也没复苏,若非手里握着佛牌,他都怀疑之前的一起都是在做梦。 许七安下意识的看向塔灵老和尚,他依旧垂眸盘坐,双手合十,安静的宛如雕塑。 “不用看他,他什么事都不会管,更不会帮我们。” 李少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老和尚:“我方才求过他,希望他能送我们出去,但被拒绝了。另外,这和尚的算数非常厉害。” 算数很厉害?这个世界的和尚也需要本科学历么........许七安心里开着玩笑,悄悄收回佛牌,问道: “你想说什么?” 李少云翻了个白眼,道:“天快黑了,孙玄机还是没能解决外头的敌人,等待明日清晨,我们还是没能出去的话,会被困死在塔内。大伙儿急的很,你有什么办法?” 许七安当即看向佛塔的窗外,天色青冥,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 外面一片安静,偶尔想起几声炮鸣,让人知道战斗没有停止。 塔内的雷州武夫们,一改白天的从容冷静,变的焦躁不安。 因为他们意识到孙玄机似乎并不能在两位三品强者的看守中救走他们,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家将不可避免的走向“败亡”。 “那三品术士的炮弹用完了。” “开炮开炮,一天到晚就知道朝和尚开炮,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果然,术士战力根本不值得信任,如果许银锣在这里,那护法金刚已经轮回去了。” “是,许银锣是战无不胜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武夫。” 焦虑的气氛在人群中酝酿、发酵,不少人后悔来三花寺蹚浑水。 这时,袁义和汤元武,还有柳芸走了过来,都指挥使问道: “阁下有何应对之策?” 他是来找许七安商量的,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把龙气还给佛门,再有孙玄机出面斡旋,或许可保他们性命。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袁义就听徐谦说道: “现在就带你们离开。” 什么?! 柳芸等人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下一秒,又惊又喜的看着徐谦。 系好安全带.........许七安打趣一声,将气机灌注佛牌,分出一缕神念沉浸佛牌中,他旋即感觉自身与浮屠宝塔有了一定的联系。 这种联系要低于太平刀,与地书碎片处在同等层次。 这意味着,他现在虽是浮屠宝塔的主人,却不是真正的主人。 形象点的描述:太平刀是他的亲儿子,地书碎片和浮屠宝塔是他的继父。 以地书和浮屠宝塔的位格,确实是继父。 许七安紧握佛牌,沉声道:“起!” ........... 浮屠宝塔外,东方姐妹和三花寺的僧人,三三两两的盘坐。 相比起白天的密集火力,如今偶尔几次的火炮攻击,对他们不足以造成威胁。 但也不敢离开浮屠宝塔附近,因为众人猜测孙玄机此时肯定无能狂怒,说不定会拿他们撒气,大开杀戒。 而且,三花寺在一轮轮炮火中,毁了大半,大殿坍塌,弹坑无数,满目疮痍。 三花寺主持盘龙,念诵佛号,感慨道: “熬过这一宿,浮屠宝塔就会关门,让那群贼人死于浮屠宝塔,也算是对恒音和死去的众同门一个交代。” 三花寺僧人们既快意又痛恨。 东方婉蓉笑道:“只是那都指挥使袁义死于塔内,大奉朝廷必定问责,佛门要做好承受朝廷怒火的准备。” “女施主不必煽风点火。” 净缘武僧淡淡道:“大奉积弱已久,自京察以来,至今,先后死了镇北王、皇帝、魏渊,那位名声鹊起的年轻人物许七安也被废了。大奉朝廷何来的胆子问责?” “正是,袁义怂恿雷州江湖人士攻打我寺,佛门还要问责他呢。”三花寺的僧人不忿道。 东海龙宫的门徒搭话道:“除了监正,大奉已经没有巅峰高手了。” 这群隶属于巫神教的门徒哄笑起来。 远处,度难金刚站在塔门外,一言不发。 灵慧师伊尔布和驾驭炮台的孙玄机还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就在这时,浮屠宝塔忽然震动起来,且幅度越来越剧烈,墙皮一块块剥落,瓦片“噼啪”砸下来,碎成粉碎。 众人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宝塔。 “怎么回事?塔内发生了什么。” “浮屠宝塔活了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茫然不已,议论纷纷。 盘龙主持喃喃道:“此塔立在寺中五百年,从未有过异动,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没有犹豫,所有人都看向护法金刚度难,却发现这位三品金刚,沉稳如山的表情,终于有了错愕、震惊、不解等情绪。 一道乌光降落在塔边,穿着巫师长袍的伊尔布抬头仰望,沉声道: “怎么回事?” 度难金刚沉吟道:“或许是法济菩萨就在附近,塔灵感应到他了。” 法济菩萨? 佛门僧人闻言大喜。 是了,若不是感应到主人就在附近,塔灵又怎么会有这番动静? 既然菩萨到了,那么塔内的贼人就没有逃走的可能,那烦人的孙玄机也不再是威胁。 这场夺宝之战,算是有惊无险。 “阿弥陀佛,既然法济菩萨已到,那此事也该有个结局了。”盘龙主持双手合十,如释重负。 东海龙宫的门徒一阵羡慕,佛门势力庞大,高手众多,一品菩萨说来就来,难怪佛门僧人腰杆如此硬。 想不硬都难。 净心和净缘面面相觑,有些诧异,身为阿兰陀僧人,他们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六十年,杳无音信。 说出现就出现了? 众人或疑惑,或惊喜,或羡慕之际,始终抬头注视浮屠宝塔的伊尔布,沉声道: “塔顶有人。” 闻言,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尖尖的塔顶。 青冥的天色中,尖塔顶端,站着一个青衣人,他于风中孑然而立,衣袂翻飞,漠然的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东方姐妹脸色陡然大变: “是徐谦!” 其他人纷纷认出青衣人的身份,正是那个召来孙玄机,杀死首座恒音的徐谦。 他什么时候出的塔? 度难金刚脸色终于变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感谢佛门赠宝,诸位,告辞!” 青衣人拱手作揖。 话音落下,浮屠宝塔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高耸的塔身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两道身影同时追了上去,分别是灿灿金光缭绕的度难金刚,以及化身一道乌光的伊尔布。 度难金刚的速度不及浮屠宝塔,转瞬间被甩在后面,伊尔布的乌光紧追不舍,渐渐拉近距离。 浮屠宝塔轰的一震,溢散出一缕威压可怕的气息,让伊尔布如遭雷击,法力出现凝滞,似乎受到了压制。 抓住这个间隙,浮屠宝塔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 .......... 三花寺内,东海龙宫和三花寺双方,瞠目结舌。 “不,不是法济菩萨........” 一个僧人咽了咽口水,“浮屠宝塔,被,被人抢走了........” 佛门僧人们脑子一片混乱,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为什么堂堂一品菩萨的法宝,说抢就抢? 塔灵呢? 塔灵睡觉了吗? 净心目光投向东方姐妹,脸上尚凝固着惊愕和茫然,幽幽道:“那个徐谦,究竟是什么人?” 他只是个连婉清都打不过的家伙啊..........东方婉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东方婉清替姐姐回答:“我们来雷州的途中,遇到过此人,他........” 说到这里,东方婉蓉秀丽的脸上浮现茫然,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这时,一名三花寺僧人指着原本浮屠宝塔所建的地方,诧异道: “咦,这里怎么空了一块?” 盘龙主持看过去,说道:“那里是.......” 他忽然愣住,对啊,这里为什么会空出一块? .......... 夜色沉沉,雷州边界。 金光呼啸而来,落在一座山谷中。 夜色沉沉,山川静默,时而有夜枭的啼叫回荡。 孙玄机带着慕南栀、李灵素,进入浮屠宝塔,在许七安的接引下,登上第三层。 慕南栀抱着小白狐,转头四顾,看见江湖人士们挤在两扇窗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的夜色。 “你,你把浮屠宝塔给抢了?” 李少云见鬼般的表情,盯着眼前的青衣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娘子教我的........许七安默默调侃他一句,表面平静:“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进浮屠宝塔?” 闻言,都指挥使袁义露出敬佩的表情:“阁下神机妙算,袁某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大奉何时出了阁下这位人物。” 柳芸立刻看过来,目光亮晶晶。 “未必是大奉人。”李少云在旁边嘀咕一句。 此人精通蛊术,虽然是典型的中原人长相,但外貌是可以变化的。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我........” 小狐狸不太喜欢浮屠宝塔内的气息,蜷缩在慕南栀怀里,扬起一个小爪子,弱弱道: “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夜姬姐姐的男人。” 他来雷州的目的是抢浮屠宝塔?这,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李灵素心情复杂的想。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已........” 慕南栀脸色微变,低头:“夜姬姐姐?” 的男人? 小白狐“嗯”一声:“夜姬姐姐是我三姐。” 难怪,难怪他说是故人的妹妹..........慕南栀审视它片刻,冷着脸,把小白狐丢掉了。 啪嗒! 小白狐摔在地上,它只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玲珑袖珍,昂着头,泪汪汪的狐眼无辜的看着慕南栀,想不通自己突然就被那么粗暴对待。 慕南栀瞪了许七安一眼,叹口气,又把小白狐抱了起来,揉揉脑袋,以示安慰。 她还不至于和一只小狐狸崽过不去。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经........” 许七安高声道:“诸位,此间事了,为了防止被追踪,我马上就要离开,现在就把大家送出塔。” 一位江湖人士犹豫半晌,弱弱的试探道:“阁下之前说过,平,平分宝贝的。” 登时,一道道目光投向许七安。 雷州武夫们没敢喧哗,更不敢逼迫,屏息看着他。 江湖散人最喜欢争抢宝物,本质是因为他们没有靠山,没有资源,想要出头,必须豁出命的去争去抢。 就如寒门子弟想出头,就得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去争那一线机会。 此中辛酸,只有散修自己才知道。 宛如雕塑般垂眸打坐的老和尚,竟也抬起头,望向许七安。 袁义李少云汤元武这几位四品武夫没有说话,但他们立刻投来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渴望。 刚才之所以没开口,是觉得自己已经没资格和徐谦讨价还价。 江湖就是这样,拳头大的说了算。 但内心深处,还是抱了一丝期待。 当然,就算徐谦翻脸不认人,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立刻离开。 龙气是不可能分享,浮屠宝塔则不是我能做主,但我刚才确实说过平分宝物的话.........虽是敷衍之词,可男儿一诺千金重........况且,是我引这些人过来,白嫖了他们的“劳动力”。 该怎么样补偿他们呢.........许七安陷入沉思。
第三十二章 补偿
金光来自地书碎片。 塔灵老和尚伸出手掌,让金光落在自己掌心,那是一块铭刻佛文的铜牌。 原本还在思考着可能是大乘佛法的缘故,才让塔灵和尚说出这样的话,可当许七安看清那块佛牌时,神色顿时无比古怪。 这东西,是当初干掉镇北王副将褚相龙,从他身上舔包舔来的。 当时,许七安只是粗略查看,便丢到地书碎片里不闻不问。 “这是........” 他盯着老和尚掌心,斟酌试探。 “这是象征法济菩萨身份的佛牌,见此牌,便如见菩萨。”塔灵老和尚微笑。 象征菩萨身份的佛牌.........许七安吃了一惊,脑海内念头急转,法济菩萨的佛牌怎么会在褚相龙身上? 两者是什么关系?我杀了褚相龙,会不会引来法济菩萨的报复? “你拥有法济菩萨的佛牌,自然就是浮屠宝塔的主人了。” 说到这里,老和尚沉声道:“施主在何处,何时见过法济菩萨?” ........许七安一时间答不上来,心说法济菩萨难道不在阿兰陀吗,我怎么可能见过他。。 等等!褚相龙肯定也没去过阿兰陀,他是怎么得到法济菩萨佛牌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许七安摇了摇头,模棱两可的说道:“我并没有见过法济菩萨。” 塔灵老和尚解释道:“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六十年,杳无音信,连琉璃菩萨都寻不到他。” 消失三百六十年.........许七安松了口气,这样一来,我冒牌传人的身份就无人能拆穿。 他故作疑惑: “我想起来了,这块佛牌是一个云游的老僧送给我的,还我一饭之恩。但,但我没想过竟如此珍贵。另外,法济菩萨为何突然消失,不让佛门找到?” 这句话,既交代了佛牌的来历,又凸显了自己的“无辜”,顺便打探一下法济菩萨消失的真相。 “不对!”老和尚道。 不对?难道法济和尚是女的?许七安险些脸色大变。 老和尚审视着许七安,迟疑道: “法济菩萨将佛牌赠予你,并非是一饭之恩,你得了此牌,便与一品菩萨有了因果,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不是好事。但我观施主因果缠身,再多一道因果,也无关紧要。想来法济菩萨也是看中了你这一点。” 呸,老和尚你仿佛在说:施主你就像戏台上的老将军,浑身插满旗。 许七安笑容牵强:“也许吧......对了,敢问大师,如果刚才我选择释放神殊,你真会答应?” 老和尚颔首,道:“解开封印,就是你们的死期,等神殊吞噬了你们的精血,我再困住它。然后等阿兰陀的菩萨来处理。” 姜还是老的辣........许七安再次看向神殊断臂,问道: “这只手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和尚沉吟片刻,挥了挥手,宽大的袖袍扫过半空,扫出一道只有许七安能看见的画卷。 画卷里,佛陀金身巍然端坐,慈眉善目,威严深藏。 佛陀的左右两侧是象征九**相的九位菩萨,以及十八位罗汉。 这正是浮屠宝塔第一层的景象。 神殊隐藏在菩萨中?许七安心里正疑惑,忽然看见“镜头”拔高,往不见穹顶的迷雾深处拔高。 下一刻,宝塔第一层的完整画面呈现在他眼中: 佛门菩萨的头顶,迷雾深处,是一尊巨大的漆黑法相,他有十二双手臂,脑后燃烧着炽烈火环,额头一道黑色火焰印记。 他面露狰狞邪恶,做张牙舞爪之状,森然的俯瞰着底下的佛陀、菩萨和罗汉,仿佛那是最美味的猎物。 整体画面层次感分明,底层佛气威严祥和,上层宛如炼狱阴森恐怖,形成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许七安心跳陡然加快,“噗通”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能听见。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尊漆黑法相,是神殊。 楚州杀镇北王时,神殊以血丹之力,施展秘法,现出过这道法相。 “这幅画代表着什么意思?神殊以佛门为“食”?神殊是整个佛门的敌人?他能威胁到菩萨罗汉,乃至佛陀?他在迷雾深处觊觎着整个佛门?” 一个个猜想在心里迸发。带着战栗般的体验。 老和尚挥手,散去画面,双手合十:“明白了吗。” ........许七安张了张嘴,有心再问,但怎么都问不出口。 塔灵在佛牌上画了一个“卍”字,交给许七安,道: “持握佛牌,可初步掌控浮屠宝塔,施主可以选择驾驭宝塔离开雷州,但勿要用宝塔伤害佛门弟子。” 我可以驾驭浮屠宝塔?许七安正要答谢,忽听身后传来李少云的问询: “发什么呆?” 他霍然惊醒,像是从一场大梦中醒来,手里根本没有脚环,神殊的左臂也没复苏,若非手里握着佛牌,他都怀疑之前的一起都是在做梦。 许七安下意识的看向塔灵老和尚,他依旧垂眸盘坐,双手合十,安静的宛如雕塑。 “不用看他,他什么事都不会管,更不会帮我们。” 李少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老和尚:“我方才求过他,希望他能送我们出去,但被拒绝了。另外,这和尚的算数非常厉害。” 算数很厉害?这个世界的和尚也需要本科学历么........许七安心里开着玩笑,悄悄收回佛牌,问道: “你想说什么?” 李少云翻了个白眼,道:“天快黑了,孙玄机还是没能解决外头的敌人,等待明日清晨,我们还是没能出去的话,会被困死在塔内。大伙儿急的很,你有什么办法?” 许七安当即看向佛塔的窗外,天色青冥,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 外面一片安静,偶尔想起几声炮鸣,让人知道战斗没有停止。 塔内的雷州武夫们,一改白天的从容冷静,变的焦躁不安。 因为他们意识到孙玄机似乎并不能在两位三品强者的看守中救走他们,随着时间的推进,大家将不可避免的走向“败亡”。 “那三品术士的炮弹用完了。” “开炮开炮,一天到晚就知道朝和尚开炮,没有其他手段了吗?” “果然,术士战力根本不值得信任,如果许银锣在这里,那护法金刚已经轮回去了。” “是,许银锣是战无不胜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武夫。” 焦虑的气氛在人群中酝酿、发酵,不少人后悔来三花寺蹚浑水。 这时,袁义和汤元武,还有柳芸走了过来,都指挥使问道: “阁下有何应对之策?” 他是来找许七安商量的,实在不行,可以考虑把龙气还给佛门,再有孙玄机出面斡旋,或许可保他们性命。 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袁义就听徐谦说道: “现在就带你们离开。” 什么?! 柳芸等人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下一秒,又惊又喜的看着徐谦。 系好安全带.........许七安打趣一声,将气机灌注佛牌,分出一缕神念沉浸佛牌中,他旋即感觉自身与浮屠宝塔有了一定的联系。 这种联系要低于太平刀,与地书碎片处在同等层次。 这意味着,他现在虽是浮屠宝塔的主人,却不是真正的主人。 形象点的描述:太平刀是他的亲儿子,地书碎片和浮屠宝塔是他的继父。 以地书和浮屠宝塔的位格,确实是继父。 许七安紧握佛牌,沉声道:“起!” ........... 浮屠宝塔外,东方姐妹和三花寺的僧人,三三两两的盘坐。 相比起白天的密集火力,如今偶尔几次的火炮攻击,对他们不足以造成威胁。 但也不敢离开浮屠宝塔附近,因为众人猜测孙玄机此时肯定无能狂怒,说不定会拿他们撒气,大开杀戒。 而且,三花寺在一轮轮炮火中,毁了大半,大殿坍塌,弹坑无数,满目疮痍。 三花寺主持盘龙,念诵佛号,感慨道: “熬过这一宿,浮屠宝塔就会关门,让那群贼人死于浮屠宝塔,也算是对恒音和死去的众同门一个交代。” 三花寺僧人们既快意又痛恨。 东方婉蓉笑道:“只是那都指挥使袁义死于塔内,大奉朝廷必定问责,佛门要做好承受朝廷怒火的准备。” “女施主不必煽风点火。” 净缘武僧淡淡道:“大奉积弱已久,自京察以来,至今,先后死了镇北王、皇帝、魏渊,那位名声鹊起的年轻人物许七安也被废了。大奉朝廷何来的胆子问责?” “正是,袁义怂恿雷州江湖人士攻打我寺,佛门还要问责他呢。”三花寺的僧人不忿道。 东海龙宫的门徒搭话道:“除了监正,大奉已经没有巅峰高手了。” 这群隶属于巫神教的门徒哄笑起来。 远处,度难金刚站在塔门外,一言不发。 灵慧师伊尔布和驾驭炮台的孙玄机还在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就在这时,浮屠宝塔忽然震动起来,且幅度越来越剧烈,墙皮一块块剥落,瓦片“噼啪”砸下来,碎成粉碎。 众人惊愕的抬起头,看向宝塔。 “怎么回事?塔内发生了什么。” “浮屠宝塔活了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茫然不已,议论纷纷。 盘龙主持喃喃道:“此塔立在寺中五百年,从未有过异动,这是何故,这是何故?” 没有犹豫,所有人都看向护法金刚度难,却发现这位三品金刚,沉稳如山的表情,终于有了错愕、震惊、不解等情绪。 一道乌光降落在塔边,穿着巫师长袍的伊尔布抬头仰望,沉声道: “怎么回事?” 度难金刚沉吟道:“或许是法济菩萨就在附近,塔灵感应到他了。” 法济菩萨? 佛门僧人闻言大喜。 是了,若不是感应到主人就在附近,塔灵又怎么会有这番动静? 既然菩萨到了,那么塔内的贼人就没有逃走的可能,那烦人的孙玄机也不再是威胁。 这场夺宝之战,算是有惊无险。 “阿弥陀佛,既然法济菩萨已到,那此事也该有个结局了。”盘龙主持双手合十,如释重负。 东海龙宫的门徒一阵羡慕,佛门势力庞大,高手众多,一品菩萨说来就来,难怪佛门僧人腰杆如此硬。 想不硬都难。 净心和净缘面面相觑,有些诧异,身为阿兰陀僧人,他们是知道一些内幕的,法济菩萨消失三百六十年,杳无音信。 说出现就出现了? 众人或疑惑,或惊喜,或羡慕之际,始终抬头注视浮屠宝塔的伊尔布,沉声道: “塔顶有人。” 闻言,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尖尖的塔顶。 青冥的天色中,尖塔顶端,站着一个青衣人,他于风中孑然而立,衣袂翻飞,漠然的俯视着下方的众人。 东方姐妹脸色陡然大变: “是徐谦!” 其他人纷纷认出青衣人的身份,正是那个召来孙玄机,杀死首座恒音的徐谦。 他什么时候出的塔? 度难金刚脸色终于变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感谢佛门赠宝,诸位,告辞!” 青衣人拱手作揖。 话音落下,浮屠宝塔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高耸的塔身拔地而起,直入云霄。 两道身影同时追了上去,分别是灿灿金光缭绕的度难金刚,以及化身一道乌光的伊尔布。 度难金刚的速度不及浮屠宝塔,转瞬间被甩在后面,伊尔布的乌光紧追不舍,渐渐拉近距离。 浮屠宝塔轰的一震,溢散出一缕威压可怕的气息,让伊尔布如遭雷击,法力出现凝滞,似乎受到了压制。 抓住这个间隙,浮屠宝塔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 .......... 三花寺内,东海龙宫和三花寺双方,瞠目结舌。 “不,不是法济菩萨........” 一个僧人咽了咽口水,“浮屠宝塔,被,被人抢走了........” 佛门僧人们脑子一片混乱,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为什么堂堂一品菩萨的法宝,说抢就抢? 塔灵呢? 塔灵睡觉了吗? 净心目光投向东方姐妹,脸上尚凝固着惊愕和茫然,幽幽道:“那个徐谦,究竟是什么人?” 他只是个连婉清都打不过的家伙啊..........东方婉蓉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已经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了。 东方婉清替姐姐回答:“我们来雷州的途中,遇到过此人,他........” 说到这里,东方婉蓉秀丽的脸上浮现茫然,似乎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这时,一名三花寺僧人指着原本浮屠宝塔所建的地方,诧异道: “咦,这里怎么空了一块?” 盘龙主持看过去,说道:“那里是.......” 他忽然愣住,对啊,这里为什么会空出一块? .......... 夜色沉沉,雷州边界。 金光呼啸而来,落在一座山谷中。 夜色沉沉,山川静默,时而有夜枭的啼叫回荡。 孙玄机带着慕南栀、李灵素,进入浮屠宝塔,在许七安的接引下,登上第三层。 慕南栀抱着小白狐,转头四顾,看见江湖人士们挤在两扇窗边,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的夜色。 “你,你把浮屠宝塔给抢了?” 李少云见鬼般的表情,盯着眼前的青衣男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娘子教我的........许七安默默调侃他一句,表面平静:“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会进浮屠宝塔?” 闻言,都指挥使袁义露出敬佩的表情:“阁下神机妙算,袁某孤陋寡闻,竟不知道大奉何时出了阁下这位人物。” 柳芸立刻看过来,目光亮晶晶。 “未必是大奉人。”李少云在旁边嘀咕一句。 此人精通蛊术,虽然是典型的中原人长相,但外貌是可以变化的。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我........” 小狐狸不太喜欢浮屠宝塔内的气息,蜷缩在慕南栀怀里,扬起一个小爪子,弱弱道: “好厉害好厉害,不愧是夜姬姐姐的男人。” 他来雷州的目的是抢浮屠宝塔?这,这是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李灵素心情复杂的想。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已........” 慕南栀脸色微变,低头:“夜姬姐姐?” 的男人? 小白狐“嗯”一声:“夜姬姐姐是我三姐。” 难怪,难怪他说是故人的妹妹..........慕南栀审视它片刻,冷着脸,把小白狐丢掉了。 啪嗒! 小白狐摔在地上,它只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玲珑袖珍,昂着头,泪汪汪的狐眼无辜的看着慕南栀,想不通自己突然就被那么粗暴对待。 慕南栀瞪了许七安一眼,叹口气,又把小白狐抱了起来,揉揉脑袋,以示安慰。 她还不至于和一只小狐狸崽过不去。 孙玄机看着许七安,道:“经........” 许七安高声道:“诸位,此间事了,为了防止被追踪,我马上就要离开,现在就把大家送出塔。” 一位江湖人士犹豫半晌,弱弱的试探道:“阁下之前说过,平,平分宝贝的。” 登时,一道道目光投向许七安。 雷州武夫们没敢喧哗,更不敢逼迫,屏息看着他。 江湖散人最喜欢争抢宝物,本质是因为他们没有靠山,没有资源,想要出头,必须豁出命的去争去抢。 就如寒门子弟想出头,就得发愤图强,头悬梁锥刺股,十年寒窗,去争那一线机会。 此中辛酸,只有散修自己才知道。 宛如雕塑般垂眸打坐的老和尚,竟也抬起头,望向许七安。 袁义李少云汤元武这几位四品武夫没有说话,但他们立刻投来的目光里,夹杂着一丝渴望。 刚才之所以没开口,是觉得自己已经没资格和徐谦讨价还价。 江湖就是这样,拳头大的说了算。 但内心深处,还是抱了一丝期待。 当然,就算徐谦翻脸不认人,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立刻离开。 龙气是不可能分享,浮屠宝塔则不是我能做主,但我刚才确实说过平分宝物的话.........虽是敷衍之词,可男儿一诺千金重........况且,是我引这些人过来,白嫖了他们的“劳动力”。 该怎么样补偿他们呢.........许七安陷入沉思。
第三十三章 徐谦的真实身份
斟酌片刻,他坦然道:“宝物不能与你们分享,不管是那道龙气还是浮屠宝塔,都是独一无二的。这点你们能明白。”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里一沉,难掩失望。 许七安脸色如常,补充道:“但我可以适当的给你们补偿,让诸位不至于白来一趟。” 一句话峰回路转。 有补偿........雷州江湖人士们面面相觑,露出喜色。 在宝物“单一”的情况下,由最强的人独得,其余人收获补偿,这确实是最稳妥最能服众的办法。 “什么补偿?”有人问道。 “必然让你们满意就是!”许七安道。 在征得众人同意后,许七安把所有人送到第二层,然后就像领导给下属发奖金一样,逐个召唤。。 第一个进来的是位枯瘦的黑衣男子,他腰上挂着一把短剑,脸色略显苍白,眼袋浮肿。 许七安问道:“你想要什么?” 他拱了拱手,道:“在下赵磐,擅用毒术,毒蛊的手法我也懂一点,白天在三花寺时,见阁下施毒猛烈,想向阁下求一味毒,越毒越好。” 这个要求不难........许七安当即取出瓷瓶,指尖逼出一股青黑色的毒液,注入瓶中。 “接着!” 他把盖子塞好,丢给名叫赵磐的毒士。 啵!赵磐迫不及待的拔开木塞,嗅了一口,脸色狂喜:“好,好猛烈的毒........” 说罢,脸色发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你这和舔一口毒匕首的愚蠢操作有何区别.........许七安心里破口大骂,慌忙救人,挽救了一条愚蠢的生命。 “多谢救命之恩。” 赵磐脸色愈发苍白,把瓷瓶紧紧握在手心,仿佛这是最大的宝贝。 “此毒凶猛,最好在露天场所使用,切勿在密闭的房间里打开瓷瓶。另外,我额外赠送你一株毒草。” 许七安打开锦囊,取了一个“盆栽”给他。 这是一株碧油油的草,类似兰花,绿意间点缀几颗殷红的果实。 “绿寡妇?这是绿寡妇?” 赵磐审视着兰花,忽然惊喜起来:“竟是变异的绿寡妇........” 寡妇都能绿?取名字的家伙真是个怪才........许七安淡淡道:“随手培育的。” 其实是他在山中采摘的毒草,交给慕南栀来培育,结果产生了变异,毒性相较原先品种,猛烈了数倍。 对毒蛊来说,品类不同、功效不同的毒物,当然是越多越好。 比如许七安现在擅用的毒素是千年古尸的毒液,青黑色的,想让它变的无色无味,就得稀释到一定程度才行。 但如果能得到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耍阴招的空间就更大了。 随手栽培出变异毒草.........赵磐心知遇到的是一个用毒的大高手。 “记得约定,不能把得到的东西告诉别人。” 赵磐兴致勃勃的下楼。 不多时,第二个人上楼,标准的武夫,身材粗壮,肌肉虬结,手里拎着一把大斧。 “你想要什么?”许七安问道。 “我想成为四品武夫。”大汉瓮声瓮气道。 “现在是几品?” “七品炼神。” 你怎么不说自己要当武神?这种人反而好打发........许七安淡淡道: “二十两银子。” 大汉没说话。 “五十两银子。” 大汉还是没说话。 “八十两银子。” 大汉抱拳道:“多谢阁下!” ........... 一个时辰后,许七安捏了捏眉心,终于把非义务补偿全部解决,每个人的需求都不一样,有的人求毒,有的人求丹药,有的人求名师指导等等。 他不可能满足每一个人的需求,大部分都以折算成银两、赠送火铳的方式兑现。 有几个要求特别古怪的,一个说自己在老家遭未婚妻退婚,出来历练,三年后要回去打脸,所以不要银子,要能进步神速的宝物。 还有一个说女儿穷到住狗窝了,但人穷有志气,也不要银子,但能一步登天的宝贝。 许七安就摸着自己四十米的大刀,说:你们想清楚了再说。 最后还是以银子的方式折算。 钞能力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啊.........短短一个时辰送出去三千多两白银,早知道让二师兄把我屏蔽算了,对了,二师兄刚才是想说什么来着? 许七安心里碎碎念着,召来汤元武李少云袁义,以及柳芸。 目光扫过四人,他微笑道:“你们想要什么?” “当然是血丹了,我们就是为血丹来的。” 李少云没好气道。 “不,准确的说,是为了超凡的契机。”袁义纠正道。 但事实是,这里没有所谓的血丹,他们都被李妙真给骗了。 没有的东西,当然也不能让许七安强行拿出来。 “这样吧,”汤元武沉吟一下,道:“钱财法器于我等来说,并不罕见,阁下见多识广,不如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做是补偿了。” 汤元武作为雷州土著,深知浮屠宝塔的神异,这个叫徐谦的,竟能控制浮屠宝塔,单凭这一点,他的身份恐怕就不简单。 不能单纯的以战力强弱来评估此人。 许七安颔首:“可以。” 汤元武立刻眼神火热,问道:“如何炼制血丹?” 小老弟,不,小老哥你的思想很危险啊.........许七安道:“术士和道门懂,其他体系不清楚,但武夫肯定不懂。” 汤元武难掩失望。 “额外附赠你一个情报,”看着双刀门主失望的模样,许七安又看了眼李少云和袁义,沉吟着问: “炼制血丹需要屠城,这点你们可知?” 三人点头,柳芸眸子亮晶晶:“镇北王为炼制血丹,屠了整座楚州城,但被神秘高手当场斩杀。” 一提到这种大快人心的侠义之事,柳芸就特别来劲。 她要知道屠镇北王的也是许七安,心里不知道是何感受。 许七安道:“自古三品凤毛麟角,整整一代人里,都未必能诞生三品,而四品虽少,但每州都有几个,像剑州甚至有十几个,九州之大,加起来,就是多如牛毛了。 “可为什么大奉也好,巫神教也罢,乃至佛门,都不曾大规模的炼制血丹,培养武夫?以活人精血炼制,自己的子民不能死,敌国的总没问题吧?三位有想过原因吗。” 袁义等人惊了一下,听懂了许七安想表达的意思。 李少云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血丹不能助四品踏入三品?” “是,也不是。血丹的确能助四品武夫踏入三品,是一条一步登天的捷径。但相应的代价同样惨重,几乎没有人能成功吸收血丹,等待他们的唯一结果是爆体而亡。” 许七安道:“若只是吞服血丹就能晋升,三品早就满地走了。” 柳芸忽然说:“我听闻,许银锣已经是三品武夫,而当日在京城见到他时,他甚至连四品都不到。尽管江湖流传她在云州独挡两万叛军时,就已经是四品,但我不知道不是,我曾近距离观察过他。” 你什么时候近距离观察过我........许七安吃了一惊。 柳芸继续道:“许银锣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踏入超凡领域,成为三品不死之躯的武夫。” 李少云袁义和汤元武,眼睛里骤然绽放光彩。 许七安摇头道:“我并不是那位才情绝世的许银锣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踏入超凡领域,但如果他是吞服血丹晋升,那么,千年以降,唯有此人。” 千年以将唯有此人........好想确认许银锣是不是千年来第一人.........柳芸抿了抿嘴,“多谢前辈告之。” “我听佛门的和尚说,许银锣废了,是否真有此事?”袁义问出了心里困扰许久的问题。 他不是纯粹的武夫,身为一州都指挥使,许七安废或不废,对他来说这一点太重要了。 “此子惊才绝艳,岂是说废就废。”徐谦笑道。 袁义微微颔首,道: “我也不认为许银锣会“夭折”,许银锣将来的成就绝对超过镇北王。这些年西域风平浪静,表面上,百姓认为是镇北王这位军神坐镇边关,才保大奉国土安宁。 “其实佛门忌惮的是魏公,现在魏公捐躯,将来如果还有谁能让佛门忌惮,便只有许银锣了。他若遭了意外,大奉就真没人了。” 感觉我的名声快比肩魏公巅峰时代了啊........许七安有些欣喜,尝到炒作的甜头了。 其实大奉顶尖战力不弱,一品的监正,二品的魏渊,二品的不当人子,二品的贞德,二品的洛玉衡。三品的镇北王,三品的孙玄机。 这还没算江湖中的武林盟老匹夫,堕落的地宗道首,以及莫得感情的天宗。 可惜,要么当了二五仔,要么殒落,要么莫得感情,要么疯魔,要么天天想着双修,要么被一群徒弟折腾出高血压。 内斗太厉害,底子全消耗了。 最后,许七安看向李少云,道:“你想问什么?” 李少云侧着头,认真的思考许久,无奈道:“我还没想好。” 我觉得你需要一本算数习题集........许七安心里嘀咕,他本想说:我用大智慧法相给你启智。 但考虑到这个粗鄙镇抚将军可能会当场翻脸,便忍住了冲动。 送走了李少云等人,许七安站在窗边,目送雷州武夫们离去,消失在黑夜里。 他旋即转身,看向孙玄机:“二师兄,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慕南栀光洁的额头青筋直跳:“他说,他用天机术把浮屠宝塔遮掩了。” “圣子呢?” “圣子受不了他,逃到了第二层。说怕自己忍不住把孙玄机的嘴给撕碎。” ........... 黎明。 遍布着残垣断壁的三花寺,供奉着佛陀、菩萨和罗汉的大殿群在炮火中化作废墟。 好在僧人们居住的禅房保存完好,度难金刚坐在禅房的蒲团上,双眸微阖,他的下方,左边是净心净缘等西域带来的僧人。 右边是盘龙主持为首的三花寺长老。 巫神教的伊尔布带着两名双胞胎离开了三花寺。 每一位僧人的面前,都有一张纸,纸上写着: 浮屠宝塔被夺,龙气被夺,敌人叫徐谦。 屏蔽天机的强弱,与因果纠缠的深浅成反比,因果越深,越难屏蔽。 浮屠宝塔在三花寺屹立数百年,塔内封印着神殊的断臂,不管是对三花寺的僧人,还是度难这群来自西域阿兰陀的僧人,都有着极深的因果关系。 正如金銮殿的消失会给京官带来强烈的割裂感,浮屠宝塔的消失短暂的蒙蔽了三花寺的僧人,包括度难金刚。 但很快,他们就会想起浮屠宝塔的存在,从而想起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而后又很快忘记,如此循环,最后,见多识广的度难金刚便让人在纸上写下相关信息,时刻看到。 这样就能保证记忆不错乱,但也错过了最好的追踪机会。 至于破除屏蔽天机之术,需要三人以上的三花寺僧人,再次见到浮屠宝塔。 盘龙主持道:“伊尔布以卦术占卜,没能算出浮屠宝塔的方位,我们彻底失去了这件至宝。”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 “我们调查的重点是徐谦这号人物,据雷州商会的闻人施主交代,此人是跟随他的如意郎君李灵素来到雷州。具体身份她并不知晓。 “但是,闻人施主说,李灵素对这位徐谦毕恭毕敬,甚至有点害怕。此人的真实身份不简单,就算是李灵素本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对方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物,监正与他对弈都输了。 “能赢监正的人,岂不是意味着能胜天半子?这是李灵素的原话。” 事后,三花寺的和尚亲自问询雷州商会的闻人倩柔,那位女施主很配合,有问必答,盘龙主持检验过内容真假后,便没有为难她。 在场的佛门僧人脸色变的极其古怪,净缘武僧难以置信道:“可他的修为,甚至都不如我,全依仗蛊术诡谲。” 盘龙主持摇头:“这确实是一大疑点,另外,消息就是那位徐谦散布出去的,所谓的飞燕女侠,是李灵素易容。” 一位长老皱眉道:“李灵素是何方神圣?” 盘龙主持回答:“此人是天宗圣子,李妙真的师兄。” 天宗圣子是雷州商会大小姐,闻人倩柔的如意郎君?天宗修的不是太上忘情吗? 众僧心里闪过疑惑。 这时,净心道:“李灵素易容成李妙真,这样的话早就应该被认出来,为何没人识破他的易容术。除非是一种特殊的,能瞒过高品强者的易容术。” 盘龙主持颔首:“如此一来,那个徐谦,很可能也是易容。” 净心和尚开始说起自己的调查结果,道: “我仔细询问过两位东方女施主,那徐谦曾在途中与他们偶遇,还劫走了他们的如意郎君李灵素。此人初见时平平无奇,但手段诡异莫测,防不胜防。 “此外,东方女施主还提到一个事情,梦境中时,我们曾与他有过冲突,东方女施主失手被擒,那人明明元神孱弱,却坚韧的超乎想象。一时得意,曾说过自己是三品的元神。” 这就附和闻人倩柔的说辞了,此人的确另有身份,且是超凡层次的人物。 “且慢!” 盘龙主持纳闷道:“你方才说,李灵素是两位东方女施主的如意郎君?” 净心点头。 这一刻,众僧脑海里再次闪过疑惑:天宗修的不是太上忘情吗? 净缘武僧似乎想到了什么,道: “我想起来了,在第二层的时候,恒音曾经想杀了此人,法器却无法穿透对方的皮肉,他极有可能是个武夫。” 众人讨论许久,暗暗猜测徐谦的身份。 度难金刚睁开了眼,做总结: “易容,与司天监有极大干系,有法器有火铳,为龙气而来,三品超凡,武夫,实际修为却不及四品。大奉什么人附和这些条件?” 短暂的沉默后,净心和净缘等西域来的和尚,呼吸猛的急促起来。 ............ PS:今天又去翻了一下单章里各位的建议,慢慢的不那么迷茫了。众筹写书的方法,真管用。但为什么以前的章评,全是上高速的? 是不是该检讨一下啊,小老弟们。
第三十四章 与神殊沟通
净心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内心,道:“度难师叔,你是说,他........” 度难金刚淡淡道:“除了不知浮屠宝塔为何跟他走,本座基本可以断定便是此人。” 净缘武僧沉声道:“他,他竟还敢出来行走江湖?想杀他的人比比皆是,真是胆大包天。” 西域众僧人神色激动,哪怕是净心这样的禅师,方才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三花寺的和尚云里雾里,盘龙主持看了眼净心和净缘,又看一眼护法金刚,问道: “度难师兄似是识出此人了?” 度难金刚没有作答,语气低沉的开口:“所有人退出去,不得靠近。” 众僧目光交换,沉默的起身,躬身合十,离开了禅房。 待所有人退走,度难金刚从袈裟中取出一面背部雕刻金刚怒目的铜镜,把铜镜放在身侧的蒲团上。 他嘴唇开阖,无声的念动咒文,俄顷,铜镜射出柔和的金光,打在梁上。 金光之中,盘坐一道略显虚幻的法相。 这尊法相通体金色,无须无眉无法,宛如黄金铸造,肌肉虬结,充满力量感。 他甫一出现,室内便充斥着至刚至阳的气息,如高山厚重,如大海广阔,这并非力量的具现化,而是法相所象征的意义。。 “伽罗树菩萨!” 度难金刚双手合十,微微垂首,行了一礼。 伽罗树,四大菩萨之首。 掌控金刚法相、不动明王法相,佛门战力第一人。 号称防御无双的金刚神功,便是金刚法相的简化版。 “何事?” 法相不曾开口,虚空中却有缥缈威严的声音传来。 “佛子已现,如何定夺?” 度难金刚把争夺龙气,浮屠宝塔被夺之事,原原本本的告之。 金刚法相凝眉半晌,缓缓道:“一刻钟后再唤我。” 说罢,金刚法相消散。 一刻钟后.........度难金刚知道,伽罗树菩萨这是要召集佛门高层商议此事。 阿兰陀圣山中,撇开那位失踪三百多年的法济菩萨,现有两位罗汉,两位金刚,三位菩萨。其中两位金刚,一位罗汉,是坚定不移的支持伽罗树菩萨,支持小乘佛法。 广贤菩萨和度厄罗汉则提倡弃小乘,修大乘。 琉璃菩萨属中立派,但更偏向大乘佛法,不然,她当日不会亲自去大奉,试图把佛子带回阿兰陀。 ........... “阿弥陀佛!” 外头,盘龙主持不解道:“净心师侄,那徐谦,似还有另一层身份?” 他知道徐谦不简单,不知道的是他隐藏的那层身份究竟是何人。根据方才净心等人的对话,似乎已经明悟徐谦的真实身份。 刚才净心和净缘几人的失态,盘龙主持看在眼里。 等闲之人,不足以让两名四品高手这般失态,更不可能让度难金刚屏退众人。 净缘哼道:“还能是谁,徐谦便是许七安。” 许,许七安........盘龙主持只觉脑门有天雷,接二连三的砸下来,脸色变了又变,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双手合十,连续念诵几遍佛号。 等彻底平静后,他沉声道:“何以见得?传闻那许七安已是三品武夫。若真是他的话,在浮屠宝塔内........” 净心摇头,“主持有所不知,那许七安身中封魔钉,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尽数被封,本该是废了的。没料到转修了蛊术。”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了,盘龙主持喃喃道:“难怪,难怪度难金刚说他已废。” 封魔钉的事,他并不知晓。 彻底平静情绪后,盘龙主持又问道:“度难金刚方才是.........” 净心道:“阿兰陀的争执,主持想必有所耳闻吧。” 盘龙主持颔首:“正是此子提出大乘佛法理念。” 佛门与道门不同,道门的理念,与修行之法息息相关。 佛门更唯心。 在部分佛门中人看来,许七安提出的大乘佛法理念,是把整个佛门的教义,往上推了一个层次。 大乘佛法,更适合传教,远比小乘佛法更有前途。 净心道:“此子是大乘佛法开创者,与佛门因果极深,他若能皈依佛门,佛门昌盛便是天命所归。” 更何况,此人身负大奉半数国运。 .......... 禅房内,铜镜散发出的金色光束中,金刚法相再次凝结。 恢弘威严的声音回荡在禅房内: “渡情罗汉和渡凡金刚会率教众前往中原,擒拿佛子,皈依佛门。汝从旁协助,务必带回佛子,佛门能否将佛光洒满九州,就看佛子能否诡异佛门。 “凡阻扰尔等度化佛子之人,皆可灭杀。” 果然如此........度难金刚猜到了这个结果,双手合十:“谨遵法旨。” 顿了顿,他问道:“那监正........” “自有人对付他,尔等无需担忧。” “明白。” “此事不得声张,不得泄露。” 说罢,金刚法相散去。 不得声张,不得泄露,徐谦还是徐谦.........度难金刚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 浮屠宝塔内,许七安找来天宗圣子,说道: “三花寺首座恒音的魂魄还在此处,将他召唤出来,我要问灵。” “召唤他作甚,我好不容易积蓄了些魂力,不好浪费........”李灵素不情不愿的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招魂是六品阴神境才拥有的能力,他虽然修为被封,但品级还在,李灵素依旧是四品,只是发挥不出太强的实力。 这点和许七安是不同的,毕竟东方婉蓉的封印术,不可能比肩佛门至宝封魔钉。 随着招魂咒念动,第三层阴风大作,一道虚幻的声音浮现,面目呆滞,圆润发胖,正是恒音。 许七安满意点头:“退避一下。” 李灵素没想太多,转身往第二层走,走到楼梯口,发现所有人都没动,他猛的醒悟过来: “就我一个退避?” “不然呢?”许七安斜了他一眼。 “你这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呀。”李灵素瞪着眼睛。 呸,男人最忌讳做同道中人,我和你这渣男是不一样的.........许七安挥了挥手,把他打发到第二层。 踩踏阶梯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许七安望向恒音,问道: “度难金刚等人,此行是为龙气而来?” 恒音脸色木然的回答:“是。” “他们怎么发现龙气的?” “多日前,主持看见一道龙影自远空而来,融入浮屠宝塔,他探寻无果,便将此事汇报给圣山阿兰陀。”恒音语气空洞,正如他木然的神色。 许七安点点头,又问:“佛门也想抢龙气?” 恒音目视前方,喃喃道: “度难金刚说,攫取龙气之后,便行走中原,将龙气的宿主度化入佛门。” 把龙气的宿主度入佛门,这帮死秃驴居心拨测啊........许七安心里一沉,又问了些细节问题后,他喊来李灵素,散去恒音的魂魄。 “监正说过,得了龙气,便拥有逐鹿中原的资格,许平峰想要龙气,巫神教想要龙气,佛门也想要龙气,我的对手有点多啊。嗯,换个思路,各方同样是竞争对手。 “他们没有有效的办法抽取龙气,但可以把龙气宿主“招揽”到所属势力,效果也是一样的。缺点就是,我对付他们的时候,完全可以利用阴险的手段抢人,让他们防不胜防。 “散碎的龙气可以不必管,但九道至关重要的龙气必须拿到手。如今我已经收集了一条。” 许七安当即制定计划,把解印神殊的任务往后推一推,先搞定龙气再说。 毕竟神殊的残躯线索太少,一个个的找,犹如大海捞针。 但他现在急需实力来应对敌人,因此,养蛊比寻找神殊残躯的难度要低,可行性也高很多。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看向塔灵老和尚,不由想起了那位失踪三百多年的法济菩萨,佛牌应该是偶然间落入我手吧? 我不信这一切都在法济菩萨的预料之中。 不,不能这么想,我当初也觉得监正不可能预料到一切,但事实证明,我被打脸了。 监正能做到这一步,依仗的是天命师的独特,是职业技能。 但那位法济菩萨,掌控的是大智慧法相.........在没有完全了解大智慧法相的能力前,不能妄加论断。 也不知道塔灵能不能解开封魔钉,嗯,不能直接说,先试探一下。 他旋即看向孙玄机,道:“二师兄,带他们去第二层。” “好!” 孙玄机脚下一踏,传送阵法卷住慕南栀和李灵素,消失在第三层。 许七安双手合十,朝塔灵老和尚行礼:“大师可知我是何人?” 老和尚微笑道:“我在三花寺,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传闻。” 我还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许七安反问道:“何事?” 李少云说,这和尚拥有神鬼莫测的算数能力,智商很高,许七安怕他诓自己,故而再行确认。 老和尚直言不讳:“施主们第一个走到佛陀座前,想来是因为大乘佛法的缘故,” 他果然知道我的身份.........许七安笑道:“大师,你可听说过封魔钉?” “传说,佛陀当年在西域传教,遭遇修罗族的阻扰。后来,大部分修罗族都被佛陀感动,皈依佛门。” 是被感动,还是被洗脑?许七安心里吐槽。 “但修罗王桀骜不逊,连佛陀都没法,于是用封魔钉将其封印,镇压在阿兰陀四十九年,才将其炼化。”塔灵说。 许七安直呼内行,问道: “那您可见过封魔钉?知晓该如何使用它吗。” 老和尚摇头:“施主,贫僧只是塔灵。” 什么意思啊.......许七安表情略有僵硬。 “塔灵是无法修行的,贫僧本质上是这座浮屠宝塔诞生意识,与寻常生灵不同。贫僧的能力,来源于主人的祭炼。” 就是说,塔灵的能力是固化的,浮屠宝塔有什么能力,塔灵就有什么能力,无法像正常人一样修行法术,也无法施展法器不具备的法术.........那也就是说,我的太平刀以后只懂得砍人,不愧是武夫的法器,果然粗鄙.........老和尚的话我只信一半,回头问问二师兄,他是术士,没人比他更懂法器。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答案,好在他本身并没有抱太大期望,便不再纠结封魔钉的事,转而指着神殊断臂,道: “大师,我能否与他沟通?” 塔灵老和尚沉吟一下,道:“可以!” 许七安当即取出手环,走到阵法边缘,摇了摇,铃声清越。 神殊的左臂,食指动了一下。 “叮叮叮......” 铃声愈发激烈,左臂的手指动的也越快,俄顷,一股强烈的恶意涌起,笼罩整个第三层。 这宛如实质的恶意,让许七安心跳加快,仿佛置身在狼群,被择人而噬的油绿眼睛盯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神殊?” 许七安试探道。 他能坦然的在塔灵面前提及神殊,首先,佛门已经知道神殊在他体内,这个秘密就和气运一样,早已曝光。 其次,之前他试图解印神殊的意图,完全暴露在塔灵的眼前。 随着许七安道出名字,低沉的,充满恶意的声音从手臂里传来: “你是何人,知晓本座名讳。” “偶然间知晓你名讳的人,”许七安斟酌一下,道:“受人之托,前来问你些事,脚环就是信物。嗯,你还记得这个脚环的主人吗。” “.......不记得了。” 神殊喃喃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想起来了,你过来些,我告诉你。” 许七安面无表情:“你是不是想骗我过去,趁机对我做坏事?” “........”神殊森然道:“小东西,还挺敏锐。” 许七安恍然大悟:“你果然想对我做坏事。” “........” 神殊没再说话,片刻后,它突然狂暴了,以手指做脚,左冲右突,锁链崩的笔直。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佛陀,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咆哮声回荡在第三层空间内,震的整座宝塔微微颤动。 许七安皱了皱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血液仿佛要冲破血管,头疼欲裂。 他强忍着头疼,大声问道:“佛陀当年对你做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还有,你认识万妖国的九尾天狐对不对,你们是什么关系。” 但神殊不理他,疯狂咒骂佛陀,震的浮屠宝塔颤抖不止。 过了十几分钟,它终于平静下来,轻叹道: “想知道嘛,你过来,靠近些,我告诉你。” “要不你出来一些?”许七安撇嘴:“你可知自己困在塔中多久?” 听到这个问题,神殊收敛了部分恶意,下意识的追问:“多久?” 塔中不知年岁。 许七安一本正经:“五千年了。” 神殊沉默一下,低声笑道:“你骗我。” 他的语气很笃定。 咦,他凭什么断定我骗人,塔内不知年岁,它不可能知道我骗人.........许七安眉头一皱。 神殊充满恶意,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声音传来:“我自然有办法分辨,我还知道,我不会超过八百年。” 八百年是某个参考数值?许七安道:“确实,你被封印在浮屠宝塔内五百年。” “五百年........” 神殊的语气变的缥缈,似是有些恍惚。 “神殊大师,你若是识得脚环,就该知道我是值得信任的人。” 顿了顿,见神殊没有反驳,许七安追问道:“你的其他残躯在何处?” 神殊问道:“你要助我解除封印?” 许七安忍不住看向塔灵,见他安静盘坐,不理会这边,心里松了口气: “在此之前,我还有个问题,你知道封魔钉吗。” “佛陀炼制的法器。”神殊回答。 “那你能解吗?” “呵,小事一桩。” 闻言,许七安脸上喜色浮动,而后便听神殊说道:“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 你特么的........许七安嘴角抽搐一下。 “不管你问封魔钉的原因是什么,与我无关。你解开我的封印,我告诉你使用封魔钉的口诀。”神殊低沉的嗓音补充道。 解开你的封印,我人就没了........而且这只左臂一看就是地宗道首类型的邪道之人,他说他知道封魔钉的控制口诀,谁知道是不是骗我......... 许七安没有纠结这个,转回正题:“你的其他身体在哪里?” 神殊断臂低沉的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只要找到我的头颅,我便能自行接触封印。” “你的头颅在哪?”许七安眼睛一亮。 “或许在阿兰陀,呵,佛陀不亲自镇压我的头颅,他不会心安。关于这一点,你可以去打探,如果佛陀自五百年前就开始沉睡,那么我的头颅必定在阿兰陀。” 阿兰陀,佛陀亲自镇压..........许七安满脑子都是“卧槽”,能下这个副本的只有武神了吧,一品武夫都不可能。 当年那位半步武神的万妖国主不一样死在佛陀手里。 我要有横推阿兰陀副本的实力,我还用得着你? “你说佛陀是背信弃义的小人,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和万妖国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屏住呼吸,准备好聆听了不得的秘辛。 “小东西,以你的修为,还不足以知道这个层次的事。至于我和万妖国的关系,我记不清了,你可以自己去查当年佛门灭南妖的真相。” 邪恶的神殊笑声忽地嘶哑起来:“当然,如果你现在就解除封印放我出去,我就告诉你。” 再见! 许七安见打探不出更多的消息,转头便走,朝塔灵合十行礼:“大师,我问完了。” 塔灵睁开眼,点点头,屈指弹出一道金光。 神殊的左臂挣扎着,却又无法抗拒的陷入沉眠。 ........... 中原西北部,荆州下辖的豫阳县。 楚元缜坐在马背上,行囊里装满鲜血淋漓的人头,他的左边是穿道袍的美貌坤道李妙真,右边是苦大仇深的恒远。 身后,跟着豫阳县的衙役们。 衙役们步行跟随,把县里为数不多的马匹让给三位大侠骑乘,他们满脸疲惫,却脸色兴奋。 豫阳县附近,为祸多年的恶狼寨终于铲除了,这是一件值得欢呼庆祝的大喜事。 恶狼寨的大当家是炼神境武夫,骁勇无比,时常劫掠县内村镇,打劫过往商队。历任县令都拿恶狼寨没有法子。 直到前几日,县里来了传说中的飞燕女侠,与她的两位同伴。 飞燕女侠真不愧是鼎鼎有名的大侠,一听附近有山匪作乱,立刻找到县老爷,主动要求剿匪。 短短半天时间,为祸豫阳县的恶狼寨就彻底灰飞烟灭,两百名山匪杀的精光,一个不留。 楚元缜看向恒远,道:“我们不是出来找许七安,助他搜集龙气吗。为什么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被李妙真带着到处铲奸除恶?” 恒远一愣:“阿弥陀佛,贫僧也不知道。” 李妙真秀眉轻蹙:“行侠仗义难道不好吗?许七安这狗贼,故意不理睬我们的传书,摆明了不想和我们会和。那好,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楚元缜摇了摇头:“你的名声太大,与他走一起,会暴露他身份的。万一被他亲爹盯上怎么办?” 三人到衙门交了人头,领了赏金,李妙真说道:“咱们把银子换成粮食,在城施粥吧。” “.........”楚元缜嘴角抽搐:“妙真,我想换双靴子了。” 李妙真正要说话,目光忽然一凝,看向街边某个客栈的墙壁,那里用简笔画了一朵九瓣莲花。 “这是我们天宗的联络暗号。” 李妙真目光一闪,撇嘴道:“两位,你们待会儿能见到七号了。嘿,这家伙竟从东方姐妹手里逃脱了?” 七号?! 恒远和楚元缜面面相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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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地书传话
原来七号真的是天宗圣子,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他.........楚元缜目光一闪,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七号产生了些许兴趣。 早在李妙真混迹云州剿匪时,天地会成员就知道七号和她有极为亲密的关系,不然,也不会在被人追杀的危难之际,将地书碎片交给李妙真保管。 再结合天宗有圣子圣女的制度,不难猜测,那位七号极可能是天宗的圣子,李妙真的师兄或师弟。 不过李妙真本人对此讳莫如深,绝不提及,因此猜测只是猜测,没有坐实。 而今听了李妙真这么说,楚元缜才真正确认七号就是天宗圣子。 呼,总算能见到一个正常的天宗弟子了.........楚元缜心里吐槽。 他快受够李妙真了,路见不平铲奸除恶就罢了,还喜欢仗义疏财,行走江湖靠的是什么?不就是银子二字么。 三人最惨的时候,连客栈都住不起。 对此,李妙真的解释是:对我们来说,露宿和住客栈有何区别? 楚元缜竟无言以对。 还是许七安好啊,如果是和他一起行走江湖,肯定吃香喝辣,尝遍当地美食,看遍当地美景,夜里还能去青楼或教坊司喝花酒。。 “走吧!” 李妙真率先踏入客栈,此时不是饭点,大堂内只坐了零星几个酒客。 她径直走向客栈柜台,询问掌柜:“店里有没有住进来一位非常俊美的年轻人?” 李妙真很有自信,以那个人间渣滓的容貌,掌柜的只要见过,就绝对有印象。 掌柜的想了想,有些迟疑道:“非常俊美是何等俊美?” 李妙真回头,指着楚元缜:“比他更俊。” 掌柜一看楚元缜的颜值,摇头:“没见过,这位公子风度翩翩,世间难寻,怎么可能有比他更俊的男子。” 楚元缜满意的收回长剑。 李妙真眉头一皱,沉吟一下,道:“近来有没有道士住店?” “有。” “是何人?” 掌柜的目光掠过李妙真的肩膀,看向她身后,道:“不就在你身后嘛。” 李妙真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只见三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位气质冷艳的美人,身披羽衣,头戴莲花冠,眉毛长直,眸子是罕见的淡琉璃色,五官精致如刻。 “师父。” 李妙真惊喜起来,步履匆匆的来到冷艳美人面前,道: “师父你怎么下山了,你怎么在这里,两年不见,徒儿好想你。咱们能在这里见面,真是缘分。” 冰夷元君漠然的看着她:“我一路追踪你过来的,飞燕女侠走到哪里,扬名到哪里,不难找。” 顿了顿,她无喜无悲的说道:“仅凭你刚才一席话,罚你面壁三年也不为过。” 哪怕阔别十年,天宗门人见面,也应该是面无表情的颔首示意。 ........李妙真吐了吐舌头,“我这不是还在历练嘛,三品之前,弟子无法领悟太上忘情之道。” 她连忙给师父介绍朋友:“这位是人宗记名弟子楚元缜,原本是大奉的状元郎。这位是青龙寺的武僧恒远。” 冰夷元君眼神淡漠的看了他俩一眼:“剑胎,舍利子。” 四人在桌边坐下,冰夷元君淡淡道:“下山游历两年,可有领悟太上忘情?” 李妙真眼珠子胡乱转动,道:“啊,这.......徒儿还在努力。” 冰夷元君冷漠道:“把手伸出手。” 李妙真茫然照做。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从冰夷元君袖中窜出,把李妙真双手手腕紧紧缠缚。 “缚灵索?” 李妙真大吃一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展开,愕然道:“师父,您这是作甚。” 冰夷元君脸色冷漠,语气同样没有感情起伏:“奉天尊法旨,捉拿李妙真回宗门,重新研读天宗宝典。” 楚元缜和恒远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为什么?” 李妙真摸不着头脑。 冰夷元君面无表情:“天宗弟子忘情寡欲,虽红尘历练,却不能沾染过多因果。天尊认为你偏离了天宗教义,需重新研读宝典,何时明悟,何时放你出来。” 天宗弟子下山历练,正确的姿势是以旁观的角度,看红尘中的悲欢离合。 李妙真不是,李妙真是欢快的在红尘这个泥潭里打滚。 我就说吧,李妙真是天宗的异类,明明修的是太上忘情,却热衷于行侠仗义,迟早要完.........旁边的楚元缜满脑子都是槽点。 李妙真不服:“弟子,弟子这是红尘练心。” 冰夷元君点头:“回宗门和天尊解释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助玄诚师兄捉拿圣子。” 嗯?圣子,天宗连圣子也要捉拿? 楚元缜心里疑惑,忍不住看向恒远,发现对方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冰夷元君起身,牵着李妙真就往外走。 “师父,师父,我不要回宗门,我还有一年的历练时间,您怎么断定我无法太上忘情?您替我向天宗求求情........” 李妙真被牵着,踉跄前行,不停的开口求饶。 恒远慌忙起身,沉声道:“前辈,李........” 还没说完,便被李妙真喝止。 飞燕女侠传音道: “不要试图阻扰,她会杀了你们的,领悟太上忘情的人,不会因喜怒善恶杀人,好人恶人在他们眼里没有区别。 “但如果他们觉得你是阻碍,就会毫不犹豫的斩杀,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犹豫。千万别阻拦她.........但也别放弃我,回了宗门,我恐怕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恒远传音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李妙真咬牙切齿:“去找许七安,那家伙虽然废了,好歹有个三品的架子,等闲死不掉。还有机会,师父还要捉拿李灵素那个家伙,暂时不会把我押回宗门。” 冰夷元君牵着李妙真出了客栈,召来飞剑,师徒俩跃上剑脊,御风而去。 见状,楚元缜连忙召出法器长剑,与恒远一起踩上,远远的跟在冰夷元君身后。 狂风迎面而来,苍茫大地就在身下,江河蜿蜒如银带,山川纵横如沙堆。 楚元缜传音道:“恒远大师,你速速联络许七安。”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在联络了。” 恒远大师回应道。 ........ 漳州。 郑家墓园。 许七安把小母马拴在小道边的树干上,撇下慕南栀李灵素,还有披着斗篷,带着斗笠的傀儡恒音,独自前行。 离开雷州后,他们立即返回漳州,找杨会长要回小母马,然后来到郑兴怀老家,漳州下辖一个比较贫困的县城。 郑家是本地很有势力的大族,在郑兴怀没有发迹前,郑家什么都不是。 后来郑兴怀官越做越大,最后当上楚州布政使,郑家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成为当地大族,还建了墓园。 郑兴怀的墓,一眼就能看到,最豪华最气派。 随着楚州屠城案盖棺定论,郑兴怀得以风光大葬,这个叫做平康县的县太爷心思活络,迅速让人建了城隍庙,把郑兴怀捧为城隍爷。 如今香火极为旺盛。 “郑大人,我来看你了。” 许七安在坟前摆开吃食,一壶黄酒,两个杯子。 他喝一杯,在坟前倒一杯,期间没有说话,时间静静流淌。 “那是谁的墓?” 李灵素趁机打探,希望能从这些蛛丝马迹里窥探出徐谦的真实身份。 “一个可劲之人。” 慕南栀道。 “可劲之人?”李灵素眼珠子一转:“夫人,能与我说说吗。” 以他这个该死的魅力,夫人断然不会拒绝的。 “没心情。” 王妃翻了个白眼。 咦,夫人今日心情不好?李灵素干笑一声。 很快,一壶酒喝完,许七安看了眼墓碑,略作犹豫,以指代笔,写了一行小字: “功名利禄一纸书,不过扬灰于尘土。” 这是郑兴怀目睹楚州城化作废墟,半生心血毁于一旦时,于悲恸中有感而发。 这位一生坎坷的读书人,最后为这句话,付出了生命。 许七安朝墓碑作揖三拜。 祭拜完郑大人,他打算回雍州参加“武林大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天。 雷州和雍州之间,隔着一个漳州,正好一路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沿途借助自身对龙气的感应,以及聚合效应,或许能收几条小龙气。 这时,他大脑像是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 预示着有人找他“私聊”。 许七安没搭理,但巴掌一个接一个,对方似乎很着急。 他当即小心的取出地书碎片,拢在袖中,一缕元神沉浸入地书碎片中。 灰蒙蒙的镜中世界,八道光圈晕染出混沌色的柔光。 其中一道忽明忽暗,光晕涟漪荡漾。 “恒远大师?” 许七安的元神化作“触手”,连通了代表六号的光圈。 “许大人,大事不妙!” 见许七安有了回应,恒远松了口气。 “何事?” “李妙真道友被她师父抓走了。” ???许七安脑海闪过一串问号:“大师,你把前因后果说明白些。” 恒远说道: “你离开京城后,我,楚施主,还有李道友结伴离京,一边寻找你的踪迹,一边行侠仗义。可就在今日午后,李道友见到了天宗的联络暗号。 “那是她师尊留下来的,李道友随后与师尊相逢,聊着聊着,那位天宗高人突然掏出法器绳索,将李道友制住。” “这是为何?” 许七安大吃一惊,惊讶程度,就仿佛听到朋友说:我约了一个漂亮妹子开房,结果洗澡时,她掏出一个比我更大的。 差不多就是这么荒诞。 “那位天宗高人说,李道友偏离了天宗教义,为防止她在红尘中沉沦,得带她回山,重新研读天宗宝典。但李道友说,她一旦被带回天宗,很可能再也无法下山。经此一别,也许就是永别。” 我特么就说李妙真是个异类,一个天宗圣女,硬给她修成了一代女侠,吃枣药丸.........许七安面皮抽搐,神念交流: “所以,她希望我能救她?嗯,你和楚元缜没有出手,这说明妙真的师父,至少是个三品阳神吧。以我现在的状态,如何救她?再说,我连你们在哪都不知道。” 恒远说道: “还是有机会的,那位天宗高人说,这次下山不但要带回李道友,还要连同圣子一起带回去。接下来,她会去寻找圣子。李道友说,圣子在东海郡一个叫东海龙宫的江湖势力。 “许大人一定要赶在天宗的人找到圣子前,提前与他会合。此事非常重要,一定要找到圣子,不能让他也被抓走,否则,就再也没机会了。” 好巧,那个死渣男就在我身边.........许七安传音道:“你替我向她传句话。” 恒远问道:“许大人请讲。”
第三十六章 永兴
许七安权衡之后,根据目前的状况,分析道: “让她好好稳住咱师父,圣子的事交给我,她现在要考虑的,不是我为什么时候去救她,而是她能拖延多久。” 恒远大师道:“明白了,贫僧会一字不漏的转述给她。” 许七安接着说道:“近来修行如何?” 恒远大师回复:“已在参悟金刚神功,短则半月,长则两月,便能踏入金刚神功门槛。” 这代表恒远大师真实战力已经不弱四品,有了修行金刚神功,冲击三品金刚境的资格.........许七安心里一喜。 离别前,他把金刚神功传授给了恒远大师,修行金刚神功需要特定的资质,但他相信身负罗汉果位的恒远大师,肯定能修成金刚神功。 这点毋庸置疑。 “修成金刚神功是踏入三品金刚境的前置条件,恒远大师将来至少是三品,这意味着,我将来会有一位金刚充当打手,前期在恒远大师身上下的投资,现在总算看到苗头。” 许七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转而问道:“楚元缜呢?” “楚施主尚未踏出自己的剑道。”恒远大师说道。 许七安叹口气。。 唉,这瓜娃子,品如的衣服不穿,偏要穿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 要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有这么简单?如果楚元缜能成功,他大概才是天地会成员里,天赋最可怕的人物。 不过有一说一,养意这个秘法,确实厉害,变相的积蓄力量,当时间长度达到一定程度,菜鸡也能爆发出砍死大佬的战力。 当初楚元缜十年剑意,一剑倾尽,直接破了三品武夫的体魄,造成不小的杀伤。 结束私聊,许七安背过身,收好地书碎片,转身走向墓园外。 慕南栀坐在小母马背上,怀里抱着小白狐,许七安牵着马,与李灵素并肩而行,傀儡恒音走在前头。 “天宗的太上忘情是怎么回事?” 许七安忽然问道。 之前在平州时,我不是在你的梦境里和你说过了吗.........李灵素心里嘀咕,笑道:“寂焉不动情,若遗忘之者。” 你最好说人话!许七安斜了他一眼。 “其实也简单啦,根据天宗宝典记载,以及我自身的理解,太上忘情,根源在于“忘”。何为忘?是忘记么,不是。是无情吗?也不是。” 李灵素侃侃而谈:“是有请,却超脱于情。不为情牵、不为情困,达到超然俯瞰的层次。我举个例子,救天下苍生和救一人,前辈会怎么选?” 突然就哲学起来了.........许七安思考了一下,没有回答,因为他觉得回答会暴露自己的性格。 李灵素等了一下,没等来徐谦的回答,便自顾自道: “正常人,自然会选择救苍生,弃一人。如果那人是亲朋挚爱,则会选择救一人,弃苍生。为何?因为他选择的时候,被“情”所困。 “太上忘情之人,会选择救苍生,而非救一人,哪怕这个人是亲人。” 许七安思考道:“如此说来,李妙真匡扶正义,把天下苍生放在第一位,岂不正是太上忘情?” “不不不!” 李灵素连连摇头:“她行侠仗义,多管闲事,正是“为情所困”的表现。是她的正义感在促使她铲奸除恶。另外,如何师妹真的爱上某个男人,我敢保证,她会选择救一人而弃苍生。” “这么说来,你的路子走对了?”许七安笑吟吟道。 “那是自然!”李灵素昂起下巴。 接着,他发现徐谦的眼神有些不对,天宗圣子心里一凛,“前辈何故如此看我?” 许七安笑而不语。 “前辈的眼神,让我非常不安。”李灵素追问道。 许七安还是笑而不语。 如果太上忘情是一道1+1等于几的数学题,李妙真的回答是“3”,天宗圣子则在一旁哈哈嘲笑,说: “蠢货,明明是等于9。” 殊不知身后的数学老师握着教鞭,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对于如何解救李妙真,许七安的想法是拖,拖到七绝蛊再上一层楼,再考虑如何救人。 只要好好“控制”李灵素,与天宗的高人兜圈子就行。而天蛊“斗转星移”的能力,是比屏蔽天机要更强的隐蔽手段。 等到他有了足够的实力、充足的准备,再把李灵素丢出来当鱼饵。 “如果操作的好,我甚至能借天宗的力量,对付佛门和巫神教,还有许平峰........” 想到这里,许七安问道:“对了,令师修为如何?” “三品阳神。”李灵素道。 很好........许七安笑了起来。 走着走着,他忽然看见远处有一个坍塌出的深坑,一边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一边说道: “我去办点事,你们先回客栈。” 众人不疑,也没多问,继续往前。 小白狐从慕南栀怀里探出手,伸出小爪子挥了挥。 目送众人背影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许七安迫不及待的钻进深坑,就像回了家一样,露出满足的笑容。 ........... 青州边界的一座小城,广汉郡。 城中最好的酒楼“香山居”,雅间内,姬玄端着一盘油炸虫蛹,吃的不亦乐乎。 “好吃,卖相虽然难看,吃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元霜妹子,吃一盘?” 许元霜秀眉轻蹙,许久不曾动筷,似是被影响到了胃口。 宽敞的雅间里,共有七人,明眸皓齿的许元霜;习惯性板着脸冷峻严肃的许元槐,以及本次团队的核心人物姬玄。 这三人之外,其余四人从左到右,依次是穿着浆洗发白道袍的蕉叶老道,留着山羊须,头发花白,眼角鱼尾纹深刻。 蕉叶道长是云游道士,山医命相卜,样样精通,半辈子的精力都花费在这些“旁门左道”上,自身修为不高。 但在江湖上,一个所学驳杂经验丰富的老前辈,重要性甚至要强于化劲武夫。 然后是披着五彩斑驳长袍的枯瘦男子,名叫乞欢丹香,此人是心蛊部的云游蛊师,在云州时偶遇乡绅欺凌百姓,便操纵毒虫灭其满门。 性格偏激可见一斑。 因此被云州官府通缉,后机缘巧合加入潜龙城,成为城主府客卿。 乞欢丹香左侧是一名千娇百媚的妖娆女子,脸蛋尖俏,烈焰红唇,眼睛大而妩媚,水汪汪的像是会勾人。初冬时节,穿着露香肩、腰肢和小腿的轻薄纱裙,尽情的展现成熟女子动人的魅力。 她叫柳红棉,出身剑州万花楼,与师妹萧月奴争夺楼主之位失败,愤而离开剑州,被潜龙城吸纳,成为城主府客卿。 最后一人身份特殊,他并不能称之为人,外形虽是一位孔武有力,富有威严的壮汉,本体却是一只白虎。 是国师许平峰培养的,二十八新宿组织中的四首领之一,白虎。 这四人每一位都身负异能,手段高超,再有许元霜这位术士存在,整个团队几乎没有短板。 心蛊师乞欢丹香笑道: “青州西部紧邻南疆,这种吃法,是我们南疆传过来的。不过中原人更讲究,知道用油炸和香辛料去腥味。南疆人吃这东西,大多是生吃,或用沸水煮,最多再撒些盐巴。” 姬玄很快吃完一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感慨道: “紫阳居士不愧是儒家正统,把青州治理的井井有条,潜龙城要能得儒家正统的支持,大业何愁不成?元槐,你说国师为何不找儒家?” 古板冷峻的少年闻言,皱了皱眉,略一沉思,然后摇头。 许元霜淡淡道:“因为大奉气数未尽,儒家最看重气数,也最懂气数。儒家何时出手,便意味着王朝气数已尽,比如当年钱钟大儒撞碎大周龙脉,断了大周最后的气数。 “当年武宗皇帝谋逆,儒家既没帮忙,也没阻拦。这其实是好事,证明这次,儒家同样会袖手旁观。等舅舅登基称帝,取代大奉,还怕儒家不能为我们所用?” 姬玄竖起大拇指:“元霜妹子若是男儿身,当个首辅没问题。” 许元霜脸色冷淡,并不搭话。 姬玄摸了摸下巴,干笑两声,环顾众人,道: “昨日收到影卫的密报,第一道龙气出现在雷州三花寺,依附在浮屠宝塔内。十日前,雷州江湖人士因此事,与三花寺发生冲突。” 影卫是潜龙城培养的密探组织,遍布中原十三洲,专负责搜集情报,与打更人的暗子性质相同。 许元霜眼睛一亮,问道:“结果如何?” 姬玄“啧啧”两声,道:“根据参与过此事的雷州武夫透露,龙气被司天监的孙玄机和一个叫徐谦的人夺走,连同浮屠宝塔一起。嗯,在度难金刚和伊尔布的眼皮子底下夺走。” 孙玄机当时抹去的是浮屠宝塔,以及塔内所有人的“存在”,随着那些江湖人士离开,“暴露”在公众视野下,屏蔽天机之术便自行破除。 就如当日许平峰出现在京城众目睽睽之下,屏蔽天机之术立刻失效。 蕉叶道长抚须说道: “这正如我们所料,司天监在收集龙气,而且进度比我们更快,已经获得了九道龙气之一。另外,佛门果然也在搜集龙气,想必巫神教亦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水浑的很啊,另外,徐谦是何人物?” 出身万花楼的柳红棉娇笑道: “水浑也有水浑的好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红棉姑娘说的不错。”姬玄赞同的点头,接着回答蕉叶道长: “影卫没有查出此人的根脚,只知道此人擅毒,应该是蛊族的人。” 众人当即看向乞欢丹香,心蛊师皱皱眉头:“这显然是中原人的名字,容貌也可以伪装,但能在两位三品的手中夺走龙气,此人就绝不简单。” “所以,能猜出他的身份吗?”姬玄问道。 乞欢丹香摇头: “蛊族的蛊术虽然很少外传,但终归是有个例,比如情蛊部的族人,很喜欢招惹外族人,把他们强留在族中。 “那些身中情蛊的人,或自愿或迫于无奈留在蛊族,时间久了,便学会了蛊术。一旦逃离,蛊术也会随之传到各处。四品之下,都有可能,无法断定是蛊族的人。” 白虎淡淡道:“会不会是许七安?” 许元霜和许元槐眉头同时一挑。 姬玄皱眉:“没有根据的揣测,只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乞欢丹香补充道:“蛊术修行艰难,需自幼植入本命蛊,那许七安是武夫,不可能一夜之间转修蛊术,并拥有一定的火候。” 白虎点头。 柳红棉咯咯笑道:“可惜了,听说许七安此人风流好色,是京城教坊司的常客。倘若是他的话,人家的美人计就十拿九稳啦。” 许元霜嗤笑道:“愚蠢,他是那种看到女人就走不道的人?” 柳红棉笑容不改,妩媚动人:“我又不需要图谋他什么,我只要睡他就够啦。咦,元霜妹妹似是不忿,姐姐明白了,原来你也心仪许银锣。” “砰!”许元霜拍桌而起,怒道:“你说什么!” 这些客卿并不知道许七安的身世。 姬玄笑着打趣道:“红棉姑娘想睡许七安,大可去京城找他。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去一趟雍州。” “雍州?” 蕉叶老道反问。 “雍州近期会召开一场武林大会,据说是当地的江湖大势力,公孙家和龙神堡联合举办,为雍州高手制定排名。但凡想扬名者,都会去雍州。”姬玄道。 蕉叶老道恍然,抚须大笑:“届时,便可在这些人中,甄别龙气附身之人。” ........... 司天监,地底。 杨千幻站在某个房间门口,用后脑勺对准房内的钟璃,沉声道: “钟师妹,我不陪你待着了,老师已经答应放我出去。” 披头散发的钟璃一愣,软濡的嗓音道:“杨师兄打消弑君的念头了?” 杨千幻哼了一声:“且容皇帝小儿得意几天,将来若是重蹈元景的覆辙,我杨千幻定当着京城三百万百姓的面,将他斩在金銮殿。” 他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屈服了,监正老师才网开一面,放他出来。 昨日,太子已经登基称帝,改年号为“永兴”。 “京城百姓看不到金銮殿的........”钟璃小声哔哔。 “你说什么?”杨千幻没听清。 钟璃摇摇头,就说:“那岂不是失去目标了,出去又有何意义呢。” 杨千幻后脑勺灼灼的盯着她: “我早已想好如何扬名,并有了详细计划,许七安此獠不在京中,千载难逢的良机,此时不崛起,更待何时。 “等他将来回京,会发现京城百姓早已不记得许银锣,心目中只有杨千幻。” 杨师兄的语气里,透着沉着的自信。 钟璃好奇道:“杨师兄有什么好办法?”
第三十七章 荒山夜雨
杨千幻缓缓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终于明白自己和许七安的差别在哪里。” “差在哪里呢?” 钟璃像个合格的捧哏。 杨千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钟师妹可还记得许七安是从何时开始,受百姓爱戴的?” 钟璃歪着头,发丝垂落,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声音轻软:“京察时连破大案?” 那会儿钟璃作为一个小可怜被“镇压”在楼底,还不认识许七安,后来慢慢的才了解许七安的过去。 “并不是,京察时他虽出尽风头,但名声只在官场流传,市井百姓略有耳闻,但远谈不上爱戴。” 杨千幻声音低沉,娓娓道来: “真正让京城百姓记住他的,是佛门斗法和云州之行,后来菜市口刀斩国公,名声达到巅峰。但这些也好,后续玉阳关的传说,以及弑君的壮举也罢。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以一种揭开迷雾背后真相的语气,说道: “因为他在不停的给自己树立“为国为民”的形象,百姓自然就爱戴他,他杀元景,是斩昏君。我要是杀永兴,我就是奸贼。” 钟璃听了甚是感动,杨师兄总算看明白了。。 杨千幻继续道:“因此,我要开始为百姓谋福祉,让全京城的百姓对我感恩戴德。” “那杨师兄打算怎么做呢?”钟璃柔声道。 “我打算在京城开几家铺子,无偿的帮助京城百姓。久而久之,我便能超越许七安,成为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杨千幻说的掷地有声。 “杨师兄真厉害,想出这么好的办法。”钟璃替他高兴。 得到钟师妹的认同和赞扬,杨千幻踌躇满志的走了。 .......... 寒风呼啸,荒草起伏。 远处天边凝固着一团团厚重的乌云,随着狂风疾速卷来,一行人走在荒山小道,马背上的慕南栀裹紧了狐裘大氅。 她皱了皱眉,扭头朝许七安说:“我有点冷。”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刚入冬不久,屋檐已经挂霜了。 许七安点点头,手掌贴在小母马腹部,气机绵绵输入。他如今已能炼精化气,化出不少气机,相当于八品练气境。 小母马感受到来自主人的热量,欢快的嘶鸣一声,扭过头来,蹭了蹭许七安的脸。 “姓徐的!” 慕南栀气的咬牙切齿,难道她还不如一匹马? “对你来说,挨冻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啊。走江湖太悠哉,便没了趣味。” 话虽这么说,许七安还是握住她的小手,渡送气机。 李灵素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说,夫人不够漂亮,因此徐谦这个糟老头子才这么嫌弃。 想起自己的一群红颜知己,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圣子难免有些优越感,同时猜测徐谦是不好美色,还是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 否则,以他的身份修为,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不过徐夫人尽管姿色平庸,却极为耐看,越相处,越觉得她和普通女子不同。这大概就是徐谦娶她的原因吧........” 李灵素暗想。 气机流转几周天后,慕南栀浑身暖洋洋的,甚至还泛起慵懒的睡意,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把小狐狸放在马背上,然后从行囊里取出《大奉地理志》,翻看了几下,脸色顿时微变。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书上说,湘州两大特色:水鬼和赶尸。” 他们所在地界,正是漳州下辖的湘州。 小白狐一听,害怕的缩起脑袋,和慕南栀一样,没出息的结巴道: “什,什么?很多水鬼呀.......” 许七安没好气道:“你一头妖,怕水鬼?” 小白狐怂了半边,小声道:“我,我怕鬼哒。” 李灵素说道:“湘州水系众多,河网星罗棋布,纵横交错,每年溺死之人无数,水鬼多也正常。至于赶尸,倒是说来话长。” 见两人一狐看过来,李灵素解说道: “相传大概在一百八十年前,湘西突然出现一位奇人,驭尸手段登峰造极,以十三具铁尸打遍湘州无敌手。于湘州开宗立派。 “传承至今,湘州的许多江湖势力多少都有几手驭尸手段。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柴家,柴家主营的就是赶尸活计,把客死异乡的死者送回老家。 “但凡是柴家接手的尸体,就不会腐烂发臭。” 许七安牵着小母马,问道:“这是巫神教驭尸手段,还是尸蛊部的手段?” 李灵素笑道: “尸蛊部的手段。那位奇人出身湘州,年少时,全家遭仇人杀害,他不知为何没死,被仇人卖到南疆为奴,在蛊族学了一手不俗的驭尸手段。 “自觉修为大成后,逃出南疆,回湘州报仇,并开宗立派,此人叫柴思明,就是柴家的先祖。不过他的驭尸手段有缺陷,只能修到五品境界。 “后来柴家发展武道,族人通常是武蛊双修。当代柴家的家主只是五品,不过柴家历史上出过好几任四品家主。” 许七安诧异道:“你以前来湘州游历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的一位红颜知己恰好是柴家人。”李灵素露出人生赢家的笑容。 淦!一不留神又给了你装逼的机会.........许七安心里吐槽,他点点头,语气平静: “明日就能抵达湘州城,正好去拜访一下柴家。” 李灵素脸色微变,悄悄捂住了腰子。 风越来越大了,乌云压顶,眼见大雨就要瓢泼而下,一行人加快速度,走了半刻钟,坐在马背上的慕南栀,指着远处,喜滋滋道: “那里有座破庙。” 小白狐喜滋滋的附和:“有座破庙呢。” 破庙就在路边,走的近了,发现是座山神庙,面积颇大,想来当年也有过风光的时候。 庙门朽烂,半敞开着,仿佛一推就倒。 许七安搀扶慕南栀下马,三人一马进了庙,跨过门槛,院中落满枯枝败叶,散发淡淡的腐味。 庙内供奉的山神雕像倾倒,布满裂缝,缠绕着蛛丝,许七安大致扫了一眼,目测此庙荒废至少十年。 庙中有几处碳灰,似是以前在此处歇息的人升完篝火后留下。 “啊!” 慕南栀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南边墙角,结结巴巴道:“棺,棺材........” 靠南的墙边,摆着一具乌木棺材,色泽暗淡,似乎有些年头了。 荒废的破庙,陈旧的棺材,再加上临近黄昏,乌云盖顶,狂风呼啸,怪渗人的。 慕南栀胆子小,顿时怕的不行。 明明自己是狐妖的白姬,似乎也被影响了,主动爬到慕南栀怀里,两个雌性生物抱团取暖。 许七安瞧了一眼棺材,便收回目光,看向李灵素:“到外面捡些柴火,今晚在庙里将就一下。” 李灵素出去才一会儿,雨就下了起来,凄风苦雨的。 许七安从储物的锦囊里取出两件袍子垫在地上,让慕南栀可以坐着,等了片刻,李灵素抱着一大捆柴火返回。 分量十足。 庙里很快燃起篝火,驱走寒意,许七安架起锅,煮了一锅肉羹。 不多时,浓郁的肉香飘散,慕南栀也就不害怕了,捧着瓷碗,享用羹汤。 小白狐也有一碗,快乐的舔舐。 这时,许七安耳廓一动,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庙门口,两道人影匆匆跑进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穿儒衫戴儒冠,背着书箱,似乎是个读书人。 另一个男子腰胯长刀,穿着黑色劲装,看打扮则是习武之人。 至于女子,面容姣好,穿着利落的短打,长发像男人那样高高地束起来,不过肩背与脖颈没了点缀,反而越发显得纤细单薄。 “好香啊!” 腰胯长刀的年轻男子,进了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铁锅。 读书人拱手作揖,道:“两位兄台,山道难寻,偶遇寒雨,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李灵素笑眯眯道:“自便就是。” 两男一女当即走到一边,在距离棺材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因为冒雨赶路的缘故,身上湿漉漉的,黑色劲装男子摘下佩刀,看向角落里的陈旧棺材,纳闷道: “庙里居然有棺材,正好,把它劈了当柴烧吧。” 年轻书生脸色微变,“使不得,王兄,这不吉利,死者为大,莫要惊扰了人家。” 慕南栀听了,小手一抖,叫道:“就是,你好端端的砍什么棺材,作死呀。”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荒山破庙里,篝火被卷入庙中的寒风吹的摇曳不止,人影在墙壁上扭曲出畸形的轮廓。 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眉头一皱,道:“与你何干!” 他转而朝同伴嘀咕道:“棺材里有没有死人还不一定呢。” 这时,那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说道: “不管有没有死人,都不吉利。王兄,我等习武之人,气血旺盛,不惧寒冷。只是吕兄你.........” 读书人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女子摇摇头,起身走到许七安等人面前,抱拳道:“两位兄台,能否让我们一起过来烤烤火?” “坐吧!” 许七安在慕南栀的斜眼注视下,保持着高冷姿态,没让自己露出暖男笑容。 于是三人就在篝火边坐了下来,许七安注意到他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铁锅,盯着里面的肉羹汤。 “不介意的话,就用我们喝过的碗吧。” 许七安没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自己有储物法器的事。 “多谢多谢。” 读书人大喜,连连作揖。 脾气不太好的黑色劲装男子,闻言,脸色也转柔了几分。 秀美女子喝了一大口肉汤,用袖子擦了擦嘴唇,说道:“小女子冯秀,是梅花剑派的弟子。” 她看向黑色劲装男子,介绍道:“他叫王俊,松云宗弟子,我们两家师门世代交好。这位吕兄是我们在山中偶遇的朋友。” 读书人接过话题,道:“在下吕韦,青山郡人士,新君登基,明年将开恩科,因此打算负笈游学,走到京城去。” 太子登基了........许七安一愣。 于大奉而言,这是好事。 元景修道的唯一好处就是子嗣不多,否则皇子夺嫡,只会把局势闹的更乱更糟。 李灵素搭茬道:“两位是结伴游历江湖?” 冯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柔声道:“我们是响应柴家姑姑号召,前来湘州,参加屠魔大会。”
第三十七章 荒山夜雨
杨千幻缓缓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我终于明白自己和许七安的差别在哪里。” “差在哪里呢?” 钟璃像个合格的捧哏。 杨千幻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钟师妹可还记得许七安是从何时开始,受百姓爱戴的?” 钟璃歪着头,发丝垂落,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声音轻软:“京察时连破大案?” 那会儿钟璃作为一个小可怜被“镇压”在楼底,还不认识许七安,后来慢慢的才了解许七安的过去。 “并不是,京察时他虽出尽风头,但名声只在官场流传,市井百姓略有耳闻,但远谈不上爱戴。” 杨千幻声音低沉,娓娓道来: “真正让京城百姓记住他的,是佛门斗法和云州之行,后来菜市口刀斩国公,名声达到巅峰。但这些也好,后续玉阳关的传说,以及弑君的壮举也罢。其实性质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他以一种揭开迷雾背后真相的语气,说道: “因为他在不停的给自己树立“为国为民”的形象,百姓自然就爱戴他,他杀元景,是斩昏君。我要是杀永兴,我就是奸贼。” 钟璃听了甚是感动,杨师兄总算看明白了。。 杨千幻继续道:“因此,我要开始为百姓谋福祉,让全京城的百姓对我感恩戴德。” “那杨师兄打算怎么做呢?”钟璃柔声道。 “我打算在京城开几家铺子,无偿的帮助京城百姓。久而久之,我便能超越许七安,成为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杨千幻说的掷地有声。 “杨师兄真厉害,想出这么好的办法。”钟璃替他高兴。 得到钟师妹的认同和赞扬,杨千幻踌躇满志的走了。 .......... 寒风呼啸,荒草起伏。 远处天边凝固着一团团厚重的乌云,随着狂风疾速卷来,一行人走在荒山小道,马背上的慕南栀裹紧了狐裘大氅。 她皱了皱眉,扭头朝许七安说:“我有点冷。”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刚入冬不久,屋檐已经挂霜了。 许七安点点头,手掌贴在小母马腹部,气机绵绵输入。他如今已能炼精化气,化出不少气机,相当于八品练气境。 小母马感受到来自主人的热量,欢快的嘶鸣一声,扭过头来,蹭了蹭许七安的脸。 “姓徐的!” 慕南栀气的咬牙切齿,难道她还不如一匹马? “对你来说,挨冻也是一个不错的体验啊。走江湖太悠哉,便没了趣味。” 话虽这么说,许七安还是握住她的小手,渡送气机。 李灵素把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说,夫人不够漂亮,因此徐谦这个糟老头子才这么嫌弃。 想起自己的一群红颜知己,个个都是出挑的美人,圣子难免有些优越感,同时猜测徐谦是不好美色,还是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 否则,以他的身份修为,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 “不过徐夫人尽管姿色平庸,却极为耐看,越相处,越觉得她和普通女子不同。这大概就是徐谦娶她的原因吧........” 李灵素暗想。 气机流转几周天后,慕南栀浑身暖洋洋的,甚至还泛起慵懒的睡意,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把小狐狸放在马背上,然后从行囊里取出《大奉地理志》,翻看了几下,脸色顿时微变。 她悄悄咽了咽口水,低声道:“书上说,湘州两大特色:水鬼和赶尸。” 他们所在地界,正是漳州下辖的湘州。 小白狐一听,害怕的缩起脑袋,和慕南栀一样,没出息的结巴道: “什,什么?很多水鬼呀.......” 许七安没好气道:“你一头妖,怕水鬼?” 小白狐怂了半边,小声道:“我,我怕鬼哒。” 李灵素说道:“湘州水系众多,河网星罗棋布,纵横交错,每年溺死之人无数,水鬼多也正常。至于赶尸,倒是说来话长。” 见两人一狐看过来,李灵素解说道: “相传大概在一百八十年前,湘西突然出现一位奇人,驭尸手段登峰造极,以十三具铁尸打遍湘州无敌手。于湘州开宗立派。 “传承至今,湘州的许多江湖势力多少都有几手驭尸手段。其中势力最大的是柴家,柴家主营的就是赶尸活计,把客死异乡的死者送回老家。 “但凡是柴家接手的尸体,就不会腐烂发臭。” 许七安牵着小母马,问道:“这是巫神教驭尸手段,还是尸蛊部的手段?” 李灵素笑道: “尸蛊部的手段。那位奇人出身湘州,年少时,全家遭仇人杀害,他不知为何没死,被仇人卖到南疆为奴,在蛊族学了一手不俗的驭尸手段。 “自觉修为大成后,逃出南疆,回湘州报仇,并开宗立派,此人叫柴思明,就是柴家的先祖。不过他的驭尸手段有缺陷,只能修到五品境界。 “后来柴家发展武道,族人通常是武蛊双修。当代柴家的家主只是五品,不过柴家历史上出过好几任四品家主。” 许七安诧异道:“你以前来湘州游历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因为我的一位红颜知己恰好是柴家人。”李灵素露出人生赢家的笑容。 淦!一不留神又给了你装逼的机会.........许七安心里吐槽,他点点头,语气平静: “明日就能抵达湘州城,正好去拜访一下柴家。” 李灵素脸色微变,悄悄捂住了腰子。 风越来越大了,乌云压顶,眼见大雨就要瓢泼而下,一行人加快速度,走了半刻钟,坐在马背上的慕南栀,指着远处,喜滋滋道: “那里有座破庙。” 小白狐喜滋滋的附和:“有座破庙呢。” 破庙就在路边,走的近了,发现是座山神庙,面积颇大,想来当年也有过风光的时候。 庙门朽烂,半敞开着,仿佛一推就倒。 许七安搀扶慕南栀下马,三人一马进了庙,跨过门槛,院中落满枯枝败叶,散发淡淡的腐味。 庙内供奉的山神雕像倾倒,布满裂缝,缠绕着蛛丝,许七安大致扫了一眼,目测此庙荒废至少十年。 庙中有几处碳灰,似是以前在此处歇息的人升完篝火后留下。 “啊!” 慕南栀突然低呼一声,指着南边墙角,结结巴巴道:“棺,棺材........” 靠南的墙边,摆着一具乌木棺材,色泽暗淡,似乎有些年头了。 荒废的破庙,陈旧的棺材,再加上临近黄昏,乌云盖顶,狂风呼啸,怪渗人的。 慕南栀胆子小,顿时怕的不行。 明明自己是狐妖的白姬,似乎也被影响了,主动爬到慕南栀怀里,两个雌性生物抱团取暖。 许七安瞧了一眼棺材,便收回目光,看向李灵素:“到外面捡些柴火,今晚在庙里将就一下。” 李灵素出去才一会儿,雨就下了起来,凄风苦雨的。 许七安从储物的锦囊里取出两件袍子垫在地上,让慕南栀可以坐着,等了片刻,李灵素抱着一大捆柴火返回。 分量十足。 庙里很快燃起篝火,驱走寒意,许七安架起锅,煮了一锅肉羹。 不多时,浓郁的肉香飘散,慕南栀也就不害怕了,捧着瓷碗,享用羹汤。 小白狐也有一碗,快乐的舔舐。 这时,许七安耳廓一动,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 庙门口,两道人影匆匆跑进来,两男一女,其中一位男子穿儒衫戴儒冠,背着书箱,似乎是个读书人。 另一个男子腰胯长刀,穿着黑色劲装,看打扮则是习武之人。 至于女子,面容姣好,穿着利落的短打,长发像男人那样高高地束起来,不过肩背与脖颈没了点缀,反而越发显得纤细单薄。 “好香啊!” 腰胯长刀的年轻男子,进了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铁锅。 读书人拱手作揖,道:“两位兄台,山道难寻,偶遇寒雨,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李灵素笑眯眯道:“自便就是。” 两男一女当即走到一边,在距离棺材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因为冒雨赶路的缘故,身上湿漉漉的,黑色劲装男子摘下佩刀,看向角落里的陈旧棺材,纳闷道: “庙里居然有棺材,正好,把它劈了当柴烧吧。” 年轻书生脸色微变,“使不得,王兄,这不吉利,死者为大,莫要惊扰了人家。” 慕南栀听了,小手一抖,叫道:“就是,你好端端的砍什么棺材,作死呀。”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点噼里啪啦的落下,荒山破庙里,篝火被卷入庙中的寒风吹的摇曳不止,人影在墙壁上扭曲出畸形的轮廓。 黑色劲装的年轻男子眉头一皱,道:“与你何干!” 他转而朝同伴嘀咕道:“棺材里有没有死人还不一定呢。” 这时,那位容貌秀丽的女子说道: “不管有没有死人,都不吉利。王兄,我等习武之人,气血旺盛,不惧寒冷。只是吕兄你.........” 读书人连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 女子摇摇头,起身走到许七安等人面前,抱拳道:“两位兄台,能否让我们一起过来烤烤火?” “坐吧!” 许七安在慕南栀的斜眼注视下,保持着高冷姿态,没让自己露出暖男笑容。 于是三人就在篝火边坐了下来,许七安注意到他们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铁锅,盯着里面的肉羹汤。 “不介意的话,就用我们喝过的碗吧。” 许七安没当着他们的面,暴露自己有储物法器的事。 “多谢多谢。” 读书人大喜,连连作揖。 脾气不太好的黑色劲装男子,闻言,脸色也转柔了几分。 秀美女子喝了一大口肉汤,用袖子擦了擦嘴唇,说道:“小女子冯秀,是梅花剑派的弟子。” 她看向黑色劲装男子,介绍道:“他叫王俊,松云宗弟子,我们两家师门世代交好。这位吕兄是我们在山中偶遇的朋友。” 读书人接过话题,道:“在下吕韦,青山郡人士,新君登基,明年将开恩科,因此打算负笈游学,走到京城去。” 太子登基了........许七安一愣。 于大奉而言,这是好事。 元景修道的唯一好处就是子嗣不多,否则皇子夺嫡,只会把局势闹的更乱更糟。 李灵素搭茬道:“两位是结伴游历江湖?” 冯秀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柔声道:“我们是响应柴家姑姑号召,前来湘州,参加屠魔大会。”
第三十八章 血案
雨水沿着檐角流下,形成时断时续的水帘,被寒风一吹,飞花碎玉般的斜斜打入。 湘州位处西南,冬季寒冷干燥,下雨时,则阴冷潮湿,寒意浸到骨子里。 众人围坐篝火,柴火充足,烈焰驱散雨夜的凄冷。 “柴家姑姑召集的屠魔大会?” 李灵素表情一下古怪起来,追问道:“屠魔大会,屠谁?柴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许七安拨弄着篝火,忽然明白为什么天宗要把圣子圣女一起抓回去。 李妙真的行侠仗义在天宗眼里,未必是错。她真正的错在于膨胀的正义感,在于为“情”所困。 同理,李灵素真正的错不在于他到处睡女人,圣子若是拔吊无情,天宗或许懒得管他的破事。 他错在对每一个倾囊相授过的女人都抱有感情。 一听和柴家有关,这小子就坐不住了。 “兄台不是漳州人士?” 冯秀有些意外的问道。。 湘州是漳州下辖的州,她直接点出非漳州人士,这说明所谓的“屠魔大会”,已经不局限于湘州,而是整个漳州都人尽皆知了? 许七安得出相应的推测,随后听李灵素笑着回答: “我们此行目的地是雍州,途径湘州而已,对于此地的事,了解不多。” 冯秀恍然点头,不动声色的打量几眼李灵素俊美无俦的脸庞,说道: “柴家半个多月前,出了一件大事,家主柴建元在府中被人杀害,杀人者是其养子柴贤,此人杀死对他恩重如山的义父后,又发狂连杀府上数十人,一路杀了出去,从此音信全无。” “柴贤........” 李灵素喃喃念叨这个名字,似乎对此人并不陌生。 许七安添了一块柴火,笑道:“听姑娘的意思,这个柴贤还在漳州境内,没有离去?” 这人非常敏锐.........冯秀有些诧异,轻声道: “阁下说的没错,柴贤杀人之后,非但没有逃离漳州,反而声称自己是冤枉的,是有人栽赃陷害。他扬言要查清此事,还自己一个清白。 “但后来,漳州各地频频闹出命案,尤其湘州最为严重,有人亲眼看见他杀人炼尸。起先杀的都是江湖人,后来连普通百姓都遭了他的毒手,湘州官府开始介入此事。 “柴家姑姑趁机召开“屠魔大会”,号召漳州各地的江湖人士共赴湘州,联合官府,一起讨伐柴贤。” 黑色劲装的王俊冷哼道:“邪魔外道,残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书生吕韦沉默不语,悄悄朝众人靠拢了几分。 许七安摘下水囊,喝了一口,又给小白狐的碗里添了些水,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默默舔舐。 小白狐矜持优雅,毛色鲜亮,纤尘不染,加上小小的一只,玲珑可爱,最能撩拨女子的心。 冯秀直勾勾的盯着,欣喜道:“好漂亮的小狐狸,我可以抱它吗?” 小白狐抬起头,刚想说:不行哒! 慕南栀抢先一步把它抱起来,顺势挡住它的嘴,淡淡道:“不行!” 冯秀一脸失望。 黑色劲装的王俊见心仪的女子碰了钉子,哼道:“一只狐狸而已,有什么稀罕,冯师妹,等明日雨停,我去山里替你抓一只。” 冯秀摇头:“算了,不必麻烦。” 她只是觉得小白狐可爱,想抱一抱,但真要她养一只在身边,却也没那个精力和兴趣。 说话间,她又下意识的看一眼李灵素,恰好与对方目光碰撞,这位风度翩翩的俊美男子竟朝自己抛了个媚眼。 冯秀立刻撇开目光,心头小鹿乱撞,脸蛋也随之火烧火燎。 唉,我这该死的魅力.........李灵素叹息一声,宛如高处不胜寒的绝世强者。 然后,他就听见了徐谦的传音:“那个柴家姑姑是你的姘头?” 你怎么知道.......李灵素瞠目结舌,险些脱口反问。 “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他传音回复。 “你听到柴家的血案,只有惊讶没有担忧,这说明你确认自己的姘头没有意外。所以我猜是那个发起号召的柴家姑姑。”许七安道。 “前辈明察秋毫!”李灵素传音道。 “你对此案怎么看?”许七安传音问询。 李灵素陷入了回忆,悠悠道: “我以前和妙真师妹来过漳州游历,偶然间结识柴家人,当时领队的,是一位丁香花般结着愁色的女子,叫人怜惜。 “漳州水系发达,我们在游船中相遇,那年初春,杏花微雨,她穿着水绿色的长裙,撑着一柄油纸伞,站在船边看雨。 “她当时丧夫不久,意志消沉,我请她喝酒,一醉解千愁,她起初没有理会,对我态度冷淡,后来嫌烦了,甚至恶语相加。” 丧,丧夫?汝与曹贼何异?! 许七安惊了。 “后来她说,漳州有处千绝谷,谷中有一对异兽,雌雄从不分离。它们的巢穴附近生长着一种叫做“白首”的奇花,若能得到那种花,便能和相爱的人厮守终生,白头偕老。 “如果我能摘来那种花,她就陪我喝酒。” 听到这里,许七安缓缓点头:“你得到了那朵花,因此俘获了美人芳心?” 圣子摇摇头: “千绝谷里的确有一对异兽,凶狂无比,有神魔血脉,别说五品,四品高手去了,都应付不了。雌雄双兽的巢穴附近也没那种花,她是骗我的。 “但我依旧去了,与两头凶兽大战一场,摘下它们的一根尾羽,重伤逃走。我找到她,把尾羽交给她,然后就走了。” 这就走了?和我想的不一样.........许七安皱皱眉头,传音道:“后来呢?” 李灵素“嘿嘿”两声,传音道: “她追出来问我,双眼含泪,质问我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明知道谷里没有所谓的奇花,明知道她是骗我的。为什么还要以身涉险? “我说:美丽的姑娘,钟情你是我一生不变的信仰;走进你的内心,是我梦寐以求的渴望;这发自内心的感情,不会因为河流改道而改变,不会因为高山坍塌而埋葬。 “哪怕是你的一个小玩笑,我也愿意用生命去尝试。可惜的是,我的姑娘,我无法走进你的内心。所以,我要离开这里,走向远方。 “她不顾一切的扑入我的怀里.........” 好家伙,请问天宗还收弟子吗,我想去进修几年.......许七安冷冰冰的传音打断: “够了,说正事。” 李灵素意犹未尽的结束话题,传音说道: “那柴贤我见过几次,是个秉性纯良之人,不像是会做出弑父杀亲恶行的贼人。此中或许还有隐情.........” 他欲言又止。 满脑子都是弑父念头的许七安说道:“有话就说。” “我想去柴家看看她,了解一下案情。”李灵素试探道。 徐谦给他的感觉,温和中不乏高冷,不像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人,因此估摸不准他的想法。 许七安点头:“不得超过三日。” 他竟然答应了........李灵素心里一喜。 ........... 夜色渐深,雨水淅淅沥沥。 众人或盘坐或侧躺,在凄冷的夜里休息。 篝火黯淡下来,火红的木炭散发热量,努力的驱散着寒意。 寂静的黑夜里,微弱的火光扭曲着影子。南边墙角,那具陈旧的棺材的棺材板,在无声的黑暗里,缓缓掀开。 一只青黑色的手,从棺材里探出来,指甲漆黑,按在棺材边缘。 “哐当!” 沉默几秒后,棺材板猛的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巨响。 一道人影从棺材内直挺挺的起身,他的膝盖仿佛不会弯曲。 巨大的响动惊醒了夜宿荒庙的众人,黑色劲装男子王俊,还有利落短打的冯秀最先醒来,下意识的抓向身边的武器。 “铿锵!” 刀剑同时出鞘。 慕南栀长途奔波数日,疲惫不堪,被吵醒后,揉了揉眼圈,睁眼看去。 只见王俊和冯秀握着兵器,背着众人,面朝南边棺材,而那具渗人的棺材里,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影,他隐藏在黑暗中,只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双方似在对峙。 这时,棺材里的人影轻轻跃出棺材,他跳跃的姿势很古怪,膝盖仿佛不会弯曲,直挺挺的跃。 火光照亮那人的模样,白瞳,青黑色的皮肉布满溃烂,头发稀疏,穿着破烂衣衫,一股股尸臭扑面而来。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具尸体,会动的尸体。 慕南栀瞳孔略有涣散,表情凝固,几秒后,发出高分贝的尖叫。 “呀........” 小白狐也发出稚嫩女童的尖叫声,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抱住许七安的小腿,瑟瑟发抖。 尖叫声仿佛刺激到了它,它口中发出渗人的嘶吼声,双腿一弹,扑向众人。 书生吕韦尖叫起来,吓的逃到角落里。 “是血尸!” 黑色劲装的王俊低吼一声,长刀竖斩,要将血尸斩为两半。 “血尸是一种靠吞食活人精血生存的邪物,血尸之上是铁尸,铁尸的防御力相当于六品的铜皮铁骨。当年柴家先祖就是靠着十三具铁尸,打便湘州无敌手。” 李灵素传音解释道。 血尸双手一合,夹住刀刃,王俊用力抽了几下,竟没抽出来。 这具血尸的力量,远超他想象。 冯秀娇斥一声,疾走两步,一个直踹正中血尸胸口,嘭!一抹灰尘炸起。 血尸身躯弓缩如虾,但双脚稳稳扎根,没有动弹半分。 下一秒,它一个挺身,震飞了冯秀,接着,它横身摆臂,扫飞王俊。 两位初出茅庐的年轻男女朝不同方向摔去,疼的呻吟不止。 王俊被血尸扫中胳膊,大臂骨裂,他强忍疼痛,一边运气缓解,一边捡起佩刀,正要继续战斗,突然,双腿一软,丹田如刀绞。 “啊.......” 另一边,冯秀似乎也遭遇了类似的情况,疼的脸色苍白,绵软无力。 中毒了.........王俊心里一凛,顿时明白了自身处境。 “王兄,冯姑娘,不愧是名门大派出身的高手,中了我的软筋散,到现在才发作。” 角落里,书生吕韦笑眯眯的走出阴影,来到篝火边。 他脸庞清秀,却没了之前的温和,火光映照下,甚至有些狰狞。 “是你?!” 冯秀大吃一惊,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你是养尸的人,难怪你刚才不让我劈砍棺材,是因为还没机会下毒?” 王俊拄着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脸色铁青。 吕韦颔首道:“没错,我这具血尸还未大成,虽说杀你俩没问题,但你们若是想逃,它可追不上。”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冯秀修为不如王俊,已经站不起来了。 吕韦正要回答,忽听那个盘坐在篝火边,无力动弹的青衣男子接话道: “当然是为了祭炼血尸,提升修为。” 吕韦审视了他几眼,确认他只是普通人,没有威胁,笑眯眯道:“没错。” 许七安又道:“所以你伪装成书生,徘徊在附近,诓骗过路的行人?看这之前有不少篝火余灰,想来没少害人吧。” 冯秀和王俊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俩就是被诓骗的路人。 吕韦面带笑容,再次审视着青衣男子。 “这条路频频闹人命,官府不管?”李灵素拨弄一下篝火,问道。 “今时不同往日,那柴贤到处杀人炼尸,闹的满城风雨。我们这样的散修只是跟在他身后喝口汤,反正最后把罪过甩在他头上便是。” 吕韦眼神阴沉,似是不愿再废话,道:“先拿你们普通人打牙祭。” 操纵着血尸,走向李灵素。 为什么第一个死的人是我,难道就因为我太过俊俏? 李灵素有些生气。 “普通人的精血用处不大,但日积月累,也能积少成多。我看几位身体健康,气血在普通人中算是极为旺盛。” 吕韦说话间,血尸已经弹跳到李灵素面前,张开腥臭扑鼻的嘴,狠狠咬向圣子。 李灵素摇摇头,侧身避开,顺势起身,摘下束发的玉簪,轻轻抛出。 玉簪电射而出,射穿血尸的半张脸,簪尖刺出一只黑色的丑陋蛊虫,它宛如被赋予了生命,一个折转,回到李灵素面前。 血尸踉跄往前走了两步,颓然倒地,再也没有声息。 “什么?!” 吕韦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他辛苦祭炼数年,比练气境更加强大的血尸,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对方破除。 震惊、愕然、难以置信等情绪最先涌起,随后是恐惧和焦虑,冷汗刷的涌了出来。 显而易见,他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也许下一刻,他就和血尸一样,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冯秀和王俊绝处逢生,又惊又喜又茫然。不过,相比起纯粹死里逃生而满怀欣喜的王俊,秀丽的冯姑娘痴痴的望着李灵素。 原来他那么强大......... 许七安招招手,摄来玉簪,凝视着簪尖的蛊虫,摇头道: “变异的尸蛊,不够正宗。” 他说话的时候,吕韦表情经过一连串的变化,终于心一横,以极快的速度冲出破庙,试图逃离。 “咻!” 玉簪呼啸而出,刺穿了书生吕韦的胸膛,带出一股殷红的鲜血,人随之倒地。 目睹吕韦像草芥一般被杀的冯秀和王俊,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语气毕恭毕敬: “多谢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许七安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柴,叹口气:“湘州已经这么乱了吗?” 冯秀抿了抿嘴,“弟子在宗门时,只听说柴贤在湘州,以及其他郡县作乱,闹的不得安宁。如今看来,这其中有部分命案,是吕韦这样心术不正之徒浑水摸鱼。 “是我和王兄信错了人,今日若非两位前辈也在庙中,恐怕我们难以活命。” 她再次感谢了救命之恩,但一双妙目大部分时间都聚焦在李灵素身上,认为这个俊美绝伦的男子,才是小团队里的核心。 李灵素微微颔首:“把血尸处理一下,继续休息,等明日上路。” 慕南栀看着王俊把血尸拖走,胆战心惊的扭头,瞪一眼许七安: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棺材里有,有鬼?” 许七安摇头: “不知道,不过破庙里摆棺材,绝对有古怪。这里常有人落脚歇息,桌子都被劈成柴烧了,唯独棺材完好无损。如此大的破绽,一眼就出来了。” 至于后来,那书生偷偷把迷烟丢进篝火,根本瞒不过用毒专家的他。 慕南栀哼了一声,搂着白姬躺下,侧对着许七安,腰肢和臀部曲线勾勒的极为动人。 “难,难受,不要抱着我睡啦.......” 小白狐挣扎起来。 许七安侧身躺下,揽住慕南栀的纤腰。 她娇躯僵硬了一下,但没反抗,也没说话。 ........... 次日,清晨。 慕南栀醒来,发现自己蜷缩在许七安怀里,昨夜受了惊吓,再睡时便下意识的贴着他,寻求安全感。 她像个未出阁的少女,脸蛋微微发红,偏又强撑着假装若无其事。 不多时,众人陆续醒来,许七安烧了一锅热水,先给每人一碗热水就冷馒头,然后用剩余的热水刷牙洁面。 众人结伴上路,途中,许七安问道: “湘州有什么特色美食?” 李灵素想了想,道:“腊肉不错,等进了城,我带前辈去品尝品尝。” 许七安看向慕南栀,见她一脸意动,于是笑道:“好。” 冯秀和王俊有些拘谨的跟在身后,没敢主动开口说话,只是听李灵素恭敬的称呼青衣男子时,有些诧异的对视一眼。 他称呼那人为前辈,态度颇为恭敬........冯秀圆圆的眼睛微微睁大,难道她猜错了,这个青衣男子才是核心人物? 午时前,一行人来到湘州城,城墙高三丈,行人稀疏,衣着普通,极少看见鲜衣怒马的人。 湘州并不富裕,甚至还不如位处边陲的雷州。 进城之后,冯秀和王俊告辞离开。 李灵素前头带路,许七安牵着小母马,“哒哒哒”的跟在后面,半个时辰后,他们在一座大庄园外停下来。 漆红大门上挂着“柴府”匾额。 年轻力壮的门房迎上来,拱手道:“几位是哪个门派?” 李灵素回答:“无门无派。” “可有请帖?” “没有。”李灵素摇头。 门房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便听这位俊美的年轻人说道: “我与柴杏儿是故交,你进去通报,就说李灵素求见。” .......... PS:今天一整天都犯困,无力,看电脑屏幕都是重影的。
第三十九章 大敌来访
门房见这位年轻公子一表人才,俊美不凡,不像是坑蒙拐骗之辈,略作犹豫,道: “公子稍等!” 他转身匆匆跑进府,大概一刻钟后,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位女子飞奔着冲出来,她穿着素色长裙,眉如远黛,樱桃小嘴,皮肤白嫩白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三十出头的少妇,穿着朴素,却难掩傲人身材,发丝间别着一朵白花,她最让人侧目的是淡淡的忧愁,没来由的让人怜惜。 “杏儿!” 李灵素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的一枚浊世佳公子。 柴杏儿愣愣的望着他,眼圈一红,冷冰冰道: “李公子不是自称江湖浪子,心无所依,唯有行走江湖才是唯一的归宿吗。今儿是哪来的风,把您刮到我这里来了。” 李灵素叹息一声:“心有牵挂的人,是走不远的。它终将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 柴杏儿别过脸去,倔强的不让泪水滚落。 这小子当初离开时,肯定是不告而别,留了封信之类的.........许七安心里暗暗猜测。 否则这位小少妇怨气不会这么重,另外,相比起东方姐妹和闻人倩柔,这位柴家姑姑的性格,恐怕相当倔强。。 李灵素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甜言蜜语,又感觉环境不对,咳嗽一声,道: “这位前辈是我的朋友,与我一起来湘州游历,听说了柴府发生的事,特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杏儿你尽管开口。” 年轻的门房人都傻了,这个公子哥竟然一口一个杏儿的喊柴姑姑。 柴杏儿深吸一口气,朝许七安颔首,声音清冷客气: “前辈远来是客,里边请。”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这会儿应该把我们轰走,唉,又是一条被渣男吃定的鱼.........许七安抱拳示意,牵着小母马进了府。 把小母马交给柴府下人妥善安置后,三人随着柴杏儿去了大堂。 “杏儿,柴贤真的杀了柴家主?” 待柴杏儿屏退下人,李灵素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不该啊,柴贤性情温厚,不是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柴杏儿素白的脸庞,露出冷笑:“此事我亲眼所见,柴府上下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李灵素沉吟道:“或许是有贼人易容?” 柴杏儿摇头:“易容术瞒不过我的眼睛,再者,招式路数,随身物品,以及驭尸手段等等,都是佐证,容貌可变,这些却变不了。” 李灵素哑然,皱眉半晌,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可他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柴杏儿道: “因为我大哥打算把小岚嫁到皇甫家,你知道的,小岚和柴贤青梅竹马,他一直爱慕着小岚。得知此事后,他多次请大哥收回决定,表示要娶小岚为妻。 “柴贤虽然天资不错,但大哥认为,把小岚嫁给他只是锦上添花,并不会给柴家带来太大的利益。但如果能与皇甫家联姻,双方结盟,对柴家的发展更有好处。” 柴杏儿是柴家家主的胞妹,她上一任丈夫是赘婿。 听到这里,李灵素眉头皱的更深:“小岚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哥哥而已。对了,小岚呢?” 柴杏儿闻言,脸色凄然,“小岚被掳走了。” 在李灵素的追问下,她娓娓道来,事发当日,府上众人被交手动静惊醒,连忙赶往家主院子,发现家主已经被杀害,凶手正是义子柴贤。 柴贤见事情暴露,狂心大发,操纵四具铁尸一路杀了出去,就此逃之夭夭。 “我善后时发现,小岚早已不在房内,这半个多月,我派人四处寻找,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柴杏儿满脸担忧。 李灵素问道:“杏儿,你就没觉得此事有不合理之处?” 柴杏儿淡淡道: “当日他杀出柴府时,我亦出手阻拦,要说最不合理之处,就是柴贤的修为不知为何,竟突飞猛进,已不在我之下。 “但你知道的,柴家的驭尸手段脱胎于蛊族的尸蛊术。除了本人,外人难以驾驭。” 李灵素“嘶”了一声,表情凝重且困惑,他本能的觉得此事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但无法有效归纳,更不知道该如何查起。 柴杏儿见他锁眉沉思,语气冷淡: “你认为柴贤是冤枉的,想查清此案,还他一个清白?” 李灵素摇头道:“是还柴家一个真相,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帮你把此事解决。” 柴杏儿冷冷的看着他:“那你什么眉目?” 李灵素顿时语塞,摇了摇头。 丁香花般素雅忧愁的少妇,哂笑一声:“你当自己是许银锣,专破奇案?” 李灵素苦笑道:“杏儿,你又何必这般挖苦,我知道你恨我当初不告而别........” 笃笃! 这时,敲桌的声音打断了这对痴男怨女,柴杏儿蹙起精致的眉头,看向青衣男子。 许七安缓缓道:“有几件事想问小姑娘。” 小姑娘.......柴杏儿眉梢一挑。 “他的身份非同寻常,柴家老祖宗在他面前都是黄毛小子。”李灵素害怕红颜知己顶撞徐谦,惹这个老家伙不快,连忙传音解释。 柴杏儿知道“长寿”意味着什么,花容微变,态度立刻变的拘谨起来,柔柔道: “前辈请说。” “家主柴建元对柴贤如何?柴贤此人品性如何?”许七安问。 柴杏儿回答: “柴贤年幼时是个孤儿,饱受欺凌,家兄见他可怜,将他收为义子,不但养育他成人,还教他驭尸手段,教他武道修行,说一句恩重如山并不为过。 “至于柴贤此人,若不是发生这件血案,大家还蒙在鼓里,认为他是个忠厚之辈。” 许七安点头:“也就是说,柴家主对他恩重如山,而他之前的性情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徒。那么,即使他真的心生怨恨,无法容忍柴家小姐嫁给别人,直接掳走柴家小姐,远走天涯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对,就是这样.........李灵素猛的击掌,所以他才觉得此事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柴杏儿凝眉沉思,道:“前辈说的有理,但,那天我亲自与他交手,确认柴贤就是本人,府中许多人都可以作证。那几具铁尸,也的确是他的。” 有人证........许七安分析道:“尸蛊是可以从上往下兼容的,强大的尸蛊师,可以释放子蛊,强行控制别人的傀儡。如果有人假扮柴贤,并强行控制他的铁尸呢。” 李灵素沉吟道:“所以,他的修为才突飞猛进,其实根本不是本人?” 柴杏儿摇头:“不,如果真的有人伪装成他,反而不会暴露实力才对。而且,符合条件的强者寥寥无几,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只是家伙柴贤?” 许七安深深看她一眼,笑道:“这可就得好好查一查,当然,如果能活捉柴贤,更加省事。” ........... 京城,司天监。 二楼大堂,杨千幻站在窗边,面朝窗户,背对众人。 在他身后,有二十多位术士,他们都是杨千幻这个派系的,在司天监内部,被同门们称为“后脑勺党”。 这显然是一个不礼貌,带着嘲讽意味的名称。 但其他派系同样有着不那么好听的名字,比如宋卿的派系叫做“疯子党”,孙玄机的党派叫做“哑巴党”,钟璃的派系叫做“鬼见愁党”。 褚采薇因为等级太低,还没有资格代师收徒,因此没有派系。 不过明年,她就有资格教徒弟了。 言归正传,大堂内气氛很不好,众人面色严肃。 “不是说关铺子了吗,这群人还有完没完?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简直胡闹,这群刁民是想榨干我司天监吗。” “实在不行,就调动禁军来镇压吧。” “但这样一来,杨师兄的名声就不可挽回了。” “反正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众术士你一言我一语,愁眉苦脸的商议着。 前阵子,杨师兄心血来潮,打算在城中开铺子做善举,京城百姓但凡有困难事、不公事等等,都可以来找为国为民的英雄杨千幻解决。 最初,京城百姓并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大好人,“大好人杨千幻事务所”无人光顾,但这难不倒集才华和智慧于一身的杨师兄。 他找了托,是一个苦难的女人,丈夫嗜赌成性,婆婆重病在床没钱医治,走投无路之下,求到了杨千幻事务所。 立志要成为英雄王的男人杨千幻,义无反顾的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从此以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向杨千幻求助,并得到了满足,一传十十传百,司天监杨千幻的名头,迅速崛起,成为家喻户晓的大善人。 可没多久,味儿就变了。 百姓们就向一个无底洞,可劲儿的白嫖杨千幻,得到满足视为理所应当,得不到满足则破口大骂。 杨千幻被嫖来嫖去,眼见大业难成,伤心的关掉铺子,躲回司天监。 但百姓们并没有放过他,群聚在观星楼外的广场,要求给个公道。 明明说好了白嫖到天荒地老,做人要有契约精神。 窗口的杨千幻朝下俯瞰,只见观星楼外的大广场,聚集了数百名百姓。 “都是些什么事,念来听听。” 他语气低沉,饱经沧桑,像极了被社会毒打后,浑身都是故事的过来人。 众白衣术士松了口气,其中一位抓起桌案上厚厚的信纸,展开第一份,阅读后说道: “住在轱辘街的张大婶说,隔壁杨大婶家又添了一个孙子,她也想要抱孙子,希望司天监能想想办法。” 杨千幻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司天监近来亏损极大,但一包药钱还是能给的。 “那就给她儿子开些补肾壮阳的药。”他说。 那位白衣术士脸色古怪,道:“可是张大婶只生了三个女儿,她哪来的儿子?” “.........”杨千幻沉声道:“下一封。” “杏花街王掌柜说,隔壁新开了一家铺子,抢了他的生意,他希望司天监能帮忙赶走对方。” “触犯律法的事不做,下一封。” “平康街赵府的婢女小翠,觉得自己容貌比小姐好,性格比小姐好,不甘心一辈子当丫鬟,请我们帮忙,让她也成为富贵人家的小姐。” 杨千幻憋了半天:“下辈子投个好胎,下一封。” “李家村的李二,他媳妇怀孕六月要生了,李家一脉单传,他想给媳妇买点安胎药,但没银子,所以求到我们这里来了。” 不等杨千幻开口,那位术士无奈道:“一副安胎药倒是好说,但我觉得李二首先要做的是原谅她媳妇。” 杨千幻心累的摆摆手:“下一封。” “混混梁三,希望找一个轻轻松松就能日进斗金的活计,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咱们司天监能送他一座金山。” 杨千幻叹口气:“金山没有,日进斗金的活计都写在大奉律法里,让他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咦,这封是许家主母,许银锣的婶婶写的信。”白衣术士惊喜道。 许七安语气缓和了些,道:“说说看她有什么事,我与许七安那狗贼相识一场,他婶婶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白衣术士点点头,说道: “她说自己幼女饭量太大,府上穷的快揭不开锅。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幼女送到司天监来学艺,吃住都在司天监。她幼女还有一个师傅,是南疆姑娘,也一起过来,希望我们不要介意。” ........杨千幻语气里透着疲惫:“太蠢,当不了术士,除非监正老师亲自教导。”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寂静的甬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钟璃走到门口,探头望向昏暗的甬道,细声细气道: “杨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杨千幻语气空洞:“人间不值得,我打算回来歇息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狐疑道:“钟师妹,我记得你说过,我的注意很好,定能成大事。” 钟璃天真无邪的回复:“我有说过吗?记不得了。” “.........” 钟璃小声问道:“你的事业进展如何?” 杨千幻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我觉得还是弑君更稳妥些。” ........... 湘州柴府。 后花园凉亭,裹着狐裘大氅的慕南栀,抓着一把饵料,抛入池中,引来锦鲤争相夺食。 她身后的石桌边,许七安把毒草和毒果丢进捣药罐捣碎,再以瓷勺刮出,吃进嘴里。 服毒从未停止过,他无比庆幸自己带着花神转世一起游历江湖,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服食品质极高的变异毒草、毒果。 同样也庆幸带着小母马一起出来,与小母马的互动、交流,缓解了心蛊的后遗症。 尸蛊的后遗症,许七安最近摸索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那就是操纵恒音的尸体,让他说话、办事,达到“与尸共舞”的目的。 就像现在......... 李灵素火急火燎的奔过来,候立在亭外的恒音拦住,沉声道: “施主,请不要当电灯泡。” 李灵素诧异的看他一眼,懒得思考这死鬼怎么突然开口说话,匆匆越过,进入凉亭,沉声道: “大事不妙,我听府上管事说,方才来了几个和尚,为首的自称净心。”
第三十九章 大敌来访
门房见这位年轻公子一表人才,俊美不凡,不像是坑蒙拐骗之辈,略作犹豫,道: “公子稍等!” 他转身匆匆跑进府,大概一刻钟后,急促脚步声传来,一位女子飞奔着冲出来,她穿着素色长裙,眉如远黛,樱桃小嘴,皮肤白嫩白嫩,像是能掐出水来。 三十出头的少妇,穿着朴素,却难掩傲人身材,发丝间别着一朵白花,她最让人侧目的是淡淡的忧愁,没来由的让人怜惜。 “杏儿!” 李灵素面带微笑,风度翩翩的一枚浊世佳公子。 柴杏儿愣愣的望着他,眼圈一红,冷冰冰道: “李公子不是自称江湖浪子,心无所依,唯有行走江湖才是唯一的归宿吗。今儿是哪来的风,把您刮到我这里来了。” 李灵素叹息一声:“心有牵挂的人,是走不远的。它终将回到所爱之人的身边。” 柴杏儿别过脸去,倔强的不让泪水滚落。 这小子当初离开时,肯定是不告而别,留了封信之类的.........许七安心里暗暗猜测。 否则这位小少妇怨气不会这么重,另外,相比起东方姐妹和闻人倩柔,这位柴家姑姑的性格,恐怕相当倔强。。 李灵素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甜言蜜语,又感觉环境不对,咳嗽一声,道: “这位前辈是我的朋友,与我一起来湘州游历,听说了柴府发生的事,特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杏儿你尽管开口。” 年轻的门房人都傻了,这个公子哥竟然一口一个杏儿的喊柴姑姑。 柴杏儿深吸一口气,朝许七安颔首,声音清冷客气: “前辈远来是客,里边请。” 如果真的没有感情,这会儿应该把我们轰走,唉,又是一条被渣男吃定的鱼.........许七安抱拳示意,牵着小母马进了府。 把小母马交给柴府下人妥善安置后,三人随着柴杏儿去了大堂。 “杏儿,柴贤真的杀了柴家主?” 待柴杏儿屏退下人,李灵素迫不及待的询问:“这不该啊,柴贤性情温厚,不是这种大逆不道之徒,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误会?” 柴杏儿素白的脸庞,露出冷笑:“此事我亲眼所见,柴府上下亲眼所见,岂会有假。” 李灵素沉吟道:“或许是有贼人易容?” 柴杏儿摇头:“易容术瞒不过我的眼睛,再者,招式路数,随身物品,以及驭尸手段等等,都是佐证,容貌可变,这些却变不了。” 李灵素哑然,皱眉半晌,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惑:“可他为何要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柴杏儿道: “因为我大哥打算把小岚嫁到皇甫家,你知道的,小岚和柴贤青梅竹马,他一直爱慕着小岚。得知此事后,他多次请大哥收回决定,表示要娶小岚为妻。 “柴贤虽然天资不错,但大哥认为,把小岚嫁给他只是锦上添花,并不会给柴家带来太大的利益。但如果能与皇甫家联姻,双方结盟,对柴家的发展更有好处。” 柴杏儿是柴家家主的胞妹,她上一任丈夫是赘婿。 听到这里,李灵素眉头皱的更深:“小岚并不爱他,只是把他当哥哥而已。对了,小岚呢?” 柴杏儿闻言,脸色凄然,“小岚被掳走了。” 在李灵素的追问下,她娓娓道来,事发当日,府上众人被交手动静惊醒,连忙赶往家主院子,发现家主已经被杀害,凶手正是义子柴贤。 柴贤见事情暴露,狂心大发,操纵四具铁尸一路杀了出去,就此逃之夭夭。 “我善后时发现,小岚早已不在房内,这半个多月,我派人四处寻找,始终没有找到她的下落。”柴杏儿满脸担忧。 李灵素问道:“杏儿,你就没觉得此事有不合理之处?” 柴杏儿淡淡道: “当日他杀出柴府时,我亦出手阻拦,要说最不合理之处,就是柴贤的修为不知为何,竟突飞猛进,已不在我之下。 “但你知道的,柴家的驭尸手段脱胎于蛊族的尸蛊术。除了本人,外人难以驾驭。” 李灵素“嘶”了一声,表情凝重且困惑,他本能的觉得此事有诸多不合理之处,但无法有效归纳,更不知道该如何查起。 柴杏儿见他锁眉沉思,语气冷淡: “你认为柴贤是冤枉的,想查清此案,还他一个清白?” 李灵素摇头道:“是还柴家一个真相,我既然来了,自然要帮你把此事解决。” 柴杏儿冷冷的看着他:“那你什么眉目?” 李灵素顿时语塞,摇了摇头。 丁香花般素雅忧愁的少妇,哂笑一声:“你当自己是许银锣,专破奇案?” 李灵素苦笑道:“杏儿,你又何必这般挖苦,我知道你恨我当初不告而别........” 笃笃! 这时,敲桌的声音打断了这对痴男怨女,柴杏儿蹙起精致的眉头,看向青衣男子。 许七安缓缓道:“有几件事想问小姑娘。” 小姑娘.......柴杏儿眉梢一挑。 “他的身份非同寻常,柴家老祖宗在他面前都是黄毛小子。”李灵素害怕红颜知己顶撞徐谦,惹这个老家伙不快,连忙传音解释。 柴杏儿知道“长寿”意味着什么,花容微变,态度立刻变的拘谨起来,柔柔道: “前辈请说。” “家主柴建元对柴贤如何?柴贤此人品性如何?”许七安问。 柴杏儿回答: “柴贤年幼时是个孤儿,饱受欺凌,家兄见他可怜,将他收为义子,不但养育他成人,还教他驭尸手段,教他武道修行,说一句恩重如山并不为过。 “至于柴贤此人,若不是发生这件血案,大家还蒙在鼓里,认为他是个忠厚之辈。” 许七安点头:“也就是说,柴家主对他恩重如山,而他之前的性情也不像是忘恩负义之徒。那么,即使他真的心生怨恨,无法容忍柴家小姐嫁给别人,直接掳走柴家小姐,远走天涯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对,就是这样.........李灵素猛的击掌,所以他才觉得此事有许多不合理之处。 柴杏儿凝眉沉思,道:“前辈说的有理,但,那天我亲自与他交手,确认柴贤就是本人,府中许多人都可以作证。那几具铁尸,也的确是他的。” 有人证........许七安分析道:“尸蛊是可以从上往下兼容的,强大的尸蛊师,可以释放子蛊,强行控制别人的傀儡。如果有人假扮柴贤,并强行控制他的铁尸呢。” 李灵素沉吟道:“所以,他的修为才突飞猛进,其实根本不是本人?” 柴杏儿摇头:“不,如果真的有人伪装成他,反而不会暴露实力才对。而且,符合条件的强者寥寥无几,他的动机是什么呢?只是家伙柴贤?” 许七安深深看她一眼,笑道:“这可就得好好查一查,当然,如果能活捉柴贤,更加省事。” ........... 京城,司天监。 二楼大堂,杨千幻站在窗边,面朝窗户,背对众人。 在他身后,有二十多位术士,他们都是杨千幻这个派系的,在司天监内部,被同门们称为“后脑勺党”。 这显然是一个不礼貌,带着嘲讽意味的名称。 但其他派系同样有着不那么好听的名字,比如宋卿的派系叫做“疯子党”,孙玄机的党派叫做“哑巴党”,钟璃的派系叫做“鬼见愁党”。 褚采薇因为等级太低,还没有资格代师收徒,因此没有派系。 不过明年,她就有资格教徒弟了。 言归正传,大堂内气氛很不好,众人面色严肃。 “不是说关铺子了吗,这群人还有完没完?给不给人留活路了。” “简直胡闹,这群刁民是想榨干我司天监吗。” “实在不行,就调动禁军来镇压吧。” “但这样一来,杨师兄的名声就不可挽回了。” “反正已经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众术士你一言我一语,愁眉苦脸的商议着。 前阵子,杨师兄心血来潮,打算在城中开铺子做善举,京城百姓但凡有困难事、不公事等等,都可以来找为国为民的英雄杨千幻解决。 最初,京城百姓并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大好人,“大好人杨千幻事务所”无人光顾,但这难不倒集才华和智慧于一身的杨师兄。 他找了托,是一个苦难的女人,丈夫嗜赌成性,婆婆重病在床没钱医治,走投无路之下,求到了杨千幻事务所。 立志要成为英雄王的男人杨千幻,义无反顾的帮助了这个可怜的女人。 从此以后,越来越多的百姓向杨千幻求助,并得到了满足,一传十十传百,司天监杨千幻的名头,迅速崛起,成为家喻户晓的大善人。 可没多久,味儿就变了。 百姓们就向一个无底洞,可劲儿的白嫖杨千幻,得到满足视为理所应当,得不到满足则破口大骂。 杨千幻被嫖来嫖去,眼见大业难成,伤心的关掉铺子,躲回司天监。 但百姓们并没有放过他,群聚在观星楼外的广场,要求给个公道。 明明说好了白嫖到天荒地老,做人要有契约精神。 窗口的杨千幻朝下俯瞰,只见观星楼外的大广场,聚集了数百名百姓。 “都是些什么事,念来听听。” 他语气低沉,饱经沧桑,像极了被社会毒打后,浑身都是故事的过来人。 众白衣术士松了口气,其中一位抓起桌案上厚厚的信纸,展开第一份,阅读后说道: “住在轱辘街的张大婶说,隔壁杨大婶家又添了一个孙子,她也想要抱孙子,希望司天监能想想办法。” 杨千幻点点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司天监近来亏损极大,但一包药钱还是能给的。 “那就给她儿子开些补肾壮阳的药。”他说。 那位白衣术士脸色古怪,道:“可是张大婶只生了三个女儿,她哪来的儿子?” “.........”杨千幻沉声道:“下一封。” “杏花街王掌柜说,隔壁新开了一家铺子,抢了他的生意,他希望司天监能帮忙赶走对方。” “触犯律法的事不做,下一封。” “平康街赵府的婢女小翠,觉得自己容貌比小姐好,性格比小姐好,不甘心一辈子当丫鬟,请我们帮忙,让她也成为富贵人家的小姐。” 杨千幻憋了半天:“下辈子投个好胎,下一封。” “李家村的李二,他媳妇怀孕六月要生了,李家一脉单传,他想给媳妇买点安胎药,但没银子,所以求到我们这里来了。” 不等杨千幻开口,那位术士无奈道:“一副安胎药倒是好说,但我觉得李二首先要做的是原谅她媳妇。” 杨千幻心累的摆摆手:“下一封。” “混混梁三,希望找一个轻轻松松就能日进斗金的活计,如果可以,他更希望咱们司天监能送他一座金山。” 杨千幻叹口气:“金山没有,日进斗金的活计都写在大奉律法里,让他自己挑一个喜欢的。” “咦,这封是许家主母,许银锣的婶婶写的信。”白衣术士惊喜道。 许七安语气缓和了些,道:“说说看她有什么事,我与许七安那狗贼相识一场,他婶婶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 白衣术士点点头,说道: “她说自己幼女饭量太大,府上穷的快揭不开锅。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把幼女送到司天监来学艺,吃住都在司天监。她幼女还有一个师傅,是南疆姑娘,也一起过来,希望我们不要介意。” ........杨千幻语气里透着疲惫:“太蠢,当不了术士,除非监正老师亲自教导。”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 寂静的甬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钟璃走到门口,探头望向昏暗的甬道,细声细气道: “杨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杨千幻语气空洞:“人间不值得,我打算回来歇息一段时间。” 顿了顿,他狐疑道:“钟师妹,我记得你说过,我的注意很好,定能成大事。” 钟璃天真无邪的回复:“我有说过吗?记不得了。” “.........” 钟璃小声问道:“你的事业进展如何?” 杨千幻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我觉得还是弑君更稳妥些。” ........... 湘州柴府。 后花园凉亭,裹着狐裘大氅的慕南栀,抓着一把饵料,抛入池中,引来锦鲤争相夺食。 她身后的石桌边,许七安把毒草和毒果丢进捣药罐捣碎,再以瓷勺刮出,吃进嘴里。 服毒从未停止过,他无比庆幸自己带着花神转世一起游历江湖,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服食品质极高的变异毒草、毒果。 同样也庆幸带着小母马一起出来,与小母马的互动、交流,缓解了心蛊的后遗症。 尸蛊的后遗症,许七安最近摸索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那就是操纵恒音的尸体,让他说话、办事,达到“与尸共舞”的目的。 就像现在......... 李灵素火急火燎的奔过来,候立在亭外的恒音拦住,沉声道: “施主,请不要当电灯泡。” 李灵素诧异的看他一眼,懒得思考这死鬼怎么突然开口说话,匆匆越过,进入凉亭,沉声道: “大事不妙,我听府上管事说,方才来了几个和尚,为首的自称净心。”
第四十章 上猫
慕南栀脸色微变,反应比许七安还剧烈:“臭和尚追到这里来了?” 许七安眉头皱了一下,问道:“什么情况。”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望向后花园入口,只要一看见光头僧人的身影,就立刻开启战斗模式。 “我刚才旁听片刻,他们是为屠魔大会来的,净心等人路过湘州,听说了柴贤弑父恶行,特意上门问询情况,打算干预此事。呵,佛门僧人向来喜欢行侠仗义,以此彰显佛门慈悲。” 李灵素讥笑道。 他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捣药罐上,深吸一口气,然后果断后退。 剧毒之物! 不过好歹是四品的底子,等闲毒药影响不了他。 这老怪物不出意外是个武夫,半途转修蛊术,他想做什么?武蛊双修么.........李灵素暗暗猜测。 其实这类操作在他看来,相当正常。 许多单一体系走到瓶颈,无法突破的高手,会尝试修行其他体系。。 这在三品以下很罕见,毕竟人的精力和天赋是有限的,人生匆匆百年,走一条体系已经非常艰难。 但在超凡境界的高手中,“双修”相对常见,达到三品后寿元漫长,完全有时间和精力另辟蹊径,寻求突破。 组合方式通常是蛊武、道武、巫武、儒武........理由很简单,武夫的修行体系属于公共资源,很轻易就能得到。 而其他体系的修行方式,中低品还好,四品以上(包括四品),外界基本没有流传。 “如此看来,柴府不能待了。” 许七安的话,打断了李灵素发散的思绪。 佛门僧人应该是来找我的,夺回浮屠宝塔,顺便抢走龙脉,没猜错的话,度难金刚也在其中,我虽然不惧四品,但三品金刚能捶爆我......... 呵,真是缘分啊,竟然在湘州遭遇,这么看来,柴家的事我就不便掺和了,至少不能明目张胆的参与......... 想到这里,许七安做出决定:“我们现在就离开柴府,圣子你作为谍子留在柴府,为我们打探消息。” 李灵素花容失色:“我留下?万一被佛门的和尚认出来,当场就把我给超度了。” 许七安吃完最后一勺毒药,笑道:“柴杏儿知道你天宗圣子的身份吗?” 李灵素摇头:“我没透露给她。” “你刚才在大堂旁听时,净心有认出你吗?” 李灵素还是摇头。 “很好!” 许七安颔首:“闻人倩柔已经把你身份透露给佛门,这是我们事先就商量好的,这样才不会波及到她。既然柴杏儿不知道你的身份,那么你只要让她隐瞒你的名字便成了。 “雷州时,你只是个旁观者,净心压根没注意到你,而当时你有易容乔装,如今这副真实面目,佛门的人不可能认出来。” 李灵素仍觉不够稳健,迟疑道:“话是这么说,但........” 许七安摆摆手:“你不是想查清柴贤的案子吗,那你要多盯着柴杏儿。” 圣子脸色当即一变,紧紧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之前你也在场,我问你,如果真有一个擅长操纵尸体,且用充足动机嫁祸柴贤的人,那个人是谁?” 不等圣子回答,许七安说道: “当然是你的小相好,柴家家主死了,整个柴家就是她的。而柴贤修为不弱,天资又好,且品性极佳,这样的人必然有一定的威望。对她来说,是个威胁。 “因此一石二鸟的嫁祸计划是极妙的法子。” 李灵素神色严肃的摇头:“杏儿不会这么做的。” 许七安拍拍他肩膀:“那就留下来好好盯着她。” ........... 大堂内,李灵素去而复返,柴杏儿还在招待净心和净缘,除了两人之外,堂内还有三名和尚。 见他返回,柴杏儿仅是看了一眼,继续与佛门僧人说起柴贤弑父杀人的经过。 “阿弥陀佛,此等恶人,留着亦是祸害。柴施主放心,贫僧会助柴家一臂之力,除了这个祸害。” 净心禅师双手合十。 “多谢大师。” 柴杏儿合十行礼。 净心笑了笑,目光随之落在李灵素身上,道:“这位施主是........” .......李灵素抢在柴杏儿开口前,传音道:“别说我的名字。” 柴杏儿笑容清冷:“他是我的故友,听闻家中事变,特来探望。” 净心和尚颔首。 柴杏儿继续道:“几位大师从西域而来,一路奔波,不妨就在府上住下,总好过在客栈落脚。” “那就多谢柴施主了。” 净心道。 佛门的人喜欢白嫖,不管是吃的住的,还是银子,能白嫖就白嫖。 在佛门的理念里,钱财是身外之物,过于在意,容易坏了心境。所以,哪怕佛门并不缺钱,他们还是喜欢白嫖。 安顿好佛门僧人后,柴杏儿领着李灵素进了闺房,蹙眉道: “你与这些和尚有仇隙?” “算是吧,以前发生过冲突。”李灵素没提徐谦的事。 柴杏儿点了点头。 “徐前辈有事要办,先行离开了。”李灵素又道。 “那你呢?”柴杏儿盯着他。 “我当然是留下来帮你。” 柴杏儿清冷的脸庞渐转柔和,“嗯”了一声。 ......... 另一边,净缘坐在桌边,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说道: “师父让我们十日后在雍州会合,此间事得尽快解决,否则会耽误行程。” 净心盘坐在床榻,回应道:“那柴贤是五品化劲,即便有四具铁尸相助,战力依旧不及四品,他若是敢出现,随手除之便是,影响不大。” 停顿一下,他沉声道: “我倒也觉得此事疑点颇多,那柴贤若是真凶,他何苦嚷嚷自己是冤枉的,在漳州境内流连不去。可他若真是冤枉,柴府目睹他行凶之人不少。事后,湘州境内频发命案,也有人目睹他杀人炼尸。 “这些都是铁证,不容他狡辩,奇怪,奇怪。” 净缘淡淡道:“有什么好奇怪的,抓住他,一问便知。” 佛门有戒律能力,想让一个人说真话,太容易了。 净心颔首:“柴施主说,两日后便是屠魔大会,按照柴贤的行事风格,他或许会在当日出现。” 这时,一个僧人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木盆,纳闷道: “为何感觉湘州的天气,比西域还要苦寒几分?” ........... 湘州城最好的客栈,头等厢房里。 圆桌上放着一只小火炉,炉上炭火熊熊,舔舐着陶瓷酒壶的底部。 许七安站在窗边,望着行人不多的街道,感慨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今年的冬天会很冷,比以往都冷。” 直觉来源于天蛊的能力。 在蛊族,天蛊部能制定黄历、观测天象,是蛊族农耕领域的权威者。 慕南栀也有明显的感受,但她不明白原理,娇声道:“为何今年会特别冷?” 如果是上辈子,我会回到你是因为温室效应,冰川融化........许七安摇头: “国之将亡,天灾**不断。”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慕南栀便没有多问,也不想去思考这些不开心的事,把注意力集中在滚烫的美酒上。 喝完酒,许七安躺在小塌上沉沉睡去,黄昏时醒来,看见慕南栀坐靠床头,专心致志的读着闲书。 真不愧是大奉第一美人,尽管容貌平平,这份优雅的气质,也要远胜寻常女子。 许七安重新闭上眼睛。 客栈后院,掌柜养的橘猫轻盈的跃上墙头,离开客栈。 它在大街上飞奔,速度极快,跑跑停停,两刻钟后,来到柴府大门外。 夜色降临,柴府大门紧闭。 橘猫绕着围墙转悠一圈,找到一个狗洞,钻了进去。 许七安以心蛊操纵橘猫,准备夜探柴府。 有些事,人不好查,但动物可以百无禁忌。 有些话,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说,但当着动物的面,可以畅所欲言。 他始终觉得柴贤的案子有古怪,按照正常的逻辑推理,明显柴杏儿嫌疑更大。 此外,他还得监听一下佛门僧人的谈话,了解他们目标和打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希望我不会染上金莲道长类似的上猫恶习........” 他嘟囔一声,有目的性的直奔柴杏儿的房间。 .......... PS:抱歉,卡文了,三章的承诺没能兑现,留到明天。
第四十一章 渣男的自我修养
猫的四肢有厚厚的肉垫,平地奔跑,悄无声息。 即使是耳目聪明的高手,若非仔细聆听,也不可能捕捉到橘猫奔行的动静。 当然,就算听到了,也没人会在意一只野猫。 许七安在柴府待了半天,对柴杏儿的住所,只知道一个大概方位。 橘猫“漫无目的”的在内院走走停停,不多时,终于找到柴杏儿的闺房,那是一座四合小院,主屋的厢房里,烛火摇曳。 橘猫在檐下缓步而行,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李郎,你如实告诉我,你回湘州,真的是为了我吗?” 烛光明亮的卧室里,柴杏儿清冷悦耳的嗓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当然!” 李灵素低沉而隽永的声音:“我说过,有牵挂的人是走不远的,哪怕他在天涯海角,但迟早有一天会回到心爱的人身边。” “那你发誓,以后都不离开我了。” “杏儿,你知道我是个浪子........” 李灵素语气一转:“但你如果愿意跟我走,我发誓这辈子绝不离开你。。” 撒谎! 橘猫心里嘀咕,这渣男,明知道对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放弃柴家跟他远走天涯,才故意那么说。 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猫的个子也够不上窗户,无法戳个洞窥探,再说,一只猫趴在窗边偷看,这一幕也太奇怪了。 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所以橘猫优雅的趴在门口,竖着耳朵继续偷听。 柴杏儿叹息一声:“李郎,柴家遭此大变,我如何能跟你走?” 李灵素温柔的声音响起:“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待柴府事了,我们就一起浪迹江湖。” 屋内一时沉默,柴杏儿清冷的声音: “李郎,并非我不愿意陪你浪迹天涯,只是这世道,若能安平喜乐,何必颠沛流离呢。柴家虽遭此大难,但对我们来说,何尝不是个好机会。” “你,什么意思?” 李灵素的声音变了一下。 “我大哥只有三个儿子,长子夭折,次子平庸无能,幼子纨绔,只知享福。如今柴贤大逆不道,做出这等恶事。柴家家主的身份,以后只能是我做了。” 柴杏儿柔声道:“李郎,我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没有子嗣。你留在湘州好不好,将来我们的孩子,就是柴家家主。” 李灵素没有回答,沉默了许久,缓缓道: “杏儿,你告诉我,柴贤的事,真的与你无关?” “你不信我?”柴杏儿语气一变。 “我自是信你的,只是此案颇为蹊跷,我当时又不在场........” 李灵素还没说完,便被柴杏儿打断,冷冰冰道:“我累了。” 李灵素叹口气,当即道:“你好好歇息,我先回房。” 几秒后,门外的橘猫忽然听见“噗通”的倒地声,似乎有人摔倒,而后传来圣子震惊又愕然的声音: “杏儿,你........” 橘猫许七安心里一凛,知道他中了毒。 柴杏儿为什么要毒倒圣子?我的本体在客栈,根本赶不过来救人,对了,可以去找佛门的和尚,驱虎吞狼....... 念头闪烁间,他听见柴杏儿幽幽叹口气: “李郎,你变了,换成以前的你,会不顾一切的抱住我,安慰我。可你现在只想着离开。你忘记当初的海誓山盟了吗,忘记你为了讨我欢心,不顾生命危险闯入千绝谷? “是什么让你变了心?” 不,姑娘,他不是变了心,他只是肾亏了.........许七安以吐槽的方式,在心里回答柴杏儿的问题。 “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灵素缓和过来,语气平静,只是有些无奈。 见圣子没有惊慌失措,许七安打算再观望片刻,毕竟引来西域僧人的后遗症极大,会暴露李灵素的身份,从而暴露他的身份,关键是,他现在还不确定度难金刚在何处。 柴杏儿柔声道:“当然是想给你生个孩子,老天在这个时候把你送到我这里来,安排的妥妥当当,我甚是欢喜。” “那你又何必用毒?” “因为在那之前,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说谎,或不回答,我便剪断你的命根子。” 说话间,许七安听见剪刀开合的声音,以及李灵素颤抖的嗓音:“什么问题?” 这尼玛是个病娇啊.........橘猫许七安龇牙,下意识的并拢双腿,然后发现俯身的是只小母猫。 他突然就期待起后续的环节。 “你爱过我吗?”柴杏儿柔声道。 “自然,我对你的心,天地可表。如果有半分假意,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李灵素大声道。 “虽然我对杏儿一片痴情,但你如何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李灵素苦笑道。 “李郎,你不用试探,实话与你说吧,我在你方才喝的酒里下了情蛊,当日你不告而别,我伤心欲绝,亲自去了南疆,向情蛊部求来了情蛊。 “你若真心爱我,情蛊便不会反噬,反之,则痛不欲生。此外,母蛊在我体内,我问的问题,你都不能撒谎。” 我,我这辈子是跟情蛊八字不合吗........李灵素脸色苍白。 柴杏儿淡淡道:“第二个问题,你还爱过其他女人吗。” 芜湖!圣子的丁丁保不住了.........许七安的猫脸难掩笑意。 反正圣子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其他的问题就不大。对于一个渣男来说,鸡飞蛋打是最好的惩罚。 李灵素没有回答她。 柴杏儿眯着眼,在他身边蹲下,柔声道:“李郎为何不回答我?” 李灵素叹息道: “我只是觉得悲伤,当初我们初见,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你是我将来要守护的、宠爱的女人。我遵从心的意志而行,却没有追究原因。 “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缺的是安全感,正因为如此,当初我才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守护你。想来我当日不辞而别,对你打击极大吧。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除了你以外,我看过其他女人,比如我的母亲。 “杏儿,我很庆幸自己在这个时候回来,和你共同面对柴家的风风雨雨。” 除了母亲之外呢,你把话说清楚,好家伙,一大堆情话里夹杂着一个半真半假的回答,以为这样就能瞒过别人?橘猫安大怒。 哐当! 剪刀摔在地上,接着是柴杏儿欢喜而泣的声音:“李郎,李郎.......” .......... 橘猫安在门外等了一刻钟,听见了女子的喘息声和摇床声,知道圣子开始被迫营业了,他才离开。 病娇女人要不得啊,否则诚哥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柴杏儿的嫌疑确实不小,根据犯罪动机来判断,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一边寻找佛门僧人的住所,一边想着,不多时,他找到了和尚们所在的院子。 僧人作息规律,院子里除非了西边的房间还亮着灯,其余房间都是黑的。 橘猫安无声无息的进入院子,并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 西厢房的门敞开一条缝,几名身材魁梧的僧人坐在火炉边,炉上架着一口大锅,锅里蒸汽腾腾,肉香就是从里面飘出。 武僧和禅师不同,武僧不用守清规戒律,酒肉穿肠过,佛陀心中留。 此外,武僧和武夫一样,走的是炼精化气的路子,饭量极大。 许七安透过门缝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四品武僧净缘,也没有禅师在房内,心里稍安。 “你们可知度难师祖为何中途离去?” 一位武僧吃的满嘴流油,扫了一眼同门。 “不知!” 其他武僧摇头。 度难金刚不在?橘猫安心里一喜,旋即本能的思考:有什么事比追回浮屠宝塔更重要?要知道,里头关押着神殊的断臂。 “其实我觉得净心师叔太爱多管闲事,咱们尽早赶到雍州,就能尽早打探情报,埋伏那人。掐着时间点去,这是失了先机。” 方才说话的武僧摇头道。 “无妨无妨,那人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况且,这次除了度难师祖,还有度情罗汉和度凡金刚率一众同门相助,就算那人插上翅膀,也休想逃走。” 一位武僧喝着肉汤,嘿了一声。 “那人”是谁?度情罗汉和度凡金刚率领佛门僧人一起出动.........许七安心里一沉,略作思考后,他有了猜测——佛门是冲我来的。 联想到自己在雷州时暴露的线索,佛门猜出他的身份虽然意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出动了一位罗汉,两名金刚,嘶,佛门对我还真是重视啊。庆幸的是,监正老头子把琉璃菩萨干趴下了,否则,我根本逃都别想逃。 “这位掌控行者法相的女菩萨,速度可以称之为当世第一人。”橘猫安又庆幸又沉重。 又一名武僧说道:“我觉得净心师叔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们别忘了,前几日要不是他插手一起山匪祸乱村镇的事,我们也不会遇到那位得了龙气的山匪头子。 “嘿,如今他放下屠刀,洗心革面,皈依了我佛门........谁在那里?” 武僧突然喝道。 与此同时,敞开一条缝的大门彻底开启,橘色的光晕照亮了门槛边的橘猫。 “喵~” 橘猫轻柔的叫唤一声,琥珀色的瞳孔,幽幽的盯着铁锅。 原来是被香味吸引来的猫! 那位发现它的武僧脸色转柔,夹了一块肥肉丢到门槛边。 卧槽,能来块瘦肉吗........橘猫安不情不愿的叼起肥肉,在武僧们的驱赶下,逃之夭夭。 出了院子,没走几步,它忽然看见一道人影从黑暗中走来,是个面无表情的壮汉。 橘猫安原以为是柴府的人,本没在意,走的近了,猫躯忽然一僵,此人面色与常人无异,但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这是一具尸体! 柴家虽以控尸闻名,但应该没有谁大晚上的有操纵尸体胡乱走动的习惯........ 念头闪过的同时,它看见尸体与自己擦身而过,绕过和尚们居住的院落,朝内院走去。 跟上去看看........橘猫安轻盈的跟在身后,大概一刻钟,那具尸体在内院某处僻静的院子停了下来。 “他”在院外停顿片刻,直挺挺的弹起,跃过两米多高的院墙,落入内院。 “什么人?!” 院里传来呵斥声。 下一刻,砰砰连响,伴随着闷哼声,倒地声,一切风平浪静。 橘猫安在外面等了几分钟,猛的窜出,在墙上如履平地,轻松翻过墙头,也进了院子。 这完全是橘猫自己的能力,心蛊只能控制智商不高的生物,无法授予能力。 还好我控制的是一只猫,要是一条狗的话,说不定已经进了那群武僧的肚子.........他心里腹诽着,琥珀色的目光扫过院内。 两具身体倒在院子里,昏迷不醒。 主屋的门敞开着,漆黑一片,阴森恐怖。 橘猫安快速掠过昏迷的两人,窜入黑漆漆的房间里,房内陈设简单,靠窗位置有一个黑洞,延伸向地底深处。 石盖板高高支起,这个洞口刚被人打开。 橘猫没有任何犹豫,钻进了洞口。 洞口修建着一条台阶,朝着地底延伸,微弱的光芒从地底升起,那是油灯散发的光晕。 接着微弱的光晕,橘猫无声无息的行走在台阶,几分钟后,抵达了台阶尽头。 陈腐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一股刺目的味道。 橘猫安险些昏厥过去,猫的嗅觉是人类的数十倍。 味太冲了........橘猫安摇摇晃晃的站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是尸臭味! 这个地窖里全是尸臭味。 他发现地窖很大,四通八达,更像是一个微缩的地底迷宫。 悄然行走片刻,一条甬道出现在他面前。 甬道两边,一具具尸体寂静的站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穿着寿衣的,穿着长裙的,穿着儒衫的........ 他们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却又像是随时都会醒来。 另外,地面落满了头套,可以想象,这些头套原本是套在尸体头上的,但现在被人扯了下来。 ........... 客栈里,慕南栀看完闲书,舒展腰肢,打算钻入被窝里睡觉。 可她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隔壁的小塌上,许七安侧着身,闭着眼睛,呼吸粗重。 “怎么了?” 慕南栀吃了一惊,对他还是很关心的。 许七安没有睁眼,梦呓般的回复:“人,人间天堂........”
第四十二章 柴贤
做梦了? 慕南栀仔细审视他,过了一阵,见没有发生不好的事,顿时松了口气。 “臭小子臭小子.......” 她伸出手,削了许七安几个头皮,一阵暗爽。 王妃悄悄发泄着一路上被冷落的不满,虽然这家伙对自己还算不错,除了偶尔几次露宿荒山,大多数时候都住最好的客栈,吃最美味的食物。 但未免也太相敬如宾了吧。 除了孙玄机那次他稍稍做的“过分”些,平日里,顶多握一下她的小手。老娘就算换了一副面孔,那也是大奉第一美人,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你打许银锣!” 床铺里的小白狐探出小脑袋,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慕南栀,像是发现了大秘密的孩子,娇声道: “我要告诉他!” 慕南栀白眼道:“大不了你也来打他一顿,我不说。” 小白狐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吧!” 它利索的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跃下床,来到小塌边,用力一跃。 “哎呀!” 它没能跳上去,小肚子撞倒了床边。 “没用的东西,就你还日行几千里?” 慕南栀撇撇嘴,把它抱到床上。 “潜行和速度是我的本命神通,但太消耗法力,我还小嘛,本身力量太弱。。” 说着,它爬到许七安身上,两只前爪左右开弓,啪啪的扇他耳刮子,边打边娇斥: “让你睡夜姬姐姐不给银子,让你睡夜姬姐姐不给银子。” 力道虽然不大,但气势虎虎生风。 等它打完,慕南栀笑眯眯的抱起小白狐,道:“和姨说说,什么叫睡夜姬姐姐不给银子?” 她只知道夜姬是小白狐的姐姐,许七安的旧情人。 .......... 地窖里,仿佛回了家一样的许七安,忍受着刺鼻的味道,痛并快乐着。 他循着被揭开头套的尸体,弓着腰,悄然潜行,直到看见那具行尸走肉,“他”不停的揭开尸体头套,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他是谁?或者说,背后控制他的人是谁? 怀着这样的疑惑,许七安保持耐心,静静等待着。 时间悄悄溜走,就这样过了两刻钟,他仔细查看完了所有尸体,之后又进了某一扇小门。 地窖中的地窖? 墙上油灯散发昏黄光晕,就在许七安考虑要不要进去时,“他”出来了,轻轻关上门,转身朝来时的路返回。 他要走了........橘猫安不做犹豫,立刻撤退。 它赶在行尸前离开地窖,跃出小院,在院外的绿化带边隐藏好。 没多久,一道黑影直挺挺的弹出院子,“啪嗒”一声落地。 之后,“他”悄无声息的朝着柴杏儿的住处潜行,在院子里旁听了翻云覆雨的动静后,毫不留恋的离开。 此人对柴府非常熟悉,巧妙的避开府上子弟的夜巡,一路有惊无险的离开柴府。 在这个过程里,许七安一直跟在“他”身后。 寒夜里,行尸速度极快,穿梭在大街小巷,规避着巡街的城防军,这并不困难,像湘州这样的郡级小州,夜巡力度有限。 不可能像京城那般严密。 不过,因为近来柴贤到处杀人的缘故,官府加强了巡逻力度,黄昏后,城门就关闭了。 橘猫安跟着行尸东绕西绕,终于来到一条小河边。 噗通....... 水花溅起,行尸干脆利索的跳进水中,消失不见。 他发现我了?不对,被操纵的尸体不具备本体的神异,除非这具尸体本身是炼神境,但这样的话,他早就该发现我才对......... 橘猫安目光顺着河流,望向远处的巍峨城墙,霍然明白对方的意图。 “他”打算潜入河中,沿着这条河出城。 橘猫沿着河岸狂奔,等临近城墙时,方才跃入水中。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猫的体力不足以在水中游上百米,还得考虑后续的追踪。 河水冰凉刺骨,浑浊的难以视物,橘猫在水底划动四肢,顺利的通过城墙,出现在城外。 漆黑的水面上,涟漪荡漾,橘猫奋力划水,来到岸边。 通常来说,这种穿城而过的河道,底下会设置铁网,但又不是绝对,毕竟这个时代的百姓卫生观念极差,什么垃圾都往河里丢。 很容易造成阻塞。 因此,是否设有铁网,全看当地官府的自觉。 上岸后,橘猫安微微抬头,抽动鼻翼,嗅到了似有似无的尸臭味。 它如利箭般激射而出,不多时,在黯淡的月光下,看到了行尸的身影。 一“人”一猫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行了一个时辰,这个过程中,许七安多次停下来休息,以补充体力。 猫科动物的特点是,速度快,但耐力极差。 这一路长途奔波,橘猫的体力耗损严重。 换成是狗的话,许七安觉得陪他走到天荒地老都不成问题。 穿过田埂、密林、荒地,终于,前方出现一个小村庄,坐落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 能操纵行尸走这么远,操纵者的修为不低啊........本身就是尸蛊专家的许七安心里暗想。 至少他现在没有这个实力。 行尸轻车熟路的沿着泥泞小道,来到一户人家的院门外,院子里有两个高高的草垛。 行尸抬手,轻扣门扉。 黄泥屋的门打开,有人提着灯笼蹦蹦跳跳出来,个头不高,似乎是个孩子。 孩子打开院门,迎接行尸进院,复而关好院门,又回了屋子。 然后,小窗里透出了火光。 “贤叔,有找到小岚姐姐吗?” 声音软濡清脆,是个女孩。 “没有!” 一个透着疲惫的声音回复。 橘猫立刻跃上城墙,蹲在院中偷听。 “那怎么办呀,可恶,到底是谁在陷害贤叔?”女童不忿的说道。 那声音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愈发疲惫的说道:“不知道。时候不早了,二丫,快些睡吧。” “哦!” 女童回了一声,之后烛光熄灭,没了声息。 贤叔,小岚姐,潜入柴府的行尸.........是柴贤! 橘猫安当即做出判断。 .......... 湘州城内,客栈里,许七安睁开眼睛。 他猛的坐起身,把缩在被窝里说悄悄话的慕南栀和小白狐吓了一跳。 “你们刚才是不是打我了。” 许七安怒道。 “是她(它)打的。” 慕南栀和小白狐同时甩锅。 “回头再收拾你们。” 许七安嘀咕一声,而后沉声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先睡。” 慕南栀也懒得问,伸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有这个小东西陪伴,她就不会那么害怕。 许七安化作阴影离开。 ......... 小村庄,橘猫安正要悄悄离开,等待本体的到来。 “朋友,原来是客,何必急着走呢。” 话音落下,橘猫安听到身侧的草垛里传来响动,四道身影从草垛里钻出来。 月光朦胧,四人衣着破烂,面无表情,死气沉沉,死寂的眸子,幽幽的看着橘猫。 被发现了.......我现场卖个萌,不知道能不能萌混过关.......他心里想着,口吐人言,轻笑道: “柴贤?” 黄泥屋的门打开,一个穿布衣的男子,提着灯笼走出来。 他五官清俊,身高有一米八,气质温和内敛,眉宇间郁结难解。 见到此人的瞬间,许七安脑子“轰”的一震,涌起无边无际的惊喜。 在他的视野里,此人金光缭绕,体表隐隐有龙影游走,气象不凡。 龙气宿主! 相比起那位被他一刀斩首的县霸,这位的龙气浓郁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是九道至关重要的龙气之一。 刚才没有发现对方是龙气宿主,是因为他本体不在,地书碎片也不在,与龙气之间没有感应。 直到此刻,亲眼见到此人,许七安才看到龙气。 “原来柴贤是龙气宿主?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要不是心血来潮,遇到湘州案件频发,我可能根本不会在湘州久留........不,这不是运气,这是龙气与我之间的聚合效应........” 许七安惊喜的差点要“喵”出声。 “阁下是谁?” 他收敛情绪,语气平静的回应:“一介游侠罢了。” 柴贤审视着橘猫,点点头,轻声道:“此地不宜说话,随我来。” 离开院子,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许七安主动开口:“我听说了湘州柴家的事,对此颇为好奇,于是夜探柴家,没想到恰好与你撞上。” 柴贤淡淡道:“所以?” 许七安直言不讳:“我已经了解事情经过,关于你弑父的事,疑点颇多,恐怕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吧。” 柴贤似乎有些意外,不太信任的说道: “阁下不妨说说看,疑点颇多,多在哪里?” “最大的疑点就是“弑父”,虽然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不当人子的父亲,但柴家家主对你还算不错,哪怕你再怎么钟情柴家小姐,只需要带她走便成。何必把事情搞的这么糟糕呢。 “如果说你是纯粹的恶人,非要恩将仇报,那么人也杀了,青梅竹马的女人也带走了,早该逃之夭夭才对,何必又流连湘州?” 橘猫侃侃而谈,思路清晰。 柴贤沉默了一下,叹口气: “可惜世上像阁下这样的聪明人太少,义父不是我杀的,小岚也不是我劫走的。我留在湘州,是想查清楚背后陷害我的人。” “哦?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你怀疑谁?” 橘猫安乐得拖延时间,等待本体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