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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三章 嫌疑人

    柴贤没有立刻回答,措辞片刻,道:
    “我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在湘州乞讨为生。后来义父收养了我,他待我极好,甚至比亲儿子还要器重。因此,三个兄长都讨厌我,憎恶我。”
    “唯独小岚真诚待我,从未因为我的过去而瞧不上我........”
    说到这里,柴贤恍惚了一下,仿佛又回到多年前,那个炎热的盛夏,浑身脏臭的小乞丐被领回柴府,躲在屏风后的少女探出脑袋,悄悄打量,两人目光相对,他自卑的低下头。
    少女笑容明媚。
    听着柴贤讲述过去,许七安恍惚了一下,想起了魏渊。
    上官皇后当年就像一道明媚的光,照进了魏渊悲苦的少年生涯。
    “当日,晚膳过后,府上仆人传话说,义父要见我。我知道他是因为小岚的事,在这之前,我们因为小岚的婚事有过数次的争执。
    “我钟情小岚,想让义父把她嫁给我,可义父却觉得,我本身就是柴府的人,注定要为柴府效力。。小岚嫁给我,只是锦上添花,与皇甫家联姻更符合家族利益。”
    橘猫安“呵呵”笑道:“这并没有错。”
    柴贤眼神略有黯淡,继续说道:
    “打发走仆人后,我便去见了义父,半途察觉到义父房间里有交手的动静,便连忙赶了过去.........
    “我晚了一步,赶到时,义父已经被人杀死在房间里,凶手不知所踪。我又悲恸又愤怒,这个时候,姑姑带着族人们赶到。
    “她和族人二话不说指责我杀害义父,并要清理门户,我百般解释,他们无动于衷,没有一个人相信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召来铁尸,一路杀出柴府。
    “义父虽然不是我杀的,但那晚,我的双手确实沾染了不少柴家子弟的鲜血。逃离湘州城后,我躲在这里养伤。那户人家受过我的恩惠,始终愿意相信我,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橘猫安打断道:“小岚是不是你劫走的?”
    柴贤摇摇头:“事后,我不放心小岚,曾暗中偷偷潜回柴府,但没有找到她。私底下逼问了柴府仆人,才知道她早在义父死的那天晚上就失踪了,我怀疑她凶多吉少。”
    橘猫安心里一动:“你今晚潜入藏尸的地窖,是在找小岚?”
    柴贤点头,眼里有着庆幸:“我没找到她。”
    橘猫安再次问道:“在漳州境内,四处制造命案,杀人炼尸的恶人是谁?”
    “我不知道。”
    柴贤脸色铁青,语气和表情里透着恨意:
    “有人假扮成我的模样到处杀人,制造命案,这是要把我逼到绝境,彻底无法翻身。起先动手杀的是一些江湖人士,后来是一些小帮派,到现在已经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了。
    “这场屠魔大会,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橘猫安试探道:“你为什么不逃呢?”
    柴贤反问:“我为什么要逃,义父死的不明不白,小岚下落不明,陷害我的凶手没有找到,在外面四处作恶,我为什么要逃?”
    老哥你性情有点偏激啊........许七安忽然想到,如果幕后真凶对柴贤的性情了如指掌,那么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逼他留下来。
    阴谋阳谋用的不错!
    柴贤忽然叹口气:“这段时间来,我不断的外出追索幕后真凶,找那些经常闹出命案的地方,但抓住的都是一些冒用我名讳,打家劫舍,或炼尸的宵小之辈。”
    橘猫安说道:“在你心里,肯定有怀疑对象了吧。”
    柴贤略作犹豫,道:“我怀疑是姑姑在陷害我。”
    橘猫的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表情,啧了一声,道:“说说看。”
    回应橘猫的是短暂的沉默,然后柴贤叹息道:
    “除了姑姑,还能有谁呢?大哥夭折,二哥和三哥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如果义父死了,能威胁到她的只有小岚和我。这次事件,一石三鸟不是吗。
    “今夜之前,我虽一直怀疑她,却没有把握和证据。但今夜,我潜入柴府,在她院子里亲耳听见她和野男人在床上欢好。
    “姑姑她变了,以前她断然不会如此放荡,**让她变的丑陋。”
    啊,这!那个野男人你大概也认识,就是当年大明湖畔的李灵素啊..........橘猫安心里默默吐槽。
    除了“野男人”这一点评估错误,柴贤的判断,与他的猜测基本吻合。
    刑侦学上有个基本观点:在一个刑事案件中,谁得利,谁就是嫌疑人
    在柴府的案件里,柴杏儿堪称唯一得利者,因此她有作案动机,当然,这并非绝对,因此是“嫌疑人”。
    但根据案件后续的发展,“柴贤”在湘州,乃至漳州其余地方屡犯命案,并不符合一个罪犯正常的行事作风。
    许七安之前对此困惑不解,直到现在,见到柴贤,如此小岚的失踪,以及命案的栽赃,都是为了留住柴贤呢?
    于是这里又得有一个前置条件,那就是幕后凶手对柴贤的性情了如指掌,不熟悉的人,是做不出这种操作的。
    “多谢告之,事情的经过,我已经明白。如果阁下真的被人冤枉,我会试着查清,还你一个清白。”
    橘猫安道。
    但在这之前,你得先把龙气还给我.........他刚这么想,便听柴贤低声道:
    “多谢,阁下与我说这么多,是在等待本体到来吧。”
    ........橘猫安的猫脸僵硬,险些“喵”一声,萌混过关。
    柴贤叹了口气:“抱歉,我现在谁都不相信,你若真想帮助我,也可以,咱们以此地作为联络地点,有什么进展,或有事与我联络,可以把信纸交给二丫。”
    这样一来,不管我是善是恶,都暂时无法伤害这家人.........橘猫安沉声道:“好!”
    话音方落,柴贤弹出一道气机,击晕了橘猫。
    ...........
    一刻钟后,许七安本体匆匆赶来,在黑暗中宛如鬼魅,身影忽闪忽现,出现在小巷里。
    除了一条昏厥不醒的橘猫,小巷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许七安跃上一栋黄泥屋的屋顶,四下眺望,没有感应到龙气的气息,这意味着柴贤已经远离了这片区域。
    “还蛮小心的嘛!”
    他轻飘飘落地,抱起昏厥的橘猫,捏了捏眉心,缓步离开。
    心蛊控制动物,分两种模式,一种是“影响”,能够让兽群虫群为己所用。一种是“附身”,一缕元神沉浸其中,把动物当做替身。
    通俗解释,“影响”是大范围的技能。附身则只能对单一,或两三个动物施加影响,视元神强弱而定。
    他能操纵橘猫跑这么远,全依赖三品元神的韧性。
    另外,尸蛊操纵行尸的方式,与心蛊的“附身”异曲同工。不同的是,心蛊需要自身元神为动力。尸蛊则是在尸体内植入子蛊,本身消耗不大。
    他一边奔跑,一边阴影跳跃,终于回到客栈。
    慕南栀和小白狐已经入睡,小白狐的上半身埋在被窝里,两只后腿伸出被窝,许七安阴影跳跃回房间时,恰好看见它两只后腿抽搐般的蹬了几下。
    十几秒后,又抽搐般的蹬了几下。
    如此反复几次,许七安猜测它可能是缺氧,便把它的脑袋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果然就好了。
    ..........
    翌日!
    清晨,穿着浅蓝色棉袍,脚穿银纹靴,玉簪束发,风流倜傥的天宗圣子,来到了客栈。
    他踏入大堂,目光扫视,迅速锁定窗边的那一桌。
    桌边坐着相貌平庸的男女,桌上趴着一只喝粥的小白狐,它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许七安,又低头喝粥。
    “你总是看我作甚?”许七安茫然道。
    这只小狐狸从早上起来,就用古怪的眼神看他,黑纽扣似的狐眼里,带着三分敌意,三分畏惧,三分委屈,一分可怜.......嗯,总之就是这种复杂的感觉。
    小狐狸细声细气的说:
    “我昨天梦到你报复我,要把我掐死,我都像你求饶了,你都不放过我。”
    它露出委屈的表情。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睡姿太差,脑袋埋被窝里缺氧了么........许七安嘴角一抽,反问道:
    “你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准确的说,我为什么要报复你。还不是你自己昨晚做了坏事,心虚了。”
    小狐狸年纪太小,哑口无言,呜呜两声。
    李灵素快步靠拢过去,在桌边坐下,边揉着腰,边笑道:
    “这小东西昨晚做了什么坏事?”
    慕南栀冷冰冰道:“它能做什么坏事?不像某些男人,好色风流就算了,人妖不忌就算了,有时候啊,死的活的,都不计较了。”
    李灵素和许七安脸色陡然僵硬。
    “夫人这话说的........”李灵素干笑两声,道:“妖也有好妖的,不能以族类分善恶,另外,什么叫死活不计较?”
    笃笃!
    这家伙心虚了,他还有妖族相好?许七安敲了几下桌子,道:“你有什么事?”
    李灵素立刻压低声音,“前辈,我遇到了点麻烦。”
    顿了顿,似有些羞于出口,声音愈发的低了:“我又中情蛊了,您是蛊术高手,能否为我拔除情蛊。”
    病娇女人少招惹啊.........许七安道:“柴杏儿种的蛊?”
    李灵素面露悲苦之色,点了点头。
    这时,店小二靠拢过来,躬身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李灵素看了眼慕南栀和徐谦的吃食,想了想,道:
    “店里补肾壮阳的菜,都拿上来。”
    .......店小二古怪的看他一眼,“好,好......”
    他目光旋即落在小白狐身上,讨好般的夸赞道:
    “它可真有精神,不像我们掌柜养的猫,今儿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好像是病了。”
    不,它只是身子被掏空了.......许七安心说。
    店小二说完,便退了下去。
    慕南栀幸灾乐祸道:
    “我看你是命中犯桃花,先被东方姐妹软禁半年,榨干了身子,之后又被柴杏儿种情蛊。啧啧,你总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手里。”
    咦,徐夫人很少这样嘲讽我的,是因为吃醋了吗........啊,我这该死的魅力,我们是不可能的.........李灵素礼貌一笑,与这位容貌平平的徐夫人保持距离。
    慕南栀不知道圣子的内心戏,否则会啐他一脸口水。
    “不过你既然跟了他,可以向他讨教如何处理女人之间的矛盾。这家伙和你一样,桃花债一身,而且那些女人不管身份地位容貌,都要远胜你的相好。”慕南栀冷嘲热讽。
    一身桃花债?容貌身份地位,远胜我的红颜知己?圣子看了徐谦一眼,并不相信。
    看徐夫人的容貌,他就知道徐谦是什么品位了。
    这货将来要是看到慕南栀的真容,不知道会作何感想,嗯,和国师约定的期间似乎临近了.........许七安喝了口粥,沉声道:
    “小心柴杏儿这个女人,我昨晚遇到柴贤了。”
    “什么?!”
    圣子声音陡然拔高。
    慕南栀也看了过来。
    许七安把昨晚的事,简略的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圣子和柴杏儿的床戏,并不是要给渣男留面子,而是这样会显得“徐谦”没格调。
    李灵素一边揉着腰,一边严肃的说道:
    “我仍旧不相信杏儿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如前辈所说,她确实嫌疑最大。但嫌疑只是嫌疑,找不到证据,就不能证明她是幕后真凶。
    “柴贤所说的一切,不也都是他的一面之词嘛。”
    许七安“嗯”了一声,嚼着香软的馒头,说道:
    “所以现在的关键人物是柴岚,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找到她。另外,你去柴府问一问事发当晚的经过。柴杏儿的说辞,柴贤的说辞,以及柴府子弟的说辞,三方对照,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明日就是屠魔大会,到时候静观其变吧。”
    净心和净缘为代表的佛门僧人也插手了此事,那么他现在首要的事情,其实不是查清楚案件的真相,而是找到柴贤,抽取龙气。
    否则,一旦被净心和净缘发现柴贤是龙气宿主,势必将他度入佛门。
    以他现在的修为,以及浮屠宝塔的威力,要对付这群和尚,只能说五五开。
    对方奈何不了他,他也杀不死对方。
    关键是,净心和净缘或许拥有联络度难金刚的办法,拖延太久,他或许将直面一名三品,甚至是罗汉。
    “对了,屠魔大会明日在城外的湘河举行。”李灵素道。
    ............
    PS:我知道欠大家一章,没忘记,但最近真的加更不出来,写案子很难快起来。等过了这段剧情,我肯定会还的。别骂别骂!

第四十四章 割以永治

    豫州。
    熙熙攘攘的街道,冰夷元君牵着劣徒李妙真,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进入某间客栈。
    客栈外的墙壁上,画着一朵九瓣莲花。
    李妙真被牵着进了客栈,冰夷元君在客栈大堂停下,浅色的双眼徐徐扫过二楼,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秒后,她牵着劣徒,穿过大堂,拾阶而上。
    “咚咚!”
    冰夷元君目的性明确的敲开某间房门。
    吱~
    房门无声无息的敞开,李妙真一眼便看见了房内的景象,陈设简单,床榻上盘坐着一位中年道士,面容清瘦,青须垂到胸口。
    “玄诚师兄。”
    冰夷元君表情冷淡的开口招呼。
    “玄诚师叔!”
    李妙真脸色冷漠,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玄诚道长睁开眼,不含感情的目光扫过师徒俩,最后落在李妙真身上。
    他微微颔首:“不错,已经踏入四品,且稳住了根基。”
    稳住根基的意思是,至少踏入四品中期。
    “多谢师叔夸赞。”
    李妙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让她产生情绪变化。
    玄诚道长顿时看向冰夷元君,说道:“相比起下山时,性情改变了许多,颇为不错,天尊的情报是否有误。”
    冰夷元君淡淡道:“都是装的。”
    李妙真一秒破功,从冰山美人降维成活泼小美人,翻了个白眼:
    “师尊,成大侠只是我太上忘情之路的一段经历,我将来肯定能太上忘情的,您就放我走吧。回了宗门,我还怎么红尘问心,怎么太上忘情?”
    冰夷元君不搭理她,在桌边坐下:“圣子有消息了吗。”
    “根据他在南疆蛊族的情人透露,消失的大半年里,他一直与东海郡江湖势力,东海龙宫的两位宫主在一起。”
    玄诚道长淡淡道:“我便去了一趟东海郡,没有找到他,询问了东海龙宫门徒,才知道李灵素在不久前,被两位宫主带走,去了雷州。”
    冰夷元君颔首,问道:“天尊的情报属实?”
    玄诚道长沉默一下,点头:“只多不少。”
    两位道长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冰夷元君提议道:
    “倒也好解决,人间王朝有宫刑,去了子孙根的男人,便不会再有男女之间的念头。部分残疾,并不会影响修行。”
    李妙真冷漠无情的附和:“我觉得甚好。”
    .......玄诚道长缓缓道:“还是先带回宗门,由天尊处置吧。”
    ..........
    客栈里。
    一座暗金色的玲珑宝塔,摆在桌上。
    房间里只有慕南栀和小白狐,前者摆弄着地上的毒草毒药,以及屏风后的大水缸。
    后者坐在四方桌上,抱着一颗酸甜枣子啃,时而舔一口花茶。
    “姨啊,你泡的花茶为什么有灵气?”
    小白狐眯着眼,享受着唇齿间的芳香。
    “可能是因为我过于美丽吧。”
    慕南栀随口回应。
    浮屠宝塔内,许七安握着脚环,怀里抱着橘猫,朝着远处的神殊断臂,说道:
    “大师,你真的懂解开封魔钉的口诀?”
    “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
    神殊充满恶意的声音回复。
    “好嘞!”
    许七安丢出橘猫,操纵着它走到阵法前,口吐人言:“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断臂沉默半晌,冷笑道:“小东西,心思还挺多,你本人过来。”
    许七安操纵橘猫,说道:
    “我并非佛门中人,却抢走了浮屠宝塔,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你来说,这是天赐良机。可你呢?控制不住内心的恶意,满脑子想着“吃”我,呵呵,一个没有智慧的邪物,哪怕再强大,也上不得台面。
    “佛门费尽心机,封印的就是你这种愚蠢之辈?还是说,这些道理你都懂,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恶意。”
    神殊断臂冷哼一声:“低级的激将法。”
    许七安取出地书碎片,从中倾倒出一把黑色的,似铁非铁的小剑。
    这把剑出现的刹那,神殊断臂不再怒喝,塔灵老和尚也睁开眼,望了过来。
    孙玄机交给他的这把剑,专破封印用的。
    当日闯浮屠宝塔,就是为了争龙气、解开神殊残肢封印。道具早就准备好了,不然凭什么解开神殊封印?
    上一次没拿出来,是因为许七安觉得左臂太邪性,本能的抵触破除封印。
    “你若不想出来,我这就离开,再也打扰大师。”许七安脸色平静,甚至有些冷峻。
    这一次,神殊却没有嘲讽和不屑,它沉默了许久,充满恶意的语气说道:
    “封魔钉有九枚,每一枚钉子的解除口诀都不同,我只记得两根,一根是“气海”,一根是“百会”。”
    气海就是丹田,百会在头顶,封的是元神..........许七安眼睛一亮。
    如果解开这两根封印,我的战力就能解封一部分,在配合七绝蛊的能力........芜湖!
    许七安转头看向塔灵老和尚,后者双手合十,给予确认:“九根封魔钉,需要不同的口诀。”
    这条信息虽然没问题,但塔灵也知道,可塔灵并不会解印口诀,难保神殊不是在骗我........嗯,先把它当做预留手段........
    许七安按捺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说道:
    “多谢告之,不久的将来,我会与你交易。”
    接着,他转向老和尚,道:“大师,你会阻止我吗?”
    塔灵摇头。
    呼!老和尚出乎意料的佛系啊.......许七安心里暗喜。
    ...........
    柴府。
    李灵素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思索着今日打探到的情报。
    “事发当日,柴府的许多高手都察觉到了气机波动,赶到时发现家主被柴贤杀害在卧室里。柴贤见恶行败露,操纵铁尸杀了出去。
    “这里,杏儿和柴贤的说法有点不同,柴贤说的是,杏儿和柴家人二话不说便认定他是凶手,要擒拿他。而杏儿的说法则是柴贤狂性大发,杀出柴府。
    “柴家人的说辞,基本与杏儿一致。关于这一点,无非三种可能:一,杏儿和府上的人串供;二,柴贤在骗人。三,杏儿还有帮手,那个帮手,伪装成柴贤杀死柴建元,然后在漳州各地屡犯命案,嫁祸柴贤。
    “柴岚失踪了,在柴建元被杀的那晚失踪的。柴贤说有人嫁祸自己,那人必须精通控尸之术,且不是杏儿本人。”
    会不会是柴岚?
    这个想法在李灵素脑海里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唔,没有证据啊,这不行........”
    就在这时,府上的丫鬟进来送热茶,是个清秀的小丫鬟,身段纤细,屁股蛋小了些,却圆滚滚。
    她提着滚烫的长嘴茶壶,打开桌上瓷壶的盖子,将热水注入其中。
    李灵素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细声道:“回大爷,小女子杜鹃。”
    她微微垂首,不敢去看李灵素的脸。
    “抬起头来说话。”李灵素道。
    丫鬟杜鹃略有犹豫,而后抬起头,勇敢的和李灵素对视。
    “在府上多少年了?”
    “奴婢自幼便被卖进府了。”
    李灵素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望着小丫鬟:
    “那我问你,大小姐和家主的关系如何?”
    ..........
    PS:这是昨天的,短小无力的一章。

第四十四章 割以永治

    豫州。
    熙熙攘攘的街道,冰夷元君牵着劣徒李妙真,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进入某间客栈。
    客栈外的墙壁上,画着一朵九瓣莲花。
    李妙真被牵着进了客栈,冰夷元君在客栈大堂停下,浅色的双眼徐徐扫过二楼,像是在寻找什么。
    几秒后,她牵着劣徒,穿过大堂,拾阶而上。
    “咚咚!”
    冰夷元君目的性明确的敲开某间房门。
    吱~
    房门无声无息的敞开,李妙真一眼便看见了房内的景象,陈设简单,床榻上盘坐着一位中年道士,面容清瘦,青须垂到胸口。
    “玄诚师兄。”
    冰夷元君表情冷淡的开口招呼。
    “玄诚师叔!”
    李妙真脸色冷漠,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玄诚道长睁开眼,不含感情的目光扫过师徒俩,最后落在李妙真身上。
    他微微颔首:“不错,已经踏入四品,且稳住了根基。”
    稳住根基的意思是,至少踏入四品中期。
    “多谢师叔夸赞。”
    李妙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以让她产生情绪变化。
    玄诚道长顿时看向冰夷元君,说道:“相比起下山时,性情改变了许多,颇为不错,天尊的情报是否有误。”
    冰夷元君淡淡道:“都是装的。”
    李妙真一秒破功,从冰山美人降维成活泼小美人,翻了个白眼:
    “师尊,成大侠只是我太上忘情之路的一段经历,我将来肯定能太上忘情的,您就放我走吧。回了宗门,我还怎么红尘问心,怎么太上忘情?”
    冰夷元君不搭理她,在桌边坐下:“圣子有消息了吗。”
    “根据他在南疆蛊族的情人透露,消失的大半年里,他一直与东海郡江湖势力,东海龙宫的两位宫主在一起。”
    玄诚道长淡淡道:“我便去了一趟东海郡,没有找到他,询问了东海龙宫门徒,才知道李灵素在不久前,被两位宫主带走,去了雷州。”
    冰夷元君颔首,问道:“天尊的情报属实?”
    玄诚道长沉默一下,点头:“只多不少。”
    两位道长陷入沉默,好一会儿,冰夷元君提议道:
    “倒也好解决,人间王朝有宫刑,去了子孙根的男人,便不会再有男女之间的念头。部分残疾,并不会影响修行。”
    李妙真冷漠无情的附和:“我觉得甚好。”
    .......玄诚道长缓缓道:“还是先带回宗门,由天尊处置吧。”
    ..........
    客栈里。
    一座暗金色的玲珑宝塔,摆在桌上。
    房间里只有慕南栀和小白狐,前者摆弄着地上的毒草毒药,以及屏风后的大水缸。
    后者坐在四方桌上,抱着一颗酸甜枣子啃,时而舔一口花茶。
    “姨啊,你泡的花茶为什么有灵气?”
    小白狐眯着眼,享受着唇齿间的芳香。
    “可能是因为我过于美丽吧。”
    慕南栀随口回应。
    浮屠宝塔内,许七安握着脚环,怀里抱着橘猫,朝着远处的神殊断臂,说道:
    “大师,你真的懂解开封魔钉的口诀?”
    “你过来些,我就告诉你。”
    神殊充满恶意的声音回复。
    “好嘞!”
    许七安丢出橘猫,操纵着它走到阵法前,口吐人言:“大师,现在可以说了吗。”
    ........断臂沉默半晌,冷笑道:“小东西,心思还挺多,你本人过来。”
    许七安操纵橘猫,说道:
    “我并非佛门中人,却抢走了浮屠宝塔,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对你来说,这是天赐良机。可你呢?控制不住内心的恶意,满脑子想着“吃”我,呵呵,一个没有智慧的邪物,哪怕再强大,也上不得台面。
    “佛门费尽心机,封印的就是你这种愚蠢之辈?还是说,这些道理你都懂,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恶意。”
    神殊断臂冷哼一声:“低级的激将法。”
    许七安取出地书碎片,从中倾倒出一把黑色的,似铁非铁的小剑。
    这把剑出现的刹那,神殊断臂不再怒喝,塔灵老和尚也睁开眼,望了过来。
    孙玄机交给他的这把剑,专破封印用的。
    当日闯浮屠宝塔,就是为了争龙气、解开神殊残肢封印。道具早就准备好了,不然凭什么解开神殊封印?
    上一次没拿出来,是因为许七安觉得左臂太邪性,本能的抵触破除封印。
    “你若不想出来,我这就离开,再也打扰大师。”许七安脸色平静,甚至有些冷峻。
    这一次,神殊却没有嘲讽和不屑,它沉默了许久,充满恶意的语气说道:
    “封魔钉有九枚,每一枚钉子的解除口诀都不同,我只记得两根,一根是“气海”,一根是“百会”。”
    气海就是丹田,百会在头顶,封的是元神..........许七安眼睛一亮。
    如果解开这两根封印,我的战力就能解封一部分,在配合七绝蛊的能力........芜湖!
    许七安转头看向塔灵老和尚,后者双手合十,给予确认:“九根封魔钉,需要不同的口诀。”
    这条信息虽然没问题,但塔灵也知道,可塔灵并不会解印口诀,难保神殊不是在骗我........嗯,先把它当做预留手段........
    许七安按捺住内心激动的情绪,说道:
    “多谢告之,不久的将来,我会与你交易。”
    接着,他转向老和尚,道:“大师,你会阻止我吗?”
    塔灵摇头。
    呼!老和尚出乎意料的佛系啊.......许七安心里暗喜。
    ...........
    柴府。
    李灵素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思索着今日打探到的情报。
    “事发当日,柴府的许多高手都察觉到了气机波动,赶到时发现家主被柴贤杀害在卧室里。柴贤见恶行败露,操纵铁尸杀了出去。
    “这里,杏儿和柴贤的说法有点不同,柴贤说的是,杏儿和柴家人二话不说便认定他是凶手,要擒拿他。而杏儿的说法则是柴贤狂性大发,杀出柴府。
    “柴家人的说辞,基本与杏儿一致。关于这一点,无非三种可能:一,杏儿和府上的人串供;二,柴贤在骗人。三,杏儿还有帮手,那个帮手,伪装成柴贤杀死柴建元,然后在漳州各地屡犯命案,嫁祸柴贤。
    “柴岚失踪了,在柴建元被杀的那晚失踪的。柴贤说有人嫁祸自己,那人必须精通控尸之术,且不是杏儿本人。”
    会不会是柴岚?
    这个想法在李灵素脑海里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唔,没有证据啊,这不行........”
    就在这时,府上的丫鬟进来送热茶,是个清秀的小丫鬟,身段纤细,屁股蛋小了些,却圆滚滚。
    她提着滚烫的长嘴茶壶,打开桌上瓷壶的盖子,将热水注入其中。
    李灵素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细声道:“回大爷,小女子杜鹃。”
    她微微垂首,不敢去看李灵素的脸。
    “抬起头来说话。”李灵素道。
    丫鬟杜鹃略有犹豫,而后抬起头,勇敢的和李灵素对视。
    “在府上多少年了?”
    “奴婢自幼便被卖进府了。”
    李灵素立刻从床上坐起身,望着小丫鬟:
    “那我问你,大小姐和家主的关系如何?”
    ..........
    PS:这是昨天的,短小无力的一章。

第四十五章 地窖的深处

    “我们下人哪知道这些东西。”
    小丫鬟垂首摇头,深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道理。
    李灵素起身离开床榻,走到桌边,双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以侵略性极强的姿势,俯视着小丫鬟,嘴角挑起:
    “小丫头要听话乖巧才讨人喜欢。”
    杜鹃小脸倏然涨红,低着头,不敢直视李灵素,弱弱道:
    “就,就知道一点。爷,你得答应不透露出去,否则奴婢就惨了。”
    双眸明亮,如含星辰,五官俊美,气质不凡.........但凡是怀春少女,又有谁能抵挡我这该是的魅力呢!
    李灵素高处不胜寒般的叹息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透露出去。”
    他微笑的给出承诺。
    “大小姐和老爷的关系自是极好的,不过大小姐似乎并不愿意嫁给皇甫家,曾经多次向老爷恳求,为此还绝食了几天。”
    柴岚不愿意嫁给皇甫家,为了反抗,甚至还绝食过.........李灵素皱紧眉头,心说杏儿怎么没告诉我这一点。。
    “那,那大小姐和柴贤的关系呢?”李灵素沉吟着问道。
    “亲如兄妹。”杜鹃说道。
    “他们之间,有没有,嗯,男女之间的情分?”李灵素试探道。
    “这,这奴婢怎么知道啊........”杜鹃为难道。
    他接着又问了柴家几位核心人员的关系,问道柴杏儿和柴建元关系时,杜鹃说道:
    “姑姑和家主以前是闹过矛盾的。”
    李灵素眯了眯眼,不动声色道:“哦?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杜鹃犹豫一下,道: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前姑爷姓刘,刘家与柴家是世交,后来刘家落魄了。姑爷就入赘了柴府。后来,姑爷和家主外出时遭遇了意外,没能活着回来。
    “不过我听说姑爷的死似乎有内幕,姑姑和家主大吵一架........”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说到这里,已经很过线,而且具体内幕,她一个丫鬟也不清楚。
    杏儿的前夫死的有蹊跷?这,我和她好上的那段时间,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李灵素暗暗皱眉。
    他旋即想通了,大家当然不会在他这个柴家姑姑的新欢面前提及姑姑前夫的事。
    “多谢杜鹃姑娘告之!”
    李灵素露出堪比中央空调的温暖笑容,在寒冬腊月的季节里让小丫鬟通体舒泰,脸颊桃红。
    把这位叫做杜鹃的丫鬟送走后,李灵素返回房间,倒在床上,试图在混乱的迷雾中,抓住事件的真相。
    柴岚不愿意嫁给皇甫家,如果我是柴贤,我直接带着对方私奔不就好了吗.........
    杏儿的前夫是怎么死的?看起来似乎和柴建元有关?要不然两人为何大吵一架.........除了最大受益者之外,她又多了一条杀人动机。
    李灵素叹息一声,翻身坐起,打算去一趟客栈,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徐谦。
    “真是的,我完全可以自己查下去,徐谦虽然修为高,但不代表他会查案啊,他以为他是谁,许七安吗?”
    李灵素嘀咕一声,但没有打消向糟老头子汇报消息的念头。
    .........
    京城,许府。
    烧着炭火的内厅,婶婶手里剥着橘子,说道:
    “过几日你们去了王府,一定要懂礼安分,不能让王府的夫人和女眷们轻视,明白吗。”
    说话的同时,她抬起头,目光离开橘子,看向身边眼巴巴等着吃橘子的幼女。
    “说的就是你!”
    婶婶没好气道:“成天就知道吃吃吃。迟早把你送进司天监学艺。”
    她今天穿了一件绣云纹的襦袄,搭配一条深色带褶皱的长裙,精致的发髻里,点缀玉簪和金步摇,端庄且美艳,乍一看去,很有豪门贵妇的气派。
    当然,熟悉婶婶的人都知道她是个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
    “好呀好呀,那样就能跟着采薇姐姐玩了。”
    扎着童子发髻的许铃音开心的说。
    她真正想说的是,采薇姐姐有大把的银子,总能买各种好吃的。
    但她现在不是以前的许铃音了,现在,现在是........
    “娘我现在几岁了呀。”
    许铃音大声问道。
    婶婶不搭理她,扭头对许玲月说道:
    “但也不能被欺负了知道吗,像王府那样的高门大户,里头的夫人们没一个是好相与的。你性子软弱,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吭声。
    “如果被欺负了就找思慕,总之自己把握分寸,知道没。对了,王府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哥儿姐儿,年纪和铃音相差不大,小孩子之间最头疼,说不清楚道理.........别让铃音把人家打坏了。”
    许玲月“嗯”一声:“知道了娘。”
    许二郎和王家小姐要定亲,两家之间需要一些礼节上的走动。婶婶作为一家主母,肯定不能随便露面的,不符合她的身份。
    因此女眷间的往来,就交给玲月和铃音姐妹俩。
    但婶婶不放心啊,想她一个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奇女子,除了生出一个还算有出息的二郎,剩下的两个女儿都差强人意。
    许玲月过于软弱,是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受气包,许铃音不太聪明,憨憨的蠢丫头一个。
    婶婶就怕她们去了王府,被王家人欺负。
    这可不是婶婶杞人忧天,王府那样的高门大户,优越感是很强的。王家小姐嫁给二郎,完全是下嫁。王家女眷,能有多看得起许家?
    虽说不至于摆臭脸,但绵里藏针的敲打,想来是不会少的。
    以许玲月软弱的性子........
    “唉!”
    婶婶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
    她不再去想这些破事,抱怨道:“那个杨千幻,好歹和你们大哥相识一场,我写信给他,想请司天监收铃音当弟子,竟然迟迟不给答复。”
    许玲月剥着橘子,说道:“娘,司天监已经给答复了。我昨儿收到的信,忘记与你说啦。”
    婶婶眼睛一亮,惊喜起来:“司天监怎么说?”
    许玲月细声细气道:“杨师兄说,铃音天赋异禀,非他能教。他把铃音引荐给监正,但监正没有理会他,甚至不让他上八卦台。”
    原来是因为铃音天赋异禀!
    婶婶心里好受多了,想了想,觉得还是先让她跟着丽娜修行吧。
    时至今日,婶婶也放弃大家闺秀要从娃娃抓起的想法,期待着二郎和王家小姐早日成婚,给她生一个孙女。
    自己养的号不中用,只能期待儿子养的小号了。
    想到这里,婶婶露出些许欣慰表情:
    “思慕才情不错,聪慧,虽是女子却饱读诗书。二郎更是读书苗子,将来他们的孩子,肯定聪明。”
    说着,她扬起手,雪白纤细的皓腕上,是一对翠绿的镯子。
    “这镯子是我当年嫁给你爹时,他送给我的。说你们的祖母传下来的。婆婆她走的早,没能亲自传给儿媳妇,便把镯子托付给他,让他将来成亲时,亲手交给媳妇。”
    婶婶缅怀了一下自己的青春,笑道:“以后,我就传给思慕了。嗯,只给一只,剩下一只要给大郎的媳妇。”
    “哇,好漂亮。”
    许铃音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娘,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婶婶还是很宠幼女的,摘下镯子递过去,叮嘱道:“小心些,别磕坏了。”
    正说着,许平志抱着盔甲,腰胯长刀,进了内厅。
    许平志现在是御刀卫千户,职位高,权力大,成为京城五卫中的新贵,虽说没有爵位,但一般的勋贵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
    婶婶嗅了嗅,蹙眉道:“怎么又买青橘了?家里有甜的。”
    “最近爱吃酸的。”
    侄儿和儿子不在,许平志面不改色的睁眼说瞎话。
    这时,他看到了幼女许铃音手腕上的镯子,吃了一惊:
    “你怎么把家传的镯子给她了,磕坏了怎么办。”
    许铃音扬起胖乎乎小手,炫耀道:“爹,你快看,看我像什么?”
    “像什么?”
    许平志下意识的反问。
    许铃音脆声声道:“像你娘不。”
    .......许平志看了她一眼,默默放下头盔,拎起刀鞘。
    许铃音的哭嚎声响彻许府。
    ...........
    柴府。
    李灵素离开房间,穿过大院,看见府上子弟脸色严肃,人人佩刀,把守长廊、庭院等入口。
    “出了何事?”
    他靠拢一名柴府子弟,问道。
    “昨夜有贼人闯入地窖。”
    那位柴姓子弟沉声道。
    地窖........李灵素茫然不解,又听边上另一位子弟解释道:
    “地窖是存放行尸的地方。”
    柴府的副业里,有赶尸这个业务,地窖就是用来存放尸体的。此外,一些尸体另有用途,比如柴府子弟及冠后,可以从地窖里领取一具行尸作为傀儡。
    旁系子弟只能领取普通的尸体,嫡系则能领取血尸,血尸是经过前辈祭炼的,最低也是炼精境的战力。
    若是能把血尸祭炼成铁尸,那么在驭尸一道上,算是登堂入室了。
    铁尸的力量、防御,堪比六品铜皮铁骨境的武者,但战力要弱一些,毕竟没有气机和炼神境时磨炼的,对危险的预知。
    “徐谦说过,昨夜柴贤入侵过地窖,是在找柴岚的尸体........柴贤怀疑柴岚已经死了。”
    李灵素当即改变主意,不急着找徐谦,问清了地窖的位置后,转身离去。
    不多时,他来到内院伸出,一个僻静的院子。
    这里被十几名柴府弟子把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公子,这里是柴府禁地,您不能进去。”
    李灵素皱眉,不悦道:“姑爷的路也敢拦?”
    推开众人,大步进院。
    柴府子弟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沿着台阶往下,来到地窖,李灵素立刻捂住鼻子:“难闻死了。”
    很快,他看见了一排排的尸体,像是一动不动的雕塑。
    “徐谦那个糟老头子肯定很喜欢这里。”李灵素嘀咕道。
    他好歹也是在南疆蛊族待过一段时间的,知道尸蛊部的蛊师是什么德行。
    李灵素敲了敲眉心,瞳孔瞬间淡化,视野立刻变的不同,这一具具尸体并不是纯粹的行尸走肉,他们的地魂被紧紧束缚在肉身里。
    宛如沉浸的死水,寂寂无声。
    但只要用适合的方法唤醒他们,他们就会变成不知疼痛,悍不畏死的战士。
    在南疆蛊族,御兽的心蛊部和驭尸的尸蛊部,以及用毒于无形的毒蛊部,向来是最让人头疼的存在。
    他大步往里走,半刻钟后,总算见到活人,几名柴家子弟守在一扇木门前。
    木门半敞开着,烛光从里面透出。
    地窖中的地窖?里面存放着什么?李灵素靠拢过去,再次遭遇阻拦。
    “谁在外面。”
    柴杏儿清冷的声音,从木门里传出来。
    “是我。”李灵素道。
    门内沉默半晌,柴杏儿低声道:“让他进来。”

第四十六章 目标明确

    守在门口的柴家子弟让开道路,李灵素推开半敞开的房门,里面的景物映入视野。
    一间不大的房子,站了两排直挺挺的尸体,他们曾经戴着头套,现在全被摘除,丢在地上。
    两排尸体间,是柴杏儿和三名族老,一位头发稀疏,一位身材魁梧,一位则是断臂。
    这些就是铁尸?李灵素移动视线,看向了浅蓝色长裙的美丽人妻。
    后者也在看他,双眼宛如清澈的秋潭,带着几分温柔,几分不满:“你怎么过来了。”
    “听说昨夜有人入侵地窖,便过来看看。”
    李灵素无视三名族老审视的目光,走到柴杏儿身边,笑道:“没有丢失什么吧。”
    柴杏儿摇摇头,转头对三名族老说道:“贼人能深夜潜入柴府,不惊动守卫,打扰看守地窖的族人,说明他对柴府的环境、防卫了如指掌。”
    一位头发稀疏的族老沉吟道:“杏儿的意思是,柴贤干的?”
    “除了他还有谁?”柴杏儿冷笑反问。
    身材魁梧的族老喃喃自语:“摘掉所有行尸的头套,不出意外是在找人.........他要找谁?”
    断臂族老淡淡道:“小岚失踪多日,他莫非以为小岚已经死去,并被炼成了行尸?这小子真是得了失心疯。。”
    柴杏儿正要说话,余光瞥见李灵素站在一具尸体面前,默然的审视着。
    那具尸体有着清朗的五官,三十岁左右,想来活着的时候是个俊朗不凡的男子。
    “他是我丈夫。”
    柴杏儿淡淡道。
    李灵素“嗯”一声,抬手在男尸肩膀捏了捏,确定这是一具铁尸。
    “三位叔伯........”
    柴杏儿看了三位老人一眼。
    族老们微微点头,暂且退出房间。
    待木门关上,柴杏儿走到李灵素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平静的看着男尸,柔声道:
    “我很少和你说他的事。”
    “不想知道。”
    李灵素转身就走。
    “李郎.......”
    柴杏儿拉住他,小手冰凉,语气变的有些急,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等李灵素说话,她语速极快的解释:
    “当年大哥和他外出办事,途中遭遇仇家报复,他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大哥为了活命,将他炼成铁尸,这才逃过一劫,带着部众逃回。
    “我知晓此事后,与大哥吵了一架,而后离家出走散心,没多久便遇到了你。
    “不是因为我对他旧情未了,才把他炼成铁尸留在身边。”
    李灵素略作沉默,道:“我相信你。”
    ...........
    “柴杏儿的前夫死在柴建元手里,并被炼成铁尸........”
    客栈里,听着李灵素的“汇报”,许七安仿佛嗅到了家庭狗血剧。
    这样一来,柴杏儿是幕后真凶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虽然她前夫当时重伤在身,命悬一线,如果无法破局,被杀是唯一的结局,但终归是死在柴建元手里,还被炼成铁尸。
    嗯,能立刻炼成铁尸,说明柴杏儿前夫至少是六品铜皮铁骨。柴建元将他炼成铁尸,仇家心里估计都骂娘了。
    好不容易干掉一个,又以另一种方式满血复活........
    “向柴家族老打探一下她前夫的事。”
    “就这?”李灵素皱了皱眉头。
    “嗯!”
    许七安喝了一口茶,点点头。
    李灵素默然几秒,无奈道:“倘若她真是幕后主谋,你待如何?”
    许七安看着他:“弑兄,连犯命案,死罪!”
    李灵素脸色一下有些难看,沉默半晌,沉声道:
    “我会废去她修为,将她带回天宗,一辈子不让她下山。如果前辈要杀她,可以试着先杀我。”
    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啧啧,这个天宗圣子,还挺有趣的。”
    慕南栀笑道:“以太上忘情为目的,招惹那么多女子,最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忘掉他们嘛。结果,似乎对每个女子都动了情。”
    所以天宗要回收伪劣产品啊,圣子走的是邪道........许七安心说。
    桌底下,慕南栀轻轻踢了他一下,促狭道:“风流多情的许银锣,如果你是李灵素,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犯了大罪,你会怎么做?”
    许七安认真想了想,道:“如果是那个叫慕南栀的红颜知己犯大错,我一定公事公办。”
    “你说什么!”
    慕南栀大怒,做出凶巴巴的表情,似乎要把许七安碎尸万段。
    但下一刻,她脸上的怒火被窘迫取代,脸蛋一红,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谁是你红颜知己?臭不要脸!
    噔噔噔........桌底下狂踩他的脚背。
    等她气发完了,许七安说道:
    “刚才我是敷衍李灵素的,随便给他丢点活儿干。对我们来说,查案其实并不重要,拿到龙气才是关键。”
    案子不急,柴贤反正被冤枉了这么久,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但净心净缘这群和尚也在湘州,简直是卧榻之处有只猛虎。
    威胁实在太大。
    他和浮屠宝塔的塔灵有过约法三章,不得用它对付佛门弟子,但可自保,比如缩进浮屠宝塔里,驾驭宝塔逃离。
    换而言之,许七安最多能保住自己不败,欠缺硬刚的实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柴贤面对面的与净心等人打一个照面,柴贤是龙气宿主的事,就绝对瞒不住。
    佛门既然入中原收取龙气,就肯定有辨识龙气宿主的办法。
    因此,真正急的不是案子,而是找出柴贤。
    “对了,九色莲藕培育的怎么样。”
    慕南栀骄傲的“哼”一声,侧着脸,昂起下巴:“三个月之内,便能彻底成熟,再三个月,便能结出莲子。”
    不愧是花神转世,进度很快嘛,莲子的事倒是不急,先把莲藕切给武林盟老匹夫,助他破关踏入二品.........许七安满意点头,又道:
    “再,再过几日,国师可能会来找我,有事要办。嗯,到时候我可能会跟她离开几天。”
    闻言,慕南栀扭回头,皱了皱眉:“作甚?”
    “就,就是办事.......”
    “嗯?”
    就是办事呀,我不是说了嘛..........许七安低头喝茶。
    慕南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嘀咕道:“神神秘秘,什么事你说嘛,她这个人不好相与,而我与她关系极佳,可以在你们中间调和。”
    啊,这,王妃啊,这种事等大家熟了之后再尝试吧........许七安随口的搪塞过去,然后转移话题:
    “我出去一趟。”
    许七安换了一身普通的棉袍,出了客栈。
    他打算怂恿柴贤在屠魔大会上与柴杏儿对峙,柴贤肯定不会真人出面,多半操纵行尸,但操纵行尸是有距离限制的。
    以许七安现在对龙气的感知范围,只需要驾驭浮屠宝塔在空中俯瞰,不难找出柴贤的藏身之地。
    ............
    柴府。
    佛门僧人落脚的院落,柴杏儿喝了口茶,放下茶盏,侧头说道:
    “净心大师,明日的屠魔大会希望你能出面主持公道,呼吁正道中人一起联手铲除柴贤这个忘恩负义之辈。”
    漳州是大奉粮仓之一,虽说也有像湘州这样偏贫困的地方,但大体上还算丰衣足食。
    众所周知,越富饶的地方,当地的人战斗力越弱。越是穷山恶水,越容易出悍民刁民。
    加之朝廷对漳州产粮地的重视,有意打压江湖势力,杜绝大型江湖帮派的诞生。
    以致于漳州的武道从古至今就不昌盛,四品高手可谓凤毛麟角。
    “我等游历中原,对于湘州近日来发生的事,深感痛心。”
    净心缓声道:“可惜大奉朝廷禁止佛门传教,以致于大奉天灾**不断,百姓困苦,流民遍地。”
    他边上侍立的两位僧人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声佛号,一副事实就是如此的姿态。
    大奉早些让佛门传教中原,世道也不会变的这般不太平。
    又闲聊几句后,柴杏儿便告辞离开。
    净缘说道:“此案颇为可疑,那柴贤的作为先后矛盾。师兄可用戒律,问询柴杏儿施主?”
    “你也怀疑是她?”净心微笑。
    “查案于我等来说,并不困难。那许七安在大奉有断案奇才之名,用的不过是奇技淫巧。”净缘傲然道。
    净心点了一下头,而后说道:
    “此时问询柴杏儿施主,若人是她所杀,该如何?若柴府上下,都已被她掌控,我们此举,便是与柴府为敌。若是要以戒律问询,也得在明日屠魔大会上。
    “另外,在未见到柴贤之前,我不会贸然行事。尔等也要谨记。”
    见几名年轻和尚似懂非懂,茫然居多,武僧净缘笑了起来,替净心解释道:
    “之前柴杏儿所说,柴贤修为莫名其妙的突飞猛进,很有些意思。我急着让师兄以戒律试之,便是想一探究竟。
    “她说的若是真话,那柴贤极可能是龙气宿主。但她若是说谎,在此时闹翻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明日才是好时机。”
    ...........
    许七安依循记忆,来到小村庄,依循记忆,来到昨夜柴贤藏身的那户人家。
    家里的男人外出劳作了,院子里,一个年轻的妇人晒衣服,还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在摘菜叶子。
    见到陌生来客,母女俩有些紧张和警惕。
    年轻妇人犹豫一下,用俚语说道:“你找谁?”
    ..........许七安道:“会说官话吗?”
    “我会说,跟村里的秀才老爷学过。”
    小姑娘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道。
    她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有多次缝补的痕迹,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脸色有些蜡黄。

第四十七章 命案

    许七安没有要求进屋坐坐,因为这很失礼,家里没有男人的情况下,这样做甚至会造成一些流言蜚语。
    当然,许七安知道母女俩的警惕和紧张,不是因为以上的顾虑,而是“心里有鬼”。
    “小丫头,你认识柴贤吗?”许七安问道。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整个人傻了,愣愣的看着他,有一种因为年纪太小而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的茫然。
    年轻妇人听不懂官话,但见女儿脸色呆滞,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急忙靠拢过来。
    许七安蹲下身,赶在小姑娘尖叫前,伸出手抚摸她脑袋,趁机发动心蛊能力,微笑道:
    “我是你贤叔的朋友,他昨晚没跟你说吗?”
    而在小姑娘眼里,这个陌生的叔叔立刻变成了亲切的、善良的、无害的人。
    “嗯!”
    小姑娘用力点头:“他说如果有陌生叔叔来找他,就记下他说的话。”
    许七安顺势把小纸条递到她怀里,“纸条帮忙交给他。”
    说完,看了眼小姑娘手背的冻疮,还有薄薄的,几乎没御寒能力的鞋子。想来这双小脚丫子也是布满冻疮了。。
    于是又掏出几粒碎银,和纸条一起塞给小姑娘:“银子拿去买糖吃。”
    小姑娘收了纸条,但没拿银子,扭头看向母亲。
    年轻妇人抿了抿嘴唇,盯着银子,既想要又不敢要纠结姿态,对于一个贫苦人家来说,这些碎银可以让一家人吃好几天的肉,给孩子卖一件过冬的棉袄。
    “嗯!”
    年轻妇人用力点头。
    小姑娘伸出布满冻疮的手,紧紧握住银子。
    许七安当即告辞离开,刚走出院子,身后传来小姑娘的喊声,回头看去,她却没有追上来,而是跑回了屋子。
    很快抓着一把晒干的地瓜干,怯怯的,讨好般的递过来。
    许七安目光一下柔软起来,结果地瓜干。
    小姑娘眼睛瞬间亮起,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
    “我再问你一些事,你回答我,我就再给你一些银子。”许七安笑道。
    小姑娘想了想,用力点头。
    “柴贤和你爹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说道:“爹让我叫他贤叔。”
    至于父辈过去的事,她不知道。
    “柴贤在你家住了多久?”
    小姑娘想了想,说:“很少住我家里。”
    很少?许七安皱了皱眉,道:“你觉得柴贤叔叔是好人吗?”
    “嗯,和叔叔你一样。”
    小姑娘点头,孩子有非常敏锐的直觉。
    叫哥哥更好一点,毕竟我永远18岁.........许七安笑道:“还有什么?”
    随口一问。
    “经常做噩梦、发呆.......”小姑娘歪着头,想了想,眼睛一亮:“贤叔有六个脚趾头。”
    许七安按照约定,把银子递到她手里,挥挥手离开村庄。
    ..........
    柴府。
    禅师净心返回院子,找到武僧净缘,说道:“我查了一下,发现当年柴杏儿施主前夫的死,与家主柴建元有关系。”
    净缘颔首:“详细说来。”
    拥有戒律的禅师,想查什么事,基本是手到擒来。
    虽说不方便对柴杏儿施展戒律,但折中一下,问询府上仆人是没问题的。
    净心问得最多的是柴贤的事,柴杏儿只是顺带问询。
    听着师兄娓娓道来,武僧净缘皱眉道:
    “若一切都是柴杏儿说谎,那柴贤或许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般,得了龙气。原来柴杏儿施主曾经丧夫,我还以为她身边那个男人是便是柴府姑爷。”
    净心沉吟道:“此人倒是可以问询一番,知道的想必更多。”
    ..........
    夜里。
    炭火熊熊,李灵素拥着美丽人妻,躺在床榻,身上盖着锦被,刚做完运动,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柴杏儿慵懒的蜷缩在他怀里,露出圆润白皙的香肩,指尖在李灵素胸口画圈,语气懒散,道:
    “你在查我!”
    陷入贤者时间的李灵素瞳孔略有收缩,旋即恢复如常:“我能感觉到,你还有事瞒我。”
    柴杏儿叹口气:“李郎,柴家的事你别管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我便知足了。想查我的不是你,是那个徐谦吧。”
    杏儿的直觉还是这么可怕.........李灵素道:“不关他的事。”
    柴杏儿扭了扭小腰,调整睡姿,道:
    “他身上有股特殊的气质,我说不上来,但觉得这个人不够真实,处处伪装。当然,他若是你说的那般,是超凡境的高人,有所伪装也是正常。”
    停顿几秒,她又道:“徐谦和佛门有仇吧。”
    柴杏儿的语气非常肯定。
    “何以见得?”李灵素面不改色。
    “那些和尚一来,你们立刻离府,李郎甚至不敢在他们面前暴露姓名。”
    柴杏儿神色清冷,笑容淡淡:“那群和尚里有两个四品,按理说,徐谦若真是超凡境的高人,怎么会害怕他们?要么是另有原因,要么这些和尚背后还有人,对吗,李郎?”
    不能再聊下去了.........李灵素翻了个身,把美丽人妻压在身下,笑道:“杏儿冰雪聪明,为夫好好疼你。”
    ............
    次日,清晨。
    许七安牵着小母马,马背上坐着慕南栀,哒哒哒的离开湘州城。
    屠魔大会在湘河举办,之所以选在这里,是为了避开好事的百姓,江湖和百姓,向来是区分开的。
    这是江湖人和朝廷的共识,唯独平头百姓自己没这个意识,喜欢凑热闹。
    官府在湘河岸开辟出一块场地,搭建台子,铺设木板,划分区域等等。
    凡是报备过的江湖势力,都能分到一个凉棚,至于没有报备的势力,以及江湖散人,就只能站着围观。
    出了城后,许七安翻身上马,和慕南栀一起骑乘马背,哒哒哒的赶往目的地。
    小半时辰后,终于见到屠魔大会的举办点,这里已是人头攒动。
    有配备各种武器的江湖人士,有负责维护秩序的官兵。
    河边风大,寒冷刺骨,棚内已有许多江湖势力入座。
    像许七安这种“散修”,便只能在官兵的阻拦之外,远远围观。
    “前辈?”
    突然,身后传来惊喜的喊声。
    许七安回头看去,正是当日在荒山破庙里“患难与共”的王俊和冯秀,两人都是有帮派背景的,只不过许七安忘记他们所属帮派了。
    “是你们啊。”
    许七安微笑颔首。
    慕南栀高居马背,高傲的俯视两人。
    佩刀的王俊疑惑道:“以前辈的身份,怎么没有进去?”
    “凑个热闹而已。”
    许七安随口解释。
    王俊还是一身黑色劲装,但样式有了变化,不是当日那一件。
    冯秀则换下了利落短打,上身是勾勒少女身段的褂子,下身是蓬松的长裙。
    这身装束让她看起来既有女子的端庄温婉,又不会造成束缚,无法施展身手。
    “诸位!”
    洪亮的声音传开,压住了嘈乱的声浪,数百人规模的屠魔大会安静下来,一道道目光望向那名站在高台上的官员。
    “那是湘州的知府。”
    冯秀低声道。
    知府大人在台上慷慨陈词,痛斥柴贤的罪孽,并为湘州乃至漳州各地的命案深表痛惜。
    “此人嗜杀成性,一日不除,湘州便不得安宁。诸位侠士今日能云集于此,实是深明大义。恶徒柴贤,在湘州.........”
    距离柴府命案,已经过去两旬,这期间,“柴贤”四处杀人,起先杀的是江湖人士,先后共有三个帮派覆灭。
    死在柴贤手中的江湖人士,足有六百四十三人。
    死在柴贤手中的普通百姓人数更多,因为许多心术不正之辈,趁机作乱,或模仿柴贤杀人炼尸,或者入室行凶。
    许七安旁听许久,才知道“柴贤”竟在漳州境内犯下这么多命案,难怪会闹出屠魔大会这样的风波。
    “不对啊,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栽赃柴贤,然后留下他?”
    名侦探许七安皱了皱眉,察觉到其中的诡异。
    之前,他的推测是,幕后真凶利用柴贤偏激的性格,栽赃陷害,再以柴岚为“人质”留住柴贤,然后伺机铲除。
    可是,有能耐杀这么多人,却追踪不到一个柴贤?而我刚来湘州的第二天,就遇到了柴贤,固然是龙气之间的聚合效应。
    但也侧面证明柴贤的躲藏没那么隐秘,况且,柴贤本人也在追查陷害他的人。
    如果幕后真凶是要杀柴贤,只需在某处犯下命案,就可以引蛇出洞,把柴贤给钓过来。
    “遇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我的推测是错误的,要么幕后真凶是个变态,对柴贤恨之入骨,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来判断........”
    知府大人朗声道:“即日起,本府与柴家的柴杏儿,以及在座的帮派、家族联合共同发布通缉令,诛杀柴贤者,必有重赏。”
    各个帮派、家族纷纷响应,外围的江湖人士亢奋不已,终于要除掉魔头了。
    相比起普通百姓,各地帮派、家族更想铲除柴贤,因为武夫精血旺盛,适合养尸。若是六品铜皮铁骨的武夫,则可以直接炼成铁尸。
    故而此前命丧柴贤之手的,以江湖人士居多。
    知府大人压了压手,侧头看向柴杏儿,后者心领神会,走出凉棚,登上台子。
    柴杏儿是寡妇,柴府又出了凶杀案,因此她今天穿的是素色长裙,化了淡妆,气质清冷,柔柔弱弱,很能激发男子的保护欲。
    “感谢诸位同道的响应,此事因柴家而起,连累了诸位同道,杏儿万分愧疚。”
    她刚说完,便有人高声道:
    “柴贤忘恩负义,弑父杀亲,又和柴姑姑何干?”
    “就是,柴家亦是受害者。”
    柴杏儿抱拳致谢,继续说道:“此次屠魔大会,由官府、柴家、皇甫家、春雨堂.......组建人手巡查各地,务必找出柴贤。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能抽调出弟子,参与进来。”
    她刚说完,便有人说道:“柴贤本身便是五品化劲,又有四具铁尸助阵,巡查小队遭遇他,十死无生,又当如何?”
    柴杏儿扭头看向捏着佛珠端坐的净心,道:
    “本次屠魔大会,柴家有幸请来佛门高僧相助。”
    在场的豪侠们,立刻看向净心等人。
    和尚们矜持的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
    一位帮主朗声道:
    “佛门高僧?奇了,老夫在湘州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佛门中人,几位高僧打算如何相助?”
    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净心摘下挂在脖子上的佛珠,道:
    “这串佛珠陪伴贫僧十几年,受经文洗练,日久通灵,七十二颗佛珠是一体。可由搜寻小队领取一颗,遇到了柴贤,便向珠子灌入气机,贫僧就能知晓。”
    众人眼睛一亮,而后转为质疑,知府大人笑呵呵道:
    “几位高僧远道而来,不知修为如何,不介意的话,可否向大伙展示一下。”
    柴杏儿看向净心,没有说话。
    虽说有她的引荐,这群匹夫们不至于无礼,但想让人信服,佛门和尚们不能光靠嘴皮子。
    净心看向师弟净缘,后者颔首,淡然出列,环顾群雄:
    “谁能让我后退一步?”
    他以平静的语气说出狂悖之语,仿佛在陈述事实。
    在场的江湖人士眉梢同时一挑,对武夫来说,简直是**裸的挑衅。
    净缘说完,双手合十,眉心一点金漆亮起,迅速游走全身。
    俄顷,他仿佛一尊灿灿金人。
    “这,这是.......”
    一位穿着华服的帮主,审视片刻,不太确定道:
    “莫非是佛门的金刚神功?”
    “据说,就算在佛门,能修成金刚神功的也少之又少。”
    “这和尚有些本事.......”
    议论声瞬间响起,嗡嗡嗡的到处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王俊喃喃道:“我要是能修成金刚神功,我就是漳州第一高手。”
    冯秀则想到了另一件事:“传闻,许银锣也会金刚神功。”
    两人回过神来,王俊左顾右盼,诧异道:“前辈呢?”
    冯秀这才发现,那位在荒山破庙的前辈,早已不见踪影。
    ...........
    远离屠魔大会地点的某处高空,一座巨大的宝塔悬空而立,许七安站在窗边,朝下俯瞰。
    湘河蜿蜒如银带,田地不规则的分布,山川像是隆起的土包。
    他握着地书碎片,驾驭着浮屠宝塔在方圆数十里游曳巡视,却怎么都没有看到金色龙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临近晌午,许七安终于放弃,与隐蔽处收了宝塔,牵着小母马返回屠魔大会地点。
    这里刚刚散场,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乘坐马车离开,徒步而来的江湖散人也四下散开。
    “前辈!”
    许七安又遇见了冯秀和王俊,从两人口中得知,佛门的高僧在大会上出尽风头。
    那位修成金刚神功的高僧,在台上站了一刻钟,先后十几人上场,无人能撼动分毫。
    “好厉害的金刚神功,有这样的高僧参与,何愁柴贤不除?佛门真是强大。”
    王俊兴奋道。
    冯秀则摇了摇头:“就怕柴贤逃之夭夭。”
    .........
    回到客栈,许七安捧着茶杯,站在窗边远眺。
    “可能是没有收到你的纸条。”
    慕南栀分析道:“毕竟他已经离开了,也许要好几天才会去一趟?”
    “有这个可能!不过以柴贤的性格,他按理说不会放弃屠魔大会这么好的机会,操纵行尸与柴杏儿对峙,对他来说最多损失一具行尸,微不足道。”
    许七安眉头紧锁:“他不是一直想证明清白吗,他在顾虑什么?”
    柴贤没有出现,许七安趁机抽取龙气的计划落空,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思来想去,道:
    “我出去一趟。”
    他骑着小母马出城,一路飞快,小母马穿过官道、田埂、小路,抵达了那座小村庄。
    许七安在村民好奇的注视中,来到小院门口。
    院门紧闭。
    他嗅到了一丝血腥味。
    “哐当!”
    许七安一脚踹开院门,冲入屋中,看见三具尸体。
    他们倒在血泊中,男人的尸体在桌边,年轻的母亲把女儿紧紧抱在怀里,母女俩身下的血液干涸黏稠。两人的尸体则在床边。
    尸体冰凉僵硬,死去多时。
    根据尸体的分布可以推测,男人率先被杀,女人惊恐中下意识的抱紧女儿,试图保护她,随后也被杀死。
    许七安额头的青筋跳了起来,一根根凸显。

第四十八章 没有头绪

    阳光从格子窗里照射进来,尘埃浮动。
    寂静的环境中,许七安默默的站在屋子里,好一会儿,额头跳起的青筋才收回去,他没什么表情的开始检查现场。
    桌椅等陈设摆放完整,没有战斗痕迹,男人的颈动脉被利器割破,左侧太阳穴塌陷。
    瞬间毙命。
    母女俩的死因是被利器同时刺穿,母亲被刺穿了心脏,但小女孩是右胸被刺穿,许七安摸过她脑袋后,发现真正的死因是被击碎天灵盖。
    他接着翻转过三具尸体的身子,撩开他们背部的棉衣,查看了尸斑的凝聚程度。
    “死亡时间不超过四个时辰,是早上被人杀的.........不,不对,昨夜的气温差不多是2度,如果是夜里被杀,实际死亡时间会更早。”
    低温具备“保鲜”效果,会影响死亡时间的判断。
    “虽然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但这不能说明是熟人作案,因为要对付普通人实在太简单,可以做到瞬杀。”
    可是无缘无故的,谁会杀死这无辜的一家人?
    许七安坐在桌边,指尖轻扣桌面,笃笃声里,他的脑内信息素宛如沸腾..........
    “除了我和柴贤,还有谁知道这里?如果没有人的话,凶手不是他就是我。。如果有人知道这里,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在我传信之后,杀人灭口?
    “目的不是柴贤,而是为了阻止柴贤去屠魔大会........可意义在哪里?在这里埋伏人手,直接干掉柴贤不是更好吗。
    “所以,杀人灭口的是柴贤?也不对,动机不合理。”
    许七安突然双眼圆瞪,想到一个可能。
    我化猫跟踪柴贤那天,同时也被人跟踪了........
    “柴贤无法发现我的跟踪,因为行尸不具备反追踪能力。可我同样没有这个能力,我当时只是一只猫,不是本体。如果那天晚上,有人悄悄跟在我们身后.........”
    许七安霍然起身,离开屋子,反身关好门,骑上小母马,飞驰而去。
    ..........
    柴府。
    李灵素双手捧着滚烫的茶杯,抿了一口甜滋滋的液体。
    洁白细腻的杯里,泡满了枸杞,以致于为数不多的茶水显得格外的甜。
    唉,这一天天的........李灵素叹息一声。
    道门在超凡之前,对身体的增幅有限,远不如武夫体魄那样变态。
    而这半年里,东方姐妹刻意的榨干他精力,导致他时刻处在亏空状态。
    原以为脱离了东方姐妹,能好好养精蓄锐,积攒精力,谁知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去陪伴其他的红颜知己。
    从闻人倩柔到柴杏儿,都是**。
    “也许我该试着修行武夫体系,虽说武夫练气境前不能破身,但那是针对没有根基之人。早早破身无法练气。我若是恢复修为,以四品的道行强行练气,倒也不难。
    “嗯,还是得从炼精境开始,否则,缺乏了对身体打熬的过程,我基本不可能踏入五品化劲。等等,我走武夫路子又不是为了战力,练气境就可以了.........”
    浮想联翩之际,忽然听见一道人影从茶几的阴影里钻出来。
    正是相貌平平的徐谦。
    “前辈?”
    李灵素吃了一惊,没想到徐谦亲自过来,不怕被佛门的和尚发现?
    他刚想这么问,突然察觉到徐谦的状态不对劲。
    天宗有“格物致知”的能力,对于相处许久的人、物,特别敏感,稍有变化就能立刻察觉。
    属于“天人合一”的前置能力。
    李灵素对徐谦虽然不算了解,可也算有过不短的相处时间。
    往日的徐谦是一潭沉浸的,深不可测的水。现在的徐谦是暗流汹涌的海面。
    许七安点了点头,道:“柴杏儿昨晚在哪?”
    在我床上........李灵素道:“一直与我在一起。”
    许七安提醒道:“你确定?”
    也有可能趁你睡着了,出去做某些见不得人的事。
    李灵素皱了皱眉:“昨晚我们一直到子时两刻才结束。另外,我的封印冲破了一小部分,睡的不是太沉,枕边人要是离开,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说到这里,李灵素下意识的揉了揉酸疼的腰子。
    子时两刻,你特么真的肾亏?许七安缓缓点头,没说废话:“两刻钟后,在北城外会合。”
    他化作阴影消失在房中。
    “神神秘秘........”
    李灵素当即离开房间,找柴府管事要了一匹马,沿着主干道,直奔北城门口。
    仅用了一刻钟,两人就在北城门外会合,李灵素注意到,徐谦又变了一个模样。
    许七安微微点头,不做解释,一夹小母马的肚子,策马而去。
    “驾!”
    李灵素挥舞马鞭,立刻跟上。
    临近村庄,许七安放缓马速,丢了一件袍子和兜帽给他,道:
    “穿上,村子里发生了命案,你去招魂问灵,查出凶手是谁。”
    等李灵素变装结束,许七安翻身下马,打了个响指,小母马和李灵素骑乘的马匹,乖顺的进了路边的林子,藏了起来。
    啧,御兽蛊的能力真好用啊.......李灵素羡慕的想。
    心蛊又被成为“兽蛊”、“御兽蛊”,因为心蛊师常用它来控制毒虫猛兽。
    两人并肩进入村庄,临近目的地时,许七安发现小院外站满了村民,哀戚的哭声从屋里传来。
    村民们或站在院中,或站在院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许七安隐约听见几句:
    “王老四一家是招惹到什么人了吗?”
    “谁知道啊,连孩子都不放过,凶手真是丧尽天良。”
    “唉,会不会是那个柴贤干的,肯定是他,听说这是个疯子,连养父都杀。”
    “哎呀,那我们岂不是危险了?”
    他和李灵素挤开村民,进入院子。
    屋子里架起了简易的木板,一家三口躺在上面,盖着脏兮兮的白布,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跌坐在木板边,嚎啕大哭。
    一对年轻的夫妇在屋子里忙碌,他们穿着普通的布衣,双手粗糙,脸色黝黑,一看就是干惯了粗活的人。
    “你们是谁?”
    见许七安和李灵素进来,年轻夫妇有些警惕,尤其李灵素披着袍子,戴着兜帽。
    “官府的人。”
    许七安沉声道:“谁让你们擅自挪动尸体?破坏了凶手留下的线索怎么办。”
    他上来一顿质问,问的年轻男人手足无措,认为自己犯了大错。
    李灵素则趁机进了里屋,也就是凶案现场,并关上门。
    不给年轻人反应的机会,许七安板着脸,又问:“你们和这一家什么关系?”
    年轻男子回头望向男性死者,木讷的脸上流露出悲伤:
    “他是我哥,我爹是他叔,晌午的时候,邻居看见一个陌生人进来,然后很快又走了,他过来看看情况,喊半天没人应,进来一看,发现人都被杀了.......”
    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
    许七安面不改色,道:“那周围的邻居叫过来。”
    年轻男子走出门槛,朝院外看热闹的人群里扫了几眼,用方言说道:
    “官爷有话要问,你们过来一下。”
    他指着其中几名邻居。
    很快,两个老妈子就进来了,都是左邻右舍。
    老妈子们有些畏惧,又克制不住好事者的本性,目光频频看向木板上的三具尸体。
    “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这里?”
    许七安询问,得到了“晌午有个陌生男人过来”的答案。
    “早上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吗?”
    两个老妈子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一个说没注意,一个说没看到。
    小村庄人虽然不多,好处是如果有陌生人进村,非常瞩目,晚上行凶的可能性更大..........他暗暗思考,这时,李灵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他摇头。
    “魂魄被打散了。”李灵素传音道。
    许七安脸色一沉,缓缓点头。
    两人没再多留,匆匆离开村庄。
    返回途中,李灵素低声道:“发生了什么。”
    “我那天跟踪柴贤,一路找到了这里,柴贤就是躲藏在这户人家,算是落脚点之一。”
    许七安坐在小母马背上,目光远眺,道:
    “当日我们约定以此为联络点,互通消息,我打算怂恿他去屠魔大会找柴杏儿对峙,借机锁定他的位置。嗯,当日我是以心蛊操纵一只猫跟踪,当我本地赶来时,他已经离开了。”
    这里忽略了他为什么要找柴贤本体。
    李灵素虽有疑惑,但没有细问,沉吟道:“但柴贤今日并没有出现在屠魔大会上。”
    “是的!”
    许七安点头:“于是我来这里做确认,却发现他们被人灭口了。”
    “嘶.......”李灵素抽了一口凉气:
    “灭口的目的是不让柴贤参与屠魔大会?这里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灭口的人知道柴贤今晚会过来。不然,柴贤收不到你的纸条,他多半不会出现,那也就不必杀人灭口。”
    这句话点醒了许七安,他沉声道:“或许不是为了阻止纸条被柴贤得到,而是为了吓退柴贤。”
    “怎么说?”李灵素问。
    “我对柴贤了解不多,但知此人性格有些偏激,他留在湘州是为了自证清白,查出幕后真凶。哪怕没有我的纸条,他多半也会借屠魔大会的时机伸冤。”
    许七安分析道:
    “纸条是我多加的一道保险,但不是最关键的。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昨夜柴贤一定会过来,但幕后之人怎么确定柴贤昨夜会来?”
    杀人灭口的前提是,柴贤得到纸条,明日在屠魔大会搅局。
    但许七安都不能确定柴贤昨晚会来小山村,如果他不来,就见不到纸条,杀人灭口的动机就不存在。
    可这一家三口还是被杀了,说明幕后之人知道柴贤昨晚会来。
    李灵素听懂了:
    “纸条不是关键,关键是幕后凶手知道柴贤昨夜会来这里。他提前杀了那一家三口,吓到了柴贤,让他觉得自己当日遇到的神秘人,也就是前辈你,是包藏祸心之人。
    “出于谨慎,他打消了在屠魔大会上搅事的念头。可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许七安没能给出答案,摇头道:
    “缺少一个关键信息,此案中,除了柴杏儿和柴贤,还有一个隐在幕后的人。是他在到处杀人。锁定这个人的身份,真相基本就解开了。”
    李灵素想到了一个人物:“会是柴岚吗?”
    这个人物从未出现过,她在柴建元死亡当日离奇失踪,再也没有消息。
    许七安反问道:“她有这份修为吗。”
    “柴岚修为不错,但应该没有达到四品,甚至都没到五品。不过并不能确定她是否有隐藏实力。”李灵素无法确定。
    许七安道:“这两天不用来找我了。”
    “为何?”
    “我会暗中查案,找出幕后真凶,然后杀掉。”许七安面无表情道。
    ...........
    柴府。
    一名僧人返回院子,扣响净心的房门,得到允许后,他推门而入,看见净心和净缘在手谈。
    “两位师兄,柴杏儿施主让我转告,湘州城西边三十多里外的小埠村,发生了一起灭门案,疑似江湖人士所为。
    “官府组织的“搜寻队”问询情况后,已经排除是柴贤所为。不过根据村民所说,今日晌午有个穿青衣的男子来到村庄。事后没多久,又有两个打扮古怪的外人进村,自称是官府的人。
    “但衙门已经做过确认,这两人并不是官府的人。”
    他详细的说了一家三口的死状。
    净心捻着棋子,“啪嗒”落下,声音温和:“知道了。”
    那僧人合十退下。
    “许是江湖游侠吧。”净缘说道。
    他指的是事后来的那两个冒牌官府的人。
    “不曾摄取精血,不求财,杀人是为何?”净心皱眉沉吟。
    “或许是仇杀,或许是邪道之人浑水摸鱼,不必太过在意。若想早些解决此事,还是得除根。”净缘沉声道。
    屠魔大会后,官府和几大江湖势力,对照黄册,在城里挨家挨户的搜查。
    乡镇之中,也有“搜查小队”入驻。
    能做到这一步,湘州官府已经算是很有作为。
    “今夜你便出城巡视去,记得招摇一些。”净心道。
    “嗯。”净缘颔首。
    净心搁下棋子,从布袋里取出一本古籍,书页翻动间,停在某一页。
    “南疆尸蛊部有一个以尸养尸的秘术,此术脱胎于养蛊之术,行尸之间相互吞噬,攫取精华,最后胜出者便是尸王。”
    “铁尸之上是飞尸,飞尸不具备炼神境武夫对危险的预警、不具备化劲武夫对力量的极致掌控,不具备四品武夫的“意”,但飞尸能短暂御空飞行,战力不弱四品,甚至更强。”
    “因为他们攫取了足够多的精血,在体内凝聚出了血丹雏形,拥有血肉再生的能力。”
    净心缓缓道:“杀了那么多武夫,有部分被攫取精血,有部分尸体不翼而飞。幕后之人怕是想炼一具飞尸。他断然不会放过修成金刚神功的你。”
    净缘笑道:“尤其我在屠魔大会上,展现出的修为勉强五品。”
    正说着,又一名僧人进来,递上来一张纸条:
    “净心师兄,柴府管家递来一封信,说是门外有人送来的,指名道姓的要求给您。”
    净心带着疑惑,拆开信封。
    ...........
    许七安回到客栈,敲了敲门。
    “是谁?”
    慕南栀充满警惕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我。”
    许七安听出她声音有些不对,道:“开门,怎么了?”
    吱~
    房门打开,慕南栀站在门后,脸色严肃。
    两只巴掌大的小白狐,乖巧的蹲坐在她脚边,稚嫩的童声故作严肃:
    “有人在监视我们,你再不回来,姨都要吓的钻床铺底下了。”

第四十九章 验尸

    “被人窥探了?”
    许七安一愣,走到窗边,目光锐利的四下扫视,俄顷,收回目光:“你怎么知道被人窥探。”
    他并没有被人窥探的感觉,虽说三品武夫的修为被封印,但天蛊在这方面只会更敏感。
    “是你走了之后,它突然说有人在看着我们。”
    慕南栀有些后怕:“可我在窗边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被窥探,把我给吓坏了。”
    许七安脸色沉重的看向小白狐:“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神通?”
    小白狐摇头,娇声道:“我的天赋是潜行和速度。”
    许七安质疑:“不是你的错觉?”
    小白狐一个劲儿的摇头:“我的直觉从来都不会错的啦。”
    “我明白了。”
    许七安道:“你们俩暂时待在浮屠宝塔里,我最近查案确实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
    他唤来客栈小二,准备了些干粮和清水,以及日常用品,然后祭出玲浮屠宝塔,将慕南栀和小白狐收入其中。
    做完这一切,许七安没有立即离开,走到桌边,摊开纸张,习惯性的复盘柴家的案子。。
    之前虽有一定的关注和分析,但许七安始终把攫取龙气放在第一位,对案情的推敲点到即止。
    直到今天,目睹了一家三口的死亡,许七安决定把龙气暂且放一边,全身心的投入案子,和幕后之人好好玩一玩。
    “跟踪我,杀人灭口,监视慕南栀,好,陪你玩玩。”
    他有着相当丰富的刑侦经验,以及罪犯心理学的知识,分析问题,远比这个时代的聪明人要精准敏锐。
    “一切的源头是两旬前柴府发生的命案,死者柴建元,嫌疑人义子柴贤,目击者柴杏儿包括柴家众人。杀人动机:因为爱情!
    “注:大小姐柴岚失踪。”
    许七安没有停笔,继续书写:
    “动机不足以支撑嫌疑人弑父杀亲,或另有原因,或被人陷害。
    “柴杏儿前夫因柴建元而死,心怀怨恨;柴建元子嗣平庸,无力继承家业。因此,柴杏儿是最大得利者,同时具备充足的杀人动机。”
    这段话写完,许七安做了总结:
    第一嫌疑人柴贤;第二嫌疑人柴杏儿。
    虽然在他的推测里,柴杏儿比柴贤更有嫌疑,但柴贤是凶手这件事,是有人证的。查案不能唯心,因此柴贤依旧是第一嫌疑人。
    许七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保持着端杯的姿态,十几秒后,开始书写第二阶段的案情。
    “事后,柴贤在湘州,乃至漳州境内,屡犯命案,专挑江湖人士下手,后波及百姓!
    “注:这不符合一个为了爱情弑父的嫌疑人的行为。”
    简而言之,就是柴贤的作案动机,和后续在湘州兴风作乱的举动,是完全矛盾的,不合理的。
    这无外乎三种情况:
    “得出结论:柴贤的杀人动机可以推翻,并非为了爱情,另有原因;柴贤遭人陷害,此案另有隐情。”
    案情梳理完毕,许七安接着写下两个疑点:
    “小村庄杀人灭口的人是否为幕后真凶?”
    “在湘州连犯命案的目的是什么?”
    许七安放下笔,仔细分析:
    “如果昨晚杀人灭口的是幕后之人,那么他(她)完全有能力埋伏柴贤,将他铲除。可幕后之人没有这么做,如果幕后之人是柴杏儿,不应该将柴贤除之而后快?”
    这里又出现了矛盾。
    整个案子,有三处矛盾的地方,如果柴贤是凶手,那么柴府凶杀案和后续的大肆杀戮案是相互矛盾的。
    基于这个矛盾,凸显出了柴杏儿这个既得利益陷害柴贤的可能性。
    但昨晚小山村的灭门案,又一次与“柴杏儿是幕后凶手”这个推测发生了矛盾。
    第一阶段的案情,柴府凶杀案,将嫌疑人锁定为柴贤。
    第二阶段的案情,湘州命案频发,将嫌疑人锁定为柴杏儿。
    第三阶段的小村庄灭门案,又减轻了柴杏儿是幕后之人的嫌疑,让案情变的更加扑朔迷离。
    “柴岚呢?柴岚去了哪里?
    “假设,柴杏儿是幕后黑手,但小山村灭门案是柴岚干的,那么前面的推测就勉强可以成立,不用推翻。但柴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能做这样的推测,柴岚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也没有与她相关的线索,冒然做出这样的假设,只会把我带入死胡同。”
    分析到这里,许七安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是一个老侦探的直觉。
    许七安腰背后仰,靠在椅背,闭上眼睛,这个过程保持了十几分钟,他睁开眼,心里已有答案。
    混乱!
    对,柴家案子最大的问题在于混乱,处处都有矛盾,但真正让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是动机!
    “所有的矛盾在于动机不合理。柴贤杀柴建元的动机不合理,小村庄灭门案的动机不合理,杀那么多人只为留下柴贤,动机同样不合理。
    “给人的感觉就像大炮打苍蝇,柴贤若是个痴情种子,肯为柴岚弑父,那么只要藏好柴岚,以此为人质,他就不会离开湘州。
    “所以,这个案子另有隐情,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追本溯源,从柴家开始查起........”
    许七安抖手点燃纸张,让它化作灰烬,随手丢入洗笔的青瓷小水缸,离开了客栈。
    ............
    半个时辰后,客栈的掌柜坐在柜台后,拨弄算盘,整理账本。
    耳边传来温和的,念诵佛号的声音:
    “阿弥陀佛!”
    掌柜抬头看去,是一个有着西域人特征的和尚,穿着便于出行的纳衣,沉稳内敛。
    “大师要住店,还是打尖?”
    掌柜的笑容满面。
    他在湘州经营这家上等客栈大半辈子,见到和尚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中原,佛门僧人可是“稀罕物”。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语气温和如春风:
    “贫僧想问,近来店里是否有住进来一对男女,男子穿着青衣,女子相貌平平,坐骑是一匹战马。”
    这个和尚的话,仿佛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掌柜的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仿佛对面的和尚是威严的父辈。
    “是有这么一对客人。”
    掌柜的如实告知:“您要说是一对相貌平平的男女,我是没印象的,但要说战马,那就知道大师说的是谁了。但是不巧,这位客官刚刚退房离开。”
    净心颔首,道:“多谢掌柜告之。”
    ..........
    深夜,柴府。
    一道阴影在黑暗中潜行,悄无声息,巡逻守卫的火把光辉扭曲了绿化带的倒影,有那么一瞬间照出了这道潜行的阴影。
    但在下一刻,它无声息的消失,出现在了更远处的漆黑里,继续朝着目的地而去。
    不多时,他来到了一座僻静的小院。
    没有立刻进入,因为小院附近有增添了不少守卫,其中不乏炼神境的武夫。
    但黑影没有因此退去,他绕了一个方向,来到小院后方。
    屋子里,烛光明亮,浓郁的肉香弥漫在房间里,三名汉子围坐在桌边,吃着古董羹,也就是火锅。
    自从柴贤入侵地窖后,柴府加强了对这里的防守。
    不但在外面加派人手,屋子也有高手日夜“驻扎”。
    许七安在一墙之隔的屋外,凝神感应:
    “里面三人都是炼神境之上的武夫,偷袭只会让他们提前感应到我的存在,从而引来外头的守卫.......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只有靠武力莽进去,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粗鄙的武夫了。”
    十几秒后,院子的地基下,地洞里,一只酣睡的老鼠醒了过来,睁开血红的眼睛。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老鼠,它浑身都是毒,毒素随着它的呼吸喷出,感染周围的一切生物。
    ..........
    屋内!
    “柴贤为什么要回来?”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说道。
    “听族老说,是找小岚,这疯子,以为小岚被杀了,藏在地窖里。”
    另一位汉子摇摇头:“小岚不是被他掳走了吗。”
    正说着,他们听见了“吱吱”的叫声,循声看去,是一只肥大的黑鼠,它站在墙角的阴影处,一双赤红的眼睛,默默的盯着三人。
    身为对危险有极强预感的武夫,三个汉子看到老鼠的瞬间,直觉便开始预警。
    他们本能的抓起靠在桌边的武器,并要大声呼喊,通知外头的守卫。
    但下一刻,三人软绵绵的倒在桌上,昏死过去。
    几秒后,一道阴影从桌底下钻出,许七安环顾一圈,侧耳聆听,确认院外的守卫没有察觉到里面的动静,他转身来到地窖入口,拉开沉重的石盖。
    屋里三人中的是毒有强烈的麻痹效果,不会危及生命,至多是虚弱几天便能恢复。
    随着石盖打开,黝黑的洞口出现,许七安取出准备好的蜡烛点燃,举着橘色的光晕,沿台阶进入地窖。
    他穿过一排排尸体,脚步轻快,只觉得这里是世上最安心,最舒适的地方。
    但查案要紧,他强行忍住了和尸体说话、互动的冲动,直奔地窖深处那间密室。
    柴府有个习俗,族人死后,要么火葬,要么把尸体贡献给家族,炼成行尸。
    这是为了防备族人的尸体被外人挖掘。
    行动之前,许七安已经从李灵素那里得到情报,柴建元的尸体被柴杏儿炼成了行尸,储存在地窖里。
    柴杏儿的说辞是,柴家遭逢大变,急需力量护卫家族平安。
    这个理由赢得柴家人一致认同。
    但许七安相信,这里面有“以牙还牙”的私心。
    当然,柴杏儿的想法并不重要,许七安这趟潜入,是验尸来的。
    尸体能给出很多信息,创口的模样,伤情等等,可以告诉许七安是否是熟人作案。
    很快,他来到了地窖深处的那间密室外。
    密室门紧锁着。
    许七安掌心贴在锁芯,猛的发力,“哐当”一声,锁芯直接被震飞,震出蒙蒙的灰尘。
    密室里尸体不多,左右各有四具,戴着头套,穿着清一色的灰衣,款式一样。
    从微微鼓起的胸脯看出其中有三名是女尸。
    许七安摘掉尸体头套,经过辨认后,认出左侧第三具尸体是柴建元。
    有趣的是,右边第三具尸体是个五官清朗的男尸,根据李灵素的描述,“他”就是柴杏儿的前夫。
    “啧,两两相望,柴杏儿果然对柴建元心有怨恨。”
    许七安没做耽搁,踢倒柴建元的尸体,扒光灰衣,举着蜡烛审视尸体。
    柴建元的胸口处,有个经过缝合的创口,但遍布的尸斑破坏了其他伤痕的痕迹。
    许七安移动蜡烛,橘色的光晕从胸口往下移动,在双腿之间停下,他用灰衣包住手,掏了一下鸟蛋。
    “排除袭击裆部!”
    这个位置,对铜皮铁骨的武夫来说,是比较薄弱的地方。
    再往下移,蜡烛的光晕照亮了柴建元的双脚。
    昏暗中,许七安的瞳孔略有扩大,目光定格。
    柴建元的左脚,有六根脚趾。
    ...........
    PS:抱歉,最近更新疲软,本月更新字数16万字,连载以来创新低了,我努力恢复状态。

第五十章 线索

    六趾,柴贤?!
    这是许七安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并为此震惊的脑海刹那间闪过无数念头,无法冷静思考。
    几秒后,他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仔细审视柴建元。
    第六根脚趾明显畸形,紧贴着小趾,丑陋又难看。
    他摸了摸柴建元的脸,确认没有易容,想判断一具尸体的年龄,除了最直观的容貌,还有其他方法。
    比如肤质,骨骼,牙齿等,中年人和年轻人的区别是非常大的。
    对于经验丰富的许七安来说,要判断这具尸体是谁,并不难。
    “真的是柴建元,他也有六根脚趾,有趣了.......”
    许七安撬开尸体的嘴,看完牙齿后,嘿了一声。
    柴贤有六根脚趾,柴建元也有六根脚趾,是巧合吗?
    “柴建元只有柴贤一个义子,柴贤是孤儿,父辈与柴建元没有关系。而柴建元本身有儿有女,只有一个义子,说明他本人没有广收义子的爱好。
    “这些本来没什么,可以理解为柴建元和柴贤投缘,但两人都有六趾,这就很有意思了。。
    “按照柴杏儿以及柴府其他人的说法,柴建元死活不同意柴贤的请求,执意要将柴岚嫁给皇甫家。虽然利益最大化的说法也算合理。
    “但把女儿嫁给义子,亲上加亲,让义子彻底死心塌地为柴家效力,同样也是合理的。把女儿嫁给义子、爱徒的现象比比皆是。
    “可是,如果这个义子是私生子呢?
    “倘若柴贤是柴建元义子的话,两人都六根脚趾,这么明显的特征不可能瞒住所有人。柴杏儿知道柴贤是柴建元的私生子吗?
    “若是知道,那么她杀兄嫁祸柴贤,可谓一石二鸟啊。因为照剧情发展下去,柴贤最后肯定会成为柴府的继承人,成为柴家家主。”
    就在许七安的推理渐入佳境之际,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不合理的BUG。
    “等等,如果柴贤是柴建元的私生子,那柴建元完全没必要隐瞒,一个实力强大的化劲武夫,一家之主,有私生子怎么了?
    “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江湖势力也不是注重繁文缛节的豪阀望族,要考虑礼义廉耻和名声。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柴建元不得不隐瞒柴贤的身世。
    “柴贤肯定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否则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亲妹妹。而如果知道,那么“为了爱情”的作案动机,就不存在。
    “因此,只要见到柴贤,问清楚他是否知道自己身世,杀害柴建元的凶手基本就可以判断了。”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取出地书碎片,轻扣背面。
    太平刀从镜内世界钻出,发出“嗡嗡”的鸣颤声,传达出委屈和兴奋兼具的意念。
    然后,它自动脱离刀鞘,刀尖“叮叮叮”的往许七安背上撞,以此来表达热情。
    “别撞了别撞了,疼死我了........”
    许七安反手握住刀柄,刀尖抵住柴建元的喉部,用力划开。
    柴建元被炼成了铁尸,想要解剖,就得太平刀这样的绝世神兵,才能精准、锋利的割开皮肉。
    他之所以解剖,是怀疑柴建元死前中毒了。
    理由有两点:一,柴家没有四品。
    不管是柴贤、柴建元还是柴杏儿,都是五品化劲。
    众所周知,武夫出了名的耐操,哪怕偷袭,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对方。
    而一旦无法快速解决战斗,柴府中的高手绝对会瞬间反应过来,因此不会出现“赶到书房时,发现家主被柴贤杀死”这样的情况。
    二,柴建元身上伤势极多。
    柴建元确实没有被瞬杀,经过刚才仔细的检查,除了致命的心脏创口,柴建元身上的暗伤极多。
    这证明他死前经历了极为激烈的战斗。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会造成战斗激烈,却又迅速结束的现象?
    单方面殴打。
    柴建元几乎没有还手之力,被单方面施暴,很快被破开了铜皮铁骨的防御,死在凶手的屠刀之下。
    合理的解释是,柴建元中毒了。
    暗红色的血肉被割开,检查完喉部,没有发现明显的中毒迹象。
    于是他又割开胃袋,终于有了发现。
    柴建元的胃袋里,残留着微黑色的物质,这些物质更像是毒素和胃酸反应之后形成。
    许七安通过毒蛊的能力做了初步解析,只解析出三种毒草的成分,时间隔的太久,再多就不行了。
    这三种毒草具备致幻和麻痹神经的作用。
    “复合性毒药,相当高级,以这个时代的制药水平,复合性毒药基本是简单粗暴的把几种毒药混合。这样势必会产生气味和颜色,不管以什么方式下毒,都瞒不过武者的危机预感和敏锐的嗅觉、味觉。
    “这毒药应该是无色无味,一般人炼不出这种水平的毒药,只有两种职业可以,术士和毒蛊师。对了,柴杏儿,她在李灵素体内植入了情蛊。
    “她去过南疆求情蛊,再求一味能无声无息毒倒化劲武夫的奇毒不难。”
    想到这里,他不禁捏了捏眉心,能炼出这种毒药,直接毒杀柴建元不是更干脆利索?
    何必多此一举呢。
    许七安是个聪明人,立刻想到原因:“当然不能毒杀,毒杀了的话,怎么证明人是柴贤杀的?”
    这是一个局,针对柴贤的局。
    “现在有一个快速推进案情的办法,那就是抓住柴杏儿,严刑逼供。”
    许七安旋即打消这个念头,首先,他没有望气术,也没有佛门的戒律能力,浮屠宝塔第一层是“不杀生”戒律,是固化的。
    “不杀生”和“不说谎”显然没关系。
    塔灵更不会戒律法术,塔灵就是浮屠宝塔,不可能施展出浮屠宝塔没有的能力。
    心蛊能短暂影响智慧生灵,柴杏儿是化劲武者,心蛊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让她有问必答。
    其次,一定对柴杏儿对粗,圣子的态度还在其次,事后她肯定因此翻脸,把徐谦的存在告诉佛门。
    这样的话,净心的重心就从除魔卫道,转移到自己身上,甚至直接联络度难金刚。
    如此一来,别说查案,连龙气都会被佛门夺走。
    “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正好借助地窖里的尸气温养尸蛊。”
    许七安盘坐在地,背靠着墙壁,两侧的尸体静静站立着。
    他在这样寂静又可怕的环境里怡然自得,感觉就像回了家一样,尸蛊在这一刻得到无比强烈的满足。
    许七安后颈处,微微鼓起,俄顷,一只蟑螂大小的虫子钻破皮肤,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它们是七绝蛊孕育出的尸蛊子蛊。
    尸蛊现在最多只能孕育出四只子蛊,其中一只寄生在了三花寺首座恒音尸体上,剩下三只刚刚诞生。
    子蛊们刚一出世,便兴奋的朝周围的尸体爬去,两只就近原则,选择了距离最近的铁尸。
    剩下一只,在密室里装了几圈,选择了一具胸口微微鼓起的女尸。
    “小伙子有前途!”
    许七安啧了一声,然后闭上眼,感应了一下三具铁尸的情况。
    他们体内毫无生机,两具铁尸只保留肉身原本的力量和防御,女尸则保留身前部分能力——对危险的预知。
    这种能力可以直接回馈给操纵尸体的主人。
    这意味着女尸是在死后不久,便立刻炼成行尸,因此保留了部分能力。
    “行尸的使用寿命不超过五年,炼尸手法有点粗糙啊,不够正宗。也对,柴家先祖是南疆奴隶出身,不管是偷学,还是得了尸蛊部的传授,肯定都无法正宗的秘术。”
    许七安收回对子蛊的控制,专心分析今夜的收获。
    “柴贤极有可能是柴建元的私生子,但因为某些原因,柴建元一直隐瞒了他的身世。”
    “柴建元死前中毒,这才被人杀死在书房里,下毒者是亲近之人,柴贤、柴杏儿,以及那位失踪的柴岚都有可能。”
    “接下来要查的方向是,柴建元为何隐瞒了柴贤的身世;调查柴杏儿,嗯,这一点就靠海王圣子了。”
    他一边思考,一边吸纳地窖里的尸气,温养尸蛊。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一丝异动,立刻睁开眼。
    蜡烛已经燃烧到尾部,再过片刻就要燃尽,微弱的火光中,女尸趴在地上,撅起臀部。
    一具男尸趴在女尸背上,另一具男尸则趴在“他”身上。
    你们在做什么啊.......许七安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当即以“母蛊”绝对的威严,控制住了三只子蛊,终于明白它们想做什么。
    它们在做本能的繁衍。
    搞什么啊,交配不脱衣服的吗,呸,当只工具虫不是很好吗,工具要有工具的自觉,你们是没有交配权的.........许七安制止了这种丧心病狂的行为。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何有些尸蛊师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与行尸发生超出主人和傀儡的关系。
    那是受到了尸蛊繁衍本能的影响。
    ............
    同样的深夜,远在雷州的闻人府。
    大小姐闻人倩柔的闺房里,炭火熊熊,室内温暖如春,五官柔美,除了发迹象偏高,基本没有什么瑕疵的闻人倩柔,盖着锦被,呼吸绵长。
    “姑娘是闻人倩柔?”
    平淡中透着冷漠的声音,惊醒了睡梦中的闻人倩柔。
    她霍然起身,警惕的环顾室内,并高喊出声:“来人!”
    喊人的同时,她看清了室内的不速之客,共三人,分别是穿着玄色道袍,一丝不苟的中年道士;穿羽衣,戴莲花冠,看不出年纪,但美若天仙的坤道。
    以及双十年华,英姿勃勃,俏丽动人的少女。
    少女双手被一根绳子捆绑着,绳子的另一端握在莲花冠女道士手里。
    为什么在别人的梦里,我还要被师父捆着.........李妙真无力的吐槽了一句。
    “你们是什么人?”
    闻人倩柔没有喊醒丫鬟和侍卫,这让她意识到桌边的三人身份不凡。
    “贫道法号玄诚,乃天宗无望峰主,姑娘可识得李灵素?”
    中年道士淡淡道。
    另外两个坤道则沉默不言。
    “你是......”
    闻人倩柔表情略有变化。
    “李灵素是我弟子。”
    玄诚道长淡淡道。
    闻人倩柔大惊失色,掀开被子下床,行跪拜大礼:“弟子闻人倩柔,见过师尊。”
    闻人倩柔知道李灵素是天宗圣子。
    啧啧,这是以儿媳妇自居了啊.........李妙真侧头看一眼师伯的反应,没什么反应。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半个月前,李灵素曾到过雷州,如今去了哪里?”
    闻人倩柔摇摇头,“李郎怕连累我,并没有告之去向。”
    怕玄诚道长不清楚情况,她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耐心听完,尽管来此之前,他们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等闻人倩柔说罢,玄诚道长问道:
    “闻人姑娘可知那徐谦的身份?”
    闻人倩柔摇头:“那位前辈身份神秘,就连李郎也不太清楚,只知是活了几百年的前辈,与司天监的监正关系匪浅。”
    “与监正关系匪浅?”
    玄诚道长皱了皱眉,这倒是他不曾调查出来的。
    闻人倩柔点点头,解释道:
    “李郎说,那位前辈不但和监正关系不一般,还与监正对弈,赢了监正一局,是真正的高人。并且,那位高人能使唤监正二弟子孙玄机,地位可见一斑。”
    赢了监正一局........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对视一眼,冷漠淡泊如他们,也不禁有些诧异。
    赢了监正一局,活了几百年的高人........是他了,是他没错,这熟悉的风格..........李妙真差点双手捂脸。
    许七安这混蛋,说大话的臭毛病还是没改,以后被李灵素知道真实身份,看他怎么做人..........不,以他的阴险程度,李灵素估计已经“漏洞百出”,真实身份揭晓后,李灵素才真正没脸见人........想到自己的遭遇,李妙真忿忿的想。
    玄诚道长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闻人倩柔想了想:“听李郎说,徐前辈有恩于他,正是这位前辈,将他从东方姐妹手中救出,让他脱离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玄诚道长微微颔首,又问了几句后,淡淡道:
    “搅了姑娘清梦,还望见谅。”
    说罢,三人一起消失在房内。
    闻人倩柔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一时间分不清刚才发生的是梦境,还是真实。
    ..........
    雷州城,某处客栈。
    盘坐在大床上的玄诚道长,以及盘坐在小塌的李妙真师徒,三人同时睁开眼。
    “师妹可曾听说过,超凡境界中,有一个叫徐谦的?”
    玄诚道长皱着眉头,提出疑问。
    冰夷元君摇头:“我等避世不出,不问红尘,消息难免阻滞。不过,这世上能胜监正一局者........”
    她想了想,道:“恐怕连天尊都不敢说一定可以。”
    玄诚道长“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或许是监正未出全力,这里面有太多可能,不必执着。为今之计,是要循着此人的踪迹,找到李灵素。”
    冰夷元君接话道:
    “可以确定此人并无恶意,不过李灵素若是不肯跟我们回去,这个徐谦,多半会阻止。我们如今不知道他深浅,三品便罢了,我二人足矣。若是二品,乃至一品........”
    如果是二品的话,就得好言好语的商量。如果是一品,对方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想要带走李灵素,只有回山请天尊出面。
    冰夷元君视线的余光察觉到李妙真抿着嘴,一脸憋笑的模样。
    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大美人淡淡道:“妙真,你笑什么。”
    “我没笑!”
    李妙真不承认。
    “你想笑。”
    冰夷元君语气冷漠。
    “师父,我没有,我是天宗圣女,修的是太上忘情,等闲不会笑。”
    李妙真冷漠无情的姿态。
    不行了不行了,我快忍不住了..........李妙真身体里的小灵魂在拍着大腿狂笑。
    冰夷元君冷漠的看她一眼,转头又和玄诚道长说起正事。
    “根据我们打探来的情报,那徐谦夺走了三花寺的浮屠宝塔,佛门不会就此罢休。打探出西域僧人的去向,或许就能追踪到徐谦。”
    冰山大美人淡淡道。
    师父还是一如既往的冰雪聪明啊.........李妙真感慨。
    ............
    清晨。
    李灵素还在沉睡,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吵醒,以及一位女子的叫唤声。
    “姑姑,姑姑大事不好。”
    柴杏儿睁开眼,气质清冷柔弱的美丽人妻姿态慵懒,柔声道:
    “李郎,帮人家开门去。”
    李灵素皱了皱眉:“先穿衣吧。”
    柴杏儿摇头,声音慵懒无力:“都说了有急事,快去快去。”
    女子穿衣比较麻烦。
    李灵素披上一件袍子,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是个柴家的女性,叫柴萍,穿着利索的短打,有修为伴身。
    柴萍满脸焦急,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李灵素俊美无俦的脸上,以及半敞开的袍子里,肌肉匀称的胸膛展露在少女眼前。
    柴萍强迫自己挪开目光,行了一礼,然后跨过门槛,进了屋子。
    此时的柴杏儿已经坐起,正穿着白衣里衣,遮住嫩绿色的肚兜。
    “姑姑,地窖又被人闯入了。”
    柴萍汇报道。
    柴杏儿穿衣的动作不停,镇定自若:“可有尸体被盗?”
    “没有,但家主的尸体被人解剖了。”柴萍说道。
    柴杏儿的手微微一顿,缓缓点头:“知道了。”
    她打发走柴萍,穿好罗裙,素手捻起玉簪,简单的挽了一个发髻,道:
    “李郎,我去地窖看看。你若还困,便再睡一会儿。”
    李灵素“噢”了一声,突然拉住柴杏儿的手。
    在她困惑的目光中,把她拽入怀里,接着,在柴杏儿白皙细腻的脸颊,用力“吧唧”一口,笑道: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柴杏儿怔怔的看着他,眼里似有水光闪烁,嫣然一笑。
    房门再次关上,李灵素一人坐在桌边,想着柴萍汇报的事。
    “柴建元的尸体被解剖了?应该是徐前辈做的吧,他说过要查清楚这个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李灵素忽然涌起期待感,想立刻找到徐谦,问他查出了些什么。
    正想着,没有锁的房门被推开一条缝,一只橘猫钻了进来。
    ...........
    PS:查过很多资料,并咨询了学医的朋友,多趾并趾大部分源于畸形,但存在遗传的现象,不过概率很小很小。我在一些相关论坛,以及医院的网站上找到不少家族遗传的例子,说明虽然概率很小,但确实存在。如果有学医的读者,可以纠正,或科普一下。

第五十一章 诱饵

    “徐前辈?”
    圣子见到橘猫钻进屋子,先是一愣,继而喜色浮动,低声道:“前辈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几天都不见面吗。”
    橘猫口吐人言,道:“是让你别来见我,没说我不见你。”
    顿了顿,他纳闷道:“你怎么认出是我。”
    “前辈之前不是说过,以心蛊控制了一只猫潜入柴府,遇到了柴贤吗。”李灵素笑道。
    然后,圣子发现橘猫僵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我说错了什么话吗?李灵素脸色茫然。
    该死,我不知不觉也染上金莲道长的嗜好了?!不,我没有,主要是因为猫能飞檐走壁来去如风,狗根本潜入不了柴府........
    哪怕潜进来,也可能被和尚宰了做成狗肉火锅..........许七安心情复杂的嘀咕。
    李灵素有很多问题想咨询,但见高深莫测的前辈,突然开始思考人生,他不好打扰,只能干巴巴的等着。
    俄顷,许七安缓过神来,道:“倒杯茶,我有点渴。。”
    渴的不是他,是猫,但饥渴的感受同步反馈给了附身其上的许七安。
    李灵素当即翻开倒扣的茶杯,满了一杯温水。
    橘猫顺势进来,跃上桌面,它没有即刻舔舐茶水,而是看了眼凌乱的床铺。
    猫的嗅觉是人类的数十倍,因此他轻易闻到了糖味。
    苦苦忍耐情蛊副作用的许七安,“呵”了一声:“日子过的逍遥快乐啊。”
    闻言,李灵素脸色垮了下去,愁眉苦脸:
    “前辈,你何时替我取出情蛊?我现在每次看到杏儿,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她勾勾手指头,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
    他边说着,边搂住了自己的腰。
    老凡尔赛了........许七安面无表情,语气冷漠,道:
    “等事情解决,我会替你解除子蛊,现在解除会打草惊蛇,让柴杏儿发觉。”
    也只能这样了!李灵素叹息一声,想着改天炼一炉丹药,补一补肾,他随后想起地窖的事,道:
    “方才有人通知杏儿,说地窖被人闯入,柴建元的尸体遭人解剖。”
    说着,他压低声音:“前辈,是你做的吗。”
    许七安点头。
    果然是他.......得到正确答案的李灵素连忙追问:“可有查出什么?”
    “柴贤极有可能是柴建元的私生子。”许七安说道。
    他随后看见李灵素脸色发生剧烈变化,睁大眼睛,震惊又不敢置信的模样。
    隔了一阵,李灵素压低声音:“确定吗?”
    “柴贤有六趾,柴建元也有六趾,可能是遗传,不然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李灵素沉默半晌:“难怪柴建元非要把柴岚嫁到皇甫家,他不可能同意柴贤和柴岚的婚事。”
    他猛的反应过来,“柴贤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很好推断,如果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就不会爱上柴岚。
    “不,也有可能他知道,因此一怒之下杀了柴建元,埋藏自己是私生子的秘密,然后独占柴岚。”李灵素脑洞打开。
    出拳要讲章法,推理要符合逻辑........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嗤笑道:
    “你怎么断定柴贤知道自己身份,又怎么断定柴贤知道柴府只有柴建元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六根脚趾虽然隐秘,但最亲近的人、长辈,多半是知道的。”
    李灵素表情一僵:“也是哦。”
    橘猫安舔了几口茶水,继续说道:“另外,柴建元死前有中毒迹象,因此才被杀死在书房里。下毒的多半是亲近的人。”
    “前辈怀疑的是.......”
    许七安迎着李灵素质询的目光,点了点猫头:
    “没错,我怀疑是柴杏儿。那种毒非一般人能炼。除非是毒蛊师亲自出手。柴杏儿不是去过南疆吗,还求了情蛊。”
    李灵素脸色变的难看。
    他自认对女人还是很挑剔的,但凡有过情缘的红颜知己,都有独特的气质和性格,且容貌身段都必须出挑。
    其次,性格方面,决不能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三观冲突,无法谈情说爱。
    就算是东方姐妹也不是嗜杀之辈,虽说在雷州时与徐谦多有冲突,但那是立场不同,厮杀在所难免。
    在他的认识里,柴杏儿有心机有野心有手腕,气质宛如结着哀愁的丁香花,楚楚可怜,本质上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但柴杏儿绝不是道德沦丧之辈。
    可这段时间以来,随着案情的深入调查,他对此渐渐产生怀疑。
    “我过来不是找你闲聊的。”
    橘猫安抬起爪子,拍一下桌面,打断了李灵素发散的思维。
    “前辈请说。”
    李灵素低声道。
    “柴建元为什么要隐瞒柴贤的身份,你有想过吗?”
    李灵素一愣,过了几秒才明白徐谦的意思,对于一方势力的家主,私生子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可为什么柴贤是以义子的身份养在柴府这么多年?
    李灵素沉吟道:“如果不是柴建元的原因,那问题就是出在柴贤身上,他的身世有秘密?”
    橘猫安轻笑一声:“答案揭晓前,任何假设都有可能,但要记得去求证。我记得道门阴神在远古时代充当着城隍的职责,专勾人魂魄。”
    李灵素“嗯”了一声:
    “远古时期,有两套规矩,一套是阳间律法,一套是阴间因果之报,道门掌阴法。不过后来这套阴法渐渐衰弱,直至废除。
    “是了,这段历史我在天宗的古籍里看过,但一直没想透彻,前辈可知?”
    徐谦这样的老怪物,肯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的隐秘。
    橘猫安沉吟一下,结合自己从古尸那里得来的隐秘,说道:
    “远古时期,只有两种修行之法,一种是武道,另一种是“道”,道门的道。道术体系比武夫体系更加完善,也更早。
    “换而言之,远古,是道术的天下。这便是阴法存在并盛行的环境。
    “可渐渐的,武道开始昌盛,南疆人族琢磨出了蛊术,佛陀证道,巫神出世........道术再难主宰天下,阴法自然也就绝迹。”
    至于儒家和术士,则是近代才出现,儒圣是两千多年前的人物,术士则与国同龄六百载。
    远古时期只有武道和道术........这就能理解阴法的出现了,后来各大体系出世,再不是道门说了算........徐谦真是个老怪物啊,知道这么多隐秘。
    李灵素感慨道:“我道门当年也是无比昌盛的,而今衰弱成只有道门三宗。”
    他边说着,边看向徐谦,想再打探出一些隐秘。
    许七安不搭理他,淡淡道:“言归正传,道门的入梦法术,可能如梦巫一般,梦中审讯?”
    李灵素皱眉沉吟:
    “做不到梦巫那般绝对主宰梦境,阴神入梦勾魂,只能勾凡人,或与自身品级相差极大的弱者。审讯的话,若对方是个凡人,亦能做到。
    “前辈如果想让我审讯杏儿,别说我修为还没解封,纵使全盛状态,怕也做不到。杏儿是五品化劲,除非是四品梦巫出手。”
    橘猫安摇着猫头:
    “不是她,是柴建元的儿子,你挑一个最弱的审讯。问一问他关于柴贤的事。柴贤年少被带回柴府,与柴建元的子女一起长大,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柴贤。”
    李灵素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似乎想起了什么,道:
    “对了,前辈,昨天夜里,我发现杏儿深夜离开了许久,大概有两刻钟才回来。我阴神出窍跟踪她,发现她往南院深处而去。
    “武夫的直觉过于敏锐,我没敢跟的太近,所以不知道她去了南院哪里。”
    橘猫安的猫脸,露出凝重之色:“什么时辰?”
    李灵素道:“大概子时。”
    啊,你这个肾亏的狗渣男,又啪到这么晚,你不肾亏谁肾亏.........许七安缓缓点一下猫头:
    “我知道了。”
    根据他和教坊司花魁深夜畅谈人生的经验,每次谈完,花魁们都是大汗淋漓,极度疲惫,立刻睡去。
    柴杏儿大半夜不睡觉,离房而去,绝不正常。
    晚上召集柴府的蛇虫鼠蚁,好好调查一番.........许七安心道。
    他渐渐喜欢上七绝蛊,手段多,能力强,诡橘多变,很好用,也很有逼格!
    不像武夫,遇到问题,直接莽,容易打草惊蛇。
    ............
    夜里。
    三水镇是位于湘州城北面二十六里的大镇,镇子人口有八千之多,三水镇背靠崇山峻岭,山中多药材,因此镇上的百姓多以采药种药为生。
    镇上最大的药商是一个叫“药帮”的组织,帮主是个炼神境的高手,勉强上得了台面。
    屠魔大会时,药帮也参与了,积极响应官府和大势力的号召,派出三十名帮派成员,加入民兵队伍,彻夜巡逻。
    除了官府组织的民兵,以及药帮成员,巡逻队伍里还有一位佛门僧人。
    正是当日在屠魔大会,大放异彩的武僧净缘。
    巡逻队伍总六十人,十人为一队,手持火把,在镇子各处夜巡。
    陈耳是药帮的小执事,底下管着十号人,在药帮,执事是中层,也是最累的头目,专门处理一些琐碎事件。
    遇到不能解决的,或无法决定的,便汇报给帮派高层。
    “大师,多亏有你加入,兄弟们都放心多了,夜里巡逻胆儿倍增。”
    手持火把的陈耳,侧头看向身边的武僧。
    这位五官立体,眼睛深邃的西域武僧,淡淡道:“只是这里更方便撤离而已。”
    陈耳没听懂,再问时,年轻的武僧闭口不答,没有理会他。
    这里更方便撤离?什么意思,西域的和尚脾气真古怪.........陈耳心里嘀咕几句,干笑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净缘双手合十,步伐稳健,走在前头。
    镇子北边有一条小河,贯穿小半个镇子,沿河是一座座民居,寒风迎面而来,巡视了两刻钟后,这支队伍穿过石板桥,来到河边的酒肆。
    这里是药帮的产业,炖着火锅,温着浊酒,专给巡逻队伍作歇脚用。
    队伍里都是些习武的好手,但除了执事陈耳是炼精境,其他人没有品级。因此需要这样一个酒肆休息,喝酒暖身体,不然很容易得风寒。
    “这见鬼的天气,初冬就已经这么冷了。”
    陈耳骂咧咧的进入酒肆,闷头先灌几口药酒,回头招呼道:“兄弟们,进来喝酒,半柱香后继续巡逻。”
    队员们纷纷入座,大口吃着猪下水,喝着三水镇独有的药酒,抱怨着这见鬼的天气。
    陈耳不忘谄媚道:“大师,这是我们三水镇独门秘方酿造的药酒,您暖暖胃。”
    净缘颔首,默不作声的喝酒吃肉,身为武僧,吃饭怎么能少了肉食。
    喝了几口酒,他闭上眼睛,凝神感应周遭,没有发现异常。
    净缘在三水镇夜巡已有两夜,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此地背靠苍茫山脉,镇外还有河。
    非常适合撤退、逃跑。
    当然,不是净缘逃跑,而是那个为非作歹之徒逃跑。
    “此人炼尸多日,怕已到了瓶颈,断然不会放过你这具金刚体魄,安心待着,那人自会前来。”
    这是净心说过的话。
    净缘认同师兄净心的决定,也认为这是最快的,引出幕后之人的办法。
    “行尸没有呼吸和心跳,也不存在杀意和恶意,但“他们”只要大规模行动,就会有动静,比如脚步声........”
    净缘没有察觉到异常,睁开了眼睛。
    “今年这个冬天难捱啊,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
    一个汉子灌了一口酒,摇头感慨。
    “呦,你张牛子还是个为国为民的好汉啊,不如把家底都捐给官府赈灾吧。”
    “捐给官府?那还不如直接在大街上撒银子呢,至少乡亲们还能抢到几个子儿。捐给官府的话,乡亲们钱拿不到,反倒是官老爷府上又添一名小妾。”
    众人纷纷调侃。
    “就是就是,张牛子不如捐给我吧,我还没讨到媳妇呢。”
    说话的是个身材瘦小,有几分鼠相的男人。
    张牛子骂了句俚语粗话,道:
    “你李二娶不起媳妇,但你会睡自家嫂嫂啊,啧啧,娶媳妇的钱也省了。媳妇哪有嫂子好,老话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什么来着?”
    “好玩不过嫂子!”有人接了一嘴。
    众人哈哈大笑,酒肆一下就热闹起来。
    李二的大哥和大部分镇民一样,采药种药为生,某次上山采药跌下悬崖,大难不死,但一双腿就此废了,整日卧榻在床。
    家里没了干活的男人,生活质量急剧下降,李二的婶婶是个有几分姿色的妇人。
    没到半年,就和李二搞上了。
    陈耳听着下属们相互嬉笑怒骂,眼角余光瞥见净缘放下酒杯,侧头看来。
    耳边紧跟着想起武僧的声音:“湘州冬天都这般严寒?”
    陈耳连忙正过身,以示尊敬,恭敬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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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能啊,要是每个冬天都这样,湘州百姓还怎么活?今年特别冷,这才入冬不久,夜风便刮骨一般。再过半旬,屋檐下都要结冰棱子了。”
    说着,陈耳举杯一饮而尽:“也不知今年冬天会冻死多少人,不过,哪年冬天不死人?这世道也就这样,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唉,柴贤那个挨千刀的,害大伙大冷天的出来巡逻,我看他早就溜走了,哪还敢在湘州待。”
    陈耳喋喋不休的唠叨,半柱香时间很快过去,他抓起短刀,吆喝道:
    “别喝了别喝了,麻溜的起来,都给老子巡街去。”
    “啊,这就半柱香了吗?我感觉才坐下来。”
    “再喝半柱香吧,这么冷的天,那狗日的柴贤说不定在哪个女人的被窝里快活呢,肯定不会出来捣乱。”
    巡逻成员们七嘴八舌的抱怨。
    这时,净缘耳廓一动,听见了轻微的,不同寻常的水流声。
    “闭嘴!”
    净缘喝道。
    满堂的嘈杂声为之一静,没人敢说话,都茫然的看着他。
    净缘没搭理他们,闭上眼睛,把听力放大到极致。
    “哗啦啦”的水声传入耳中,与正常的水流声音不同,更像是暗流,十几数十的暗流........
    不,不是暗流,是有什么东西,沿着酒肆外的小河,朝这边游来。
    .........
    PS:昨儿睡的早。

第五十二章 遭遇

    “大师?”
    陈耳压低声音,试探了一句。
    见净缘一副聆听周遭动静的严肃姿态,堂内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握紧手里的刀,警惕的环顾四周。
    他们夜里巡街,防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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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不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柴贤。
    没遇到异常的时候,大伙可以嘻嘻哈哈。但一有风吹草动,这群江湖底层的巡逻队员们心里立刻怂半边。
    毕竟柴贤在湘州,是巅峰级的人物,五品化劲,据说还能操纵四具铁尸。
    “在河里。”
    净缘睁开眼,沉声道。
    河里?陈耳心里一凛,下一刻,他听见了“哗啦”声从酒肆外传来,似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
    堂内众人也听见了,十几道目光同时望向禁闭的酒肆大门,如临大敌。。
    水声接二连三的响起,越来越多的东西破水而出。
    紧接着,酒肆大门“哐当”巨响,被暴力强行撞开。
    一道人影冲入酒肆,他穿着破烂衣衫,浑身散发臭味,枯稻草般的头发被河水泡湿,紧贴着毫无血色的脸庞,双眼一片浑浊,死寂沉沉。
    而在他身后,是更多的“同伴”,他们平静且冷漠的望着酒肆内的众人。
    乍一看去,至少有四十多具。
    这阴森恐怖的一幕,换成普通人,或是其他郡县的底层江湖人,恐怕要吓的肝胆俱裂。
    好在湘州人士,对行尸并不陌生,耳濡目染,没有那种惧怕鬼神般的恐惧,行尸对他们来说,和山中的狼群没有区别。
    “兄弟们,准备家伙!”
    陈耳大吼一声,从脚边的篓子里抓出一张大网,霍然甩出,笼罩向行尸。
    紧接着,他三步并作两步,手起刀落,狠狠斩向那具撞开酒肆大门行尸的脖颈。
    噗!
    刀锋卡在脖颈处,没能把头颅斩飞。
    行尸虽然没有铁尸的刀枪不入,但生前都是江湖好手,经过精血喂养,体魄要比一般的炼精境更强。
    行尸张开腥臭扑鼻的嘴,一口黄牙,朝陈耳脖颈咬来。
    “他”扑击的速度太快,不啻于练气境的高手,以致于陈耳完全做不出规避动作,心里涌起绝望的念头。
    大师救我啊.........陈耳心里狂呼。
    然后,他的视线里,行尸的头颅旋转飞去,身躯陡然凝固,继而直挺挺倒地。
    净缘握着戒刀,抖了抖刀锋的尸水,淡淡道:
    “破窗逃走,这些行尸不是你们能对付的。”
    以幕后之人的驭尸手段,想解决这群不入品级的底层人士,轻而易举。
    陈耳松了口气,没有逞强,告诫道:“大师,快用佛珠通知其他同道。”
    净缘没有搭理,弓步迎向扑来的行尸群,手起刀落,手起刀落,斩飞一颗颗脑袋。
    见状,陈耳等人再不犹豫,朝大堂两侧的窗户飞奔而去,撞窗逃离。
    没有行尸去追击他们,目标明确的扑向净缘。
    噗噗噗......
    一颗又一颗人头飞起,行尸在武僧净缘的刀下,没有一合之力。
    但他有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力量,保持在五品初期的样子。
    毕竟一下子展现出四品巅峰的战力,只会吓走对方。
    “当!”
    他一刀斩向某具行尸的脖颈,终于失去了势如破竹的架势,那具行尸的头颅没有飞起,脖颈炸起刺目的火星,一闪而逝。
    铁尸!
    这是一具铁尸。
    遭受断头攻击的铁尸,浑然不在意净缘的刀锋,张开双臂反抱住他,张开腥臭的嘴,咬向净缘的脖颈。
    咔吧!
    黄牙崩飞,“他”像是咬到了黄金。
    净缘浑身金灿灿,宛如黄金铸造的雕塑,在铁尸抱住他的瞬间,净缘就开启了金刚神功。
    未等净缘挣脱铁尸的怀抱,又有三具行尸冲了过来,撞飞沿途拦路的“同伴”,一具箍住净缘的后颈,一具抱住他的双腿,一具反绞他的双手。
    强人锁男。
    下一刻,净缘的武者直觉给出反馈,察觉到了危险。
    头顶的房梁上,一道穿黑衣,戴兜帽的人影扑了下来,手里握着一柄钢锥,锥上裹挟着气机,刺向净缘的天灵盖。
    幕后之人出现了。
    净缘面不改色,纳衣鼓舞,不再掩饰实力,凶猛的气机像是火药一般从体内炸开。
    “轰!”
    四具铁尸瞬间炸成尸块。
    净缘抬手一握,握住黑衣人的手腕,然后一个凶猛的过肩摔,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惊天动力的巨响中,夯实的地面皲裂。
    净缘握拳,在黑衣人腹部一记重拳,直接击破对方的铜皮铁骨。
    这时,他眉头一皱,脸色略有僵硬,因为他握住对方手腕的地方,没有脉搏。
    净缘扯下对方的兜帽,里面还有面巾,但已经不需要去扯面巾了,净缘看到了对方的眼睛,浑浊空洞,死寂一片。
    “有气机,但没有脉搏和心跳.........这是一具比铁尸更强大的傀儡..........中计了!”
    净缘当即反应过来。
    幕后之人没有出手,他用这具尸王伪装成“活人”,出手偷袭,如果自己在刚才的攻击中受伤,那自己确实是五品修为,幕后之人就会立刻现身,配合行尸围杀他。
    反之,则说明自己隐藏实力。
    “出乎意料的稳健........”
    净缘走出酒肆,望向苍茫夜色。
    他丝毫不慌,似乎有着十足的把握。
    ............
    烛光燃烧,温暖的卧室里,李灵素披着袍子,坐在桌边,享用着运动后的美食。
    他刚刚喂饱了美丽人妻,趁着柴杏儿还在余韵中,李灵素借口说自己饿了,然后出门唤来丫鬟,帮忙温酒,热菜。
    众所周知,剧烈运动后,体能消耗巨大,会伴随着饥饿,因此柴杏儿没有怀疑。
    慵懒的蜷缩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李灵素喝了几口酒,吃了几口菜,假装自己不胜酒力,单手托腮,小憩过去。
    一道阴神悄悄离开,穿过房梁,袅袅娜娜的去了某处院落。
    这是柴建元次子的院落,柴建元总共三个儿子,长子病死于少年时代,次子修行没有天赋,帮柴家管理铺子。
    柴仲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睁开眼看去,一道黑影坐在桌边,背对着自己。
    “谁在哪里?”
    柴仲喝道。
    “仲儿,我是你爹!”
    那道人影转过身来,正是柴建元。
    “爹?!”
    柴仲惊叫出声,似乎被吓到了。
    他用力推搡着身边的女人,大声呼喊侍卫,但都得不到回应。
    “这里是你的梦。”
    柴建元解释道。
    “梦?”
    柴仲半信半疑的反问了一句,抬手给自己一巴掌,果然不疼,于是相信了这是一场梦。
    他心里稍安,默默嘀咕:为什么我的梦,还要爹你来告诉我.........
    “仲儿,你这些年对柴贤极好,你有没有怪爹偏心?”
    “柴建元”问道。
    柴仲苦笑道:“柴家以武立足,我没有修行天赋,只能帮家族管管铺子,做做生意,爹不重视我也是正常。”
    “柴建元”点了点头:“那你知不知道,爹为什么那么看重柴贤?”
    柴仲理所应当的说道:“自然是因为柴贤天赋高,资质好,以前家族里人人都说您慧眼识珠,找回来一个天才。”
    说罢,露出愤恨之色:“谁想是引狼入室,带回来这么个祸害。”
    看来他并不知道柴贤是柴建元私生子的真相.........“柴建元”顺着这个话题,叹息道:
    “为父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早知道如此,当日就不该带他回来。可惜这么多年,竟无人看出他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柴仲哼道:“柴贤性格偏激,他喜欢小岚,你又不同意他们的婚事。”
    又问了一些问题后,李灵素离开了柴仲的梦境,袅袅娜娜的去了柴家三爷,柴楷的院子。
    夜色深了,但柴楷的院子依旧灯火通明,他正在和侍妾们玩行酒令,这些侍妾娇媚动人,在温暖的室内披着轻纱,内里春光若隐若现。
    柴楷是个皮相颇为不错的公子哥,练气境的修为,得益于年少时柴建元的严加管教,他度过了武夫“最难捱”的日子。
    成功炼精。
    但随后渐渐堕落,沉迷女色。
    “大半夜的还不睡觉.......”
    李灵素暗骂一声,耐心的在外头等候。
    终于,他看见柴楷左右拥着两名娇美侍妾,身后跟着两名侍妾,一共五人,掀开帷幔,进了大床。
    很快,垂下的帷幔内部,传来了女子动人的娇吟。
    这场多人运动维持了半个时辰才消停,李灵素羡慕的不行。
    “区区练气境,还是个纵情声色的,都能应付这么多女子........武夫体系有时候也很让人羡慕啊.........”
    又等了片刻,确认柴楷睡去,他不再拖延时间,迅速入梦。
    ..........
    柴楷昏昏沉沉间,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睁开眼,发现原来是死去的父亲柴建元。
    “爹你不是死了吗?”
    柴楷扇了自己一巴掌,发现并不痛,恍然大悟,原来是在做梦。
    “孽畜!”
    柴建元破口大骂:“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要有柴贤一半出息,老子也能含笑九泉。”
    原本能梦到父亲,还是很开心的柴楷,脸色瞬间垮了下去,冷笑道:
    “和他一样有出息,然后杀了你吗。”
    “柴建元”被噎了一下,脸色转柔,沉声道:
    “爹也很后悔自己当初带回柴贤,但,你可知我为何带他回来?”
    柴楷闻言,露出茫然之色。
    “柴建元”又问道:“你可知柴贤有什么奇特之处,比如六根脚趾?”
    柴楷一愣,摇头道:“他有六根脚趾?”
    柴贤对自己脚趾的畸形很在意,连少年时代相处的“伙伴”也不知道?嗯,这两个伙伴关系不好也有原因..........李灵素又问了他是否知道“为父”有六根脚趾。
    依旧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不过对于柴贤,柴楷满腹怨念,说柴贤一个外人的野种,抢了柴建元对自己的宠爱。抢了他和二哥的风头,小时候打架,柴贤差点掐死他等等。
    “我就是骂他娘是个勾栏里的女人,他是个野种,他就差点掐死我。”
    柴楷是这么说的。
    和徐谦说的一样,柴贤的性格有点偏激啊..........李灵素发现没有太重要的线索,结束了行动。
    ...........
    三水镇后的山林中,一道人影在黑夜中奔行,时而腾跃,时而狂奔。
    他穿着黑衣,披着斗篷,跃过一处山涧时,停了下来。
    微弱的,清冷的月光下,山涧边的大石上,站着一位穿青色纳衣的年轻僧人,腰间挂着布袋。
    双手合十,目光平静,他望着黑衣人影,语气温和:“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西域的和尚?”
    穿斗篷的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真容,他五官清俊,气质温和内敛,眉宇间郁结难解。
    随着此人露出真容,净心的布袋里,佛光隐隐照射出来。
    净心打开布袋,取出一口金钵,金钵滚烫,亮起澄澈的佛光。
    他将金钵对准黑衣人,钵口射出一道澄澈明净,但不刺目的金光,照射在柴贤身上。
    净心看到金光中,柴贤的体内,隐约有一道粗壮的龙影缠缚。
    龙气宿主.........净心收了金钵,深深看一眼黑衣人,道:
    “施主高姓大名?”
    黑衣人眉头微皱,语气沉稳:“柴贤。”

第五十三章 对峙(一)

    柴贤........净心目光闪烁一下,不动声色道:
    “施主怎么会在这里?”
    柴贤皱了皱眉,反问道:“大师又为何在此。”
    净心收起金钵,凝视着几丈外的黑衣人:
    “贫僧与师弟净缘引蛇出洞,以佛门金刚神功诱出兴风作乱的幕后之人,贫僧一路追到山中,偶遇了施主。”
    说到这里,俊朗的和尚双手合十,满脸慈悲:
    “阿弥陀佛,柴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柴贤沉声道:“原来大师也和其他愚蠢之人一样,认定了我是凶手。”
    净心脸色不变,保持合十姿势,道:“施主若不是凶手,为何出现在此?”
    柴贤回答:
    “义父死后,我就卷入了一场阴谋之中,有人刻意陷害我。小岚也因此失踪,为了找到她,查出幕后凶手,我一直在暗中调查。
    “今日在查案途中,恰好与大师碰上。”
    当下,把自己的遭遇,详细的告诉净心。
    柴贤清俊的脸庞布满真诚,说话的时候,平静的与净心对视,眼神没有闪躲,坦荡诚恳。
    净心目光一眨不眨的凝视他,等他说完,皱眉沉思许久,道:
    “其实想证明施主清白,有一个更简单的办法。。”
    柴贤眼睛一亮,追问道:“大师请说。”
    净心缓缓道:“贫僧能把自己遵守过的戒律,施加在柴施主身上,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便无法说谎。届时,一问便知。”
    柴贤想了想,点头:“此法甚好。若我不是凶手,希望大师能替我作证,我此前也遇到过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但没想到........”
    他的脸庞扭曲了一下,透着恨意:“没想到那是个虚伪残暴的恶徒,杀害了无辜的一家三口。”
    净心闻言,问道:“在我之前,还有人见过你,是谁?”
    柴贤摇头:“我并不认识他,他当时俯身在一只橘猫身上,自称是途径湘州的散修,且认为柴家的案子疑点重重,凶手另有其人。”
    “我与此人越好,以一家农户为联络点,传递消息。可没想到,隔了一天,那一家三口就被人杀了。除了他之外,没人知道我曾经藏身在那里。”
    外乡人,途经此地,附身在橘猫身上..........净心沉吟片刻,忽然露出恍然神色,没有再问,道:
    “柴施主,不打诳语。”
    话音落下,柴贤只觉震耳发聩,一股浩瀚无形的力量施加在他身上,让他真诚的认为,说谎话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人如果不说真话,就不能称之为人。
    净心问道:“柴建元是不是你杀的?”
    柴贤摇头:“不是我杀的。”
    净心缓缓点头,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接着问道:“方才操纵行尸袭击三水镇的,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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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贤依旧摇头,脸色诚恳:“不是我。”
    听到这样的回答,净心终于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趁着戒律时间没到,他追问道:
    “你知道杀柴建元的人是谁?袭击三水镇的人是谁?”
    柴贤如实回答:“我怀疑是姑姑柴杏儿,袭击三水镇的人是她的同党,也就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幕后之人。”
    “戒律”法术还有片刻,但净心却不再问了,他垂眸思考许久,道:
    “柴施主,佛门慈悲为怀,既然今夜与你相遇,那便快刀斩乱麻,一并儿把此事解决了吧。”
    柴贤谨慎问道:“大师打算怎么做。”
    净心道:“带你回去与柴杏儿施主对峙。”
    柴贤一步步后退,摇了摇头:“大师,我经受住了“戒律”的考验,问心无愧,可你又如何证明自己?”
    他谁都不信,尤其经历了二丫一家被杀事件,他对于这些外乡人最后的信任也荡然无存。
    “大师若真想为我正名,我可操纵一具行尸跟你走,你召集湘州各路英雄豪杰,以及官府,再开一次屠魔大会。我会当众把事情说清楚,到时大师为我作证即可。
    “明日,我会操纵行尸到柴府外。大师真要有心,我们明日以行尸联络。”
    说完,柴贤退入林中,打算离开。
    “回头是岸!”
    这时,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无形而磅礴的力量施加在柴贤身上,让他本能的转身,返回山涧边。
    净心纳衣的袖子里,窜出一条金线编织的绳子,瞬间把柴贤捆绑。
    非但如此,柴贤发现丹田内气机宛如死水,无论他怎么调动,都毫无反应。
    两人之间差了一个品级,对于净心来说,擒拿柴贤轻而易举。
    ..........
    三水镇外,黑沉沉的夜幕里,火光炽烈。
    武僧净缘持握火把,一动不动的站在路边,他僧衣单薄,在夜风中紧贴着身躯,勾勒出魁梧的肌肉轮廓。
    净缘耳廓微动,望向前方漆黑夜幕。
    俄顷,两道身影从黑暗中走来,轮廓渐渐明显,橘色的光晕照出他们的容貌。
    分别是穿着同样纳衣的净心,以及被暗金色绳索捆绑的柴贤。
    “此人便是柴贤。”
    净心说道。
    净缘“呼”出一口气,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总算逮住他了,如何?”
    净心脸色凝重,摇摇头:“杀柴建元的不是他,方才操纵行尸袭击镇子的也不是他。”
    净缘眼睛微微睁大,似是非常意外:“怎么可能。”
    净心先是点头,旋即露出笑容:“不过我们的猜测没错。”
    他回头看了一眼柴贤。
    净缘立刻明白了师兄的意思,脸上难掩喜色,传音道:
    “柴贤真是龙气宿主?”
    净心颔首,道:“而且还是那九道至关重要的龙气之一。”
    他们无法抽取龙气,甚至要借助法器才能看到龙气,但要找龙气宿主,是有规律可以依循的。
    龙气宿主会在短时间内获得“好运”,迅速崛起,获得奇遇或做出大事,不会默默无闻。其中代表性人物就是大奉银锣许七安。
    因此,两人来到湘州,听闻柴杏儿召开屠魔大会,柴府的案子闹的满城风雨,净心净缘师兄弟便猜测柴贤极有可能是龙气宿主。
    “如此的话,师兄即刻将柴贤度入空门,交由师父,或渡情罗汉,由他们带回西域。”
    净缘脸色振奋:“此等人物,落袋为安啊。”
    净心点头,又摇摇头,脸色严肃的传音道:
    “我方才试过了,此人执念太深,难以立刻度化,除非助他查清此案。另外,师弟莫要忘了,许七安也在湘州,我正要与你商议此事。”
    净缘脸色一肃。
    “眼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
    “一,带着柴贤藏起来,最多两日,度难师叔便能赶来湘州,届时大局能定,可也会吓走许七安。
    “二,带柴贤回柴府,找柴杏儿对峙,查清此案。”
    净缘明白了:“而李灵素也在柴府,必然想尽办法通知许七安,我们可以趁机钓出许七安。”
    李灵素的身份,他们早就查清了。
    净心颔首,无奈道:“虽不知他如何精通数种蛊术,但确实棘手,我们找不到他。只能以此阳谋,请君入瓮。”
    这里,便需要师兄弟做一个取舍,是龙气宿主重要,还是佛子更重要?
    答案不言而喻。
    净缘传音道:“用柴贤做诱饵,值得一试。许七安手段诡橘,但真实战力不及四品,正好借此机会制服他。他若不来,我们也没有损失。”
    商议结束,净心转头,朝柴贤合十,道:
    “柴施主,贫僧这就带你回柴府,我会用“戒律”问询柴杏儿施主,到时,便能真相大白。”
    柴贤叹了口气,回望净心:“我还有选择吗?只盼大师说到做到。”
    ..........
    柴府,某处储存蔬菜的地窖里。
    李灵素的阴神来到地窖门口,看见一只橘猫趴在地上睡觉。
    “前辈?”
    他喊了一声,橘猫不搭理他,看了一眼门后。
    李灵素意会,轻易的穿过紧锁的门,钻入地窖,他在漆黑无光的环境中,“看”到了一具盘坐的身影。
    “前辈,我已问过柴仲和柴楷。”
    李灵素说道。
    他把梦境中的对答经过,详细的转述给徐谦。
    除了柴贤性格偏激,半点有用信息都没有.........许七安心里嘀咕,表面沉稳,道:
    “我知道了。”
    李灵素轻轻点头,告辞离去。
    黑暗的环境里,许七安盘腿坐在地上,之所以选在这处储存蔬菜的地窖,只要是此地距离柴府南院不远,在他心蛊能覆盖到的范围内。
    无声无息间,这片区域的所有动物,同时苏醒过来。
    它们包括但不限于老鼠、蛇、狗、猫、虫子.......其中主力是虫子、老鼠和蛇,它们或生活在墙洞里,或生活在地基深处。
    数量最多,也最隐蔽。
    至于猫和狗,他们只能在屋子外面转悠,能打探到的东西有限。
    家蛇从冬眠中醒来,在阴暗隐蔽的角落游走,老鼠钻出地洞,爬行在房梁之间。虫子更是出现大规模的“游行”。
    这一刻,许七安感觉自己的元神被分裂成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对应一只动物。
    “头好疼,我最多只能撑五分钟.........”
    一般情况下,心蛊师操纵兽群,只是简单的下达命令,驱使兽群攻击敌人。这并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的负荷。
    像许七安这样的,则属于精细操作,控制几只动物没问题,数量一旦扩大,对元神的负荷极大。
    “还好南院这边院子不多,五分钟后,不管有没有收获,我都中断控制........”
    ..........
    李灵素阴神出窍许久,消耗极大,回归后,便立刻爬上床,拥着美人儿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中,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俄顷,耳边响起柴杏儿睡觉被打扰,因此有些恼怒的声音:“何事?”
    “姑姑,净心大师和净缘大师回来了,说要见您。”
    丫鬟的声音透着古怪。
    柴杏儿柳眉轻蹙:“何事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丫鬟低声回复:“两位大师还带回来柴........柴贤。”
    柴贤?!李灵素瞬间清醒了,接着,听见身边的红颜知己沉默片刻,声音沙哑柔媚:
    “请两位大师去内厅,我立刻过去。”
    说罢,柴杏儿立刻掀开被子,以极快的速度穿戴好衣裤,捻起玉簪,简单挽了个发髻。
    做完这一切,她回头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李灵素。
    后者眉头紧皱,眼神疲惫,似乎还残留着酒意,捏了一下眉心,道:
    “杏儿,我陪你去。”
    柴杏儿点点头,却等不及了,道:“我先去内厅。”
    李灵素要的就是这句话:“好!”
    柴杏儿离开房间后,他立刻阴神出窍,朝着徐谦所在的地窖掠去。
    ..........
    这个时辰,除了巡夜的侍卫,柴府上下基本都已经歇息。
    南院的房子,大多是一些存放书籍、兵器,以及一些器物,还有一座祠堂。
    住在这片区域的人不多。
    许七安只花了两分钟时间,便“窥探”了南院的所有房间,没有发现异常。
    “只剩一个祠堂没有探索........”
    他操纵着蛇虫鼠蚁,朝祠堂而去。
    这时,许七安心有所感,先一步通过守在外头的橘猫,“看”到了李灵素的阴神。
    下一秒,圣子阴神穿过地窖的门,出现在他面前。
    “前辈,净心和净缘抓住柴贤了。”

第五十四章 水落石出?

    被截胡了!
    许七安眸光一凝,精神瞬间紧绷,被这简短的一句话,激起强烈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为什么净心和净缘能这么快抓住柴贤?这不合理啊。
    小村庄灭门案后,柴贤更加小心谨慎,就算是我,有龙气雷达,都找不到柴贤的藏身之处。
    何况是净心和净缘,他们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看透龙气宿主。
    “一定是我忽略了什么,或者,净心和净缘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机密........”
    定了定神,许七安淡淡道:“我知道了。”
    李灵素当即道:“我先去盯着杏儿那边,前辈有什么打算?”
    “保护好你自己。”
    ........李灵素嘴角抽动一下,点点头,穿透地窖的门,消失不见。
    圣子一走,许七安立刻龇牙,感觉到了棘手。
    “净心和净缘是四品巅峰,禅师和武僧的组合,基本能压的同境界任何体系抬不起头,恐怕只有儒家的四品才能靠嘴皮子反制佛门的戒律。
    “塔灵老和尚不允许我用宝塔来镇压、击杀佛门弟子,用来自保可以,可我现在是要干佛门僧人,浮屠宝塔就指望不上了。。
    “柴贤是九道龙气宿主之一,绝对不能落入佛门之手。幸好敌在明,我在暗。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
    许七安当机立断,切断了一半的蛇虫鼠蚁,操纵剩下的一半继续探索柴府祠堂。
    空余出来的元神,用来操纵橘猫。
    地窖外,慵懒酣睡的橘猫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睛,竖瞳幽幽,它竖起傲娇的小尾巴,宛如利箭窜了出去。
    ...........
    黑夜中,柴杏儿没有带侍从,也没通知柴家族人。
    独自一人在廊道中疾行,寒风呼啸,悬在檐下两侧的灯笼摇曳,红色的光晕照亮她清秀的脸庞,映入她的瞳孔,明亮如宝石。
    行了片刻,内厅在望,明亮的烛火从门窗里透出。
    内厅外,站着十几名西域僧人,似已将周围划为禁区。
    柴杏儿靠拢过来,推开内厅的大门,看见净心和净缘师兄弟坐在椅上,一人站在堂内,被暗金色的绳索捆绑。
    “柴贤!”
    柴杏儿妙目圆睁,素白的俏脸因愤怒而扭曲,疾走两步,二话不说,朝着柴贤一掌拍去。
    “禁杀生!”
    净心适时施展戒律,打消了柴杏儿的攻击念头。
    “柴杏儿施主稍安勿躁。”
    净心起身,双手合十,语调不疾不徐,道:
    “我已经用佛门戒律问询过柴贤,他并非杀死柴建元的真凶,亦非这段时间以来,在湘州兴风作乱之人。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柴杏儿眼波流转,见三人都在盯着她看。
    “净心大师此言何意?”柴杏儿柳眉轻蹙:“难不成,你怀疑是我冤枉他,是柴府上下冤枉他,是湘州英雄豪杰冤枉他?”
    武僧净缘随之起身,气势逼人的上前,淡淡道:“我等返回此地,正是因为这件事。佛不惩戒无辜之人,也不会放过任何有罪孽的人。”
    “看来在两位大师眼里,我家杏儿才是有罪孽之人啊。”
    这时,内厅的门被推开,穿着黑袍,俊美无俦的李灵素跨过门槛。
    李灵素.......净心和净缘对视一眼,深知他的真实身份,但刻意忽视了他的存在。
    简直目中无人,本圣子若是全盛时期,打你们俩轻轻松松.........李灵素感觉到自己被无视,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柴贤,笑道:“柴贤兄,好久不见。”
    当初他和柴杏儿好上时,与这柴贤有过几面之缘。
    相比当初,柴贤似是沧桑了许多。
    另外,李灵素敏锐的察觉到净缘站的位置,正好是可以最快速度“支援”柴贤。
    而净心始终双手合十,保持着随时施展戒律的准备。
    防御的很严密啊,即使以徐谦暗蛊的手段,也很难当着两人的面劫走柴贤........李灵素面不改色的心想。
    “是你!”
    柴贤显然认出了李灵素,恍然道:“前些天我还以为姑姑放荡堕落,原来是你。”
    柴杏儿恶狠狠的瞪一眼柴贤,只能在两位高僧面前妥协,深吸一口气,反问道:
    “你们想怎么做?”
    净心搭话道:“很简单,贫僧以戒律质问你,若能经受考验,你便是无辜的。若不能........”
    他没有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现在已经抓住龙气宿主,没必要再顾忌柴家和柴杏儿,以他们的修为,别说湘州,就算是漳州也能横推。
    武僧净缘凝视着柴杏儿,气势强盛了几分。
    众人说话的时候,一只橘猫站在窗下,贴着外墙,竖起耳朵,做专心聆听姿态。
    “抓住柴贤后,佛门已经不需要顾虑什么了,这股子傲气立刻显露出来.........”橘猫抖动了一下耳朵,听声辨位。
    发现净心和净缘距离柴贤很近。
    “就算本体过来以阴影跳跃劫人,恐怕还没现身,就被武僧净缘给发现........嘶,今晚看来不是抢人的时机啊。”
    猫脸露出了人性化的愁容。
    厅内,柴杏儿微微颔首,“好,大师问便是了。”
    闻言,在场众人,以及外头的许七安,几乎同时屏息凝神,等待答案。
    净心双手合十:“多谢施主配合。”
    他当即施展戒律,沉声道:“柴建元是不是你杀的?”
    话音落下,无形但磅礴的力量施加在柴杏儿身上,让她觉得人应该生而真诚,说谎话的人不配当人。
    在这样的状态中,她无法说出任何谎言,回答道:
    “不是我杀的。”
    柴建元不是她杀的........这,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难道不是她下毒,然后迅速击杀柴建元,再引诱柴贤过去,嫁祸柴贤?
    净心已经用戒律问询过柴贤,他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可如果不是柴杏儿杀的,也不是柴贤杀的,那会是谁?
    窗户底下的许七安念头浮动,忽然意识这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净心和净缘相视一眼,都是眉头一皱。
    不是杏儿杀的,我就知道杏儿不会做这种事,那柴建元是谁杀的?李灵素一边欣喜,一边皱眉,只觉得案子变的更加错综复杂。
    净心沉声再问:“在湘州各地杀人炼尸之人,是你吗?”
    柴杏儿摇头:“不是我,是柴贤干的。”
    她在“戒律”的法术施加下,只会说真话,不会说假话。
    “不是你还有谁?”
    柴贤暴怒,情绪有些失控:“你还有同伙,你还有同伙。”
    净心眼睛一亮,趁着戒律法术还在,追问道:“你的同伙是谁,是不是你的同伙做的?”
    柴杏儿坦然道:“我没有同伙,大哥不是我杀的,外面的命案也不是我做的。”
    没有说谎,这........净心和净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和茫然。
    到这一步,基本可以断定柴杏儿是无辜的,既没杀人也没同伙,不可能是幕后之人。
    但案子也随之陷入了新的僵局。
    柴贤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窗户底下的许七安沉思起来,不是柴杏儿,也不是柴贤,那么柴岚的可能性就极大.........可问题是,这位姑娘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线索太少,无法做出判断啊。
    许七安感觉又回到了当初在京城时,面对各个案子,呕心沥血到头秃。
    李灵素突然说道:“柴岚呢?诸位是不是把柴岚给忘了。”
    听见李灵素的话,柴贤从喃喃自语的思维混乱中挣脱,怒目相视:
    “小岚早就失踪了,你怎么诬赖都可以。”
    柴杏儿道:
    “我不知道为何戒律对柴贤无用,但大哥确实是他杀的,湘州命案也是他干的。这是柴府众人亲眼所见,外界目睹他行凶者,亦有不少。大师为何不信呢。”
    净心道:
    “柴贤不可能抵御贫僧的戒律,他确实没有说谎。另外,先前柴杏儿施主,你的说辞,有诸多疑点。柴贤者并非秉性至恶之人,如何会为了柴岚施主的婚事,杀死恩重如山的义父?
    “相比起如此,私奔不是更稳妥吗。”
    聪明,这和尚和徐谦想到一处去了........李灵素微微点头。
    柴杏儿叹息一声,说道:
    “是我有所隐瞒了.......其实柴贤,他,他是我大哥的私生子。”
    这句话像是惊雷,响在众人耳畔,净心和净缘微微动容,很是震惊。
    徐谦说的没错,柴贤真的是柴建元的私生子.........杏儿果然知道这件事..........李灵素因为早已知晓这个秘密,因此并不惊讶。
    至于柴贤,他瞳孔像是遇到强光,剧烈收缩,面部呈现石雕般的僵硬,从他呆滞的目光,木然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脑子是混乱的,无法思考的。
    柴杏儿继续道:
    “他自幼性格偏激,大哥怕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此一直隐瞒不说,当做义子养在身边。随着他越长越大,竟渐渐对自己妹妹产生爱慕之情。
    “大哥没办法,只好和皇甫家联姻,尽早把小岚嫁出去。
    “没想到柴贤因此心生怨恨,竟杀了大哥,性格偏激至此........”
    “你胡说!”
    一声暴喝打断了她,柴贤额头青筋怒绽,显然是怒极了:
    “柴杏儿,你休要信口雌黄,我自幼父母双亡,义父见我可怜,且有资质,才收养了我。你诋毁我便罢了,还要诋毁他。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武僧净缘眉头紧锁,质问柴杏儿:“你有什么证据?”
    柴杏儿侧头看向门口,道:“证据来了。”
    紧接着,便听守在厅外的武僧呵斥:“什么人?”
    净缘望向大门方向,高声道:“发生何事。”
    门外的僧人回应:“净缘师兄,有行尸靠近。”
    净缘看了一眼柴杏儿,道:“让“他”进来。”
    内厅的门被推开,穿着灰色衣衫的人走了进来,双眼死寂,皮肤惨白无血色,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正是死去两旬的柴建元。
    “义父........”
    柴贤嘴皮子颤抖。
    柴杏儿操纵行尸入座,让他自己脱掉鞋子,露出左脚。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柴建元有六根脚趾,但这能说明什么?
    柴杏儿道:“柴贤也有六根脚趾。”
    净心净缘李灵素,齐刷刷看向柴贤,却见他已是目光呆滞,怔怔的看着柴建元的左脚,脸庞血色一点点褪尽。
    俊朗的禅师问道:“柴贤施主,你可有六趾?”
    柴贤嘴唇动了动,下颌一阵痉挛,像是失去了语言功能。
    净心和净缘明白了,后者质问柴杏儿:“你为何不早说?”
    柴杏儿凄然摇头:“大哥死于义子之手,柴家尚有颜面,死于私生子之手,此等丑闻传出去,柴家如何在漳州立足?两位大师终究是外人,我怎么能告诉你们实情。若非事情到了这一步,我断然不会公开的。”
    不对,只是因为性格偏激,就不告诉他?窗户底下的橘猫皱了皱眉。
    净缘点点头,算是接受了柴杏儿的解释,不解道:
    “但柴贤通过了戒律的考验,杀人者不是他.......”
    “不!”净心摇摇头,道:“是他。”
    说罢,在众人困惑度的表情,这位四品禅师凝视着柴贤,道:
    “有件事一直没有问施主,你说你去三水镇,追查幕后主使之人。那么,施主是怎么知道幕后之人会袭击三水镇呢?”
    闻言,柴贤像是被人在头顶敲了一棍,瞳孔瞬间涣散,低下了头。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他呆呆立着,低着头,不停的喃喃自问。
    这个过程维持了大概十几秒,忽然,低低的笑声响起,逐渐高亢,最后变成狂笑。
    柴贤抬起头,清俊的脸庞一片扭曲,双眼布满癫狂的恶意,笑声高亢且嘶哑:
    “我怎么知道?因为杀人的就是我啊!”
    刹那间,他像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没错,柴建元是我杀的,湘州的命案也是我干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他神经质的大笑道:
    “我从出生就没有父亲,母亲郁郁寡欢,为了抚养我,积劳成疾死去。我自幼沦为乞丐,受人欺凌,吃尽苦头,他死有余辜。
    “你们知道那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活的连条狗都不如。但是没关系,只要小岚还陪着我,我可以抛弃前嫌。可他连小岚都要从我身边夺走。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不该死吗!”
    此时的柴贤,和那个温和清俊的形象,判若两人。
    离魂症?李灵素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有离魂症。”
    人格分裂症?!窗户底下的许七安同样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案子会那么混乱,每个阶段都会产生矛盾,因为有两个柴贤。
    正常的柴贤当然没有杀害柴建元的动机,但另一个知晓自己身世的柴贤有这个动机,这是一个无比偏执的人。
    正常的柴贤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有个幕后之人陷害他,因此执意不肯离开湘州,试图查清真相。
    但其实,那个幕后之人就是他自己,是另一个人格。
    这就造成了案子的前后矛盾。
    小山村的灭门案也是他干的..........许七安终于明白了,柴杏儿有不在场的证明,而且也没那个必要。
    当初他就觉得奇怪,如果杀死那一家三口的是柴杏儿,那为何不趁机埋伏柴贤?杀几个无辜的村民,根本没有意义。
    但对另一个人格来说,必须要阻止柴贤参加屠魔大会,因为凶手就是他本人,一切命案都是他干的,他根本就不无辜。
    去了屠魔大会,死路一条,就像现在这样。
    “咦,祠堂那边有进展了........”橘猫安闭上了眼睛。
    .............
    另一边的地窖里,许七安收到了一只老鼠的反馈,老鼠“告诉”他,祠堂底下有一座密室,它是通过地洞潜到密室中的。
    祠堂内外,所有的蛇虫鼠蚁,同时失去控制。
    老鼠开始捕捉身边的虫子,冬眠中醒来的蛇则遵循进食的本能,捕捉老鼠。
    “祠堂底下的密室,还真有收获........”许七安放弃了它们,专注控制橘猫和那只发现密室的老鼠。
    这让他的负荷一下子减轻,头疼的感觉也随之消失。
    空气略显沉闷的密室中,墙壁凹陷处,放着几盏油灯。
    密室深处,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被铁链困住四肢,坐靠在散发腐烂气息的稻草堆上。
    她的嘴巴被皮革制成的嘴套塞住,脑袋无力的耸拉在一边,胸部微微起伏,呼吸还算平稳,似是睡着了。
    柴杏儿前天夜里来南院这边,就是见了这个女人?
    是柴杏儿把她关在这里的?
    老鼠在油灯黯淡的光晕中穿行,停在女人面前,口吐人言:
    “醒来!”
    女人脑袋动了动,慢慢苏醒,看见身前的老鼠,她明显愣住了,半天没有反应。
    老鼠说道:“你是谁?”
    “呜呜呜.......”
    女人凌乱的发丝下,双眼猛的一亮,像是绝境之人看到了希望。
    她剧烈挣扎起来,极为激动,挣的铁链“哗啦”作响。
    “你是谁?”
    老鼠又问道,它低头看了眼自己小小的两只前爪,说道:“你可以写字。”
    女人的手指,颤巍巍的在墙上写了两个字:
    “柴岚!”
    .........
    PS:明天就写完这段剧情了,也就一两章的事。

第五十五章 拔除封魔钉

    柴岚,她是柴岚?
    地窖里,许七安霍然睁开眼睛,险些无法维持对老鼠的控制。
    消失的柴岚原来在这里,她一直被柴杏儿秘密关押在祠堂密室?
    他定了定心神,操纵老鼠,说道:“是柴杏儿将你关押在此?”
    蓬头垢面的女子点了点头。
    所以柴岚的失踪确实与柴贤无关,一切都是柴杏儿所为........我明白了,终于理清脉络........许七安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然后,他爬到柴岚身边,沿着她臭烘烘的身体,爬到肩膀。
    终于看清了凌乱发丝之下的秀丽,也肮脏的脸蛋。
    和画像上的一样,确实是柴岚,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明白了.........许七安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待会儿,会有人来救你。”
    柴岚“呜呜呜”的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对老鼠的承诺并不相信。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许七安补充了一句。
    柴岚慢慢停止了出声,隔了一阵,微微点头。
    老鼠也点头,“嗯”了一声,下一秒,这只肥大的老鼠惊恐的左顾右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瞧了柴岚一眼,迅速溜走。
    ..........
    “阿弥陀佛,原来是这样。”
    净心禅师颇为感慨的念诵一声佛号,伴随着叹息声,道:
    “柴贤施主,你执念太深了,手中更是杀孽累累。死,并不足以消弭你的罪过,就让贫僧带你回西域,遁入空门吧。”
    “慢着!”
    柴杏儿跨前一步,并不接受净心的提议,道:
    “大师,柴贤弑父在先,残杀湘州江湖同道在后。必须交给官府处置,必须让湘州众同道一起处置。岂能由你们说带走就带走。”
    净缘也跨前一步,鼓荡气机。
    柴杏儿胸口如撞,踉跄后退,跌入李灵素怀里。
    武僧净缘淡淡道:“佛门做事,不容施主置喙,柴贤罪恶多端,当由佛门来处理。”
    “狂妄!”
    李灵素大怒,拂袖冷哼:“这里是大奉地盘,不是西域。柴贤手中命案累累,自然有官府会处置。何时由你们西域佛门说了算?”
    净缘语气冷淡,目光平视前方,不看李灵素:
    “你大可通知官府,贫僧不会阻拦,且去问问湘州知府,敢不敢从佛门手中夺人。去问问湘州的江湖人士,敢不敢从贫僧手中夺人。”
    李灵素脸色阴沉,显然被佛门狂傲的态度气到了。
    柴杏儿吸了一口气,“两位大师,柴贤是我柴家的人,当由我柴家来处理。请两位大师高抬贵手,将他交给我........啊!”
    她突然一声惨叫,身子倒飞出去,鲜血狂吐。
    净缘松开拳头,脸色冷峻。
    净心摇头道:“天亮之后,我等便会离开湘州,在此之前,不愿妄动干戈,柴杏儿施主,何必召唤行尸,徒惹事端。”
    说着,他看一样窗户方向,淡淡道:
    “柴贤对我们至关重要,非带走不可能,柴杏儿施主莫要螳臂当车。我等早已通知度难师叔,天亮后他便会能抵达湘州。别说是柴府,就算是整个漳州,也没人敢拦。”
    窗户底下的橘猫安心里一沉。
    度难金刚天亮就到了?
    三品的金刚我绝对无法对付,何况,还不知道他身边有没有罗汉,换而言之,天一亮,我就再不可能抢回龙气宿主。
    就算找来孙师兄,也无法对付佛门的罗汉和金刚。
    机会就在今夜。
    “啧,佛门果然是我收集龙气途中的最大敌人..........”
    橘猫一脸凝重。
    这时,它又听净心笑道:
    “素闻天宗太上忘情,历代圣子圣女游历江湖,俱是点到即止。怎么到了李施主这里,竟沉沦女色,无法自拔了?
    “东海龙宫的两位东方施主,雷州商会的闻人倩柔,湘州柴家的柴杏儿施主,都是李施主的红颜知己。施主就是这般修太上忘情的?”
    听到净心的话,厅内的柴杏儿、李灵素,以及窗户底下的橘猫安,难以遏制的涌起惊愕等情绪。
    李灵素暴露了?净心等人既然认出了他,那肯定也猜到了我的存在..........难怪他们说度难金刚天亮就能到,明明今晚才抓住的柴贤,就算立刻通知,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原来是早就通过李灵素,猜到我在湘州,因此提前通知了度难金刚.......不对,他们怎么确定李灵素一直和我在一起..........
    许七安陡然一凛,在心里迅速分析形势。
    李灵素的内心戏和许七安差不多,震惊和茫然居多,惊恐随后。
    柴杏儿关注的重点却是“红颜知己”和“天宗圣子”两件事上,尤其是前者,她猛的推开李灵素,从他怀里挣脱,美眸含着一包泪,气道:
    “东方姐妹是谁?闻人倩柔是谁?”
    啊,这.......是你的好姐妹啊!李灵素低声哄道:“杏儿,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事后再跟你解释。”
    柴杏儿泪水模糊的双眼里,有着失望、伤心、愤怒、凄楚等情绪,就像把丈夫捉奸在床的妻子。但在下一刻,这些感情尽数收敛。
    她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两位大师想如何?”
    回应她的是净心的“戒律”,以及一根金丝编织的绳索:“无色!”
    柴杏儿和李灵素内心各种情绪消除,一片清明,连飞射而来的绳索都不能激起他们的“求生”本能,瞬间被捆绑在一起。
    武僧净缘缓步走到两人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施主,你伙同徐谦夺走佛门至宝,罪不可赦。按理来说,当由贫僧在此将你击杀。但你是天宗圣子,身份终归不同,就有度难金刚来处置你。”
    李灵素眸光一转,立刻求饶:
    “大师,我和徐谦萍水相逢,没有太大的交集,出了雷州,便分开了。佛门的宝贝我一点都不知情。对了,我听徐谦说,他打算去一趟北地。”
    他机智的和徐谦撇清关系,并胡乱指了一个方向,试图干扰佛门僧人。
    净心淡淡道:“不必多说,李施主先想好明日如何应对度难师叔吧。”
    说完,他就听到净缘传音道:“他走了,要不要追?”
    净心微微摇头,传音道:
    “那不是本体,追不追都没有意义。我们抓了李灵素,控制了龙气宿主。并暗示了天一亮,度难师叔就会抵达湘州。就是为了引出他。”
    净缘沉声传音:“这可能会吓走他。”
    净心点点头,说道:
    “但激他孤注一掷的概率更大,对我们来说,佛子若是因此吓走,那就再找机会擒他便是。可对他来说,一旦柴贤施主被送回西域,他将彻底损失这道至关重要的龙气。
    “另外,我刻意没有点明李灵素会遭遇什么惩罚,亦是在给他施加压力。佛子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尚有一线希望的情况下,他会竭尽全力尝试抢人。”
    净缘转头看向门外,道:“所有人进来吧。”
    门外守卫的武僧、禅师,纷纷进入内厅。
    无需语言交流,他们似乎早就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禅师们盘坐在地,组成一个大圆,把李灵素、柴杏儿、柴贤包围在当中。
    净心随之入圈,面带微笑:“听经时,当盘坐。”
    他说完,闭上眼睛,念诵经文。
    一众禅师随着他一起念诵。
    柴杏儿微微蹙眉,起先只觉得和尚念经,嗡嗡的吵人。不多时,竟渐渐听的入迷,产生了聆听佛法的冲动。
    她心里一凛,强行驱散了这种被强加的“认识”。
    “这是佛门的禅师度人的经文,听到此经之人,会渐渐对佛门的理念产生认同,并不顾一切的加入佛门。”
    李灵素低声解释:“守住本心,时刻强调自我,回想起我们愉快的经历,能有效抵抗经文。”
    说话的同时,他侧看一眼柴贤,这位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满脸桀骜不屑,仅是眉头微皱。
    李灵素收回目光,道:“执念越深的人,越难度化。杏儿,你爱我吗?”
    柴杏儿赌气的别过头,语气冷淡:“不爱!”
    ...........
    地窖。
    许七安在低氧的环境里,点上了一根蜡烛,他凝视着烛光,瞳孔逐渐涣散,思维也随之发散。
    “天亮之前,必须夺回龙气,否则就再没有机会了。这下连李灵素都被他们抓走,唉,圣子啊,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你这个渣男遭天谴,我是被你连累的。有点难办啊,今晚就出手的话,我要面对两名四品巅峰,以及一群实力不俗的僧人。
    “净心和净缘是怎么知道李灵素身份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他们很早就知道了,那也许度难金刚已经潜入在湘州,就等着我自投罗网,这个可能性要考虑进去。
    “这一点好办,我先给恒音易容,让他冒充我去试探。如果度难金刚没来,我只需要解决净心和净缘.........”
    昏暗的烛光里,许七安脸色阴晴不定,许久后,他似乎下了某个决定。
    掏出地书碎片,从镜中取出巴掌大的浮屠宝塔,宝塔金光一闪,许七安便进入了塔内。
    他径直来到三楼,首先看到的是慕南栀和小狐狸愉快玩耍的身影,花神转世手里拿着一块银锭,时而往左丢,时而往右丢。
    小白狐高高跳起叼住银锭,送回慕南栀手里。
    一人一狐玩的不亦乐乎。
    “呀,许银锣回来了。”
    小白狐立刻不去搭理银锭,狐尾摇曳,蹿了过来,昂起小脑袋,黑纽扣般的眼睛闪着希冀的光:
    “我们能出去了吗。”
    “过了今夜就可以出去,好了,去你姨那边。”许七安轻轻一脚把它踢向王妃。
    慕南栀连忙伸手接住它,小白狐委屈的控诉道:“他欺负我。”
    娇气,如果是铃音,会要求在踢一次.........许七安朝塔灵老和尚点了一下头,脚步不停的来到神殊断臂前,摇响了准备好的脚环。
    叮叮叮.......
    铃铛清脆的声音里,神殊意识苏醒,充斥着恶意和疯狂。
    感觉就像在召唤宠物狗.........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道:“我帮你解开第一重封印,你替我解开百会穴和丹田的封魔钉。”
    神殊“嘿”了一声,以居高临下的语气,道:
    “你不怕我反悔吗。”
    许七安语气平静:“对我来说,你只是选择之一,你可以反悔,我也可以把浮屠宝塔还给佛门。自己掂量着吧。”
    神殊恶狠狠道:“你敢威胁我,就凭你?”
    “少废话,要么与我合作,要么被送回佛门,你自己选。现在的情况,是你五百年来唯一的机会。孰轻孰重自己斟酌,不管你以前多厉害,现在只是个阶下囚,少给老子摆谱。”
    柴府里的压力,让许七安没了耐心,不打算惯着神殊的这条断臂,直接就怼。
    神殊冷笑道:
    “你在外界遇到麻烦了吧,否则不会进来与我交易,你先斩断监正的封印。我必须挣脱一部分反应,才有足够的力量解开封魔钉。
    “不过事先声明,九根封魔钉是一体,牵一发动全身,嘿,过程会相当痛苦。希望我的积蓄的力量,能够拔出两根。”
    能比刺入封魔钉时更痛苦?许七安点头:“好!”
    他刚才说的是心里话,如果神殊反悔,不替他解开封魔钉,许七安就想办法把浮屠宝塔送回佛门,让他永远别想出来。
    这不单单是对断臂的报复,更是因为这只手臂属性邪恶,斩断监正的封印,他会在几十年后出世,那许七安的选择是让它永远别出来。
    如果神殊的其他残肢都是这般邪恶,我和万妖公主的约定就不能遵守.........这个念头在许七安心里闪过,他轻扣地书碎片,镜中落出一把非铁非石的小剑。
    用为数不多的气机灌入小剑,操纵着它劈砍铁链。
    “叮叮”声里,剑光舞动,九条锁链应声而断。
    “舒服,舒服啊!”
    神殊狂笑起来,震的浮屠宝塔剧烈颤抖,慕南栀立刻抱着小白狐蹲下。
    隔了一阵,神殊道:“脱掉衣服,过来!我的力量恢复了部分,可以尝试拔出封魔钉。”
    许七安脱掉袍子和衣衫,赤着上身,走到断臂近前,被一道无形的淡金色屏障挡住。
    “啊......”
    慕南栀低低的惊呼一声,怔怔的看着许七安肌肉线条清晰的上身,看到那一根根嵌入脊椎、心脏、前胸、丹田等处的暗金色钉子。
    钉子周围的血肉无法愈合,又竭力的自愈着,似乎已经和钉子合二为一。
    慕南栀虽然见过许七安心脏处的钉子,但其他地方是没见过的,这才是头一次看见。
    小白狐昂起头,看见慕南栀眼眶发红:“姨,你怎么哭了。”
    慕南栀不承认:“是你掉毛太厉害,进我眼睛了。”
    “我才不会掉毛,你就是哭了。”小白狐不服气。
    然后被慕南栀削了几个头皮,它服气了,弱弱道:“是我掉毛了.......”
    神殊的左臂,凸起一根根青筋,肌肉膨胀,呈现发力状态。
    许七安能感受到,可怕的力量从这条手臂中复苏,并迅速朝着食指凝聚。
    食指骤然抬起,指向许七安的小腹,一道暗金色的光束激射而出,却被淡金色的屏障挡住。
    “前辈.......”
    许七安扭头,遥遥看向塔灵老和尚。
    老和尚不言不语,双手合十,但下一刻,暗金色的光束便突破屏障,“照射”在许七安丹田。
    紧接着,他听见虚空中传来“嗡嗡”的念咒声,无处不在,密密麻麻,听不清是什么语言。
    许七安低头看去,只见封住气海的钉子亮起刺目的光芒,正一点点的从血肉中抽离出来。
    随着封魔钉的抽离,他身上的其他封魔钉在这一刻产生了共鸣,心脏出伤口皲裂,中丹田伤口皲裂........八根钉子似乎要被连着一起拔出。
    仅仅是一刹那,许七安浑身浴血,汗水与血水混合流淌,痛的面目狰狞。
    他紧咬着牙,咬破嘴唇,忍耐着非人的折磨。
    叮!
    终于,丹田处的钉子跌落在地,发出脆响。
    其余八枚钉子重新平静。
    钉子拔出体内的刹那,可怕的气机波动,宛如决堤的洪水,狂暴的宣泄而出,让浮屠塔再次震颤起来。
    “原来是个三品武夫。”
    神殊“呵”了一声:“气机如此磅礴,根基很扎实嘛。”
    他的声音透着疲惫,似乎消耗巨大。
    呼呼呼.......许七安跌坐在地,不停的喘息,残余的痛苦还在折磨着他的,但三品武夫强大的生命力已经开始修复伤势。
    血肉蠕动,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大师,其实我一年半之前,还是个炼精巅峰。”许七安边喘气,边说道。
    神殊嗤之以鼻。
    他们时间休息,半刻钟后,神殊手臂的血管再次凸起,肌肉膨胀,凝聚力量。
    这一次,凝聚力量的时间是刚才的一倍。
    正如神殊所说,拔出封魔钉会消耗他的力量。
    狰狞可怖的手臂,抬起食指,激射出暗金色的光束,这一次照在许七安的眉心。
    后者情绪的感应到大脑的异常,里面的钉子松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缓缓“升起”,要从他脑袋里钻出来。
    剩余七根封魔钉互生感应,又一次崩裂了伤口........
    轰!
    许七安只觉得灵魂炸成了无数碎片,所有的念头随之消散,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这回连疼痛都没感觉到。
    许久之后,“灵魂碎片”重聚,他苏醒过来,脸皮不停抽搐,身子痉挛。
    隔了一阵,他总算恢复过来,虚脱般的吐槽道:“痛苦或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地上落着两根钉子,许七安先把它们收回来,之后才是闭目凝神,感应身体的变化。
    “丹田封印解开,气机能够调动了,虽然上丹田和任督二脉的几处穴位依旧被封印着,气机途径这几处穴位会遭遇阻滞,可总算是恢复部分实力。”
    “元神已经彻底解开,我引以为傲的“画面捕捉”能力又恢复了,如此一来,度难金刚如果在附近,我能立刻感应到危险。
    “嗯,肉身的气血之力还不能使用,否则根本不用气机,一拳就能把四品捶爆。”
    许七安睁开眼,呼出一口气,笑道:“合作愉快。”
    神殊没有回应,它的力量耗尽,在许七安昏迷时,陷入了沉睡。
    ...........
    许七安在第二层召来傀儡恒音,把他易容成“徐谦”的模样,两人离开浮屠宝塔,出现在地窖里。
    两人在夜色中穿行,很快来到内厅,里面烛光通明,外头只有两个武僧看守。
    许七安看了一眼恒音,后者行了一个军礼:“yes sir.”
    这就是与尸体的互动,能充分满足尸蛊的需求,以后傀儡多了,许七安还能操纵他们说相声,二人转,脱口秀。
    穿着青袍的恒音昂首阔步,走出黑暗,迎向内厅。
    “什么人!”
    左侧的武僧喊道。
    他刚要上前阻拦,檐下的灯笼光芒照出了来人的脸,赫然是雷州时出现过的徐谦。
    “噗通”声里,两名武僧直挺挺的摔倒,四肢麻痹。
    接着,恒音一脚踹开内厅的门,看见了坐成一圈,诵念经文的禅师,以及守在两侧的六名武僧;看见了遭遇捆绑的李灵素三人;看见露出振奋之色的净心和净缘。
    “你果然来了!”净缘笑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一刀

    话音落下,净缘快如鬼魅的拖出残影,眼皮子一眨间,杀到恒音身前。

    “回头是岸!”

    恒音双手合十,垂首,悠然道。

    戒律的力量瞬间扩散,影响了内厅所有人。

    净缘以违背力学原理的姿势,无视惯性一个折转,又回到了原地。

    对于化劲武者来说,打牛顿的脸是家常便饭。

    “你不是他,你是恒音师兄。”

    净缘眉毛扬起,认出了他的身份。

    同时,这位四品武僧有些愤怒,柴贤也好,许七安也罢,一个两个的,都喜欢用傀儡伪装骗人。

    恒音嘴角一挑,纠正道:

    “不,我是大明湖畔的恒音。”

    净缘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不等他有所反应,守卫在一圈禅师身边的武僧,其中一人突然无力跌倒,四肢酸软麻痹。。

    稍一运转气机,立刻感受到火烧火燎的剧痛。

    另外几人立刻屏息。

    “有毒!”

    净缘双手往前一推,气机喷薄,“哐哐”连声,内厅的窗户尽数打开。

    “徐前辈来救我们了。”

    李灵素喜滋滋道,他也中毒了,四肢酸软无力,之所以能站立,是因为他和柴杏儿被同一根绳子捆绑着。

    柴杏儿及时屏息,没有被毒气入侵。

    “他能行吗?”

    柴杏儿精致的柳眉轻轻蹙起,对徐谦的实力并不抱多大期望。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是超凡领域的前辈。”

    李灵素道。

    柴杏儿没好气道:“那为何要躲?两个臭和尚不是说,师门长辈没在湘州吗。”

    李灵素语塞,一时间回答不上来。

    徐谦老怪物,这点我可以确认,但这一路走来,我多半能猜出他出了问题..........想到这里,李灵素顿觉悲观。

    不对,徐谦这种老谋深算的人物,没有把握怎么可能出手,他有我不知道的底牌!

    李灵素立刻精神抖擞起来,觉得或许能通过这次交手,更一步揭开徐谦的神秘面纱。

    他想以毒逼我们离开厅里,从而借机抢走柴贤,救走李灵素........净心和尚看一眼圈内的三人,转头,目光掠过恒音的肩膀,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高声道:

    “徐施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佛门的禅功,不惧剧毒。”

    禅师是佛门体系六品的称呼,这一品级没有战力加成,只修一样东西,那便是坐禅。

    枯坐三天三夜,是入门级。

    禅功练到高深境界,甚至能与天地契合,感悟玄而又玄的天地法则。

    在西域,常常有高僧一坐,就是几年,乃至十几年。

    西域僧人一旦进入坐禅状态,便可不吃不喝,不惧外邪入侵,甚至有一定的防御力。

    眼下,十几名禅师组成阵法,明面上是诵经度人,其实也把李灵素三人护在其中。

    许七安施毒,是想逼他们散开阵法。

    随着净心话音落下,厅内众人目光一直在四处转动,搜寻着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徐谦。

    净缘率先察觉,把目光投向恒音脚下的影子。

    影子便的漆黑、扭曲,钻出一个相貌相同的布衣男子,手里握着一把剑,黑色剑鞘。

    准确的说,这是一把刀,只是刀鞘弯曲的弧度不大,乍一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剑。

    刀?李灵素还是第一次见到徐谦用武器,这和以往的形象不同,以致于他立刻就注意到了。

    净心目光微闪,双手合十:“放下屠刀。”

    戒律的力量笼罩内厅,施加在许七安身上。

    恒音双手合十:“无效!”

    戒律的力量,当即消弭于无形。

    果然只有戒律才能对付戒律.........许七安目光平静,他已经确定度难金刚没有埋伏在附近,甚至不在湘州。

    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戒律失效,净心并不在意,面带微笑:“徐施主,你中计了!”

    他脸色忽然一肃,右手轻轻一抖,将缠在手腕上的念珠握在手心,沉声道:

    “封!”

    十几名禅师做出同样的动作,抖动手腕,握住念珠,齐声道:

    “封!”

    一层金光宛如涟漪扫过厅内,地面霍然亮起一个“卍”字。

    柴杏儿耳廓微动,发现自己听不见外界声音了,脸色微变:

    “这里被封印了。”

    李灵素脸色凝重的点头:

    “净心和净缘早就知道我在府上,知道徐前辈要来夺龙气。之前的那番话,包括柴贤,都是诱饵........”

    圣子心里一沉,涌起焦虑的情绪,目前为止,他见过徐谦出手全是依仗蛊术,来无影去无踪。

    现在他最大的依仗没了,此处被封印,内厅空间不大,纵使还可以阴影跳跃,但短距离的冲刺,武者是无敌的。

    净心双手合十,淡淡道:

    “只要拿捏住龙气宿主,就不怕你不上钩。

    “早发现你藏在窗户底下了,说那么多,就是为了引你出来。相比起柴贤,我们更在乎你,这个封印叫“小无色界”,在四品的境界里,能破除它的人寥寥无几。

    “为了抓住你,我们准备了许多法器,“小无色界”是专对付你的阵法,正好克制你的蛊术。

    “阿弥陀佛,徐施主,随我们回佛门吧,佛门才是你唯一的归宿。”

    他没有武僧净缘的张杨气焰,但这股子温和平淡,却让人觉得比武僧显得更加狂傲。

    一切尽在掌控,因此平淡。

    许七安无视缓步靠近的净缘,目光望着远处盘坐的净心,道:“度难金刚也是你们故意说的,引我出来?”

    净心语气温和:“雕虫小技罢了。”

    许七安点点头,“那你们又是如何抓住柴贤的?为何笃定他一定会袭击你们。”

    净心回答:

    “南疆尸蛊部有一秘法,以养蛊之术养尸,不管凶手到底是谁,既然屡犯命案,杀人炼尸,就绝不是单纯的陷害而已。

    “故而让师弟出面试探了一下,果然引来了柴贤施主。”

    柴贤冷哼一声:

    “这世上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力量是真的。掌控了力量,就掌控了一切,很小的时候我便明白这个道理。可惜我的飞尸只差一步,否则,我将拥有四品的实力,成为雄踞一洲的强者。”

    在漳州,四品是绝对的无敌者。

    尸蛊部的秘术,还有这么一种养尸的方法,这是信息差的缘故啊.........许七安缓缓点头。

    净缘武僧听到这里,插嘴道:“师兄,不必跟他废话,快些制住他。”

    净心缓缓点头,手腕反转,掐住佛珠,道:“封!”

    许七安脚底下,那个“卍”字符疾速旋转,带着淡淡的金光气旋,将他牢牢吸附。

    接着,净心取出一面黄澄澄的铜镜,手掌抚过镜面,铜镜立时绽放光明。

    “劳烦徐施主的元神在镜中待上一段时日。”

    此镜能摄人魂魄,并封在镜中。

    三品之下,无能人幸免。

    佛门最擅长的就是“封印”领域的法器、法术以及阵法。

    净心很清楚许七安的真实品级,同样也知道他被封魔钉封印,元神虽有三品的坚韧,却没有三品的威能。

    这把铜镜,封印许七安的元神绰绰有余。

    净心翻转铜镜,对准许七安,镜面立刻映照出他的模样。

    然后.......毫无反应。

    怎么会?心蛊对元神有如此可怕的增幅?净心眉头紧皱,再次催动铜镜摄魂,依旧没有反应。

    净心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猜测是许七安另有手段,或心蛊的加成。

    “无知!”

    许七安淡淡道:“我的元神之坚韧,远超你的想象。”

    他的元神现在是实打实的三品,没有任何封印的那种。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徐前辈还是徐前辈,没让我失望........李灵素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吐出一口气。

    柴杏儿眼里也随之涌现几分希望。

    “师兄,我来吧!”

    净缘抬起手指,轻敲眉心,一点金漆从眉心亮起,迅速游走全身。

    刹那间,他化作一尊明灿灿的金身。

    无法摄取元神,那便以武力镇压。

    净心缓缓点头:“有劳师弟了。”

    他维持着阵法,束缚许七安,免得出意外。虽然对净缘无比信心,三品之下,能胜过净缘的存在寥寥无几。

    净缘传音道:

    “许七安,你依仗我佛门的金刚神功纵横大奉,当你以坚不可摧的神功应对敌人时,可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面对同样掌握此法的高手,该如何破解?”

    “我只出一刀!”

    许七安回答,不是传音,而是正常说话。

    一刀?什么一刀?

    内厅被封,李灵素正觉棘手,就听见了许七安的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许七安嘴角翘起,道:“一刀破你金身。”

    平淡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

    一刀破金身?!李灵素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就连桀骜不驯的柴贤,也被吸引了注意力,微微皱眉。

    他想使诈?净心眉头一皱,他认为这句话只是为了掩盖真实的用意,许七安还有更深一层次的打算。

    净缘的金刚神功比正常的四品巅峰武夫还强,除非是同境界的道门、梦巫直接针对元神,想凭蛮力打破金刚神功,几乎不可能.........

    许七安的心蛊术距离撼动四品高手的元神还差远,再说,有我在旁掠阵,可抱净缘的元神无碍.........

    浮屠宝塔是师祖法济菩萨的法宝,不可能帮助许七安对付同门.........

    种种念头在净心脑海闪过,最后的判断是——虚张声势!

    “一刀?”

    净缘自打修成金刚神功以来,便再没有遇到过能打破他金身的对手。

    同门中不乏四品武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修成金刚神功,那些同境界的武僧,对净缘的金刚神功徒呼奈何,毫无办法。

    许七安右手握在了太平刀的刀柄,坍塌气息,收敛情绪,久违的天地一刀斩蓄力。

    同一时刻,净缘撩起僧袍,抽出戒刀,朝着许七安怒斩。

    锵!

    烛光明亮的厅内,众人清晰的看见暗金色的刀光一闪而逝。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狮吼声响起,震的在场众人气血翻涌。

    厅内,许七安和净缘面对面而站,净缘高举戒刀,许七安依旧按住刀柄,保持着之前对峙的姿态。

    好像刚才的刀光只是众人的错觉,其实两人都没有出刀。

    净心突然睁大了眼睛,惯常的温和平静不见了,满脸错愕.........净缘体表的金光,宛如瓷器,布满裂缝。

    俄顷,崩溃成金色的碎光。

    金刚神功,破了。

    这还不止,净缘前胸出现一道从胸口蔓延至小腹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你,你........”

    净缘死死盯着许七安,嘴唇开阖,艰难的吐出话语。

    “别说话,一边呆着去。”

    许七安掐住他的咽喉,随手一丢。

    砰!净缘被丢了出去,一路翻滚,在地上拖出累累血痕,他努力挣扎了几下,却始终没能站起来。

    可怕的刀意在摧毁着他的生命力,消磨着他的精神。

    内厅瞬间陷入死寂,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许七安。

    李灵素一边担忧着徐谦会不会阴沟里翻船,一边又对这位超凡境的老怪物保持信心。

    他有想过徐谦或许有办法解决净缘,但绝对不会容易,事实是,就是这么简单。

    号称九州第一护体神功的金刚神功,竟然被他一刀斩开。

    “他,他真的是超凡境的强者?”柴杏儿喃喃道。

    她下意识的扭头看向净心,发现这位从容镇定的年轻和尚,额头竟沁出了汗珠。

    柴杏儿忽然涌起一阵快意。

    “这才是强者,这才是我想成为的强者.......”柴贤满脸渴望,眼神炙热。

    净心喉头滚动一下,“你,恢复修为了?”

    他平静的心湖,此刻掀起惊涛骇浪,眼前这一幕告诉他,许七安恢复修为了。

    那个斩杀二品皇帝,叱咤风云的许七安,解开封印了!!

    恢复修为?!李灵素就像鲨鱼嗅到血腥味,猛的精神一振,望向了净心。

    然而,他没能听到更多的东西,净心说完,便没再开口。

    许七安淡淡道:“这世上没人能压我,佛陀也不行。”

    因为佛陀懒得压我.........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好狂妄!他怎么敢这么说,他到底是什么人...........李灵素因为这句话,浮想联翩,低声道:

    “徐前辈的身份,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可怕。”

    这难道不是一句随口的狂言吗!柴杏儿心里嘀咕。

    许七安拄着刀,睥睨众僧:“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撤去阵法,把龙气宿主交给我。二,我亲自劈开阵法,伤亡不论。”

    净心一阵纠结后,叹息一声:“事已至此,贫僧和众同门只能任由施主施为。”

    当即让禅师们撤去阵法,又为李灵素和柴杏儿松绑。

    禅师们“哗啦啦”的涌到净心身侧,武僧则去查看净缘的伤势,一番检查后,如释重负的回头,低声说了一句:

    “还没死。”

    “前辈!”

    李灵素牵着红颜知己的手,开心的奔向许七安,只觉得有靠山的感觉真好。

    许七安表情冷淡的“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净心:

    “小和尚,我有事要问你,这群秃驴能不能活,就看你的表现了。”

    净心沉声道:“徐施主,有话便问。”

    许七安操纵着恒音上前一步,施展戒律:“不打诳语。”

    戒律的力量盈满厅内。

    许七安问道:“佛门此次可有菩萨出山?”

    净心摇头:“没有。”

    “只有度情罗汉,以及度难度凡两位金刚?”

    “还有两百零八位僧众。”

    “是为我而来?”

    “是。”

    “他们在哪儿?”

    “不知,但度难师叔与我等在约好在雍州碰面。”

    为什么要在雍州碰头,而不是同行?度难金刚中途去办其他更重要的事?

    许七安问出了这个疑惑,净心道:“小僧不知。”

    又问了几句后,许七安转过身子,看向柴贤,叹息道:

    “二丫一家是你杀的?”

    柴贤脸色一下僵硬,旋即恢复,嘿道:

    “我本来不想杀他们的,我甚至从未在他们一家面前“现身”过。但那天,他回到村子,收到了你的纸条,此时我仍然没打算出面杀人,可二丫告诉我,她把我有六根脚趾的事告诉了那个好心肠的叔叔。”

    柴贤脸色一下子狰狞起来:

    “离开村子后,我趁着他睡觉,又返回了二丫家,把她们全杀了。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该死。”

    许七安拄着刀,手背青筋凸起,但脸上却一片平静,轻声道:

    “她到死,都没有穿上一双新鞋子。

    “柴贤不知道你的存在?”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他是个懦夫,拒绝面对真实的自己。”这个柴贤冷笑道。

    这就是个人格分裂症患者啊..........许七安沉吟片刻,扭头看向李灵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离魂症?”

    李灵素为难道:“我若修为恢复,倒是可以进入他识海,消弭那个人格。现在的话.........”

    这时,净心合十道:“佛门能帮他洗清孽障,徐施主抽取龙气后,可以把他交由佛门。”

    许七安没搭理和尚,俯视着柴贤:“我要见他。”

    柴贤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安静几秒后,他重新抬头,环顾四周,眼神里有着明显的茫然。

    还真不知道........许七安心蛊已经登堂入室,仅是感应一下对方的情绪变化,便知柴贤此刻一脸懵逼。

    柴贤看了看佛门的僧人,又看一眼许七安等人,以及地上的血迹,猜出这里可能发生过冲突。

    “我就是那天夜里,在村子里和你做过约定的橘猫。”

    许七安道。

    双手被捆绑着的柴贤一愣,继而脸色狂变,竟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似乎要撕咬许七安。

    李灵素抢先出手,一巴掌把柴贤拍翻在地。

    柴贤声嘶力竭的咆哮:“为什么要杀死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啊,你这个畜生........”

    “你才是畜生!”李灵素怒骂道。

    许七安缓缓道:“柴贤,所有人都是你杀的,凶手就是你自己。你有离魂症知道吗。”

    柴贤又愤怒又茫然:“你说什么?”

    许七安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告之这个可怜的家伙。尽管对柴贤来说,现实是如此的残酷,但事实就是事实。

    “胡说八道!”

    柴贤收敛了怒火和恨意,清俊的脸庞流露出不屑:淡淡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落入阁下之手,任打任杀随你便。但想诋毁我,还是少费劲了。”

    记忆选择性遗忘,难怪那个柴贤说,这个柴贤是懦夫,害怕面对自己.........许七安指着柴建元的行尸,道:

    “你忘记自己昏迷前,都看到了什么?”

    柴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柴建元还坐在椅子上,左脚脱掉的鞋子没有穿上,六根脚趾赫然在目。

    见到这一幕,柴贤表情忽地僵硬,宛如石化,愣愣的看着柴建元的脚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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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众人以为许七安咄咄逼人,压迫柴贤时,他却说出了让在场众人极为意外的一句话:

    “这案子,其实还没到结束的时候。你说对吗,柴杏儿。”

    ..........

    ps:继续码下一章,突然发现自己是戏台上的老将军.......插旗从头到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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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