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疗伤
成了?
许七安心里一喜,边关注着头顶的动静,边掠向在苗有方。
虽然他对洛玉衡有十足的信心,但凡事都要考虑意外,如果国师因为“哀”人格的缘故,不敌佛门罗汉。
或罗汉有另外的底牌,以主场优势打赢国师,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话,苗有方就是他现在的重点,补刀姬玄等人还在其次。
很显然,作为许银锣敌人的家伙们,也不是榆木脑袋,他们一边注意空中动静,一边趁着许七安略向苗有方,迅速集结。
白虎化作体长两丈的真身,把许元霜和许元槐姐弟俩叼到背上,它断了右前肢,显得格外凄惨。
柳红棉搀着重伤在身的姬玄,靠拢过来,把姬玄丢在虎背。
虽然各方都在行动,但始终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金钵。
就连重伤在身的姬玄,也顾不得纳气疗伤,紧紧盯着天空。
其余人亦是将度情罗汉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咔擦!”
突然,金钵崩出一道缺口,蛛网般的裂纹旋即扩散,遍布金钵。
然后,在底下众人逐渐惊恐的目光中,金钵“轰”的炸开。
三道人影从中跌落,分别是浑身染血的洛玉衡、瑟瑟发抖的圣子,以及度情罗汉。
此时的度情罗汉,头顶百会穴插着一柄血迹斑斑的铁剑,半截没入头颅,半截露在外面。
他神色颓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净心目眦欲裂。
武僧净缘脸颊两行血水,怔怔的“看着”这边。
“罗汉败了。”
柳红棉尖叫道。
乞欢丹香、姬玄、蕉叶老道等人,面无血色。
白虎二话不说,驾驭狂风遁逃,仓惶之态,宛如败家之犬。
许七安眉梢一挑:“想走?”
他冲刺两步,奋力甩出太平刀,这一次,他受了乞欢丹香的启发,以心蛊手段驾驭太平刀,就像驾驭麻雀和橘猫那样。
如此,能保证太平刀脱离他掌控后,不被乞欢丹香的心蛊影响。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人刀合一。
咻.......凄厉的破空声刺人耳膜,太平刀迅速追上白虎,裂面如割的刀气让众人心里一凛。
轻微的“咔擦”声里,姬玄捏碎了手里的传送玉符。
身为潜龙城主的子嗣,许平峰看重的后辈,他自然有不少自救、保命手段。
若是碰上比己方强的对手,就没有任何应对手段的任人宰割,那还如何游历江湖?
就在这时,太平刀毫无征兆的喷吐出刀气,这道刀气又细又黯,像是暗地里发射的冷箭。
玉符捏碎后,姬玄等人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姬玄瞳孔里,映出一抹暗金色的刀光。
他的表情变的极为惊恐,这道刀气是冲他来的,而此时的他,武夫肉身已破。
这时,他瞳孔里映出的刀光,被一道阴影挡住。
那道阴影旋即炸开,碎肉、骨头四溅,残余的刀气洞穿姬玄的肩膀,最后被白虎的铜皮铁骨挡住。
关键时刻,蕉叶老道挺身而出,为他挡下了这一剑。
清光自下而上腾起,包裹住一行人,带着他们传送离开。
“自古表哥都可恨,四大恶人云中鹤!”
许七安啧啧两声,嘀咕道:“算你命大。”
他扭头,喜滋滋的吹捧道:“国师,擒住度情罗汉了?”
事实摆在眼前,仍想再确认一遍。
洛玉衡微微颔首,眉宇间凝结着哀愁:
“速走。”
许七安仔细审视着她,发现国师气息衰弱,美眸暗藏疲惫,华美羽衣之下,鲜血渗出,明显伤势不轻。
“你伤的很重?”
洛玉衡点头,目光望向远处,悦耳的声线里透着疲惫:
“肉身受了重创,但阳神法身无碍。”
对道门修士而言,元神还在,就不会死,大不了兵解。当然,这样做后患无穷。
而于洛玉衡来说,想晋升一品陆地神仙,渡劫时肉身要和法身融合,成就不朽之身。
若是肉身在此时毁掉,一品无望。
洛玉衡接着说道:“金钵毁掉时动静颇大,那两名金刚想来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异常。此地不宜久留。”
许七安明白她的意思,两位金刚若是不顾一切的抢人、逃走,天宗的阳神未必能留下他们。
众所周知,武夫出了名的难缠,而金刚的肉身防御,比同境界的三品武夫更强。
而现在洛玉衡状态糟糕。
许七安当即召来远处的浮屠宝塔,把苗有方和李灵素还有净心和净缘收入其中。
这破塔不愿意对佛门弟子出手,在旁边看戏了半天,如今大局已定,它倒是不再倔强了。
因为罗汉进不了浮屠宝塔,洛玉衡袖子一挥,卷着许七安和度情罗汉,乘风而去。
也就两三分钟,大地轰鸣声响起,两道金光笔直的贴地疾射。
这是两位金刚发足狂奔造成的异象。
两道金光后方,天宗的冰夷元君、玄诚道长脚踩飞剑,呼啸如风,紧追不舍。
但在看到主战场分出胜利,人去楼空后,两位天宗阳神立刻减缓速度。
相视一眼,让飞剑九十度折转,直冲云霄,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度情罗汉败了。”
度难金刚体魄雄伟,神色冷峻的环顾周遭,感应到了金钵残留的气息。
这位从五百年前,甲子荡妖中存活下来的护教金刚,满脸盛怒。
修罗金刚度凡捏了捏眉心,平复内心躁意,缓缓道:
“应该只是被封印,同境界中,无人能杀度情罗汉。
“洛玉衡现在状态未必有多好,我们分头去雍州、青杏园搜查。
“日落前在此地会合。”
度难金刚“嗯”了一声,“我会将此事禀告伽罗树菩萨。”
他说着,目光落在横尸一地的僧人尸体上,久久沉默。
“阿弥陀佛!”
修罗金刚双手合十,垂首低念佛号,默默的把众僧的尸体收进储物法器。
............
雍州某处,荒野。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化作体长两丈的、断了一只前肢的白虎。
它乘着风降落,抖落背上的众人,然后匍匐在一侧,舔舐着右前肢暗红色的断口。
众人狼狈跌落。
姬玄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半拖住蕉叶老道的身子,嘶哑着喊道:
“给我药,元霜,快给我药........”
许元霜默然,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随身的锦囊被许七安夺走,连带着里面的法器和丹药。
“少主,别浪费丹药了。”
蕉叶道长摆摆手,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大窟窿,摇头失笑:
“伤的这么重,看来这下是死定了。”
众人默然。
姬玄眼里闪过痛楚之色,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道士摇摇头:
“少主,你别说话,把时间都留给老道吧。”
他咽了口血沫,脸色严肃,沉声道:
“这次江湖之行,是你的一场试炼,潜龙城很多人在看着。
“城主并不喜欢你这个庶子,但他是个雄才伟略的君主,不会因个人喜好而冷落你,厌弃你。
“如果你能收集龙气,或晋升三品,你便能成为未来城主。
“记住了,并非要集齐所有龙气。
“虽然城主和国师交给你的任务是集齐龙气,呵,但是潜龙城缺乏顶尖战力,你若能踏入三品。
“这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老道本想来看着你登顶至高,可惜,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思路清晰,毫不停顿的说完这些话,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蕉叶老道吸了一口气,略作停顿:
“今日一战,我们一败涂地。
“少主要记住今天这个教训,而后的日子里,要避开许七安,收集散落在其他地方的龙气。
“度情罗汉被擒,佛门不会善罢甘休,巫神教尚未出手,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势力。
“另外,你要想尽办法将苍龙七宿留在身边,不要让国师将他们召回去。
“这些天,老道时时思考,多少猜到国师的下一步谋划。”
他没有往下说,目光柔和的看着姬玄,道:
“少主,还记得你我初识时的场景?”
姬玄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我始终相信,火焰会从破败的草絮中燃起,烧光一切腐朽。”蕉叶老道紧紧握住姬玄的手。
“会有那么一天的。”姬玄低声说。
蕉叶老道吐出一口气,脸上泛起笑容。
笑容永远的凝固了。
柳红棉沉默一下,朝蕉叶老道行了一个道礼。
听起来,这老道士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没有要深究的想法,哪个流落潜龙城的人,没有自己的故事呢。
...........
雍州城西南边的秀水镇。
戴着兜帽,披着斗篷的四品密探“辰”,快马加鞭的来到镇子,在一处傍水而建的宅子前停下。
他依循着某种节奏扣响宅门。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穿梅色襦裙,五官秀美,气质清冷,正是许元霜。
她的脸色不太好,见到辰密探,颔首示意。
辰密探随着许元霜进入宅子,沉声道:
“收到小姐传书,我便过来了。”
穿过天井,来到厅里,辰密探见到姬玄等人的刹那,心里吃了一惊,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首先是原本温和内敛的团队核心姬玄,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脸庞缺乏血色的坐在椅上,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略显空洞。
怔怔的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他的左侧方,是同样沮丧沉默的乞欢丹香,这位性格偏激的心蛊师宛如一条败狗,裹紧了色彩斑斓的长袍。
心蛊师的身边,则是魁梧汉子白虎,他的右臂从手肘以下缺失,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透出暗红鲜血。
唯一还算正常的只有柳红棉,但也沉浸在这股气氛里,没有了往常的风情万种。
“元槐少爷呢?”
辰密探心里一凛。
“他的臂骨、膝盖骨被敲碎了,在屋子里躺着。”许元霜轻声道。
辰密探这才松口气,接着问道:
“苍龙七宿呢?”
“在后院包扎伤口。”许元霜说。
从她这句话里可以得知,苍龙七宿没有在孙玄机手中讨到好处。
很快,苍龙带着七名斗篷人从后院过来,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师问罪:
“天宗的阳神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辰密探摇头: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雍州城,天宗向来不问世事,门人极少在江湖走动。
“这一代里,只有圣子圣女两人。”
苍龙咄咄逼人:
“这是你的情报疏漏,你要负责。”
辰密探皱了皱眉:
“没有哪个情报组织能准确的把握到超凡境强者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低调行事的情况下。
“我们甚至不知道天宗的阳神入世游历。”
道门阳神,来无影去无踪,今日在雍州,明日可能就到京城。
谁家的情报能这么快?
况且,天宗的两名阳神行事低调,不声不响的到了雍州城。
即使有手底下的探子有在客栈见过他们,可探子一眼看出这是两位阳神?
见苍龙不再说话,辰密探吐出一口气,盘算了一下,看向姬玄等人,道:
“看来许七安也找了不少帮手。”
纵使有天宗阳神相助,超凡境高手顶多持平,而他们这方,有佛门的两位四品巅峰,有姬玄、白虎等四品高手。
超凡境不出的情况下,几乎无敌。
眼下却如此狼狈,只能说明许七安有充足的准备,召集了不少四品高手相助。
此言一出,柳红棉看了过来,脸色复杂。
乞欢丹香和白虎都是嘴唇微动。
许元霜低声道:“没有帮手,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辰密探隐藏在帷幔里的双眼,一下子睁大,连忙追问:
“他,他恢复三品修为了?”
柳红棉等人的表情更复杂了。
“不,他还是四品。”许元霜苦涩摇头。
厅内一时沉寂,半晌无人说话。
..........
洛玉衡带着许七安离开雍州,驾着金光朝北疾飞。
穿过苍茫山脉、平原,河流,下方出现城郭。
洛玉衡降下金光,在城外落地。
“我需要调息养伤,先找一家客栈落脚。”
她轻声吩咐。
之所以不回雍州城,是因为度难和度凡两名金刚,肯定会大肆搜捕。
度情罗汉闭着眼,无声无息的盘坐,像是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塑。
他悬浮在洛玉衡身边,受她牵引、控制。
进入小城,沿着主干道,许七安扫过两侧猎猎招展的牌幡布福,轻易的挑了一家客栈。
洛玉衡单手掐诀,牵引着度情罗汉,跟在许七安身后。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踏入客栈大堂,店小二殷勤的迎上来,对洛玉衡和脑袋插着铁剑的度情罗汉视而不见。
其他食客似乎也看不见洛玉衡,没有投来惊艳的目光。
许七安看了她一眼,道:“一间客房。”
..........
ps:还有一章,但肯定是零点以后了。
第八十六章 爱
在客栈伙计的带领下,拾阶而上,进入二楼的客房。
洛玉衡挥了挥手,操纵度情罗汉落在角落里,而后脱掉绣云纹的小鞋,盘坐在床榻。
接着,她从袖中抖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以及小木盒子。
哆啦a梦的袖子?
许七安颇为惊奇的看着,他见过不少储物法宝,有锦囊、镜子、瓷器等,但没见过袖子类的。
恍然间明白洛玉衡为何从不换袍子,肚兜、小衣倒是经常换,这点许七安可以作证,但外穿的袍子,基本没见她换过。
原来袍子是件法器。
洛玉衡逐一拔开木塞,幽幽的药香弥漫在室内。
差点忘了,她是个富婆,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相比起来,橘猫道长穷寒酸.........许七安微微松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一直在担心洛玉衡伤势太重,影响到她平衡业火。
现在见她一副氪金姿态,顿时安心许多。。
许七安旋即在床边盘坐,与洛玉衡并肩打坐。
他也得好好调理一下紊乱的经脉。
长时间的运转气机,会让几处封魔钉受到冲击,以致于钉口疼痛难耐,相当于旧伤复发。
反倒是“玉碎”反噬的伤口,已经开始缓慢愈合。
“七绝蛊好像要进化了,不,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长时间来的辛苦温养,七绝蛊终于进入蜕变的关键期,其实和洛玉衡双修后,他总算补完七绝蛊的需求。
苦苦压制的情蛊得以宣泄。
并因为对二品巅峰的女修授之以柄,情蛊得到巨大好处。
那时,他就应该感觉情蛊即将初步成熟,得到刚才的战斗里,吞噬了乞欢丹香召出的那股古怪毒虫。
毒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还差一点点,就剩一层膜没有捅破........”
许七安凝神感应着七绝蛊。
吐纳中,时间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洛玉衡轻轻推醒。
睁开眼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度情罗汉寂静的盘坐在房间角落。
“国师,你伤势好了?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唤醒吗?”
许七安说道。
“他被我暂时封印,陷入不生不死状态,无法感知外界。”
现在的洛玉衡,不够高冷,不够凌厉,像是养在豪门深闺里的,多愁善感的夫人。
“你若想让他帮你解开封魔钉,就得回一趟京城。”
见他皱眉,洛玉衡解释道:“我虽能封印他,却杀不了他,更别提让他解开封魔钉。别到时候反而给了他玉石俱焚的机会,把你给杀了。”
许七安明白了,沉吟道:“所以,需要监正来做这个中间人。”
能打败罗汉,不代表能指挥罗汉做事。
尤其是在杀不死对方的情况下。
说不定人家反手一个洗脑,把他给度到佛门去了。
回一趟京城也好,向监正打探一下云州的情况,了解一下九州各大势力近来的状况..........
顺便见一见我池塘里的鱼儿。
他刚这么想,就听洛玉衡瞪眼儿,道:
“不许去见那些女人。”
许七安“嗯嗯”两声:“我心里只有国师。”
洛玉衡反而有些羞涩了。
“国师,那把剑是绝世神兵吗?”
许七安指着一半插在罗汉脑袋里,一半露在外面的铁剑。
洛玉衡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本是法宝,后来器灵被它主人抹除了。”
“嗯?”
许七安用一个鼻音表达疑惑。
“它是七百多年前,一位人宗道首的绝世神兵,那位祖师剑术无双,以杀伐之术称雄九州。渐渐的,器灵变的越来越暴戾,嗜血如命。
“那位祖师在世时,尚能压制。等到他死于天劫,器灵便失控了,造成不小的杀孽。后来被下一任人宗道首制服,抹除了意识。
“此后,这把剑就能成了历代人宗道首存储剑气、剑意的载体。”
洛玉衡柔声解释。
许平峰也是二品巅峰,不知道国师能不能打赢他........不,术士和道士是不同的体系,各有擅长,不能单以战力来划分.........许七安又道:
“如何让绝世神兵快速成长?我今日战斗时,发现了绝世神兵的一个弊端。”
他把太平刀这个不聪明的孩子,被心蛊影响的情况告诉洛玉衡。
“这应该与绝世神兵的性格有关,你这把刀,并非戾气深重的武器。简单的说,就是不够桀骜。”洛玉衡沉吟一下,补充道:
“此外,它毕竟刚刚诞生意识不久,掐指算来,半载都不到。”
太平还是太年轻........许七安无奈的想。
“我倒是有个想法。”
许七安眼睛一亮:“国师请说。”
“你如今有两道龙气在身,放着也是放着,不妨用来温养太平刀。”洛玉衡见许七安没听懂,提点道:
“镇国剑!”
许七安蓦地瞪大眼睛:“国师是说,把太平刀炼成镇国剑那样的法宝?真的可以吗?”
洛玉衡颔首:
“镇国剑本身也是绝世神兵,受气运温养六百载,方才蜕变为法宝。但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温养,进度缓慢。而你可以直接调动龙气温养你的刀。
“虽然不可能短时间内让你的刀达到镇国剑同等水平,不过,它或许能成为法宝之下,绝世神兵之上的武器。
“那时候,应该能抗衡心蛊的影响。”
完全可行!
许七安一下子激动起来,龙气也是气运的一种,他完全可以复刻镇国剑的路子。
镇国剑的强大和可怕,他最清楚不过。
简直是巅峰强者的噩梦。
如果太平刀能成为第二把镇国剑,不,只需要拥有些许类似的特性,之前的战斗里,他能一剑破了净缘的金刚神功。
将来就算对上三品金刚,也能对其造成威胁。
“国师果然冰雪聪明,我竟完全没想到可以这样利用龙气。”许七安奉上彩虹屁。
洛玉衡表面平静,端着架子,眼里却有小小的高兴。
真好哄啊,要是一直都是这个人格就好了........许七安心想。
他没再耽搁,意识沉浸入玉石小镜,太平刀和金色的龙影沉睡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银票、金银、玉器瓷器和古董。
感受到主人的意识降临,太平刀苏醒过来,传达出开心和讨好的意念。
许七安不理会它的讨好,将它送入龙气中。
太平刀“浸泡”在金龙虚影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
“啊,好舒服,要死了要死了.........”
这二傻子似的性格是随了谁?许七安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的收回意识。
“果然有效。”
许七安说道。
洛玉衡点点头,而后说道:
“我仍有内伤在身,道门法身虽号称不朽,但恢复能力远不及武夫。”
“这该如何是好。”许七安皱眉。
洛玉衡有些矜持的说道:
“双修也可疗伤。”
..........
屋内,烛光摇曳。
屏风隔出小小的空间,洛玉衡泡在浴桶里,半眯着眼。
许七安躺在床上,赤着上身,胸口裹着厚厚纱布。
度情罗汉盘坐在角落里,面壁而坐,这是许七安给摆的。
虽然洛玉衡说老和尚陷入不生不死的状态,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许久后,洛玉衡沐浴结束,从屏风后走出来,披着羽衣长袍,胸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腻。
许七安看一眼挂在屏风上的肚兜和亵裤,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玉衡觉得他笑的甚是下贱,微微蹙眉。
她信步走到床边,先把两条大长腿伸入被窝,然后合衣躺下。
这个人格放大的是洛玉衡对许七安的好感,甚至说过很多羞耻的话,因此她是心甘情愿与许七安双修。
但是,她也是最矫情的,眉头微微皱着,手紧紧拢着袍子,护着胸口。
怒人格——你的任何触碰都会让我愤怒。
欲人格——我还要我还要,永远都不满足。
惧人格——九成八等于死路一条,最好今天不下床。
哀人格——好想谈恋爱但又害怕被日。
许七安拉开被子盖住两人,压了上去,双手撑在床面,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洛玉衡与他对视了几秒,脸蛋微红的侧过头,她晶莹的耳朵染上绯红色,煞是好看。
他终于低下头,在她脸颊亲吻,然后一路往下,在脖颈处流连片刻,继续往下,他的脑袋就缩进了棉被里。
根据棉被隆起的角度,他的头在洛玉衡酥胸处。
“嗯~”
洛玉衡轻轻蹙眉,红唇里飘出甜腻的声音。
她旋即有些羞耻的抿住嘴,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随着她脸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粗重,可以据此判断出许七安的口技已炉火纯青。
一盏茶的功夫后,棉被上的“隆起”开始往下移动,往下再往下..........
然后便不再动弹。
道首已经媚眼如丝,迷迷蒙蒙的望着屋顶。
洛玉衡蓦地睁大美眸,喉中发出短促的尖叫。
..........
双修的过程甚是枯燥,比如洛玉衡慵懒的平趴在床上,引导着体内的能量运转。
又比如洛玉衡坐在梳妆台上,身子后仰,双手撑着窗台,窗户敞开着,冷风倒灌在姣姣洁白的玉背,她引导着体内能量的运转。
再比如她双腿搭在许七安的肩膀,两人一起搬运气机运转。
到了深夜,许七安伤势痊愈,气息悠长,神清气爽。
但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担忧:
我这么糟蹋她,等七日一过,会不会被她一剑砍死?
许七安这几天睡的并不是正常状态的洛玉衡,是她某种情绪放大的人格。很难想象,以往那位高冷的国师恢复过来,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溜走,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许七安暗暗下定决心。
“许郎,你在想什么?”
洛玉衡依偎在他怀里,秀发凌乱,脸颊酡红,眸子迷离。
国师啊,三天后,你想起“许郎”两个字,会恼羞成怒的提着剑追杀我吧........许七安心里腹诽。
...........
黎明时分。
雍州地界,官道。
三骑“哒哒”狂奔,居中的是英气勃勃的美貌少女,左边是额头一抹白发的青衫剑客,右边是高大魁梧的中年光头。
“快跑快跑,趁我师父没有追上来。”李妙真嚷嚷道。
“阿弥陀佛,李道友,你和许大人这么做真的好吗?”恒远沉声道。
他和楚元缜进了雍州城后,便潜伏起来,趁着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在外面干架,偷偷带走了李妙真。
天宗两位阳神白当了一回工具人,圣女还被“劫走”。
恒远觉得许大人和李妙真做的忒不地道。
“无妨!”
楚元缜笑道:“无非是让两位前辈多在人间走一走。”
楚状元则认为,弟子和师长之间的斗智斗勇,既不会给双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又很有意思。
“我师父现在肯定很恼怒,哦不,她不会生气,但下一次见到许七安,大概率会直接拔剑砍人。”
李妙真嘿嘿道:
“他们永远想不到,一位看起来很有风范的高手,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恒远无奈道:“如此戏耍长辈,实在不好。”
“六号,你懂什么,许七安这是明智之举。”
李妙真哼道:
“师父和师伯是听不进劝的人,无法说服。武力肯定也不行。洛玉衡或许可以,但她要是插手天宗事务,必定惹来天尊,这会让天人之争提前到来。
“既然软硬都不成,那就只能智取。快点,天亮之前赶到许七安那里。”
...........
三位同伴披星赶月时,许七安拥着洛玉衡滑腻柔软的娇躯,睡在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他被一阵心悸感惊醒,知道地书有了传讯。
抬起手,轻轻一招,地书从散落在地的衣服里飞出,把自己送到许七安手里。
【二:许七安,我们到了,你在哪个客栈?】
看到这句话,许七安一个激灵,困意全消。
这么快?
他们犯得着连夜赶路吗?
他慌不迭的掀开被子爬起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再开一个房间。
不能让李妙真看到他和洛玉衡同床共枕。
洛玉衡睁开眸子,抱住他的腰,娇笑道:
“许郎要去作甚?”
许七安明显察觉到她语气和神态有了变化,不复昨日。
仔细观察洛玉衡,只见她眉目含情,笑容甜蜜,当即有了猜测。
爱?
完蛋!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逢
许七安向来是个稳健的人,脑子里念头转动,嘴上也不耽误工夫,沉声问道:
“国师,你爱我吗?”
洛玉衡掩嘴轻笑,情意绵绵的柔声道:
“许郎,我们都已双修多日,便是道侣啦。我若不爱你,又岂会与你双修。”
国师的社死又严重了.........许七安心头沉重,表面一副深情款款,说道:
“楚元缜和恒远大师来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出去迎接一下。”
洛玉衡道:“我与你一同去。”
说罢,便掀开被子,胸前春光乍泄。
“不必,你若去了,让他们如何平常心?”
闻言,洛玉衡便没再勉强,笑吟吟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许七安没来由的心里发虚,迅速穿戴整齐,离开房间,来到客栈大堂。
此时已过卯时,天空灰蒙蒙的,客栈的大堂亮起烛光,后院飘起袅袅蒸汽,那是厨子在准备早膳。
“笃笃!”
许七安敲了敲柜台,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伙计喊醒,道:
“再开一间客房。”
伙计诧异道:“这是为何?”
他记性很不错,认得这位蓝袍客人是今日临近黄昏时住店的。。
一个人为何要开两间客房,嫌银子太多?
许七安脸色一冷:“废话少说。”
伙计见状,不再多说,收钱登记,把客房钥匙给了许七安。
收好钥匙,许七安这才回复李妙真:
【三:我在同福客栈,进城之后,沿着主干道走一里路,就能看到。】
他把地书碎片揣进怀里,坐在正对客栈大门,最显眼的位置。
等了半刻钟,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三人出现,跨过门槛进入客栈。
“楚兄,恒远大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他笑着打招呼。
他最后看向李妙真,脑海里闪过的是李灵素的开场白——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的人虽然走了,但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
“飞燕女侠风采依旧啊,我的小妾苏苏呢?有没有帮我照顾好。”
话到嘴边,又恢复了附和许七安人设的开场。
李妙真听见了熟悉的味道,自然而然的翻了个白眼,“行啊,今晚就让纸人陪你睡吧。”
苏苏虽然有了莲子,但一直没有恢复肉身,许七安大概知道一些原因,还被太阳是一方面因素,更重要的是,美艳女鬼恢复人身后,相应的法术、手段都会不复存在。
这是重新成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因此,女鬼还没下定决心。
四人相视一笑,许七安适时起身,引导三人上楼,来到自己新开的房间。
掏出钥匙开锁,点燃蜡烛,从地书碎片里取了两坛黄酒,四口大碗。
“这是我游历途中储备的酒,尝尝。”
“好酒!”
楚元缜是个好酒之人,浅尝一口,眼睛发亮:“得温一温口感才更好。”
“行家啊。”
许七安笑道。
于是让伙计取来小炉,升起炭火,温酒闲聊。
许七安把自己离京游历以来的事迹,颇为详细的说给他们听,从雍州到雷州,从雷州又返回雍州。
一路走来,大大小小,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的经历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多彩。”
楚元缜端着大碗,喝一口酒,笑吟吟道:“所以,那王妃现在算是你的红颜知己?”
李妙真漂亮的眸子一下子眯起。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许七安低头喝酒。
楚元缜笑道: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王妃的真容,但知道就算连国师,纯粹以容貌比较,恐怕也要逊色她。京城女子千千万,真正能让人惊艳的。
“镇北王妃、国师、怀庆殿下,三人尔。
“你能得其一,实乃人生幸事。”
人的审美标准不同,楚元缜是游侠、读书人、剑客,分别对应美貌、才华、剑!
正好是这位女子。
啊,不好意思,都是我池塘里的鱼........许七安知道国师在同一个客栈,根本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话说的太早了,说不定我们的怀庆殿下也对许银锣芳心暗许了呢。”
李妙真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她没有在怀庆的话题上多扯,因为在圣女看来,怀庆那种矜贵冷傲,才华惊艳的女子,不可能看上风流好色的许七安。
哪怕有些许好感,也只会止于好感。
“其他人在何处,如何处置?”楚元缜问道。
“我把他们收在浮屠宝塔里了,昨日匆匆逃到此处,我和国师只顾着疗伤。”
双修也是疗伤.......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李灵素也在塔内?”李妙真问。
楚元缜和恒远看了过来,他们已经知道七号便是李灵素,那个被“仇人”追杀,失踪一年多的人物。
许七安点头,给予肯定答复,斟酌了一下,道:
“为了隐瞒身份,我在他那里不叫许七安,而是徐谦。人物形象是活了几百年的超凡境高手,与监正对弈也能轻松胜出的可怕人物、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
“他深信不疑,并对我恭顺敬畏,只敢在心里腹诽我。”
楚元缜李妙真和恒远,三人原本觉得挺正常的,许七安行走江湖本身就隐秘为主,但听着听着,三位地书碎皮的拥有者面面相觑,然后沉默了。
许大人老毛病又犯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哈哈,李灵素要是知道真相,是何种心情........
说完,许七安开门见山道:
“所谓纸包不住火,圣子迟早要知道我身份,关于这一点,该如何处理,我暂无头绪,几位有什么建议。”
李妙真连忙抬起手,建议道: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与其双方尴尬,不如一直瞒着,能瞒多久算多久。”
楚元缜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北方的荒野里,篝火边,用脚掌抠出的两室一厅,一本正经的说道:
“妙真此言甚是。”
嫌圣子社死的不够,打算大家一起见证他社死?你们这两个坏种.........许七安脸色严肃的摇头:
“不行,那样对圣子来说太不公平。他会觉得全天下人都在欺负他,欺骗他。”
楚元缜表情认真:“宁宴,这是你片面的想法,首先你是事出有因,才隐瞒了身份。其次,圣子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因为此事而觉得我们欺负他。”
你都不认识他.......
许七安说不行不行,这样不道德。
李妙真说可以可以,这样就很好。
许七安说我不是这种恶趣味的人。
楚元缜说我们大家都不是啊。
最后许七安勉为其难的采纳了两位同伴的建议,道:
“就这么办!诸位还请配合我,莫要拆穿我的身份。”
楚元缜和李妙真满意的点头。
“阿弥陀佛!”
目睹这一切的恒远大师,只觉得自己因为心地善良,而和他们格格不入。
“对了,国师为何会在雍州?”
李妙真问出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在意的疑惑。
啊这.........许七安心里陡然一沉,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人宗的修行之法有业火反噬的后遗症,这一点,身为天宗圣女的李妙真、人宗记名弟子的楚元缜心里是明白的。
元景帝惦记着与洛玉衡双修,是因为气运可以浇灭业火。
更致命的是,地书碎片的持有者们,现在已经知道他身怀气运。
许七安端着大碗,喝了一口酒,借着低头时的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楚元缜和李妙真。
楚元缜把玩着大碗,轻轻摇晃酒水,一副轻松悠闲做派,但没看错的话,他的腰背刚才悄然挺直了。
李妙真则是身子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他们果然是有些怀疑的........
就在许七安思考托词之际,客房的门被敲响,传来“咚咚”两声。
“我去开门!”
许七安趁势起身,走向房门,拉开门栓。
不出意外,门口站着一位笑靥如花的绝色美人,正是昨夜与他滚完床单的国师大人。
她来做什么,千万别一口一个“许郎”,许七安有些头皮发麻的让开身,强颜欢笑道:
“国师请进。”
洛玉衡轻轻颔首,跨过门槛入屋。
“国师!”
李妙真三人连忙起身,行道礼。
洛玉衡笑容明媚,轻轻颔首,看一眼楚元缜:“不错,修为又有长进,四品之后如何晋升,可有想好?”
楚元缜苦笑摇头。
她接着看向李妙真:“四品中期了,一年之内可踏入四品巅峰。已经超过你的师兄李灵素。”
李妙真和楚元缜都觉得今日的国师有些不同,似乎没了以往的高冷。
洛玉衡看向许七安,笑吟吟道:
“我这趟来雍州,是为了去雍州城外的地宫一探究竟,听许银锣说,地宫的主人是远古时代的人宗祖师。”
原来如此.......亲生经历过地宫探险的楚元缜,恍然大悟。
不由的想起其中的凶险,感慨道:
“其实当初宁宴若是没带钟姑娘下墓,我们也许在外围时,可以直接把丽娜带出来。”
李妙真没有共同下过墓,但对此事并不陌生,点了点头:“有什么发现吗?”
事关道门,她还是很上心的。
洛玉衡微笑道:“还没来得及去。”
许七安暗自松了口气,意外于国师的善解人意,心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一个女人爱上你,就会事事为你着想?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关系藏着掖着呢?”
突然,许七安收到了来自洛玉衡的传音。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国师,后者嘴角带笑,饱含深意的看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是条鲨鱼,你若是能和其他姐妹好好相处,我至于这么怂吗.........许七安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为难你。但相应的,你也不应该让我为难,对吧。”
“国师此言何意?”
“许郎,我给你一天时间,与慕南栀和李妙真撇清关系。明日回京城,再与其他女子撇清关系。你若是还和其他女子暧昧不清,我会很苦恼的。”
“这,这.......”
“嗯,我理解许郎的为难。”
洛玉衡的传音语气充满温柔和爱意:
“如果你不方便,那我亲自出面替你撇清关系。慕南栀将来就在教坊司养老吧。”
你特么是魔鬼吗........这人格是个病娇啊........许七安额头“刷”的冒出冷汗了。
这时,洛玉衡说道:“我先回去调息,今日午后,一起去雍州城地宫。”
李妙真等人行道礼:“是!”
等洛玉衡走后,李妙真道:
“把浮屠宝塔取出来.........许七安,许七安?我在跟你说话呢。”
许七安猛的回过神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李妙真蹙眉道:“发什么愣,我要见李灵素。”
“哦哦.......”
对,赶紧找渣男问问,这个情况该怎么处理..........许七安动作飞快,甚至有些急迫的取出浮屠宝塔。
暗金色的宝塔只有巴掌那么大,悬在半空,塔门忽然敞开,将房内众人吸了进去。
............
塔内,第一层。
李妙真等人环首四顾,前方是金灿灿的佛陀金身,高达十余丈。佛陀两侧,是九位面向模糊的菩萨,菩萨之后是罗汉。
这些雕塑高大威严,相比起来,人类渺小的宛如蝼蚁。
李妙真和楚元缜都是佛门中人,却没来由的心生敬畏。
“阿弥陀佛!”
恒远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通往佛陀金身的道路上,盘坐着四人,分别是禅师净心、双目已瞎的净缘,龙气宿主苗有方,还有虔诚合十的李灵素。
李妙真“嘿”了一声,叫道:
“李灵素,你神通广大的师妹来救你了。”
圣子耳廓一动,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微微动容。
他立刻睁开眼,直直的盯着李妙真,惊喜道:“师妹?”
李妙真审视着他,调侃道:“一年没见,你竟然还这般生龙活虎,我还以为你要被女人榨干了。”
李灵素哼道:“一年不见,师妹竟毫无长进,还是那么省布料。”
许七安忽然就明白为何李妙真当年选择见死不救,原来里面还夹杂私仇。
李灵素旋即看向楚元缜和恒远,笑道:
“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李妙真指着青衫剑客:“四号!”
又指着恒远:“六号!”
“咳咳!”
李灵素用力咳嗽,以眼神示意师妹,不要把地书碎片的事泄露出去。
同时无比惊讶的审视着楚元缜和恒远,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另外两位龙气宿主。
这不对啊,当初地书碎片持有者之间,是相互戒备、相互帮助的关系。
怎么才一年不到,持有者之间已经成为朋友了?
我不在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只是说代号的话,徐谦也听不懂。
心里嘀咕着,李灵素与楚元缜、恒远拱手问候,然后介绍道:
“这位是徐谦徐前辈,德高望重,侠义磊落,既有大侠之风,又不**为前辈的稳重。
“我能在此与诸位相见,全赖徐前辈的帮助........”
说完,他发现楚元缜、李妙真、恒远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他。
不,比看傻子还复杂,尤其可恶的师妹李妙真,她脸色憋的发红,雪白脖颈也跟着红了,并且脖子部位的肌肉微微抽动。
“你笑什么?”李灵素皱眉道。
“我没有笑。”
李妙真淡淡道。
楚元缜适时插嘴,诚恳道:“实不相瞒,我们与徐前辈是旧相识,他的存在,京城只有少数人知道。”
果然如此啊,徐谦作为一个能与监正对弈的超凡境强者,身份隐秘,但层次高的人必然认识..........李灵素点点头,一副如我所料,我早就猜到的模样。
“几位道长,我虽然与徐前辈相处已久,却始终不知道他的根底。”
李灵素私底下传音师妹,以及两位地书碎片的持有者:“你们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楚元缜沉吟一下,传音回复:“徐谦此人,与皇室有些关系,具体身份,我不能告之。”
与皇室有些关系..........李灵素露出恍然之色,传音道:
“嘿,我猜的果然没错,他与司天监关系极深,又负责收集龙气,且与镇北王妃.........”
李灵素瞳孔一震,传音道:
“莫非,莫非他是镇北王?!不对啊,镇北王不是早死在北境了吗。”
他消息闭塞,但也知道镇北王殒落这件事的。
李妙真脸颊肌肉颤抖,嘴唇紧抿,有些憋不住。
“你笑什么。”李灵素皱眉。
“我没笑。”李妙真否认。
“你明明就有,我忍你很久了。”他怒道。
这边传音嘀咕,另一边许七安已经来到苗有方面前,审视着这位龙气宿主。
............
ps:今天下午有会议,耽误码字时间了。这章有些赶,好歹字数接近五千,也还算好。
错别字待会儿改。
嗯,继续码下一章,但更新时间估计很晚,大家都是老读者,心里肯定有数。所以不建议等。
第八十八章 惊变
许七安审视着这位龙气宿主,二十多岁,与自己年纪相仿,皮肤略显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常年漂泊的游侠。
五官还算不错,但也不算出挑,最出彩的是一双眼睛,灿灿生辉。
之前在特色会所时,许七安以麻雀的视角见过他一面,对他的观感还算不错——爱去青楼的男人,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其实是那位风尘女子受到牵连时,这个苗有方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身,而是那女子的安危。
这在以武犯禁的江湖散人群体中,算是罕见的品质。
对于龙气宿主的处理,许七安不只是抽取龙气,还得摸清对方的品性。
若是品性良善之辈,他会选择与对方坦诚布公的说清楚。
若是为非作歹之徒,则杀之而后快。
苗有方也在打量许七安,略有些谨慎,因为他脑海里对昨日的战斗场面记忆深刻。
“姓名、性别、年龄。。”
许七安采用前世的笔录开头三连。
苗有方明显愣了一下,似是不适应这样的开场方式,摄于这个男人昨日的凶威,他如实回答道:
“苗有方,男,今年二十有三。”
回答之前要说“是阿sir”,许七安默默玩梗,道:“哪里人士。”
“青州黑羊郡苗家镇。”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许七安问道。
因为我是天才.........苗有方傲然道:“本大侠游历江湖多年,杀过市井泼皮,杀过为非作歹的一方豪强,也杀过鱼肉百姓的贪官。仇人太多了。”
作为立志要成为一代大侠,惩奸除恶的人,他路见不平拔刀砍人的次数不少。
“不过我想并不是这些原因........”
苗有方撇撇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这些行为,在真正强者眼里属于小打小闹,不可能引起昨日那场震撼人心的战斗。
“前辈,你就给我个准信儿吧,我还能活吗?如果不能活,您就动手利索些。我虽然杀人不少,但从来不折磨人。”
“若是能活呢?”许七安反问。
苗有方露出郑重且诚恳的神色:“您就是我爹。”
........有点意思!但是不行,你太丑了,不配当我儿子。
许七安抓住他的肩膀,“能不能活,取决于你待会儿的表现。”
在苗有方疑惑的表情里,他纵身一跃。
两人当即消失在浮屠宝塔第一层,直接传送来到第三层。
苗有方惊奇的四下打量,这是一处面积极大的空间,但没有第一层宽阔。
南北边各立一尊金身,西边是一条断臂,东边靠墙摆着一张小塌,塌上盘坐一个老和尚,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貌平平,怀里窝着一只小小的白狐,见到他们进来,那女子连忙双手合十,摆出虔诚姿态。
“大师,劳烦以佛法观他。”
许七安朝老和尚合十,待其颔首,他转头盯着苗有方,问道:
“可有滥杀无辜?”
“什么叫滥杀无辜。”
“不曾犯下死罪之人。”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可有奸淫掳掠?”
“不屑为之。”
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苗有方昂起下巴,一脸骄傲:
“青楼里什么漂亮姑娘没有?而且还很懂得伺候人,犯不着奸淫掳掠。而我,总能挣到白花花的银子去青楼消费。”
是个共享单车爱好者........许七安“嗯”了一声,侧头看向老和尚。
后者点头。
呼,总算遇到一个品性可以的龙气宿主,这一路走来,都特么遇到的什么人啊!
许七安道:“你想必很好奇,为什么昨日的那些人对你穷追不舍,包括我为什么把你关押塔内。”
苗有方好奇依旧,用力点头。
“其实你的天赋并不好。”许七安开口解释。
但立刻被苗有方打断,他骄傲的昂起头:
“虽然你是前辈,我本着求生欲不该反驳,但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没天赋,这个是不能忍的。前辈,我可是镇子里最能打的。”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这条该最靓的崽,他似乎对自己的天赋很在意..........许七安克制着嘴角的抽动,平静道:
“你现在的绝大部分成就,都源于一种叫龙气的东西。”
苗有方一边不服气,一边竖着耳朵专心听。
“它是当日大奉银锣许七安斩杀昏君时,因种种意外,龙脉溃散形成的一种气运。嗯,大奉银锣许七安惊才绝艳,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这个不需要我赘述吧。得到龙气者,会奇遇连连,钱财只是小道,人脉、修行进度等等,都将得到裨益。
“你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是不是从一个多月前,你的运气突然变好了,走到哪里都能结交到朋友,得到对方各式各样的馈赠。
“修行方面也日进千里,遇到什么难题,总会有人来解决。
“另外,在赌场十赌九赢,日进斗金。”
苗有方越听越沉默,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这位前辈说的都对,全部都吻合。
一个月前,他从外地游历归家,一不小心就得镇上最漂亮姑娘的青睐,传授他拳法的老师傅,突然就取出一本秘籍赠予他,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愿绝学失传........
他离开镇子继续游历,奇遇连连,除了被昨日那伙人追杀,几乎没遇到过危机。
修为还日进千里。
苗有方试探道:“所以........”
许七安回答:“龙气一直散落在外的话,王朝坍塌是早晚的事。而若是被外族得到,中原易主也是可以预见的事。因此我要收回龙气。”
见苗有方一脸挣扎之色,他嘲弄道:
“怎么,不愿意?你以大侠自居,当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回应他的是沉默,肤色黝黑的年轻人低着头,脸上挣扎之色愈发明显。
许久后,他问道:“我已是前辈的瓮中之鳖,龙气自取便是,何必与我说这么多。”
许七安淡淡道:“你如果是个恶徒,我倒也不必与你浪费口舌。”
苗有方盯着许七安几秒,又低下头去。
沉默了十几秒,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是大侠嘛,大侠就要有大侠的样子。
“如果龙气真的能救朝廷,如果它真的在我体内,那,那就拿去吧........”
许七安当即取出地书碎片,镜面对准他,默念口诀。
苗有方眼里霍然亮起金光,似有龙影闪过,他的头顶冲出一道粗壮的金龙虚影,不情不愿的进入地书碎片。
苗有方怅然若失。
他没有看见龙气,但刚才那一瞬间,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这样一来,我就有三条至关重要的东西,只要集齐最后六条,我就完成任务了...........许七安一阵欣喜,短短一个多月,他便收集了三道龙气。
而且,太平刀的温养也将因为这条新的龙气而加快进程。
余光瞥见苗有方颓废木然,许七安心情不错的告诫道:
“真正的强者,内心是坚不可摧的。没有一颗勇敢的心,力量再强,也只能欺负弱小,面对同阶死路一条。”
苗有方挠了挠头,“我也该知足了,如果没有龙气,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其实我天赋确实不好,镇上教我练拳的老师傅也说过。
“师兄弟们都笑话我不自量力,资质平平却想成为一代大侠。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开镇子外出游历,到二十三岁才攒够请炼神境高手帮忙开窍的钱。
“为了攒这笔钱,我两年没换鞋子,一件袍子缝缝补补穿三年。
“不久前,突然时来运转,我终于能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大侠........嘿,书上怎么说来着,对,镜花水月。
“但不是我的东西,就不是我的。”
他低着头,灰心丧气,像是一个被打回原形的丑小鸭。
“我身边正好缺一个跟班。”
苗有方猛的抬起头,盯着表情冷淡的许七安。
许七安自顾自道:“当我的跟班,要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不发月俸,但偶尔会教一招半式。”
苗有方脸色严肃,一字一句道:“爹。”
.......许七安嘴角一抽。
............
雍州城西南边的秀水镇。
柳红棉坐在屋脊上,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望着远处的风景。
许七安真强啊,不愧是中原最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姬玄好像被打的失去斗志了,蕉叶老道的死对他打击竟这么大?明明只是一个修为浅薄的老道士而已.........
队伍人心散了,我也该另谋出路了........
唉,要是能勾搭上许银锣便好了,我扭头回剑州万花楼,把萧月奴踢出门派........
柳红棉思维发散,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她收回目光,看向院内的姬玄,少主坐在井沿,从昨晚到现在,他在院子里枯坐了一夜。
“不过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经历了这次挫折,熬过来,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柳红棉“啧啧”两声,她还指望依仗姬玄,反攻万花楼,夺回楼主之位。
..........
苗有方选择留在徐谦身边,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跟班。
默默无闻是他给自己强加的定义,实际上这小子是个话痨,而且自来熟。
“飞燕女侠,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您是唯一让我敬佩的人。飞燕女侠,您说句话呀。”
李妙真起先还会礼貌性的回应几句,但发现这家伙说气话来没完没了之后,便不搭理了。
“楚兄,不是我说你,能在朝为官,何必流落江湖呢。读书人在我们镇子上地位可高了。”
楚元缜也不爱搭理他,原因是这小子总是批评他任性,明明都考上状元名榜提名,竟然辞职不干,如此任性。
“李兄,以后我负责给徐前辈端茶送水,你负责给徐前辈洗衣做饭。”
“与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徐前辈的跟班。”
“好的,那你负责端茶送水,我负责洗衣做饭。”
见苗有方和大家初步熟识,许七安带着他们离开浮屠宝塔,用过午膳后,一行人御剑返回雍州。
目的地是城外的地底大墓。
洛玉衡很早以前便想来探究一方,当初许七安从地宫出来,返回京城,将此间之事告之洛玉衡。
根据壁画中人族的穿着推断出大致年代后,她翻遍人宗编年史,没能追溯到那个久远的年代。
换而言之,地宫里的那位人宗祖师爷,出现的时代可能要比人宗更久远。
洛玉衡之所以对那位人宗祖师上心,并非好奇心作祟,而是因为此人渡劫失败,却没有殒落。
反而褪下旧身躯,与以往做了割裂。
洛玉衡无法理解此事。
天劫之下,一切都会化作飞灰,从古至今,人宗二品道首渡劫,无人能成功,更无人能在天劫下活命。
此人非同寻常。
来到目的地,洛玉衡立在洞口,回眸说道:
“你们留在外面,我与许七安进去。”
李妙真和李灵素两个道门弟子是不愿意的。
只是洛玉衡轻飘飘的斜来一眼,他们就愿意了。
于是,地书碎片的四位持有者,以及许七安新收的马仔苗有方,便留在了洞外。
许七安和洛玉衡跃入洞穴,上头传来苗有方的声音:
“飞燕女侠,如何能快速成为一代大侠?我这些年铲奸除恶,行侠仗义,可名声........”
“呵,我师妹能出名,一半靠的是天宗的名头,你当她是全靠自己吗?”
之后的交谈便听不见了,他前头带路,与洛玉衡前往地宫深处。
地宫昏暗,越往里走,越黑暗,渐渐的伸手不见五指。
许七安点燃准备好的火把,说道:
“上次过来时,发现神殊的封印有所松动,若是不管不顾,最多一年它便能冲破封印。
“国师正好可以帮忙加固封印。”
火色的光晕照亮洛玉衡精致绝美的容颜,她“嗯”了一声。
穿过坍塌狼藉的地宫,不多时,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咦........”
许七安皱了皱眉。
洛玉衡侧头看来。
他解释道:“我上次离开时,不记得有关门。”
许七安边说边走入主墓室,也没太在意,说不准是古尸自己把门给关上。
扎扎.......
石门缓缓推开。
许七安持握火把,进入主墓室。
这里乱石堆积,像是刚刚被开采过一般,是当日神殊和古尸战斗留下的。
他一眼扫去,竟没见到古尸盘坐的身影,往内走了十几步,看见一具残破的人形倒在地上。
古尸.........死了?!
第八十九章 卧龙雏凤
头颅缺了半边,惨白色的脑浆零星的挂在脸上。
干瘪的青黑色身躯残破不堪,依稀能透过断裂的骨骼、残损的血肉,看见里面的黑色脏器。
墨绿色的眼球圆睁,死寂一片。
许七安没有在它体内感应到任何气机波动,这代表着眼前这具是纯粹的尸体,再没有任何神异。
古尸死了,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奇怪,但它确实死了。
许七安的瞳孔,宛如遭遇强光一般收缩成针孔,他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墓穴的主人回来了!
这个猜测从心里升起的刹那,惊恐的情绪便不可遏制的涌起。
洛玉衡眸子荡起幽光,衬着清冷艳丽的脸蛋,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她缓缓扫过主墓室,俄顷,轻声道:
“没有残留的魂魄。”
也就是说,古尸彻底烟消云散。。
它虽是数千年的古尸,但有真实的魂魄,严格来说,属于另一种生命。
许七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洛玉衡侧头,看他一眼,拢在袖子里的玉手抬起,轻轻握住许七安的手,柔声道:
“你有什么发现?”
许七安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
“现场没有战斗的痕迹,古尸死的非常干脆利索。
“三种情况,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修为比它强很多很多,能轻易杀死被封印的它。
“要么........既是熟人,又是超级强者。”
洛玉衡听完,微微颔首:“所以你怀疑是这座墓穴的主人回来了。”
国师果然冰雪聪明........许七安脸色凝重:
“它虽然被神殊封印,力量无法施展,可肉身是货真价实的二品道门肉身。即使不如武夫强悍,但能把它毁成这样的。
“至少是超凡境,不,寻常的三品都未必能做到。雍州最近确实有不少超凡高手聚集,但他们没有杀古尸的必要,甚至都没杀死它的把握。
“最多就是进来打探一番,问一问情报。”
洛玉衡“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他的猜测。
许七安继续道:“古尸当初说过,他留在地底古墓等待主人回归,取回气运。那份气运因缘际会,到了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心情极为沉重。
如果古尸死于墓穴主人之手,那么这位神秘道人的态度可想而知,愤怒、残暴、不友好........
“不用担心。”
洛玉衡笑了笑,一副前妻良母的语气:
“债多不愁,惹上一个大人物很麻烦,惹上两个大人物是致命的,可当你惹上三位、四位乃至更多,你就会很安全。
“嗯,至少你会拥有博弈筹码。”
这不就是前世商业上,很多财政赤字严重的大企业的常规操作吗.........许七安借着吐槽来缓解心里的压力。
国师的话是有道理的,不管地宫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他想对付自己,就得过洛玉衡这一关,得过监正这一关。
这期间,佛门可能还会来插一脚。
然后,许平峰也会发表意见:
什么?你想动我儿子?不行,我儿子只有我能杀。
还有表面是金莲,实际是地宗道首,真面目却是橘猫的地书碎片真正主人。
还有一心想要让云鹿书院重新崛起的院长赵守等等。
还有把七绝蛊赠予他,让他背负封印蛊神因果的蛊族。
这些都是和他因果极深的势力、人物。
“换个思路,地宫主人的存在,或许同样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这么一想,许七安稍稍安定许多。
唉,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洛玉衡道:“今日返回京城,如果地宫主人会对你不利,监正必定会给出暗示,或者做出一些你现阶段无法领会的布置。”
许七安一听,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京抱一抱监正大腿了。
“稍等片刻。”
他说了一句,然后从四周搬来石块,给古尸做了一个简单的石墓。
枯守数千年,也算解脱了。
...........
古墓外。
苗有方屁股上垫着刀鞘,嘴里叼着草根,小声的问身边的李灵素:
“李兄,你说我没了龙气之后,是不是以后就没有花魁喜欢我了?”
“花魁?”
李灵素站在一侧,睥睨着他,嗤笑道:
“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这是一个海王对败狗的嘲讽。
苗有方仔细审视李灵素,突然说道:
“李兄,你肾亏。”
李灵素脸色微变,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出来了,我行走江湖多年,又是武夫,一个人气血旺盛与否,一看就能看出来。你显然是肾气虚弱之相。
“好在不算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你若不服气,咱们脱裤子比试,看谁尿的远。”
李灵素冷哼道:“粗俗!”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无聊的举动,圣子是有偶像包袱的。
而且,赢了还好,输了颜面何存?
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大师,默默看着两人说相声。
苗有方有着江湖人特有的粗俗,以及年轻人的跳脱,江湖气很重。
但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见惯了类似的人,习以为常。
李灵素和苗有方相互嘲讽了几句后,便不和这个修为低的小子一般见识了,因为他发现对方总能把双方拉到一个水平线,然后通过丰富的经验打败自己。
“师妹。”
圣子走到李妙真面前,搓搓手,露出讨好笑容:
“现在我已经不必担心东方姐妹的追杀,地书碎片该还给我了吧。”
李妙真眼神一下有些飘忽,敷衍道:
“噢,过阵子再说吧。”
李灵素朝师妹投去质疑的目光:“为什么要过阵子?”
“烦不烦,过阵子就是过阵子。”
“不行,你现在就把地书碎片还给我。”
“还给你就还给你。”
李妙真取出地书碎片,轻轻一倒,镜面跌出一件同款玉石小镜。
李灵素探出手掌接过,从指间逼出一滴鲜血,让地书重新认主。
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当日向徐谦求助从东方姐妹身边逃离,他承诺用地书碎片里的家当作为报酬。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他是不屑毁约的。
虽然我的家当不多,但法器加金银符箓,零零散散的也值个几千两银子........李灵素与地书碎片重新建立了联系,意念探入地书。
碎片空间内,空空如也。
?李灵素一愣。
也许是打开的方式不对.......他退出意念,重新进入地书空间。
依然空空如也。
李灵素扭动僵硬的脖子,一点点的看向李妙真,“我的银子呢?我的法器呢?我的符箓呢?”
“卖了!”
李妙真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李灵素。
“卖了?”
李灵素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贝,瞪大眼睛:
“谁让你卖的,你凭什么卖我的东西。你卖了作甚?”
“我当初在云州组建游击剿匪军,需要银子嘛,就把你的东西给卖了。”李妙真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卖你自己的?”李灵素感觉脑门被雷砸了好几下。
李妙真撇撇嘴:“你什么时候产生我会攒银子的错觉了?”
小声嘀咕:“我的银子都施舍给贫苦人了。”
李灵素抓狂,俊美的脸庞不停抽搐:“你这个天宗的败类。”
李妙真大怒,道:“你才是天宗败类。”
“你身为天宗圣女,不好好修太上忘情,你去当大侠?你不是败类谁是败类。”
“你身为天宗圣子,不一样到处睡女人,处处留情,你不但是天宗败类,还是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
“我对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心的,再说,陷于情,超脱于情,是我参悟出的道路,你懂个屁。”
“呵,这话你怎么不和天尊说,要不是你,师父和师伯会下山抓人?”
“他们下山抓人,难道不是因为你败坏了天宗名声吗,飞燕女侠!”
楚元缜和恒远大师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李妙真的情况,但委实没想到圣子竟也不遑多让。
难怪,难怪天宗的冰夷元君和玄诚道人亲自下山捉拿。
不冤枉啊.......
楚元缜传音道:“没想到天宗,竟出了两位奇葩的圣子圣女。”
恒远表情无奈的点头,想了想,补充道:
“但也比监正要好。”
想到司天监的情况,两人顿时沉默了。
...........
ps:上一章有bug,苗有方是知道许七安身份的,他听到了。昨晚半夜码的迷迷糊糊,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第九十章 京城诸事
争执之间,洛玉衡带着许七安从洞穴底飞上来。
小小的天宗,竟出了两位卧龙雏凤.........偶然听见只言片语的许七安忍不住吐槽,烦闷的心情稍稍好转。
天宗的圣子圣女不但奇葩,还能说相声。
“怎么样?有没有问到有价值的情报。”
李妙真劈头盖脸的问。
李灵素也好奇,但不敢这样无礼,同时察觉到师妹似乎和徐谦关系不错。
因为师妹面对徐谦时,竟没有半点拘谨和恭敬。
“它已经彻底魂飞魄散。”
许七安尽量让表情不显凝重。
魂飞魄散........李妙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又茫然又惊讶。。
李灵素与她的反应差不多。
反倒是楚元缜和恒远,两位经历过地宫历险的地书碎片持有者,脸色一变,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们亲生经历过古墓探险,深知古尸的可怕,若非监正留在许七安身上的后手帮助他们消除了那次厄运。
天地会恐怕早就因创始人和重要成员夭折而解散。
可是,那么强大的古尸,竟然魂飞魄散了?
“怎么回事?”
楚元缜低声问道,换成其他环境,他或许会觉得问这个问题不太妥当,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李灵素虽然半熟不熟,不过既是天宗圣子,又是天地会成员,可信赖。
至于苗有方,楚状元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这类高级别的隐秘,层次没到,根本听不懂。
许七安沉吟道:“我怀疑是墓主回来了。”
这句话听的众人脊背发寒,有些头皮发麻。
“会对你有威胁吗?”李妙真的关注点清晰明确。
李灵素当即竖起耳朵。
许七安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道:
“走一步看一步。”
李妙真微微颔首,漂亮英气的瓜子脸沉重了几分。
没能听到机密的李灵素则有些失望。
许七安环顾众人,道:“我和国师要回一趟京城,你们是随行,还是就此别过?”
楚元缜笑道:“正好要请监正帮忙炼制地书碎片。”
许七安能凭借地书感应、收集龙气,是因为监正在地书碎片中刻了阵法。
地书是世间唯一可以承载龙气的法宝。
...........
皇宫,景秀宫。
临安坐在小塌上,陪着母亲陈贵妃说话。
她穿着梅色的袄子,蓬松的罗裙,精心梳理的发髻插着小凤冠、银鎏金头钗、花丝点翠镶宝石金凤簪.........脖颈挂着纯银璎珞。
打扮的花枝招展,奢华富贵。
等闲女子哪怕容貌生的美丽,这番打扮也很难驾驭的住炫目奢侈的首饰。
但临安独独适合这种打扮,且能很好的驾驭住,为她的美貌增添色彩。
素衣淡妆的临安,美则美矣,却没有特色。
奢靡华贵的打扮,则让她跻身绝色行列。
陈贵妃端着茶盏,姿态优雅,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纹,虽说没了年轻时的姣姣风华,但胜在体态丰腴,别有一番魅力。
陈贵妃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忽地感慨道:
“而今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母妃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出嫁。
“临安啊,你该招婿了。”
呀.......临安听到母亲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些小羞涩和喜悦的,她也觉得自己该出阁了。
总是待在皇宫和临安府,简直无趣,也该换个地方住住,比如许府就不错。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陈贵妃道:
“定国公的次子到了婚嫁的年纪,前阵子,定国公的夫人来宫里做客,与我喝茶时说起此事。
“她求我替儿子向陛下求亲,把你娶回国公府。”
临安翻了个白眼,鼓起腮:
“小小国公怎么容的下我嘛,母妃莫要说笑,回绝了便是。”
陈贵妃生气的说:
“国公府容不下你,什么地方能容你?临安你年岁不小了,以前先皇沉迷修道,对你们这群皇子皇女的婚事不管不顾。
“凤栖宫那个怨妇更懒得管你们,现在太子登基,朝堂风气焕然一新,很多该做的事,可以做了。
“母妃知道,定国公夫人是存了私心,那爵位是长子的,次子没份儿。这才想着娶一位公主回府,让次子也能有个锦绣前程。
“自魏渊战死靖山城,大奉损兵折将,那定国公当年打过山海关战役,领兵打仗的本事极为出色,陛下非常看重。
“定国公次子,同样一表人才,文武兼备,对你又情有独钟。去年你们还曾见过呢,听国公夫人说,自打见了你,小公子便魂不守舍,朝思暮想。”
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儿了........临安心里小声嘀咕,板着圆润娇俏的鹅蛋脸,没好气道:
“是皇帝哥哥让你来劝的?”
“这倒不是。”陈贵妃笑道:“他一心只想当明君,哪有精力关心你?是母妃自己的意思。”
临安就很有底气的抬了抬下巴:“那你跟皇帝哥哥说呗。”
她对那个曾经的小铜锣早已芳心暗许,皇帝是知道的。
不过朝中知者甚少,比如定国公这样勋贵。要不然,也不敢派他夫人进宫试探。
陈贵妃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漠然的看着她,沉吟片刻:
“你心里还想着他?”
临安眼神顿时飘忽一下:“谁,谁呀.......”
陈贵妃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他非你良配,不会有好下场的。”
“母妃此言何意。”
临安皱起修的精致的眉毛。
这时,宫女们捧着珍馐美味,鱼贯而入,在桌上逐一摆开。
陈贵妃适时转移话题,道:
“菜也上齐了,陛下怎么还没来?”
临安恰好有些饿了,桃花眸子巴巴的望着菜,娇声道:“皇帝哥哥事务繁忙,许是耽搁了,我差人去问问。”
陈贵妃颔首:“快去快回。”
...........
安神殿。
永兴帝坐在御书房的大椅上,一身黄袍,神色凝重的扫过堂内诸公。
永兴帝继位后,没有住进元景帝的乾清宫,而是搬来了西侧的安神殿。
他不喜欢乾清宫,正如他厌恶沉迷修道的先帝,这会让他时刻想起先帝的嘴脸,想起先帝真正的身份。
“北境雪灾严重,已有大批流民南下,滋扰其余各洲。此外,青州、禹州、襄州等地,亦有雪灾,百姓哗变闹事不断。”永兴帝沉声道:
“诸位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
ps:这章短小一点。
第九十一章 王者归
本次小朝会,商议的主题是“雪灾”,自入冬以来,气温骤降。
原本勒紧腰带勉强能过活的家庭,受到寒潮影响,不得不花更多的银子添置炭火、棉衣等物资。
可对于务农的贫苦人家来说,一年的收入就那么点,吃穿用度都要紧巴巴的盘算着。
花钱买了炭和添置棉衣,就意味着没银子买米。
许多贫苦百姓没能熬过这个冬天,饥寒交迫中人口损失无数。
朝廷接二连三收到各地官府的折子,上面用“十村不留一户”来形容这次灾情的可怕。
大理寺丞当即出列,作揖道:
“陛下,可让户部调集钱粮赈灾,百姓缺衣短食,无法捱过冬日,那势必化作流民为祸各州。
“遭了流民洗劫的百姓,也会变成流民,若不能尽早平息灾情,恐生大患。”
未等永兴帝说话,户部尚书仓惶出列,高声道:
“陛下,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粮赈灾,请陛下三思啊。”
每年的赈灾时刻,对他这个户部尚书而言,都是一场动摇官帽的风波。。
果然,户部都给事中连忙站出来补刀:
“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与其党羽吮吸朝廷骨髓,以致国库空虚。”
户部尚书跪倒,大声道:“臣乞骸骨!”
永兴帝嘴角狠狠抽搐一下,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众臣。
党争党争!
时至今日,还在党争!
正是你们这群只知道窝里斗的读书人,联合先帝,才把大奉祸害的民不聊生..........永兴帝握紧拢在袖子里的手,温和笑道:
“朕昨日便说了,灾情严重,朝堂上下,当君臣一心,共商对策,诸位爱卿就消停些吧。”
户部尚书等人当即偃旗息鼓。
永兴帝满意点头,朗声道:“各地义仓储备如何?”
户部尚书道:“都已开仓救灾。只是,只是秋收时,朝廷与巫神教打了一场,元气大伤。当日粮草便是从各地征调过来的。因此各地义仓储粮不足。”
永兴帝想了想,道:“那官仓呢?”
话音落下,堂内诸公面面相觑,右都御史刘洪出列,道:
“陛下不可,若要稳住各地局面,让胥吏、官员正常作为,官仓就不能动。”
义仓是专为荒年赈灾用的。
官仓则是给官员发放俸禄的。
动了官仓,朝廷若是发不出俸禄,那才是真正天下大乱。
永兴帝脸色一沉:“那刘爱卿有何良策?”
刘洪沉吟道:“北方妖蛮还欠朝廷无数皮毛、盐、铁矿,陛下可派使者前往北境讨要。”
永兴帝眼睛一亮,底下诸公也议论纷纷,却见王首辅走出队形,作揖道:
“此事不可!”
诸公立刻反驳:
“有何不可?”
“本官觉得刘大人此计甚妙。”
“是啊,妖蛮牛羊成群,皮毛无数,正好可以御寒,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王首辅耐心的等诸公说完,这才继续开口:
“当日拟定誓书,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持笔,臣亲自监督。白纸黑字写着,妖蛮给予大奉的皮毛、牛羊等物,是在三年后
“如今战事平息不过两月,妖蛮亦是百废待兴,物资紧缺。此刻要让他们履行契约.........”
王首辅没有说下去,但诸公们明白了。
这是在逼妖蛮和大奉反目。
永兴帝有些烦躁,问道:“首辅大人有何良策?”
王首辅心里叹息一声,就算没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一道道灼灼目光的注视。
身为首辅,有些事他避不过,于是沉声说道:
“国库虽空虚,京城内外,乃至中原各地,却富贾横流,陛下可以号召天下义士捐款。”
来了.......诸公心里一沉。
其实早在多日前,京中就有流言,说陛下欲号召捐款,填补国库空虚,要从他们身上割肉。
永兴帝等的就是这一刻,笑了起来:
“此法甚妙,首辅大人认为该如何号召。”
王首辅道:“当由诸公带头捐款,臣愿捐出半数家财,赈济灾民。”
此言一出,堂内诸公哗然。
王党和前魏党的几位成员当即响应,表示和王首辅一样,捐出半数家财,填补国库。
但更多的大臣采取反对态度。
“陛下,此事不可。”
“我等两袖清风,勉强度日,何来家财?”
“商贾逐利,让他们捐款,便如割肉,必定引起哗然。”
“国库空虚,不得宣扬,让巫神教得知,恐有兵灾。于内,亦让百姓知晓朝廷外强中干,届时流民落草为寇,祸患无穷。”
一听皇帝要号召捐款,王首辅带头捐出半数家财,诸公反响极大,无比默契的站在同一阵营。
哪怕他们平日里势如水火。
永兴帝抬了抬手,平息大臣们的喧哗。
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没有太监挥鞭呵斥。
待诸公安静后,他看向大理寺丞,道:
“寺丞大人,你意向如何?”
在场的诸公都是党派核心人物,搞定他们,就能搞定大部分党派。
而大理寺丞现在是齐党的党魁,唯一领袖,他要是点头了,齐党就能拿下,至少能拿下大半。
“陛下!”大理寺丞出列,哀声道:
“臣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两袖清风,酷暑无冰,严寒无炭,不过勉强度日罢了。”
说着,抖了抖手,让宽袖滑落,露出一双生满冻疮的手。
“臣为朝堂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臣怜悯妻儿,不愿他们冻死街头。陛下若执意如此,臣乞骸骨。”
老狐狸..........永兴帝大脑“突突”的疼,连忙摆手: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真要这样的话,他就成了逼迫官员捐款,导致大臣辞官的贪婪皇帝,名声就臭了,史书若再记上一笔。
得,不比先帝好多少。
永兴帝相信这般读书人肯定会这么写。
因为被逼捐款的是他们。
永兴帝又问了其他大臣,遭遇了不同的软钉子。
不是哭穷就是乞骸骨。
年轻的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骑虎难下,最后一拍桌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廷养你们何用?三日之内,朕要一个万全之策。拿不出来,统统都朕滚蛋!”
“陛下息怒!”
诸公纷纷下跪。
...........
小朝会因永兴帝的失态暴怒提前结束。
王首辅正了正官帽,双手拢在袖中,与魏渊的接班人、御史台右都御史、打更人领袖刘洪,并肩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宽敞道路上。
前方就是午门了。
远处有侍卫站岗,禁军巡逻,王首辅的目光,百无聊赖的追逐着禁军,片刻后,收回目光,缓缓道:
“陛下把爱名声的弱点暴露的太明显,如何与这群老狐狸斗?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啊。”
“有强国实干之心,奈何水平差了些。”刘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王首辅吸了一口冷气,鼻子冻的发红,淡淡道:
“手段稚嫩,心机不够深,这些都可以学。换成四皇子,不比他好到哪里。”
刘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可惜怀庆殿下是一介女流。”
王首辅冷笑道:“二郎上奏折提议朝廷号召捐款的点子,不就是怀庆殿下给出的嘛。你当我不知?”
刘洪坦然道:“首辅大人慧眼如炬。”
“没有单独让商贾捐款,而是让陛下发动群臣捐款表率,她还算有些远见。”
王首辅哼一声,脸色冷了下去:
“你告诉怀庆,以后想尝试自己的法子,别拿我未来女婿当枪使。陛下注定会因此事丢尽颜面,到时候,少不得迁怒二郎。”
刘洪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王首辅平息了怒火,淡淡道:
“朝廷国库空虚,户部难以为继。陛下之所以不动那些钱粮,是为防备云州的叛军。”
刘洪沉声道:
“但若任由灾情扩张,流民数量日益增多,祸乱各地,这同样是叛军乐意看到的。挪用军资,正中叛军下怀。不挪用,叛军仍是乐见其中。
“我虽没与那许平峰打过交道,却已知此人手段高明,令人头皮发麻啊。”
打仗如果发不出军饷,军队是要哗变的。
可不管灾情,不遏制流民的增长速度,局面就会越来越乱,后院失火的后果同样可怕。
“怀庆殿下也是不得以为之。”刘洪叹口气:“原以为先帝去了之后,朝廷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谁知是一个烂摊子。”
王首辅目光远眺,似有触动。
隔了一会儿,他沉声道:
“此计若是可行,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她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想让这群老狐狸,以及各阶层的官员心甘情愿的掏腰包,需要一个镇的住场的人。
“纵观朝廷,监正算一个,先帝算一个,我和魏渊加起来算一个,许七安算一个。
“监正不管朝政,先帝和魏渊都已是故人,许七安游历江湖,我前阵子问过二郎,他至今没有消息。”
刘洪心里一惊,王首辅原来早就看穿、吃透了这个计策,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打探、推敲。
...........
景秀宫。
永兴帝乘着大撵抵达,在宦官们的簇拥下,进入景秀宫。
他在院子里停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让表情不再那么严肃沉重。
嘴角带起微微的笑意,然后穿过院子,跨入门槛,看见了等候多时的母妃和胞妹。
吩咐宫女热了好几回菜的陈贵妃,轻声责备道:
“陛下虽春秋鼎盛,但也要注意龙体,不要太过操劳了。”
“母妃你就别担心啦,灵宝观有的是养身滋补的灵丹妙药。”临安招招小手,笑靥如花:
“皇帝哥哥,快来用膳。”
永兴帝露出笑容,一扫朝堂郁气,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用餐。
他吃了几口,便与母妃、胞妹聊起家长里短的闲话。
“前些天,听稚儿说,尚书房来了一个小姑娘,是王首辅府上来的。长康不小心招惹了对方,结果挨了打。
“稚儿替堂弟报仇,也被打的满头是包。”
“稚儿”是永兴帝的第三子,今年十岁。
长康则是临安六哥的次子。
陈贵妃一听孙子挨了打,神色大变,柳眉倒竖:“此事我怎么不知?”
“朕给压下来了。”
“为何?”
陈贵妃狐疑道,无法理解儿子的做法。
永兴帝苦笑一声:“那是许七安的幼妹,幸而当天就被送出宫去了,书也没读上。”
陈贵妃当即沉默。
殊不知,太傅逃过一劫。
吃了一会儿,陈贵妃见永兴帝始终闷闷不乐,柔声道:
“陛下,是否朝中有难事?”
永兴帝犹豫了一下,无力叹息:
“国库没银子了,又刚打完仗,各地的粮仓储备不足,无力赈济灾民。以致于流民四起,化作流寇。
“朕的江山,一片狼藉啊。”
他把自己号召捐款遇到的挫折也说了出来。
永兴帝捏了捏眉心,“坐到这个位置上,才知道有多难。朝堂上下,人人皆敌。”
虽说登基不久,但他已经感受到了重重阻碍,以及政令不由己的无力感。
这是以前当太子时,无法切身体验到的。
桌上气氛一下变的沉凝。
永兴帝忙说:“不必想这些糟心事,母妃,儿臣敬你一杯。”
喝完酒,永兴帝挑了些轻松的话题,试图逗陈贵妃发笑,让家宴更轻松些。
临安默默的看着兄长,有些难过。
以前她觉得太子哥哥心心念念继承皇位,很多想法和观念让她不适。
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成熟了许多。
太子哥哥对皇位执念这么深,除了自身渴望皇位外,大部分原因出在她们母女身上。
母妃被皇后压的抬不起头,她又时常被怀庆欺负,另外,四皇子在朝中有魏渊撑腰。
太子哥哥就是想争口气,让母妃能在皇后面前抬头挺胸,让她能在怀庆面前可劲儿的耀武扬威。
...........
用过午膳,临安借着散步消食的名义,去了德馨苑。
刚进怀庆的地盘,就看见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官员从里面出来。
目若星辰,唇红齿白,脸颊线条硬朗了许多,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微臣见过殿下。”
许新年停下脚步,拱手作揖。
“许大人怎么在这里?”
临安多情妩媚的桃花眸子转动,上下打量。
许新年道:“臣来找怀庆殿下探讨学问。”
顿了顿,他问道:“对了,我大哥近来有寄信给殿下吗?”
临安一听,就很怨念深重,娇哼一声:
“你大哥是谁,本宫不识的,莫要拦路。”
裙裾飞扬,与许新年擦身而过。
狗奴才离京一个多月,音信全无,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一路直达内院,在宫女的引路下,来到内厅,看见坐在案后喝茶的怀庆。
“我方才在外头遇见许辞旧了,他来此作甚?”
临安问道。
通常来说,能被公主请入府的,都是关系非同一般的人。
女子尚且不论,男子的话,基本都是心腹。
但临安知道,许新年是王家未来女婿,而王首辅是她皇帝哥哥的人。
“讨论学问。”
怀庆随口敷衍,转而问道:“你又来作甚。”
她是不太欢迎临安的,这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你一不留神,她就飞过来啄你一脸。
虽然战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渣,但现在毕竟是永兴帝在位。
怀庆多少会有些忌惮。
尽管临安战败了不服气,却从未向永兴帝告状。
临安来到案边,提起裙摆坐下,说道:
“怀庆你点子多,请教一个问题。”
怀庆清冷的点一点头。
临安就把捐款的事说了一遍,秀眉轻皱:
“你有什么法子让那群老狐狸自掏腰包?”
怀庆淡淡道:“别人要抢你家财,你给还是不给?”
临安想了想,道:“这得看谁啦,狗奴才要是问我要银子,本宫是给的。”
怀庆抿一口茶,“所以,非亲近之人不行。你皇帝哥哥伸手要钱,当然要不来。”
临安觉得有道理,试探道:“威逼?”
怀庆摇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愚蠢的办法。愚蠢在于,不能是陛下去做,否则朝野上下一片骂声,必定遭遇巨大反弹。
“但有的人可以做,而群臣无可奈何。”
临安眼睛一亮:“谁?”
怀庆对这个妹妹的智慧又一次失望,和她打机锋,实在无趣。
“你觉得监正如何?”
“可以吧.......”
“若是当年的大奉第一武夫镇北王呢?”
“可,可以吧......”
“那现在大奉第一武夫是谁?”
临安终于明白了,恍然大悟,小手一拍桌案:
“你说狗奴才啊!”
旋即垮下小脸,失望道:“可他不在京城。”
.........
ps:继续码下一章。建议明天看。
第九十二章 参观司天监
自从许七安离开京城,怀庆从未主动联络过他。
许新年刚才前来拜访,商讨捐款计策的遗漏,便点出了新君威望不够,压不住朝堂诸公的弊端。
“如果大哥在京城就好了!”
许二郎如此感慨。
可惜许七安游历江湖以来,便断了与京城的联络,从未有家书寄来。
怀庆当然知道如果许七安在京城,号召力会更强,而且,依照他过去堵午门、斩国公、杀先帝的作风。
他振臂一呼,愿意捐出银子的大臣不在少数,谁都不想惹这家伙。
但怀庆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方便开口,或交情没到。只是觉得,如果大奉真的到了事事需要一个人来处理的地步。
那就真的气数已尽了。
“你的狗奴才有给你寄信吗?”怀庆问道。。
“当然有!”
临安昂起雪白的下颌,骄傲的说:“老多了。”
“在梦里吧。”怀庆毫不留情的拆穿。
“你.......”临安瞪她一眼。
怀庆心情颇佳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临安生气的走了,闷闷不乐的回到韶音宫。
“殿下,是不是又在德馨苑受气啦?”
贴身宫女掩嘴轻笑。
临安没有说话,有些意兴阑珊。
她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没有喝,捧在手里暖着。
坐了一会儿,临安突然说道: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贴身宫女自然而然的听懂了她的意思,柔声道:“殿下为何有这般想法?”
“我没有怀庆聪明,性子也不好,又没有修为,以前他还是银锣的时候,本宫是公主,本宫是很自信的。”
“自信的天天在他面前掐腰。”宫女小声补充一句。
“可现在公主在他面前也掐不起腰啦,我对他根本就没用。”
临安脸上有着少见的哀愁。
这些心里话,她只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倾诉。
宫女道:“奴婢觉得,许银锣喜欢殿下,与殿下是否有用是没有关系的。如果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这个人“有用”,那这样的喜欢有何意义呢?
“殿下只要做自己便好了。”
临安忽地有些激动:
“那他为何不联络我?
“以前查案时,他便只惦记着怀庆,什么事都只和怀庆商量。
“如今离了京城,再无音信,我很早前托司天监送信给他,他也不曾回我。
“现在皇帝哥哥有了麻烦,我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但我却找不到他........”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垂着头,神色落寞。
...........
临近黄昏。
一抹淡金色流光划过京城上空,降落在司天监八卦台上。
金光散去,正是许七安一行七人。
监正坐在案后,背对众人,俯瞰着京城。
苗有方紧张的四顾,双腿竟有些发软,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登上传说中的观星楼,更是第一次见到监正。
白发白衣,不愧是神仙人物.........苗有方望着监正的背影,油然而生感慨之情。
李灵素也是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见到监正,除了有些拘谨外,大体还算镇定。
洛玉衡挥舞广袖,抖出闭眼盘坐的度情罗汉。
“你们自行去吧,我和监正有话要谈。”
许七安扫一眼众人。
好想留下来听听,或许能听到高层隐秘,能猜出徐谦真正的身份...........李灵素心里好奇心爆表,但既然徐前辈发话了,他只能乖乖离开。
目送李妙真等人,沿着台阶下楼,许七安吐出一口气,终于不装高人了。
“监正,我和国师在雍州擒住度情罗汉了。”
许七安朝监正拱手作揖。
监正似乎没有听到,背对着他和洛玉衡,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许七安心里腹诽一句,听见洛玉衡说道:
“他元神出窍了。”
哈?
许七安难掩惊讶,倒不是说惊讶监正竟会元神出窍。
他也算司天监常客,登上八卦台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只要有人来,监正一准而等待着。
许七安惊讶的是监正遇上了什么事?以致于来了家里来了“客人”,依然没有及时返回。
............
“难得来一趟司天监,我带你俩参观一番。”
李妙真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下楼,没走多久,看见一位手持软毫笔和宣纸的白衣术士,从众人身边经过。
“这位师兄,采薇师妹在哪儿?”
李妙真喊住他。
白衣术士答道:“采薇师妹在藏书室看书。”
李妙真吃了一惊,“褚采薇在看书?”
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采薇师妹明年就可以代师教徒,如今天天窝在藏书室。”白衣术士解释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李妙真原还想找褚采薇来当向导,见她这么忙,便作罢了。
反正她和楚元缜来司天监好几次了,并不陌生。
一行人继续走着,李灵素和苗有方左顾右盼,好奇的打量着传说中的司天监。
这里是术士云集之地,也只能在这里,才能见到大规模的术士群体。
苗有方低声问李灵素:“为何司天监的术士都随身带着笔墨纸?”
一路走来,他们发现白衣术士们,随身携带纸张和软毫笔,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大写一通。
李灵素沉吟一下:“术士都比较好学。”
苗有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让人惭愧,小爷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话间,他们来到七楼。
李妙真介绍道:“这一层是炼金术师聚集的地方,司天监的丹室就在这里。我们赶紧离开。”
李灵素见师妹颇为忌惮的模样,好奇道:
“这里是司天监的禁地?”
他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工艺保密?”
“不!”
楚元缜淡淡道:“是因为这一层的炼金术师都是魔怔之人,如果你是对炼金术一窍不通的人,他们会用鼻孔看你,并嘲讽你智慧不够。”
“真是孤傲啊。”李灵素问道:“若是对炼金术略同一二,会被奉为上宾?”
“不!”
恒远大师沉声道:
“如果你表现出对炼金术感兴趣,他们会向你推荐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让你品尝。比如长了眼睛的瓜果,两只脑袋的烧鸡等等。他们甚至会怂恿你尝试人体炼成试验。
“整个京城,能压住他们的,只有监正和许大人。”
“许大人?”李灵素没反应过来。
“许七安!”恒远说。
“许七安啊,”李灵素恍然大悟:“早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来京城,我得去拜访一下。”
三位地书碎片持有者,用一种不可言喻的表情,看他一眼。
“人体炼成是什么意思。”苗有方趁机插嘴。
“比如把你和猪杂交。”
苗有方和李灵素同时缩了一下脑袋,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快速离开七楼,在第六楼遇到一群白衣术士。
“李道长。”
一名白衣术士热切的拱手招呼,然后转身,用后脑勺看了他们一下,便走开了。
“楚状元。”
又一名白衣术士认出楚元缜,笑着招呼,突然转头,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
苗有方和李灵素愣了愣,茫然的看着李妙真。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用后脑勺看你,是代表尊重。”李妙真淡淡道。
她似乎不愿多做解释。
苗有方和李灵素颔首,表示明白了。
心里则想,司天监的规矩真奇怪。
参观过六楼后,他们拾级而下,到了第五层。
廊道里走来三名白衣术士,苗有方和李灵素主动上前招呼。
“几位师兄有礼。”
三名白衣术士不识得这两人,但认识李妙真和楚元缜,正要作揖还礼,忽然看见这两个家伙齐齐转身,用后脑勺对准他们。
........三名白衣术士脸色瞬间涨红,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拂袖道:
“瞧不起谁呢!”
怒气匆匆的走了。
“???”
苗有方和李灵素一脸茫然,双双看向李妙真。
李妙真眼里含着笑意:“我说了,是对那一群人来说。”
李灵素表情僵硬:“有区别?”
旁边的楚元缜忽地感慨:“再过几年,司天监的弟子们相互问候时,说不定要互相递瓜果糕点。”
可怜的监正.........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同时心想。
李灵素和苗有方面面相觑,不明白三人的脸色为何如此复杂。
李妙真道:“我和楚元缜还有恒远大师打算去一趟地底,见一位朋友。客房在四楼,你们可以让司天监的师兄弟带你们去。”
苗有方有些意外:“不用接受盘问吗?我和李兄初次来此。”
“不用!”
李妙真摆摆手:“他们才懒得盘问,有监正坐镇,还怕有人捣乱?”
李灵素道:“观星楼地底?我和苗有方陪你们去。”
李妙真迟疑了一下,道:“也好。”
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堂,打开了堂内的铁门,沿着陡峭的台阶进入地底。
地底的石壁上嵌着一盏盏的油灯,驱散黑暗。
“司天监的地底是用来关押犯人的,不过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值得长期囚禁的犯人,所以这里通常是监正两位弟子的“客房”,时常居住。”
李妙真不忘介绍。
监正的弟子为什么要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李灵素心里嘀咕。
光晕摇曳的廊道里,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
突然,某扇门里想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停在那扇门前,楚元缜回应道:
“杨师兄,我们回京来看看你和钟师妹,以后分散江湖,各自游历,很久都不能回京了。”
李妙真道:“杨师兄又做了何事?”
只要杨千幻在地底,那就说明他又被监正关进来了。
杨千幻有个几秒的沉默,闷声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年冬天酷寒,京中百姓缺炭缺棉,我欲散尽司天监的银库里的黄白之物,赈济灾民。监正老师不同意,把我关在这里。
“监正老.......老师总是误我。”
苗有方听了,睁大眼睛。
司天监竟有如此侠义之事,吾道不孤。
“阁下高风亮节!”
李灵素赞了一句,透过铁门的小窗口往里看,看见一个背影,孤傲的站在室内。
高人风范!
这时,他听见背影高人,用一种很纠结的语气问道:
“我久居司天监,无法打探外头的事。许七安那狗东西,离京一个多月,可有消息传来?”
...........
过了许久,许七安听见监正长长吐出一口气,便知他已返回。
我完全没看到元神回归啊.........许七安忍不住好奇的问:
“监正方才是去了何处?”
“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
监正抓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没说输赢,也没说打架的动机,搁下酒杯,侧头看着盘坐的度情罗汉。
监正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事.........
许七安心里思忖之际,监正转过身来,审视他一眼,又看了看度情罗汉,赞赏道:
“懂的另辟蹊径。”
许七安知他指的是擒拿佛门顶尖高手拔除封魔钉这件事,顺势说道:
“国师虽擒住了度情罗汉,却难以命令他做事。因此我们带他回了京城,交由监正您来处置。”
监正手指伸入酒杯,沾了一滴酒水,轻轻弹出。
啪!
这滴酒水弹在度情罗汉眉心,许七安仿佛听见了震耳发聩的雷声,可想而知度情罗汉是一番怎样的体验。
长发垂在脸颊的老和尚浑身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如初梦醒。
他扫了一眼监正、洛玉衡、许七安,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见过监正。”
监正淡淡道:“拔除封魔钉,我将你镇在观星楼底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任你回西域。”
度情罗汉沉吟片刻:“贫僧还有一个条件。”
老和尚看向许七安:“放了净心和净缘,贫僧替你拔除三根封魔钉。”
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宁死不屈,看到监正的刹那,度情罗汉便妥协了。
而监正也做出适当的让步,使双方达成协议。
“三根?”
许七安强调道。
度情罗汉合十,垂眸,淡淡道:
“每一根封魔钉的解印口诀都不同,封魔钉是佛陀炼制的法器,贫僧掌握了三根解印口诀。
“佛子想尽数解开,需菩萨亲自出手。”
菩萨亲自出手..........许七安忍不住想捏眉心。
佛门四大菩萨,伽罗树、普贤、法济、琉璃,每一位都是巅峰人物,每一位都馋他身子。
让他们解开封魔钉,简直痴心妄想,到时候就是许银锣打包把自己送出去,佛门欢呼鼓舞等着拆快递包装.........他无声的吐槽。
“封魔钉是许平峰收尾的布局之一,目的就是钉死神殊,钉死我。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就算没有收回气运,也要废了我。
“所以封魔钉难解,倒也在情理之中,随便抓个罗汉就能永绝后患,怎么配得上堂堂二品练气士的布局。”许七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哪三根?”许七安问道。
“督脉两根,百会一根。”度情罗汉道。
百会穴的封魔钉已经被神殊拔出,还好,只重叠了一根。
这个结果还算符合预期。
“劳烦大师了,我会信守承诺,释放净心和净缘。”许七安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
见交易达成,洛玉衡单手捏诀,召回铁剑。
度情罗汉瞳孔里,金色佛光一闪,气息节节攀升,威严浩瀚。
许七安走到度情罗汉身前,背对着他盘腿坐下。
度情罗汉停顿片刻,似有蓄力。许七安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在大幅提升,这与之前神殊断臂拔除封魔钉时的情况相同。
第九十三章 重返三品
度情罗汉并指如剑,隔空点在许七安后背的两根封魔钉后。
指尖弹射出金色闪电,链接在督脉的其中一根钉子。
许七安后背一疼,像是被人捅了一剑。
而这样的疼痛,才是开始。
度情罗汉枯瘦的右臂,肌肉霍然膨胀,手背青筋凸起,随着他的发力拉拽,封魔钉一点点的凸出。
这导致了许七安的伤口皲裂,导致剩余的七根封魔钉相互共鸣,共同抗拒。
“唔........”
许七安闷哼一声,双眼一阵阵的发黑,汗腺疯狂分泌,脸庞已经疼痛而显得狰狞。
他的反应比上次要好很多,不是疼痛减缓了,而是元神恢复后,对痛苦的忍耐增强。
但度情罗汉的耗损,并不比神殊的断臂要轻微。
他枯瘦的身躯已经膨胀成不输一位金刚的程度,一道道金色的微光在体表游走。。指尖的金色闪电耀眼刺目,如同功率开到最大的电火花。
另外,他后脑的光晕不再柔和,绽放出煊赫明亮的光。
灼灼耀目!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恰好看向观星楼方向,会看到楼顶一道宛如骄阳的光团。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分钟,终于“叮”的两声脆响里,两枚封魔钉坠地。
伴随着封魔钉的坠地,度情罗汉的气息急剧衰弱,身躯缩水,恢复干枯瘦弱的形象,他闭上充满疲惫的双眼,默然合十。
封印督脉的封魔钉拔除后,丹田里的气机,就如同可乐瓶里被疯狂摇晃过的汽水。
裹挟着冲垮一起的嚣张姿态,瞬间贯通督脉,喷薄而出。
“吼.........”
许七安腾声飞起,昂头望天,喉咙里爆发出佛门狮子吼。
气机从他喉咙里、眼睛里、百会穴里喷涌而出,直冲云霄,观星楼上空,层层白云瞬间崩散。
整座司天监的大楼微微震颤,犹如一场地震。
三品武夫的威势恐怖如斯。
京城里,一道道目光望了过来,官府武者、江湖武夫、贵族客卿、人宗高手等等,所有修士都注意到了观星楼的动静。
安神殿,刚用过晚膳的永兴帝,听见一声宛如焦雷的狮吼从远处爆开,声音传到皇宫里,已经有些失真。
“发生了什么?”
永兴帝在殿内宦官的簇拥下,匆匆奔出司天监。
他在檐下远眺司天监方向,只见夕阳如血,观星楼的上空一片白云都没有,而周围却有涟漪状的云层凝结。
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从中心冲散,向四周层叠堆积。
“或许是监正修行有了顿悟。”
身边的年轻太监笑道。
这类异象发生在哪里都是必须戒备和深究的,但发生在司天监,便只需看热闹便好。
反正不可能有人能在司天监捣乱。
永兴帝脸色稍转轻松,微微颔首,正要回殿内休息,忽然皱眉一下,吩咐身边的太监:
“你去把当值的禁军统领喊来。”
作为元景帝的子嗣里,为数不多熬过炼精境的“坚韧”皇子,他现在是练气境的修为。
虽因为受限于天赋,以及勤于政务,荒废了修为。
但作为武者的他,自身体系的气机还是能分辨的。
气机是武夫独有的能量,虽说其他体系到了高品,也能强行练气,但更多的是增加一种辅助性手段。
俄顷,禁军统领带着卫兵,匆匆赶来。
永兴帝站在檐下,俯瞰台阶下的禁军统领:
“方才司天监的动静,可是气机波动?”
禁军统领抱拳道:
“正是气机波动。”
永兴帝点点头,似有所思的问道:
“动静不小,想来品级有不会低吧。”
禁军统领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永兴帝盯着他,往前迈了一步,沉声追问:“朕在问你话。”
“陛下,臣无法估算。刚才的气机波动,庞大浩瀚,非四品武者能及。”
作为四品武者的禁军统领,有相当的底气和权威做出判断。
非四品武者能及.........永兴帝眼神仿佛闪过某种犀利的光,他很好的隐藏住了,吩咐道:
“即刻去司天监询问情况。”
“是!”
打发走禁军统领,永兴帝连忙扭头,没有掩藏内心的急迫和兴奋,催促道:
“速去韶音宫,请临安殿下来见朕。”
太监愣了一下,提醒道:“陛下是否要移驾御书房?”
此时已过晚膳时间,按照宫中规矩,公主不该来皇帝的寝宫。
永兴帝颔首道:“让她速来御书房。”
............
德馨苑。
漆黑的屋脊上,素白长裙的怀庆站在飞翘的檐角,眺望观星楼。
“他竟然回来了?”
怀庆低声自语,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
她旋即从屋顶轻飘飘落下,召来德馨苑的侍卫长,吩咐道:
“去司礼监通知一声,本宫要出宫。”
............
听起来,那许银锣近来不在京城..........李灵素听了一嘴,也没特别在意,旁听着师妹和这位高风亮节的白衣术士闲谈。
“也没做什么事,就是随便走走,看看,挺无聊的。”李妙真说。
“嗯,没错!”楚元缜也附和。
何苦呢,何必呢!
你要是知道他在雷州大闹佛寺,当着金刚的面抢走浮屠宝塔;你要是知道他在雍州力压一众四品高手,与国师谋划擒拿罗汉.........你日子过不过了?
李妙真和楚元缜觉得,为了杨千幻的身心健康,还是隐瞒不报最好。
“对了,为何司天监的师兄弟们都随身携带纸笔?”
李妙真岔开话题。
她同样好奇这个现象,以前不是这样的。
杨千幻哼道:“因为孙玄机那个哑巴回来了。”
孙玄机?
李妙真和楚元缜,还有恒远,只听说过孙玄机的大名,知他是监正二弟子。
但没想明白带纸笔和这位二弟子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李灵素恍然大悟,轻易就秒懂了杨千幻的意思,道: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该带纸笔,嗯,我也得准备一副。”
李妙真三人都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圣子,他们没见过孙玄机,但看起来,李灵素对这位监正二弟子并不陌生。
李灵素有些为难道:
“背地里说人家的是非,不是君子所为。嗯.........孙师兄不太爱说话,有轻微的语言障碍。”
李妙真恍然大悟:“孙师兄有严重的语言障碍,甚至是个哑巴。”
楚元缜补充:“和孙师兄说话是件让人痛苦的事。”
恒远:“阿弥陀佛!”
李灵素脸色没崩住,错愕又茫然的望着三人:“你们怎么知道?!”
李妙真和楚元缜、恒远大师面面相觑,都有种“果然如此”、“不愧是司天监”的感慨。
然后,楚元缜又和恒远大师私底下交换眼神:
李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一条清晰且直观的鄙视链。
突然,众人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头顶震落灰尘。
一股可怕而强大的气息,穿透建筑物,降临在众人身上,如同沉眠的远古魔神复苏。
超凡境?!
在场的除了苗有方,都是有雄厚师门背景和丰富经验的人,对超凡境的气息非常熟悉。
不管哪个体系,跨入三品境后,生命层次得到蜕变,不再属于凡人,会有相应的威压诞生。
凡人面对超凡境强者,会感受到来自高层次生命体的压迫感。
虎躯一震,凡人纳头便拜。
许七安的封印进一步解开了........楚元缜三人面露喜色。
是徐前辈吗,是徐前辈恢复修为了?
李灵素心里一震,也随之露出喜色,突然,他听见石室里的白衣术士怒吼道:
“许七安恢复修为了,可恶,为什么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取而代之,他就恢复修为了?!
“不,不能这么对我,不!”
白衣术士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他说的是许七安恢复修为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徐前辈,而是许七安?
这句话仿佛具有醍醐灌顶的效果,瞬间让李灵素把种种碎片化的细节结合起来。
徐谦来自京城,许七安也是京城人。
徐谦是超凡境高手,许七安也是超凡境高手。
徐谦在收集龙气,而龙气是大奉皇帝陨落后才溃散的。
李妙真对徐谦没有丝毫的敬意,另外两位地书碎片持有者也不在他面前持晚辈礼。
以及刚才,这位白衣术士说,恢复修为的人是许七安!
.........李灵素脑海里“轰”的一声,一道雷劈了进来,劈的他表情一点点僵硬,瞳孔一点点放大。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拧动脑袋,看向三位地书碎片持有者。
“徐,徐谦是许七安?”
圣子死死的盯着他们。
李妙真脸上难掩笑意:“看来你发现了。”
李灵素面皮狠狠抽搐一下:“为,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元缜诚恳道:“他隐姓埋名是为了避开仇敌,收集龙气,你跟他游历这么久,应该看出来了,觊觎着他的敌人不在少数。”
“比如佛门!”圣子点点头。
他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管徐谦是许七安,还是许七安是徐谦,本质上都是超凡境的高手。
在一个超凡境强者面前以晚辈自居,不算丢人,尽管这位超凡境强者是同辈人物。
徐谦,不,许七安装前辈高人,主要是任务需要,形势所迫。
他和许七安以前素未谋面,你不知道我,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丢人的。
如果双方是老朋友,一方被另一方这么戏耍,那才真正的丢人。
圣子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心里的尴尬稍稍缓解。
“原来徐谦就是许七安,看来我不用找他喝酒了。”
李灵素笑了笑,他故意这么说,甚至带点自黑,来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尴尬。
他甚至想到了更好的方法,圣子“呵”了一声,笑道:
“你们是不知道,徐.......许七安演高人还挺有一手,他还念了一首诗呢,嗯,什么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他把那首诗念了一遍,道:“现在想想,我都替他觉得尴尬。”
没错,更好的办法就是主动让许七安丢脸,把他装模作样的行为暴露出来。
这样李妙真他们就会淡化自己这段时间一副孙子样的喊“前辈”。
“臭不要脸!”
突然一声大喝,李灵素诧异的扭头看去,只见房间里白衣术士,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反复念叨着这首诗。
又兴奋又嫉妒又不忿的语气说:
“我之所以无法超越他,就是因为他会写诗啊,好不甘心........
“明明就是个黄毛小子,如此装模作样。”
李灵素嘴角一挑,微笑附和:
“是吧,不过这些事,诸位听听就够了,莫要传出去。”
他怕许七安报复他。
圣子收回目光,故作轻松的看向李妙真三人,却发现他们脸色古怪,仿佛在审视傻子。
“你们........”
圣子心里一沉。
李妙真幽幽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楚元缜叹息一声:“许七安,也是地书碎片持有者。”
在李灵素脸色瞬间苍白之际,恒远大师补了一刀:
“他还知道你也是地书碎片持有者,我们都知道七号和李道长关系匪浅,疑似同门。”
李灵素身子一晃,像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踉跄后退,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倒。
他知道我也是天地会成员,而他自己也是,却不明说,看着我前辈长前辈短的对他恭恭敬敬.........
李灵素回忆起两人结伴游历的点点滴滴..........
李妙真语气颇为开心的说:“啊,我们还要去见钟璃呢,先过去了。”
终于不是我最尴尬了..........楚元缜笑眯眯的点头:“好。”
两人沿着昏暗的廊道走远了,恒远大师见圣子生无可恋,不由泛起恻隐之心,道:
“阿弥陀佛,李道友.........”
李灵素双目无神的打断:“大师,让我静静。”
恒远大师无奈摇头,追随着两位同伴的背影离去。
圣子自闭了一会儿,忽听室内传来叹息声:
“阁下看起来,深受许七安毒害啊。”
李灵素的声音无喜无悲:“可惜我不是他对手。”
杨千幻沉声道:“阁下说出我心声了。”
李灵素眼神恢复了几分灵动:“道友此言何意?”
“此事说来话长........”
............
八卦台。
夜幕降临,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许七安平复狂躁的气机,审视自身,欣喜的发现督脉通畅之后,他的气机调动率达到了八成。
和洛玉衡双修之前,八成的气机相当于最弱最弱的三品武夫。
双修之后,他现在的八成气机,相当于初入三品的武夫。
换句话说,许七安现在的修为,已经度过三品初期,中期未到的层次。
当然,肉身力量依旧被封印着,如果和三品武夫比拼近身战,他肯定是不如的。
“现在再对敌度难金刚,我就算打不赢,也不会那么狼狈。他同样无法擒拿我,杀死我。
“接下来的江湖之行,我不用再那么藏头露尾。”
...........
皇宫,御书房。
临安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来到御书房外。
宫女们自觉的站在门外的台阶下,望着殿下拾阶而上,在御书房外值守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御书房内烛光明亮,陈设奢华,永兴帝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批阅奏折。
“皇帝哥哥,你唤我来何事?”
临安娇声道。
永兴帝急忙放下折子,迎了上来,笑道:
“好妹子,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
ps:错字先更后改。下一章没了,明天补吧。明儿有事,今天得早睡,不能熬夜。
第九十四章 公主(5000字)
临安和永兴帝自幼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见他这副殷勤姿态,且又挑在这个时候,便知是有急事相求。
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事要求父皇,又不方便自己出面,就会拜托她出面去找父皇。
毕竟她这个二公主,是皇子皇女里最受宠的。
“皇帝哥哥,有话直说。”
临安顾盼了一下,御书房没有座椅,除了皇帝赐座,否则任何人在这里都得站着。
永兴帝走到胞妹面前,卖了一个关子:
“你可知如何才能解决号召捐款的计策?”
临安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帝哥哥召她前来,是想让她出谋划策。
临安顿时有种被“赏赐”的欣喜,庆幸午后去找了怀庆,当即说道:
“需要一个有足够声望的人来号召,太子哥哥初登大宝,威望不够,难免压不住群臣。”
永兴帝反而愣了一下,没想到胞妹的智慧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
便顺着话题问道:“那临安觉得,谁的声望足够?”
临安转述臭怀庆的话:
“当朝有威望能让群臣心甘情愿捐款的,只有监正和许七安。。
“监正是真正的有声望之人,而许七安更多的是凶名,没人敢招惹他。”
对于一个斩国公,杀皇帝的巅峰武夫,读书人骨头再硬,也不会傻到和他死磕。
“临安何时这般慧眼如炬了?”
永兴帝意外的赞赏一句,接着说道:
“朕想拜托你当说客,让许七安出面帮忙。唉,你也知道我刚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偏又遭了天灾,急需银子赈灾。”
原来是这事.........临安少见的露出苦笑,圆润的鹅蛋脸透着失意:
“他不在京城,也,也没从未联络过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难受,就像被人逼着承认自己在狗奴才心里地位不够。
永兴帝没在意她的失落,他就等这个时候,忙说道:
“不,临安你不知道,他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整个大奉,除了他,没有超凡境的武夫会出现在司天监。”
临安蓦地睁大眼睛,呼吸明显急促一下,随后是泛起巨大的惊喜和激动,抓住永兴帝的胳膊:
“真的吗,他真的回来了?”
永兴帝颔首:“黄昏时司天监有超凡境的气机波动,多半是他,朕已经派人去询问了。”
............
监正挥了挥手,度情罗汉身下亮起传送阵纹,清光自下而上将他吞没,转瞬间消失在八卦台。
将度情罗汉镇在地底后,监正布满褶皱的老脸,露出些许笑意:
“修为进展不错。”
监正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许七安心里嘀咕一声,看了眼眉目含情,看似傻白甜,实则是个病娇的洛玉衡。
他咳嗽一声,收回目光,道:
“您让国师转告我,一切变数皆在今年冬天,这是何意?”
监正闻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缓缓道:
“大奉江山是否易主,我这把老骨头能否再活五百年,以及你这个身负一半国运的幸运儿会不会殉国。就看这个冬天了。”
许七安脸色沉重:“您用“天命”的手段窥探了天机,得出的结论?”
监正没好气道:“我用的是脑子。”
.........许七安沉默着思考了十几秒,猜测道:“您是说,云州的叛军会在这个冬天起事。”
洛玉衡转告这句话后,他便有过类似的推测。
监正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他的答复,缓缓道:
“你不觉得收集龙气的进度有些轻松了吗。虽然许平峰遭气运反噬,且忌惮我设局杀他,不敢亲自对你出手。但以他的手段,想对付你,不一定需要自己出手。
“断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
许七安问道:“那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筹备着造反;在拉拢盟友。”
监正目光眺望西方:“正如当年武宗皇帝拉拢佛门,帮他造反。”
许七安心里一沉:“佛门答应了?”
监正哂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伽罗树打一架。阿兰陀的大小乘之争日渐激烈,矛盾极深。佛陀沉睡不醒,让菩萨和罗汉们保持对峙。
“但同样也让他们心里却了忌惮,只等矛盾激化,达到不得不爆发的程度,阿兰陀就会内讧。
“在这样的背景下,转移矛盾是最好的选择。”
国内矛盾压不住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战争..........许七安于心底叹息一声,人性是有共通之处的。
洛玉衡挑了挑眉:“当年佛门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亏,不怕许平峰也和你一样出尔反尔?要知道,大奉朝廷是最没信誉的。”
巫神教点了个赞。
许七安苦中作乐的想道。
“这次不同!”
监正喝了一口酒,徐徐道:
“山海关战役后,佛门如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北方妖蛮和南妖余孽则一蹶不振。大奉因王朝气运流失,国力日渐衰弱。
“今年,巫神险些挣脱封印,扩充地盘,打的妖蛮元气大伤。魏渊挥师打到靖山城,三方俱是损失惨重。如今除了潜伏不出的万妖国余孽,以及人口数量稀少的蛊族。
“各方都处在一个虚弱状态。
“这就是佛门一直在等的机会,这是当年武宗造反时,所不具备的天下局势。”
洛玉衡眯着美眸,“因此,佛门根本不在乎许平峰会不会信守承诺。”
顿了顿,她有些困惑的问道:“佛门想一统九州?”
如果只是传教中原,那势必会重蹈武宗皇帝时期的覆辙。
监正没有回答她。
许七安没来由的想到了魏渊留给他的遗书,想到大青衣在上面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残酷!
再结合儒圣封印蛊神和巫神;魏渊哪怕拼掉性命,也要把巫神重新封印。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目光无法触及到的迷雾里,藏着更高层次的隐秘。
而这个隐秘,就连洛玉衡这样的人宗道首,巅峰强者,也不知道!
“那魏公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心里有了答案。
赵守!
“儒家传承两千多年,从未断绝,身为当今儒家扛把子,赵守知道的隐秘绝对不少,甚至不比监正少。但他平时太低调了,不,整个儒家都太低调了.......”
许七安吸了一口气,压住发散的思绪,道:
“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监正您是不是早知道许平峰,以及潜龙城那一脉藏在云州?”
如果早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杀了许平峰,灭了五百年前那一脉。
监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
“我并非全知全能,超品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至于现在........云州已经不属于大奉了。”
他说着,眺望南方,低笑道:
“你既已到了超品,我便与你说说一些隐秘。当年我扶持武宗皇帝清君侧,从南边武宗的封地开始,宣布自立。
“以那块封地为根基,一步步开拓,蚕食周边各州一直打到京城。
“为什么老师没有提前杀了我呢?”
许七安听的精神一振,五百年前的秘辛是大奉的禁忌,初代被当代屏蔽了天机,武宗皇帝也销毁了当年的史书和相关记载。
时至今日,已经不可能凭任何纸质古籍查到任何线索。
如果能了解当年武宗皇帝是如何在初代监正的压力下造反成功,或许能以此类推出许平峰的详细谋划。
“对于二品练气士来说,扶持一位帝王,做从龙之臣,主要的目的,就是炼化气运。占一洲之地,练一洲之气运。
“这个过程中,会变的越来越强大,这就是“练气士”名称的由来。直到蚕食整个中原,建立王朝,便是一品天命师。
“练气士在自己的领地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难怪监正在大奉版图内堪称无敌........许七安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许平峰在云州堪称无敌?当您意识到他藏在云州时,他已经悄悄炼化了云州。可是,您居然没发现?”
监正淡淡道:“他们窃取气运时,我同样没发现。”
许平峰能窃取气运,依靠的是天蛊“移星换斗”的能力,也就是说,许平峰身边还有高品级的天蛊师,或具备相应能力的顶级法器。
许七安恍然。
监正继续道:
“但术士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旦丢失领地,力量就会衰退。而所谓的无敌,是相对而言。哪怕在大奉疆域,我也不可能同时击败、杀死多名一品,初代也不行。
“因此当年佛门的菩萨相助,牵制初代,我们才能一路打到京城。”
如今的大奉局势,和当年几乎一样啊.........许七安恍然:
“所以,许平峰想复刻武宗皇帝和您当初的办法。”
而且已经成功了,佛门再次扮演了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术士真是一个被命运诅咒的体系啊.........许七安心里感慨。
当初父子摊牌时,他已经从“不当人子”口中得知术士收徒的原因是为了不让体系断绝。
可追求更高层次的风景是生物的天性,这就势必造成徒弟背刺师父,一代又一代,子子孙孙反复循环。
武夫虽然粗鄙,但细想起来,其实武夫最逍遥快活。
道门和术士就不说了,佛门体系要入门,首先守三年戒律,条条框框太多。
蛊族则是力量来源于蛊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体系。
巫师目前来看,没有太大的缺陷。
“许平峰身在云州的话,便是无敌的?”
许七安把话题带了回来。
监正笑道:“只需派遣两名以上的二品应战,牵制住他,再发兵攻打,夺回云州,便能破了他的“无敌之境”。”
所以人家要和佛门结盟........许七安颔首,监正的这席话,其实是在告诉他打败术士的方法。
聊完正事,许七安道:
“我觉得解印神殊的任务太难了,不可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完成。”
他在委婉的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解开其余封魔钉。
监正答非所问:“收集龙气是你现在的核心任务,其余的事不必管。”
许七安点一下头,低声道:
“还有一事,雍州城外地宫里的那具古师,近来被人灭了。”
监正“嗯”了一声,远眺不语。
许七安早已习惯和术士相处的方式,没有继续追问,提过就可以了。
“听说采薇要教徒弟了?”
他没话找话的问道。
监正不答。
“孙师兄回来了吗?雍州城外一战后,他便没了踪影。”
监正没好气道:
“没事就走吧。”
总是扯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监正,我用龙气来温养太平刀,多久能达到镇国剑的程度?”许七安还有问题要问,不肯走。
“短期内不可能,但足以让它初步蜕变,成为半成品的法宝。”监正回答。
许七安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了监正详细的回答。
洛玉衡看了看天色,嫣然一笑:
“许郎,随我回灵宝观双修吧。”
........许七安“哦”了一声。
这时,褚采薇从台阶口冒了出来,穿着黄裙蹦蹦跳跳,大眼萌妹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
“你回来了呀!”
她笑吟吟的看着许七安说了一句,而后道:
“临安和怀庆来司天监了,想见你。”
洛玉衡眯起美眸。
许七安看了一眼国师大人,懵了。
“嗤!”
监正轻笑一声,让你走不走,死有余辜。
...........
楼底。
李灵素难以置信的说道:
“没想到,没想到杨兄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那许七安屡屡夺你机缘,实在不当人子。
“监正为了扶持他,把自己亲传弟子弃如敝履,可恨!”
这司天监不待也罢.........杨千幻叹息一声:
“李兄的遭遇,同样让人心酸。以后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别,别说了........”
李灵素双脚在地面用力的刮擦。
两人沉默片刻,涌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杨千幻哼哼道:“他会有报应的。”
李灵素用力点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过了几秒,他愤愤道:“他有镇北王王妃一个红颜知己就算了,居然连国师都要和他双修。”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杨千幻脑海里飘过。
“洛玉衡和许七安双修?”
“你说气不气人。”李灵素点头:“王妃真美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能与她美貌并称的女子。国师同样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杨千幻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许七安身怀大奉国运的秘密,不过这件事并不能让杨千幻感到嫉妒。
国师也好,王妃也罢,在杨师兄看来,甚至都没有几名京城百姓高呼“许银锣是英雄”来的让人嫉妒。
“对了,我听说许七安在京城还有好些红颜知己,杨兄可知详情?”
李灵素好奇的问,他认为,国师和王妃这样的奇女子天下罕有。
但许七安不可能每一位红颜知己都是这般绝色。
而李灵素的情缘女子里,每一位都是姿色上佳的美人。
如果排除洛玉衡和王妃,自己的红颜知己不会比许七安差。
杨千幻想了想,道:
“这倒不太清楚,我从不关心这方面的琐事。不过许七安确实挺招女子喜欢。”
李灵素追问道:“那些女子姿色如何?”
杨千幻“嗤”笑道:“庸脂俗粉罢了,我从未正眼看过她们。”
因为一直背对着。
好不屑的样子.........李灵素心里有数了。
这时,李妙真等人去而复返,带着一位披散头发,穿着麻布长袍的女子走了出来。
李灵素猜测这位不修边幅的女子便是师妹口中的“钟璃”。
如此邋遢的女子,自然是入不了圣子的眼,他平静的收回目光,观察天地会成员的表情。
见他们没有嘲讽和戏谑,圣子心里暗暗松口气。
李妙真介绍道:
“她是钟璃,监正的五弟子,五品术士。”
考虑到厄运缠身是个人**,她没有告诉人渣师兄。
李灵素“嗯”了一声,随着一行人离开地底。
拾阶而上时,李妙真提醒道:“你俩最好贴着墙走。”
“为什么?”
“路滑!”
李灵素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没放在心里。
想他堂堂四品元婴,怕路滑?
结果刚走几步,圣子忽觉脚底一滑,从石阶“咕噜噜”滚了下去。
他疼的龇牙咧嘴,呐呐道:
“还,还真的挺滑的。”
这一次,他非常注意脚下,时不时低头看路。
有惊无险的走了三十级台阶后,诡异的脚滑又出现了,圣子一路滚到底,摔的连妈都不认识了。
“都说了让你贴着墙走!”李妙真笑道。
恒远张了张嘴,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李妙真,她平时里很正经的。
但自与师兄李灵素重逢后,心就黑起来了。
李灵素抬头,看向同样没有贴墙走的苗有方:
“你觉得脚滑吗?”
苗有方在楼梯上翻了个跟头:“不滑啊。”
这家伙戏还挺多的........楚元缜看了苗有方一眼。
李灵素想了想,道:“我不走了,你们先上去。”
他警惕的四顾周围,怀疑李妙真在暗算他,但他没有证据。
“我这师兄,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偶尔也要让他知道一下江湖的险恶。”
李妙真传音的方式给出自己的理由。
恒远想了想,认同了她的说法。
楚元缜则觉得哪里不对,传音道:
“你不觉得许七安也拈花惹草吗。”
李妙真诧异道:“有吗?”
楚元缜:“........”
目送四人离开,李灵素这才松了口气。
“钟璃是五品术士,叫预言师。这个境界的术士会厄运缠身,牵连身边的人。”
突然,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灵素回头看去,看见一个背影。
“原来如此!”
李灵素一边觉得后脑勺示人的行为有些熟悉,一边恍然大悟。
旋即有些不服气的说:“那为什么只有我摔下来........”
他忽然不说了,一脸吃了死老鼠的表情。
..........
这一次,李灵素没有任何危机的返回地面,推开通往地面大门的刹那,杨千幻同步传送,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是背对着他。
“他们去哪了?”
李灵素发现苗有方在入口处等待,便问道。
苗有方就说:
“方才听大堂的术士和李道长说话,似乎是两位公主来了。”
他耸耸肩,苦笑道:“我只是个草民,不敢见那种大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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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打发走褚采薇,许七安不顾监正在场,握住国师的柔荑,深情的说:
“国师,您带着我们返回京城,路途奔波,想来是累了。
“先回灵宝观等我。”
他知道这个人格是“爱”,试图用爱来感化国师。
洛玉衡柔声道:
“那你莫要忘了和那些女人说清楚,本座堂堂人宗道首,可不允许你三心二意。”
竟然还真有效?许七安用力点头:“我心里只有国师一个人。”
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不是你了。
洛玉衡驾驭金光,消失在皇城方向。
目送国师离开,许七安如释重负,大鲨鱼走了,他的小鱼儿们安全了。
告别监正,通过木质台阶,他在褚采薇的引导下,在八楼的一间茶室里,见到了久违的临安和怀庆。
梦中时时会见到的小白裙和小红裙。。
小红裙一见到他,妩媚多情的桃花眸子,立刻蓄了一层水光,鹅蛋脸镌刻着思念和幽怨。
小白裙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冷,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看到许七安的瞬间,小白裙眉眼是柔和的。
除了怀庆和临安,宽敞的茶室里还有楚元缜、恒远、李妙真和钟璃。
“见过两位殿下,钟师姐,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许七安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狗奴才!”
临安习惯性的喊出“爱称”,撑着桌案起身,走到他面前。
桃花眸子欲说还休的看着他。
“你修为恢复了不少。”钟璃小声道。
“许大人在外游历多日,龙气收集了多少?”怀庆问道。
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反而比较克制.........许七安走到桌边坐下,开始说起自己游历以来的经过。
裱裱双手托腮,笑吟吟的看着他。
怀庆握着茶盏,时而抿一口,仔细的听着。
钟璃坐姿最乖巧,全程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褚采薇也在他旁边坐下来,一边吃着水晶肘子,一边听着。
许七安对在座姑娘的性格了如指掌,游历途中的趣闻说给临安听,美食说给褚采薇听,收集龙气的过程说给怀庆听。
从雍州到雷州,从雷州到雍州,一直到返回京城。
一炷香的时间就讲完了。
该忽略的东西当然也会忽略,比如和慕南栀相处的点点滴滴。
“真有趣呢,我们以后也去江湖走走。”裱裱娇声道。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恢复修为,就带你游历中原。”许七安柔声道。
希望不是塞上牛羊空许诺........他心里补充一句。
“佛门也参与了龙气的收集,意图染指中原的野心昭然若揭了,得堤防西域和云州叛军勾结。”
怀庆的嗅觉一如既往的敏锐。
“湘州柴家守护的那座古墓在哪里?有地图吗?”
钟璃则对古墓更感兴趣。
唉,我对古墓地宫都有应激障碍症了.........许七安摇摇头:
“半张地图在蛊族,如果将来要探古墓的话,可以让丽娜帮忙借地图。”
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后,许七安道:
“两位殿下此时来司天监,所为何事?”
如果只是裱裱来的话,许七安倒也能理解。
但怀庆显然不会为了见他一面,闯宵禁离宫,不符合皇长女的人设。
怀庆声音悦耳,犹如冰块碰撞,娓娓道来:
“龙气事关朝廷兴亡,本宫心里自然在意。此外,朝廷近来有些事端,需要许大人帮忙。本宫担心你来去匆匆,明日,甚至连夜就离京。
“因此特意前来。”
“什么事端?”许七安抓住重点。
裱裱抢答道:“宁宴.......各处灾情严重,朝廷国库空虚,皇帝哥哥为了挽回颓势,想让朝中官员捐款,再通过官员号召乡绅,尽可能的筹集银两,赈济灾民。”
她狗奴才喊习惯了,突然喊“宁宴”,就有些微微的羞涩。
“可是皇帝哥哥登基不久,羽翼未丰,斗不过那群老狐狸。”她抿着唇,抓住许七安的手,小声央求:
“你能不能帮一帮皇帝哥哥。”
烛光映入她的桃花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焦虑和哀求。
“好!”
当他说出这个字时,焦虑和哀求变成了更亮晶晶的喜悦和甜蜜,以及安心。
这计策应该是二郎想出来的,但永兴帝不是没答应吗,看来各地的灾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许七安沉声道:
“仅靠捐款,杯水车薪啊。”
当然,他还是会帮助永兴帝完成这件事,因为这是一个能拯救很多贫苦百姓性命的计策。
“至少能解燃眉之急。”怀庆道。
“我需要怎么做?”
许七安沉吟着问道。
对此,怀庆早有腹稿,道:
“你只需要出面威慑就成,以你的凶名,这便够了。其他的交给许辞旧。”
又聊了片刻,许七安看一眼水漏,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得去灵宝观和国师双修了,想想还是很激动的,国师这样的美人,娶回家当媳妇,绝对不会有七年之庠.........他苦中作乐的在心里开了个玩笑。
“两位殿下,还有诸位,我稍后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你有什么事呀!”
裱裱嘟了一下嘴,道:“本宫今晚不回宫了,留宿司天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陪本宫多说说话吗。”
这句话说出口,许七安清晰的看见怀庆眉头一皱,李妙真面露不喜,钟璃的脑袋小幅度的朝他侧了侧。
赶紧走........许七安不再久留,匆匆出去,刚打开门,他整个人便僵在那里,宛如一尊在岁月中风化的雕塑。
门口站着一位风情万种的道衣大美人,眉目含情,嘴角带笑。
洛玉衡!
你特么不是走了吗?!
许七安身体里的小灵魂在咆哮,他是个成熟的鱼塘主,不漏痕迹的保持微笑:
“国师,国师您怎么来了。”
洛玉衡跨过门槛,迈入屋子,环顾屋内众人,笑道:
“难得诸位都在,不如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免得将来哪位姑娘惹我不悦时,旁人说我不教而诛。
“对吧,许郎!”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但在场众人脑海里,却响起了晴天霹雳,耳边焦雷炸开。
连褚采薇都惊呆了,任由水晶肘子掉在地上不管不顾。
当代女子称呼心上人,通常会在姓氏后面加一个“郎”。
这一声许郎喊出来,相当于公布了两人的关系。
怀庆的脸色骤然阴沉,冷若冰霜。
钟璃头低了下去,这姿势只在她情绪低落、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做。
“你,你们........”
李妙真睁大了眸子,只觉得难以置信,面孔僵硬的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又惊又怒又气。
裱裱愣了半晌,看向国师,强笑道:
“国师是在说笑?”
洛玉衡淡淡道:
“本座何时爱说笑了?许郎是我道侣,我们早已双修过了。”
说罢,侧头凝视着许七安的侧脸,情意绵绵:
“许郎,你说句话。”
说什么话?我tmd,都烦死了.........许七安内心狂风暴雨,表面维持僵硬的微笑。
见他不说话,几位女子便知此事为真。
裱裱眼圈瞬间红了。
李妙真脸色发白,面皮颤抖的按在了剑柄,竟涌起将许七安砍成肉沫的冲动。
这,这怎么可能,许七安是国师的双修道侣?我堂堂人宗的道首,竟是许七安的道侣???
楚元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本能的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哪怕他已亲眼目睹国师对许七安的亲昵举止。
对,他有气运加身,而国师双修需要气运..........楚元缜无比复杂的看了一眼许七安。
虽然对洛玉衡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身为剑客的他,心里多少对人宗道首怀着仰慕之情。
因此有些无法接受。
而且,他是人宗记名弟子,洛玉衡算是师门长辈。许七安则是他的挚友、同伴。
现在,长辈成了挚友的双修道侣。
辈分就乱了。
洛玉衡见许七安沉默是金,轻飘飘的横他一眼,而后目光从临安、怀庆、钟璃褚采薇和李妙真脸上扫过,淡淡道: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喜欢许郎,有人对他抱有好感,有人对他芳心暗许。
“但今夜之后,本座希望你们收起不该有的念头。”
尽管洛玉衡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几位美人都一阵心虚,感觉她就是在说自己。
怀庆眉梢一挑,冷冰冰道:
“国师何时与他成的双修道侣,本宫怎么不知道。”
李妙真立刻接力:
“国师身为人宗道首,是我的长辈,先不说我根本看不上姓许的。只看国师刚才的话,是一个长辈该对晚辈说的?
“让晚辈不要勾引自己男人?”
钟璃小声道:“你只是利用他的气运平复业火而已,你现在的气数不对,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
五师姐这句话诛心了。
撕起来了........而且临安还没反应,撕逼挑衅这种事,她可是行家.........许七安心里一沉,传音给楚元缜:
“楚兄,拜托你一件事。”
楚元缜语气冷漠的传音回复:
“我处理不来!”
许七安忙传音说:“劳烦楚兄去许府,请我妹妹过来。”
?楚元缜心里飘过一个问号。
他心说,此情此景,请许玲月过来作甚。
他确认般的传音问道:“许玲月?”
“速去,拜托了!记得把此间之事告诉她。”
“........”
..........
楚元缜闷闷不乐的离开房间,也没人拦他。
入夜后,外头活动的术士数量减少,他快速走过廊道,正要挑一处窗户御剑离开。
忽听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赫然是苗有方李灵素,以及倒着走楼梯的杨千幻。
“楚兄,听说大奉的公主来了,贫道闻名已久,想前去拜见。”
李灵素笑道:“他们可在此楼?”
楚元缜面无表情的说:
“在走廊尽头,第二间房。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去。”
李灵素反问:“为何?”
青衫剑客叹息一声:
“原来国师竟是许七安的双修道侣,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
李灵素和杨千幻瞬间红光满面。
“报应啊杨兄!”
“是啊李兄。”
两人精神一振,仿佛看见大仇得报,沉冤昭雪。
李灵素拱了拱手,匆匆越过楚元缜,朝着房间疾步走去。
途中,他低声道:
“那两位公主姿色平庸,想来是被国师狠狠压制的,我倒要看看姓许的如何处理。
“杨兄你不知道,先前在雍州时,国师也遇到过类似的事。
“不过那会儿,她的对手是王妃........
“唉,王妃真乃世间绝顶姿色。”
边说边走,他很快来到房间外,整了整衣冠,扣响房门。
房门自动敞开,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望了过来,看向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的不速之客。
李灵素也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屋内的女子们。
首先是距离房门最近,并肩站着的许七安和洛玉衡。
两人对面的圆桌上,从左往右,分别是师妹李妙真,披头散发的预言师钟璃。
钟璃身边是一位穿着梅红色华美长裙,头戴小凤冠的女子。
她有着圆润白皙的鹅蛋脸,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眸,看人时,眼波迷迷蒙蒙,仿佛含着情意。
长裙奢华艳丽,除了黄金打造的小凤冠之外,还有各种名贵的头饰。
打扮的花枝招展。
圣子向来是不喜欢这种过度打扮的女子,认为她们是对自己美貌不自信,因此依靠着装和首饰来弥补。
但其实只会凸显出她们的庸俗。
然而眼前这位红裙女子,她的美貌,她的气质,完美的驾驭住了华贵繁复的头饰。
甚至让人觉得,只有如此打扮,才能凸显出她的美。
这位华贵逼人的女子身边,则是一位穿素色长裙,秀发简单挽起的女子。
与前者不同,她的着装打扮,雅致简单,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配合她清冷矜贵的气质,仿佛凸显出贵气。
眸如秋水寒潭,唇如胭脂点绛。
“秋水为神玉为骨........”李灵素心里喃喃道。
这位淡雅美人身边,还有一位小美人儿,一袭黄裙,眼睛又圆又大,配合她的鹅蛋脸,活泼明媚的气质扑面而来。
十几秒后,李灵素转动生锈般的脖颈,看向左侧的杨千幻,颤抖着传音:
“她,她们都是许七安的红颜知己?”
这里面不包括他的师妹李妙真。
杨千幻不屑道:“庸脂俗粉。”
我竟然相信了你..........李灵素踉跄的倒退几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这时,洛玉衡冷冰冰的说道:
“有事?”
李灵素张了张嘴,艰难道:“没,没事了.......”
他忽然没有了看戏的兴趣,因为看着这么多美人为许七安争风吃醋,心里只会更难受更不甘。
“没事就滚!”
李妙真怒道。
啪!
房门关闭。
别,别走啊.........许七安右手无力的虚抓了几下。
李灵素扶着墙,缓慢的走在廊道上,幽幽道:
“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杨兄,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你的绝望。”
苗有方咧了咧嘴:“真他娘的漂亮啊,比我见过的所有花魁都漂亮。而且,而且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李灵素没有心情教导他,什么叫气质,什么叫韵味,什么叫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玉美人。
三人走到楼梯口时,正对着楼梯的窗外,传来凄厉的尖啸声。
一道剑光掠入窗户,稳稳的停在他们面前。
是去而复返的楚元缜。
他身后是一位穿青色袄子,同色蓬松长裙的少女,她头发披散,素面朝天,双眼水润明亮,五官有着中原女子少见的立体感。
好一朵清丽脱俗的白莲花..........
圣子黯淡无关的眸子,瞬间亮起,恢复了些许灵动。
但令他失望的是,白莲花只是扫了一眼,竟毫不留恋的从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挪开。
小碎步的跟着楚元缜,去了廊道深处的屋子。
“........”
李灵素满脸绝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杨兄,我们结盟吧。”
“结盟?”
“对抗许七安!”
杨千幻沉默几秒,朝身后探出手,李灵素也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好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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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坦白的说,许七安对此时此刻的场景,有一点点的心里准备,并不是完全不知所措。
首先,坦诚布公的场面迟早会来。
大奉的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作为一个从善如流的男人,许七安觉得自己要入乡随俗。
可他知道,制度是制度,人是人。
制度能解决一切的话,豪门大宅里还哪来的明争暗斗?
况且,池塘里的鱼儿没一条是善茬。
其次,洛玉衡的“爱”人格和脾气,很可能修罗场提前发生。
在雍州,在国师要求他和其他女子划清界限时,许七安就有心理准备了,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做过一定的分析。
许七安的优势在于:
一,每条鱼儿和他的关系都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会降低修罗场的激烈程度,大家都撕的名不正言不顺。
二,他的人设很好。
众所周知,许银锣是教坊司常客,教坊司二十四位花魁,和他滚过床单的超过一半。。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是一直就这样么。
因此,在风流好色层面上,大家对他的宽容度就很高。
许七安的劣势在于,正因为鱼儿和他的关系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所以她们很可能跳出鱼塘。
不过,在知道他的人设后,还能对他产生好感,跳出鱼塘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转移洛玉衡的火力。
因为只有她,才会宣布自己是她男人,其他妖艳jian货滚粗。
其他鱼儿不会做这样咄咄逼人的事,因为关系没到。
在许七安的判断里,并不存在一劳永逸的办法,时间才是最好的矛盾调节者。
他要做的,是在一次次类似的矛盾和冲突里,凭借优秀的操作,平息事端。
就目前来说,许银锣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召唤许玲月!
她很适合充当和稀泥的角色。
妹妹不会拉仇恨,而身为风暴中心的自己,说什么错什么。
在杀机四伏,暗流汹涌的氛围里,房门扣响了。
呼........许七安同步松口气,他果断的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清丽可人的妹妹,而楚元缜没有返回,他很识趣的脱离了这场风暴。
“玲月,你怎么来啦。”
许七安露出兄长的笑容。
许玲月复杂的看他一眼,眼波盈盈的往里扫了一圈。
她首先看见的是洛玉衡的背影,身穿羽衣,一根丝带束出纤细腰肢。
国师没有回头,冷冷的审视着桌边的女子们,似乎谁敢不服气,她就会立刻出手镇压。
许玲月的目光掠过国师,看向其他女子,冷漠如霜的怀庆殿下握着茶盏,目光微垂,一言不发;义薄云天的飞燕女侠目光侧着,看向一边,时而磨一磨牙齿;打扮花枝招展的临安殿下,红着眼圈,毫不畏惧的瞪着国师。
活泼开朗的褚采薇罕见的皱起眉头,保持沉默。
“听说大哥回来了,娘左等右等,没等你回家,放心不下,便让我过来看看。”许玲月柔声道。
婶婶,就拜托你当一下工具人了..........许七安恍然,清了清嗓子,道:
“好吧,我离京多日,确实该回去看看。
“嗯,嗯........诸位,我先告退了。”
“不许走!”
“你不能走。”
“你敢走一个试试。”
“.........”
屋子里的女子们纷纷表明态度。
果然,国师逼我和她们划清界限,她们也想要我表态。这种时候,我显然是保持沉默最好,私底下再逐个击破。
.........许七安看了一眼许玲月,后者没有搭理他,保持沉默。
洛玉衡目光一冷,嘴角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道:
“许郎,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就要生气了。”
临安等人的目光瞬间犀利,直勾勾的盯着许七安。
唉,国师啊国师,我之所以逃避这件事,主要是不想你彻底社死啊!许七安心里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许玲月先开口了:
“许郎?”
她表现的极为震惊:“国,国师,您和我大哥.........”
洛玉衡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看了一下这位人宗的记名弟子,淡淡道:
“许七安是我的双修道侣。”
许七安离开京城这段时间,许玲月已经是人宗的记名弟子,这是为了躲避婶婶的催婚。
在其他女子看着他的时候,许七安也在看许玲月。
眼下的局面是洛玉衡咄咄逼人,其他鱼儿不服气,联手对抗。
一边不承认和他有关系,一边又等着他表态。
“玲月要做的是打消国师咄咄逼人的态度,把这件事不愠不火的带过去,只要国师主动放弃,我就有把握私底下把她们哄好..........”
许七安心里分析着,看向许玲月的目光里带着期待。
谁知许玲月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裱裱可就忍不了了,冷笑道:
“道首身为大奉国师,与我父皇同辈人物,竟与许宁宴一个晚辈双修,传出去不怕人耻笑吗。”
这是变相的在嘲讽洛玉衡老牛吃嫩草,年纪一大把,竟看上一个后生晚辈。
临安,你这答题节奏要送命的啊........许七安嘴角猛的抽搐一下,果然,论挑衅还是她最在行。
钟璃小声道:“她只是在利用许七安,她不要脸。”
李妙真:“此事与我无关,只不过实在不喜国师咄咄逼人的态度。”
怀庆淡淡道:“本宫与许大人亦是清白关系,倒是有些好奇国师为何非逼的他与我们撇清关系。”
褚采薇也觉得很冤枉,道:
“我和许宁宴只是朋友关系,为何要逼着他与我断绝往来,真是的,国师太霸道了。”
怀庆嘴角一挑:“想来是不自信吧,临安虽然蠢,但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许七安一边满脑子“卧槽”,一边堤防洛玉衡翻脸动手。
红颜知己们吵架撕逼时,身为男人不好明显的偏帮哪一方,但要在边上顾着,不能让她们打起来。
洛玉衡怒极反笑:“一群牙尖嘴利的小贱人,你们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李妙真等人脸色一变,顿时就怂了一半。
临安强撑着说:“你,你想怎么样。”
病娇国师不理会她,侧头看向许七安,柔声道:
“许郎,你既不愿意舍弃这些贱人,那我只能替你做决定了。
“钟璃是预言师,那就镇在摘星楼底二十年,此事我会亲自与监正商量。
“至于临安,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小皇帝刚上位不久,根基不稳,我便直接找他说明许郎是我道侣,看他愿不愿意得罪我。”
洛玉衡审视着怀庆:“魏渊死后,你在朝中还有靠山?”
她转而看向李妙真:“冰夷元君正在找你,我今儿就绑了你,给天宗送一份礼。”
钟璃缩了缩身子。
临安咬牙切齿。
怀庆脸色阴沉。
李妙真气抖冷。
然后,她们一起看向许七安。
........许七安当即表明态度:“国师,莫要说些吓唬人的话。”
洛玉衡就觉得很委屈,刚才小贱人们嘲讽她的时候,许七安就冷眼旁观。
这时,许玲月细声细气道:
“国师何必大动肝火?
“我大哥虽然常去教坊司,夜夜眠花宿柳,但我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辜负国师。”
谢谢了老妹.........许七安心情复杂,感觉她在绵里藏针的讽刺自己,偏偏无法反驳。
许玲月继续道:
“我可以向国师保证,大哥与两位公主是清白的。李道长借住许府期间,与大哥止乎礼,以好友相称,绝对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
洛玉衡皱了皱眉:“你在暗讽我善妒?”
许玲月忙说:“弟子不敢,弟子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身为妹妹,自当维护兄长的清白。也希望兄长和国师之间莫要因为误会,伤了感情。”
她这番话说的很漂亮,既为怀庆等人说话,又默认了洛玉衡和许七安的关系。
谁都不得罪的做着和事老。
果然,李妙真等人有了这个台阶,便不说话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和洛玉衡一般见识。
但病娇的洛玉衡不吃这套,不悦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许玲月脸色一白,眼里有泪光闪烁,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这就哭了?
临安都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
许七安吐出一口气,挺着腰杆,沉声道:
“国师,你怎能如此说我妹子。”
私底下传音道:“够了,我和她们清清白白,莫要再闹。”
洛玉衡嗤笑一声。
许玲月摇摇头,抽泣道:
“大哥,是我多嘴了。
“你虽是爹娘一手养大,但他们毕竟不是你生母,你愿与谁结为道侣,是你自己的事。爹娘尚且没有干预的资格,我便更不该指手画脚。”
洛玉衡眉毛一扬。
这个许玲月搬出许七安的叔婶,看似退让,其实是很高明的以退为进。
虽不是亲生父母,但生恩不如养恩。
她在借此反驳自己的那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和许七安有道侣之实,所以能逼着他和其他女子划清界限,却不能逼着许七安不认妹妹。
洛玉衡淡淡道:
“罢了,许郎,你便在此发个誓。
“绝不会与这些小贱人有任何苟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发过誓,此事便揭过了。”
临安几个花容微变,气的脸都白了。
现场火力又集中在许七安身上了。
洛玉衡不好糊弄,目标明确。
尽管许玲月不停的和稀泥,带节奏,转移目标,都没能动摇她。
玲月会怎么应对呢?许七安心里想着,便听许玲月抽泣道:
“国师,此事不妥。
“我大哥与两位公主,李道长,还有司天监的两个姐姐是清白的。
“您非逼着我大哥发誓,岂不是再说她们都与我大哥不清不楚,这世道女子名节最重要,尤其两位公主........
“您这不是在羞辱她们吗。”
洛玉衡冷笑道:
“你在教我做事?”
许玲月低下头,怯怯道:
“弟子不敢。
“但弟子不仅是人宗记名弟子,同样是大哥的妹子,李道友的朋友,自然见不得国师如此欺负他们,羞辱他们。
“纵使您是国师,也不该这般无理取闹。”
洛玉衡眯着眼,审视着许玲月,她的表情说明她动怒了。
许玲月脸色发白,愈发的胆怯,畏惧道:
“国师若是不爱听,那弟子走便是了。
“只是大哥离京多日,爹娘心里挂念着他。国师总不能拦着不让大哥见吧。”
洛玉衡面无表情:“不许走!”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耗不起时间,今日不把事情敲定,今后就没机会了。
许玲月闻言,侧头看向许七安:
“大哥,国师既然如此坚持,你就依照他的意思,发个誓。”
她说完,又看向几位女子,歉意道:
“两位殿下,李道长,钟璃师姐,采薇师姐,连累你们名节受损,非我大哥本意,也是不得已为之。
“请几位莫要放在心上。”
李妙真等人没有说话,看不出是默认,还是什么意思。
许七安差不多看明白许玲月的操作了,咳嗽一声,道:
“既然国师非要一个誓言,那我.........”
洛玉衡猛的扭过头来,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忽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罢了。”
斜了一眼许玲月,国师化作金光遁走。
许七安当即看向鱼儿们,裱裱赌气的侧过脸;怀庆面无表情;钟璃垂着头不理他,褚采薇撇撇嘴。
李妙真怒目相视:“看什么看,还不滚!”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许七安无声的嘀咕一句,带着许玲月离开。
踏出门槛的刹那,许玲月清丽的脸蛋渐渐失去表情,露出一种罕见的冷淡。
刚才的柔弱、楚楚可怜、畏惧统统不见。
“玲月,有劳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七安道。
许玲月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恢复了柔弱可人的姿态,细声道:
“没给大哥添乱吧。”
“没有,你做的很好。”
许七安带着她走到廊道外的窗户边,抱住许玲月的腰肢,一跃而出,御风飞往许府。
有气机裹着,许玲月不觉得冷,依偎在大哥温暖的胸膛,低声道:
“大哥真是为难我了,方才人家都吓哭了。
“也幸好国师善解人意,最后让你离开。”
是的是的,大哥知道你完全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最后是国师想通了,自动放弃,而不是被你逼的发誓只剩下形式........
许七安一边御风飞行,一边在心里吐槽。
说起来,他到最后才看明白许玲月的操作。
第一次“脱身”失败后,她保持沉默,实际上是在观察众人。
等到洛玉衡和众鱼儿交锋结束,她又看出鱼儿们露怯,被拿捏到要害,于是主动出击,以担保的方式说了一堆漂亮话,给了李妙真等人台阶。
到这里,鱼儿们就暂时稳住了。
接下来只剩洛玉衡。
她在后续的交锋中,发现洛玉衡软硬不吃,坚持要自己发誓。
于是有了策略,故意激怒洛玉衡,偷换概念,把“发誓”转变为一个被逼无奈的形式。
要知道,这个时候,鱼儿们已经下了台阶,选择妥协。所以,她们不会因为这个形式大于实际的“誓言”伤心欲绝。
心生芥蒂是难免的,但不至于无法接受。
洛玉衡就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不屑再向他要誓言。
许七安召唤大妹妹过来,两个原因,一是他需要一个和稀泥,且身份足够安全的人,来为他打破僵局。二是许玲月的能力值得信赖。
“大哥,国师想必恨死我了吧?”
许玲月忧心忡忡的说:
“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我气吗?
“她若是等你不在京城时为难我,我该怎么办?
“国师好可怕啊,今日还逼你发誓,让你为难。
“不像我,只会心疼大哥。”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都是心疼哥哥的好妹妹。
至于国师,她会不会为难你,我不知道。但她绝对会因为羞耻心爆棚而追杀我...........许七安愁容满面。
国师的这个社死程度,晚期,没救了。
.............
夜渐渐深了,洛玉衡站在清幽小院里,眺望沉沉夜幕。
“唉........”
她怅然的叹口气,恨声道:
“下个月,下个月非逼你做选择不可,把和你暧昧不清的女子和慕南栀一起卖到教坊司去。”
她默默发了一通脾气,忽地嘴角一挑,嘀咕道:
“至少目的达到了,就我这矫情的性子,不逼到绝路,等七日之期过了,多半会一直矜持着。”
这时,她耳廓一动,侧头看向黑暗处,冷冰冰道:
“你不在司天监陪你的小情人们,来我这作甚。”
“因为恋上国师的床了。”
许七安从阴影里钻出来。
洛玉衡“啐”了一口,脸色冰冷:“今夜不双修,许大人请回吧。”
说罢,转身回了静室。
许七安苦笑一声,穿过院子,来到门边,推了推门,手掌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那我真走了啊。”
他朝房间喊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炷香后,去而复返,推了推门,还是没能进去。
“真的不双修了?”
许七安挠了挠头,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落在窗户上,心里一动。
俄顷,窗户“吱”的一声,开了又关上,许白嫖消失在屋外。
第九十七章 七绝蛊进化
卯时未到,永兴帝在宦官的服侍下,起床更衣,此时天色漆黑,寝宫里烛火通明。
从东宫时,便在永兴帝身后伺候的宦官赵玄振,如今跟着主子鸡犬升天,坐到了掌印太监的位置。
“临安昨夜没有回宫?”
永兴帝张开双臂,让自己变成一个衣架子,好方便宦官们为他穿皇袍。
“奴婢让人在宫门处盯着,一旦临安殿下回宫,便立刻来报,如今也没个消息,应该还在司天监没回来。”
赵玄振说完,看见永兴帝眉头轻轻一皱,当即补充道:
“怀庆殿下也没回来。”
永兴帝的眉头当即舒展,缓缓点头:
“看来是歇在司天监了,嗯,昨夜寒风凛冽,两位殿下身子娇贵,确实不宜往返,容易染上风寒。”
主仆相伴十几年,赵玄振刚才很轻易就读出了陛下的顾虑,所以才添了一句“怀庆殿下也没回宫”来安陛下的心。
果然,一听怀庆也没回宫,陛下就放心了,不担心临安殿下被“欺负”。
年纪和永兴帝相仿的赵玄振,犹豫一下,道:
“奴婢知道陛下怜悯百姓严冬无炭,但也想请陛下不要忘了暖一暖娘娘们的心啊。”
永兴帝斜了掌印太监一眼,嗤笑道:
“狗东西,收了娘娘们多少银子?”
赵玄振如实回答:
“五百两,都存进内库里了。。”
其实永兴帝也不是完全没作为,他知道国库空虚,缺银子赈灾,私底下制定了许多敛财的计划。
其中有一条就是利用宫中宦官,向大臣索要贿赂。
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练习时长一个月的皇帝练习生,相比起出道四十年的前任,敛财手段实在稚嫩。
永兴帝满意点头,这才回应赵玄振的话:
“朕自登基以来,时常处理公务到深夜,伏案而眠,甚是操劳。”
赵玄振便懂了,陛下这段时间,乃至接下来较长时间里,都不会临幸后宫里的娘娘们。
永兴帝忽地感慨一声:
“此事不成的话,就得连累首辅大人和他女婿背负骂名了。”
他准备在今日朝会上提出捐款,这种事当然不会由皇帝冲锋陷阵,也不会由王首辅,而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担任。
作为回报,他答应王首辅,会提拔许新年。
............
卯时一到,伴随着鼓声,文武百官有条不紊的穿过午门,过金水桥,参加朝会。
新君登基的这一个月里,京官们最直观的感受是:
朝会何时是个头?
朝会在卯时举行(早上五点),住在皇城里的诸公们,只需提前半个时辰出府。
但一些住在内城的,离皇宫颇远的京官,寅时初就要起床(凌晨三点),在这寒风迎面如割的大冬天,实在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
朝会的频率主要看皇帝的态度,像元景帝这样的修仙达人,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有一次朝会。
那会儿,自诩国士的京官们,私底下跳脚怒骂元景帝怠政,叫嚣着“还我朝会”。
如今新君上位,连着一个月,天天早朝。
京官们每次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迎着寒风出府时,心里就会怀念一下先帝。
...........
许七安的生物钟也在卯时,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是闭目感应丹田内的气机变化。
“双修带来的气机增幅慢慢减弱了,趋向于一个比较恒定的量。
“嗯,这也可以理解,效果一直这么夸张,我和国师双修两年,原地飞升了.........”
和洛玉衡双修短短五天,直接让他从三品初期,晋升至三品中期。
这是寻常三品武夫数年,乃至十几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由此可见,双修道侣的品质有多重要,洛玉衡本身是道门中人,而且还是二品渡劫期。
恐怕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让许七安一边快乐着,一边就让修为突飞猛进。
花神转世那个挂逼除外。
许七安打了个哈欠,在坍塌的小塌上坐起身,环首四顾,静室里,陈设简单,洛玉衡平时的生活里,没有睡觉这个概念。
所以两人睡的是她平时打坐时的榻子。
现在它阵亡了。
洛玉衡盖宽大的袍子,玉体横陈的蜷缩而眠。
她每次双修之后,都要以沉睡来平复业火,以及转换人格。
袍子是许七安的,昨晚她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法袍,就用了许七安的袍子充当棉被。
盖的不是很严实,袍子的下摆只遮到她大腿根,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裸露在外。
洛玉衡有一双让人欲罢不能的大长腿,身为大奉美人鉴赏师的许七安,最能欣赏女子的美妙。
国师的这双腿,可不是外面那些黄毛丫头的两条竹竿能比,它兼具了少女的纤细,却又不失成熟女子才有的圆润,同时又具备紧致的弹性。
十年不腻!
许七安拥着洛玉衡,默数着时间,某一刻,洛玉衡浓密的睫毛颤抖,旋即睁开眼。
两人目光对视,她嫣然一笑。
呼,看来是“喜”人格........许七安如释重负。
倘若醒来的是恶人格,许七安就做好让她二十四小时不能下床的心里准备了。
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国师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比如把他鱼塘里可爱的鱼苗吃掉。
洛玉衡平躺着,张开双臂,舒展腰肢。
白皙的**从衣袍里舒展出来,许七安低头一看,看见半个挺翘圆润的臀儿。
“很多年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洛玉衡满足的长叹一声,笑容甜蜜:“许郎,有你真好。”
真好呢,你社死的更深了,真好呢.........许七安表面无表情,心里哭丧着脸,疯狂吐槽。
两人窸窸窣窣的穿上散落在地的衣服,很有闲情雅致的用了早饭,途中没有多做交流,但气氛和谐,举止默契,就像结伴度过多年时光的伴侣。
用过早膳,许七安见洛玉衡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忘记一般,心里稍安。
正打算回家一趟,忽觉后颈发疼发胀。
七绝蛊要蜕变了.........他心里一阵惊喜。
“国师,我需要一间无人打扰的静室。”
洛玉衡颔首浅笑:“回房便是,没人会来打扰。”
她指的回房,是两人双修的那间静室。
这座幽静小院,鲜少有客人来访,即便是观内弟子,没有要紧事也不会过来。
元景帝在时还好,元景帝死后,这里愈发的安静。
等许七安进了房间,洛玉衡贴心的扬起掌心,布置结界。
..........
许七安盘坐在蒲团上,阖上双眼,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应对七绝蛊的蜕变。
七绝蛊自炼成起,便处于休眠状态,保持着幼虫的阶段。
这一个多月来,寄宿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得他气血温养,终于在弥补了lsp的缺憾后,它成长了。
“七绝蛊的下一个阶段,应该能为我带来不弱于四品的能力。”
许七安有些期待。
幼虫阶段的七绝蛊,便让他在四品面前立于不败之地,虽说打不过,但自保绰绰有余。
如今它初步成熟,应该能把总体战力提升到四品。
这样的话,就能和他的武者体系形成互补。
“不知道七大蛊虫的能力,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他一边期待着,一边感受着后颈的变化。
时间飞快过去,一刻钟后,他感觉后颈的血肉被撑了起来,形成一个肿胀的肉包。
而眼睛看不见的血肉之下,七绝蛊开始生长,身形变的更加修长,节肢更加粗壮,进一步的扎入许七安的血肉里、脊椎里。
这种宛如寄主和寄生虫之间的关系,让人和蛊形成生命共同体。
许七安强大的元神“目睹”了这一幕。
“还好,不算太疼,远没有刚开始寄生时那么痛苦,我还没收到进化的反馈.........”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许七安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刺穿了元神。
这股力量来自七绝蛊。
霍然间,他有种元神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的错觉。
意识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找不到着陆的点,无法返回现实,无法感应到**的存在。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他接触到一些破碎的记忆画面。
不属于他的记忆。
.........
ps:说两件事:一,这章字数少点,继续码下一章,建议明天看。因为可能明早才更新。
二,我刚听说有人卖“姐姐”的番外,还说我能分到钱,有人真的花钱买了。
以前我说过,番外是免费的,不收费。不要被骗了。
也请私自贩卖番外的朋友停止这种行为,这是在给我招黑。
第九十八章 回家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响在许七安的心底。
他浑身一震,福至心灵般的转身回眸,看见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怪物。
这个怪物的身躯遮天蔽日,它的形象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因为结构过于复杂和惊悚。
那是一座庞大的肉块,一根根筋腱凸起,一块块肌肉膨胀,如同一座由肌肉组成的山。
肌肉组成“山”体有一排排的气孔,喷涌出墨绿色的烟雾,缭绕在天空,形成墨绿色的云层。
肉山的底部流淌着黏稠的阴影。
而在阴影之中,无数生物疯狂的交配,忘情的交配,脑子里只有交配和繁衍。
肉山的身后,跟随着一群行尸走肉般的异兽。
许七安之所以能判断出肉山的“前”和“后”,是因为它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日月山河,能看穿亘古匆匆的岁月。
蛊神!
不需要求证,许七安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的名字。。
远古时代唯一幸存下来的神魔,当世超品之一,沉睡在极渊无尽岁月的远古巨兽。
“我为什么会看到传说中的蛊神..........”
许七安心里闪过疑惑,这时,他从蛊神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看到了大片大片涌动的阴影。
许七安回身看去........
“吼!”
又是一声清越嘹亮的咆哮,他看见蔚蓝的天空,看见苍茫的大地。看见真龙横空,扶摇直上;看见火焰鸟掠过天空,晚霞如烧。
看见独眼巨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苍茫大地上,身后是一轮残阳。
看见恣肆沸腾的汪洋中,伸出狂乱舞动的触手,遮天蔽日。
看见被巨蛇缠绕的黑色玄龟。
看见睁眼为昼,闭眼天黑的赤色独眼巨蛇。
看见有十二双手臂的巨人;九条头颅的黑鳞巨蛇;三条尾巴的黄金狮子;浑身长满眼睛,遍布触须的圆形肉球;闪烁五色神光的神骏大鸟..........
画面破碎,无尽的黑暗袭来。
许七安蓦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熟悉的静室,以及简单的陈设,这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让他找回了现实。
“远古神魔?
“我看到的,是远古时代的神魔们........
“我为什么会看到早该湮灭在时光长河里的祂们?”
许七安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只觉得一阵阵心悸,险些要被恐惧支配。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好可怕,每一尊远古神魔都无比可怕,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他起身来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表情发愣的抿了几口,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摆脱了那种恐惧。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分析那些记忆碎片的来历。
得出“它们属于蛊神”的结论。
“我身上唯一和蛊神有关联的东西,只有七绝蛊,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七绝蛊会有蛊神的记忆片段?
“七绝蛊作为当世唯一融合七种蛊术的瑰宝,背后果然还有秘密。”
许七安眉头紧皱,在这种困惑不解的状态下,不由的想起了当初还是新人的自己。
“按照我的风格,遇到这种想不通的事,扭头就去找魏公,把伤脑筋的事丢给他。”
许七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他搓了搓脸,把杂念排除,审视起升级后的七绝蛊。
首先是天蛊,没有任何变化,能预测天气,能感应二十节气的变化,以及核心能力“移星换斗”。
至于窥探天机,短暂预见未来的技能,因为级别太高,七绝蛊还没有掌控。
..........
暗蛊的两项能力:阴影跳跃、暗影潜行,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阴影跳跃范围提升到了方圆三百米,且不再有“缓冲”,以前许七安阴影跳跃时,会有一秒不到的缓冲(身躯阴影般溶化)。
暗影潜行则更加快速、更加隐秘,可以视作是一种遁术,且可以携带一个人。
此外,增加了第三项能力:阴影附身!
许七安可以依附在目标人物的阴影里,长达两个时辰。
但要警惕的是,之前的两种副作用加深,另外添加第三条副作用:
每天都进行一刻钟的“阴影附身”。
“倒也还好,我可以藏在女子的裙底下........七绝蛊简直鬼畜啊。”许七安吐槽道。
...........
力蛊的提升在于多了一个自愈能力。
对现在的许七安来说,自愈能力完全是鸡肋。
心蛊的提升在两个方面:
一,对智慧生物的影响加深;二,控制低智慧兽类的数量增加。
第一个可以用来影响敌人,就如乞欢丹香对付太平刀。
第二个适合用于战争,一个人就是一个小型军团。
但要特别注意的是,宿主对动物的喜爱加深,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很可能会产生“不妨和它留个后代”这样的可怕念头。
............
毒蛊的变化在于,只要他愿意,可以把自己的唾液、血液、毛发等等,化作剧毒之物,化作品尝过的任何毒药。
比如许七安曾经服食某种可以入药的毒药,那么他可以把自己的头发,或指甲变成那种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入药救人。
又或者,他尝过某种让人浑身酥麻的毒药,就可以把自己的唾沫变成那种毒药,然后和国师接吻的时候渡入她体内,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除非蛊神亲临,否则世上不存在能让国师中招的毒药。
副作用是,每天对毒药的渴求加深,且变的挑剔,如果半个月内吃不到种类丰富的毒药,他就会发脾气。
............
情蛊能分化出的子蛊达到了十八条之多,分泌出的催情气体效果更强了,如果许七安愿意,可以随时随地让周围的人进行多人运动。
此外,情蛊多了两个新能力:
一,提高房事的持久度。
二,提升个人魅力。
第一种对身为武夫的许七安来说,无疑也是鸡肋。
第二种则相当于低配版魅惑。
副作用是在原本lsp的基础上,增加了半个月之内,必须行房一次的需求。当然,以许七安现在的三品之身,可以压制这个副作用。
只是不需要而已。
..........
最后是尸蛊。
子蛊从原本的四条,增加到八条,从以前的保留生前技能,提升为保留部分死者的残魂,让傀儡变的更灵动,战力更强。
副作用加深,大抵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不能看到裸尸!不能看到裸尸!不能看到裸尸!
重要的话说三遍。
“尸蛊的副作用,和我给尸体解剖的爱好完全相悖啊.........我应该庆幸当初福妃案时,我还没有继承七绝蛊.........”
不然黄小柔和福妃一个都跑不了。
尸蛊是最变态的,然后是心蛊........许七安无声的吐槽。
他旋即脸色一变,想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觉得尸蛊比心蛊变态?难道兽和人比人和尸更容易接受?我会这么想,是不是受到了心蛊的影响?
许七安嘴角狠狠抽搐一下。
这时,静室的格子门从外面推开,国师大人挽着拂尘,跨过门槛,进入屋子。
“我察觉到你已经清醒,刚才气息有些不对,发生了什么?”
她充满关切的问道。
许七安轻轻抽动鼻翼,闻到了脂粉气,幽香扑鼻。
再仔细一看,洛玉衡画了淡妆,打扮的愈发漂亮。
她应该是打扮给我看的,这个人格的洛玉衡,才是一个真正的、正常的女人.........许七安刚想夸赞几句,突然一惊,他的瞳孔里映出洛玉衡的倩影,竟是个兽耳猫娘。
成熟御姐型的兽耳猫娘。
.........许七安闭上眼,重新睁开,猫娘不见了,这回变成了半人马,上半身是羽衣拂尘,清冷绝美的国师,下半身是马身。
“啪!”
许七安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洛玉衡微微蹙眉:
“你这是作甚。”
打回我的择偶观和三观.........许七安无声的吐出一口气,道:
“无碍无碍,国师莫要担心。”
他立刻明白过来,是洛玉衡业火缠身的古怪魅力,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除“善良小姨”等形象外的新形象。
人外娘!
而这个新形象,是受了心蛊的影响,他做出一定妥协后,结合前世的经验,得出的既能满足心蛊对兽类的向往,又能让他一定程度上接受的形象。
国师真是lsp的照妖镜..........许七安强行压下内心的绮念,道:
“国师,我回府一趟。”
洛玉衡犹豫片刻,轻声道:
“若无急事的话,便在灵宝观留到黄昏吧。
“明日是七情中的“恶”,是最难控制的负面情绪。
“稳妥起见,明日便不双修了,我会设下封印,让自己在沉睡中度过明日。
“所以.........”
许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现在把明日双修的份补上。
一番激烈厮杀,斗到酣处,许七安抱着两条圆润紧致的大长腿,小腹紧紧顶着洛玉衡的圆臀,道:
“国师,你能“喵喵”叫一下吗?”
“国师,汪汪也行的。”
“国师,你知道马是怎么叫的吗。国师你拿剑戳我干嘛......”
............
朝会结束不到半个时辰,但凡耳目灵通的京官,基本都知道了今日朝会的风波。
王首辅的未来女婿,许家二郎许新年,充当“捐款政策”的冲锋卒,在金銮殿怒斥诸公,痛批勋贵。恳求陛下采纳他的计策,号召捐款。
据当时站在殿外丹陛的京官透露,许二郎舌战诸公,骂的满殿朱紫贵无人应战。
虽然许二郎在舌技上赢了,但最终还是没能对抗大势,在勋贵和诸公的极力反对之下,朝会以近乎闹剧的方式结束。
一时间,许辞旧成了风云人物,话题中心。
“早听说陛下要号召捐款了,国库空虚,自然由赋税填充,岂有让我等散财的道理。”
“唉,陛下年轻气盛,做事不讲规矩啊。”
“你们有所不知,这号召捐款的计策,是那许新年想出来的。陛下最初没有答应,耐不住此贼巧舌如簧,把此计描述的天花乱坠,让陛下觉得只要我等捐出银两,各地灾情就能迎刃而解。”
“无耻,简直无耻!这许新年为了前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怎地不把家财散尽?我等俸禄有限,面前糊口罢了。”
“哼,官场小人而已。”
“岂止是小人,更是个小白脸,要不是凭着一张娘们似的脸,勾引了王首辅的千金,他什么都不是。”
强迫捐款,在任何时代,任何群体眼中都是不受欢迎,甚至憎恶的。
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忠诚之士毕竟少数。
加之许新年榜上当朝首辅,前途似锦,本就招惹了不少红眼病,他毫无疑问的成了官场各阶层谩骂唾弃的对象。
翰林院。
身处风暴中心的许新年,对外界的风言风语一概不理,伏案撰写告示。
“辞旧。”
几名庶吉士步入堂内,义愤填膺道:
“外头骂声甚嚣尘上,这群昏聩之徒,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哼,他们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岂会顾及百姓死活。”
翰林院是清流中的清流,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寻常官员。
如果把普通官员比作淤泥,那他们就是自诩莲花。
平日里的高傲姿态令人讨厌。
但他们确实比普通官员更纯粹,念头更通达,还没有被官场这个大染缸污浊心智。
许二郎想了想,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
“六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
几位庶吉士眼睛一亮,拍掌赞道:“妙!”
这时,刻板严肃的翰林院大学士马修文,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先生!”
许新年和几位庶吉士一起作揖行礼。
马修文性格古板,常年没有表情,因而脸庞显得僵硬。他冷淡的“嗯”了一声,道:
“许辞旧,来我堂里。”
说罢,他转身离开。
几位庶吉士抛给许新年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许新年苦笑一声,少见的有些头皮发麻。
他朝同僚们拱了拱手,快步离开,去了马修文坐堂的地方。
马修文坐在案后,手里捧着釉色艳丽的青花茶盏,眼睛透过袅袅浮起的蒸汽,盯着许新年看了几眼。
“自己倒茶!”
他淡淡道。
许新年摇头:“满肚子茶水,吃不下了。”
马修文没有强迫,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道:
“王首辅的主意?”
许新年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首辅大人原先并不知道。直到陛下采纳了我的计策,才告之首辅大人。”
马修文恍然,“我就知道,王首辅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犯众怒的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抢人钱财也好不到哪去。”
抿了一口热茶,继续道:
“陛下想伸手从他们兜里拿钱都难,别说是你。
“你这还没从翰林院出去呢,就已经坏了名声。当日随百官堵在午门怒斥淮王的好感,全因此事败光了。”
许新年不卑不亢:“真正忠诚之士,不会因此事怨我恨我。”
马修文是翰林院大学士,负责教导翰林院年轻官员,许新年也算他的学生。
马大学士摇摇头:“终究是要和光同尘的,不妨与你直说,此计不通。”
顿了顿,沉声道:“方才外出走了一圈,骂你者比比皆是,妒你者,更想趁机对付你。明日做好被弹劾的准备吧。”
许新年作揖道:“多谢先生提醒。”
马修文摆摆手:“去吧。”
许新年回到办事堂内,几名交好的庶吉士又过来了,道:
“辞旧,散值后去教坊司喝酒吧,把这些糟心事给忘了。”
官员下班后结伴去教坊司,是正常操作,普遍现象。
许新年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听某位同僚说道:
“天寒地冻的,手都握不住笔杆子,需要教坊司姑娘们的胸脯暖一暖。”
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的许辞旧想了想,就同意了,说道:
“不过今夜家中有事,黄昏前我得回府,夜里便不歇在教坊司了。”
...........
黄昏!
许七安凭借神鬼莫测的暗蛊手段,离开灵宝观,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许府方向走去。
不管各地灾情多么严重,京城,尤其是内城和皇城,永远是歌舞升平,百姓富足安康。
“这就很容易一叶障目呀!”
他感慨一声,边走着,边在街边张望。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一个卖青橘的老翁。
老翁坐在街边,面前摆着两箩筐的青橘。
青橘味酸,能化痰止咳润肺,橘皮味重,晒干后可焚烧驱蚊。
它的药用价值极强,因此销量一直很好。
“国师抹了不少胭脂,我得去去味儿........”
许七安本能的买了一袋青橘,然后用皮汁驱除身上的脂粉味。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我为什么要去脂粉味?
当初之所以用青橘汁做掩护,是因为许大郎的人设是“勾栏都不会去”的憨实少年。
全家都这么认为。
可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教坊司扛把子的名头就压不住了。
时至今日,早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唉,爷的青春结束了。”
许七安依然仔细的用橘皮汁驱胭脂味,然后提着一袋青橘回家。
可以给铃音吃!
就当是大哥回家给她送的礼物。
他不紧不慢的踱步到许府门口,耳廓一动,侧头看向身后,只见许二郎骑着骏马回家来。
二郎也看见了许七安,脸色难掩喜色,急惶惶的勒住马缰,边下马,边喊道:
“大哥!”
许七安正要点头回应,却见许新年反手从马包里拿出一袋青橘。
这时,许新年也注意到了大哥手里的牛油纸袋,定睛一看,是青橘!
“.........”
兄弟俩相顾无言了片刻,谁都没有提这茬,互相颔首之际,许二叔也回来了。
“宁宴!”
许二叔瞧见久别重逢的侄儿,欣喜不已,尽管昨夜就已经从许玲月那里得知大郎回来的消息。
“你可算回来了,你婶婶天天为你担心........”
许二叔翻身下马,边说边从马包里拿出一只鼓胀胀的牛油纸袋。
许二叔瞧见侄儿和儿子手里的青橘,脸色陡然僵住。
父子、叔侄、兄弟,相顾无言。
爷青回........许七安心里喃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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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许铃音:社会险恶
面皮薄的许二郎,看了一眼大哥,又看一眼父亲,嘴角忍不住抽动好几下。
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气氛里,许七安清了清嗓子,道:
“好香啊,我仿佛闻到玲月妹妹的厨艺了。
“二叔,今晚不醉不歇。”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三个男人默契的把那袋子青橘藏在身侧,假装视而不见。
这个过程中,许七安瞄了一眼二郎,只见许二郎面不改色,早已掩饰住了刚才的尴尬。
两年时间里,二郎也成长了许多,想他当初在老宅吟诗上吊,被家人发现后,尬的恨不得当场死去..........许七安想起当初,心生感慨。
爷仨进了府,直奔内厅。
内厅烛火明亮,屋檐下挂着几根冰溜子,饭菜的香气从敞开的门里飘出来。
内院不少仆人来来往往,添了几名娇俏的丫鬟。
他离京一个多月里,许府买了不少仆人。。
“京城地界的百姓同样不少冻死的,家里正好缺下人,你婶婶就让管家去牙子买了些下人,好歹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许二叔说道。
许七安颔首,婶婶虽然小心眼,爱面子,还自以为是小仙女,毛病一大堆。不过一个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又不需要勾心斗角争宠的女人,心肠不可能坏。
临安也是个例子,也亏了元景帝修道多年,宫中缺乏勾心斗角的土壤,若是长期生活在那样的气氛里,临安未必是现在这样的天真善良。
“大灾之年,也是没办法的事。”许七安侧头,审视一眼许新年,笑道:
“那婶婶怎么没给二郎买一个通房回来?”
许二叔“哈哈”笑道:“二郎再过两月就要和首辅千金定亲了,你婶婶可不敢得罪首辅的千金。”
许辞旧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大哥和父亲的调侃。
说话间,爷仨进了内厅,四角摆着取暖的炭盆。餐桌上食物丰盛,山珍海味皆有,这显然不是许府晚餐的常态。
婶婶和玲月坐在茶几边,许铃音和丽娜则凑到桌边,眼巴巴的看着食物。
“铃音,你别想着偷吃,等你大哥回来再开饭。”
婶婶警告道。
“噢~”
许铃音跪在凳子上,小手撑在桌沿,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厅外,恰好看见爷仨返回。
“大哥!”
小豆丁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从凳子跃下,双手别在腰两侧,朝后打开,埋着脑袋,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许平志和许新年同时侧步退让。
小豆丁撞进了许七安的怀里。
好大的力气.........他心里吃了一惊,审视着妹妹,只是一个月未见,基本没什么变化,嗯,非要说的话,脸更圆了。
像一只圆润的红苹果。
这说明小豆丁气血非常旺盛。
许七安凭借刚才的冲撞,估算一番,目测她现在的气力有九品炼精境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扎马步还不停的抖呢........”许七安心里震惊了。
他摸了摸许铃音的脑袋,扫了一眼厅内的三个女子。
许玲月已经见过,丽娜皮肤白皙了一些,变化最大的是婶婶,五官美艳精致,皮肤水灵白皙,仅看这张脸,根本不像是养育三个孩子的女人。
是褚采薇送的驻颜丹吧?效果真好,要是在上一世,我就发财了,可惜回不去了........他遗憾的想。
婶婶和玲月迎了上来,前者在侄儿身上扫过,确认没缺胳膊缺腿,微微昂起下巴,很矜持的说:
“回来啦!”
她忽然抽动一下鼻翼,蹙起精致眉梢:“又是青橘味儿,这么重?”
许二叔忙把手里的青橘拿出来,面不改色的笑道:
“青橘能治咳嗽,我买了给铃音吃的。路上也吃了一只,所以有味儿。”
许铃音一听,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许二叔瞪眼道:“傻愣着作甚,快来拿啊。”
许铃音两条浅浅的眉头紧皱,把那袋青橘抱在怀里。
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怀里的青橘,粗短的手指在里面翻了翻,只有四个,感觉自己还是可以的。
浅浅的两条眉毛舒展。
“咳咳!”
许二郎清了清嗓子,把藏在身后的牛油纸袋拿出来,递向许铃音,道:
“二哥也怕你咳嗽........”
许铃音呆住了,许七安仿佛看到了她头顶的一连串问号。
把烫手山芋丢给孩子的许平志和许新年,心情愉悦的坐到桌边。
许铃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许七安见状,有些不忍心,于是说道:
“铃音啊,大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小豆丁顿时露出了阳光明媚的笑容,宛如云开雪霁,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娇声道:
“礼物在哪里,礼物在哪里呢大哥?”
许七安当即把藏在身后的青橘拿了出来,放在小豆丁怀里。
许铃音——收获【青橘x3】
可怜小小的一个孩子,整个人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父亲大哥二哥会如此对待自己。
小豆丁突然“嗷”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要吃橘子,我不要吃橘子........”
反正已经把锅甩出去的许二郎,一脸轻松的说:
“不想吃你就扔了吧。”
扔了.......小豆丁一听,“嗷”的更伤心了。
她才舍不得扔.......许二郎夹了一筷子冬笋。
再难吃也会吃下去的.......许二叔“呲溜”喝酒。
二叔和二郎真不是人,呸.........许七安给婶婶夹了一筷子菜,说:“记得让她好好刷牙。
...........
酒过三巡,许二叔夹了口猪头肉,细嚼慢咽吃下,然后给儿子倒一杯酒,沉声道:
“外头都在说,是你向陛下献策,号召捐款?”
许新年“嗯”一声,解释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抄家,但永兴帝刚登基,位置还不牢固。所以只能采取更温和的方式。
“原本他是不同意号召捐款的,因为他上位期间任何举动都会被放大,被底下官员过度解读。
“想坐稳龙椅,最好是什么都别做,等羽翼丰满再大刀阔斧的做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
许平志摇摇头,盯着二郎,道:
“这些东西,爹也不懂。但爹今天听到同僚说过一句话。”
顿了顿,他沉声道:
“谁让老子出钱,老子就砍了他娘的..........二郎啊,那人是说给爹听的。
“这事处理不好,你的前程算是毁了,嗯,有王首辅做靠山,倒也不至于,但要做很多年冷板凳。”
许新年脸色凝重:“我知道。”
婶婶和许玲月平时极少出门,没有打听消息的渠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官场上的事,又不好多问,母女俩相视一眼,一边皱着眉头吃饭,一边竖起耳朵聆听。
许新年继续道:
“这不大哥回来了吗,有大哥在,爹你担心什么?”
婶婶和许玲月舒展了眉头,心无旁骛的吃饭。
许七安则问道:
“如今朝堂什么情况?”
许新年措辞片刻,缓缓道:
“王党一家独大,魏党如今是掌管打更人衙门的左都御史刘洪当家,其他党派依旧是老样子。
“首辅大人为了稳固局势,没有趁着新君登基,大规模的排除异己。也幸好他没这么做,不然现在是庙堂乱成一锅粥,民间也乱成一锅粥。
“而且,永兴帝虽然倚重首辅大人,但他不是傻子,首辅大人要是排除异己,永兴帝会坐不住的。”
许七安笑着调侃道:
“怎么还不喊岳父?”
许新年还击道:“因为我是正经人,不像大哥。”
兄弟俩转头看一眼许铃音身前的青橘,默契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许七安接着问道:“关于这个捐款的事,朝中是什么反应?”
“算是犯众怒了。”许新年嗤笑道:
“赞同者寥寥,观望者不少。口诛笔伐者比比皆是。”
许二叔补充道:“二郎现在成了街头老鼠,人人见了都得骂一声。”
许新年冷哼一声:
“若只是骂也就罢了,有人还想落井下石弹劾我。号召捐款的事一旦没有结果,我这个提议者就要被秋后算账,要背责任。
“到时候可能会被外放出去。”
婶婶反应极大,立刻叫道:
“那我宁愿你辞官不做,也不准离京,现在世道多乱,听说到处都是流民和土匪。”
这就是家天下的弊端啊,朝廷是皇室的,钱是我自己的,今儿我还在这个位置,明儿可能就被皇帝砍头了,指望我散尽家产填充国库,痴心说梦.........许七安忽生感慨。
他沉思片刻,道:“可有细则?”
许新年颔首:
“自然有,不同品级的官员,有最低的捐款标准,会根据俸禄来决定。这样可以杜绝执行过程中,办事的官员盲目索要钱财,中饱私囊。
“此外,我还提议陛下立一块功德碑,置于国子监和各郡县的学堂,供天下学子瞻仰。
“然后........”
他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许七安摆摆手:
“你直说,我要怎么做?”
许新年道:“晚些时候,我们去书房谈。”
正事暂且告一段落,许七安打算狂吃海喝的南疆小黑皮,问道:
“丽娜,你对七绝蛊了解多少?”
丽娜腮帮鼓鼓的,艰难的咽下食物:
“七绝蛊是天蛊婆婆的丈夫留下的,就是天蛊老人。天蛊老人离开蛊族时,七绝蛊还没有祭炼完成,是天蛊婆婆替他完成的。”
“后来呢?”
“后来天蛊婆婆就把七绝蛊给了我,让我来京城寻找有缘人呀。”
这些我都知道了........许七安想了想,问:“除了这些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丽娜又开始吃起来:“没有了。”
许七安皱眉:“七绝蛊能让人同时拥有七种蛊术,你不觉得奇怪吗?蛊族以前有这种东西吗?”
丽娜认真的点头:“奇怪呀!”
许七安就说:“那你为什么不探究?”
丽娜看着他,反问道:
“为什么要探究?
“我想不通的事有很多很多,什么都要探究,那不是太累了吗。
“对吧,铃音。”
许七安满脑子都是槽点,偏偏无法反驳。
小豆丁用力点头:“是的,师父!”
她趁机把师父拉下水,帮忙分担压力:“师父,你帮我一起吃橘子吧。”
丽娜连连摇头:“你去司天监找采薇姐姐吧。”
“那你觉得,七绝蛊和蛊神有没有关系?”许七安把话题带回来。
“世上所有的蛊都和蛊神有关系。”
丽娜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蛊神沉睡在极渊中,它的力量改变了南疆,周围的生物吸收了蛊神溢散出的力量,会出现异变,因此有了蛊。”
许七安点头:“我听你说过,这就是七大蛊术的源头。”
“是的,不同的生物,吸收不同的力量,产生的异变也不同。偶尔会有双蛊术的生物和蛊师出现,但集七大蛊术于一身的,只有蛊神。”
丽娜说道。
只有蛊神.........许七安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
同样的黄昏,夕阳似血。
金丝楠木制造的豪华马车,于辚辚的车轮声里,驶入皇宫。
临安脸色郁郁的踏着小板凳下来,裹着狐裘大氅,在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正埋头处理公务的永兴帝没好气道:
“司天监有什么东西,值得临安殿下如此留恋?”
临安气道:“没什么好留恋的,就是不想回宫,我睡了一天啦。”
永兴帝抬起头来,放下奏折,道:
“朕还等你消息呢。”
“他答应了。”临安言简意赅的回复。
“朕就知道,临安你出马,他断然不会拒绝。”永兴帝大笑道。
临安没有久留,告退离开。
永兴帝目光她跨过门槛,沿着台阶走远,他深吸一口气,振奋的握了握拳头。
大案上,厚厚的一叠弹劾许新年的折子。
.........
ps:明天去医院测核酸,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