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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疗伤

    成了?

    许七安心里一喜,边关注着头顶的动静,边掠向在苗有方。

    虽然他对洛玉衡有十足的信心,但凡事都要考虑意外,如果国师因为“哀”人格的缘故,不敌佛门罗汉。

    或罗汉有另外的底牌,以主场优势打赢国师,这些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的话,苗有方就是他现在的重点,补刀姬玄等人还在其次。

    很显然,作为许银锣敌人的家伙们,也不是榆木脑袋,他们一边注意空中动静,一边趁着许七安略向苗有方,迅速集结。

    白虎化作体长两丈的真身,把许元霜和许元槐姐弟俩叼到背上,它断了右前肢,显得格外凄惨。

    柳红棉搀着重伤在身的姬玄,靠拢过来,把姬玄丢在虎背。

    虽然各方都在行动,但始终分出一部分精力关注金钵。

    就连重伤在身的姬玄,也顾不得纳气疗伤,紧紧盯着天空。

    其余人亦是将度情罗汉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

    “咔擦!”

    突然,金钵崩出一道缺口,蛛网般的裂纹旋即扩散,遍布金钵。

    然后,在底下众人逐渐惊恐的目光中,金钵“轰”的炸开。

    三道人影从中跌落,分别是浑身染血的洛玉衡、瑟瑟发抖的圣子,以及度情罗汉。

    此时的度情罗汉,头顶百会穴插着一柄血迹斑斑的铁剑,半截没入头颅,半截露在外面。

    他神色颓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净心目眦欲裂。

    武僧净缘脸颊两行血水,怔怔的“看着”这边。

    “罗汉败了。”

    柳红棉尖叫道。

    乞欢丹香、姬玄、蕉叶老道等人,面无血色。

    白虎二话不说,驾驭狂风遁逃,仓惶之态,宛如败家之犬。

    许七安眉梢一挑:“想走?”

    他冲刺两步,奋力甩出太平刀,这一次,他受了乞欢丹香的启发,以心蛊手段驾驭太平刀,就像驾驭麻雀和橘猫那样。

    如此,能保证太平刀脱离他掌控后,不被乞欢丹香的心蛊影响。

    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人刀合一。

    咻.......凄厉的破空声刺人耳膜,太平刀迅速追上白虎,裂面如割的刀气让众人心里一凛。

    轻微的“咔擦”声里,姬玄捏碎了手里的传送玉符。

    身为潜龙城主的子嗣,许平峰看重的后辈,他自然有不少自救、保命手段。

    若是碰上比己方强的对手,就没有任何应对手段的任人宰割,那还如何游历江湖?

    就在这时,太平刀毫无征兆的喷吐出刀气,这道刀气又细又黯,像是暗地里发射的冷箭。

    玉符捏碎后,姬玄等人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姬玄瞳孔里,映出一抹暗金色的刀光。

    他的表情变的极为惊恐,这道刀气是冲他来的,而此时的他,武夫肉身已破。

    这时,他瞳孔里映出的刀光,被一道阴影挡住。

    那道阴影旋即炸开,碎肉、骨头四溅,残余的刀气洞穿姬玄的肩膀,最后被白虎的铜皮铁骨挡住。

    关键时刻,蕉叶老道挺身而出,为他挡下了这一剑。

    清光自下而上腾起,包裹住一行人,带着他们传送离开。

    “自古表哥都可恨,四大恶人云中鹤!”

    许七安啧啧两声,嘀咕道:“算你命大。”

    他扭头,喜滋滋的吹捧道:“国师,擒住度情罗汉了?”

    事实摆在眼前,仍想再确认一遍。

    洛玉衡微微颔首,眉宇间凝结着哀愁:

    “速走。”

    许七安仔细审视着她,发现国师气息衰弱,美眸暗藏疲惫,华美羽衣之下,鲜血渗出,明显伤势不轻。

    “你伤的很重?”

    洛玉衡点头,目光望向远处,悦耳的声线里透着疲惫:

    “肉身受了重创,但阳神法身无碍。”

    对道门修士而言,元神还在,就不会死,大不了兵解。当然,这样做后患无穷。

    而于洛玉衡来说,想晋升一品陆地神仙,渡劫时肉身要和法身融合,成就不朽之身。

    若是肉身在此时毁掉,一品无望。

    洛玉衡接着说道:“金钵毁掉时动静颇大,那两名金刚想来已经察觉到这边的异常。此地不宜久留。”

    许七安明白她的意思,两位金刚若是不顾一切的抢人、逃走,天宗的阳神未必能留下他们。

    众所周知,武夫出了名的难缠,而金刚的肉身防御,比同境界的三品武夫更强。

    而现在洛玉衡状态糟糕。

    许七安当即召来远处的浮屠宝塔,把苗有方和李灵素还有净心和净缘收入其中。

    这破塔不愿意对佛门弟子出手,在旁边看戏了半天,如今大局已定,它倒是不再倔强了。

    因为罗汉进不了浮屠宝塔,洛玉衡袖子一挥,卷着许七安和度情罗汉,乘风而去。

    也就两三分钟,大地轰鸣声响起,两道金光笔直的贴地疾射。

    这是两位金刚发足狂奔造成的异象。

    两道金光后方,天宗的冰夷元君、玄诚道长脚踩飞剑,呼啸如风,紧追不舍。

    但在看到主战场分出胜利,人去楼空后,两位天宗阳神立刻减缓速度。

    相视一眼,让飞剑九十度折转,直冲云霄,消失在茫茫云海中。

    “度情罗汉败了。”

    度难金刚体魄雄伟,神色冷峻的环顾周遭,感应到了金钵残留的气息。

    这位从五百年前,甲子荡妖中存活下来的护教金刚,满脸盛怒。

    修罗金刚度凡捏了捏眉心,平复内心躁意,缓缓道:

    “应该只是被封印,同境界中,无人能杀度情罗汉。

    “洛玉衡现在状态未必有多好,我们分头去雍州、青杏园搜查。

    “日落前在此地会合。”

    度难金刚“嗯”了一声,“我会将此事禀告伽罗树菩萨。”

    他说着,目光落在横尸一地的僧人尸体上,久久沉默。

    “阿弥陀佛!”

    修罗金刚双手合十,垂首低念佛号,默默的把众僧的尸体收进储物法器。

    ............

    雍州某处,荒野。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化作体长两丈的、断了一只前肢的白虎。

    它乘着风降落,抖落背上的众人,然后匍匐在一侧,舔舐着右前肢暗红色的断口。

    众人狼狈跌落。

    姬玄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半拖住蕉叶老道的身子,嘶哑着喊道:

    “给我药,元霜,快给我药........”

    许元霜默然,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随身的锦囊被许七安夺走,连带着里面的法器和丹药。

    “少主,别浪费丹药了。”

    蕉叶道长摆摆手,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的大窟窿,摇头失笑:

    “伤的这么重,看来这下是死定了。”

    众人默然。

    姬玄眼里闪过痛楚之色,低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道士摇摇头:

    “少主,你别说话,把时间都留给老道吧。”

    他咽了口血沫,脸色严肃,沉声道:

    “这次江湖之行,是你的一场试炼,潜龙城很多人在看着。

    “城主并不喜欢你这个庶子,但他是个雄才伟略的君主,不会因个人喜好而冷落你,厌弃你。

    “如果你能收集龙气,或晋升三品,你便能成为未来城主。

    “记住了,并非要集齐所有龙气。

    “虽然城主和国师交给你的任务是集齐龙气,呵,但是潜龙城缺乏顶尖战力,你若能踏入三品。

    “这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他们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老道本想来看着你登顶至高,可惜,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思路清晰,毫不停顿的说完这些话,大概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蕉叶老道吸了一口气,略作停顿:

    “今日一战,我们一败涂地。

    “少主要记住今天这个教训,而后的日子里,要避开许七安,收集散落在其他地方的龙气。

    “度情罗汉被擒,佛门不会善罢甘休,巫神教尚未出手,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势力。

    “另外,你要想尽办法将苍龙七宿留在身边,不要让国师将他们召回去。

    “这些天,老道时时思考,多少猜到国师的下一步谋划。”

    他没有往下说,目光柔和的看着姬玄,道:

    “少主,还记得你我初识时的场景?”

    姬玄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我始终相信,火焰会从破败的草絮中燃起,烧光一切腐朽。”蕉叶老道紧紧握住姬玄的手。

    “会有那么一天的。”姬玄低声说。

    蕉叶老道吐出一口气,脸上泛起笑容。

    笑容永远的凝固了。

    柳红棉沉默一下,朝蕉叶老道行了一个道礼。

    听起来,这老道士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她没有要深究的想法,哪个流落潜龙城的人,没有自己的故事呢。

    ...........

    雍州城西南边的秀水镇。

    戴着兜帽,披着斗篷的四品密探“辰”,快马加鞭的来到镇子,在一处傍水而建的宅子前停下。

    他依循着某种节奏扣响宅门。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开门的是穿梅色襦裙,五官秀美,气质清冷,正是许元霜。

    她的脸色不太好,见到辰密探,颔首示意。

    辰密探随着许元霜进入宅子,沉声道:

    “收到小姐传书,我便过来了。”

    穿过天井,来到厅里,辰密探见到姬玄等人的刹那,心里吃了一惊,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首先是原本温和内敛的团队核心姬玄,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纱布,脸庞缺乏血色的坐在椅上,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略显空洞。

    怔怔的望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对于他的到来,置若罔闻。

    他的左侧方,是同样沮丧沉默的乞欢丹香,这位性格偏激的心蛊师宛如一条败狗,裹紧了色彩斑斓的长袍。

    心蛊师的身边,则是魁梧汉子白虎,他的右臂从手肘以下缺失,缠着厚厚的纱布,隐约透出暗红鲜血。

    唯一还算正常的只有柳红棉,但也沉浸在这股气氛里,没有了往常的风情万种。

    “元槐少爷呢?”

    辰密探心里一凛。

    “他的臂骨、膝盖骨被敲碎了,在屋子里躺着。”许元霜轻声道。

    辰密探这才松口气,接着问道:

    “苍龙七宿呢?”

    “在后院包扎伤口。”许元霜说。

    从她这句话里可以得知,苍龙七宿没有在孙玄机手中讨到好处。

    很快,苍龙带着七名斗篷人从后院过来,他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师问罪:

    “天宗的阳神为什么会出现在此?”

    辰密探摇头: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在雍州城,天宗向来不问世事,门人极少在江湖走动。

    “这一代里,只有圣子圣女两人。”

    苍龙咄咄逼人:

    “这是你的情报疏漏,你要负责。”

    辰密探皱了皱眉:

    “没有哪个情报组织能准确的把握到超凡境强者的动向,尤其是他们低调行事的情况下。

    “我们甚至不知道天宗的阳神入世游历。”

    道门阳神,来无影去无踪,今日在雍州,明日可能就到京城。

    谁家的情报能这么快?

    况且,天宗的两名阳神行事低调,不声不响的到了雍州城。

    即使有手底下的探子有在客栈见过他们,可探子一眼看出这是两位阳神?

    见苍龙不再说话,辰密探吐出一口气,盘算了一下,看向姬玄等人,道:

    “看来许七安也找了不少帮手。”

    纵使有天宗阳神相助,超凡境高手顶多持平,而他们这方,有佛门的两位四品巅峰,有姬玄、白虎等四品高手。

    超凡境不出的情况下,几乎无敌。

    眼下却如此狼狈,只能说明许七安有充足的准备,召集了不少四品高手相助。

    此言一出,柳红棉看了过来,脸色复杂。

    乞欢丹香和白虎都是嘴唇微动。

    许元霜低声道:“没有帮手,只有他一个。”

    只有他一个........辰密探隐藏在帷幔里的双眼,一下子睁大,连忙追问:

    “他,他恢复三品修为了?”

    柳红棉等人的表情更复杂了。

    “不,他还是四品。”许元霜苦涩摇头。

    厅内一时沉寂,半晌无人说话。

    ..........

    洛玉衡带着许七安离开雍州,驾着金光朝北疾飞。

    穿过苍茫山脉、平原,河流,下方出现城郭。

    洛玉衡降下金光,在城外落地。

    “我需要调息养伤,先找一家客栈落脚。”

    她轻声吩咐。

    之所以不回雍州城,是因为度难和度凡两名金刚,肯定会大肆搜捕。

    度情罗汉闭着眼,无声无息的盘坐,像是一尊没有生机的雕塑。

    他悬浮在洛玉衡身边,受她牵引、控制。

    进入小城,沿着主干道,许七安扫过两侧猎猎招展的牌幡布福,轻易的挑了一家客栈。

    洛玉衡单手掐诀,牵引着度情罗汉,跟在许七安身后。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踏入客栈大堂,店小二殷勤的迎上来,对洛玉衡和脑袋插着铁剑的度情罗汉视而不见。

    其他食客似乎也看不见洛玉衡,没有投来惊艳的目光。

    许七安看了她一眼,道:“一间客房。”

    ..........

    ps:还有一章,但肯定是零点以后了。

第八十六章 爱

    在客栈伙计的带领下,拾阶而上,进入二楼的客房。

    洛玉衡挥了挥手,操纵度情罗汉落在角落里,而后脱掉绣云纹的小鞋,盘坐在床榻。

    接着,她从袖中抖出一大堆的瓶瓶罐罐,以及小木盒子。

    哆啦a梦的袖子?

    许七安颇为惊奇的看着,他见过不少储物法宝,有锦囊、镜子、瓷器等,但没见过袖子类的。

    恍然间明白洛玉衡为何从不换袍子,肚兜、小衣倒是经常换,这点许七安可以作证,但外穿的袍子,基本没见她换过。

    原来袍子是件法器。

    洛玉衡逐一拔开木塞,幽幽的药香弥漫在室内。

    差点忘了,她是个富婆,什么灵丹妙药都有,相比起来,橘猫道长穷寒酸.........许七安微微松口气,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一直在担心洛玉衡伤势太重,影响到她平衡业火。

    现在见她一副氪金姿态,顿时安心许多。。

    许七安旋即在床边盘坐,与洛玉衡并肩打坐。

    他也得好好调理一下紊乱的经脉。

    长时间的运转气机,会让几处封魔钉受到冲击,以致于钉口疼痛难耐,相当于旧伤复发。

    反倒是“玉碎”反噬的伤口,已经开始缓慢愈合。

    “七绝蛊好像要进化了,不,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长时间来的辛苦温养,七绝蛊终于进入蜕变的关键期,其实和洛玉衡双修后,他总算补完七绝蛊的需求。

    苦苦压制的情蛊得以宣泄。

    并因为对二品巅峰的女修授之以柄,情蛊得到巨大好处。

    那时,他就应该感觉情蛊即将初步成熟,得到刚才的战斗里,吞噬了乞欢丹香召出的那股古怪毒虫。

    毒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还差一点点,就剩一层膜没有捅破........”

    许七安凝神感应着七绝蛊。

    吐纳中,时间飞快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他被洛玉衡轻轻推醒。

    睁开眼望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度情罗汉寂静的盘坐在房间角落。

    “国师,你伤势好了?

    “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唤醒吗?”

    许七安说道。

    “他被我暂时封印,陷入不生不死状态,无法感知外界。”

    现在的洛玉衡,不够高冷,不够凌厉,像是养在豪门深闺里的,多愁善感的夫人。

    “你若想让他帮你解开封魔钉,就得回一趟京城。”

    见他皱眉,洛玉衡解释道:“我虽能封印他,却杀不了他,更别提让他解开封魔钉。别到时候反而给了他玉石俱焚的机会,把你给杀了。”

    许七安明白了,沉吟道:“所以,需要监正来做这个中间人。”

    能打败罗汉,不代表能指挥罗汉做事。

    尤其是在杀不死对方的情况下。

    说不定人家反手一个洗脑,把他给度到佛门去了。

    回一趟京城也好,向监正打探一下云州的情况,了解一下九州各大势力近来的状况..........

    顺便见一见我池塘里的鱼儿。

    他刚这么想,就听洛玉衡瞪眼儿,道:

    “不许去见那些女人。”

    许七安“嗯嗯”两声:“我心里只有国师。”

    洛玉衡反而有些羞涩了。

    “国师,那把剑是绝世神兵吗?”

    许七安指着一半插在罗汉脑袋里,一半露在外面的铁剑。

    洛玉衡点点头,又摇摇头,“原本是法宝,后来器灵被它主人抹除了。”

    “嗯?”

    许七安用一个鼻音表达疑惑。

    “它是七百多年前,一位人宗道首的绝世神兵,那位祖师剑术无双,以杀伐之术称雄九州。渐渐的,器灵变的越来越暴戾,嗜血如命。

    “那位祖师在世时,尚能压制。等到他死于天劫,器灵便失控了,造成不小的杀孽。后来被下一任人宗道首制服,抹除了意识。

    “此后,这把剑就能成了历代人宗道首存储剑气、剑意的载体。”

    洛玉衡柔声解释。

    许平峰也是二品巅峰,不知道国师能不能打赢他........不,术士和道士是不同的体系,各有擅长,不能单以战力来划分.........许七安又道:

    “如何让绝世神兵快速成长?我今日战斗时,发现了绝世神兵的一个弊端。”

    他把太平刀这个不聪明的孩子,被心蛊影响的情况告诉洛玉衡。

    “这应该与绝世神兵的性格有关,你这把刀,并非戾气深重的武器。简单的说,就是不够桀骜。”洛玉衡沉吟一下,补充道:

    “此外,它毕竟刚刚诞生意识不久,掐指算来,半载都不到。”

    太平还是太年轻........许七安无奈的想。

    “我倒是有个想法。”

    许七安眼睛一亮:“国师请说。”

    “你如今有两道龙气在身,放着也是放着,不妨用来温养太平刀。”洛玉衡见许七安没听懂,提点道:

    “镇国剑!”

    许七安蓦地瞪大眼睛:“国师是说,把太平刀炼成镇国剑那样的法宝?真的可以吗?”

    洛玉衡颔首:

    “镇国剑本身也是绝世神兵,受气运温养六百载,方才蜕变为法宝。但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温养,进度缓慢。而你可以直接调动龙气温养你的刀。

    “虽然不可能短时间内让你的刀达到镇国剑同等水平,不过,它或许能成为法宝之下,绝世神兵之上的武器。

    “那时候,应该能抗衡心蛊的影响。”

    完全可行!

    许七安一下子激动起来,龙气也是气运的一种,他完全可以复刻镇国剑的路子。

    镇国剑的强大和可怕,他最清楚不过。

    简直是巅峰强者的噩梦。

    如果太平刀能成为第二把镇国剑,不,只需要拥有些许类似的特性,之前的战斗里,他能一剑破了净缘的金刚神功。

    将来就算对上三品金刚,也能对其造成威胁。

    “国师果然冰雪聪明,我竟完全没想到可以这样利用龙气。”许七安奉上彩虹屁。

    洛玉衡表面平静,端着架子,眼里却有小小的高兴。

    真好哄啊,要是一直都是这个人格就好了........许七安心想。

    他没再耽搁,意识沉浸入玉石小镜,太平刀和金色的龙影沉睡在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银票、金银、玉器瓷器和古董。

    感受到主人的意识降临,太平刀苏醒过来,传达出开心和讨好的意念。

    许七安不理会它的讨好,将它送入龙气中。

    太平刀“浸泡”在金龙虚影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意念:

    “啊,好舒服,要死了要死了.........”

    这二傻子似的性格是随了谁?许七安皱了皱眉,不太高兴的收回意识。

    “果然有效。”

    许七安说道。

    洛玉衡点点头,而后说道:

    “我仍有内伤在身,道门法身虽号称不朽,但恢复能力远不及武夫。”

    “这该如何是好。”许七安皱眉。

    洛玉衡有些矜持的说道:

    “双修也可疗伤。”

    ..........

    屋内,烛光摇曳。

    屏风隔出小小的空间,洛玉衡泡在浴桶里,半眯着眼。

    许七安躺在床上,赤着上身,胸口裹着厚厚纱布。

    度情罗汉盘坐在角落里,面壁而坐,这是许七安给摆的。

    虽然洛玉衡说老和尚陷入不生不死的状态,无法感知外界的一切。

    许久后,洛玉衡沐浴结束,从屏风后走出来,披着羽衣长袍,胸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白腻。

    许七安看一眼挂在屏风上的肚兜和亵裤,忍不住笑了起来。

    洛玉衡觉得他笑的甚是下贱,微微蹙眉。

    她信步走到床边,先把两条大长腿伸入被窝,然后合衣躺下。

    这个人格放大的是洛玉衡对许七安的好感,甚至说过很多羞耻的话,因此她是心甘情愿与许七安双修。

    但是,她也是最矫情的,眉头微微皱着,手紧紧拢着袍子,护着胸口。

    怒人格——你的任何触碰都会让我愤怒。

    欲人格——我还要我还要,永远都不满足。

    惧人格——九成八等于死路一条,最好今天不下床。

    哀人格——好想谈恋爱但又害怕被日。

    许七安拉开被子盖住两人,压了上去,双手撑在床面,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洛玉衡与他对视了几秒,脸蛋微红的侧过头,她晶莹的耳朵染上绯红色,煞是好看。

    他终于低下头,在她脸颊亲吻,然后一路往下,在脖颈处流连片刻,继续往下,他的脑袋就缩进了棉被里。

    根据棉被隆起的角度,他的头在洛玉衡酥胸处。

    “嗯~”

    洛玉衡轻轻蹙眉,红唇里飘出甜腻的声音。

    她旋即有些羞耻的抿住嘴,不发出任何声音,但随着她脸颊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粗重,可以据此判断出许七安的口技已炉火纯青。

    一盏茶的功夫后,棉被上的“隆起”开始往下移动,往下再往下..........

    然后便不再动弹。

    道首已经媚眼如丝,迷迷蒙蒙的望着屋顶。

    洛玉衡蓦地睁大美眸,喉中发出短促的尖叫。

    ..........

    双修的过程甚是枯燥,比如洛玉衡慵懒的平趴在床上,引导着体内的能量运转。

    又比如洛玉衡坐在梳妆台上,身子后仰,双手撑着窗台,窗户敞开着,冷风倒灌在姣姣洁白的玉背,她引导着体内能量的运转。

    再比如她双腿搭在许七安的肩膀,两人一起搬运气机运转。

    到了深夜,许七安伤势痊愈,气息悠长,神清气爽。

    但内心深处有着深深的担忧:

    我这么糟蹋她,等七日一过,会不会被她一剑砍死?

    许七安这几天睡的并不是正常状态的洛玉衡,是她某种情绪放大的人格。很难想象,以往那位高冷的国师恢复过来,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到时候,一定要提前溜走,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许七安暗暗下定决心。

    “许郎,你在想什么?”

    洛玉衡依偎在他怀里,秀发凌乱,脸颊酡红,眸子迷离。

    国师啊,三天后,你想起“许郎”两个字,会恼羞成怒的提着剑追杀我吧........许七安心里腹诽。

    ...........

    黎明时分。

    雍州地界,官道。

    三骑“哒哒”狂奔,居中的是英气勃勃的美貌少女,左边是额头一抹白发的青衫剑客,右边是高大魁梧的中年光头。

    “快跑快跑,趁我师父没有追上来。”李妙真嚷嚷道。

    “阿弥陀佛,李道友,你和许大人这么做真的好吗?”恒远沉声道。

    他和楚元缜进了雍州城后,便潜伏起来,趁着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在外面干架,偷偷带走了李妙真。

    天宗两位阳神白当了一回工具人,圣女还被“劫走”。

    恒远觉得许大人和李妙真做的忒不地道。

    “无妨!”

    楚元缜笑道:“无非是让两位前辈多在人间走一走。”

    楚状元则认为,弟子和师长之间的斗智斗勇,既不会给双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又很有意思。

    “我师父现在肯定很恼怒,哦不,她不会生气,但下一次见到许七安,大概率会直接拔剑砍人。”

    李妙真嘿嘿道:

    “他们永远想不到,一位看起来很有风范的高手,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

    恒远无奈道:“如此戏耍长辈,实在不好。”

    “六号,你懂什么,许七安这是明智之举。”

    李妙真哼道:

    “师父和师伯是听不进劝的人,无法说服。武力肯定也不行。洛玉衡或许可以,但她要是插手天宗事务,必定惹来天尊,这会让天人之争提前到来。

    “既然软硬都不成,那就只能智取。快点,天亮之前赶到许七安那里。”

    ...........

    三位同伴披星赶月时,许七安拥着洛玉衡滑腻柔软的娇躯,睡在温暖的被窝里。

    突然,他被一阵心悸感惊醒,知道地书有了传讯。

    抬起手,轻轻一招,地书从散落在地的衣服里飞出,把自己送到许七安手里。

    【二:许七安,我们到了,你在哪个客栈?】

    看到这句话,许七安一个激灵,困意全消。

    这么快?

    他们犯得着连夜赶路吗?

    他慌不迭的掀开被子爬起来,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再开一个房间。

    不能让李妙真看到他和洛玉衡同床共枕。

    洛玉衡睁开眸子,抱住他的腰,娇笑道:

    “许郎要去作甚?”

    许七安明显察觉到她语气和神态有了变化,不复昨日。

    仔细观察洛玉衡,只见她眉目含情,笑容甜蜜,当即有了猜测。

    爱?

    完蛋!

第八十七章 故人相逢

    许七安向来是个稳健的人,脑子里念头转动,嘴上也不耽误工夫,沉声问道:

    “国师,你爱我吗?”

    洛玉衡掩嘴轻笑,情意绵绵的柔声道:

    “许郎,我们都已双修多日,便是道侣啦。我若不爱你,又岂会与你双修。”

    国师的社死又严重了.........许七安心头沉重,表面一副深情款款,说道:

    “楚元缜和恒远大师来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出去迎接一下。”

    洛玉衡道:“我与你一同去。”

    说罢,便掀开被子,胸前春光乍泄。

    “不必,你若去了,让他们如何平常心?”

    闻言,洛玉衡便没再勉强,笑吟吟的看他一眼,也不说话。

    许七安没来由的心里发虚,迅速穿戴整齐,离开房间,来到客栈大堂。

    此时已过卯时,天空灰蒙蒙的,客栈的大堂亮起烛光,后院飘起袅袅蒸汽,那是厨子在准备早膳。

    “笃笃!”

    许七安敲了敲柜台,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伙计喊醒,道:

    “再开一间客房。”

    伙计诧异道:“这是为何?”

    他记性很不错,认得这位蓝袍客人是今日临近黄昏时住店的。。

    一个人为何要开两间客房,嫌银子太多?

    许七安脸色一冷:“废话少说。”

    伙计见状,不再多说,收钱登记,把客房钥匙给了许七安。

    收好钥匙,许七安这才回复李妙真:

    【三:我在同福客栈,进城之后,沿着主干道走一里路,就能看到。】

    他把地书碎片揣进怀里,坐在正对客栈大门,最显眼的位置。

    等了半刻钟,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三人出现,跨过门槛进入客栈。

    “楚兄,恒远大师,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他笑着打招呼。

    他最后看向李妙真,脑海里闪过的是李灵素的开场白——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的人虽然走了,但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

    “飞燕女侠风采依旧啊,我的小妾苏苏呢?有没有帮我照顾好。”

    话到嘴边,又恢复了附和许七安人设的开场。

    李妙真听见了熟悉的味道,自然而然的翻了个白眼,“行啊,今晚就让纸人陪你睡吧。”

    苏苏虽然有了莲子,但一直没有恢复肉身,许七安大概知道一些原因,还被太阳是一方面因素,更重要的是,美艳女鬼恢复人身后,相应的法术、手段都会不复存在。

    这是重新成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因此,女鬼还没下定决心。

    四人相视一笑,许七安适时起身,引导三人上楼,来到自己新开的房间。

    掏出钥匙开锁,点燃蜡烛,从地书碎片里取了两坛黄酒,四口大碗。

    “这是我游历途中储备的酒,尝尝。”

    “好酒!”

    楚元缜是个好酒之人,浅尝一口,眼睛发亮:“得温一温口感才更好。”

    “行家啊。”

    许七安笑道。

    于是让伙计取来小炉,升起炭火,温酒闲聊。

    许七安把自己离京游历以来的事迹,颇为详细的说给他们听,从雍州到雷州,从雷州又返回雍州。

    一路走来,大大小小,想起什么说什么。

    “你的经历还是一如既往的丰富多彩。”

    楚元缜端着大碗,喝一口酒,笑吟吟道:“所以,那王妃现在算是你的红颜知己?”

    李妙真漂亮的眸子一下子眯起。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许七安低头喝酒。

    楚元缜笑道: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王妃的真容,但知道就算连国师,纯粹以容貌比较,恐怕也要逊色她。京城女子千千万,真正能让人惊艳的。

    “镇北王妃、国师、怀庆殿下,三人尔。

    “你能得其一,实乃人生幸事。”

    人的审美标准不同,楚元缜是游侠、读书人、剑客,分别对应美貌、才华、剑!

    正好是这位女子。

    啊,不好意思,都是我池塘里的鱼........许七安知道国师在同一个客栈,根本不敢在这个话题上深入。

    “话说的太早了,说不定我们的怀庆殿下也对许银锣芳心暗许了呢。”

    李妙真阴阳怪气的哼哼两声,她没有在怀庆的话题上多扯,因为在圣女看来,怀庆那种矜贵冷傲,才华惊艳的女子,不可能看上风流好色的许七安。

    哪怕有些许好感,也只会止于好感。

    “其他人在何处,如何处置?”楚元缜问道。

    “我把他们收在浮屠宝塔里了,昨日匆匆逃到此处,我和国师只顾着疗伤。”

    双修也是疗伤.......他在心里补充一句。

    “李灵素也在塔内?”李妙真问。

    楚元缜和恒远看了过来,他们已经知道七号便是李灵素,那个被“仇人”追杀,失踪一年多的人物。

    许七安点头,给予肯定答复,斟酌了一下,道:

    “为了隐瞒身份,我在他那里不叫许七安,而是徐谦。人物形象是活了几百年的超凡境高手,与监正对弈也能轻松胜出的可怕人物、深不可测的前辈高人。

    “他深信不疑,并对我恭顺敬畏,只敢在心里腹诽我。”

    楚元缜李妙真和恒远,三人原本觉得挺正常的,许七安行走江湖本身就隐秘为主,但听着听着,三位地书碎皮的拥有者面面相觑,然后沉默了。

    许大人老毛病又犯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哈哈,李灵素要是知道真相,是何种心情........

    说完,许七安开门见山道:

    “所谓纸包不住火,圣子迟早要知道我身份,关于这一点,该如何处理,我暂无头绪,几位有什么建议。”

    李妙真连忙抬起手,建议道:

    “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呢,与其双方尴尬,不如一直瞒着,能瞒多久算多久。”

    楚元缜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北方的荒野里,篝火边,用脚掌抠出的两室一厅,一本正经的说道:

    “妙真此言甚是。”

    嫌圣子社死的不够,打算大家一起见证他社死?你们这两个坏种.........许七安脸色严肃的摇头:

    “不行,那样对圣子来说太不公平。他会觉得全天下人都在欺负他,欺骗他。”

    楚元缜表情认真:“宁宴,这是你片面的想法,首先你是事出有因,才隐瞒了身份。其次,圣子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因为此事而觉得我们欺负他。”

    你都不认识他.......

    许七安说不行不行,这样不道德。

    李妙真说可以可以,这样就很好。

    许七安说我不是这种恶趣味的人。

    楚元缜说我们大家都不是啊。

    最后许七安勉为其难的采纳了两位同伴的建议,道:

    “就这么办!诸位还请配合我,莫要拆穿我的身份。”

    楚元缜和李妙真满意的点头。

    “阿弥陀佛!”

    目睹这一切的恒远大师,只觉得自己因为心地善良,而和他们格格不入。

    “对了,国师为何会在雍州?”

    李妙真问出了自己内心深处,一直在意的疑惑。

    啊这.........许七安心里陡然一沉,他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人宗的修行之法有业火反噬的后遗症,这一点,身为天宗圣女的李妙真、人宗记名弟子的楚元缜心里是明白的。

    元景帝惦记着与洛玉衡双修,是因为气运可以浇灭业火。

    更致命的是,地书碎片的持有者们,现在已经知道他身怀气运。

    许七安端着大碗,喝了一口酒,借着低头时的余光,快速扫了一眼楚元缜和李妙真。

    楚元缜把玩着大碗,轻轻摇晃酒水,一副轻松悠闲做派,但没看错的话,他的腰背刚才悄然挺直了。

    李妙真则是身子前倾,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他们果然是有些怀疑的........

    就在许七安思考托词之际,客房的门被敲响,传来“咚咚”两声。

    “我去开门!”

    许七安趁势起身,走向房门,拉开门栓。

    不出意外,门口站着一位笑靥如花的绝色美人,正是昨夜与他滚完床单的国师大人。

    她来做什么,千万别一口一个“许郎”,许七安有些头皮发麻的让开身,强颜欢笑道:

    “国师请进。”

    洛玉衡轻轻颔首,跨过门槛入屋。

    “国师!”

    李妙真三人连忙起身,行道礼。

    洛玉衡笑容明媚,轻轻颔首,看一眼楚元缜:“不错,修为又有长进,四品之后如何晋升,可有想好?”

    楚元缜苦笑摇头。

    她接着看向李妙真:“四品中期了,一年之内可踏入四品巅峰。已经超过你的师兄李灵素。”

    李妙真和楚元缜都觉得今日的国师有些不同,似乎没了以往的高冷。

    洛玉衡看向许七安,笑吟吟道:

    “我这趟来雍州,是为了去雍州城外的地宫一探究竟,听许银锣说,地宫的主人是远古时代的人宗祖师。”

    原来如此.......亲生经历过地宫探险的楚元缜,恍然大悟。

    不由的想起其中的凶险,感慨道:

    “其实当初宁宴若是没带钟姑娘下墓,我们也许在外围时,可以直接把丽娜带出来。”

    李妙真没有共同下过墓,但对此事并不陌生,点了点头:“有什么发现吗?”

    事关道门,她还是很上心的。

    洛玉衡微笑道:“还没来得及去。”

    许七安暗自松了口气,意外于国师的善解人意,心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一个女人爱上你,就会事事为你着想?

    “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关系藏着掖着呢?”

    突然,许七安收到了来自洛玉衡的传音。

    .........他不动声色的看向国师,后者嘴角带笑,饱含深意的看着他。

    还不是因为你是条鲨鱼,你若是能和其他姐妹好好相处,我至于这么怂吗.........许七安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既然不愿说,我也不为难你。但相应的,你也不应该让我为难,对吧。”

    “国师此言何意?”

    “许郎,我给你一天时间,与慕南栀和李妙真撇清关系。明日回京城,再与其他女子撇清关系。你若是还和其他女子暧昧不清,我会很苦恼的。”

    “这,这.......”

    “嗯,我理解许郎的为难。”

    洛玉衡的传音语气充满温柔和爱意:

    “如果你不方便,那我亲自出面替你撇清关系。慕南栀将来就在教坊司养老吧。”

    你特么是魔鬼吗........这人格是个病娇啊........许七安额头“刷”的冒出冷汗了。

    这时,洛玉衡说道:“我先回去调息,今日午后,一起去雍州城地宫。”

    李妙真等人行道礼:“是!”

    等洛玉衡走后,李妙真道:

    “把浮屠宝塔取出来.........许七安,许七安?我在跟你说话呢。”

    许七安猛的回过神来,茫然的“啊”了一声。

    李妙真蹙眉道:“发什么愣,我要见李灵素。”

    “哦哦.......”

    对,赶紧找渣男问问,这个情况该怎么处理..........许七安动作飞快,甚至有些急迫的取出浮屠宝塔。

    暗金色的宝塔只有巴掌那么大,悬在半空,塔门忽然敞开,将房内众人吸了进去。

    ............

    塔内,第一层。

    李妙真等人环首四顾,前方是金灿灿的佛陀金身,高达十余丈。佛陀两侧,是九位面向模糊的菩萨,菩萨之后是罗汉。

    这些雕塑高大威严,相比起来,人类渺小的宛如蝼蚁。

    李妙真和楚元缜都是佛门中人,却没来由的心生敬畏。

    “阿弥陀佛!”

    恒远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通往佛陀金身的道路上,盘坐着四人,分别是禅师净心、双目已瞎的净缘,龙气宿主苗有方,还有虔诚合十的李灵素。

    李妙真“嘿”了一声,叫道:

    “李灵素,你神通广大的师妹来救你了。”

    圣子耳廓一动,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微微动容。

    他立刻睁开眼,直直的盯着李妙真,惊喜道:“师妹?”

    李妙真审视着他,调侃道:“一年没见,你竟然还这般生龙活虎,我还以为你要被女人榨干了。”

    李灵素哼道:“一年不见,师妹竟毫无长进,还是那么省布料。”

    许七安忽然就明白为何李妙真当年选择见死不救,原来里面还夹杂私仇。

    李灵素旋即看向楚元缜和恒远,笑道:

    “两位道友如何称呼?”

    李妙真指着青衫剑客:“四号!”

    又指着恒远:“六号!”

    “咳咳!”

    李灵素用力咳嗽,以眼神示意师妹,不要把地书碎片的事泄露出去。

    同时无比惊讶的审视着楚元缜和恒远,没想到竟能在这里见到另外两位龙气宿主。

    这不对啊,当初地书碎片持有者之间,是相互戒备、相互帮助的关系。

    怎么才一年不到,持有者之间已经成为朋友了?

    我不在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只是说代号的话,徐谦也听不懂。

    心里嘀咕着,李灵素与楚元缜、恒远拱手问候,然后介绍道:

    “这位是徐谦徐前辈,德高望重,侠义磊落,既有大侠之风,又不**为前辈的稳重。

    “我能在此与诸位相见,全赖徐前辈的帮助........”

    说完,他发现楚元缜、李妙真、恒远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他。

    不,比看傻子还复杂,尤其可恶的师妹李妙真,她脸色憋的发红,雪白脖颈也跟着红了,并且脖子部位的肌肉微微抽动。

    “你笑什么?”李灵素皱眉道。

    “我没有笑。”

    李妙真淡淡道。

    楚元缜适时插嘴,诚恳道:“实不相瞒,我们与徐前辈是旧相识,他的存在,京城只有少数人知道。”

    果然如此啊,徐谦作为一个能与监正对弈的超凡境强者,身份隐秘,但层次高的人必然认识..........李灵素点点头,一副如我所料,我早就猜到的模样。

    “几位道长,我虽然与徐前辈相处已久,却始终不知道他的根底。”

    李灵素私底下传音师妹,以及两位地书碎片的持有者:“你们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楚元缜沉吟一下,传音回复:“徐谦此人,与皇室有些关系,具体身份,我不能告之。”

    与皇室有些关系..........李灵素露出恍然之色,传音道:

    “嘿,我猜的果然没错,他与司天监关系极深,又负责收集龙气,且与镇北王妃.........”

    李灵素瞳孔一震,传音道:

    “莫非,莫非他是镇北王?!不对啊,镇北王不是早死在北境了吗。”

    他消息闭塞,但也知道镇北王殒落这件事的。

    李妙真脸颊肌肉颤抖,嘴唇紧抿,有些憋不住。

    “你笑什么。”李灵素皱眉。

    “我没笑。”李妙真否认。

    “你明明就有,我忍你很久了。”他怒道。

    这边传音嘀咕,另一边许七安已经来到苗有方面前,审视着这位龙气宿主。

    ............

    ps:今天下午有会议,耽误码字时间了。这章有些赶,好歹字数接近五千,也还算好。

    错别字待会儿改。

    嗯,继续码下一章,但更新时间估计很晚,大家都是老读者,心里肯定有数。所以不建议等。

第八十八章 惊变

    许七安审视着这位龙气宿主,二十多岁,与自己年纪相仿,皮肤略显粗糙、黝黑,一看就是常年漂泊的游侠。

    五官还算不错,但也不算出挑,最出彩的是一双眼睛,灿灿生辉。

    之前在特色会所时,许七安以麻雀的视角见过他一面,对他的观感还算不错——爱去青楼的男人,都是上辈子折翼的天使。

    其实是那位风尘女子受到牵连时,这个苗有方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自身,而是那女子的安危。

    这在以武犯禁的江湖散人群体中,算是罕见的品质。

    对于龙气宿主的处理,许七安不只是抽取龙气,还得摸清对方的品性。

    若是品性良善之辈,他会选择与对方坦诚布公的说清楚。

    若是为非作歹之徒,则杀之而后快。

    苗有方也在打量许七安,略有些谨慎,因为他脑海里对昨日的战斗场面记忆深刻。

    “姓名、性别、年龄。。”

    许七安采用前世的笔录开头三连。

    苗有方明显愣了一下,似是不适应这样的开场方式,摄于这个男人昨日的凶威,他如实回答道:

    “苗有方,男,今年二十有三。”

    回答之前要说“是阿sir”,许七安默默玩梗,道:“哪里人士。”

    “青州黑羊郡苗家镇。”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许七安问道。

    因为我是天才.........苗有方傲然道:“本大侠游历江湖多年,杀过市井泼皮,杀过为非作歹的一方豪强,也杀过鱼肉百姓的贪官。仇人太多了。”

    作为立志要成为一代大侠,惩奸除恶的人,他路见不平拔刀砍人的次数不少。

    “不过我想并不是这些原因........”

    苗有方撇撇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的这些行为,在真正强者眼里属于小打小闹,不可能引起昨日那场震撼人心的战斗。

    “前辈,你就给我个准信儿吧,我还能活吗?如果不能活,您就动手利索些。我虽然杀人不少,但从来不折磨人。”

    “若是能活呢?”许七安反问。

    苗有方露出郑重且诚恳的神色:“您就是我爹。”

    ........有点意思!但是不行,你太丑了,不配当我儿子。

    许七安抓住他的肩膀,“能不能活,取决于你待会儿的表现。”

    在苗有方疑惑的表情里,他纵身一跃。

    两人当即消失在浮屠宝塔第一层,直接传送来到第三层。

    苗有方惊奇的四下打量,这是一处面积极大的空间,但没有第一层宽阔。

    南北边各立一尊金身,西边是一条断臂,东边靠墙摆着一张小塌,塌上盘坐一个老和尚,一个女子。

    那女子容貌平平,怀里窝着一只小小的白狐,见到他们进来,那女子连忙双手合十,摆出虔诚姿态。

    “大师,劳烦以佛法观他。”

    许七安朝老和尚合十,待其颔首,他转头盯着苗有方,问道:

    “可有滥杀无辜?”

    “什么叫滥杀无辜。”

    “不曾犯下死罪之人。”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可有奸淫掳掠?”

    “不屑为之。”

    似乎为了增加说服力,苗有方昂起下巴,一脸骄傲:

    “青楼里什么漂亮姑娘没有?而且还很懂得伺候人,犯不着奸淫掳掠。而我,总能挣到白花花的银子去青楼消费。”

    是个共享单车爱好者........许七安“嗯”了一声,侧头看向老和尚。

    后者点头。

    呼,总算遇到一个品性可以的龙气宿主,这一路走来,都特么遇到的什么人啊!

    许七安道:“你想必很好奇,为什么昨日的那些人对你穷追不舍,包括我为什么把你关押塔内。”

    苗有方好奇依旧,用力点头。

    “其实你的天赋并不好。”许七安开口解释。

    但立刻被苗有方打断,他骄傲的昂起头:

    “虽然你是前辈,我本着求生欲不该反驳,但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没天赋,这个是不能忍的。前辈,我可是镇子里最能打的。”

    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这条该最靓的崽,他似乎对自己的天赋很在意..........许七安克制着嘴角的抽动,平静道:

    “你现在的绝大部分成就,都源于一种叫龙气的东西。”

    苗有方一边不服气,一边竖着耳朵专心听。

    “它是当日大奉银锣许七安斩杀昏君时,因种种意外,龙脉溃散形成的一种气运。嗯,大奉银锣许七安惊才绝艳,乃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这个不需要我赘述吧。得到龙气者,会奇遇连连,钱财只是小道,人脉、修行进度等等,都将得到裨益。

    “你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是不是从一个多月前,你的运气突然变好了,走到哪里都能结交到朋友,得到对方各式各样的馈赠。

    “修行方面也日进千里,遇到什么难题,总会有人来解决。

    “另外,在赌场十赌九赢,日进斗金。”

    苗有方越听越沉默,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这位前辈说的都对,全部都吻合。

    一个月前,他从外地游历归家,一不小心就得镇上最漂亮姑娘的青睐,传授他拳法的老师傅,突然就取出一本秘籍赠予他,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不愿绝学失传........

    他离开镇子继续游历,奇遇连连,除了被昨日那伙人追杀,几乎没遇到过危机。

    修为还日进千里。

    苗有方试探道:“所以........”

    许七安回答:“龙气一直散落在外的话,王朝坍塌是早晚的事。而若是被外族得到,中原易主也是可以预见的事。因此我要收回龙气。”

    见苗有方一脸挣扎之色,他嘲弄道:

    “怎么,不愿意?你以大侠自居,当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回应他的是沉默,肤色黝黑的年轻人低着头,脸上挣扎之色愈发明显。

    许久后,他问道:“我已是前辈的瓮中之鳖,龙气自取便是,何必与我说这么多。”

    许七安淡淡道:“你如果是个恶徒,我倒也不必与你浪费口舌。”

    苗有方盯着许七安几秒,又低下头去。

    沉默了十几秒,叹了口气: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是大侠嘛,大侠就要有大侠的样子。

    “如果龙气真的能救朝廷,如果它真的在我体内,那,那就拿去吧........”

    许七安当即取出地书碎片,镜面对准他,默念口诀。

    苗有方眼里霍然亮起金光,似有龙影闪过,他的头顶冲出一道粗壮的金龙虚影,不情不愿的进入地书碎片。

    苗有方怅然若失。

    他没有看见龙气,但刚才那一瞬间,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开了。

    这样一来,我就有三条至关重要的东西,只要集齐最后六条,我就完成任务了...........许七安一阵欣喜,短短一个多月,他便收集了三道龙气。

    而且,太平刀的温养也将因为这条新的龙气而加快进程。

    余光瞥见苗有方颓废木然,许七安心情不错的告诫道:

    “真正的强者,内心是坚不可摧的。没有一颗勇敢的心,力量再强,也只能欺负弱小,面对同阶死路一条。”

    苗有方挠了挠头,“我也该知足了,如果没有龙气,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现在的成就。其实我天赋确实不好,镇上教我练拳的老师傅也说过。

    “师兄弟们都笑话我不自量力,资质平平却想成为一代大侠。十六岁的时候,我离开镇子外出游历,到二十三岁才攒够请炼神境高手帮忙开窍的钱。

    “为了攒这笔钱,我两年没换鞋子,一件袍子缝缝补补穿三年。

    “不久前,突然时来运转,我终于能成为万人敬仰的一代大侠........嘿,书上怎么说来着,对,镜花水月。

    “但不是我的东西,就不是我的。”

    他低着头,灰心丧气,像是一个被打回原形的丑小鸭。

    “我身边正好缺一个跟班。”

    苗有方猛的抬起头,盯着表情冷淡的许七安。

    许七安自顾自道:“当我的跟班,要任劳任怨,做牛做马,不发月俸,但偶尔会教一招半式。”

    苗有方脸色严肃,一字一句道:“爹。”

    .......许七安嘴角一抽。

    ............

    雍州城西南边的秀水镇。

    柳红棉坐在屋脊上,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望着远处的风景。

    许七安真强啊,不愧是中原最天赋异禀的年轻人.........

    姬玄好像被打的失去斗志了,蕉叶老道的死对他打击竟这么大?明明只是一个修为浅薄的老道士而已.........

    队伍人心散了,我也该另谋出路了........

    唉,要是能勾搭上许银锣便好了,我扭头回剑州万花楼,把萧月奴踢出门派........

    柳红棉思维发散,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

    她收回目光,看向院内的姬玄,少主坐在井沿,从昨晚到现在,他在院子里枯坐了一夜。

    “不过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经历了这次挫折,熬过来,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柳红棉“啧啧”两声,她还指望依仗姬玄,反攻万花楼,夺回楼主之位。

    ..........

    苗有方选择留在徐谦身边,当一个默默无闻的跟班。

    默默无闻是他给自己强加的定义,实际上这小子是个话痨,而且自来熟。

    “飞燕女侠,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您是唯一让我敬佩的人。飞燕女侠,您说句话呀。”

    李妙真起先还会礼貌性的回应几句,但发现这家伙说气话来没完没了之后,便不搭理了。

    “楚兄,不是我说你,能在朝为官,何必流落江湖呢。读书人在我们镇子上地位可高了。”

    楚元缜也不爱搭理他,原因是这小子总是批评他任性,明明都考上状元名榜提名,竟然辞职不干,如此任性。

    “李兄,以后我负责给徐前辈端茶送水,你负责给徐前辈洗衣做饭。”

    “与你说过很多次,我不是徐前辈的跟班。”

    “好的,那你负责端茶送水,我负责洗衣做饭。”

    见苗有方和大家初步熟识,许七安带着他们离开浮屠宝塔,用过午膳后,一行人御剑返回雍州。

    目的地是城外的地底大墓。

    洛玉衡很早以前便想来探究一方,当初许七安从地宫出来,返回京城,将此间之事告之洛玉衡。

    根据壁画中人族的穿着推断出大致年代后,她翻遍人宗编年史,没能追溯到那个久远的年代。

    换而言之,地宫里的那位人宗祖师爷,出现的时代可能要比人宗更久远。

    洛玉衡之所以对那位人宗祖师上心,并非好奇心作祟,而是因为此人渡劫失败,却没有殒落。

    反而褪下旧身躯,与以往做了割裂。

    洛玉衡无法理解此事。

    天劫之下,一切都会化作飞灰,从古至今,人宗二品道首渡劫,无人能成功,更无人能在天劫下活命。

    此人非同寻常。

    来到目的地,洛玉衡立在洞口,回眸说道:

    “你们留在外面,我与许七安进去。”

    李妙真和李灵素两个道门弟子是不愿意的。

    只是洛玉衡轻飘飘的斜来一眼,他们就愿意了。

    于是,地书碎片的四位持有者,以及许七安新收的马仔苗有方,便留在了洞外。

    许七安和洛玉衡跃入洞穴,上头传来苗有方的声音:

    “飞燕女侠,如何能快速成为一代大侠?我这些年铲奸除恶,行侠仗义,可名声........”

    “呵,我师妹能出名,一半靠的是天宗的名头,你当她是全靠自己吗?”

    之后的交谈便听不见了,他前头带路,与洛玉衡前往地宫深处。

    地宫昏暗,越往里走,越黑暗,渐渐的伸手不见五指。

    许七安点燃准备好的火把,说道:

    “上次过来时,发现神殊的封印有所松动,若是不管不顾,最多一年它便能冲破封印。

    “国师正好可以帮忙加固封印。”

    火色的光晕照亮洛玉衡精致绝美的容颜,她“嗯”了一声。

    穿过坍塌狼藉的地宫,不多时,来到一扇巨大的石门前。

    “咦........”

    许七安皱了皱眉。

    洛玉衡侧头看来。

    他解释道:“我上次离开时,不记得有关门。”

    许七安边说边走入主墓室,也没太在意,说不准是古尸自己把门给关上。

    扎扎.......

    石门缓缓推开。

    许七安持握火把,进入主墓室。

    这里乱石堆积,像是刚刚被开采过一般,是当日神殊和古尸战斗留下的。

    他一眼扫去,竟没见到古尸盘坐的身影,往内走了十几步,看见一具残破的人形倒在地上。

    古尸.........死了?!

第八十九章 卧龙雏凤

    头颅缺了半边,惨白色的脑浆零星的挂在脸上。

    干瘪的青黑色身躯残破不堪,依稀能透过断裂的骨骼、残损的血肉,看见里面的黑色脏器。

    墨绿色的眼球圆睁,死寂一片。

    许七安没有在它体内感应到任何气机波动,这代表着眼前这具是纯粹的尸体,再没有任何神异。

    古尸死了,虽然这么形容有些奇怪,但它确实死了。

    许七安的瞳孔,宛如遭遇强光一般收缩成针孔,他的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墓穴的主人回来了!

    这个猜测从心里升起的刹那,惊恐的情绪便不可遏制的涌起。

    洛玉衡眸子荡起幽光,衬着清冷艳丽的脸蛋,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她缓缓扫过主墓室,俄顷,轻声道:

    “没有残留的魂魄。”

    也就是说,古尸彻底烟消云散。。

    它虽是数千年的古尸,但有真实的魂魄,严格来说,属于另一种生命。

    许七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洛玉衡侧头,看他一眼,拢在袖子里的玉手抬起,轻轻握住许七安的手,柔声道:

    “你有什么发现?”

    许七安吐出一口浊气,定了定神:

    “现场没有战斗的痕迹,古尸死的非常干脆利索。

    “三种情况,要么是熟人作案;要么是修为比它强很多很多,能轻易杀死被封印的它。

    “要么........既是熟人,又是超级强者。”

    洛玉衡听完,微微颔首:“所以你怀疑是这座墓穴的主人回来了。”

    国师果然冰雪聪明........许七安脸色凝重:

    “它虽然被神殊封印,力量无法施展,可肉身是货真价实的二品道门肉身。即使不如武夫强悍,但能把它毁成这样的。

    “至少是超凡境,不,寻常的三品都未必能做到。雍州最近确实有不少超凡高手聚集,但他们没有杀古尸的必要,甚至都没杀死它的把握。

    “最多就是进来打探一番,问一问情报。”

    洛玉衡“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他的猜测。

    许七安继续道:“古尸当初说过,他留在地底古墓等待主人回归,取回气运。那份气运因缘际会,到了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心情极为沉重。

    如果古尸死于墓穴主人之手,那么这位神秘道人的态度可想而知,愤怒、残暴、不友好........

    “不用担心。”

    洛玉衡笑了笑,一副前妻良母的语气:

    “债多不愁,惹上一个大人物很麻烦,惹上两个大人物是致命的,可当你惹上三位、四位乃至更多,你就会很安全。

    “嗯,至少你会拥有博弈筹码。”

    这不就是前世商业上,很多财政赤字严重的大企业的常规操作吗.........许七安借着吐槽来缓解心里的压力。

    国师的话是有道理的,不管地宫的主人是何方神圣,他想对付自己,就得过洛玉衡这一关,得过监正这一关。

    这期间,佛门可能还会来插一脚。

    然后,许平峰也会发表意见:

    什么?你想动我儿子?不行,我儿子只有我能杀。

    还有表面是金莲,实际是地宗道首,真面目却是橘猫的地书碎片真正主人。

    还有一心想要让云鹿书院重新崛起的院长赵守等等。

    还有把七绝蛊赠予他,让他背负封印蛊神因果的蛊族。

    这些都是和他因果极深的势力、人物。

    “换个思路,地宫主人的存在,或许同样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这么一想,许七安稍稍安定许多。

    唉,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洛玉衡道:“今日返回京城,如果地宫主人会对你不利,监正必定会给出暗示,或者做出一些你现阶段无法领会的布置。”

    许七安一听,就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回京抱一抱监正大腿了。

    “稍等片刻。”

    他说了一句,然后从四周搬来石块,给古尸做了一个简单的石墓。

    枯守数千年,也算解脱了。

    ...........

    古墓外。

    苗有方屁股上垫着刀鞘,嘴里叼着草根,小声的问身边的李灵素:

    “李兄,你说我没了龙气之后,是不是以后就没有花魁喜欢我了?”

    “花魁?”

    李灵素站在一侧,睥睨着他,嗤笑道:

    “你就只有这点出息吗。”

    这是一个海王对败狗的嘲讽。

    苗有方仔细审视李灵素,突然说道:

    “李兄,你肾亏。”

    李灵素脸色微变,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出来了,我行走江湖多年,又是武夫,一个人气血旺盛与否,一看就能看出来。你显然是肾气虚弱之相。

    “好在不算严重,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你若不服气,咱们脱裤子比试,看谁尿的远。”

    李灵素冷哼道:“粗俗!”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这种无聊的举动,圣子是有偶像包袱的。

    而且,赢了还好,输了颜面何存?

    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大师,默默看着两人说相声。

    苗有方有着江湖人特有的粗俗,以及年轻人的跳脱,江湖气很重。

    但在座的都是老江湖,见惯了类似的人,习以为常。

    李灵素和苗有方相互嘲讽了几句后,便不和这个修为低的小子一般见识了,因为他发现对方总能把双方拉到一个水平线,然后通过丰富的经验打败自己。

    “师妹。”

    圣子走到李妙真面前,搓搓手,露出讨好笑容:

    “现在我已经不必担心东方姐妹的追杀,地书碎片该还给我了吧。”

    李妙真眼神一下有些飘忽,敷衍道:

    “噢,过阵子再说吧。”

    李灵素朝师妹投去质疑的目光:“为什么要过阵子?”

    “烦不烦,过阵子就是过阵子。”

    “不行,你现在就把地书碎片还给我。”

    “还给你就还给你。”

    李妙真取出地书碎片,轻轻一倒,镜面跌出一件同款玉石小镜。

    李灵素探出手掌接过,从指间逼出一滴鲜血,让地书重新认主。

    他还记得自己的承诺,当日向徐谦求助从东方姐妹身边逃离,他承诺用地书碎片里的家当作为报酬。

    作为一个骄傲的人,他是不屑毁约的。

    虽然我的家当不多,但法器加金银符箓,零零散散的也值个几千两银子........李灵素与地书碎片重新建立了联系,意念探入地书。

    碎片空间内,空空如也。

    ?李灵素一愣。

    也许是打开的方式不对.......他退出意念,重新进入地书空间。

    依然空空如也。

    李灵素扭动僵硬的脖子,一点点的看向李妙真,“我的银子呢?我的法器呢?我的符箓呢?”

    “卖了!”

    李妙真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李灵素。

    “卖了?”

    李灵素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贝,瞪大眼睛:

    “谁让你卖的,你凭什么卖我的东西。你卖了作甚?”

    “我当初在云州组建游击剿匪军,需要银子嘛,就把你的东西给卖了。”李妙真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不卖你自己的?”李灵素感觉脑门被雷砸了好几下。

    李妙真撇撇嘴:“你什么时候产生我会攒银子的错觉了?”

    小声嘀咕:“我的银子都施舍给贫苦人了。”

    李灵素抓狂,俊美的脸庞不停抽搐:“你这个天宗的败类。”

    李妙真大怒,道:“你才是天宗败类。”

    “你身为天宗圣女,不好好修太上忘情,你去当大侠?你不是败类谁是败类。”

    “你身为天宗圣子,不一样到处睡女人,处处留情,你不但是天宗败类,还是个薄情寡义的臭男人。”

    “我对每一个女子都是真心的,再说,陷于情,超脱于情,是我参悟出的道路,你懂个屁。”

    “呵,这话你怎么不和天尊说,要不是你,师父和师伯会下山抓人?”

    “他们下山抓人,难道不是因为你败坏了天宗名声吗,飞燕女侠!”

    楚元缜和恒远大师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李妙真的情况,但委实没想到圣子竟也不遑多让。

    难怪,难怪天宗的冰夷元君和玄诚道人亲自下山捉拿。

    不冤枉啊.......

    楚元缜传音道:“没想到天宗,竟出了两位奇葩的圣子圣女。”

    恒远表情无奈的点头,想了想,补充道:

    “但也比监正要好。”

    想到司天监的情况,两人顿时沉默了。

    ...........

    ps:上一章有bug,苗有方是知道许七安身份的,他听到了。昨晚半夜码的迷迷糊糊,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第九十章 京城诸事

    争执之间,洛玉衡带着许七安从洞穴底飞上来。

    小小的天宗,竟出了两位卧龙雏凤.........偶然听见只言片语的许七安忍不住吐槽,烦闷的心情稍稍好转。

    天宗的圣子圣女不但奇葩,还能说相声。

    “怎么样?有没有问到有价值的情报。”

    李妙真劈头盖脸的问。

    李灵素也好奇,但不敢这样无礼,同时察觉到师妹似乎和徐谦关系不错。

    因为师妹面对徐谦时,竟没有半点拘谨和恭敬。

    “它已经彻底魂飞魄散。”

    许七安尽量让表情不显凝重。

    魂飞魄散........李妙真一愣,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又茫然又惊讶。。

    李灵素与她的反应差不多。

    反倒是楚元缜和恒远,两位经历过地宫历险的地书碎片持有者,脸色一变,出现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们亲生经历过古墓探险,深知古尸的可怕,若非监正留在许七安身上的后手帮助他们消除了那次厄运。

    天地会恐怕早就因创始人和重要成员夭折而解散。

    可是,那么强大的古尸,竟然魂飞魄散了?

    “怎么回事?”

    楚元缜低声问道,换成其他环境,他或许会觉得问这个问题不太妥当,但在场的都是自己人。

    李灵素虽然半熟不熟,不过既是天宗圣子,又是天地会成员,可信赖。

    至于苗有方,楚状元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

    这类高级别的隐秘,层次没到,根本听不懂。

    许七安沉吟道:“我怀疑是墓主回来了。”

    这句话听的众人脊背发寒,有些头皮发麻。

    “会对你有威胁吗?”李妙真的关注点清晰明确。

    李灵素当即竖起耳朵。

    许七安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道:

    “走一步看一步。”

    李妙真微微颔首,漂亮英气的瓜子脸沉重了几分。

    没能听到机密的李灵素则有些失望。

    许七安环顾众人,道:“我和国师要回一趟京城,你们是随行,还是就此别过?”

    楚元缜笑道:“正好要请监正帮忙炼制地书碎片。”

    许七安能凭借地书感应、收集龙气,是因为监正在地书碎片中刻了阵法。

    地书是世间唯一可以承载龙气的法宝。

    ...........

    皇宫,景秀宫。

    临安坐在小塌上,陪着母亲陈贵妃说话。

    她穿着梅色的袄子,蓬松的罗裙,精心梳理的发髻插着小凤冠、银鎏金头钗、花丝点翠镶宝石金凤簪.........脖颈挂着纯银璎珞。

    打扮的花枝招展,奢华富贵。

    等闲女子哪怕容貌生的美丽,这番打扮也很难驾驭的住炫目奢侈的首饰。

    但临安独独适合这种打扮,且能很好的驾驭住,为她的美貌增添色彩。

    素衣淡妆的临安,美则美矣,却没有特色。

    奢靡华贵的打扮,则让她跻身绝色行列。

    陈贵妃端着茶盏,姿态优雅,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纹,虽说没了年轻时的姣姣风华,但胜在体态丰腴,别有一番魅力。

    陈贵妃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忽地感慨道:

    “而今陛下已是九五之尊,母妃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你出嫁。

    “临安啊,你该招婿了。”

    呀.......临安听到母亲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些小羞涩和喜悦的,她也觉得自己该出阁了。

    总是待在皇宫和临安府,简直无趣,也该换个地方住住,比如许府就不错。

    她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陈贵妃道:

    “定国公的次子到了婚嫁的年纪,前阵子,定国公的夫人来宫里做客,与我喝茶时说起此事。

    “她求我替儿子向陛下求亲,把你娶回国公府。”

    临安翻了个白眼,鼓起腮:

    “小小国公怎么容的下我嘛,母妃莫要说笑,回绝了便是。”

    陈贵妃生气的说:

    “国公府容不下你,什么地方能容你?临安你年岁不小了,以前先皇沉迷修道,对你们这群皇子皇女的婚事不管不顾。

    “凤栖宫那个怨妇更懒得管你们,现在太子登基,朝堂风气焕然一新,很多该做的事,可以做了。

    “母妃知道,定国公夫人是存了私心,那爵位是长子的,次子没份儿。这才想着娶一位公主回府,让次子也能有个锦绣前程。

    “自魏渊战死靖山城,大奉损兵折将,那定国公当年打过山海关战役,领兵打仗的本事极为出色,陛下非常看重。

    “定国公次子,同样一表人才,文武兼备,对你又情有独钟。去年你们还曾见过呢,听国公夫人说,自打见了你,小公子便魂不守舍,朝思暮想。”

    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儿了........临安心里小声嘀咕,板着圆润娇俏的鹅蛋脸,没好气道:

    “是皇帝哥哥让你来劝的?”

    “这倒不是。”陈贵妃笑道:“他一心只想当明君,哪有精力关心你?是母妃自己的意思。”

    临安就很有底气的抬了抬下巴:“那你跟皇帝哥哥说呗。”

    她对那个曾经的小铜锣早已芳心暗许,皇帝是知道的。

    不过朝中知者甚少,比如定国公这样勋贵。要不然,也不敢派他夫人进宫试探。

    陈贵妃脸上笑容渐渐消失,漠然的看着她,沉吟片刻:

    “你心里还想着他?”

    临安眼神顿时飘忽一下:“谁,谁呀.......”

    陈贵妃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他非你良配,不会有好下场的。”

    “母妃此言何意。”

    临安皱起修的精致的眉毛。

    这时,宫女们捧着珍馐美味,鱼贯而入,在桌上逐一摆开。

    陈贵妃适时转移话题,道:

    “菜也上齐了,陛下怎么还没来?”

    临安恰好有些饿了,桃花眸子巴巴的望着菜,娇声道:“皇帝哥哥事务繁忙,许是耽搁了,我差人去问问。”

    陈贵妃颔首:“快去快回。”

    ...........

    安神殿。

    永兴帝坐在御书房的大椅上,一身黄袍,神色凝重的扫过堂内诸公。

    永兴帝继位后,没有住进元景帝的乾清宫,而是搬来了西侧的安神殿。

    他不喜欢乾清宫,正如他厌恶沉迷修道的先帝,这会让他时刻想起先帝的嘴脸,想起先帝真正的身份。

    “北境雪灾严重,已有大批流民南下,滋扰其余各洲。此外,青州、禹州、襄州等地,亦有雪灾,百姓哗变闹事不断。”永兴帝沉声道:

    “诸位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

    ps:这章短小一点。

第九十一章 王者归

    本次小朝会,商议的主题是“雪灾”,自入冬以来,气温骤降。

    原本勒紧腰带勉强能过活的家庭,受到寒潮影响,不得不花更多的银子添置炭火、棉衣等物资。

    可对于务农的贫苦人家来说,一年的收入就那么点,吃穿用度都要紧巴巴的盘算着。

    花钱买了炭和添置棉衣,就意味着没银子买米。

    许多贫苦百姓没能熬过这个冬天,饥寒交迫中人口损失无数。

    朝廷接二连三收到各地官府的折子,上面用“十村不留一户”来形容这次灾情的可怕。

    大理寺丞当即出列,作揖道:

    “陛下,可让户部调集钱粮赈灾,百姓缺衣短食,无法捱过冬日,那势必化作流民为祸各州。

    “遭了流民洗劫的百姓,也会变成流民,若不能尽早平息灾情,恐生大患。”

    未等永兴帝说话,户部尚书仓惶出列,高声道:

    “陛下,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粮赈灾,请陛下三思啊。”

    每年的赈灾时刻,对他这个户部尚书而言,都是一场动摇官帽的风波。。

    果然,户部都给事中连忙站出来补刀:

    “陛下,臣要弹劾户部尚书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与其党羽吮吸朝廷骨髓,以致国库空虚。”

    户部尚书跪倒,大声道:“臣乞骸骨!”

    永兴帝嘴角狠狠抽搐一下,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众臣。

    党争党争!

    时至今日,还在党争!

    正是你们这群只知道窝里斗的读书人,联合先帝,才把大奉祸害的民不聊生..........永兴帝握紧拢在袖子里的手,温和笑道:

    “朕昨日便说了,灾情严重,朝堂上下,当君臣一心,共商对策,诸位爱卿就消停些吧。”

    户部尚书等人当即偃旗息鼓。

    永兴帝满意点头,朗声道:“各地义仓储备如何?”

    户部尚书道:“都已开仓救灾。只是,只是秋收时,朝廷与巫神教打了一场,元气大伤。当日粮草便是从各地征调过来的。因此各地义仓储粮不足。”

    永兴帝想了想,道:“那官仓呢?”

    话音落下,堂内诸公面面相觑,右都御史刘洪出列,道:

    “陛下不可,若要稳住各地局面,让胥吏、官员正常作为,官仓就不能动。”

    义仓是专为荒年赈灾用的。

    官仓则是给官员发放俸禄的。

    动了官仓,朝廷若是发不出俸禄,那才是真正天下大乱。

    永兴帝脸色一沉:“那刘爱卿有何良策?”

    刘洪沉吟道:“北方妖蛮还欠朝廷无数皮毛、盐、铁矿,陛下可派使者前往北境讨要。”

    永兴帝眼睛一亮,底下诸公也议论纷纷,却见王首辅走出队形,作揖道:

    “此事不可!”

    诸公立刻反驳:

    “有何不可?”

    “本官觉得刘大人此计甚妙。”

    “是啊,妖蛮牛羊成群,皮毛无数,正好可以御寒,解决朝廷的燃眉之急。”

    王首辅耐心的等诸公说完,这才继续开口:

    “当日拟定誓书,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持笔,臣亲自监督。白纸黑字写着,妖蛮给予大奉的皮毛、牛羊等物,是在三年后

    “如今战事平息不过两月,妖蛮亦是百废待兴,物资紧缺。此刻要让他们履行契约.........”

    王首辅没有说下去,但诸公们明白了。

    这是在逼妖蛮和大奉反目。

    永兴帝有些烦躁,问道:“首辅大人有何良策?”

    王首辅心里叹息一声,就算没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一道道灼灼目光的注视。

    身为首辅,有些事他避不过,于是沉声说道:

    “国库虽空虚,京城内外,乃至中原各地,却富贾横流,陛下可以号召天下义士捐款。”

    来了.......诸公心里一沉。

    其实早在多日前,京中就有流言,说陛下欲号召捐款,填补国库空虚,要从他们身上割肉。

    永兴帝等的就是这一刻,笑了起来:

    “此法甚妙,首辅大人认为该如何号召。”

    王首辅道:“当由诸公带头捐款,臣愿捐出半数家财,赈济灾民。”

    此言一出,堂内诸公哗然。

    王党和前魏党的几位成员当即响应,表示和王首辅一样,捐出半数家财,填补国库。

    但更多的大臣采取反对态度。

    “陛下,此事不可。”

    “我等两袖清风,勉强度日,何来家财?”

    “商贾逐利,让他们捐款,便如割肉,必定引起哗然。”

    “国库空虚,不得宣扬,让巫神教得知,恐有兵灾。于内,亦让百姓知晓朝廷外强中干,届时流民落草为寇,祸患无穷。”

    一听皇帝要号召捐款,王首辅带头捐出半数家财,诸公反响极大,无比默契的站在同一阵营。

    哪怕他们平日里势如水火。

    永兴帝抬了抬手,平息大臣们的喧哗。

    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没有太监挥鞭呵斥。

    待诸公安静后,他看向大理寺丞,道:

    “寺丞大人,你意向如何?”

    在场的诸公都是党派核心人物,搞定他们,就能搞定大部分党派。

    而大理寺丞现在是齐党的党魁,唯一领袖,他要是点头了,齐党就能拿下,至少能拿下大半。

    “陛下!”大理寺丞出列,哀声道:

    “臣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两袖清风,酷暑无冰,严寒无炭,不过勉强度日罢了。”

    说着,抖了抖手,让宽袖滑落,露出一双生满冻疮的手。

    “臣为朝堂愿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但臣怜悯妻儿,不愿他们冻死街头。陛下若执意如此,臣乞骸骨。”

    老狐狸..........永兴帝大脑“突突”的疼,连忙摆手: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

    真要这样的话,他就成了逼迫官员捐款,导致大臣辞官的贪婪皇帝,名声就臭了,史书若再记上一笔。

    得,不比先帝好多少。

    永兴帝相信这般读书人肯定会这么写。

    因为被逼捐款的是他们。

    永兴帝又问了其他大臣,遭遇了不同的软钉子。

    不是哭穷就是乞骸骨。

    年轻的皇帝脸色越来越难看,骑虎难下,最后一拍桌子。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朝廷养你们何用?三日之内,朕要一个万全之策。拿不出来,统统都朕滚蛋!”

    “陛下息怒!”

    诸公纷纷下跪。

    ...........

    小朝会因永兴帝的失态暴怒提前结束。

    王首辅正了正官帽,双手拢在袖中,与魏渊的接班人、御史台右都御史、打更人领袖刘洪,并肩走在青石板铺设的宽敞道路上。

    前方就是午门了。

    远处有侍卫站岗,禁军巡逻,王首辅的目光,百无聊赖的追逐着禁军,片刻后,收回目光,缓缓道:

    “陛下把爱名声的弱点暴露的太明显,如何与这群老狐狸斗?

    “陛下还是太年轻了啊。”

    “有强国实干之心,奈何水平差了些。”刘洪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王首辅吸了一口冷气,鼻子冻的发红,淡淡道:

    “手段稚嫩,心机不够深,这些都可以学。换成四皇子,不比他好到哪里。”

    刘洪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可惜怀庆殿下是一介女流。”

    王首辅冷笑道:“二郎上奏折提议朝廷号召捐款的点子,不就是怀庆殿下给出的嘛。你当我不知?”

    刘洪坦然道:“首辅大人慧眼如炬。”

    “没有单独让商贾捐款,而是让陛下发动群臣捐款表率,她还算有些远见。”

    王首辅哼一声,脸色冷了下去:

    “你告诉怀庆,以后想尝试自己的法子,别拿我未来女婿当枪使。陛下注定会因此事丢尽颜面,到时候,少不得迁怒二郎。”

    刘洪没有说话。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王首辅平息了怒火,淡淡道:

    “朝廷国库空虚,户部难以为继。陛下之所以不动那些钱粮,是为防备云州的叛军。”

    刘洪沉声道:

    “但若任由灾情扩张,流民数量日益增多,祸乱各地,这同样是叛军乐意看到的。挪用军资,正中叛军下怀。不挪用,叛军仍是乐见其中。

    “我虽没与那许平峰打过交道,却已知此人手段高明,令人头皮发麻啊。”

    打仗如果发不出军饷,军队是要哗变的。

    可不管灾情,不遏制流民的增长速度,局面就会越来越乱,后院失火的后果同样可怕。

    “怀庆殿下也是不得以为之。”刘洪叹口气:“原以为先帝去了之后,朝廷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谁知是一个烂摊子。”

    王首辅目光远眺,似有触动。

    隔了一会儿,他沉声道:

    “此计若是可行,确实能解燃眉之急。但她忽略了一个关键点。想让这群老狐狸,以及各阶层的官员心甘情愿的掏腰包,需要一个镇的住场的人。

    “纵观朝廷,监正算一个,先帝算一个,我和魏渊加起来算一个,许七安算一个。

    “监正不管朝政,先帝和魏渊都已是故人,许七安游历江湖,我前阵子问过二郎,他至今没有消息。”

    刘洪心里一惊,王首辅原来早就看穿、吃透了这个计策,在没有人察觉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打探、推敲。

    ...........

    景秀宫。

    永兴帝乘着大撵抵达,在宦官们的簇拥下,进入景秀宫。

    他在院子里停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让表情不再那么严肃沉重。

    嘴角带起微微的笑意,然后穿过院子,跨入门槛,看见了等候多时的母妃和胞妹。

    吩咐宫女热了好几回菜的陈贵妃,轻声责备道:

    “陛下虽春秋鼎盛,但也要注意龙体,不要太过操劳了。”

    “母妃你就别担心啦,灵宝观有的是养身滋补的灵丹妙药。”临安招招小手,笑靥如花:

    “皇帝哥哥,快来用膳。”

    永兴帝露出笑容,一扫朝堂郁气,在宫女的服侍下开始用餐。

    他吃了几口,便与母妃、胞妹聊起家长里短的闲话。

    “前些天,听稚儿说,尚书房来了一个小姑娘,是王首辅府上来的。长康不小心招惹了对方,结果挨了打。

    “稚儿替堂弟报仇,也被打的满头是包。”

    “稚儿”是永兴帝的第三子,今年十岁。

    长康则是临安六哥的次子。

    陈贵妃一听孙子挨了打,神色大变,柳眉倒竖:“此事我怎么不知?”

    “朕给压下来了。”

    “为何?”

    陈贵妃狐疑道,无法理解儿子的做法。

    永兴帝苦笑一声:“那是许七安的幼妹,幸而当天就被送出宫去了,书也没读上。”

    陈贵妃当即沉默。

    殊不知,太傅逃过一劫。

    吃了一会儿,陈贵妃见永兴帝始终闷闷不乐,柔声道:

    “陛下,是否朝中有难事?”

    永兴帝犹豫了一下,无力叹息:

    “国库没银子了,又刚打完仗,各地的粮仓储备不足,无力赈济灾民。以致于流民四起,化作流寇。

    “朕的江山,一片狼藉啊。”

    他把自己号召捐款遇到的挫折也说了出来。

    永兴帝捏了捏眉心,“坐到这个位置上,才知道有多难。朝堂上下,人人皆敌。”

    虽说登基不久,但他已经感受到了重重阻碍,以及政令不由己的无力感。

    这是以前当太子时,无法切身体验到的。

    桌上气氛一下变的沉凝。

    永兴帝忙说:“不必想这些糟心事,母妃,儿臣敬你一杯。”

    喝完酒,永兴帝挑了些轻松的话题,试图逗陈贵妃发笑,让家宴更轻松些。

    临安默默的看着兄长,有些难过。

    以前她觉得太子哥哥心心念念继承皇位,很多想法和观念让她不适。

    可时过境迁,经历了那么多事,她也成熟了许多。

    太子哥哥对皇位执念这么深,除了自身渴望皇位外,大部分原因出在她们母女身上。

    母妃被皇后压的抬不起头,她又时常被怀庆欺负,另外,四皇子在朝中有魏渊撑腰。

    太子哥哥就是想争口气,让母妃能在皇后面前抬头挺胸,让她能在怀庆面前可劲儿的耀武扬威。

    ...........

    用过午膳,临安借着散步消食的名义,去了德馨苑。

    刚进怀庆的地盘,就看见一个俊美挺拔的年轻官员从里面出来。

    目若星辰,唇红齿白,脸颊线条硬朗了许多,显得更有男子气概。

    “微臣见过殿下。”

    许新年停下脚步,拱手作揖。

    “许大人怎么在这里?”

    临安多情妩媚的桃花眸子转动,上下打量。

    许新年道:“臣来找怀庆殿下探讨学问。”

    顿了顿,他问道:“对了,我大哥近来有寄信给殿下吗?”

    临安一听,就很怨念深重,娇哼一声:

    “你大哥是谁,本宫不识的,莫要拦路。”

    裙裾飞扬,与许新年擦身而过。

    狗奴才离京一个多月,音信全无,分明就是没把她放在心上。

    一路直达内院,在宫女的引路下,来到内厅,看见坐在案后喝茶的怀庆。

    “我方才在外头遇见许辞旧了,他来此作甚?”

    临安问道。

    通常来说,能被公主请入府的,都是关系非同一般的人。

    女子尚且不论,男子的话,基本都是心腹。

    但临安知道,许新年是王家未来女婿,而王首辅是她皇帝哥哥的人。

    “讨论学问。”

    怀庆随口敷衍,转而问道:“你又来作甚。”

    她是不太欢迎临安的,这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你一不留神,她就飞过来啄你一脸。

    虽然战力还是一如既往的渣,但现在毕竟是永兴帝在位。

    怀庆多少会有些忌惮。

    尽管临安战败了不服气,却从未向永兴帝告状。

    临安来到案边,提起裙摆坐下,说道:

    “怀庆你点子多,请教一个问题。”

    怀庆清冷的点一点头。

    临安就把捐款的事说了一遍,秀眉轻皱:

    “你有什么法子让那群老狐狸自掏腰包?”

    怀庆淡淡道:“别人要抢你家财,你给还是不给?”

    临安想了想,道:“这得看谁啦,狗奴才要是问我要银子,本宫是给的。”

    怀庆抿一口茶,“所以,非亲近之人不行。你皇帝哥哥伸手要钱,当然要不来。”

    临安觉得有道理,试探道:“威逼?”

    怀庆摇头:

    “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愚蠢的办法。愚蠢在于,不能是陛下去做,否则朝野上下一片骂声,必定遭遇巨大反弹。

    “但有的人可以做,而群臣无可奈何。”

    临安眼睛一亮:“谁?”

    怀庆对这个妹妹的智慧又一次失望,和她打机锋,实在无趣。

    “你觉得监正如何?”

    “可以吧.......”

    “若是当年的大奉第一武夫镇北王呢?”

    “可,可以吧......”

    “那现在大奉第一武夫是谁?”

    临安终于明白了,恍然大悟,小手一拍桌案:

    “你说狗奴才啊!”

    旋即垮下小脸,失望道:“可他不在京城。”

    .........

    ps:继续码下一章。建议明天看。

第九十二章 参观司天监

    自从许七安离开京城,怀庆从未主动联络过他。

    许新年刚才前来拜访,商讨捐款计策的遗漏,便点出了新君威望不够,压不住朝堂诸公的弊端。

    “如果大哥在京城就好了!”

    许二郎如此感慨。

    可惜许七安游历江湖以来,便断了与京城的联络,从未有家书寄来。

    怀庆当然知道如果许七安在京城,号召力会更强,而且,依照他过去堵午门、斩国公、杀先帝的作风。

    他振臂一呼,愿意捐出银子的大臣不在少数,谁都不想惹这家伙。

    但怀庆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方便开口,或交情没到。只是觉得,如果大奉真的到了事事需要一个人来处理的地步。

    那就真的气数已尽了。

    “你的狗奴才有给你寄信吗?”怀庆问道。。

    “当然有!”

    临安昂起雪白的下颌,骄傲的说:“老多了。”

    “在梦里吧。”怀庆毫不留情的拆穿。

    “你.......”临安瞪她一眼。

    怀庆心情颇佳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

    临安生气的走了,闷闷不乐的回到韶音宫。

    “殿下,是不是又在德馨苑受气啦?”

    贴身宫女掩嘴轻笑。

    临安没有说话,有些意兴阑珊。

    她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没有喝,捧在手里暖着。

    坐了一会儿,临安突然说道:

    “有时候我会想,其实我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贴身宫女自然而然的听懂了她的意思,柔声道:“殿下为何有这般想法?”

    “我没有怀庆聪明,性子也不好,又没有修为,以前他还是银锣的时候,本宫是公主,本宫是很自信的。”

    “自信的天天在他面前掐腰。”宫女小声补充一句。

    “可现在公主在他面前也掐不起腰啦,我对他根本就没用。”

    临安脸上有着少见的哀愁。

    这些心里话,她只能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女倾诉。

    宫女道:“奴婢觉得,许银锣喜欢殿下,与殿下是否有用是没有关系的。如果喜欢一个人的前提是这个人“有用”,那这样的喜欢有何意义呢?

    “殿下只要做自己便好了。”

    临安忽地有些激动:

    “那他为何不联络我?

    “以前查案时,他便只惦记着怀庆,什么事都只和怀庆商量。

    “如今离了京城,再无音信,我很早前托司天监送信给他,他也不曾回我。

    “现在皇帝哥哥有了麻烦,我能依靠的便只有他,但我却找不到他........”

    说着说着,她声音低了下去,垂着头,神色落寞。

    ...........

    临近黄昏。

    一抹淡金色流光划过京城上空,降落在司天监八卦台上。

    金光散去,正是许七安一行七人。

    监正坐在案后,背对众人,俯瞰着京城。

    苗有方紧张的四顾,双腿竟有些发软,这是他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登上传说中的观星楼,更是第一次见到监正。

    白发白衣,不愧是神仙人物.........苗有方望着监正的背影,油然而生感慨之情。

    李灵素也是第一次来京城,第一次见到监正,除了有些拘谨外,大体还算镇定。

    洛玉衡挥舞广袖,抖出闭眼盘坐的度情罗汉。

    “你们自行去吧,我和监正有话要谈。”

    许七安扫一眼众人。

    好想留下来听听,或许能听到高层隐秘,能猜出徐谦真正的身份...........李灵素心里好奇心爆表,但既然徐前辈发话了,他只能乖乖离开。

    目送李妙真等人,沿着台阶下楼,许七安吐出一口气,终于不装高人了。

    “监正,我和国师在雍州擒住度情罗汉了。”

    许七安朝监正拱手作揖。

    监正似乎没有听到,背对着他和洛玉衡,一动不动。

    不会是死了吧.........许七安心里腹诽一句,听见洛玉衡说道:

    “他元神出窍了。”

    哈?

    许七安难掩惊讶,倒不是说惊讶监正竟会元神出窍。

    他也算司天监常客,登上八卦台的次数不在少数,每次只要有人来,监正一准而等待着。

    许七安惊讶的是监正遇上了什么事?以致于来了家里来了“客人”,依然没有及时返回。

    ............

    “难得来一趟司天监,我带你俩参观一番。”

    李妙真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下楼,没走多久,看见一位手持软毫笔和宣纸的白衣术士,从众人身边经过。

    “这位师兄,采薇师妹在哪儿?”

    李妙真喊住他。

    白衣术士答道:“采薇师妹在藏书室看书。”

    李妙真吃了一惊,“褚采薇在看书?”

    心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采薇师妹明年就可以代师教徒,如今天天窝在藏书室。”白衣术士解释了一句,便匆匆离开。

    李妙真原还想找褚采薇来当向导,见她这么忙,便作罢了。

    反正她和楚元缜来司天监好几次了,并不陌生。

    一行人继续走着,李灵素和苗有方左顾右盼,好奇的打量着传说中的司天监。

    这里是术士云集之地,也只能在这里,才能见到大规模的术士群体。

    苗有方低声问李灵素:“为何司天监的术士都随身带着笔墨纸?”

    一路走来,他们发现白衣术士们,随身携带纸张和软毫笔,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大写一通。

    李灵素沉吟一下:“术士都比较好学。”

    苗有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真是让人惭愧,小爷我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说话间,他们来到七楼。

    李妙真介绍道:“这一层是炼金术师聚集的地方,司天监的丹室就在这里。我们赶紧离开。”

    李灵素见师妹颇为忌惮的模样,好奇道:

    “这里是司天监的禁地?”

    他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工艺保密?”

    “不!”

    楚元缜淡淡道:“是因为这一层的炼金术师都是魔怔之人,如果你是对炼金术一窍不通的人,他们会用鼻孔看你,并嘲讽你智慧不够。”

    “真是孤傲啊。”李灵素问道:“若是对炼金术略同一二,会被奉为上宾?”

    “不!”

    恒远大师沉声道:

    “如果你表现出对炼金术感兴趣,他们会向你推荐一些稀奇古怪的食物让你品尝。比如长了眼睛的瓜果,两只脑袋的烧鸡等等。他们甚至会怂恿你尝试人体炼成试验。

    “整个京城,能压住他们的,只有监正和许大人。”

    “许大人?”李灵素没反应过来。

    “许七安!”恒远说。

    “许七安啊,”李灵素恍然大悟:“早闻大名,一直无缘得见,这次来京城,我得去拜访一下。”

    三位地书碎片持有者,用一种不可言喻的表情,看他一眼。

    “人体炼成是什么意思。”苗有方趁机插嘴。

    “比如把你和猪杂交。”

    苗有方和李灵素同时缩了一下脑袋,加快了步伐。

    一行人快速离开七楼,在第六楼遇到一群白衣术士。

    “李道长。”

    一名白衣术士热切的拱手招呼,然后转身,用后脑勺看了他们一下,便走开了。

    “楚状元。”

    又一名白衣术士认出楚元缜,笑着招呼,突然转头,给了他们一个后脑勺。

    苗有方和李灵素愣了愣,茫然的看着李妙真。

    “对他们这群人来说,用后脑勺看你,是代表尊重。”李妙真淡淡道。

    她似乎不愿多做解释。

    苗有方和李灵素颔首,表示明白了。

    心里则想,司天监的规矩真奇怪。

    参观过六楼后,他们拾级而下,到了第五层。

    廊道里走来三名白衣术士,苗有方和李灵素主动上前招呼。

    “几位师兄有礼。”

    三名白衣术士不识得这两人,但认识李妙真和楚元缜,正要作揖还礼,忽然看见这两个家伙齐齐转身,用后脑勺对准他们。

    ........三名白衣术士脸色瞬间涨红,感受到了巨大的羞辱,拂袖道:

    “瞧不起谁呢!”

    怒气匆匆的走了。

    “???”

    苗有方和李灵素一脸茫然,双双看向李妙真。

    李妙真眼里含着笑意:“我说了,是对那一群人来说。”

    李灵素表情僵硬:“有区别?”

    旁边的楚元缜忽地感慨:“再过几年,司天监的弟子们相互问候时,说不定要互相递瓜果糕点。”

    可怜的监正.........李妙真楚元缜和恒远同时心想。

    李灵素和苗有方面面相觑,不明白三人的脸色为何如此复杂。

    李妙真道:“我和楚元缜还有恒远大师打算去一趟地底,见一位朋友。客房在四楼,你们可以让司天监的师兄弟带你们去。”

    苗有方有些意外:“不用接受盘问吗?我和李兄初次来此。”

    “不用!”

    李妙真摆摆手:“他们才懒得盘问,有监正坐镇,还怕有人捣乱?”

    李灵素道:“观星楼地底?我和苗有方陪你们去。”

    李妙真迟疑了一下,道:“也好。”

    一行人来到一楼大堂,打开了堂内的铁门,沿着陡峭的台阶进入地底。

    地底的石壁上嵌着一盏盏的油灯,驱散黑暗。

    “司天监的地底是用来关押犯人的,不过一年到头也没什么值得长期囚禁的犯人,所以这里通常是监正两位弟子的“客房”,时常居住。”

    李妙真不忘介绍。

    监正的弟子为什么要住在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李灵素心里嘀咕。

    光晕摇曳的廊道里,回荡着众人的脚步声。

    突然,某扇门里想起一个低沉的嗓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众人停在那扇门前,楚元缜回应道:

    “杨师兄,我们回京来看看你和钟师妹,以后分散江湖,各自游历,很久都不能回京了。”

    李妙真道:“杨师兄又做了何事?”

    只要杨千幻在地底,那就说明他又被监正关进来了。

    杨千幻有个几秒的沉默,闷声道: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今年冬天酷寒,京中百姓缺炭缺棉,我欲散尽司天监的银库里的黄白之物,赈济灾民。监正老师不同意,把我关在这里。

    “监正老.......老师总是误我。”

    苗有方听了,睁大眼睛。

    司天监竟有如此侠义之事,吾道不孤。

    “阁下高风亮节!”

    李灵素赞了一句,透过铁门的小窗口往里看,看见一个背影,孤傲的站在室内。

    高人风范!

    这时,他听见背影高人,用一种很纠结的语气问道:

    “我久居司天监,无法打探外头的事。许七安那狗东西,离京一个多月,可有消息传来?”

    ...........

    过了许久,许七安听见监正长长吐出一口气,便知他已返回。

    我完全没看到元神回归啊.........许七安忍不住好奇的问:

    “监正方才是去了何处?”

    “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

    监正抓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没说输赢,也没说打架的动机,搁下酒杯,侧头看着盘坐的度情罗汉。

    监正在雷州边境和伽罗树打了一架?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事.........

    许七安心里思忖之际,监正转过身来,审视他一眼,又看了看度情罗汉,赞赏道:

    “懂的另辟蹊径。”

    许七安知他指的是擒拿佛门顶尖高手拔除封魔钉这件事,顺势说道:

    “国师虽擒住了度情罗汉,却难以命令他做事。因此我们带他回了京城,交由监正您来处置。”

    监正手指伸入酒杯,沾了一滴酒水,轻轻弹出。

    啪!

    这滴酒水弹在度情罗汉眉心,许七安仿佛听见了震耳发聩的雷声,可想而知度情罗汉是一番怎样的体验。

    长发垂在脸颊的老和尚浑身一颤,缓缓睁开双眼,如初梦醒。

    他扫了一眼监正、洛玉衡、许七安,双手合十道:

    “阿弥陀佛,见过监正。”

    监正淡淡道:“拔除封魔钉,我将你镇在观星楼底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任你回西域。”

    度情罗汉沉吟片刻:“贫僧还有一个条件。”

    老和尚看向许七安:“放了净心和净缘,贫僧替你拔除三根封魔钉。”

    没有威逼利诱,也没有宁死不屈,看到监正的刹那,度情罗汉便妥协了。

    而监正也做出适当的让步,使双方达成协议。

    “三根?”

    许七安强调道。

    度情罗汉合十,垂眸,淡淡道:

    “每一根封魔钉的解印口诀都不同,封魔钉是佛陀炼制的法器,贫僧掌握了三根解印口诀。

    “佛子想尽数解开,需菩萨亲自出手。”

    菩萨亲自出手..........许七安忍不住想捏眉心。

    佛门四大菩萨,伽罗树、普贤、法济、琉璃,每一位都是巅峰人物,每一位都馋他身子。

    让他们解开封魔钉,简直痴心妄想,到时候就是许银锣打包把自己送出去,佛门欢呼鼓舞等着拆快递包装.........他无声的吐槽。

    “封魔钉是许平峰收尾的布局之一,目的就是钉死神殊,钉死我。他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就算没有收回气运,也要废了我。

    “所以封魔钉难解,倒也在情理之中,随便抓个罗汉就能永绝后患,怎么配得上堂堂二品练气士的布局。”许七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哪三根?”许七安问道。

    “督脉两根,百会一根。”度情罗汉道。

    百会穴的封魔钉已经被神殊拔出,还好,只重叠了一根。

    这个结果还算符合预期。

    “劳烦大师了,我会信守承诺,释放净心和净缘。”许七安很有礼貌的双手合十。

    见交易达成,洛玉衡单手捏诀,召回铁剑。

    度情罗汉瞳孔里,金色佛光一闪,气息节节攀升,威严浩瀚。

    许七安走到度情罗汉身前,背对着他盘腿坐下。

    度情罗汉停顿片刻,似有蓄力。许七安能感受到身后的气息在大幅提升,这与之前神殊断臂拔除封魔钉时的情况相同。

第九十三章 重返三品

    度情罗汉并指如剑,隔空点在许七安后背的两根封魔钉后。

    指尖弹射出金色闪电,链接在督脉的其中一根钉子。

    许七安后背一疼,像是被人捅了一剑。

    而这样的疼痛,才是开始。

    度情罗汉枯瘦的右臂,肌肉霍然膨胀,手背青筋凸起,随着他的发力拉拽,封魔钉一点点的凸出。

    这导致了许七安的伤口皲裂,导致剩余的七根封魔钉相互共鸣,共同抗拒。

    “唔........”

    许七安闷哼一声,双眼一阵阵的发黑,汗腺疯狂分泌,脸庞已经疼痛而显得狰狞。

    他的反应比上次要好很多,不是疼痛减缓了,而是元神恢复后,对痛苦的忍耐增强。

    但度情罗汉的耗损,并不比神殊的断臂要轻微。

    他枯瘦的身躯已经膨胀成不输一位金刚的程度,一道道金色的微光在体表游走。。指尖的金色闪电耀眼刺目,如同功率开到最大的电火花。

    另外,他后脑的光晕不再柔和,绽放出煊赫明亮的光。

    灼灼耀目!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恰好看向观星楼方向,会看到楼顶一道宛如骄阳的光团。

    这个过程持续了五分钟,终于“叮”的两声脆响里,两枚封魔钉坠地。

    伴随着封魔钉的坠地,度情罗汉的气息急剧衰弱,身躯缩水,恢复干枯瘦弱的形象,他闭上充满疲惫的双眼,默然合十。

    封印督脉的封魔钉拔除后,丹田里的气机,就如同可乐瓶里被疯狂摇晃过的汽水。

    裹挟着冲垮一起的嚣张姿态,瞬间贯通督脉,喷薄而出。

    “吼.........”

    许七安腾声飞起,昂头望天,喉咙里爆发出佛门狮子吼。

    气机从他喉咙里、眼睛里、百会穴里喷涌而出,直冲云霄,观星楼上空,层层白云瞬间崩散。

    整座司天监的大楼微微震颤,犹如一场地震。

    三品武夫的威势恐怖如斯。

    京城里,一道道目光望了过来,官府武者、江湖武夫、贵族客卿、人宗高手等等,所有修士都注意到了观星楼的动静。

    安神殿,刚用过晚膳的永兴帝,听见一声宛如焦雷的狮吼从远处爆开,声音传到皇宫里,已经有些失真。

    “发生了什么?”

    永兴帝在殿内宦官的簇拥下,匆匆奔出司天监。

    他在檐下远眺司天监方向,只见夕阳如血,观星楼的上空一片白云都没有,而周围却有涟漪状的云层凝结。

    像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的从中心冲散,向四周层叠堆积。

    “或许是监正修行有了顿悟。”

    身边的年轻太监笑道。

    这类异象发生在哪里都是必须戒备和深究的,但发生在司天监,便只需看热闹便好。

    反正不可能有人能在司天监捣乱。

    永兴帝脸色稍转轻松,微微颔首,正要回殿内休息,忽然皱眉一下,吩咐身边的太监:

    “你去把当值的禁军统领喊来。”

    作为元景帝的子嗣里,为数不多熬过炼精境的“坚韧”皇子,他现在是练气境的修为。

    虽因为受限于天赋,以及勤于政务,荒废了修为。

    但作为武者的他,自身体系的气机还是能分辨的。

    气机是武夫独有的能量,虽说其他体系到了高品,也能强行练气,但更多的是增加一种辅助性手段。

    俄顷,禁军统领带着卫兵,匆匆赶来。

    永兴帝站在檐下,俯瞰台阶下的禁军统领:

    “方才司天监的动静,可是气机波动?”

    禁军统领抱拳道:

    “正是气机波动。”

    永兴帝点点头,似有所思的问道:

    “动静不小,想来品级有不会低吧。”

    禁军统领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永兴帝盯着他,往前迈了一步,沉声追问:“朕在问你话。”

    “陛下,臣无法估算。刚才的气机波动,庞大浩瀚,非四品武者能及。”

    作为四品武者的禁军统领,有相当的底气和权威做出判断。

    非四品武者能及.........永兴帝眼神仿佛闪过某种犀利的光,他很好的隐藏住了,吩咐道:

    “即刻去司天监询问情况。”

    “是!”

    打发走禁军统领,永兴帝连忙扭头,没有掩藏内心的急迫和兴奋,催促道:

    “速去韶音宫,请临安殿下来见朕。”

    太监愣了一下,提醒道:“陛下是否要移驾御书房?”

    此时已过晚膳时间,按照宫中规矩,公主不该来皇帝的寝宫。

    永兴帝颔首道:“让她速来御书房。”

    ............

    德馨苑。

    漆黑的屋脊上,素白长裙的怀庆站在飞翘的檐角,眺望观星楼。

    “他竟然回来了?”

    怀庆低声自语,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不易察觉的喜色。

    她旋即从屋顶轻飘飘落下,召来德馨苑的侍卫长,吩咐道:

    “去司礼监通知一声,本宫要出宫。”

    ............

    听起来,那许银锣近来不在京城..........李灵素听了一嘴,也没特别在意,旁听着师妹和这位高风亮节的白衣术士闲谈。

    “也没做什么事,就是随便走走,看看,挺无聊的。”李妙真说。

    “嗯,没错!”楚元缜也附和。

    何苦呢,何必呢!

    你要是知道他在雷州大闹佛寺,当着金刚的面抢走浮屠宝塔;你要是知道他在雍州力压一众四品高手,与国师谋划擒拿罗汉.........你日子过不过了?

    李妙真和楚元缜觉得,为了杨千幻的身心健康,还是隐瞒不报最好。

    “对了,为何司天监的师兄弟们都随身携带纸笔?”

    李妙真岔开话题。

    她同样好奇这个现象,以前不是这样的。

    杨千幻哼道:“因为孙玄机那个哑巴回来了。”

    孙玄机?

    李妙真和楚元缜,还有恒远,只听说过孙玄机的大名,知他是监正二弟子。

    但没想明白带纸笔和这位二弟子有什么关系。

    反倒是李灵素恍然大悟,轻易就秒懂了杨千幻的意思,道: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该带纸笔,嗯,我也得准备一副。”

    李妙真三人都用质询的目光看向圣子,他们没见过孙玄机,但看起来,李灵素对这位监正二弟子并不陌生。

    李灵素有些为难道:

    “背地里说人家的是非,不是君子所为。嗯.........孙师兄不太爱说话,有轻微的语言障碍。”

    李妙真恍然大悟:“孙师兄有严重的语言障碍,甚至是个哑巴。”

    楚元缜补充:“和孙师兄说话是件让人痛苦的事。”

    恒远:“阿弥陀佛!”

    李灵素脸色没崩住,错愕又茫然的望着三人:“你们怎么知道?!”

    李妙真和楚元缜、恒远大师面面相觑,都有种“果然如此”、“不愧是司天监”的感慨。

    然后,楚元缜又和恒远大师私底下交换眼神:

    李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这是一条清晰且直观的鄙视链。

    突然,众人感觉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头顶震落灰尘。

    一股可怕而强大的气息,穿透建筑物,降临在众人身上,如同沉眠的远古魔神复苏。

    超凡境?!

    在场的除了苗有方,都是有雄厚师门背景和丰富经验的人,对超凡境的气息非常熟悉。

    不管哪个体系,跨入三品境后,生命层次得到蜕变,不再属于凡人,会有相应的威压诞生。

    凡人面对超凡境强者,会感受到来自高层次生命体的压迫感。

    虎躯一震,凡人纳头便拜。

    许七安的封印进一步解开了........楚元缜三人面露喜色。

    是徐前辈吗,是徐前辈恢复修为了?

    李灵素心里一震,也随之露出喜色,突然,他听见石室里的白衣术士怒吼道:

    “许七安恢复修为了,可恶,为什么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取而代之,他就恢复修为了?!

    “不,不能这么对我,不!”

    白衣术士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他说的是许七安恢复修为了?

    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不是徐前辈,而是许七安?

    这句话仿佛具有醍醐灌顶的效果,瞬间让李灵素把种种碎片化的细节结合起来。

    徐谦来自京城,许七安也是京城人。

    徐谦是超凡境高手,许七安也是超凡境高手。

    徐谦在收集龙气,而龙气是大奉皇帝陨落后才溃散的。

    李妙真对徐谦没有丝毫的敬意,另外两位地书碎片持有者也不在他面前持晚辈礼。

    以及刚才,这位白衣术士说,恢复修为的人是许七安!

    .........李灵素脑海里“轰”的一声,一道雷劈了进来,劈的他表情一点点僵硬,瞳孔一点点放大。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拧动脑袋,看向三位地书碎片持有者。

    “徐,徐谦是许七安?”

    圣子死死的盯着他们。

    李妙真脸上难掩笑意:“看来你发现了。”

    李灵素面皮狠狠抽搐一下:“为,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元缜诚恳道:“他隐姓埋名是为了避开仇敌,收集龙气,你跟他游历这么久,应该看出来了,觊觎着他的敌人不在少数。”

    “比如佛门!”圣子点点头。

    他在心里“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管徐谦是许七安,还是许七安是徐谦,本质上都是超凡境的高手。

    在一个超凡境强者面前以晚辈自居,不算丢人,尽管这位超凡境强者是同辈人物。

    徐谦,不,许七安装前辈高人,主要是任务需要,形势所迫。

    他和许七安以前素未谋面,你不知道我,我不认识你,也没什么丢人的。

    如果双方是老朋友,一方被另一方这么戏耍,那才真正的丢人。

    圣子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心里的尴尬稍稍缓解。

    “原来徐谦就是许七安,看来我不用找他喝酒了。”

    李灵素笑了笑,他故意这么说,甚至带点自黑,来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尴尬。

    他甚至想到了更好的方法,圣子“呵”了一声,笑道:

    “你们是不知道,徐.......许七安演高人还挺有一手,他还念了一首诗呢,嗯,什么得道年来八百秋,不曾飞剑取人头........”

    他把那首诗念了一遍,道:“现在想想,我都替他觉得尴尬。”

    没错,更好的办法就是主动让许七安丢脸,把他装模作样的行为暴露出来。

    这样李妙真他们就会淡化自己这段时间一副孙子样的喊“前辈”。

    “臭不要脸!”

    突然一声大喝,李灵素诧异的扭头看去,只见房间里白衣术士,像是受了某种刺激,反复念叨着这首诗。

    又兴奋又嫉妒又不忿的语气说:

    “我之所以无法超越他,就是因为他会写诗啊,好不甘心........

    “明明就是个黄毛小子,如此装模作样。”

    李灵素嘴角一挑,微笑附和:

    “是吧,不过这些事,诸位听听就够了,莫要传出去。”

    他怕许七安报复他。

    圣子收回目光,故作轻松的看向李妙真三人,却发现他们脸色古怪,仿佛在审视傻子。

    “你们........”

    圣子心里一沉。

    李妙真幽幽道:“忘记告诉你一件事。”

    楚元缜叹息一声:“许七安,也是地书碎片持有者。”

    在李灵素脸色瞬间苍白之际,恒远大师补了一刀:

    “他还知道你也是地书碎片持有者,我们都知道七号和李道长关系匪浅,疑似同门。”

    李灵素身子一晃,像是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踉跄后退,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倒。

    他知道我也是天地会成员,而他自己也是,却不明说,看着我前辈长前辈短的对他恭恭敬敬.........

    李灵素回忆起两人结伴游历的点点滴滴..........

    李妙真语气颇为开心的说:“啊,我们还要去见钟璃呢,先过去了。”

    终于不是我最尴尬了..........楚元缜笑眯眯的点头:“好。”

    两人沿着昏暗的廊道走远了,恒远大师见圣子生无可恋,不由泛起恻隐之心,道:

    “阿弥陀佛,李道友.........”

    李灵素双目无神的打断:“大师,让我静静。”

    恒远大师无奈摇头,追随着两位同伴的背影离去。

    圣子自闭了一会儿,忽听室内传来叹息声:

    “阁下看起来,深受许七安毒害啊。”

    李灵素的声音无喜无悲:“可惜我不是他对手。”

    杨千幻沉声道:“阁下说出我心声了。”

    李灵素眼神恢复了几分灵动:“道友此言何意?”

    “此事说来话长........”

    ............

    八卦台。

    夜幕降临,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

    许七安平复狂躁的气机,审视自身,欣喜的发现督脉通畅之后,他的气机调动率达到了八成。

    和洛玉衡双修之前,八成的气机相当于最弱最弱的三品武夫。

    双修之后,他现在的八成气机,相当于初入三品的武夫。

    换句话说,许七安现在的修为,已经度过三品初期,中期未到的层次。

    当然,肉身力量依旧被封印着,如果和三品武夫比拼近身战,他肯定是不如的。

    “现在再对敌度难金刚,我就算打不赢,也不会那么狼狈。他同样无法擒拿我,杀死我。

    “接下来的江湖之行,我不用再那么藏头露尾。”

    ...........

    皇宫,御书房。

    临安带着两名贴身宫女,来到御书房外。

    宫女们自觉的站在门外的台阶下,望着殿下拾阶而上,在御书房外值守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御书房内烛光明亮,陈设奢华,永兴帝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批阅奏折。

    “皇帝哥哥,你唤我来何事?”

    临安娇声道。

    永兴帝急忙放下折子,迎了上来,笑道:

    “好妹子,朕要拜托你一件事。”

    ............

    ps:错字先更后改。下一章没了,明天补吧。明儿有事,今天得早睡,不能熬夜。

第九十四章 公主(5000字)

    临安和永兴帝自幼一起长大,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

    见他这副殷勤姿态,且又挑在这个时候,便知是有急事相求。

    以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事要求父皇,又不方便自己出面,就会拜托她出面去找父皇。

    毕竟她这个二公主,是皇子皇女里最受宠的。

    “皇帝哥哥,有话直说。”

    临安顾盼了一下,御书房没有座椅,除了皇帝赐座,否则任何人在这里都得站着。

    永兴帝走到胞妹面前,卖了一个关子:

    “你可知如何才能解决号召捐款的计策?”

    临安有些意外,没想到皇帝哥哥召她前来,是想让她出谋划策。

    临安顿时有种被“赏赐”的欣喜,庆幸午后去找了怀庆,当即说道:

    “需要一个有足够声望的人来号召,太子哥哥初登大宝,威望不够,难免压不住群臣。”

    永兴帝反而愣了一下,没想到胞妹的智慧不知不觉中突飞猛进。

    便顺着话题问道:“那临安觉得,谁的声望足够?”

    临安转述臭怀庆的话:

    “当朝有威望能让群臣心甘情愿捐款的,只有监正和许七安。。

    “监正是真正的有声望之人,而许七安更多的是凶名,没人敢招惹他。”

    对于一个斩国公,杀皇帝的巅峰武夫,读书人骨头再硬,也不会傻到和他死磕。

    “临安何时这般慧眼如炬了?”

    永兴帝意外的赞赏一句,接着说道:

    “朕想拜托你当说客,让许七安出面帮忙。唉,你也知道我刚登基不久,羽翼未丰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偏又遭了天灾,急需银子赈灾。”

    原来是这事.........临安少见的露出苦笑,圆润的鹅蛋脸透着失意:

    “他不在京城,也,也没从未联络过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些难受,就像被人逼着承认自己在狗奴才心里地位不够。

    永兴帝没在意她的失落,他就等这个时候,忙说道:

    “不,临安你不知道,他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整个大奉,除了他,没有超凡境的武夫会出现在司天监。”

    临安蓦地睁大眼睛,呼吸明显急促一下,随后是泛起巨大的惊喜和激动,抓住永兴帝的胳膊:

    “真的吗,他真的回来了?”

    永兴帝颔首:“黄昏时司天监有超凡境的气机波动,多半是他,朕已经派人去询问了。”

    ............

    监正挥了挥手,度情罗汉身下亮起传送阵纹,清光自下而上将他吞没,转瞬间消失在八卦台。

    将度情罗汉镇在地底后,监正布满褶皱的老脸,露出些许笑意:

    “修为进展不错。”

    监正你这是话里有话啊.........许七安心里嘀咕一声,看了眼眉目含情,看似傻白甜,实则是个病娇的洛玉衡。

    他咳嗽一声,收回目光,道:

    “您让国师转告我,一切变数皆在今年冬天,这是何意?”

    监正闻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缓缓道:

    “大奉江山是否易主,我这把老骨头能否再活五百年,以及你这个身负一半国运的幸运儿会不会殉国。就看这个冬天了。”

    许七安脸色沉重:“您用“天命”的手段窥探了天机,得出的结论?”

    监正没好气道:“我用的是脑子。”

    .........许七安沉默着思考了十几秒,猜测道:“您是说,云州的叛军会在这个冬天起事。”

    洛玉衡转告这句话后,他便有过类似的推测。

    监正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他的答复,缓缓道:

    “你不觉得收集龙气的进度有些轻松了吗。虽然许平峰遭气运反噬,且忌惮我设局杀他,不敢亲自对你出手。但以他的手段,想对付你,不一定需要自己出手。

    “断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

    许七安问道:“那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筹备着造反;在拉拢盟友。”

    监正目光眺望西方:“正如当年武宗皇帝拉拢佛门,帮他造反。”

    许七安心里一沉:“佛门答应了?”

    监正哂笑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与伽罗树打一架。阿兰陀的大小乘之争日渐激烈,矛盾极深。佛陀沉睡不醒,让菩萨和罗汉们保持对峙。

    “但同样也让他们心里却了忌惮,只等矛盾激化,达到不得不爆发的程度,阿兰陀就会内讧。

    “在这样的背景下,转移矛盾是最好的选择。”

    国内矛盾压不住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对外战争..........许七安于心底叹息一声,人性是有共通之处的。

    洛玉衡挑了挑眉:“当年佛门已经在这方面吃过亏,不怕许平峰也和你一样出尔反尔?要知道,大奉朝廷是最没信誉的。”

    巫神教点了个赞。

    许七安苦中作乐的想道。

    “这次不同!”

    监正喝了一口酒,徐徐道:

    “山海关战役后,佛门如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北方妖蛮和南妖余孽则一蹶不振。大奉因王朝气运流失,国力日渐衰弱。

    “今年,巫神险些挣脱封印,扩充地盘,打的妖蛮元气大伤。魏渊挥师打到靖山城,三方俱是损失惨重。如今除了潜伏不出的万妖国余孽,以及人口数量稀少的蛊族。

    “各方都处在一个虚弱状态。

    “这就是佛门一直在等的机会,这是当年武宗造反时,所不具备的天下局势。”

    洛玉衡眯着美眸,“因此,佛门根本不在乎许平峰会不会信守承诺。”

    顿了顿,她有些困惑的问道:“佛门想一统九州?”

    如果只是传教中原,那势必会重蹈武宗皇帝时期的覆辙。

    监正没有回答她。

    许七安没来由的想到了魏渊留给他的遗书,想到大青衣在上面说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中的残酷!

    再结合儒圣封印蛊神和巫神;魏渊哪怕拼掉性命,也要把巫神重新封印。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目光无法触及到的迷雾里,藏着更高层次的隐秘。

    而这个隐秘,就连洛玉衡这样的人宗道首,巅峰强者,也不知道!

    “那魏公又是谁告诉他的呢?”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身影,心里有了答案。

    赵守!

    “儒家传承两千多年,从未断绝,身为当今儒家扛把子,赵守知道的隐秘绝对不少,甚至不比监正少。但他平时太低调了,不,整个儒家都太低调了.......”

    许七安吸了一口气,压住发散的思绪,道:

    “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监正您是不是早知道许平峰,以及潜龙城那一脉藏在云州?”

    如果早知道的话,为什么不早点杀了许平峰,灭了五百年前那一脉。

    监正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道:

    “我并非全知全能,超品也做不到全知全能。

    “至于现在........云州已经不属于大奉了。”

    他说着,眺望南方,低笑道:

    “你既已到了超品,我便与你说说一些隐秘。当年我扶持武宗皇帝清君侧,从南边武宗的封地开始,宣布自立。

    “以那块封地为根基,一步步开拓,蚕食周边各州一直打到京城。

    “为什么老师没有提前杀了我呢?”

    许七安听的精神一振,五百年前的秘辛是大奉的禁忌,初代被当代屏蔽了天机,武宗皇帝也销毁了当年的史书和相关记载。

    时至今日,已经不可能凭任何纸质古籍查到任何线索。

    如果能了解当年武宗皇帝是如何在初代监正的压力下造反成功,或许能以此类推出许平峰的详细谋划。

    “对于二品练气士来说,扶持一位帝王,做从龙之臣,主要的目的,就是炼化气运。占一洲之地,练一洲之气运。

    “这个过程中,会变的越来越强大,这就是“练气士”名称的由来。直到蚕食整个中原,建立王朝,便是一品天命师。

    “练气士在自己的领地里,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难怪监正在大奉版图内堪称无敌........许七安明白了:

    “您的意思是,许平峰在云州堪称无敌?当您意识到他藏在云州时,他已经悄悄炼化了云州。可是,您居然没发现?”

    监正淡淡道:“他们窃取气运时,我同样没发现。”

    许平峰能窃取气运,依靠的是天蛊“移星换斗”的能力,也就是说,许平峰身边还有高品级的天蛊师,或具备相应能力的顶级法器。

    许七安恍然。

    监正继续道:

    “但术士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一旦丢失领地,力量就会衰退。而所谓的无敌,是相对而言。哪怕在大奉疆域,我也不可能同时击败、杀死多名一品,初代也不行。

    “因此当年佛门的菩萨相助,牵制初代,我们才能一路打到京城。”

    如今的大奉局势,和当年几乎一样啊.........许七安恍然:

    “所以,许平峰想复刻武宗皇帝和您当初的办法。”

    而且已经成功了,佛门再次扮演了一个工具人的角色。

    术士真是一个被命运诅咒的体系啊.........许七安心里感慨。

    当初父子摊牌时,他已经从“不当人子”口中得知术士收徒的原因是为了不让体系断绝。

    可追求更高层次的风景是生物的天性,这就势必造成徒弟背刺师父,一代又一代,子子孙孙反复循环。

    武夫虽然粗鄙,但细想起来,其实武夫最逍遥快活。

    道门和术士就不说了,佛门体系要入门,首先守三年戒律,条条框框太多。

    蛊族则是力量来源于蛊神,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体系。

    巫师目前来看,没有太大的缺陷。

    “许平峰身在云州的话,便是无敌的?”

    许七安把话题带了回来。

    监正笑道:“只需派遣两名以上的二品应战,牵制住他,再发兵攻打,夺回云州,便能破了他的“无敌之境”。”

    所以人家要和佛门结盟........许七安颔首,监正的这席话,其实是在告诉他打败术士的方法。

    聊完正事,许七安道:

    “我觉得解印神殊的任务太难了,不可能在短短两三个月内完成。”

    他在委婉的询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解开其余封魔钉。

    监正答非所问:“收集龙气是你现在的核心任务,其余的事不必管。”

    许七安点一下头,低声道:

    “还有一事,雍州城外地宫里的那具古师,近来被人灭了。”

    监正“嗯”了一声,远眺不语。

    许七安早已习惯和术士相处的方式,没有继续追问,提过就可以了。

    “听说采薇要教徒弟了?”

    他没话找话的问道。

    监正不答。

    “孙师兄回来了吗?雍州城外一战后,他便没了踪影。”

    监正没好气道:

    “没事就走吧。”

    总是扯一些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监正,我用龙气来温养太平刀,多久能达到镇国剑的程度?”许七安还有问题要问,不肯走。

    “短期内不可能,但足以让它初步蜕变,成为半成品的法宝。”监正回答。

    许七安又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了监正详细的回答。

    洛玉衡看了看天色,嫣然一笑:

    “许郎,随我回灵宝观双修吧。”

    ........许七安“哦”了一声。

    这时,褚采薇从台阶口冒了出来,穿着黄裙蹦蹦跳跳,大眼萌妹一如既往的活泼可爱。

    “你回来了呀!”

    她笑吟吟的看着许七安说了一句,而后道:

    “临安和怀庆来司天监了,想见你。”

    洛玉衡眯起美眸。

    许七安看了一眼国师大人,懵了。

    “嗤!”

    监正轻笑一声,让你走不走,死有余辜。

    ...........

    楼底。

    李灵素难以置信的说道:

    “没想到,没想到杨兄竟有如此悲惨的过去,那许七安屡屡夺你机缘,实在不当人子。

    “监正为了扶持他,把自己亲传弟子弃如敝履,可恨!”

    这司天监不待也罢.........杨千幻叹息一声:

    “李兄的遭遇,同样让人心酸。以后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别,别说了........”

    李灵素双脚在地面用力的刮擦。

    两人沉默片刻,涌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杨千幻哼哼道:“他会有报应的。”

    李灵素用力点头:“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过了几秒,他愤愤道:“他有镇北王王妃一个红颜知己就算了,居然连国师都要和他双修。”

    ?一个大大的问号从杨千幻脑海里飘过。

    “洛玉衡和许七安双修?”

    “你说气不气人。”李灵素点头:“王妃真美啊,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能与她美貌并称的女子。国师同样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杨千幻一头雾水,他并不知道许七安身怀大奉国运的秘密,不过这件事并不能让杨千幻感到嫉妒。

    国师也好,王妃也罢,在杨师兄看来,甚至都没有几名京城百姓高呼“许银锣是英雄”来的让人嫉妒。

    “对了,我听说许七安在京城还有好些红颜知己,杨兄可知详情?”

    李灵素好奇的问,他认为,国师和王妃这样的奇女子天下罕有。

    但许七安不可能每一位红颜知己都是这般绝色。

    而李灵素的情缘女子里,每一位都是姿色上佳的美人。

    如果排除洛玉衡和王妃,自己的红颜知己不会比许七安差。

    杨千幻想了想,道:

    “这倒不太清楚,我从不关心这方面的琐事。不过许七安确实挺招女子喜欢。”

    李灵素追问道:“那些女子姿色如何?”

    杨千幻“嗤”笑道:“庸脂俗粉罢了,我从未正眼看过她们。”

    因为一直背对着。

    好不屑的样子.........李灵素心里有数了。

    这时,李妙真等人去而复返,带着一位披散头发,穿着麻布长袍的女子走了出来。

    李灵素猜测这位不修边幅的女子便是师妹口中的“钟璃”。

    如此邋遢的女子,自然是入不了圣子的眼,他平静的收回目光,观察天地会成员的表情。

    见他们没有嘲讽和戏谑,圣子心里暗暗松口气。

    李妙真介绍道:

    “她是钟璃,监正的五弟子,五品术士。”

    考虑到厄运缠身是个人**,她没有告诉人渣师兄。

    李灵素“嗯”了一声,随着一行人离开地底。

    拾阶而上时,李妙真提醒道:“你俩最好贴着墙走。”

    “为什么?”

    “路滑!”

    李灵素看傻子似的看她一眼,没放在心里。

    想他堂堂四品元婴,怕路滑?

    结果刚走几步,圣子忽觉脚底一滑,从石阶“咕噜噜”滚了下去。

    他疼的龇牙咧嘴,呐呐道:

    “还,还真的挺滑的。”

    这一次,他非常注意脚下,时不时低头看路。

    有惊无险的走了三十级台阶后,诡异的脚滑又出现了,圣子一路滚到底,摔的连妈都不认识了。

    “都说了让你贴着墙走!”李妙真笑道。

    恒远张了张嘴,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李妙真,她平时里很正经的。

    但自与师兄李灵素重逢后,心就黑起来了。

    李灵素抬头,看向同样没有贴墙走的苗有方:

    “你觉得脚滑吗?”

    苗有方在楼梯上翻了个跟头:“不滑啊。”

    这家伙戏还挺多的........楚元缜看了苗有方一眼。

    李灵素想了想,道:“我不走了,你们先上去。”

    他警惕的四顾周围,怀疑李妙真在暗算他,但他没有证据。

    “我这师兄,风流成性,到处拈花惹草。偶尔也要让他知道一下江湖的险恶。”

    李妙真传音的方式给出自己的理由。

    恒远想了想,认同了她的说法。

    楚元缜则觉得哪里不对,传音道:

    “你不觉得许七安也拈花惹草吗。”

    李妙真诧异道:“有吗?”

    楚元缜:“........”

    目送四人离开,李灵素这才松了口气。

    “钟璃是五品术士,叫预言师。这个境界的术士会厄运缠身,牵连身边的人。”

    突然,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灵素回头看去,看见一个背影。

    “原来如此!”

    李灵素一边觉得后脑勺示人的行为有些熟悉,一边恍然大悟。

    旋即有些不服气的说:“那为什么只有我摔下来........”

    他忽然不说了,一脸吃了死老鼠的表情。

    ..........

    这一次,李灵素没有任何危机的返回地面,推开通往地面大门的刹那,杨千幻同步传送,出现在他身后,依旧是背对着他。

    “他们去哪了?”

    李灵素发现苗有方在入口处等待,便问道。

    苗有方就说:

    “方才听大堂的术士和李道长说话,似乎是两位公主来了。”

    他耸耸肩,苦笑道:“我只是个草民,不敢见那种大人物。”

    ...........

    ps:错字先更后改,继续码下一章。明天看。

第九十五章 快去西天请如来佛祖

    打发走褚采薇,许七安不顾监正在场,握住国师的柔荑,深情的说:

    “国师,您带着我们返回京城,路途奔波,想来是累了。

    “先回灵宝观等我。”

    他知道这个人格是“爱”,试图用爱来感化国师。

    洛玉衡柔声道:

    “那你莫要忘了和那些女人说清楚,本座堂堂人宗道首,可不允许你三心二意。”

    竟然还真有效?许七安用力点头:“我心里只有国师一个人。”

    反正过了今天,你就不是你了。

    洛玉衡驾驭金光,消失在皇城方向。

    目送国师离开,许七安如释重负,大鲨鱼走了,他的小鱼儿们安全了。

    告别监正,通过木质台阶,他在褚采薇的引导下,在八楼的一间茶室里,见到了久违的临安和怀庆。

    梦中时时会见到的小白裙和小红裙。。

    小红裙一见到他,妩媚多情的桃花眸子,立刻蓄了一层水光,鹅蛋脸镌刻着思念和幽怨。

    小白裙一如既往的矜贵高冷,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看到许七安的瞬间,小白裙眉眼是柔和的。

    除了怀庆和临安,宽敞的茶室里还有楚元缜、恒远、李妙真和钟璃。

    “见过两位殿下,钟师姐,看到你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许七安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狗奴才!”

    临安习惯性的喊出“爱称”,撑着桌案起身,走到他面前。

    桃花眸子欲说还休的看着他。

    “你修为恢复了不少。”钟璃小声道。

    “许大人在外游历多日,龙气收集了多少?”怀庆问道。

    大家都在场的情况下,她们反而比较克制.........许七安走到桌边坐下,开始说起自己游历以来的经过。

    裱裱双手托腮,笑吟吟的看着他。

    怀庆握着茶盏,时而抿一口,仔细的听着。

    钟璃坐姿最乖巧,全程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褚采薇也在他旁边坐下来,一边吃着水晶肘子,一边听着。

    许七安对在座姑娘的性格了如指掌,游历途中的趣闻说给临安听,美食说给褚采薇听,收集龙气的过程说给怀庆听。

    从雍州到雷州,从雷州到雍州,一直到返回京城。

    一炷香的时间就讲完了。

    该忽略的东西当然也会忽略,比如和慕南栀相处的点点滴滴。

    “真有趣呢,我们以后也去江湖走走。”裱裱娇声道。

    “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恢复修为,就带你游历中原。”许七安柔声道。

    希望不是塞上牛羊空许诺........他心里补充一句。

    “佛门也参与了龙气的收集,意图染指中原的野心昭然若揭了,得堤防西域和云州叛军勾结。”

    怀庆的嗅觉一如既往的敏锐。

    “湘州柴家守护的那座古墓在哪里?有地图吗?”

    钟璃则对古墓更感兴趣。

    唉,我对古墓地宫都有应激障碍症了.........许七安摇摇头:

    “半张地图在蛊族,如果将来要探古墓的话,可以让丽娜帮忙借地图。”

    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后,许七安道:

    “两位殿下此时来司天监,所为何事?”

    如果只是裱裱来的话,许七安倒也能理解。

    但怀庆显然不会为了见他一面,闯宵禁离宫,不符合皇长女的人设。

    怀庆声音悦耳,犹如冰块碰撞,娓娓道来:

    “龙气事关朝廷兴亡,本宫心里自然在意。此外,朝廷近来有些事端,需要许大人帮忙。本宫担心你来去匆匆,明日,甚至连夜就离京。

    “因此特意前来。”

    “什么事端?”许七安抓住重点。

    裱裱抢答道:“宁宴.......各处灾情严重,朝廷国库空虚,皇帝哥哥为了挽回颓势,想让朝中官员捐款,再通过官员号召乡绅,尽可能的筹集银两,赈济灾民。”

    她狗奴才喊习惯了,突然喊“宁宴”,就有些微微的羞涩。

    “可是皇帝哥哥登基不久,羽翼未丰,斗不过那群老狐狸。”她抿着唇,抓住许七安的手,小声央求:

    “你能不能帮一帮皇帝哥哥。”

    烛光映入她的桃花眸子,亮晶晶的,闪烁着焦虑和哀求。

    “好!”

    当他说出这个字时,焦虑和哀求变成了更亮晶晶的喜悦和甜蜜,以及安心。

    这计策应该是二郎想出来的,但永兴帝不是没答应吗,看来各地的灾情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许七安沉声道:

    “仅靠捐款,杯水车薪啊。”

    当然,他还是会帮助永兴帝完成这件事,因为这是一个能拯救很多贫苦百姓性命的计策。

    “至少能解燃眉之急。”怀庆道。

    “我需要怎么做?”

    许七安沉吟着问道。

    对此,怀庆早有腹稿,道:

    “你只需要出面威慑就成,以你的凶名,这便够了。其他的交给许辞旧。”

    又聊了片刻,许七安看一眼水漏,感觉时间差不多了。

    得去灵宝观和国师双修了,想想还是很激动的,国师这样的美人,娶回家当媳妇,绝对不会有七年之庠.........他苦中作乐的在心里开了个玩笑。

    “两位殿下,还有诸位,我稍后有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你有什么事呀!”

    裱裱嘟了一下嘴,道:“本宫今晚不回宫了,留宿司天监,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再陪本宫多说说话吗。”

    这句话说出口,许七安清晰的看见怀庆眉头一皱,李妙真面露不喜,钟璃的脑袋小幅度的朝他侧了侧。

    赶紧走........许七安不再久留,匆匆出去,刚打开门,他整个人便僵在那里,宛如一尊在岁月中风化的雕塑。

    门口站着一位风情万种的道衣大美人,眉目含情,嘴角带笑。

    洛玉衡!

    你特么不是走了吗?!

    许七安身体里的小灵魂在咆哮,他是个成熟的鱼塘主,不漏痕迹的保持微笑:

    “国师,国师您怎么来了。”

    洛玉衡跨过门槛,迈入屋子,环顾屋内众人,笑道:

    “难得诸位都在,不如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免得将来哪位姑娘惹我不悦时,旁人说我不教而诛。

    “对吧,许郎!”

    屋内瞬间一片寂静。

    但在场众人脑海里,却响起了晴天霹雳,耳边焦雷炸开。

    连褚采薇都惊呆了,任由水晶肘子掉在地上不管不顾。

    当代女子称呼心上人,通常会在姓氏后面加一个“郎”。

    这一声许郎喊出来,相当于公布了两人的关系。

    怀庆的脸色骤然阴沉,冷若冰霜。

    钟璃头低了下去,这姿势只在她情绪低落、不开心的时候才会做。

    “你,你们........”

    李妙真睁大了眸子,只觉得难以置信,面孔僵硬的盯着他们看了许久,又惊又怒又气。

    裱裱愣了半晌,看向国师,强笑道:

    “国师是在说笑?”

    洛玉衡淡淡道:

    “本座何时爱说笑了?许郎是我道侣,我们早已双修过了。”

    说罢,侧头凝视着许七安的侧脸,情意绵绵:

    “许郎,你说句话。”

    说什么话?我tmd,都烦死了.........许七安内心狂风暴雨,表面维持僵硬的微笑。

    见他不说话,几位女子便知此事为真。

    裱裱眼圈瞬间红了。

    李妙真脸色发白,面皮颤抖的按在了剑柄,竟涌起将许七安砍成肉沫的冲动。

    这,这怎么可能,许七安是国师的双修道侣?我堂堂人宗的道首,竟是许七安的道侣???

    楚元缜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本能的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哪怕他已亲眼目睹国师对许七安的亲昵举止。

    对,他有气运加身,而国师双修需要气运..........楚元缜无比复杂的看了一眼许七安。

    虽然对洛玉衡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身为剑客的他,心里多少对人宗道首怀着仰慕之情。

    因此有些无法接受。

    而且,他是人宗记名弟子,洛玉衡算是师门长辈。许七安则是他的挚友、同伴。

    现在,长辈成了挚友的双修道侣。

    辈分就乱了。

    洛玉衡见许七安沉默是金,轻飘飘的横他一眼,而后目光从临安、怀庆、钟璃褚采薇和李妙真脸上扫过,淡淡道: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喜欢许郎,有人对他抱有好感,有人对他芳心暗许。

    “但今夜之后,本座希望你们收起不该有的念头。”

    尽管洛玉衡没有指名道姓,但在座的几位美人都一阵心虚,感觉她就是在说自己。

    怀庆眉梢一挑,冷冰冰道:

    “国师何时与他成的双修道侣,本宫怎么不知道。”

    李妙真立刻接力:

    “国师身为人宗道首,是我的长辈,先不说我根本看不上姓许的。只看国师刚才的话,是一个长辈该对晚辈说的?

    “让晚辈不要勾引自己男人?”

    钟璃小声道:“你只是利用他的气运平复业火而已,你现在的气数不对,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

    五师姐这句话诛心了。

    撕起来了........而且临安还没反应,撕逼挑衅这种事,她可是行家.........许七安心里一沉,传音给楚元缜:

    “楚兄,拜托你一件事。”

    楚元缜语气冷漠的传音回复:

    “我处理不来!”

    许七安忙传音说:“劳烦楚兄去许府,请我妹妹过来。”

    ?楚元缜心里飘过一个问号。

    他心说,此情此景,请许玲月过来作甚。

    他确认般的传音问道:“许玲月?”

    “速去,拜托了!记得把此间之事告诉她。”

    “........”

    ..........

    楚元缜闷闷不乐的离开房间,也没人拦他。

    入夜后,外头活动的术士数量减少,他快速走过廊道,正要挑一处窗户御剑离开。

    忽听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赫然是苗有方李灵素,以及倒着走楼梯的杨千幻。

    “楚兄,听说大奉的公主来了,贫道闻名已久,想前去拜见。”

    李灵素笑道:“他们可在此楼?”

    楚元缜面无表情的说:

    “在走廊尽头,第二间房。不过我劝你们最好别去。”

    李灵素反问:“为何?”

    青衫剑客叹息一声:

    “原来国师竟是许七安的双修道侣,屋内气氛剑拔弩张。”

    “!!!”

    李灵素和杨千幻瞬间红光满面。

    “报应啊杨兄!”

    “是啊李兄。”

    两人精神一振,仿佛看见大仇得报,沉冤昭雪。

    李灵素拱了拱手,匆匆越过楚元缜,朝着房间疾步走去。

    途中,他低声道:

    “那两位公主姿色平庸,想来是被国师狠狠压制的,我倒要看看姓许的如何处理。

    “杨兄你不知道,先前在雍州时,国师也遇到过类似的事。

    “不过那会儿,她的对手是王妃........

    “唉,王妃真乃世间绝顶姿色。”

    边说边走,他很快来到房间外,整了整衣冠,扣响房门。

    房门自动敞开,一道道冰冷的目光望了过来,看向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的不速之客。

    李灵素也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屋内的女子们。

    首先是距离房门最近,并肩站着的许七安和洛玉衡。

    两人对面的圆桌上,从左往右,分别是师妹李妙真,披头散发的预言师钟璃。

    钟璃身边是一位穿着梅红色华美长裙,头戴小凤冠的女子。

    她有着圆润白皙的鹅蛋脸,一双妩媚多情的桃花眸,看人时,眼波迷迷蒙蒙,仿佛含着情意。

    长裙奢华艳丽,除了黄金打造的小凤冠之外,还有各种名贵的头饰。

    打扮的花枝招展。

    圣子向来是不喜欢这种过度打扮的女子,认为她们是对自己美貌不自信,因此依靠着装和首饰来弥补。

    但其实只会凸显出她们的庸俗。

    然而眼前这位红裙女子,她的美貌,她的气质,完美的驾驭住了华贵繁复的头饰。

    甚至让人觉得,只有如此打扮,才能凸显出她的美。

    这位华贵逼人的女子身边,则是一位穿素色长裙,秀发简单挽起的女子。

    与前者不同,她的着装打扮,雅致简单,但就是这样简单的装束,配合她清冷矜贵的气质,仿佛凸显出贵气。

    眸如秋水寒潭,唇如胭脂点绛。

    “秋水为神玉为骨........”李灵素心里喃喃道。

    这位淡雅美人身边,还有一位小美人儿,一袭黄裙,眼睛又圆又大,配合她的鹅蛋脸,活泼明媚的气质扑面而来。

    十几秒后,李灵素转动生锈般的脖颈,看向左侧的杨千幻,颤抖着传音:

    “她,她们都是许七安的红颜知己?”

    这里面不包括他的师妹李妙真。

    杨千幻不屑道:“庸脂俗粉。”

    我竟然相信了你..........李灵素踉跄的倒退几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这时,洛玉衡冷冰冰的说道:

    “有事?”

    李灵素张了张嘴,艰难道:“没,没事了.......”

    他忽然没有了看戏的兴趣,因为看着这么多美人为许七安争风吃醋,心里只会更难受更不甘。

    “没事就滚!”

    李妙真怒道。

    啪!

    房门关闭。

    别,别走啊.........许七安右手无力的虚抓了几下。

    李灵素扶着墙,缓慢的走在廊道上,幽幽道:

    “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杨兄,我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你的绝望。”

    苗有方咧了咧嘴:“真他娘的漂亮啊,比我见过的所有花魁都漂亮。而且,而且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李灵素没有心情教导他,什么叫气质,什么叫韵味,什么叫锦衣玉食里养出来的玉美人。

    三人走到楼梯口时,正对着楼梯的窗外,传来凄厉的尖啸声。

    一道剑光掠入窗户,稳稳的停在他们面前。

    是去而复返的楚元缜。

    他身后是一位穿青色袄子,同色蓬松长裙的少女,她头发披散,素面朝天,双眼水润明亮,五官有着中原女子少见的立体感。

    好一朵清丽脱俗的白莲花..........

    圣子黯淡无关的眸子,瞬间亮起,恢复了些许灵动。

    但令他失望的是,白莲花只是扫了一眼,竟毫不留恋的从他俊美无俦的脸庞挪开。

    小碎步的跟着楚元缜,去了廊道深处的屋子。

    “........”

    李灵素满脸绝望,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杨兄,我们结盟吧。”

    “结盟?”

    “对抗许七安!”

    杨千幻沉默几秒,朝身后探出手,李灵素也伸出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

    “好兄弟!”

    .........

    ps:睡了一觉,错字明天再改吧,继续睡觉。

第九十六章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坦白的说,许七安对此时此刻的场景,有一点点的心里准备,并不是完全不知所措。

    首先,坦诚布公的场面迟早会来。

    大奉的制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作为一个从善如流的男人,许七安觉得自己要入乡随俗。

    可他知道,制度是制度,人是人。

    制度能解决一切的话,豪门大宅里还哪来的明争暗斗?

    况且,池塘里的鱼儿没一条是善茬。

    其次,洛玉衡的“爱”人格和脾气,很可能修罗场提前发生。

    在雍州,在国师要求他和其他女子划清界限时,许七安就有心理准备了,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做过一定的分析。

    许七安的优势在于:

    一,每条鱼儿和他的关系都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会降低修罗场的激烈程度,大家都撕的名不正言不顺。

    二,他的人设很好。

    众所周知,许银锣是教坊司常客,教坊司二十四位花魁,和他滚过床单的超过一半。。

    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不是一直就这样么。

    因此,在风流好色层面上,大家对他的宽容度就很高。

    许七安的劣势在于,正因为鱼儿和他的关系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所以她们很可能跳出鱼塘。

    不过,在知道他的人设后,还能对他产生好感,跳出鱼塘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现在要做的,是转移洛玉衡的火力。

    因为只有她,才会宣布自己是她男人,其他妖艳jian货滚粗。

    其他鱼儿不会做这样咄咄逼人的事,因为关系没到。

    在许七安的判断里,并不存在一劳永逸的办法,时间才是最好的矛盾调节者。

    他要做的,是在一次次类似的矛盾和冲突里,凭借优秀的操作,平息事端。

    就目前来说,许银锣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是——召唤许玲月!

    她很适合充当和稀泥的角色。

    妹妹不会拉仇恨,而身为风暴中心的自己,说什么错什么。

    在杀机四伏,暗流汹涌的氛围里,房门扣响了。

    呼........许七安同步松口气,他果断的走到门边,打开房门。

    门口站着清丽可人的妹妹,而楚元缜没有返回,他很识趣的脱离了这场风暴。

    “玲月,你怎么来啦。”

    许七安露出兄长的笑容。

    许玲月复杂的看他一眼,眼波盈盈的往里扫了一圈。

    她首先看见的是洛玉衡的背影,身穿羽衣,一根丝带束出纤细腰肢。

    国师没有回头,冷冷的审视着桌边的女子们,似乎谁敢不服气,她就会立刻出手镇压。

    许玲月的目光掠过国师,看向其他女子,冷漠如霜的怀庆殿下握着茶盏,目光微垂,一言不发;义薄云天的飞燕女侠目光侧着,看向一边,时而磨一磨牙齿;打扮花枝招展的临安殿下,红着眼圈,毫不畏惧的瞪着国师。

    活泼开朗的褚采薇罕见的皱起眉头,保持沉默。

    “听说大哥回来了,娘左等右等,没等你回家,放心不下,便让我过来看看。”许玲月柔声道。

    婶婶,就拜托你当一下工具人了..........许七安恍然,清了清嗓子,道:

    “好吧,我离京多日,确实该回去看看。

    “嗯,嗯........诸位,我先告退了。”

    “不许走!”

    “你不能走。”

    “你敢走一个试试。”

    “.........”

    屋子里的女子们纷纷表明态度。

    果然,国师逼我和她们划清界限,她们也想要我表态。这种时候,我显然是保持沉默最好,私底下再逐个击破。

    .........许七安看了一眼许玲月,后者没有搭理他,保持沉默。

    洛玉衡目光一冷,嘴角挑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道:

    “许郎,你再推三阻四的,我就要生气了。”

    临安等人的目光瞬间犀利,直勾勾的盯着许七安。

    唉,国师啊国师,我之所以逃避这件事,主要是不想你彻底社死啊!许七安心里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许玲月先开口了:

    “许郎?”

    她表现的极为震惊:“国,国师,您和我大哥.........”

    洛玉衡终于回过头来,正眼看了一下这位人宗的记名弟子,淡淡道:

    “许七安是我的双修道侣。”

    许七安离开京城这段时间,许玲月已经是人宗的记名弟子,这是为了躲避婶婶的催婚。

    在其他女子看着他的时候,许七安也在看许玲月。

    眼下的局面是洛玉衡咄咄逼人,其他鱼儿不服气,联手对抗。

    一边不承认和他有关系,一边又等着他表态。

    “玲月要做的是打消国师咄咄逼人的态度,把这件事不愠不火的带过去,只要国师主动放弃,我就有把握私底下把她们哄好..........”

    许七安心里分析着,看向许玲月的目光里带着期待。

    谁知许玲月抿着嘴,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裱裱可就忍不了了,冷笑道:

    “道首身为大奉国师,与我父皇同辈人物,竟与许宁宴一个晚辈双修,传出去不怕人耻笑吗。”

    这是变相的在嘲讽洛玉衡老牛吃嫩草,年纪一大把,竟看上一个后生晚辈。

    临安,你这答题节奏要送命的啊........许七安嘴角猛的抽搐一下,果然,论挑衅还是她最在行。

    钟璃小声道:“她只是在利用许七安,她不要脸。”

    李妙真:“此事与我无关,只不过实在不喜国师咄咄逼人的态度。”

    怀庆淡淡道:“本宫与许大人亦是清白关系,倒是有些好奇国师为何非逼的他与我们撇清关系。”

    褚采薇也觉得很冤枉,道:

    “我和许宁宴只是朋友关系,为何要逼着他与我断绝往来,真是的,国师太霸道了。”

    怀庆嘴角一挑:“想来是不自信吧,临安虽然蠢,但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

    许七安一边满脑子“卧槽”,一边堤防洛玉衡翻脸动手。

    红颜知己们吵架撕逼时,身为男人不好明显的偏帮哪一方,但要在边上顾着,不能让她们打起来。

    洛玉衡怒极反笑:“一群牙尖嘴利的小贱人,你们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李妙真等人脸色一变,顿时就怂了一半。

    临安强撑着说:“你,你想怎么样。”

    病娇国师不理会她,侧头看向许七安,柔声道:

    “许郎,你既不愿意舍弃这些贱人,那我只能替你做决定了。

    “钟璃是预言师,那就镇在摘星楼底二十年,此事我会亲自与监正商量。

    “至于临安,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小皇帝刚上位不久,根基不稳,我便直接找他说明许郎是我道侣,看他愿不愿意得罪我。”

    洛玉衡审视着怀庆:“魏渊死后,你在朝中还有靠山?”

    她转而看向李妙真:“冰夷元君正在找你,我今儿就绑了你,给天宗送一份礼。”

    钟璃缩了缩身子。

    临安咬牙切齿。

    怀庆脸色阴沉。

    李妙真气抖冷。

    然后,她们一起看向许七安。

    ........许七安当即表明态度:“国师,莫要说些吓唬人的话。”

    洛玉衡就觉得很委屈,刚才小贱人们嘲讽她的时候,许七安就冷眼旁观。

    这时,许玲月细声细气道:

    “国师何必大动肝火?

    “我大哥虽然常去教坊司,夜夜眠花宿柳,但我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辜负国师。”

    谢谢了老妹.........许七安心情复杂,感觉她在绵里藏针的讽刺自己,偏偏无法反驳。

    许玲月继续道:

    “我可以向国师保证,大哥与两位公主是清白的。李道长借住许府期间,与大哥止乎礼,以好友相称,绝对没有男女之间的情谊。”

    洛玉衡皱了皱眉:“你在暗讽我善妒?”

    许玲月忙说:“弟子不敢,弟子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身为妹妹,自当维护兄长的清白。也希望兄长和国师之间莫要因为误会,伤了感情。”

    她这番话说的很漂亮,既为怀庆等人说话,又默认了洛玉衡和许七安的关系。

    谁都不得罪的做着和事老。

    果然,李妙真等人有了这个台阶,便不说话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和洛玉衡一般见识。

    但病娇的洛玉衡不吃这套,不悦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许玲月脸色一白,眼里有泪光闪烁,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这就哭了?

    临安都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

    许七安吐出一口气,挺着腰杆,沉声道:

    “国师,你怎能如此说我妹子。”

    私底下传音道:“够了,我和她们清清白白,莫要再闹。”

    洛玉衡嗤笑一声。

    许玲月摇摇头,抽泣道:

    “大哥,是我多嘴了。

    “你虽是爹娘一手养大,但他们毕竟不是你生母,你愿与谁结为道侣,是你自己的事。爹娘尚且没有干预的资格,我便更不该指手画脚。”

    洛玉衡眉毛一扬。

    这个许玲月搬出许七安的叔婶,看似退让,其实是很高明的以退为进。

    虽不是亲生父母,但生恩不如养恩。

    她在借此反驳自己的那句“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和许七安有道侣之实,所以能逼着他和其他女子划清界限,却不能逼着许七安不认妹妹。

    洛玉衡淡淡道:

    “罢了,许郎,你便在此发个誓。

    “绝不会与这些小贱人有任何苟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发过誓,此事便揭过了。”

    临安几个花容微变,气的脸都白了。

    现场火力又集中在许七安身上了。

    洛玉衡不好糊弄,目标明确。

    尽管许玲月不停的和稀泥,带节奏,转移目标,都没能动摇她。

    玲月会怎么应对呢?许七安心里想着,便听许玲月抽泣道:

    “国师,此事不妥。

    “我大哥与两位公主,李道长,还有司天监的两个姐姐是清白的。

    “您非逼着我大哥发誓,岂不是再说她们都与我大哥不清不楚,这世道女子名节最重要,尤其两位公主........

    “您这不是在羞辱她们吗。”

    洛玉衡冷笑道:

    “你在教我做事?”

    许玲月低下头,怯怯道:

    “弟子不敢。

    “但弟子不仅是人宗记名弟子,同样是大哥的妹子,李道友的朋友,自然见不得国师如此欺负他们,羞辱他们。

    “纵使您是国师,也不该这般无理取闹。”

    洛玉衡眯着眼,审视着许玲月,她的表情说明她动怒了。

    许玲月脸色发白,愈发的胆怯,畏惧道:

    “国师若是不爱听,那弟子走便是了。

    “只是大哥离京多日,爹娘心里挂念着他。国师总不能拦着不让大哥见吧。”

    洛玉衡面无表情:“不许走!”

    她知道自己的状态,耗不起时间,今日不把事情敲定,今后就没机会了。

    许玲月闻言,侧头看向许七安:

    “大哥,国师既然如此坚持,你就依照他的意思,发个誓。”

    她说完,又看向几位女子,歉意道:

    “两位殿下,李道长,钟璃师姐,采薇师姐,连累你们名节受损,非我大哥本意,也是不得已为之。

    “请几位莫要放在心上。”

    李妙真等人没有说话,看不出是默认,还是什么意思。

    许七安差不多看明白许玲月的操作了,咳嗽一声,道:

    “既然国师非要一个誓言,那我.........”

    洛玉衡猛的扭过头来,怒气冲冲的瞪他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忽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罢了。”

    斜了一眼许玲月,国师化作金光遁走。

    许七安当即看向鱼儿们,裱裱赌气的侧过脸;怀庆面无表情;钟璃垂着头不理他,褚采薇撇撇嘴。

    李妙真怒目相视:“看什么看,还不滚!”

    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许七安无声的嘀咕一句,带着许玲月离开。

    踏出门槛的刹那,许玲月清丽的脸蛋渐渐失去表情,露出一种罕见的冷淡。

    刚才的柔弱、楚楚可怜、畏惧统统不见。

    “玲月,有劳你了,我送你回去吧。”

    许七安道。

    许玲月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又恢复了柔弱可人的姿态,细声道:

    “没给大哥添乱吧。”

    “没有,你做的很好。”

    许七安带着她走到廊道外的窗户边,抱住许玲月的腰肢,一跃而出,御风飞往许府。

    有气机裹着,许玲月不觉得冷,依偎在大哥温暖的胸膛,低声道:

    “大哥真是为难我了,方才人家都吓哭了。

    “也幸好国师善解人意,最后让你离开。”

    是的是的,大哥知道你完全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最后是国师想通了,自动放弃,而不是被你逼的发誓只剩下形式........

    许七安一边御风飞行,一边在心里吐槽。

    说起来,他到最后才看明白许玲月的操作。

    第一次“脱身”失败后,她保持沉默,实际上是在观察众人。

    等到洛玉衡和众鱼儿交锋结束,她又看出鱼儿们露怯,被拿捏到要害,于是主动出击,以担保的方式说了一堆漂亮话,给了李妙真等人台阶。

    到这里,鱼儿们就暂时稳住了。

    接下来只剩洛玉衡。

    她在后续的交锋中,发现洛玉衡软硬不吃,坚持要自己发誓。

    于是有了策略,故意激怒洛玉衡,偷换概念,把“发誓”转变为一个被逼无奈的形式。

    要知道,这个时候,鱼儿们已经下了台阶,选择妥协。所以,她们不会因为这个形式大于实际的“誓言”伤心欲绝。

    心生芥蒂是难免的,但不至于无法接受。

    洛玉衡就是因为看出这一点,才不屑再向他要誓言。

    许七安召唤大妹妹过来,两个原因,一是他需要一个和稀泥,且身份足够安全的人,来为他打破僵局。二是许玲月的能力值得信赖。

    “大哥,国师想必恨死我了吧?”

    许玲月忧心忡忡的说:

    “她会因为这件事生我气吗?

    “她若是等你不在京城时为难我,我该怎么办?

    “国师好可怕啊,今日还逼你发誓,让你为难。

    “不像我,只会心疼大哥。”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都是心疼哥哥的好妹妹。

    至于国师,她会不会为难你,我不知道。但她绝对会因为羞耻心爆棚而追杀我...........许七安愁容满面。

    国师的这个社死程度,晚期,没救了。

    .............

    夜渐渐深了,洛玉衡站在清幽小院里,眺望沉沉夜幕。

    “唉........”

    她怅然的叹口气,恨声道:

    “下个月,下个月非逼你做选择不可,把和你暧昧不清的女子和慕南栀一起卖到教坊司去。”

    她默默发了一通脾气,忽地嘴角一挑,嘀咕道:

    “至少目的达到了,就我这矫情的性子,不逼到绝路,等七日之期过了,多半会一直矜持着。”

    这时,她耳廓一动,侧头看向黑暗处,冷冰冰道:

    “你不在司天监陪你的小情人们,来我这作甚。”

    “因为恋上国师的床了。”

    许七安从阴影里钻出来。

    洛玉衡“啐”了一口,脸色冰冷:“今夜不双修,许大人请回吧。”

    说罢,转身回了静室。

    许七安苦笑一声,穿过院子,来到门边,推了推门,手掌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那我真走了啊。”

    他朝房间喊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炷香后,去而复返,推了推门,还是没能进去。

    “真的不双修了?”

    许七安挠了挠头,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落在窗户上,心里一动。

    俄顷,窗户“吱”的一声,开了又关上,许白嫖消失在屋外。

第九十七章 七绝蛊进化

    卯时未到,永兴帝在宦官的服侍下,起床更衣,此时天色漆黑,寝宫里烛火通明。

    从东宫时,便在永兴帝身后伺候的宦官赵玄振,如今跟着主子鸡犬升天,坐到了掌印太监的位置。

    “临安昨夜没有回宫?”

    永兴帝张开双臂,让自己变成一个衣架子,好方便宦官们为他穿皇袍。

    “奴婢让人在宫门处盯着,一旦临安殿下回宫,便立刻来报,如今也没个消息,应该还在司天监没回来。”

    赵玄振说完,看见永兴帝眉头轻轻一皱,当即补充道:

    “怀庆殿下也没回来。”

    永兴帝的眉头当即舒展,缓缓点头:

    “看来是歇在司天监了,嗯,昨夜寒风凛冽,两位殿下身子娇贵,确实不宜往返,容易染上风寒。”

    主仆相伴十几年,赵玄振刚才很轻易就读出了陛下的顾虑,所以才添了一句“怀庆殿下也没回宫”来安陛下的心。

    果然,一听怀庆也没回宫,陛下就放心了,不担心临安殿下被“欺负”。

    年纪和永兴帝相仿的赵玄振,犹豫一下,道:

    “奴婢知道陛下怜悯百姓严冬无炭,但也想请陛下不要忘了暖一暖娘娘们的心啊。”

    永兴帝斜了掌印太监一眼,嗤笑道:

    “狗东西,收了娘娘们多少银子?”

    赵玄振如实回答:

    “五百两,都存进内库里了。。”

    其实永兴帝也不是完全没作为,他知道国库空虚,缺银子赈灾,私底下制定了许多敛财的计划。

    其中有一条就是利用宫中宦官,向大臣索要贿赂。

    可惜,他毕竟只是一个练习时长一个月的皇帝练习生,相比起出道四十年的前任,敛财手段实在稚嫩。

    永兴帝满意点头,这才回应赵玄振的话:

    “朕自登基以来,时常处理公务到深夜,伏案而眠,甚是操劳。”

    赵玄振便懂了,陛下这段时间,乃至接下来较长时间里,都不会临幸后宫里的娘娘们。

    永兴帝忽地感慨一声:

    “此事不成的话,就得连累首辅大人和他女婿背负骂名了。”

    他准备在今日朝会上提出捐款,这种事当然不会由皇帝冲锋陷阵,也不会由王首辅,而是由翰林院庶吉士许新年担任。

    作为回报,他答应王首辅,会提拔许新年。

    ............

    卯时一到,伴随着鼓声,文武百官有条不紊的穿过午门,过金水桥,参加朝会。

    新君登基的这一个月里,京官们最直观的感受是:

    朝会何时是个头?

    朝会在卯时举行(早上五点),住在皇城里的诸公们,只需提前半个时辰出府。

    但一些住在内城的,离皇宫颇远的京官,寅时初就要起床(凌晨三点),在这寒风迎面如割的大冬天,实在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

    朝会的频率主要看皇帝的态度,像元景帝这样的修仙达人,十天半个月都未必会有一次朝会。

    那会儿,自诩国士的京官们,私底下跳脚怒骂元景帝怠政,叫嚣着“还我朝会”。

    如今新君上位,连着一个月,天天早朝。

    京官们每次痛苦的从床上爬起来,迎着寒风出府时,心里就会怀念一下先帝。

    ...........

    许七安的生物钟也在卯时,他醒来的第一时间是闭目感应丹田内的气机变化。

    “双修带来的气机增幅慢慢减弱了,趋向于一个比较恒定的量。

    “嗯,这也可以理解,效果一直这么夸张,我和国师双修两年,原地飞升了.........”

    和洛玉衡双修短短五天,直接让他从三品初期,晋升至三品中期。

    这是寻常三品武夫数年,乃至十几年才能走完的道路。

    由此可见,双修道侣的品质有多重要,洛玉衡本身是道门中人,而且还是二品渡劫期。

    恐怕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让许七安一边快乐着,一边就让修为突飞猛进。

    花神转世那个挂逼除外。

    许七安打了个哈欠,在坍塌的小塌上坐起身,环首四顾,静室里,陈设简单,洛玉衡平时的生活里,没有睡觉这个概念。

    所以两人睡的是她平时打坐时的榻子。

    现在它阵亡了。

    洛玉衡盖宽大的袍子,玉体横陈的蜷缩而眠。

    她每次双修之后,都要以沉睡来平复业火,以及转换人格。

    袍子是许七安的,昨晚她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法袍,就用了许七安的袍子充当棉被。

    盖的不是很严实,袍子的下摆只遮到她大腿根,一双白花花的大长腿裸露在外。

    洛玉衡有一双让人欲罢不能的大长腿,身为大奉美人鉴赏师的许七安,最能欣赏女子的美妙。

    国师的这双腿,可不是外面那些黄毛丫头的两条竹竿能比,它兼具了少女的纤细,却又不失成熟女子才有的圆润,同时又具备紧致的弹性。

    十年不腻!

    许七安拥着洛玉衡,默数着时间,某一刻,洛玉衡浓密的睫毛颤抖,旋即睁开眼。

    两人目光对视,她嫣然一笑。

    呼,看来是“喜”人格........许七安如释重负。

    倘若醒来的是恶人格,许七安就做好让她二十四小时不能下床的心里准备了。

    只有这样,才能杜绝国师做出丧尽天良的事,比如把他鱼塘里可爱的鱼苗吃掉。

    洛玉衡平躺着,张开双臂,舒展腰肢。

    白皙的**从衣袍里舒展出来,许七安低头一看,看见半个挺翘圆润的臀儿。

    “很多年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

    洛玉衡满足的长叹一声,笑容甜蜜:“许郎,有你真好。”

    真好呢,你社死的更深了,真好呢.........许七安表面无表情,心里哭丧着脸,疯狂吐槽。

    两人窸窸窣窣的穿上散落在地的衣服,很有闲情雅致的用了早饭,途中没有多做交流,但气氛和谐,举止默契,就像结伴度过多年时光的伴侣。

    用过早膳,许七安见洛玉衡对昨晚的事只字不提,好像忘记一般,心里稍安。

    正打算回家一趟,忽觉后颈发疼发胀。

    七绝蛊要蜕变了.........他心里一阵惊喜。

    “国师,我需要一间无人打扰的静室。”

    洛玉衡颔首浅笑:“回房便是,没人会来打扰。”

    她指的回房,是两人双修的那间静室。

    这座幽静小院,鲜少有客人来访,即便是观内弟子,没有要紧事也不会过来。

    元景帝在时还好,元景帝死后,这里愈发的安静。

    等许七安进了房间,洛玉衡贴心的扬起掌心,布置结界。

    ..........

    许七安盘坐在蒲团上,阖上双眼,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以应对七绝蛊的蜕变。

    七绝蛊自炼成起,便处于休眠状态,保持着幼虫的阶段。

    这一个多月来,寄宿在他身上,与他融为一体,得他气血温养,终于在弥补了lsp的缺憾后,它成长了。

    “七绝蛊的下一个阶段,应该能为我带来不弱于四品的能力。”

    许七安有些期待。

    幼虫阶段的七绝蛊,便让他在四品面前立于不败之地,虽说打不过,但自保绰绰有余。

    如今它初步成熟,应该能把总体战力提升到四品。

    这样的话,就能和他的武者体系形成互补。

    “不知道七大蛊虫的能力,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他一边期待着,一边感受着后颈的变化。

    时间飞快过去,一刻钟后,他感觉后颈的血肉被撑了起来,形成一个肿胀的肉包。

    而眼睛看不见的血肉之下,七绝蛊开始生长,身形变的更加修长,节肢更加粗壮,进一步的扎入许七安的血肉里、脊椎里。

    这种宛如寄主和寄生虫之间的关系,让人和蛊形成生命共同体。

    许七安强大的元神“目睹”了这一幕。

    “还好,不算太疼,远没有刚开始寄生时那么痛苦,我还没收到进化的反馈.........”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许七安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刺穿了元神。

    这股力量来自七绝蛊。

    霍然间,他有种元神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的错觉。

    意识漂浮在无边无际的虚空里,找不到着陆的点,无法返回现实,无法感应到**的存在。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他接触到一些破碎的记忆画面。

    不属于他的记忆。

    .........

    ps:说两件事:一,这章字数少点,继续码下一章,建议明天看。因为可能明早才更新。

    二,我刚听说有人卖“姐姐”的番外,还说我能分到钱,有人真的花钱买了。

    以前我说过,番外是免费的,不收费。不要被骗了。

    也请私自贩卖番外的朋友停止这种行为,这是在给我招黑。

第九十八章 回家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仿佛响在许七安的心底。

    他浑身一震,福至心灵般的转身回眸,看见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怪物。

    这个怪物的身躯遮天蔽日,它的形象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描述,因为结构过于复杂和惊悚。

    那是一座庞大的肉块,一根根筋腱凸起,一块块肌肉膨胀,如同一座由肌肉组成的山。

    肌肉组成“山”体有一排排的气孔,喷涌出墨绿色的烟雾,缭绕在天空,形成墨绿色的云层。

    肉山的底部流淌着黏稠的阴影。

    而在阴影之中,无数生物疯狂的交配,忘情的交配,脑子里只有交配和繁衍。

    肉山的身后,跟随着一群行尸走肉般的异兽。

    许七安之所以能判断出肉山的“前”和“后”,是因为它有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日月山河,能看穿亘古匆匆的岁月。

    蛊神!

    不需要求证,许七安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它的名字。。

    远古时代唯一幸存下来的神魔,当世超品之一,沉睡在极渊无尽岁月的远古巨兽。

    “我为什么会看到传说中的蛊神..........”

    许七安心里闪过疑惑,这时,他从蛊神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里,看到了大片大片涌动的阴影。

    许七安回身看去........

    “吼!”

    又是一声清越嘹亮的咆哮,他看见蔚蓝的天空,看见苍茫的大地。看见真龙横空,扶摇直上;看见火焰鸟掠过天空,晚霞如烧。

    看见独眼巨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苍茫大地上,身后是一轮残阳。

    看见恣肆沸腾的汪洋中,伸出狂乱舞动的触手,遮天蔽日。

    看见被巨蛇缠绕的黑色玄龟。

    看见睁眼为昼,闭眼天黑的赤色独眼巨蛇。

    看见有十二双手臂的巨人;九条头颅的黑鳞巨蛇;三条尾巴的黄金狮子;浑身长满眼睛,遍布触须的圆形肉球;闪烁五色神光的神骏大鸟..........

    画面破碎,无尽的黑暗袭来。

    许七安蓦地睁开眼睛,视线里是熟悉的静室,以及简单的陈设,这给了他巨大的安全感,让他找回了现实。

    “远古神魔?

    “我看到的,是远古时代的神魔们........

    “我为什么会看到早该湮灭在时光长河里的祂们?”

    许七安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画面,只觉得一阵阵心悸,险些要被恐惧支配。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好可怕,每一尊远古神魔都无比可怕,难以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他起身来到茶几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表情发愣的抿了几口,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摆脱了那种恐惧。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分析那些记忆碎片的来历。

    得出“它们属于蛊神”的结论。

    “我身上唯一和蛊神有关联的东西,只有七绝蛊,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七绝蛊会有蛊神的记忆片段?

    “七绝蛊作为当世唯一融合七种蛊术的瑰宝,背后果然还有秘密。”

    许七安眉头紧皱,在这种困惑不解的状态下,不由的想起了当初还是新人的自己。

    “按照我的风格,遇到这种想不通的事,扭头就去找魏公,把伤脑筋的事丢给他。”

    许七安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沉默了。

    他搓了搓脸,把杂念排除,审视起升级后的七绝蛊。

    首先是天蛊,没有任何变化,能预测天气,能感应二十节气的变化,以及核心能力“移星换斗”。

    至于窥探天机,短暂预见未来的技能,因为级别太高,七绝蛊还没有掌控。

    ..........

    暗蛊的两项能力:阴影跳跃、暗影潜行,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阴影跳跃范围提升到了方圆三百米,且不再有“缓冲”,以前许七安阴影跳跃时,会有一秒不到的缓冲(身躯阴影般溶化)。

    暗影潜行则更加快速、更加隐秘,可以视作是一种遁术,且可以携带一个人。

    此外,增加了第三项能力:阴影附身!

    许七安可以依附在目标人物的阴影里,长达两个时辰。

    但要警惕的是,之前的两种副作用加深,另外添加第三条副作用:

    每天都进行一刻钟的“阴影附身”。

    “倒也还好,我可以藏在女子的裙底下........七绝蛊简直鬼畜啊。”许七安吐槽道。

    ...........

    力蛊的提升在于多了一个自愈能力。

    对现在的许七安来说,自愈能力完全是鸡肋。

    心蛊的提升在两个方面:

    一,对智慧生物的影响加深;二,控制低智慧兽类的数量增加。

    第一个可以用来影响敌人,就如乞欢丹香对付太平刀。

    第二个适合用于战争,一个人就是一个小型军团。

    但要特别注意的是,宿主对动物的喜爱加深,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很可能会产生“不妨和它留个后代”这样的可怕念头。

    ............

    毒蛊的变化在于,只要他愿意,可以把自己的唾液、血液、毛发等等,化作剧毒之物,化作品尝过的任何毒药。

    比如许七安曾经服食某种可以入药的毒药,那么他可以把自己的头发,或指甲变成那种毒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入药救人。

    又或者,他尝过某种让人浑身酥麻的毒药,就可以把自己的唾沫变成那种毒药,然后和国师接吻的时候渡入她体内,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

    当然,除非蛊神亲临,否则世上不存在能让国师中招的毒药。

    副作用是,每天对毒药的渴求加深,且变的挑剔,如果半个月内吃不到种类丰富的毒药,他就会发脾气。

    ............

    情蛊能分化出的子蛊达到了十八条之多,分泌出的催情气体效果更强了,如果许七安愿意,可以随时随地让周围的人进行多人运动。

    此外,情蛊多了两个新能力:

    一,提高房事的持久度。

    二,提升个人魅力。

    第一种对身为武夫的许七安来说,无疑也是鸡肋。

    第二种则相当于低配版魅惑。

    副作用是在原本lsp的基础上,增加了半个月之内,必须行房一次的需求。当然,以许七安现在的三品之身,可以压制这个副作用。

    只是不需要而已。

    ..........

    最后是尸蛊。

    子蛊从原本的四条,增加到八条,从以前的保留生前技能,提升为保留部分死者的残魂,让傀儡变的更灵动,战力更强。

    副作用加深,大抵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不能看到裸尸!不能看到裸尸!不能看到裸尸!

    重要的话说三遍。

    “尸蛊的副作用,和我给尸体解剖的爱好完全相悖啊.........我应该庆幸当初福妃案时,我还没有继承七绝蛊.........”

    不然黄小柔和福妃一个都跑不了。

    尸蛊是最变态的,然后是心蛊........许七安无声的吐槽。

    他旋即脸色一变,想到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会觉得尸蛊比心蛊变态?难道兽和人比人和尸更容易接受?我会这么想,是不是受到了心蛊的影响?

    许七安嘴角狠狠抽搐一下。

    这时,静室的格子门从外面推开,国师大人挽着拂尘,跨过门槛,进入屋子。

    “我察觉到你已经清醒,刚才气息有些不对,发生了什么?”

    她充满关切的问道。

    许七安轻轻抽动鼻翼,闻到了脂粉气,幽香扑鼻。

    再仔细一看,洛玉衡画了淡妆,打扮的愈发漂亮。

    她应该是打扮给我看的,这个人格的洛玉衡,才是一个真正的、正常的女人.........许七安刚想夸赞几句,突然一惊,他的瞳孔里映出洛玉衡的倩影,竟是个兽耳猫娘。

    成熟御姐型的兽耳猫娘。

    .........许七安闭上眼,重新睁开,猫娘不见了,这回变成了半人马,上半身是羽衣拂尘,清冷绝美的国师,下半身是马身。

    “啪!”

    许七安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洛玉衡微微蹙眉:

    “你这是作甚。”

    打回我的择偶观和三观.........许七安无声的吐出一口气,道:

    “无碍无碍,国师莫要担心。”

    他立刻明白过来,是洛玉衡业火缠身的古怪魅力,让他从她身上看到了除“善良小姨”等形象外的新形象。

    人外娘!

    而这个新形象,是受了心蛊的影响,他做出一定妥协后,结合前世的经验,得出的既能满足心蛊对兽类的向往,又能让他一定程度上接受的形象。

    国师真是lsp的照妖镜..........许七安强行压下内心的绮念,道:

    “国师,我回府一趟。”

    洛玉衡犹豫片刻,轻声道:

    “若无急事的话,便在灵宝观留到黄昏吧。

    “明日是七情中的“恶”,是最难控制的负面情绪。

    “稳妥起见,明日便不双修了,我会设下封印,让自己在沉睡中度过明日。

    “所以.........”

    许七安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现在把明日双修的份补上。

    一番激烈厮杀,斗到酣处,许七安抱着两条圆润紧致的大长腿,小腹紧紧顶着洛玉衡的圆臀,道:

    “国师,你能“喵喵”叫一下吗?”

    “国师,汪汪也行的。”

    “国师,你知道马是怎么叫的吗。国师你拿剑戳我干嘛......”

    ............

    朝会结束不到半个时辰,但凡耳目灵通的京官,基本都知道了今日朝会的风波。

    王首辅的未来女婿,许家二郎许新年,充当“捐款政策”的冲锋卒,在金銮殿怒斥诸公,痛批勋贵。恳求陛下采纳他的计策,号召捐款。

    据当时站在殿外丹陛的京官透露,许二郎舌战诸公,骂的满殿朱紫贵无人应战。

    虽然许二郎在舌技上赢了,但最终还是没能对抗大势,在勋贵和诸公的极力反对之下,朝会以近乎闹剧的方式结束。

    一时间,许辞旧成了风云人物,话题中心。

    “早听说陛下要号召捐款了,国库空虚,自然由赋税填充,岂有让我等散财的道理。”

    “唉,陛下年轻气盛,做事不讲规矩啊。”

    “你们有所不知,这号召捐款的计策,是那许新年想出来的。陛下最初没有答应,耐不住此贼巧舌如簧,把此计描述的天花乱坠,让陛下觉得只要我等捐出银两,各地灾情就能迎刃而解。”

    “无耻,简直无耻!这许新年为了前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怎地不把家财散尽?我等俸禄有限,面前糊口罢了。”

    “哼,官场小人而已。”

    “岂止是小人,更是个小白脸,要不是凭着一张娘们似的脸,勾引了王首辅的千金,他什么都不是。”

    强迫捐款,在任何时代,任何群体眼中都是不受欢迎,甚至憎恶的。

    一腔热血为国为民的忠诚之士毕竟少数。

    加之许新年榜上当朝首辅,前途似锦,本就招惹了不少红眼病,他毫无疑问的成了官场各阶层谩骂唾弃的对象。

    翰林院。

    身处风暴中心的许新年,对外界的风言风语一概不理,伏案撰写告示。

    “辞旧。”

    几名庶吉士步入堂内,义愤填膺道:

    “外头骂声甚嚣尘上,这群昏聩之徒,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哼,他们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岂会顾及百姓死活。”

    翰林院是清流中的清流,向来眼高于顶,看不起寻常官员。

    如果把普通官员比作淤泥,那他们就是自诩莲花。

    平日里的高傲姿态令人讨厌。

    但他们确实比普通官员更纯粹,念头更通达,还没有被官场这个大染缸污浊心智。

    许二郎想了想,抽出一张宣纸,提笔写下:

    “六百年来养士朝,如何文武尽皆逃。”

    几位庶吉士眼睛一亮,拍掌赞道:“妙!”

    这时,刻板严肃的翰林院大学士马修文,双手负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

    “先生!”

    许新年和几位庶吉士一起作揖行礼。

    马修文性格古板,常年没有表情,因而脸庞显得僵硬。他冷淡的“嗯”了一声,道:

    “许辞旧,来我堂里。”

    说罢,他转身离开。

    几位庶吉士抛给许新年一个“你好自为之”的表情。

    许新年苦笑一声,少见的有些头皮发麻。

    他朝同僚们拱了拱手,快步离开,去了马修文坐堂的地方。

    马修文坐在案后,手里捧着釉色艳丽的青花茶盏,眼睛透过袅袅浮起的蒸汽,盯着许新年看了几眼。

    “自己倒茶!”

    他淡淡道。

    许新年摇头:“满肚子茶水,吃不下了。”

    马修文没有强迫,沉默了好一会,忽然道:

    “王首辅的主意?”

    许新年摇头:“是我自己的主意,首辅大人原先并不知道。直到陛下采纳了我的计策,才告之首辅大人。”

    马修文恍然,“我就知道,王首辅怎么可能让你做这种犯众怒的事。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抢人钱财也好不到哪去。”

    抿了一口热茶,继续道:

    “陛下想伸手从他们兜里拿钱都难,别说是你。

    “你这还没从翰林院出去呢,就已经坏了名声。当日随百官堵在午门怒斥淮王的好感,全因此事败光了。”

    许新年不卑不亢:“真正忠诚之士,不会因此事怨我恨我。”

    马修文是翰林院大学士,负责教导翰林院年轻官员,许新年也算他的学生。

    马大学士摇摇头:“终究是要和光同尘的,不妨与你直说,此计不通。”

    顿了顿,沉声道:“方才外出走了一圈,骂你者比比皆是,妒你者,更想趁机对付你。明日做好被弹劾的准备吧。”

    许新年作揖道:“多谢先生提醒。”

    马修文摆摆手:“去吧。”

    许新年回到办事堂内,几名交好的庶吉士又过来了,道:

    “辞旧,散值后去教坊司喝酒吧,把这些糟心事给忘了。”

    官员下班后结伴去教坊司,是正常操作,普遍现象。

    许新年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但听某位同僚说道:

    “天寒地冻的,手都握不住笔杆子,需要教坊司姑娘们的胸脯暖一暖。”

    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的许辞旧想了想,就同意了,说道:

    “不过今夜家中有事,黄昏前我得回府,夜里便不歇在教坊司了。”

    ...........

    黄昏!

    许七安凭借神鬼莫测的暗蛊手段,离开灵宝观,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许府方向走去。

    不管各地灾情多么严重,京城,尤其是内城和皇城,永远是歌舞升平,百姓富足安康。

    “这就很容易一叶障目呀!”

    他感慨一声,边走着,边在街边张望。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一个卖青橘的老翁。

    老翁坐在街边,面前摆着两箩筐的青橘。

    青橘味酸,能化痰止咳润肺,橘皮味重,晒干后可焚烧驱蚊。

    它的药用价值极强,因此销量一直很好。

    “国师抹了不少胭脂,我得去去味儿........”

    许七安本能的买了一袋青橘,然后用皮汁驱除身上的脂粉味。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我为什么要去脂粉味?

    当初之所以用青橘汁做掩护,是因为许大郎的人设是“勾栏都不会去”的憨实少年。

    全家都这么认为。

    可随着他的名声越来越大,教坊司扛把子的名头就压不住了。

    时至今日,早就不需要遮遮掩掩。

    “唉,爷的青春结束了。”

    许七安依然仔细的用橘皮汁驱胭脂味,然后提着一袋青橘回家。

    可以给铃音吃!

    就当是大哥回家给她送的礼物。

    他不紧不慢的踱步到许府门口,耳廓一动,侧头看向身后,只见许二郎骑着骏马回家来。

    二郎也看见了许七安,脸色难掩喜色,急惶惶的勒住马缰,边下马,边喊道:

    “大哥!”

    许七安正要点头回应,却见许新年反手从马包里拿出一袋青橘。

    这时,许新年也注意到了大哥手里的牛油纸袋,定睛一看,是青橘!

    “.........”

    兄弟俩相顾无言了片刻,谁都没有提这茬,互相颔首之际,许二叔也回来了。

    “宁宴!”

    许二叔瞧见久别重逢的侄儿,欣喜不已,尽管昨夜就已经从许玲月那里得知大郎回来的消息。

    “你可算回来了,你婶婶天天为你担心........”

    许二叔翻身下马,边说边从马包里拿出一只鼓胀胀的牛油纸袋。

    许二叔瞧见侄儿和儿子手里的青橘,脸色陡然僵住。

    父子、叔侄、兄弟,相顾无言。

    爷青回........许七安心里喃喃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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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许铃音:社会险恶

    面皮薄的许二郎,看了一眼大哥,又看一眼父亲,嘴角忍不住抽动好几下。

    令人头皮发麻的尴尬气氛里,许七安清了清嗓子,道:

    “好香啊,我仿佛闻到玲月妹妹的厨艺了。

    “二叔,今晚不醉不歇。”

    尴尬的气氛被打破,三个男人默契的把那袋子青橘藏在身侧,假装视而不见。

    这个过程中,许七安瞄了一眼二郎,只见许二郎面不改色,早已掩饰住了刚才的尴尬。

    两年时间里,二郎也成长了许多,想他当初在老宅吟诗上吊,被家人发现后,尬的恨不得当场死去..........许七安想起当初,心生感慨。

    爷仨进了府,直奔内厅。

    内厅烛火明亮,屋檐下挂着几根冰溜子,饭菜的香气从敞开的门里飘出来。

    内院不少仆人来来往往,添了几名娇俏的丫鬟。

    他离京一个多月里,许府买了不少仆人。。

    “京城地界的百姓同样不少冻死的,家里正好缺下人,你婶婶就让管家去牙子买了些下人,好歹给了他们一条活路。”

    许二叔说道。

    许七安颔首,婶婶虽然小心眼,爱面子,还自以为是小仙女,毛病一大堆。不过一个养尊处优、无忧无虑,又不需要勾心斗角争宠的女人,心肠不可能坏。

    临安也是个例子,也亏了元景帝修道多年,宫中缺乏勾心斗角的土壤,若是长期生活在那样的气氛里,临安未必是现在这样的天真善良。

    “大灾之年,也是没办法的事。”许七安侧头,审视一眼许新年,笑道:

    “那婶婶怎么没给二郎买一个通房回来?”

    许二叔“哈哈”笑道:“二郎再过两月就要和首辅千金定亲了,你婶婶可不敢得罪首辅的千金。”

    许辞旧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大哥和父亲的调侃。

    说话间,爷仨进了内厅,四角摆着取暖的炭盆。餐桌上食物丰盛,山珍海味皆有,这显然不是许府晚餐的常态。

    婶婶和玲月坐在茶几边,许铃音和丽娜则凑到桌边,眼巴巴的看着食物。

    “铃音,你别想着偷吃,等你大哥回来再开饭。”

    婶婶警告道。

    “噢~”

    许铃音跪在凳子上,小手撑在桌沿,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看向厅外,恰好看见爷仨返回。

    “大哥!”

    小豆丁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从凳子跃下,双手别在腰两侧,朝后打开,埋着脑袋,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许平志和许新年同时侧步退让。

    小豆丁撞进了许七安的怀里。

    好大的力气.........他心里吃了一惊,审视着妹妹,只是一个月未见,基本没什么变化,嗯,非要说的话,脸更圆了。

    像一只圆润的红苹果。

    这说明小豆丁气血非常旺盛。

    许七安凭借刚才的冲撞,估算一番,目测她现在的气力有九品炼精境了。

    “这也太恐怖了吧,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扎马步还不停的抖呢........”许七安心里震惊了。

    他摸了摸许铃音的脑袋,扫了一眼厅内的三个女子。

    许玲月已经见过,丽娜皮肤白皙了一些,变化最大的是婶婶,五官美艳精致,皮肤水灵白皙,仅看这张脸,根本不像是养育三个孩子的女人。

    是褚采薇送的驻颜丹吧?效果真好,要是在上一世,我就发财了,可惜回不去了........他遗憾的想。

    婶婶和玲月迎了上来,前者在侄儿身上扫过,确认没缺胳膊缺腿,微微昂起下巴,很矜持的说:

    “回来啦!”

    她忽然抽动一下鼻翼,蹙起精致眉梢:“又是青橘味儿,这么重?”

    许二叔忙把手里的青橘拿出来,面不改色的笑道:

    “青橘能治咳嗽,我买了给铃音吃的。路上也吃了一只,所以有味儿。”

    许铃音一听,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许二叔瞪眼道:“傻愣着作甚,快来拿啊。”

    许铃音两条浅浅的眉头紧皱,把那袋青橘抱在怀里。

    她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怀里的青橘,粗短的手指在里面翻了翻,只有四个,感觉自己还是可以的。

    浅浅的两条眉毛舒展。

    “咳咳!”

    许二郎清了清嗓子,把藏在身后的牛油纸袋拿出来,递向许铃音,道:

    “二哥也怕你咳嗽........”

    许铃音呆住了,许七安仿佛看到了她头顶的一连串问号。

    把烫手山芋丢给孩子的许平志和许新年,心情愉悦的坐到桌边。

    许铃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许七安见状,有些不忍心,于是说道:

    “铃音啊,大哥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礼物。”

    小豆丁顿时露出了阳光明媚的笑容,宛如云开雪霁,把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娇声道:

    “礼物在哪里,礼物在哪里呢大哥?”

    许七安当即把藏在身后的青橘拿了出来,放在小豆丁怀里。

    许铃音——收获【青橘x3】

    可怜小小的一个孩子,整个人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父亲大哥二哥会如此对待自己。

    小豆丁突然“嗷”的一声哭出来:

    “我不要吃橘子,我不要吃橘子........”

    反正已经把锅甩出去的许二郎,一脸轻松的说:

    “不想吃你就扔了吧。”

    扔了.......小豆丁一听,“嗷”的更伤心了。

    她才舍不得扔.......许二郎夹了一筷子冬笋。

    再难吃也会吃下去的.......许二叔“呲溜”喝酒。

    二叔和二郎真不是人,呸.........许七安给婶婶夹了一筷子菜,说:“记得让她好好刷牙。

    ...........

    酒过三巡,许二叔夹了口猪头肉,细嚼慢咽吃下,然后给儿子倒一杯酒,沉声道:

    “外头都在说,是你向陛下献策,号召捐款?”

    许新年“嗯”一声,解释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抄家,但永兴帝刚登基,位置还不牢固。所以只能采取更温和的方式。

    “原本他是不同意号召捐款的,因为他上位期间任何举动都会被放大,被底下官员过度解读。

    “想坐稳龙椅,最好是什么都别做,等羽翼丰满再大刀阔斧的做事。

    “可惜,天不遂人愿。”

    许平志摇摇头,盯着二郎,道:

    “这些东西,爹也不懂。但爹今天听到同僚说过一句话。”

    顿了顿,他沉声道:

    “谁让老子出钱,老子就砍了他娘的..........二郎啊,那人是说给爹听的。

    “这事处理不好,你的前程算是毁了,嗯,有王首辅做靠山,倒也不至于,但要做很多年冷板凳。”

    许新年脸色凝重:“我知道。”

    婶婶和许玲月平时极少出门,没有打听消息的渠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官场上的事,又不好多问,母女俩相视一眼,一边皱着眉头吃饭,一边竖起耳朵聆听。

    许新年继续道:

    “这不大哥回来了吗,有大哥在,爹你担心什么?”

    婶婶和许玲月舒展了眉头,心无旁骛的吃饭。

    许七安则问道:

    “如今朝堂什么情况?”

    许新年措辞片刻,缓缓道:

    “王党一家独大,魏党如今是掌管打更人衙门的左都御史刘洪当家,其他党派依旧是老样子。

    “首辅大人为了稳固局势,没有趁着新君登基,大规模的排除异己。也幸好他没这么做,不然现在是庙堂乱成一锅粥,民间也乱成一锅粥。

    “而且,永兴帝虽然倚重首辅大人,但他不是傻子,首辅大人要是排除异己,永兴帝会坐不住的。”

    许七安笑着调侃道:

    “怎么还不喊岳父?”

    许新年还击道:“因为我是正经人,不像大哥。”

    兄弟俩转头看一眼许铃音身前的青橘,默契的终止了这个话题。

    许七安接着问道:“关于这个捐款的事,朝中是什么反应?”

    “算是犯众怒了。”许新年嗤笑道:

    “赞同者寥寥,观望者不少。口诛笔伐者比比皆是。”

    许二叔补充道:“二郎现在成了街头老鼠,人人见了都得骂一声。”

    许新年冷哼一声:

    “若只是骂也就罢了,有人还想落井下石弹劾我。号召捐款的事一旦没有结果,我这个提议者就要被秋后算账,要背责任。

    “到时候可能会被外放出去。”

    婶婶反应极大,立刻叫道:

    “那我宁愿你辞官不做,也不准离京,现在世道多乱,听说到处都是流民和土匪。”

    这就是家天下的弊端啊,朝廷是皇室的,钱是我自己的,今儿我还在这个位置,明儿可能就被皇帝砍头了,指望我散尽家产填充国库,痴心说梦.........许七安忽生感慨。

    他沉思片刻,道:“可有细则?”

    许新年颔首:

    “自然有,不同品级的官员,有最低的捐款标准,会根据俸禄来决定。这样可以杜绝执行过程中,办事的官员盲目索要钱财,中饱私囊。

    “此外,我还提议陛下立一块功德碑,置于国子监和各郡县的学堂,供天下学子瞻仰。

    “然后........”

    他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许七安摆摆手:

    “你直说,我要怎么做?”

    许新年道:“晚些时候,我们去书房谈。”

    正事暂且告一段落,许七安打算狂吃海喝的南疆小黑皮,问道:

    “丽娜,你对七绝蛊了解多少?”

    丽娜腮帮鼓鼓的,艰难的咽下食物:

    “七绝蛊是天蛊婆婆的丈夫留下的,就是天蛊老人。天蛊老人离开蛊族时,七绝蛊还没有祭炼完成,是天蛊婆婆替他完成的。”

    “后来呢?”

    “后来天蛊婆婆就把七绝蛊给了我,让我来京城寻找有缘人呀。”

    这些我都知道了........许七安想了想,问:“除了这些之外,你还知道什么?”

    丽娜又开始吃起来:“没有了。”

    许七安皱眉:“七绝蛊能让人同时拥有七种蛊术,你不觉得奇怪吗?蛊族以前有这种东西吗?”

    丽娜认真的点头:“奇怪呀!”

    许七安就说:“那你为什么不探究?”

    丽娜看着他,反问道:

    “为什么要探究?

    “我想不通的事有很多很多,什么都要探究,那不是太累了吗。

    “对吧,铃音。”

    许七安满脑子都是槽点,偏偏无法反驳。

    小豆丁用力点头:“是的,师父!”

    她趁机把师父拉下水,帮忙分担压力:“师父,你帮我一起吃橘子吧。”

    丽娜连连摇头:“你去司天监找采薇姐姐吧。”

    “那你觉得,七绝蛊和蛊神有没有关系?”许七安把话题带回来。

    “世上所有的蛊都和蛊神有关系。”

    丽娜罕见的露出严肃表情:“蛊神沉睡在极渊中,它的力量改变了南疆,周围的生物吸收了蛊神溢散出的力量,会出现异变,因此有了蛊。”

    许七安点头:“我听你说过,这就是七大蛊术的源头。”

    “是的,不同的生物,吸收不同的力量,产生的异变也不同。偶尔会有双蛊术的生物和蛊师出现,但集七大蛊术于一身的,只有蛊神。”

    丽娜说道。

    只有蛊神.........许七安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

    同样的黄昏,夕阳似血。

    金丝楠木制造的豪华马车,于辚辚的车轮声里,驶入皇宫。

    临安脸色郁郁的踏着小板凳下来,裹着狐裘大氅,在宦官的带领下,进了御书房。

    正埋头处理公务的永兴帝没好气道:

    “司天监有什么东西,值得临安殿下如此留恋?”

    临安气道:“没什么好留恋的,就是不想回宫,我睡了一天啦。”

    永兴帝抬起头来,放下奏折,道:

    “朕还等你消息呢。”

    “他答应了。”临安言简意赅的回复。

    “朕就知道,临安你出马,他断然不会拒绝。”永兴帝大笑道。

    临安没有久留,告退离开。

    永兴帝目光她跨过门槛,沿着台阶走远,他深吸一口气,振奋的握了握拳头。

    大案上,厚厚的一叠弹劾许新年的折子。

    .........

    ps:明天去医院测核酸,睡觉去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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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奉打更人介绍:
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