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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重返南疆

    破庙前,盘生而坐的神殊愣了愣,双手合十,表情不变的说道:
    “是什么让施主产生贫僧知道如何晋升一品的错觉?”
    ........许七安沉默一下,轻声叹息。
    果然,向一个残魂索要答案,还是太勉强了,他想了想,道:
    “我已经履行当初的承诺,替大师集齐了头颅之外的身躯,大师若是愿意,我可以让您与它们聚合。”
    神殊面带微笑:
    “多谢施主!”
    神殊的各个部位里,这位是最具佛性的..........许七安点点头,主动退出神殊的意识世界。
    右臂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躯干不知道,等把除头颅之外,所有部位凑齐,或许量变能达到质变,让神殊想起更多东西。
    神殊是半步武神,武僧的路子和武夫很相近,如果世上还有谁能成为许七安的老师,非神殊莫属。
    另外,当年的万妖女王也是一品强者,九尾狐肯定知道该如何晋升一品。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去南疆!
    ............
    京城,灵宝观。
    洛玉衡踏着祥云,于蔚蓝天空中降落,飘入灵宝观内。
    观内弟子见到道首回归,立刻来到僻静小院外,恭身道:
    “道首,宫内传来消息,说一个月后,许银锣和临安公主大婚,请您务必参加婚礼。”
    听见消息的洛玉衡,下意识就要伸出手召唤飞剑。。
    猛的想起祖传的神兵被她留在许七安脑子里了,那臭小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玩意,需要神剑好好清理一番。
    一个月后大婚........洛玉衡蹙着眉头沉吟片刻,忍不住望向皇宫方向。
    呵,那个女人想拿我当枪使,破坏大婚?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她打算忍耐,不作回应。
    但想了想,她确实应该急的,女帝和许七安至今为止,清清白白。
    可她与姓许的双修了一次又一次,嘴上再不愿意承受,她自己也知道,心里是有他的。
    堂堂人宗道首的双修道侣,岂能另娶旁人。
    于是洛玉衡说道:
    “去司天监,找许七安留在那里的女人,就说许七安和临安公主一个月后大婚。”
    她虽然不好出面,但可以让花神出面啊,花神又蠢又笨,最容易当枪使。
    最主要的是,花神人长的好看,没有男人能无视她的无理取闹。
    灵宝观弟子不疑有他,点头道:
    “弟子明白。”
    ..........
    道首有令,弟子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司天监,但是扑了个空。
    另一边,一辆样式普通的马车停在许府,一位长相平庸的妇人,拎着裙摆跳下去车,施施然走到府门。
    门外一对披坚执锐的侍卫把手。
    许府如今的地位今非昔比,府里府外都安排了高手护卫,还有打更人的暗哨在附近潜伏。
    “我与许七安是故友。”
    慕南栀朝着侍卫说道:“他请我来府上小住片刻。”
    今日清晨,宫里派人来说,许七安托皇帝给她带话,希望她从司天监搬出来,到许府小住。
    在慕南栀看来,姓许的这是在变相的讨好她,司天监再好,也是别人的地盘。
    许府则是他的家。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左边的说:
    “您稍等片刻。”
    匆匆入府禀告。
    俄顷返回,把慕南栀请了进去。
    随着侍卫穿过外院,走过曲折的廊道,慕南栀在内厅见到了衣裙光鲜亮丽,容貌艳丽动人的婶婶。
    婶婶也看见了侍卫带进来的妇人,婶婶心说不对啊,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被我侄儿看中。
    她听说有女人来家里,自称倒霉侄儿亲自邀请,第一反应是侄儿在外面惹的风流债到家了,总不好拒绝吧,于是允许对方入府。
    看清女人长相后,婶婶觉得不对劲了。
    以侄儿风流好色的脾性,他相中的女子,必定年方二八,貌美如花。
    而眼前的妇人,姿容平庸,五官普通,除了胸脯傲人,以及一看就好生养的大屁股,除外再无亮点。
    年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
    大郎绝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
    “咦........”
    婶婶审视着她,道:“我想起了,你是当初佛门斗法时,坐我家马车一起去司天监看斗法的人。”
    而且还诋毁铃音是亲戚家的女孩........记仇的婶婶心里嘀咕一句。
    “你还记得我呀!”
    慕南栀点点头,有些惊讶婶婶的记性,她在内厅环顾一圈,很快就被摆在观赏架上的九星兰吸引。
    婶婶打量着她,问道:
    “宁宴让你来的?”
    “难道是我自己来的?”
    王妃傲娇惯了,哼哼唧唧道:“要不是他死皮白赖的邀请,我才不来呢。”
    岂料婶婶也是个傲娇的,听完心里就不开心了。
    “你这盆兰花养的不行啊,它渴了,要喝水。瞧把它蔫的。”慕南栀走到架子前,把弄着九星兰。
    “哎,谁让你动它的!”婶婶顿时柳眉倒竖。
    这盆九星兰是她心爱之物,此花耐寒性极高,只在冬日里开花,共九朵,每一朵颜色都不同,明艳动人,故称九星兰。
    这种花观赏性极高,是达官显贵们钟爱之物,据说最初是从镇北王府上流出来的。
    另外,此花最珍贵之处在于,它很难培育,以致于数量稀少。
    九星兰是前首辅千金王思慕送给婶婶,用来讨好未来婆婆的。
    别说是慕南栀了,家里谁都不给动,就算是婶婶最疼爱的幼女许铃音,那也是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婶婶本来把它养的很好,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半个月前,花朵突然凋敝,它再没有开过花。
    “它渴了。”
    慕南栀又重复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它渴了,它告诉你的?”婶婶哼哼道:
    “九星兰可耐寒了,不需要多浇水,五天浇一次就好。”
    “那为什么蔫了呢?”慕南栀一针见血的指出。
    婶婶哑了一下,解释道:
    “因为它娇贵呗。”
    慕南栀指着厅内的兽头炭盆,没好气道:
    “你天天烧着炭,屋子里就热,它当然渴了,偏还用养在外头的规矩来养它,好好的花叫你养成这样。”
    婶婶大怒,感觉自己在专业领域里遭受了羞辱,怒道:
    “你懂什么花?你懂什么花!”
    “比你更懂!”慕南栀针锋相对:
    “我还能让它当场开花。”
    “那你倒是让它开啊。”婶婶掐着腰冷笑道。
    慕南栀眼珠子转了转,道:
    “如果我让它开花,你就管我叫姐姐。”
    婶婶哼道:“一言为定!”
    慕南栀朝着九星兰轻吹一口气,奇迹发生了,九星兰迅速结出花苞,而后徐徐绽放,碧绿之间,点缀出九朵色彩缤纷的花朵,煞是好看。
    婶婶小嘴长成“O”字型,表情僵在脸上。
    慕南栀淡淡道:
    “叫姐姐吧。”
    以后我就是许宁宴的长辈了,他要是再敢碰我,就是大逆不道。
    ...........
    南疆,南法寺。
    封印之塔外的广场上,清光一闪,青衣和白衣,以及套着木枷,戴手铐脚镣的白猿现身。
    “什么人?”
    广场上巡逻的妖兵发现了他们,手持武器,大喝着靠拢过来。
    等到靠近了,看清来人的长相,妖兵们纷纷躬身,态度大变:
    “见过许银锣。”
    许七安微微颔首,释放气息,几息之后,九尾狐御风而来,出现在广场上。
    她有着银色的秀发,脑袋上一对毛茸茸的狐尾,蒙着面纱,挡住倾国倾城的容颜。
    上半身是一件不宽不窄的裹胸,下半是兽皮短裙,以及一件围在腰身的皮裘,看起来像是前面开叉的裙。
    身后,九条狐狸尾巴如有生命,时而像孔雀开屏,时而朝着不同方向抚动,美奂绝伦。
    “你脑袋上的剑是怎么回事。”
    九尾天狐一见面,目光就牢牢盯着许七安天灵盖上的剑柄。
    “被家暴了........”
    他摆摆手,表示不愿意多谈。
    “你是来搬救兵的吗?我可没精力跑中原去替你打架。”
    九尾天狐眨巴美眸,笑吟吟的问道。
    声音柔媚磁性,带着玩世不恭的媚劲。
    “你消息太落后了,我刚晋升二品,与许平峰打了一架。”许七安笑道。
    九尾天狐愣了一下,端详着许七安,半晌,咯咯笑道:
    “做的不错。”
    表情太平静,这让我怎么人前显圣.........许七安吐槽了一句,说道:
    “我是来送神殊右臂的........你受伤了?”
    九尾天狐语气平静的解释:
    “刚和广贤,还有琉璃打了一架,受了些伤。幸好琉璃被监正重创,伤了本源,没法发挥全部实力,不然我伤的会更重。”
    看来南疆这边也不是风平浪静..........许七安目光落在封印之塔:
    “神殊大师无碍吧。”
    九尾天狐撇撇嘴,给他一个白眼:
    “超品不出,谁能真正伤他?你来的正好,神殊的恶念和烙印在骨子里的好战,实在太难控制。右臂是他的佛性,融合右臂里的魂魄后,神殊会变的更温和。”
    正说着,封印之塔的大门“轰隆”敞开,只穿了一条黑色长裤的,赤着上身的神殊走了出来。
    他通体漆黑,肌肉虬结,宛如雕塑,脖颈处空空荡荡。
    神殊的身体甫一出现,许七安体内的右臂立刻出现异动,他的胸口凸起一个右臂的轮廓,轮廓一点点隆起,一点点分离血肉,要从许七安体内钻出。
    有点疼........许七安皱了皱眉,清晰的感觉到血肉分离般的疼痛。
    神殊右臂在他体内蛰伏多年,早已融入他的血肉,此时剥离出来,让许七安的感觉就像手脚被人硬生生扯断。
    俄顷,一条漆黑的右臂“破体而出”,飞向神殊躯体。
    “不,我不要见到这个虚伪的家伙。”
    突然,神殊的左手大声抗议,并一巴掌把右臂拍飞出去。
    气机“轰”的一炸,右臂飞出九霄云外。
    许七安愣在原地,心说这是闹什么?
    念头刚闪烁,一道流光呼啸而来,右臂飞了回来,一记冲天炮打向左手,并伴随着右臂残魂的声音:
    “这可由不得你!”
    这时,神殊的左腿飞起,准确击中飞来的右臂,又一次把它踢飞。
    “我也讨厌这个虚伪的家伙。”左腿大声说。
    “你俩不识抬举啊。”
    神殊的躯干自行脱离左臂和双腿,气机凝聚成双臂和双腿,沉声道:
    “那就打一架吧。”
    躯干和右臂一样,都是性格偏温润的。而左臂是恶意满满,双腿则是桀骜好战。
    于是,躯干、右手、左手、双腿,开始打了一起,场面极其惨烈。
    九尾天狐抿了抿丰润鲜艳的小嘴,不让它抽搐,深吸一口气,这位万妖女王没什么语气的说道:
    “让它们打吧,打完就和谐了,呵,每个人都有意见不同的时候,我们一边说话。”
    每个人都有意见不合的时候?就像每次贤者时间的我,会憎恨不久前急色的我不爱惜身子...........许七安点了点头,大概明白神殊现在的状态了。
    “正好有事要请教娘娘。”
    他们离开封印之塔,来到南法寺南边的一座华美宫殿。
    殿内灯火通明,铺设着绣工精湛的地毯,摆放盆栽、金银玉器,支撑穹顶的立柱包裹着金箔玉片。
    穿着清凉的狐妖美人侍立在殿中,个个容貌娇媚,活色生香。
    许七安还看见了气质清冷,宛如大家闺秀的清姬,她正坐在案边,批阅着折子,处理万妖国的事务。
    清姬抬头看了一眼入内的许七安孙玄机和袁护法,欲言又止一下,低头继续做事。
    猩红地毯的尽头,是一张宽大的美人榻,九尾天狐慵懒的侧躺在塌上,九条蓬松美丽的狐尾,徐徐抚动。
    “你身上最后一根封魔钉是谁拔的?”
    九尾天狐问出了好奇许久的问题,刚才忍着没问。
    “你哥哥!”许七安笑道。
    九尾狐无暇仙颜愣了愣,愕然反问:
    “阿苏罗?”
    她是个聪明的狐狸,心里略一盘算,立刻联想到阿苏罗先前放水的事。
    但她没明白阿苏罗这么做的目的。
    “因为阿苏罗是天地会的八号。”许七安掏出地书碎片,扬了扬。
    对于这个隐秘组织,九尾天狐略有耳闻,知道是地宗道士组建,以地书为信物的组织。
    许七安简单解释了其中缘由,等九尾狐微微颔首,表示已经明白,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日来此,除了兑现承诺,送还神殊大师右臂,还有一个目的!”
    “如何晋升一品?”九位天狐挑了挑眉。
    “娘娘果然聪明。”许七安笑着恭维一句。
    “这没什么难猜的,你想力挽狂澜,挽救大奉,二品修为确实不太够。伽罗树是一品中的佼佼者,白帝表现出了一品的实力,单凭这两位,就够你头疼了。
    “何况白帝的它真身是远古神魔后裔——大荒!
    “它暗中图谋着什么,我们难以知晓。总之你现在的二品实力,无法抗衡云州,晋升一品是你唯一的出路。”
    九尾狐叹息一声:
    “但我给不了任何建议。”
    许七安闻言,眉头紧皱,不解道:
    “娘娘此言何意?”
    他才不信九尾天狐不懂如何晋升一品,且不说前任万妖国主是一品。
    眼前的九尾狐就是二品中期或巅峰,下一步就是晋升一品。
    谋求晋升是生灵的本能,九尾狐肯定知道晋升一品的正确姿势。
    “妖族和武夫体系是很接近的,只不过一个修的是天赋神通,一个修的是“意”,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区别。但九尾天狐并非纯粹的妖族。”
    银发妖姬叹了口气:
    “我们是神魔后裔,神魔和当今各大体系是不一样的,这么说吧,灵蕴是神魔后裔的根基。对我来说,只要灵蕴完全复苏,融入我的肉身和元神,我便能踏入一品。
    “所以,你非要问我如何踏入一品,那我只能告诉你,只要有神魔灵蕴就好了。”
    这,这就和慕南栀一样,她不用修行,只要灵蕴复苏,自然而然就能重返巅峰.........许七安一阵失望。
    “那,神殊大师知道如何晋升一品吗?”
    许七安不甘心的问。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九尾天狐笑吟吟的说:
    “等他们打完了,你再问便是。”
    殿内当即无话。
    袁护法看一眼许七安,又看一眼九尾天狐,满脸失望。
    因为他们有刻意收束念头,袁护法的天赋神通,还无法强行窥探超凡的念头。
    看来以后很难再窥探到许银锣的内心了..........袁护法心情复杂的想。
    银发妖姬审视一眼白猿,诧异道:
    “咦,这只猴子还没死啊,你们人族挺宽容的嘛。”
    许七安淡淡道:
    “离死不远了。”
    袁护法象征性的抬了抬套在脖子上的木枷。
    半个时辰后,外面狂暴的气机波动停止,一切变得风平浪静。
    众人联袂离开大殿,来到封印之塔外。
    广场上,无头的神殊傲然而立,手脚齐全,看样子,经过一番磨合,它们选择了和自己妥协。
    许七安连忙迎上来,拱手道:
    “前辈,晚辈有一事请教。”
    神殊默然片刻,感慨道:
    “九州已经多久没有一品武夫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在我回答之前,请你思考一个问题。
    “我与其他武夫,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
    PS:在做细纲,接下来我会写一写战争中的其他角色,比如天地会成员们,比如许二郎。但考虑到主角的戏份会稍稍降低,又担心这样会掉追订,所以在思考如何完美的衔接剧情。
    这书到中后期了,撒的网太多,思虑的东西也多,更新慢是不可避免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渡劫在即

    区别在于你的身体一言不合就解体,然后自己跟自己打架?
    许七安先是吐槽了一句,旋即沉默下来,在心里默默分析。
    首先排除神魔血脉,修罗族应该是神魔和人类杂交后形成的族群,拥有神魔血统,但血统还不足以凝成灵蕴,顶多是让修罗族天生强大。
    但没有九尾天狐这样得天独厚的水准。
    其次排除“佛陀”身份,因为这不可复制,神殊不可能拿这事来回答他。
    最后又回到了开头...........许七安心里一动:
    “不死不灭的特性?”
    没错,神殊与普通超凡武者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不死的特性。
    许七安如今也是二品武者了,知道“合道”境的武者,依旧是会死的。
    但神殊这样的情况,委实有些难以理解。
    他被分尸封印五百年,弹尽粮绝五百年,在没有外界灵力补充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生命力,坚强的存活五百年。
    就连超品的佛陀都杀不死他。
    “没错,与其他武夫相比,我最大的特殊在于不死,超品也杀不死我。。”
    神殊的肚脐眼裂开,化作嘴巴,开口说道:
    “一品武夫修的,就是这种不死之术。”
    许七安沉默许久,道: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平平无奇。”
    不死之躯是三品武夫的能力,到了二品境,这种能会有一个大飞跃,就许七安目前的生命力,即使被分尸,也不会死去。
    这样一看,一品武夫只是提升生命力,就显得德不配位了。
    要知道武夫可是攻杀之术最强的体系啊。
    而且,普通的一品武夫,还不可能有神殊这样强悍的生命力,因为神殊是半步武神。
    半步武神被超品佛陀封印,那么就算是武神,似乎也只是比超品略胜一筹?
    委实有些配不上“单挑最强”这四个字。
    “有些失望?”
    神殊“呵”了一声,自顾自说道:
    “你应该知道,武夫体系和所有体系不同,各大体系到了高品,有的可以随意修改规则;有的能点石成金操纵地风水火;有的凝练气运,运用众生之力;有的直接借用一方天地之力。
    “唯独武夫,不与天地交汇,只修自身,所有的神异都来源于自身。”
    要不怎么说武夫粗鄙呢.........许七安为自身的体系感到悲伤。
    神殊说道:
    “这其实就是武夫最核心最本质的道路,它告诉了你该如何晋升一品。”
    不等许七安询问,神殊便说出了答案:
    “把精气神融合为一,元神便是身躯,身躯便是气机,气机便是元神,周身之力凝成一股,你的战力会突飞猛进,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
    这还算说的过去!许七安点点头,表示能够接受。
    可神殊却说道:
    “但这依旧不能匹配一品武夫的位格,武夫体系从九品到二品,每提升一个品级,都会获得一种全新的能力。其他体系亦是如此。
    “可是一品武夫,只是提升了三品不死之躯的能力,提升了近战搏杀能力,并没有获得新的能力。”
    闻言,许七安皱起眉头,如果神殊说的是对的,那么这确实值得奇怪。
    一品作为武夫体系最后一个品级,却只是加强了三品和五品阶段的能力,的确说不过去。
    虽然这让武夫变的更难杀死,且战力会有大幅度提升。
    神殊肚脐眼发出叹息:
    “其实儒圣已经给出答案了。”
    ?许七安脑海里闪过一个问号,旋即瞳孔微微放大,灵光一闪,他脱口而出:
    “一品武夫并不算一个正常的品级,只是一个过度?”
    儒圣将各大体系划分为九品,每一品级都有各自的名称,唯独一品武夫没有留白。
    千百年来,无人知晓其中缘由。
    但现在,许七安心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神殊替他说出了那个猜测:
    “因为一品武夫,极有可能是武神的一部分,它不是一个单独的品级。”
    沉默了一下,许七安也如神殊一般,叹息道:
    “我就知道武夫体系的水很深,但,从古至今,似乎并未出现过武神?儒圣是如何得知的。”
    神殊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我还有许多关键性的记忆留在头颅那里。儒圣的依据是什么,没人知道,但借儒圣的品级划分,猜出一品武夫是半步武神的人不在少数。
    “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南疆蛊族的人会把我称为半步武神?如果非要给我一个准确定位的话,我是一品大圆满。”
    一品武夫是武神的一部分,所以一品大圆满的神殊被称为“半步武神”。
    看来天蛊婆婆知道的不少啊.........许七安听丽娜说起过,当年甲子荡妖里,有半步武神出手。
    而丽娜又是从父亲龙图那里得知,根据许七安和力蛊部的接触,深刻知晓这个部族是什么德行,所以有理由怀疑,龙图也是从天蛊婆婆那里知晓的。
    不管怎么样,一品武夫还是足够强力的,没有新技能无所谓,只要能拳打白帝,脚踢伽罗树,这就足够了..........许七安虚心求教:
    “该如何将精气神凝练成一股?”
    “有一个口诀:以身为炉,神为柴,气为火。”
    神殊说完口诀,道:
    “知道为什么气运加身的帝王,更容易踏入一品吗?因为这个过程无比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气运加身者,不容易走火入魔。”
    许七安默念了几遍口诀,又问道:
    “大师,你对武神有什么看法?”
    肚脐眼没有开口,反而是右臂传来温和的声音:
    “我在你体内寄宿许久,始终没看明白监正到底为何要培养你。但我能看出,他在有意识的替你叠加气运。
    “龙气可还在你身上?”
    许七安颔首:
    “尚在地书碎片中。”
    右臂语气温和的说道:
    “留着它,莫要归于龙脉,或许将来有用。你不觉得奇怪吗,龙脉溃散后,监正为何自己不收集龙气,偏要让你去走江湖?”
    许七安陷入沉思。
    ...........
    遥远海外。
    漆黑无光的深海里,一条寂静幽深的大海沟。
    海沟深处,隐约闪烁着淡淡的白光,越往下,白光越浓郁。
    一颗颗璀璨的夜明珠点缀在海沟崖壁,散发柔和纯粹的光辉。
    海沟底部,躺着一只体长百丈的怪物,它通体漆黑,其身似羊,头长六根弯曲的长角,长着酷似人类的面孔。
    白帝静静的站在这尊沉睡的巨兽面前,望着其中一根缭绕清气的角。
    “我的角能吞噬万物,纵使你为守门人,也休想摆脱它的吞噬,别指望脱困了。”
    白帝没有开口,而是以传音之术与角里的守门人交谈。
    “难怪你要夺取我的灵蕴,原来是这具身体出了问题。”
    监正的声音从角里传出,同样以传音的方式回答:
    “你巅峰时期,应该是超品吧,与蛊神同阶。”
    白帝道:
    “准确的说,是灵蕴出了问题,当年神魔之间内战,我遭受难以想象的重创,灵蕴半数融入大道,返还这片天地。最后我以假死之术逃过了大劫。
    “但失去半数灵蕴的我,根本争不过超品。这些年我在海外猎食神魔后裔,试图修补我的灵蕴,但它们的力量都太过弱小。好在我得到了你,我只要炼化了你,其他超品根本争不过我。”
    监正笑道:
    “你知道为何守门人没有出现在远古时代,没有出现在道尊时代,而是出现在人族崛起之后?”
    白帝坦然问道:“为何?”
    监正答非所问:
    “因为远古时代,没有武神诞生的条件。”
    白帝蔚蓝的竖瞳盯着长角,缓缓道:
    “我听二品术士说过,各大体系中,只有术士和武夫没有超品。你似乎知道如何晋升武神?”
    监正笑道:
    “你猜!”
    白帝不是很喜欢这个老头子的说话风格,淡淡道:
    “再过几日,就能压制你的元神。而后便去九州大陆,灭了中原王朝。”
    这时,白帝遍布鬃毛的耳后,一枚白鳞亮起,他侧耳聆听,听见许平峰的传音。
    “人宗道首渡劫在即,速回!”
    ............
    靖山城。
    腰间缠着赶羊鞭的萨伦阿古,缓步登上祭台,在头戴荆棘王冠的长袍男子雕塑前停下。
    俯身一拜,微笑道:
    “弟子刚卜了一卦,上上大吉,大吉在春祭。”
    巫神雕塑静默不动,头顶一道虚幻的青衣身影浮起,继而下沉,像是被什么力量拉扯了回去。
    ...........
    浔州。
    大院的东屋里,许七安在夜姬的服侍下更衣,两人身后是凌乱的床铺,屏风后是漆红浴桶,浴桶边缘一圈是昨夜溅出得水花。
    从南疆返回后,许七安把夜姬带回了中原,目的性很明确——修行(双修)!
    道门上古房中术确实厉害,气机增长幅度,远比吐纳要快。
    如果能找洛玉衡这样的道门顶尖人物双修,但洛玉衡经过上次的双修后,便回京城闭关了。
    本来还有更合适的人选,花神目前还在司天监,日夜盘着与他双修呢。
    只是既然去了南疆,索性就把夜姬带回来住一段时间,正好双修。
    其实许七安有些“害怕”和慕南栀双修,不是对小欲的那种害怕,而是花神魅力太强,他害怕自己从此不愿下床。
    距离南疆回来,已经过了半旬。
    夜姬尖俏妩媚的脸蛋,布满疲惫,但双眼烨烨发光,神华内敛,她也在双修中得到巨大好处。
    “府上的丫鬟有些碎嘴,你闲着的时候,多管教管教。”
    夜姬翻了个白眼,嗔道:
    “你日夜折腾奴家,奴家哪来的精力管丫鬟。”
    许七安笑着在她臀上掐了一把,笑道:
    “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折腾你了,我去一趟京城。”
    洛玉衡昨夜玉符传信,三日后渡劫。

第一百三十章 决战前夕

    【三:金莲道长,你修为恢复的如何?】
    【九:贫道已恢复二品,如今在巩固境界,呵,黑莲意志磨灭后,炼化他便不再有任何阻碍。】
    【三:洛玉衡要渡劫了。】
    许七安的一句话,让天地会成员又惊又喜,又忧又虑。
    惊喜当然是因为洛玉衡若能踏入陆地神仙境,大奉将多一位一品高手,这才真正有了与云州抗衡的实力。
    忧虑是因为这也意味着将遭遇云州超凡的疯狂反扑,伽罗树和白帝足以横推大奉,何况还有许平峰这位算无遗策的术士。
    一个不慎,国师极有可能身死道消。
    【三:金莲道长,您对道门天劫了解多少。】
    【九:这可是道门的机密啊,罢了,就与你们说说。
    【都知道道门一品叫“陆地神仙”,但这个境界的核心力量,却鲜少有人知晓。陆地神仙超脱轮回外,不在五行中,能点石成金,搬山移海。。
    【这段描述,暗示着陆地神仙的两大核心能力:万劫不磨之躯和化腐朽为神奇之力。】
    【三:万劫不磨?这和武夫的不死不灭一样?】
    许七安因为刚从神殊那里听说了一品大圆满的特殊,所以对“万劫不磨”特别敏感。
    【九:当然不是,道门体系非要归类的话,是两条路子,金丹和元婴是一条路子。阴神和阳神是一条路子。二品渡劫,是融合两条路的过程。
    【金丹路子走到极致,便是万劫不磨,其特性是免疫一切法术。阴神路子走到极致,则是凝练“地风水火”四**相融于肉身。
    【道门典籍中记载,天地万物,皆由地风水火组成,因此到了陆地神仙境,便具有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之力。当然,术士体系认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才是构成天地万物的本源。】
    天地会众人听的如痴如醉,就连丽娜,也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看看,看看人家道门的一品,听起来就高大上,相比起来,一品武夫简直粗鄙..........许七安无声吐槽。
    不过武夫体系情况特殊,严格来说,武夫体系没有超品,是儒圣硬生生把“武神”分割成两个品级。
    根据许七安自己推测,这应该是“武神”比较特殊,无尽岁月以来,所有武夫的天花板,只到“精气神”三者合一,再想晋升就不可能了。
    而三者合一只是具备成为武神的条件,却已经匹敌其他体系的一品,所以干脆把这个阶段划分为一品。
    但因为这只是武神的起始,所以名称就留白了。
    神殊之所以被称为半步武神,是因为他把这个阶段修行到了极致。
    【九:天劫共分五重,第一重是金丹劫,第二重是风雷劫,第三重是地雷劫,第四重是水雷劫,第五重是雷火劫。
    【五重天劫分两个阶段,对应陆地神仙两大能力,历时十三日。渡过这五重天劫,阳神与肉身融合,方能成就陆地神仙境。】
    十三日........众人心里一凉。
    如今大奉一方有五位二品,但渡劫的洛玉衡不能算入战力中,只剩许七安、金莲、阿苏罗和寇阳州四位。
    四位二品能在伽罗树和白帝手里支撑十三日?
    答案是否定了。
    【九:不用慌张,本座说了,天劫分两个阶段,金丹劫之后,会有一旬时间的平息,给渡劫者巩固“万劫不磨之躯”的时间。】
    金丹劫和“四**相劫”是不一样的,处于不同阶段。
    【一:能否请来天宗的天尊相助?】
    怀庆问道。
    【二:不可能!】
    【七:别想了。】
    天宗的卧龙雏凤立即否决了她的提议。
    【四:可我记得,天人之争对天尊来说非常重要。】
    【二:你别忘了我们天宗修的是什么,是太上忘情,天人之争对天宗来说确实重要,但个人情感、目的,是无法左右天尊的。】
    换句话说,如果天尊会因为个人情感、目的,插手洛玉衡的天劫,那就不是太上忘情了。
    忘情非无情,但从某种角度来说,忘情就是无情。
    本质不同,但外在表现却雷同。
    他们不会因为贼人杀人放火而惩戒,也不会因为好人行善积德而称赞。
    太上忘情的最终目的,是天人合一。
    而天地至公,从不惩戒恶人,也不奖赏好人。
    【九:天宗这群人吧,你无法利用他们,无法拉拢他们,所以也就不用管他们了。】
    反倒是李妙真和李灵素两个货,可能会成为隐患.........金莲道长决定私底下和许七安谈谈师兄妹的事。
    是个麻烦啊。
    天宗要回收废品,许七安不同意的话,肯定会引发冲突。
    【七:蛊族的超凡帮不上忙,不如请万妖国的九尾天狐和半步武神来帮忙?】
    【八:九尾天狐和神殊一旦来中原,万妖国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说话之前动动脑子,明白自己的敌人是谁。】
    那几个菩萨,哪个不是老谋深算之人,何况还有以谋算、布局著称的许平峰。
    沉默许久,天地会智囊之一的状元郎说话了:
    【目前只有两个办法——增强己方战力;削弱对方战力。
    【盟友这个选项先排除,不妨尝试增加战力,比如召唤儒圣英魂。】
    怀庆第一个反对:
    【一:首先,监正已经召唤过一次儒圣英魂,短期内,刻刀和儒冠的力量不足以再进行一次召唤。另外,超品的力量过于强大,召唤儒圣,许七安会有殒落的风险,魏公和监正就是例子。】
    或许是诅咒吧,每一个召唤儒圣英魂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怀庆不得不相信,这也许是天道的反噬。
    她不愿意许七安承担这种风险。
    楚元缜继续说道:
    【那就削弱敌人,把国师渡劫的地点安排在北境,云州的超凡强者敢倾巢而出,我们就直接踏平青州和云州。孙玄机是三品,没必要掺和渡劫之战。
    【寇阳州是武夫,作用与八号、三号重叠,可以不用参战,与孙玄机一起荡平青云两州。】
    李灵素以指带笔,写下:“你这个计谋,许平峰会看不出来?说话之间要动脑子.........”
    他忽然愣住,然后连忙抹去这段话。
    他明白楚元缜的意思了,不怕许平峰识破,因为这条计策的核心目的,就是牵制。
    单凭一个姬玄,肯定挡不住孙玄机和寇阳州,那么许平峰就要留下来。
    也就是说,渡劫当日,他们面对的敌人就只剩伽罗树和白帝。
    把部分超凡人物排除在战场中,确实能有效预防意外,尤其许平峰身上有初代监正留下的法器.........阿苏罗沉吟片刻,传书道:
    【就算这样,凭我们四人之力,仍然不是伽罗树和白帝的对手。】
    他同意把寇阳州踢出队伍,选择三品巅峰的赵守做队友,虽然二品武夫的战力肯定要强于三品大儒,但寇阳州的能力与许七安还有自己是重叠的。
    而儒家的手段诡谲到不讲道理,赵守的性价比要高于寇阳州。
    另外,赵守的攻伐之力不足,若是让他去面对许平峰,双方最多五五开。
    但寇阳州是武夫,他如果能抓住机会贴身姬玄或许平峰,那是有可能一套带走的。
    状元郎还是有些东西的.........许七安捏了捏眉心,传书道:
    【三日之后见!】
    ............
    浔州,大院。
    东屋里,夜姬把青铜狐香炉摆在茶几上,点燃黑色檀香,深吸一口气。
    青烟袅袅浮起,她深吸一口气,将烟雾吸入鼻腔。
    俄顷,左眼腾起水雾状的清光,一道强大意志降临。
    “娘娘,洛玉衡要渡劫了。”
    夜姬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诉求:
    “请娘娘出手相助。”
    九尾天狐沉默片刻,叹息道:
    “情爱让你昏了理智,没了头脑。本国主牵制佛门,同时也被佛门牵制,帮不了他。”
    夜姬哀求道:
    “可您不帮他,谁还能帮他?云州不会眼睁睁看着洛玉衡渡劫成功。一品的强大您最清楚,许郎没有胜算的。
    “他若败了,万妖国同样有覆灭的危机。”
    九尾天狐冷冰冰道:
    “你是为了万妖国,还是为了你的情郎?你们几个姐妹中,但凡有一个能晋升超凡,我便有把握冲击一品。可你们诞生不过数百年,白姬还未成长,九尾齐聚遥遥无期,这便是命。”
    训斥完,她语气转柔,道:
    “那小子不是简单人物,大奉超凡强者哪个又是简单人物,赵守、金莲、阿苏罗,以及那位女帝.........天塌下来,他们会顶着。
    “何时轮到你一个小狐狸操心。”
    九尾狐突然有些恨铁不成钢,没好气道:
    “做妾的命,操着正妻的心。”
    ............
    司天监。
    怀庆穿着便服,把丫鬟和宦官留在楼下,独自登楼。
    她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绣五爪金龙,白线勾勒着繁复的云纹,腰缠玉带,头戴金冠。
    这套偏中性的常服穿在她身上,既凸显出帝王贵气,又完美的与她清冷的气质契合。
    “陛下有何吩咐?”
    听说新君来访,宋卿作为如今司天监的扛把子,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炼金术实验,过来迎接。
    怀庆淡淡道:
    “打开密室大门,朕要见魏公。”
    宋卿当即取来一大串钥匙,逐一打开那扇让四品武夫都束手无策,但墙壁一拳就能打穿,所以然并卵的铁门。
    “退下吧!”
    怀庆吩咐道。
    宋卿欢快的回去做实验。
    怀庆步入密室,穿过摆放各种法器和试验品的外室,来到内室,阳光透过气窗照射进来,内室的软塌上,躺着一位青衣男人。
    面容清俊,鬓角微霜。
    “魏公,你当日将打更人暗子交给朕,是在暗示我称帝吧。”
    怀庆坐在床边,望着沉睡的中年男人,叹息道:
    “你算无遗策,可有算到白帝?
    “大奉若能度过此劫,你便可复生。若度不过,您和母后,只能来世再续前缘了。”
    ...........
    阿兰陀。
    菩提树下,广贤菩萨合十盘坐,望着金钵投射出的伽罗树身影,道:
    “道门天劫,分两阶段,历时十三日,洛玉衡想顺利渡劫,难上加上。但尔等不可大意,切莫被天劫卷入其中。”
    他的声音分听不出男女老幼。
    伽罗树菩萨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他们极有可能想借天劫,驱虎吞狼。”
    另一侧的琉璃菩萨,不掺杂感情的语气说道:
    “不然,他们如何战胜你与那神魔后裔。”
    伽罗树点了点头,道:
    “度厄可还在阿兰陀?”
    广贤菩萨回应:
    “日日传播大乘佛法,他佛心透彻,与阿苏罗不同。”
    提及这个二五仔,三位菩萨脸色都不太好看。
    广贤菩萨岔开话题:
    “此战决定了中原战事的成败,切莫大意。”
    伽罗树菩萨颔首。
    ...........
    浔州。
    杨恭目光平静的扫过两侧,左边是原青州武将、文官,右边是李慕白、张慎、许二郎、蛊族四部的领袖,以及李妙真、李灵素、楚元缜、恒远四位天地会成员。
    还有站在角落里,倔强的用后脑勺朝着众人的杨千幻。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议事了。”
    杨恭得语气和眼神一样平静:
    “诸位身上都背着各自的重担,此役后,不管雍州是否守住,在座的诸位中,包括我,将有人永远留在战场上。”
    任谁都能看出,此战关乎着大奉存亡,将解决大奉和云州的命运。
    “交战之初,大奉国库空虚,民生凋敝。从青州到雍州,数万精锐马革裹尸,留在了战场。一路行走,我们解决了兵力的问题,解决了粮草的问题,解决了盟友不足的问题。
    “不久前,我们失去了监正,但依旧挺过来了。现在,我希望诸位,希望大奉,依旧能挺过去。”
    杨恭双手撑在桌案,语气低沉:
    “许银锣曾经在云鹿书院的亚圣殿题字,本官未曾有幸亲眼目睹,但牢牢记在了心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声音陡然拔高:
    “身在乱世,当死则死。
    “本官恳请诸位,为大奉,为中原,慷慨赴死!”
    ..........
    距离浔州攻城战已经过去一旬,云州军整装待发,骑兵、步兵、炮兵、飞兽骑各大营纷纷于青州各地集结。
    青州布政使司,大堂。
    戚广伯一身戎装,单手按着佩刀,环顾桌边的众将士,沉声道:
    “功败在此一举,诸位,与本帅一起,踏平雍州。”
    姬玄率先起身,一字一句道:
    “踏平雍州!”
    众将领纷纷起身,高声回应:
    “踏平雍州!”
    ..........
    这一天,青州城雷电交加,大雨如注。
    城中百姓、士兵,看见一只龙角狮鬃,鳄唇牛鼻的异兽,从青州城上空飞过。
    云州瑞兽白帝,重返九州。
    云州军士气大涨。
    ............
    PS:好消息是,慢慢理清思路,接下来怎么写,怎么构建剧情张力,心里有数了。坏消息是,今儿就一更,睡觉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生死与共

    御书房。
    宦官们搬来沙盘、小旗,按照女帝的吩咐摆好,红色小旗代表大奉军,蓝色小旗代表云州军。
    此外,还有南疆、西域、巫神教,整个就一微缩型九州大陆。
    其中有十几个黑底金边的小旗,旗上写着“洛,赵,许,寇,金,阿,孙”等字。
    怀庆挥了挥大袖,殿内宦官次第退下。
    安静的御书房里,怀庆把“洛”旗推到北境,然后各自的盟友和敌人一起推过去。
    清除一切杂七杂八超凡,只和白帝、伽罗树死战,这是大奉方认为最好的局面。
    但也许,敌人会有不同看法。
    于是,怀庆把“白帝”和“伽罗树”的小旗推到雍州。
    如果云州军趁洛玉衡渡劫,集中力量一举拿下雍州,那在怀庆看来,这是可以容忍的损失。。
    别说攻下雍州,就算把京城拱手相让,怀庆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因为许平峰不可能在十三日内炼化雍州和京城气运,攻下雍州=,也不过是短时间内占领,可换来的是洛玉衡渡劫成功,晋升一品陆地神仙。
    到那时,大奉完全有能力反扑。
    这就是她的大局观。
    随后,怀庆又把“洛”棋推到南疆,如果把战斗的地点安排在南疆呢?
    这里可全是大奉的盟友。
    “这个选择,利弊都很明显,佛门还有两位一品,一位二品,而蛊族虽然超凡强者多,但三品不足以插手这个层次的战斗。唯一的二品天蛊婆婆,还是个不擅长战斗的。
    “关键是,许七安无法在南疆调动众生之力,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方超凡强者数量倍增,但高层次的战力反而下滑。”
    怀庆摇了摇头。
    而且蛊族超凡未必肯帮忙,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是随时都可能殒落的。
    此外,她还有一个顾虑,没人不知道阿兰陀里的那位,还有没有余力施展出大日如来法相。
    如果神殊参战,那位又还有余力,大日如来法相现世,好,满盘皆输。
    算来算去,让洛玉衡把渡劫地点选在北境,是最稳妥的法子。
    于是怀庆又把棋子搬回北境,把伽罗树、白帝,以及“许、阿、金、赵”四位超凡排在“洛”棋边上。
    “许七安.........”
    怀庆闭了闭眼睛,喃喃道:
    “你是真有把握,还是已经孤注一掷?”
    ...........
    许府。
    一列禁军步履匆匆的闯入府中。
    此时的内厅里,婶婶还在兴致勃勃的向慕南栀讨教养花秘籍,许府的外院和内院,开满绚烂花朵,在寒冷的冬末里,显得如同仙境。
    “姐姐,你快教教我,这么神奇的法术怎么才能学会?”
    婶婶现在可崇拜花神了,张口闭口就是“姐姐”。
    倒霉侄儿三天两头往府里带人,先是那个表现礼貌客气,背地里在那面小镜子里说她坏话的李妙真。
    然后是整天就知道吃的饭桶丽娜,每天大鱼大肉吃许家的就算了,还伙同孽女许铃音偷她的养颜丹。
    前面两个她都不喜欢,就这个叫慕南栀的,她很喜欢。
    年纪也差不多,有共同话题。
    “慕姨和我大哥是什么关系?”
    边上的许玲月一脸纯真无邪,温婉无害的模样。
    许玲月其实不认为大哥会看上这样平平无奇的妇人,年纪还和娘一样大。
    但这个女人一看就是有夫家的,为何偏要住到许府来?
    “没什么关系,他天天缠着我而已。”慕南栀说道。
    婶婶一听,就怒了,愧疚的拉着慕南栀的手:
    “你说这个倒霉小子,真是不要脸,是我没教好他,是我的错,姐姐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缠着你的。回头我让他去祖祠里跪三天三夜。”
    正说着,管家领着禁军进来了。
    厅里的三个女子同时起身,茫然望向外头。
    禁军们在厅外停下,分列两侧,铿锵作响的甲胄声一歇,带队的头领迈步入厅,抱拳躬身:
    “奉陛下旨意,接许家女眷入宫。”
    ..........
    这天京城里,从禁军营统领到朝堂诸公,所有实权派人物的家眷,都被接到宫中。
    国库和粮仓刻满了传送阵法。
    朝廷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一旦洛玉衡渡劫失败,大奉超凡强者殒落,京城的实权人物就会立刻转移。
    这一战,对女帝,对诸公,对朝廷来说,是赌上国运的一战。
    而对于底层百姓来说,今日与昨日并无区别,日子不算富裕,却安平喜乐。
    最多在茶余饭后谈论一下南方战事,抱怨怎么朝廷还没有传来许银锣一人一刀,把云州区区十万大军杀绝的消息。
    ..........
    灵宝观。
    洛玉衡站在小池边,看着对面的年轻男子,探出手:
    “回来!”
    许七安头顶的神剑“出鞘”,回归到主人手里,带出一堆红的白的。
    “我的脑浆........”
    许七安连忙接住,吸收鲜血和脑浆里的生命力,然后蹲下身,洗干净手。
    过程中,他头顶的剑伤愈合,恢复如初。
    洛玉衡抖了抖手,把剑上的血水抖尽,冷哼一声。
    好歹是人宗道首,忒小心眼了........许七安心里吐槽完,下意识的左顾右盼,没看见袁护法,顿时松口气。
    想想又觉得心酸,好歹是二品大佬了,竟然被一个猴子搞出心理阴影。
    洛玉衡眯了眯眼,冷冰冰道: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在夸国师美若天仙,能与国师成为道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许七安厚着脸皮笑。
    洛玉衡淡淡道:
    “那就取消与临安的婚事。”
    许七安“哈哈”一声,脸上笑容继而收敛,挠了挠头,叹息道:
    “我能给她的只有名分了。”
    洛玉衡深深看他一眼。
    许七安起身,一步跨过小池,凝视着精致无暇的御姐脸,低声道:
    “我能给你的,是生死与共。
    “此战,我生,你生。你死,我死!”
    洛玉衡抿了抿嘴,忽地低下头,似乎不敢与他对视,望着被风吹起褶皱的池面,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化作长虹,消失在京城上空。
    ............
    渡劫尚未开始,雍州已经陷入烽火狼烟之中。
    云州大军绕过浔州,在浔州东南八十里外的南关城外集结。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举攻城,半日内便拿下守备力量不是那么强的南关城。
    攻下南关城后,云州军并不占据,而是屠城。
    随后劫掠剩余人口、物资,大举退兵,留下化作废墟的城池。
    这是很经典的劫掠式打法,集中力量,打一发就走,劫掠物资以战养战的同时,还能让守军疲于应付,为修缮城墙耗费人力物力。
    外族常用这种战术,核心思想就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屠城之后,大奉军的斥候潜入南关城查看情况,发现这座原本生活着数万人口的城池,已经只剩残垣断壁。
    城中鸡犬不留,房屋坍塌、烧毁,守军和百姓的尸体堆积如山,整整十二座京观。
    每一座京观前都树了一块木牌,以血字书写:
    屠城者——卓浩然!
    筑京观以示战功。
    雍州战场最高指挥官杨恭,连夜召集幕僚议事,保留坚壁清野对策的同时,分出三成兵力则负责驰援、骚扰、切断敌军补给线等任务。
    战争从坚守不出,变成了半野战半守城。
    许新年率领四千骑兵,五百火炮手,游曳在荒凉的战场上。
    在青州的守城战中,许二郎展现出了极强的指挥能力,因此他和天地会的几位成员,各自统率一支骑兵,负责打游击战。
    除了自身能力外,许二郎被委以重任的原因还有两个。
    恒远大师在他率领的队伍里,而恒远能与天地会其他人联络,消息传递速度极快,更容易打配合。
    这在战场上,简直是个不讲道理的优势。
    而更不讲道理的是,许新年手里有一面镜子,可以观照方圆千里的法宝。
    浑天神镜!
    这是许七安离开时,交由堂弟的外挂。
    浑天神镜,观照千里,进可突袭敌军,杀对方措手不及。退可避其锋芒,自保逃命。
    这便是许七安当初为什么要强留浑天神镜的原因,在战场上,它实在太重要了。
    “阿弥陀佛!”
    恒远大师收好地书碎片,满脸慈悲的合十,念诵佛号。
    许二郎侧头问道:
    “大师?”
    恒远大师叹息道:
    “李妙真道友方才去了一趟南关城,通过地书描述了城中惨状,贫僧不忍再看。”
    许二郎心里一动,试探道:
    “给我看看?”
    恒远大师点头,掏出地书碎片递过去。
    许二郎伸手接过,定睛看向玉石镜面,一行行小字在镜面凸显。
    【二:云州军终于暴露本性了,他们连妇孺都不放过,把南关城杀了个干净,这般乱臣贼子,还有那个卓浩然,老娘要亲手杀了他。】
    李妙真气的直发抖。
    【四:云州军来势汹汹啊,屠城壮军心。我有预感,雍州这场战,打的会比青州时更惨烈。】
    【七:要不我们去暗杀卓浩然?】
    李灵素刚才听完师妹的描述,心里头有些窝火,他终究还是没有太上忘情,仍会被情绪左右。
    【四:首先你得先确认他的位置,云州有朱雀军斥候巡逻,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也能发现我们。想锁定卓浩然非常困难。】
    卓浩然........许二郎摸了摸胸口,想起了松山县沦陷那一天。
    姓卓的在松山县吃过大亏,当日破城后,卓浩然大肆屠戮守军和百姓,追杀他数十里,险些一刀把他杀了。
    李妙真骂咧咧了一阵,与天地会成员约定好,一旦有卓浩然行踪,便立刻率兵奔袭,斩杀这位屠城的狂夫。
    随后地书群平静下来,无人再传书。
    许二郎把地书还给恒远大师,问道:
    “大师为何不像他们那般,组建军队?”
    恒远摇头:
    “贫僧一介武僧,不懂这些。”
    许新年点了点头,旋即感觉怀里一烫,连忙取出一件缺了半块的青铜镜子。
    “臭小子,你连龙气都没有,也配拥有本座?”
    浑天神镜的镜面凸显出一张嘴,“呸”了一口,骂咧咧道:
    “本座是你无法拥有的宝贝,你想使用我,得加钱,得用气机温养我。”
    气机当然不能和龙气相比,但也是至纯至阳的能量。
    恒远闻言,道:
    “交由贫僧来吧。”
    许二郎是儒家弟子,没有气机这东西。
    许二郎皱了皱眉,说道:
    “大哥与我说过了,你和他达成交易,暂时留在我身边,现在跟我提这个,是想坑我?”
    “是又怎么样!”浑天神镜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姿态。
    许二郎看了它一眼:“我看你是讨骂。”
    ............
    “别骂了,别骂了,你这个人族牙尖嘴利。”
    半刻钟后,浑天神镜感觉自己变成了法宝中的败类,怒道:
    “我懒得和你争辩,没事别叫我。”
    “等下!”
    许二郎摘下水囊,喝了一口:
    “你先给我展示一下你的本事。”
    浑天神镜一想,觉得不算事儿,便道:
    “看好了!”
    青铜镜面当即玻璃话,荡漾起水波般的涟漪,涟漪缓缓抚平,显化出一幅画面。
    那是一座军帐里,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赤条条的趴在一位纤瘦少年背上,做着重复而单调得运动。
    那少年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似乎极为疼痛。
    “你给我看这个作甚。”
    许二郎感觉被冒犯了,大怒道。
    达官显贵中,以及军中,有龙阳之好的不在少数,但没什么好奇怪,但许二郎就是觉得这破镜子在内涵他。
    浑天神镜心里闪过一个问号,有些不解和委屈:
    “你不喜欢吗?你大哥就很喜欢看男人洗澡。”
    许二郎脑子里也闪过一连串的问号,接着嘴角抽搐: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我和他不一样。”
    许二郎不太相信镜子说的话,但这不妨碍他将来回京,把大哥的癖好告诉爹娘,让他们审判大哥,让大哥也和他当初一样,在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这时,许二郎看见镜子里,那个壮汉浑身战栗,停下单调重复的动作,昂起头,一脸享受。
    壮汉五官粗狂,左眼是白瞳,不能视物,脸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卓浩然!
    ...........
    雍州边境。
    寇阳州一脚踏入青州地盘,而后肆意的释放气机。
    下一秒,半空中出现一袭白衣,以及一个腰悬佩刀的俊朗年轻人。
    许平峰和姬玄。
    满头银发如霜的老匹夫,冷笑一声:
    “我过来了,打我啊。”
    他接着往后退了一步:
    “我又回来了,快来打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道尊转世?

    寇阳州又一次踏入青州地界,嘲讽道:
    “我又过来了,来打我........”
    话音方落,许平峰的身影传送到他面前,白衣之下,手掌探出,朝寇阳州胸口印去。
    还真敢与我近身.........寇阳州并掌如刀,悍然劈出。
    一人站在雍州地界,一人站在青州地界,掌与刀强势碰撞。
    轰!
    宛如火炮爆炸,空气水波般荡漾,周围的地皮掀起,就像人脸上出现一块黑斑。
    寇阳州没有趁着近身的机会,一套连死体魄孱弱的二品术士,不是他不想,而是办不到。
    噔噔噔.......寇阳州连退数步,每一脚都造成轻微地动。
    “他在青州地界有众生之力加持,强行推平青州城的计策果然不行啊。”
    寇阳州眯了眯眼,放弃了一路打到青州的念头。
    先前制定计划时,老匹夫拍着胸脯说,那许平峰就算再厉害,我也能单枪匹马把青州给搅的天翻地覆。
    表现出充足的、二品武夫的自信。。
    但现在他得承认,许七安没有糊弄他,炼化一州之地的二品巅峰术士,可以调动众生之力的术士,他确实打不过。
    虽然这众生之力比起许七安差远了。
    ............
    卓浩然?
    竟然看到了卓浩然!
    许新年握着浑天神镜,盯着卓浩然享受一泄如注快感的脸,他的心狂跳了几下,继而涌起强烈的兴奋和激动。
    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情绪,冷静问道:
    “此人身在何处?”
    浑天神镜回答:
    “西南方六十里,除了他之外,我还找到好多雄**配、雄性洗澡的场景,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逐一显示出来。”
    他的语气很奇怪,透着一种“你果然和你大哥一样,装什么装”的嘲讽。
    “你能锁定他吗?”
    许二郎想起大哥传授的,关于浑天神镜的使用说明。
    但凡被浑天神镜照到过的人,神镜便能标记他,然后在能力范围内,随心所欲的锁定。
    “当然可以。”
    得到肯定答复,许新年松口气,当即说道:
    “拔高视野,我要鸟瞰附近的情况。”
    他变的非常冷静,就像一个成熟的指挥官。
    镜中视野瞬间拉升,出现军帐的顶部,然后是一座座坐落有序的军帐,以及或者站岗或巡逻的士卒。
    许二郎目光随意一扫,便凭借经验,评估出这支军队的数量在三千到五千之间。
    “继续!”
    他说了一句。
    视野继续拔高,当这支军队的军营变成模糊的“小方块”时,镜面出现了新的敌军,一支数量庞大到惊人的敌军,军营的规模是卓浩然这支军队的数倍。
    两座军营之间,距离大概有五里。
    “这是云州军的一支主力部队,卓浩然率领的是先锋军。”
    许新年心里有了判断。
    一般来说,主力大部队前头,都会有一支或两支先锋军负责探路,在敌人大规模突袭时,为主力部队争取迎敌的缓冲时间。
    一支军队从散漫状态,到迎敌状态,是需要时间的。
    但军队的数量多达数万时,更需要集结的时间。
    许二郎当初在北境打仗,妖蛮和大奉联军曾经被靖国铁骑冲散,很大原因就是缺少集结军队的时间。
    几十人上百人,很好集结,几千人就难了,几万人难上加难。
    因此,能在点兵点将是,夸下海口说“多多益善”的人,要么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要么是用兵如神的强人。
    许二郎握着浑天神镜,看向侧方并肩而行的恒远,道:
    “恒远大师,请替我联络天地会成员,就说,我要狩猎卓浩然。”
    恒远愣了一下,温润的双眼猛的一亮,双手合十,笑道:
    “许施主稍等!”
    说完,他以极快的速度取出地书碎片,松开握马缰的手,快速传书:
    【六:许施主托贫僧告知诸位,他要狩猎卓浩然。】
    雏凤第一个回应:
    【二:我也想狩猎卓浩然,但首先要先找到他。】
    【四:不急,迟早会对上他的。】
    【二:但这样谁都无法保证,第二次屠城会不会发生,云州军已经铁了心要让雍州化作焦土。】
    【六:诸位放心,许施主已经捕捉到卓浩然的踪迹。】
    地书聊天群猛的一静,接着是楚元缜的传书:
    【你们遭遇卓浩然了?战况如何,可有危险?在什么位置,我立刻御剑过来。】
    李妙真和李灵素也纷纷传书,既有对卓浩然迫不及待的杀意,也有对许二郎安危的担忧。
    【六:不用担心,我们并没有遭遇卓浩然,是许施主锁定了卓浩然的位置,利用那件可以观照千里的法宝。】
    李妙真和楚元缜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李灵素则立刻想到了浑天神镜,毕竟这件法器他曾经持有过。
    【七:嘿,许宁宴这个狗贼,对堂弟还真是掏心掏肺啊。】
    “狗贼许宁宴”是天地会成员对许七安心照不宣的诨号,最开始是从杨千幻口中流传,后来渐渐被李灵素“引流”到天地会。
    接下来,许新年通过恒远,把卓浩然的位置,以及其率领的先锋军和后方主力部队的位置,告知楚元缜等人。
    【六:行动定在黄昏时,斩首行动一定要快,先锋军中可能还有四品,而后方大部队里,四品高手更多。五里路,对四品强者来说也就十几息的时间。
    【所以我们必须制定好详细的计划。】
    ...........
    黄昏,卓浩然提起裤子下床,看了眼奄奄一息,肛肠寸断的清秀少年,这明显是活不下去了,消耗点珍贵药材和丹药,倒是还能救回来。
    只是为了一个贱民俘虏,不值得浪费药材和丹药。
    像这种姿色的少年,军营里还有很多。
    而且卓浩然虽然不忌口,但平时还是跟喜欢睡女人,偶尔腻烦了,才会换一换口味。
    清秀少年在他眼里,本就是用完一次就丢的玩物。
    “废物,连个娘们都不如。”
    卓浩然把佩刀挂在腰间,呸了一口。
    至少女人不会玩一次就废。
    望着床上纤瘦少年的身体,卓浩然没来由的想到了许七安的堂弟,那个让他吃了大亏,险些被军法处置的俊美少年郎。
    唇红齿白,眉目有神,那皮相比他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要出彩。
    “嘿,有机会的话,倒是想尝尝他的滋味。啧啧,凌辱许七安的堂弟,这可比睡许七安女人还要带感。”
    攻陷松山县后,卓浩然大仇得报,已经没那么痛恨许新年了。
    杀心消了,色心就来了。
    他认为,俘虏许新年的好处,远比杀了他更大,军中好男色的将领不少,想来很乐意临幸许七安的堂弟。
    卓浩然来到桌边,将酒壶里的烈酒一饮而尽,只觉得神清气爽。
    十三日后,姓许的死无葬身之地,云州军再攻陷雍州,如此,云州入主中原的大局就是板上钉钉了。
    哦,还有那个女帝,哪天大军攻入京城,她必定成为云州军蜂拥抢夺的对象。
    “下一站屠哪座城呢?”
    卓浩然望着立架上的地图,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军帐内,清光一闪,六道身影鬼魅般的出现。
    居中的是一个白衣背影,传送阵缓缓缩回他脚下。左侧是穿轻甲披猩红披风的妙龄女子,以及穿道袍,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
    右边是额前一缕白发的青衫剑客;手持一面青铜镜的俊美年轻人;身材魁梧,苦大仇深的中年和尚。
    杨千幻、楚元缜、李妙真、李灵素..........卓浩然瞳孔一缩,脑海里浮现几人相关的画像、资料。
    除了许新年和不认识的光头和尚外,这些人全是四品。
    他们怎么做到如此精确的传送..........没有任何犹豫,卓浩然双腿不需要蓄力,化作残影扑向军帐之外,同时高喊:
    “敌........”
    声音猛的卡住,衣领死死缠住他的脖颈,腰间的佩刀自动出鞘,怒斩主人。
    军帐内的物品“乒乒乓乓”的砸向卓浩然。
    下一刻,这些杂物被四品武夫的气机统统震飞,眼见卓浩然就要冲破军帐,许二郎手腕一翻,将浑天神镜照向卓浩然。
    青铜镜面中,映照出卓浩然的身影。
    他身躯随之僵凝,无法再迈出一步。
    李妙真和李灵素的阴神离体,师兄妹联袂掠向这位以嗜杀闻名的武夫,并同时伸出手掌,抵在卓浩然胸膛。
    猛的发力!
    卓浩然的元神当即被震出肉身。
    紧接着,楚元缜背后的飞剑出鞘,“咻”的一声,穿透卓浩然的元神。
    心剑!
    本就半虚幻的元神,愈发黯淡。
    卓浩然元神扛过这一剑后,立刻下沉,试图回归肉身。
    但这时,一抹金光已掠到肉身前,浑身染上金漆的恒远大师,弓步拧腰,右臂后扬,一拳轰出。
    砰!
    卓浩然的脑袋当场炸成西瓜,骨块血肉飞溅。
    元神再无法回归肉身,只好快速上升,试图逃离军帐。
    可是,李妙真和李灵素的阴神,却在此时抓住了卓浩然元神的双腿,阻止他逃离。
    对于专修元神的道门四品来说,没了肉身的武夫,就是任由拿捏的蝼蚁。
    咻!
    楚元缜的飞剑折返回来,一剑刺穿卓浩然元神。
    这位四品武夫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随后烟消云散。
    天地会成员配合默契,再辅以法宝相助,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五息。
    杨千幻淡淡道:
    “走了!”
    “等等!”
    李妙真飞快扫了一眼床上不着片缕,奄奄一息的少年,道:
    “带他一起走!”
    杨千幻没有反对,抬脚一踏,传送阵笼罩众人,带着他们消失在军帐中。
    他们离开几秒后,两名穿甲胄的将领冲入军帐,一个拎着铜锤,一个持着重剑,他们目光一扫,纷纷看向卓浩然的外头尸体,以及散落各处的杂物。
    “死了........”
    拎着铜锤的将领沉声道:
    “从我们察觉到动静,到赶过来,只有三息,卓浩然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骇然,涌起惧意。
    扪心自问,刚才的袭击若是针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人,结局不会比卓浩然好到哪里。
    手持重剑的武夫沉吟一下,道:
    “不用慌,先通知大将军。
    “今晚我们住一起,不要单独行动。
    “暗杀者看起来是针对卓浩然的,应该是他率军屠城,惹了众怒。”
    拎铜锤的将领闻言,略微松了口气:
    “他太残暴了,我就知道迟早惹来杀身之祸。”
    ...........
    黄昏余晖里,杨千幻带着五人返回许二郎率领的骑兵阵营,恒远大师接过李妙真抛来的疗伤丹药和治疗外伤的软膏,走向半死不活的少年,耐心的替他擦拭“伤口”,喂下丹药。
    李灵素手刃恶徒,心情亢奋,提议道:
    “我们是不是可以如法炮制,猎杀主帅戚广伯?”
    李妙真同样满脸笑容,神清气爽,但不妨碍她一口否决师哥的建议,并吐槽道:
    “你想死尽管去,别拉着我陪葬。”
    许二郎道:
    “戚广伯本身修为如何不重要,但身为云州军统帅,身边必定有高手护卫,且数量不少,凭我们几个很难杀死他。最好的结果是同归于尽,更大可能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哎呦,这兄弟是怎么了?”
    苗有方小跑到少年身边,啧啧感叹:
    “这都能塞鸡蛋了,可怜,可怜呐。”
    然后莫桑也跑过来,和他一言一语的评头论足。
    “水路不走走旱路,那卓浩然死有余辜。”
    “是啊是啊,此等心态扭曲之人,在我们南疆是没有的。”
    “得了吧,你们南疆蛊族连兽类和尸体都不放过。”
    “但这跟我们力蛊部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力蛊部男人是喜欢姑娘的,你们中原人可真变态,好好的一个男儿,以后屁股不能用了。”
    “对了,许银锣是有修行蛊术的,你说他会不会和你们蛊族一样变态?”
    边上的许二郎一听,心里顿时沉了下来,忽然觉得浑天神镜的话,也许有几分可信度。
    李灵素心里则想着,哦,这个苗有方,背地里腹诽狗贼许宁宴,我回头要悄悄告诉狗贼,让他教训这个不肖弟子。
    ............
    戚广伯用晚膳时,收到了卓浩然被暗杀的消息。
    他面不改色的吃着米饭:“卓浩然破阵骁勇,是一把难得的尖刀,可惜了。”
    边上伺候着的副将附和了一句,不无担忧的说道:
    “那伙暗杀者来去无踪,杀人在顷刻间,军中将领因为此事,人人自危。”
    戚广伯淡淡道:
    “传令下去,五品以上的高手,三人一组,片刻不得分离。扛过对方的瞬杀手段,死的就是他们。”
    这不算什么大事,很容易就能应对。
    戚广伯接着道:
    “这场战打不了多久了,十三日内见分晓。在伽罗树菩萨和白帝斩杀许七安前,我也要收下杨恭的人头。”
    .............
    楚州。
    荒无人烟的平原,羽衣翻飞的仙子,拎着一口长剑,立于广袤的旷野上,抬眸,望着暗沉沉的天空。
    墨云层层叠叠翻滚,时而亮起蓝白的光芒,恐怖的雷霆在云层中酝酿。
    云层翻滚之剧烈,宛如涛涛奔涌的河水。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生灵都感觉到了末日般的气息,或颤抖匍匐,或当场暴毙。
    幸而楚州地广人稀,周边的百姓也早就做过一次疏散,确保百里之内荒无人烟。
    墨云堆积的边缘处,探下一颗狰狞又威严的龙头,头顶的两根龙角间,一颗内核漆黑,外层跳动电弧的“水雷球”缓缓凝聚。
    当龙头探下来之时,水雷球便已经凝聚完成。
    “轰!”
    音爆声里,水雷球化作流光划过半空,沿途留下密集的电弧。
    洛玉衡五官精致如刻,昂首,全神贯注的凝视着天空中的劫云,对于恐怖的水雷球无动于衷。
    一道青衣身影凭空浮现于水雷球和洛玉衡之间,双臂缓缓展开,做合抱状。
    过程中,一道道众生之力蜂拥而来,汇入他体内。
    “嗡!”
    水雷球被许七安的双掌拢住,不断震颤,推的他朝后滑退。
    许七安眼里精光一闪,双臂膨胀数倍,撑破衣袖,“嘭”的一声,他以暴力生生掐灭了雷球,两条手臂也被暴力震碎,两肩空空荡荡。
    骨骼迅速再生,血肉滋长。
    许七安甩了甩皮肤白皙的两条胳膊,咧嘴笑道:
    “劲儿够大,过瘾。”
    白帝声音宏大威严,缓缓道:
    “比起监正,你差远了。”
    许七安笑道:
    “比起大荒,你也差远了,本体怎么不来?”
    白帝蔚蓝得竖瞳里,出现明显的情绪波动,沉声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
    许七安伸了个懒腰,笑容淡然,一副信心十足,智珠在握的模样。
    “哦,忘了告诉你,我是道尊转世。”
    道尊转世?!
    白帝的双眼里,露出极度震惊之色。

第一百三十三章 神仙打架

    白帝蔚蓝的竖瞳,审视着许七安许久,缓缓摇头:
    “道尊早已殒落,就算他还活着,你也不可能是他。”
    果然,关于道尊的话题,才能让这位神魔后裔重视,并有效拖延时间.........许七安并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道:
    “过于自信了,白帝!
    “一位超品的谋划不是你能想象的,相应的局,在当年我把你们赶出九州大陆时,便已经埋下。”
    白帝沉默片刻,叹息道:
    “你连这个也知道,若非笃定你不是祂,我还真可能被你欺骗。”
    突然,翻滚的墨云中,一道粗大如碗的雷电劈下,歪歪扭扭的砸向洛玉衡。
    金丹劫开始了。
    洛玉衡头顶冲出一枚灿灿金丹,辉光照耀四方,这枚不朽金丹主动迎上雷劫,承受淬炼和洗礼。
    西边天空,亮起道道佛光,伽罗树菩萨的身影当空凝聚,遥遥望向白帝,道:
    “动手,不要被他拖延时间。”
    白帝犄角间,雷光闪烁。
    许七安高声道:
    “我知道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我还知道超品图谋守门人,你也图谋守门人,但你绝对不知道,道尊做到了哪一步。”
    白帝犄角凝聚雷光的速度减缓。。
    它知道许七安在拖延时间,为洛玉衡渡过金丹劫创造机会。
    道门天劫分两个阶段,一个是金丹劫,一个是四象劫。
    两个阶段不是延续性的,金丹劫渡完,会有短暂的休整期,供渡劫者巩固“万劫不磨之躯”。
    但,关于道尊的信息,对于白帝来说,委实有些诱人,很多谜团,它至今没有解开。
    索性也不会耽搁太久,不妨听听,只要这小子有任何一句胡诌,我便立刻出手..........心里想着,它又减缓了雷球的凝聚速度。
    它知道的远古秘辛很多,能轻易分辨许七安是胡编乱造,还是真的知道一些关于道尊的秘密。
    许七安用一种考校的语气问道:“你听说过香火神道吗?”
    “略知一二,那是在神魔时代结束后出现的修行体系,不过,在香火神道萌芽初期,神魔后裔便被道尊赶出九州。”
    白帝说道。
    许七安:
    “香火神道是修行方式,是炼化山川精粹,化为神印,而后建立神庙,凝聚香火气运。如此一来,执掌相应神印的修行者,便能在自身的地盘上做到“无敌”。
    “怎么样,是不是很熟悉?”
    白帝蔚蓝的眼里有了亮光,脱口而出:
    “术士体系!”
    他旋即想起了当日与萨伦阿古的对话,那位大巫师对自己弟子开创术士体系一事,感到深深的困惑和不解。
    真相大白了!
    术士体系和远古时期的香火神道有关,初代监正得到了香火神道的传承,以此为根基,开创术士体系。
    白帝眼神闪过恍然之色,解开了一桩疑惑,它变的主动了些,问道:
    “但这和道尊有什么关系?”
    说话间,又一道雷霆降下,凶猛的劈在金丹上。
    金丹劫有九九八十一道,能拖一道算一道,怎么都是赚的...........许七安嘴角笑容扩大,回答了白帝的问题:
    “如果我告诉你,道尊灭了香火神道呢!
    “如果我告诉你,道尊集齐了所有神印,以身为材,炼制了一件叫做“地书”的法宝呢。”
    白帝露出震惊之色,它双眸凝固,一言不发的半晌,咀嚼着许七安给出的信息。
    良久,白帝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说道:
    “香火神道与守门人有关,道尊看出了这个秘密,所以灭了香火神道,把神印据为己有。
    “道尊没有猜错,他是对的,因为无数年后的如今,术士体系的一品,当代监正确实是守门人。
    “但道尊为什么失败了?”
    如果道尊当年成功,便没有后来的这些事,术士体系也不会出现。
    另外,白帝从许七安这里,再次解开一桩疑惑,那就是当代监正为何会是守门人。
    术士体系并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当代监正成为守门人,这些都是可以追溯到根源的。
    “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你要用什么东西来换?”许七安笑道。
    “我听你说话,便是给你最大的报酬。”白帝淡淡道。
    这话听起来桀骜嚣张,像是强者在怜悯弱者,施舍时间。
    许七安当即略过这个话题,再次用一种考校的语气问道:
    “说完了地宗分身,现在说说天宗,你知道天宗分身为何离奇消失?”
    他和白帝说这些,除了为洛玉衡渡劫争取时间,再就是想从白帝这里薅一把羊毛。
    这位从远古时代活到如今的神魔后裔,必然知晓许多秘辛,它不会无偿的告诉别人,尤其是敌人,但如果这个敌人同样知晓极多的远古秘辛,“知识”储备是同一等级的呢?
    那么白帝就会以讨论的姿态诉说秘辛。
    许七安把香火神道和术士体系的关系,道尊分身炼制地书的行为,坦然的说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塑造这样一个人设。
    白帝眼神冷漠,语气没什么感情,道:
    “无需你多说,此事我早已知晓,天宗的那具分身,早已融入天道。
    “天宗历代道首都会神秘消失,这是因为他们修的是“天人合一”,顾名思义,修行到巅峰之境,人和天的界限将无限模糊,人就是天,天就是人。
    “而人又永远是人,不可能成为天,所以唯一的结局就是化入天道,成为规则的一部分。”
    卧槽,原来如此.........这条隐秘对许七安造成了极强的冲击,解开了一直以来的困惑。
    原来天宗的“天人合一”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会天人合一,这就是历代天尊神秘消失的真相。
    那么道尊的那具天宗分身,早已化作规则的一部分,相当于“殒落”了。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天人两宗会有一个“天人之争”,天尊如果不与人宗道首论道,就会神秘消失,据此反推,论道就不会消失。
    其核心,就是在天尊心里留下一个执念,胜负心的执念,以此来抗拒自身被规则同化。
    因为“天”是没有感情的,而有了胜负心,有了执念,便有了感情。
    真是悲哀啊,一边追求着天人合一,一边又要向“人”靠拢,不然就会被天道同化,道门三宗的果然是个坑...........许七安无声感慨。
    另外,如果只是胜负心的话,不一定非要人宗道首不可,胜负心可能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天地人”三宗本为一体,存在莫名的联系,所以只有人宗道首能帮天尊稳固心态?
    “轰!”
    天地一片炽白,又一道粗如手臂的雷柱降临,劈在洛玉衡头顶的金丹上。
    雷劫在加强。
    这是第四道雷劫了,洛玉衡无风无险,白赚了四道雷劫。
    另一边,伽罗树菩萨没有再给许七安拖延时间的机会,头顶浮现“不动明王法相”和“金刚法相”。
    前者合十垂眸,神华内敛,不展神异。
    后者主攻,张扬着十二双手臂,凝聚气机,试图隔空攻击洛玉衡。
    伽罗树没有鲁莽的闯入天劫范围,虽然早已是一品的他,并不惧怕天劫。可不怕,不代表可以无视天劫。
    天劫就像一个强敌,没必要去招惹。
    这时,三道人影显化于伽罗树身前,为首的通体漆黑,宛如一尊炭人,脑后燃烧着炽烈的火环。
    他身高并不比伽罗树矮,且同样是肌肉虬结的硬汉形象。
    左侧是一位头发花白,脸色红润的老道士,袖袍飘飘,仙风道骨。
    右侧是身穿儒衫,同样头发花白的读书人,头上儒冠,手里握着一把古朴刻刀。
    金刚法相至刚至阳,象征着力量和杀戮,是大日如来法相之外,佛门最强的攻杀手段。
    换成是平日,纵使是二品巅峰阿苏罗,面对这样一尊可怕的法相,多少也会受到压制。
    所以他提前开启了修罗族血脉,修罗族是好战的种族,敌人越强,战意越高,天生不会惧怕。
    阿苏罗左手往脑后一薅,将火环抓在掌心。
    右手接着往脑后一薅,进璀璨光轮抓在掌心。
    于是左手腾起炽烈的火焰,右手亮起刺目的绚光。
    他沉沉低吼一声,双臂猛的一振,火焰和绚光沿着手臂冲涌,在胸膛处汇聚。
    以修罗族战体为基石,承载金刚神功和杀贼果位之力。
    是阿苏罗目前能爆发出的,最强的力量。
    他像是孤胆的英雄,迎上了佛门战力最强的伽罗树。
    两人“轰”的碰撞在一起,四掌互抵,腰背低伏,似在角力。
    碰撞出的气机化作飓风,席卷四面八方。
    “不知天高地厚!”
    伽罗树脸色严肃,淡淡开口。
    他双臂肌肉一胀,一点点的掰弯阿苏罗的手掌。
    背后,金刚法相的十二双手臂跟着缓缓合拢,像是捕蝇草张开的獠牙,要将阿苏罗吞噬。
    额角青筋一条条凸起,阿苏罗听见了自己指骨断裂的声音,余光瞥见了四面八方合拢的法相手臂。
    不管是力量还是气机,伽罗树都要比他强太多。
    但没事,他还有两位帮手。
    赵守屈指轻弹儒冠,沉声道: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道清光激射而出,融入阿苏罗体内。
    刹那间,他的信心暴涨,战意高昂,坚信自己战无不胜,能一人独挡举世敌。
    这不是错觉,他的气机、体力、力量,都得到了难以置信的涨幅。
    被掰弯的手掌一点点挽回优势,身周缓缓合拢的十二双法相手臂,似乎卡壳了,难以合拢。
    伽罗树冷哼一声,脑后的火环“轰”的炸开,冲起熊熊火焰。
    金刚法相气势暴涨。
    噗!
    阿苏罗的双臂被硬生生撕了下来。
    十二双手臂猛的合拢,十二道力量眼见就要倾斜在阿苏罗身上。
    不远处,口中念念有词的金莲道长睁开了眼睛,双目映出伽罗树的身影,眼底七彩绚光一闪而逝。
    “轰!”
    水雷球狠狠激撞在金刚法相上,撞出大片大片的电弧,和溃散得金光。
    金刚法相猛的朝后一仰,连带着伽罗树不受控制的踉跄后退。
    水雷球是白帝释放的,但攻击的对象是许七安。
    许七安侧身避开了水雷球,而他的后方恰好是伽罗树,所以伽罗树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看起来就是一个巧合。
    这确实是巧合,但却是人为的。
    金莲道长削弱了伽罗树的福缘,让他陷入短暂的霉运中。
    ...........
    PS:错字先更后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独战一品

    趁着伽罗树被白帝蓄力的水雷球击退,阿苏罗张嘴吐出一张纸页,“嗤”,纸页燃烧成灰烬。
    踉跄中的伽罗树,胸口“咚”的巨响,有所凹陷,但没能撕裂金刚体魄。
    巫师——咒杀术!
    阿苏罗把伤害部分返回给这位一品菩萨,可惜儒家记录下来的法术,较之原版有所差距,且以返还伤害的方式施展的咒杀术,威力远不及以敌人血肉作为媒介。
    咒杀术的两种形式:
    以敌人贴身之物为媒介;以自身伤残为代价返还。
    后者与许七安的玉碎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首先是威力不能相提并论,其次咒杀术的返还方式比较单一,针对心脏和元神攻击。
    而许七安的玉碎,是以牙还牙。
    再次以咒杀术拖延时间后,阿苏罗的两条断臂自行飞来,接续在断口处,这比断肢重生要省体力。
    北境之战,他们是做好打持久战准备的。
    伽罗树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凹陷,不甚在意,相比起这个皮外伤都不算的小伤,水雷球爆炸造成的伤势,反而更加严重,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疼。
    白帝同样是一品强者,蓄力一击,虽然没有破开金刚法相的防御,但造成了强烈的疼痛。。
    伽罗树身经百战,尽管以前没有和地宗道士交过手,也不曾领教过地宗功德心法的威力,却不妨碍他察觉到自身“运气”出了点问题。
    佛门没有儒家百邪不侵的浩然正气,也没有“一颗金丹破万法”的道门金丹,禅功的源头——不动明王法相,倒是能屏蔽霉运。
    但施展不动明王法相的话,他本体也无法动弹。
    短暂思索后,伽罗树的决定是,不管了。
    霉运缠身固然麻烦,但也有个限度,以一品位格对二品的压制,霉运顶多是带来一些小麻烦,既然没有清除的手段,那就不管了。
    伽罗树双膝微沉,继而“轰隆”一声,脚下平原骤然坍塌,他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阿苏罗。
    阿苏罗口中吐出一把暗金色的长刀,握在手心。
    太平刀!
    许七安把这件半步法宝借给了阿苏罗。
    以太平刀如今的锋芒,能斩二品武夫肉身,对上伽罗树的金刚神功,虽说做不到一刀破防御,但总比阿苏罗用拳头强。
    品级的差距无法弥补,但可以通过法宝、法术等外物,尽可能的弥补。
    绚丽的光轮收敛,沿着手臂冲入刀锋,为太平刀添加了一层炫光特效。
    眼见金光迎面撞来,阿苏罗弓步,侧身,手里的太平刀在对方身上拖出刺目火星。
    伽罗树眉头当即一皱,他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
    这把刀尽管没能破他的金刚法相,但也让他感受到了兵刃加身的威胁。
    伽罗树化身的金光说停就停,右手扣住阿苏罗手腕,欲夺走太平刀。
    阿苏罗掌心一松,把刀递到左手,绚丽的刀锋划向伽罗树的双眼。
    伽罗树身躯后仰,避开刀锋,带动膝盖狠狠顶撞在阿苏罗小腹。
    气机透过阿苏罗后背,轰的一炸。
    这一下原本能把阿苏罗撞飞出去,但赵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加持还在,阿苏罗比往日里更加骁勇。
    伽罗树冷笑一声,腰身一弹,后仰的身躯猛的收回,头锤凶猛的砸在阿苏罗脸上。
    涟漪状的气机霍然一炸,阿苏罗失去了一瞬间的意识,沙包般倒飞出去。
    金莲道长用力吹出一口气,气流在阿苏罗身后凝成“风相”,裹挟着他一个折转漂移,避开伽罗树的后续追杀。
    双方四人各展神通,展开激战,由阿苏罗直面伽罗树,顶住压力,赵守和金莲道长辅助。
    伽罗树有金刚法相加持,气势汹汹,猛追猛打,阿苏罗三人则小心应对,不敢有丝毫错漏。
    前者可以尽情犯错,而后者的容错率几乎是零。
    伽罗树一记直拳轰飞阿苏罗,不需要蓄力,化作金光扑向另一侧的金莲道长。
    伽罗树目标明确,阿苏罗比寻常的二品巅峰武夫要强,体系原因,防御强生机旺,即使是他,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这个二五仔。
    而赵守是儒家体系,儒家可以随意修改规则,最是难缠。且有亚圣儒冠和儒圣刻刀两件绝世法宝辅助,赵守的水平未必就比阿苏罗差。
    所以三人中,又以地宗的老道士最好拿捏。
    金莲道长脚下的土地隆起,凝成一尊身高三丈,覆盖石甲的巨人,双臂交叉于胸,做防御姿态。
    地相!
    道门“地风水火”四**相,地相以防御著称,金莲道长二品巅峰的位格,施展出的地相,防御力要高于三品武夫,若于二品。
    砰!
    地相在伽罗树的铁拳下炸开,金莲道长胸口如撞,鲜血狂喷,身躯弓缩如虾,倒飞出去。
    伽罗树乘胜追击,贴了上去,对于非武夫体系的高品来说,这就等于死亡宣告(肉身)。
    赵守大袖猛的一挥,沉声道:
    “退去两百丈!”
    金莲道长突兀消失,出现在两百丈外,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肉身被打爆的下场。
    赵守没有选择让伽罗树退去两百丈,而是把金莲道长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这样操作的好处是,言出法随的反噬会很轻很轻。
    而达到的效果却是一样的。
    一个成熟的儒家弟子,应该懂得如何秀出操作。
    送走金莲道长后,赵守取出弹动儒冠,沉声道:
    “此刀必中!”
    他轻轻递出了手里的刻刀,过程中,眉心亮起金漆,迅速覆盖全身,让他的体魄短暂达到三品武夫的程度。
    赵守手里的刀,突破了空间的限制,将儒圣刻刀刺向伽罗树胸膛。
    伽罗树深知这件法宝的可怕,双手快速结印,交手以来,第一次施展不动明王法相。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忽地墨云翻滚,一道水桶粗壮的雷柱劈下,正中伽罗树。
    劈的他身体麻痹,僵硬当场。
    手印没能结成。
    这不是一般的雷电,这是洛玉衡的天劫。
    但不知道为什么,劈错了人。
    “噗!”
    不动明王法相的防御未能施展,儒圣刻刀刺入伽罗树的胸膛,破开了金刚体魄,暗金色的鲜血狂涌。
    一招得手后,赵守立刻收刀,似乎不敢再伤害伽罗树。
    下一刻,他眉心裂开,血流如注,清光缭绕的儒冠和刻刀都黯淡了几分。
    言出法随的反噬,根据效果不同,反噬的强度也不同。
    别看赵守平时口嗨,动不动就退出几百丈,或给队友狂加buff,但这些要么是间接影响,要么是制造麻烦,难缠,却不会造成直接性的伤害。
    所以反噬很轻。
    但这次不同,这次他直接以言出法随的力量,用儒圣刻刀刺伤了伽罗树。
    要不是有儒冠和刻刀帮忙扛着,赵守这会儿受到的反噬还会更大。
    不远处,金莲道长吞下疗伤丹药,断裂的胸骨和破损的脏器缓慢愈合,笑道:
    “贫道是有大福缘之人,伤我是要遭天谴的。”
    伽罗树低头,按住了刺穿心脏的伤口,他脸色变的异常严肃。
    这样的伤势虽然不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可儒圣刻刀的力量短时间内无法拔除,伤口就不能愈合。
    这意味着,他的金刚体魄将有一个致命的破绽,不再无懈可击。
    力量和防御是伽罗树傲视九州的资本,防御上出现了纰漏,将直接导致战力受损。
    在场大奉方的超凡强者,会心一笑。
    刚才的雷劫不是劈错了,劈的就是伽罗树。
    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当日在雍州,超凡混战,许七安寇阳州和阿苏罗,三位二品武者才能勉强对抗伽罗树。
    许七安事后分析,发现原因是三人都是同体系的,或相近体系,而对手也是相同领域的。
    简单来说就是,许七安三人擅长的是气机、肉搏和防御,可他们再强,能有一品的伽罗树强?
    这就造成了同体系品级差距的压制。
    大奉超凡强者痛定思痛,重新排列组合,发现如果三人组的体系换一下,由一位二品巅峰的武者打头阵,另外两位其他体系的二品打辅助。
    效果远比三位同体系二品联手要强。
    因为体系之间是存在克制的,而且每个体系都有其优势,克敌手段会变多,打起来胜率更大。
    就像地宗削福缘操作,伽罗树就没有任何办法。
    而佛门的戒律,则被儒家的浩然正气和金丹克制。
    这是三位二品武夫根本做不到的。
    当然,阿苏罗、金莲道长和赵守,依旧很难战胜伽罗树菩萨,但只要他们能缠住,能拖延,能打的有来有回,不被单方面吊打,就够了。
    ...........
    “你们这套战术想成功,最关键的是你能不能扛住我的攻势。”
    白帝扫了一眼远处厮杀的四人,又看了一眼雷劫中的洛玉衡,最后目光落在浑身血迹斑斑的许七安身上。
    “目前为止,我只用了五成力,你就不行了。”
    它觉得,这几个超凡强者,是有些小聪明的。
    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智慧这东西不值一提。
    正如它所说,这套战术想要成功,关键在于许七安有没有资格和一位一品神魔后裔争锋。
    白帝不是武夫体系,没有危机预感能力,没有化劲能力,但神魔后裔先天肉身强大,速度和力量不输同品级武夫。
    且天赋神通威力杀伤力巨大。
    它只需要三记水雷球,就能让眼前的年轻人肉身崩解。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遍布焦痕的伤口瞬息间痊愈,屈指轻弹镇国剑,在清越的剑鸣中笑道:
    “现在可以用六成了。”
    “那我就如你所愿。”
    白帝犄角间,凝成一个朝内坍塌的纯黑能量球,噼啪一声,电弧跳跃,包裹住外层。
    短暂蓄力后,水雷球激射而去,沿途电弧一闪而逝。
    它的目标却不是许七安,而是很不讲武德的偷袭洛玉衡。
    轰!
    许七安闪身挡在洛玉衡和水雷球之间,竖起剑锋,斩在水雷球上。
    水雷球当即爆炸,让空气一瞬间遍布电荷,一道道电弧在半空闪烁熄灭。
    许七安的金刚体魄又一次被爆炸撕裂,但这一刻,尽管破开肉绽,却没有露出白骨。
    他变强了,如请报上显示的一样.........白帝语气不变,哂笑道:
    “爆发潜能的手段?你的信心,就是这个?”
    说话的同时,它没有闲着,四蹄如飞,腰背伸缩间,像只敏捷的豹子扑杀猎物。
    神魔后裔是不怕近战的,甚至这本身就是它们杀敌得手段之一。
    趁着水雷球造成的麻痹效果,它准备以最短时间猎杀许七安,解决战斗。
    十七道雷劫了.........许七安身躯无声无息的坍塌,融入阴影,消散不见。
    “逃?”
    白帝嗤笑一声,口中喷出两道黑色利箭,射向洛玉衡。
    相比起被死死缠住的伽罗树,它面对的敌人只有许七安,而许七安是不可能凭一己之力缠住他的。
    所以它经常能腾出手对付洛玉衡。
    渡劫中的洛玉衡分出部分精力,右手竖起剑指,操纵飞剑斩向两道黑色利箭。
    轰!轰!
    水灵之剑凝聚的利箭炸散,洛玉衡身子晃了晃,脸色苍白了几分。
    许七安从白帝身下的阴影里钻出,手持镇国剑,黄光如爆,捅向它的生殖器。

第一百三十五章 越战越勇

    白帝浑身覆盖鳞甲,坚不可摧,这种得天独厚的神魔血脉不容小觑,许七安没有信心剥鳞片,但捅丁丁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首先是腹部没有鳞片,相对薄弱,而生殖器是生物最脆弱的部位,神魔想来也不能避免。
    许七安以“移星换斗”的法术,屏蔽了自身的气息,而白帝不是武夫体系,没有危机预感,当白帝察觉到许七安在自己胯下时,镇国剑已经爆发出黄澄澄的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捅向白帝的生殖器。
    白帝巍然不动。
    这时,捅出镇国剑的许七安,看见白帝的腹部猛的一鼓,生殖器猛的一胀。
    武者的危机预感汹涌而来,许七安脑海里浮现一副画面——白帝一泡尿滋穿了他的脑瓜!
    作为天生能御水、控雷的神魔后裔,白帝随时随地,想尿就尿。
    不划算.........许七安衡量了这一剑捅出去的结果后,果断放弃,一个侧身翻滚,从白帝胯下滚了出来。
    下一刻,一道拳头粗的水柱从白帝胯下激射而出,水柱像是切豆腐一样,深深穿透地底,深度无法预测。
    可想而知,这泡尿要是滋在脸上,许七安的脑袋会当场炸裂。
    白帝身躯突然僵凝,一阵风吹来,身躯寸寸消散,这是一道残影。。
    它真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袭击到许七安身前,魁梧的身躯人立而起,双爪狠狠拍击。
    好快的速度.........许七安刚从翻滚中起身,劲风裂面如刀割,他横剑于胸,左手托住剑身,强行招架!
    叮!
    利爪拍击在剑身上,大奉第一神剑的强度,承受住了白帝肉身的力量。
    但许七安没能守住,气机轰的一炸,他像是一辆加装了推进器的列车,猛的朝后滑了出去。
    许玲月给他缝制的牛皮靴,应声炸裂。
    不受控制的滑退过程中,许七安脑海里浮现一幅画面——白帝出现在他滑退的路径上,张开血盆大口,从身后咬掉了他的脑袋。
    许七安没有惊慌,松开镇国剑,双臂展开画了一个大圆,众生之力疯狂汇聚、加持于身,同时,他的身躯膨胀成两丈的筋肉巨人,撑裂了青衣。
    浮屠宝塔从头顶浮出,镇狱之力一荡,镇压周遭一切敌人。
    砰!
    他旋身,朝身后推出双掌,与扑咬而来的白帝撞个正着。
    一人一兽的撞击造成山崩般的可怕声势,方圆数百丈的地面,陡然下沉,无数尘土扬起,却又在下一刻被肆虐的气机吹散。
    许七安双臂瞬间炸碎,没有感觉疼痛,因为早已失去知觉。
    他像狂潮海啸里的扁舟,被抛飞出去,化劲的力量完全无法卸去这股巨力,这种无法自控的“震飞”是很致命的。
    对手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贴身一套连招,把他打废打残。
    白帝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浮屠宝塔的镇狱之力,只是让它出现轻微的凝滞,镇压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他法济菩萨亲临,也不可能镇压它。
    它化作一道风奔向抛飞的许七安。
    这样局面下,如果许七安是普通的二品武夫,他会死的很惨,几乎没有翻盘的希望。
    在相近领域的体系里,一品和二品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但许七安不是普通的二品武夫,他掌控着另一个体系——蛊术!
    许七安的身躯迅速“阴影化”,以阴影跳跃避开白帝的追杀。
    他保持着抛飞姿态,身影出现在地缝里,出现在巨石的阴影里,出现在树影里,在周边一个个事物的阴影里出现,继而又消失。
    连续不断的做着阴影跳跃,以此干扰、规避白帝的追杀。
    二十七道雷劫..........白帝扫了一眼洛玉衡,收回目光,蔚蓝的竖瞳里映出许七安忽闪忽现的身影,它深知蛊术的诡异,当即放弃追击,不做无用功。
    “噼啪!”
    白帝头顶的犄角,跳跃起电弧。
    噼啪噼啪.........越来越多的电弧在虚空中跳跃,布满整片空间,让此方天地化作雷电的领域。
    天劫让此处的雷电能量异常充盈,对于白帝来说可谓如虎添翼。
    当然,坏处就是伽罗树不敢再针对金莲道长。
    这位地宗的老道士数百年间,积累了庞大的功德之力,杀这样的人是要受天罚的,而此处劫云遍布,天罚的力度更大。
    伽罗树菩萨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滋滋滋........强力的电流遍布整片空间,化作电网,让阴影跳跃中的许七安出现凝滞、僵硬。
    抓住机会,白帝口中喷出漆黑水柱,贯穿了许七安的胸膛。
    哒哒哒!它旋即狂奔起来,一口叼住许七安的脖颈,咔擦,咬断他的脖颈,大口啃咬起来,转瞬间就把这个年轻人的上半身嚼烂咽下。
    “许七安!”
    雷劫之下的洛玉衡,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
    轰!
    紧接着,水缸粗壮的雷柱将她吞没,逼的她不得不全力对抗。
    成了?
    远处的伽罗树听见洛玉衡的尖叫,收了收攻势,侧头看向白帝。
    这一看,他瞳孔微缩,喝道:
    “小心!”
    在白帝身后,是一个完好无损的许七安,他握住镇国剑,坍塌了所有气机,收敛了所有情绪,众生之力依附在黄铜剑上。
    他沉声开口:
    “第二愿,此剑势如破竹!”
    丹田位置,一抹淡淡的金光浮出,凝于镇国剑,为玉碎再添一份力。
    阿苏罗薅来的应供果位在他身上,借此交换太平刀。
    开战之前,大奉方的超凡有过一次聚首,对双方的战力做过细致的剖析,制定了许多套战术。
    细致到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法宝,什么时候施展什么法术,会对伽罗树和白帝造成怎样的伤害,会被他们如何防御.........那是一场堪称头脑风暴的推演。
    在这场“保卫战”里,最凶险的是许七安,他需要独自面对一位一品强者。
    他缺的不是输出手段,而是制敌之术(花里胡哨手段),所以,太平刀归阿苏罗,舍利子归许七安。
    刚才许七安是假的,应供果位制造出的分身,以假乱真的分身。
    应供果位能完美复制个体,只需要许七安在心里默念一句:
    第一愿,需要一个和我一样的帮手。
    除了真实战力差于本体,其他方面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阴影跳跃中,许七安召唤出了这具假身,再以天蛊移星换斗的手段屏蔽自身气息,借助阴影跳跃,出现在白帝后方。
    白帝啃食假身时,许七安蓄力完毕!
    玉碎!
    黄澄澄的剑光一闪而逝。
    白帝蔚蓝的竖瞳里,映照出黄澄澄的剑光,它已经从伽罗树和许平峰那里得知许七安的详细情报。
    知道他的斩击无法躲避,无法靠法器格挡,只能凭借自身力量硬抗。
    白帝犄角开始凝聚水灵和雷电,左边的犄角染上漆黑之色,右边的犄角化作炽白。
    它前肢微微弯曲,身子随之低伏,短暂蓄力后,宛如羚羊冲撞,猛的朝前一顶。
    白帝化作一道白光,朝着许七安冲锋,它要破了对方的杀招,彻底灭绝对方的自信。
    让这个人族知道,一品和二品到底存在怎样的差距。
    叮!
    两根犄角间,爆起刺目的火星,暴起黄澄澄的剑光。
    剑光不是一斩而逝,而是狠狠顶在与犄角,白帝蔚蓝的双眼被剑光刺下,留下殷红的鲜血,脊背的鳞片张合,龙头微微颤抖,竭力角力。
    咔擦!
    剑光削断了犄角,自身力量也随之耗尽。
    白帝发出痛苦的咆哮,但同时,它也冲锋到了许七安面前,因为断裂而显得尖锐的断角,狠狠刺入许七安的胸膛。
    砰!
    许七安头骨炸裂,玉碎伤害返还。
    同时,白帝的犄角爆发出耀眼的雷电,将他吞没。
    这团电光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盛大,似乎要一举将二品武夫的生机灭绝。
    雷电中,许七安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当是时,疯狂输出中的白帝,体表鳞片猛的炸开,一道道电流从体内流窜出来,在它雪白的身躯上炸出道道焦痕。
    玉碎!
    伤害的返还打断了白帝的输出,为许七安赢得一丝喘息之机,抓住机会,浮屠宝塔镇狱之力一荡,接续玉碎,维持控制。
    这还没完,塔顶浮现一尊身材肥胖,脸颊圆润,慈眉善目的金身法相,脑后璀璨光轮逆转。
    白帝智商因此降低,宛如野兽般浑浑噩噩。
    过程持续不到一秒,但配上玉碎和镇狱之力,成功为许七安争取来脱身的时间。
    他身躯化作阴影消融,在远处浮现。
    此时的许七安身躯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已经碳化,完全是一具焦黑的人形,他拄着剑,大口大口喘息,呼吸声宛如老旧的风箱。
    与一品神魔后裔交手,每一招都是致命伤,每一个失误,都是在生死边缘徘徊。
    这是许七安此生打过的,最凶险容错率最低的一战。
    镇国剑、浮屠宝塔、应供舍利、蛊术、众生之力.........再以他二品修为做根基,配合精细的操作,仍然不是白帝的对手。
    浮屠宝塔顶上,圆润的大智慧法相消散,药师法相浮出,洒下道道细碎金光,治疗伤势。
    “绝望吗?”
    白帝腹部微微鼓动,气息有些紊乱。
    它一边平复玉碎带来的伤势,一边说道:
    “区区二品武夫,能把我伤到这个程度,你足以自傲。
    “但又能怎样?金丹劫只过了一半,你便已伤成这样,更别说还有四象劫,整整十三日。不,不需要等到四象劫,我不会给你们喘息的机会。
    “金丹劫之后,人宗的女娃娃要么强行渡四象劫,要么助你迎敌。不管哪个选择,她都死路一条。”
    金丹劫结束,天劫会暂时消失,给渡劫者一旬的时间巩固修为,而后才是第二阶段的四象劫。
    但他们怎么可能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洛玉衡根本不会有一旬的时间来巩固修为,她只能被迫加入战斗,如果撑过十天没死,那么四象劫如约而至,那时,战斗中耗损了力量的她,如何渡四象劫?
    他们当然也可以选择逃走,不过,没有超凡牵制的白帝和伽罗树,以及许平峰,就能顺势踏平京城,拿下中原。
    呼!
    白帝突然张嘴,吐出一团漆黑水球,轰向洛玉衡。
    这逼的许七安不得不停止疗伤,以身为盾,挡在洛玉衡面前。
    嘭........他胸口被水球射穿,溅散出红中带黑的内战。
    白帝嘴巴像是机关枪,不停的发射出漆黑水球,带着一阵阵尖锐的破空声。
    许七安或用镇国剑劈砍,或以身为盾,在猛烈的攻势下,一点点的千穿百孔,一点点的支离破碎。
    咻!
    飞剑掠过许七安的头顶,射向白帝,但被他用力嗑开。
    “臭娘们,你想死吗!”
    许七安怒道:“好好渡你的劫,前头的危险,老子替你抗着。”
    “许七安!”洛玉衡咬牙切齿。
    许七安一剑斩灭射来的水球,咽下涌动喉咙的血水,笑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双修只是为了交易,晋升陆地神仙的交易。你苦熬二十年,好不容易要功德圆满,就不要为我一个工具人感情用事了。
    “对了,几道雷了?”
    洛玉衡哽咽道:
    “五十六了。”
    这个时候,白帝抚平了玉碎带来的伤,但犄角暂时没能自愈,因为镇国剑的特性在持续磨灭伤口的生机,阻止断角重生。
    白帝的身躯出现凝滞,宛如静止的画。
    同一时刻,许七安的危机预感开始预警,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催促他赶紧逃命。
    白帝的身躯在风中消散,本体突破了音速,快的仿佛瞬移,出现在许七安面前。
    血盆大口凶狠咬下。
    这一瞬间,让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这边的伽罗树、阿苏罗、赵守和金莲同时停了下来,表情各不相同的望来。
    让洛玉衡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果决。
    生死边缘的许七安,却突然平静了,所有的绝望诡异得沉淀,化作新生的动力。
    沉眠在体内的花神灵蕴部分被唤醒,春潮般涌入四肢百骸。
    咔擦........碳化的皮肤裂开,露出嫩红的,新生的肌肤。
    众生之力蜂拥而至,加持于身,力蛊狂暴,肌肉膨胀间体格暴涨,化身三米高的巨人。
    脑后火环炸开,金刚神血在血管里咆哮。
    接着,这些力量尽数沉寂,朝体内坍塌。
    许七安身躯后仰,右臂后扬,短暂蓄力后,在白帝咬来的刹那,狠狠打出拳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性格决定命运

    嘭!

    手臂横扫,拳头轰击在白帝侧脸,爆炸的气浪中,白帝翻滚着飞了出去。

    它没有被拳劲打的丧**体掌控力,在空中翻转,调整身形,落地后,四蹄犁地滑退一小段距离,稳住了颓势。

    “噗........”

    白帝吐出一颗带血的獠牙,此时,它的眼球恰好愈合,低头看了一眼断牙,而后难以置信的抬头,望着三米高的魁梧人族。

    这一拳给了它火辣辣的疼痛,造成轻微皮外伤,对于肉身强大的神魔后裔来说,这点小伤完全可以无视。

    但白帝眼里的震惊却如翻涌的海潮:

    “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通常来说,潜能爆发只能带来一刹那的力量激增,能维持短暂的时间便已经很不容易。

    可在白帝的感知中,许七安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并稳定了下来。

    这是什么意?

    简直离谱!

    修行者的力量是一步一脚印积累出来的,二品初期就是二品初期,没道理越打越强,凭空出现的力量是哪里来的?

    这完全违背了常理。

    白帝活了无尽岁月,从远古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

    如果能这样搞,那修行的意义在哪里?

    这小子仍然没有触及一品战力,但比之刚才,强盛了一大截。

    白帝开始担心这样的增幅何时是个尽头?

    许七安张开五指,碎裂的指骨快速愈合,鲜血淋漓的拳头瞬息间自愈。。

    见状,洛玉衡如释重负,浑身一软,有种紧绷过度,四肢乏力的感觉。

    我就说当日浔州一战时,他的状态不对劲,越打越强...........阿苏罗心里一松。

    金莲道长和赵守旋即放松了紧绷的情绪,这样就还有的打。

    尤其金莲道长,心情极为复杂,浔州一战,他急着炼化黑莲,没有参与,对许七安的战力了解不深。

    今日才知道,这小子的战力已经夸张到这个地步。

    伽罗树面沉似水,许七安二品时,到底领悟了什么道,至今还是个谜。

    也是一个极大的不确定因素。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正如白帝所想,修行者的力量是一步步积累的,所谓的越战越强应该有个极限。

    多半不可能跨越一个品级。

    只要还是一品之下,那么问题就不大。

    许七安目光南眺,那是雍州方向,深吸一口气,笑道:

    “我热身结束了,三位,你们还撑的住?”

    闻言,阿苏罗“呸”一口,吐出一口血沫,嗤笑道:

    “别说十三日,打一个月我也没问题。”

    赵守笑道:

    “要不是监正耗费了儒冠和刻刀大部分的力量,老夫此刻已经让伽罗树滚回西域了。”

    金莲道长斜了他一眼,心说读书人天天吃大蒜,口气不小。

    “道门法相与天地灵力接驳,法术深厚似海,不怕持久战。”

    作为九州巅峰层次的强者,体力和法力从来都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许七安能否撑住,眼下看来,这小子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持久。

    三人信心倍增。

    许七安再次南望,他两次南望了。

    院长赵守轻声道:

    “你是大奉的脊梁,是将士的信念,你不倒,大奉的信念就不倒!”

    许七安收回目光,一吐胸中豪气:

    “男儿到死心如铁,且看我.........”

    他主动迎向白帝,像一个无畏的勇士。

    且看我,只手补天裂。

    ..............

    天宗,云雾缭绕的仙山中。

    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一个驾仙鹤,一个御剑飞行,来到崖顶恢弘的天尊殿。

    白发苍苍的天尊盘坐在莲台,佝偻着身躯,低垂脑袋。

    “见过天尊!”

    两位道门阳神面无表情的行了道礼。

    “本座预见了圣女死劫,你们去一趟雍州,顺便把两人带回来。”

    天尊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相视一眼,不掺杂感情的声音说道:

    “是,天尊!”

    天尊缥缈无情的嗓音再次回荡:

    “大劫将至,待天人之争后,天宗封山,断绝于外界联系。在这之前,尔等不可参与凡俗之事,不可招惹因果。

    “否则,一律逐出天宗。”

    冰夷元君和玄诚道长知道,天尊是在告诫他们,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插手中原战事。

    上次在雍州寻找李灵素时,两人就中了许七安的计,被迫替他御敌,针对佛门金刚。

    “弟子明白!”

    两位阳神退出天尊殿。

    ...........

    浔州,知府大院。

    一位甲士手里握着情报书,快步迈入大厅,躬身道:

    “布政使大人,有紧急军情。”

    杨恭正与幕僚议事,闻言,颔首道:

    “呈上来!”

    甲士将情报递上后,立刻退下,他只负责传递消息,没有旁听的权利。

    杨恭展开火漆封着的情报,仔细阅读,他没什么表情的放下情报,道:

    “二郎传来消息,云州叛军大举集结,准备强攻浔州!”

    众幕僚脸色微变,心知这一天终于来了。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

    两军在浔州为核心的防线上,厮杀异常激烈,野战、守城战,大大小小战役总和达百余次。

    整个雍州就像是绞肉机,数万生命灰飞烟灭。

    而在这一系列惨烈的战役里,许二郎名声鹊起,率领麾下的骑兵驰骋沙场,连连告捷,杀的云州游骑兵丢盔弃甲,立下煊赫战功。

    与他配合的“义军”同样发挥巨大作用。

    可以说,浔州城能守到今日,他们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但就在前日,李妙真等人试图潜入云州大营,火烧粮仓,结果落入戚广伯精心安排的陷阱里。

    所幸这货“义军”首领本领高强,杀出重围,虽受重伤,但无人牺牲。

    杨恭不清楚具体经过,但他知道,要对付杨千幻的传送术并不困难,云州叛军里同样有术士体系,许平峰必然留下了克制传送术的法器。

    “杨公,云州军来势汹汹,此战怕是不易了。”

    一位幕僚感慨道。

    现在的局势是,经过多日的鏖战,防线已经被打的稀烂。目前只剩下浔州尚存,云州军想北上鲸吞雍州城,就必须扒掉浔州这根钉子。

    杨恭侧了侧身,望向北边。

    “真正凶险的不是我们,是许银锣,是国师,只要他们不败,我们就死守雍州。”

    杨恭沉声道:“传令下去,备战!”

    李慕白等人望向了北方。

    他们都可以死,所有人都可以死,只要北方的渡劫战不败,大奉就有希望。

    那里,有大奉的脊梁,有将士们的信仰。

    ............

    云州大营。

    军帐内,戚广伯站在沙盘前,一面面红蓝小旗落在不同的方位。

    那一面面象征大奉军的蓝旗边缘,都有相应的红旗牵制着。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浔州已经孤立无援。

    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援兵出现。

    开战前,象征大奉守军的蓝棋,一面面的插在防线,与浔州成犄角之势,守望互助。

    而今那些旗帜被一面面拔除,或全军覆没,或成为散兵游勇,转打野战、突袭战。

    当然,云州军同样损失惨重,折损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其中嫡系精锐损失达八千。

    精锐部队和杂牌军可不一样,打一点少一点,都是云州的心肝宝贝。

    “局已经做好了,接下来,该会一会名满天下的紫阳居士了。”

    戚广伯俯瞰沙盘,目光沉稳。

    这位不务正业的败家子,轻文蔑武,唯独对领兵打仗情有独钟的狂人,当年能被许平峰相中,在与他拥有可怕的大局观。

    领兵打仗,奇谋妙计永远摆在次要位置,统率能力和大局观才是一位统帅必备的能力。

    魏渊为何被誉为军神?

    不是因为他的修为,也不是他的计谋,而是他能驾驭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军队,他拥有俯瞰整个战场的大局观。

    当双方的兵力、超凡强者数量相差不大时,这样一位可怕的统帅,是能轻易左右战争胜负的。

    戚广伯是许平峰见过的,仅次于魏渊的帅才,比靖国的国主,夏侯玉书更高一筹。

    “大将军,那许新年似乎有侦查类法器,他若是提前察觉到您的布局,如何是好?”

    杨川南皱了皱眉。

    葛文宣则笑道:

    “我们大军尚未集结,尚未进军浔州时,他不可能察觉。就算有侦查类法器,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侦查。至于现在,察觉便察觉了,我们晌午之前,就能兵临城下。

    “大奉军现在才注意到,为时晚矣。”

    又有将领沉声道:

    “许新年率领的骑兵,战力极强,还有天宗圣子圣女相助。他们若是回援浔州城,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戚广伯笑了笑,道:

    “不用管他们,自有人对付。”

    ..........

    荒凉的山脉,紧邻着荒凉的平原。

    许新年率领着七千人马,在山脚下的河流边驻扎。

    骑兵们自觉的洗刷马鼻,清洗手脚、面孔,步兵们则垒起石灶,搬出铁锅,准备烧热水,补充干瘪的水袋。

    “休整两刻钟,立刻回援浔州城。”

    许新年转头吩咐了苗有方一句,而后看向身边的李妙真,低声道:

    “你的伤真的没问题?”

    李妙真脸色有些惨白,微微摇头:

    “无妨,有杨千幻留给我的丹药,三日之内就能痊愈。这点小伤不影响我的战力,道门的力量来源于元神。”

    她的伤是前日遭遇埋伏时留下得。

    当时云州军埋伏了大量的高手围杀他们,其中不乏四品,而杨千幻的传送阵遭遇了同体系高位阵法的克制,难以施展。

    之所以能杀出来,全依赖恒远大师的金刚神功,抗住了大部分伤害。

    所以恒远大师受伤最重。

    天地会成员里,就楚元缜和李妙真伤势算轻的。

    后者带着李灵素和恒远,退往雍州城疗伤。

    飞燕女侠则把私军并入许二郎的队伍里,随他一起踏上征程。

    有时候常说,性格决定命运,便在于此。

    ..........

    ps:献祭一本书,《重生之我要做富二代》书荒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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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愉快的单章时间,的

    熬夜码了半章,本来想码完再睡,但撑不住了。

    说一说最近更新问题,知道最近更新拉胯,也知道天天有人骂,我是个实诚的人,不会立人设,被骂了也不还口。

    但想想,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不然只会导致误会加深,让你们认为我飘了。

    大概一个多星期前,我时常感觉头晕、疲惫,缺乏食欲。感觉身体被掏空,不,不是感觉。

    你们年轻人可能不理解我现在的状态(当然,我也还年轻),简单描述一下,就是犯困,精神疲惫,注意力不集中,一坐久了,就觉得累。

    最近几日郁郁寡欢,做什么都不开心,情绪低迷。

    去医院做了检查后,医生说我身体没大问题。

    问了我的作息规律和工作强度,顿时吓一跳,说:年轻人,你这是年少不知身子贵啊.........

    他给我的建议是,调整作息,修养身子,最好找老中医开几服药补补。

    我身子确实虚了,当然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虚,是积劳成疾这种。。

    长期以来,我的作息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所以该明白我以上所说,不是无的放矢。

    我显然不是机器,也会疲惫,以前仗着精力旺盛,什么都不怕。可慢慢的,每次熬夜之后,都会感觉胸闷,疲惫,突然就意识到再年轻的身体,也经不起长期的折腾。

    唠叨这些,只是想解释一下更新差的原因。

    不解释只会加剧大家的不满。

    但我也得说清楚,更新和狗命之间,我肯定选择后者。

    体谅体谅!

    容我更新再拉胯几天吧,生产队的驴也要休息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瓦罐不离井上破

    咚咚咚!

    浔州城头,一声声沉闷的鼓声回荡在天际,一列列披甲持锐的守军奔向城头。

    民兵也训练有素,有条不紊的搬运守城器械。

    在迎敌的鼓声里,从民兵到士卒,从士卒到将领,每个人都展现出极强的素养和经验。于城中百姓来说,有一支高素质的军队守护城池,这是幸事。

    于守军个人来说,此中之辛酸,却是不足与外人道。

    经过了多少次铁与血的洗礼,才有如今临阵不乱,训练有素的能力。

    在城头鼓声大作之时,知府大院里,杨恭戴上官帽,整理衣冠,望向堂内的张慎和李慕白。

    “从青州带过来的精锐,差不多打光了,雍州卫所的兵力,也折损了七七八八。现在轮到我们几个亲自上阵了。”

    杨恭笑道:

    “谨言,慕白,我们相识半生,似乎从未在疆场并肩作战。。”

    张慎嘿了一声,道:

    “云鹿书院沉寂两百年,世人早已不知道我儒家的厉害。”

    历代云鹿书院的读书人,都有两个心愿:

    一,儒家体系的读书人能重返庙堂。

    二,让九州各大体系的修行者,回忆起被儒家支配的恐惧。

    在术士体系没有出现前的中原,撑起历朝历代江山的,撑起中原王朝脊梁的,不是粗鄙的武夫,而是儒家!

    是儒家压制了巫师,震慑了佛门。

    西域有佛,东北有巫,南疆有蛊,北境有妖蛮.........都是垃圾!

    唯中原儒家,傲视九州。

    两百年前,程亚圣谄媚君王,创立国子监,将云鹿书院乃至整个儒家体系,挤出庙堂。

    这里面,也有监正推波助澜。

    儒家因此沉寂两百年,三品凤毛麟角,二品一品更是从此绝迹。

    当今九州的修士,早已忘记了儒家巅峰时的辉煌。

    李慕白显得更加务实:

    “来的可都是云州军的精锐啊,能杀一个算一个,一定要把云州军的精锐,拼光在浔州。

    “院长已经得女帝认可进入庙堂,这一战打完,我和谨言立下的战功,也能封王拜相了。将来我们若能晋升超凡,再去找院长那个老东西的麻烦。

    “他抢了我们好几首诗词。”

    不,是抢了我的........杨恭和张慎同时在心里反驳一句。

    三位大儒相视一笑,齐声道:

    “吾所处之地,非大堂,而是浔州城头。”

    言出法随!

    三道清光腾起,笼罩三人身影,带着他们消失在大堂。

    ...........

    轰轰轰!

    城头,火炮轰鸣,一颗颗炮弹冲出炮膛,落入密密麻麻的攻城大军中。

    每一颗炮弹都是一团膨胀的火光,炸起大片的土石和残肢断臂。

    云州叛军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成功推进火炮和车弩,把城墙纳入射程范围。

    随后便是两军互相开炮,火力比拼。

    密密麻麻的敌军有了自家炮火的掩护,瞬间冲到城墙下,随后开始蚁附攻城。

    首批负责攻城的是先锋营和攻城营,两个大营各有九个小营,总人数三千六百人,由江湖人士和新兵组成,化劲武夫或铜皮铁骨境武者率领。

    两大营的作用很明确,为后续的精锐步卒百战营开凿出一个突破口。

    因此先锋营和攻城营的伤亡是最高的,但戚广伯不在乎,为帅者既要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还得有用兵如泥的觉悟。

    自古攻城,本就是要用士卒的命去堆的。

    戚广伯手持单筒望远镜,眺望城头惨烈的攻防战。

    在火炮的掩护下,先锋营和攻城营迎着檑木和箭矢,付出惨烈的代价后,终于杀上城头,与守军展开死斗。

    口子已经凿开。

    戚广伯脸色平静,顺势从马袋里摸出两面小旗,一面玄色,一面赤色。

    玄旗代表的是百战营精锐,足足一万步兵,由前云州布政使杨川南,以及一众四品高手率领,是真正的嫡系精锐。

    不管大奉还是云州,其实主力还是步卒。

    骑兵能有多少?中原不比塞北,有广袤无边的草原,有成群的牛羊骏马。

    咚咚咚!

    战鼓擂起,早就跃跃欲试的百战营奔袭而出,万人方阵散开,由各自的首领带着奔向城头。

    “城头的火炮有点凶啊。”

    戚广伯再把红色小旗丢给副将。

    副将立刻将他的指示传递下去,很快,一杆绘着赤色巨鸟的大旗奋力挥舞起来。

    “戾!”

    响彻天际的啼叫声里,四百骑朱雀军从大军后方冲起,振翅翱翔。

    羽色赤红的巨鸟背上,坐着背箭囊的骑手,鸟爪勾着一桶桶的火油,浩浩荡荡的掠向城头。

    几在同时,浔州城内,冲起两百骑黑鳞飞兽军,由飞兽军首领塔莫带头,以自杀般的方式阻截朱雀军。

    继方才攻城营与先锋营用生命在城头“凿”出一道口子后,第二场惨烈的厮杀,率先发生在连四品武夫都难以触及的高空。

    高空中,羽色赤红如火的朱雀军,鳞片漆黑扇动膜翼的飞兽军,宛如一片红云和黑云,高速冲撞在一起。

    领头的赤色巨鸟背上没有骑士,它是一位四品大妖,许平峰早期收服的属下,也是朱雀军的首领。

    松山县一战中,它率领的朱雀大军将心蛊部的飞兽军屠戮大半,从四百飞兽减员到两百二十骑。

    飞兽军减员的同时,朱雀军同样损失惨重,此刻的四百骑朱雀军,是云州军仅存的飞骑。

    心蛊部战士悍不畏死的气焰,给这位四品大妖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两支飞骑军在空中交汇的一刹那,大妖朱雀双翼猛的朝后张开,带动身子人立而起,比钢铁还要锋利的爪子罩向塔莫。

    塔莫是初入四品的境界,修为不及大妖朱雀,近距离搏杀能力更是逊色不少,但心蛊最擅长控制,当即轻啸一声,以声波为媒介,强行影响大妖朱雀的元神。

    罩向塔莫的利爪微微一滞,这个间隙里,塔莫驾驭的黑鳞巨兽与大妖朱雀擦身而过,他手里的长刀在朱雀腹部划出一串刺目火星。

    只斩落了几片红色羽毛。

    飞骑不像马匹,一旦起飞便不能停,两名首领擦身而过,撞入对方阵容。

    大妖朱雀旋身翻转,双翼宛如利刃,当场将两名心蛊族战士,连人带兽切割成数段,鲜血沾染赤色羽毛,愈发显得妖艳。

    另一边,塔莫驾驭着黑鳞巨兽,边以心蛊术威慑赤鸟,边挥舞战刀,将沿途的朱雀军骑手斩落于空。

    黑鳞巨兽和赤色大鸟的尸体,纷纷坠落。

    第一波冲杀结束,双方位置对换,各自损失三十余骑。

    两支飞骑迅速调整阵型,塔莫高举战刀,用南疆语高声喝道:

    “心蛊部的战士,随我冲锋!”

    大妖朱雀尖啸一声,率领朱雀军振翅迎上。

    第二波惨烈的冲杀结束,双方各自损失二十余骑,尸首坠落如雨。

    第三波冲杀后,心蛊部的飞兽军只剩一百骑,朱雀军剩余两百六十骑,抛开大妖朱雀这位首领不说,朱雀军的个体战力,远不比心蛊部的飞兽军。

    心蛊本就是御兽的行家,且能对敌方飞骑施加影响。

    第四波冲杀后,心蛊部只剩五十骑,而朱雀军人员缩减到一百八十余骑。

    大妖朱雀没有再以命换命,四百朱雀军拼的只剩一百八十骑,心疼的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她嫡系后裔。

    “大奉朝廷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南疆人来抛头颅洒热血?”

    大妖朱雀厉声道:

    “你心蛊部有多少飞兽军让你这样折腾,为了大奉,值得?以大奉朝廷的善变和无耻,今日你们为大奉战死沙场,明日没准就挥师南下,荡平你们蛊族。

    “恩将仇报的事,大奉朝廷做的还少?”

    塔莫“嘿”了一声:

    “臭娘们,少他娘的废话,蛊族的战士,不怕死!

    “兄弟们,随我冲锋!”

    心蛊部仅存的五十余骑,齐声怒吼,驾驭飞兽冲向朱雀军。

    这是第五次对冲了。

    这一次,五十骑飞兽军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他们和同伴一样,坠落下方战场,永远留在了大奉。

    只剩一个浑身浴血的塔莫,他身上的铠甲已经碎裂,手里的刀卷刃,身上多处致命伤。

    大妖朱雀彻底暴怒,因为它苦心经营的朱雀军,已经不足百骑,十几年心血,付之一炬。

    “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容易,我会撕掉你的手脚,剖开你的肚皮,把你的内脏一点点的啃食殆尽。”朱雀厉声道。

    塔莫低下头,望着城头上,城池下,零散着的同胞和尸兽尸体,轻声道:

    “都死干净了啊。”

    许银锣的堂弟许新年,有句话说的好——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说的真他娘的有道理,他怎么就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话呢。

    真想让族里的崽子们也能像中原孩子一样,有机会读几年书。

    好在这样的机会,将来也不是不可能。

    等大奉打赢了这一战,身为盟友的蛊族,就能和中原贸易往来,中原的茶叶、瓷器和丝绸,蛊族再也不缺了。

    以首领淳嫣的智慧,肯定会想到向大奉借教书先生的。

    读书好啊,读书的孩子更聪明。

    塔莫低头,看向浔州城头,大声道:

    “告诉许银锣,答应给我蛊族得,一文钱都不能少,这是老子应得的。

    “浔州城外的碑林里,要有我蛊族将士的名字,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中原人,千万要记得我们啊。”

    吼完这两句,他没去等待城头守军的回应,扬起卷刃的佩刀,吼道:

    “兄弟们,跟老子冲!”

    可身后已经没人了。

    孤零零的一骑冲了上去,自杀式冲锋。

    .........

    心蛊部四百飞兽军,全军覆没,战死于浔州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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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飞燕女侠(12000)

    北境!

    劫云缓缓消散。

    八十一道金丹劫顺利渡完,阳光穿透云层,重新将领大地。

    让人压抑的天劫气息荡然无存,方圆百里内,存活下来的生灵如释重负,虚脱般的瘫在地上。

    洛玉衡羽衣翻飞,莲花冠束起柔顺青丝,浑身完好无损,头顶悬浮的金丹,在渡完九九八十一道雷劫后,缓缓融化。

    金丹融成金汁,浇在洛玉衡身上。

    刹那间,她整个人化作灿灿金身,绽放无量金光。

    万劫不磨之躯,大功告成!

    从此万法不侵,不死不灭,逍遥天地间。

    嗡!

    洛玉衡手里的神剑绽放出恐怖的剑光,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

    她将目光望向了远处浑身浴血,苦苦支撑的许七安。

    “还不出手?”

    白帝语气冷漠,淡淡道:“没看出来吗,他体力衰弱的厉害,这种潜能爆发的“道”,能支撑多久?上限也不可能超过一品。。你再不帮他,他可就死定了。”

    白帝在激洛玉衡出手,只要洛玉衡敢参战,她就失去了巩固修为,迎接第二阶段天劫的底蕴。

    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如何还能渡劫?

    若是洛玉衡选择撤退,藏起来巩固修为,那当然最好,许七安和阿苏罗几个超凡,必死无疑。

    他和伽罗树不会让他们逃走。

    “别管我,渡劫!”

    许七安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沉声道:

    “按计划行事,继续渡劫!”

    计划?白帝眉梢一挑,它不是无脑的兽类,听到这句话,本能的警惕了一下,并在脑海中分析、思考大奉方的超凡强者可能存在的后手。

    被逼到如此绝境,想翻盘,靠自身力量肯定不行,多半有盟友,但此次渡劫之战,九州超凡都在关注,人人都在棋盘里,不大可能出现奇兵天降的事。

    嗯,也有可能是这小子在虚张声势,吓唬它。

    洛玉衡深吸一口气,取出几枚丹药吞下,接着,她分裂出了四尊女性形象的法相。

    分别是覆盖石甲的土相,燃烧炽烈火焰的火相,黑色水汽弥漫的水相,以及由气流组成的风相。

    四周不知不觉变的阴沉,劫云再次笼罩而来,遮挡阳光。

    恐怖的威压席卷方圆百里。

    那道由气流组成的风相,飘飞而起,向着天空掠去。

    过程中,一道道罡风刮来,几次都险些把它吹散。

    轰!

    粗壮的雷电从劫云中劈下来。

    四象劫第一重,风雷劫!

    放弃巩固修为的机会,主动引来劫云,强行渡劫?

    伽罗树脸色严肃,望向了倾国倾城的半步陆地神仙。

    她洛玉衡哪来的自信?

    ............

    许二郎通过浑天神镜,漫无目的的搜寻,捕捉到了戚广伯率领云州中军,在浔州城集结的动静。

    他已派人快马加鞭将情报送去浔州城,给留守在浔州的守军提个醒。

    随后立刻带上骑兵,准备驰援浔州。

    他隐约间已经猜出戚广伯的真实目的——奇袭浔州。

    虽然以浔州为核心的战线,在连日的征战中已经被打的稀烂,但不代表大奉军放弃了防线,仍有许多游骑军在防线附近扎营,派遣斥候巡逻。

    城墙打没了,那就不要城墙,改打野战。

    防线不会因为失去城郭而退步,因为背后就是雍州城,沿途有不计其数的百姓。

    防线上的军团分成复杂,有杨砚等人率领精锐,有楚元缜等义军率领的杂牌军,也有武林盟的教众。

    因为军队素养参差不齐的缘故,互有胜负,比如许新年率领的是骑兵精锐,加上浑天神镜的能力,连战连胜,很好的守住了他负责的防线。

    但杨千幻、李灵素,以及武林盟的部分军团,这些杂牌兵一旦遭遇云州的精锐骑兵,多少个脑袋都不够云州军砍。

    值得一提,杨砚之所以留在雍州,是因为北境有洛玉衡在渡劫,能震慑妖蛮。

    虽说北方妖蛮和大奉目前是盟友,但双方同样是世仇,且世上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绝对的利益,大奉不可能对妖蛮毫无防备。

    就如姜律中、张开泰两位金锣,早已返回玉阳关,坐镇东北边境,防止巫神教大军趁着中原内乱时出兵。

    作为防守方,大奉这边相对比较被动,时常被云州军牵着鼻子走。

    杨恭也曾利用过浑天神镜,试图对云州大部队发动奇袭。

    但云州的主力部队,既有先锋营在前探路,更外层又有伺候巡逻,天空中还有朱雀军巡视。

    大部队想搞突袭,几乎无法成功,反倒是利用术士的传送阵去火烧粮仓的李妙真等人更容易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做了。

    云州军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李妙真和许二郎走到河边,前者蹲下身,说道:

    “一路快马加鞭,怎么也得休息一刻钟,不然即使赶到浔州,也是一群疲兵。浔州守备森严,戚广伯想迅速拿下,想都别想。

    “杨恭只要撑住,等援兵赶来,云州军自然会撤军。”

    许新年轻轻颔首。

    这种情况在青州时并不少见,他自己就曾经历过,松山县被云州大军包围,险些到了弹尽粮绝之境。

    撑过去了,援兵自然会来。

    他现在就扮演着援兵的角色。

    许二郎掏出汗巾,擦拭脸上的尘土,再仔细的洗干净汗巾。

    他不无忧虑的说道:

    “我们仗着浑天神镜的便利,才提前发现了戚广伯率领的中军踪迹,杨砚和武林盟等人,恐怕没这么快反应过来。而且他们很可能遭遇云州骑兵的阻击。”

    戚广伯就是想打一个时间差,一举拿下浔州城,只要拿下浔州城,他就能和大奉军平分雍州,把战争推向下一阶段——争夺雍州城。

    那么在这位云州主帅的计划里,肯定有详细的部署,有派军队负责牵制防线各处的大奉军。

    说着,许新年扭头一看,看见李妙真扑在河边,“咕噜咕噜”就是一阵豪饮,然后用双手掬起一捧水,用力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打湿了她漂亮的脸蛋,浸湿了她的鬓发,染湿了她胸口的甲胄。

    潇洒不羁的飞燕女侠。

    不是,你不注意卫生的吗,喝生水是要生病的,哦,你是四品高手,那没事了...........许新年默默收回目光,悄悄藏好自己的汗巾,也掬起一捧水拍脸,显示自己粗犷。

    李妙真斜了他一眼,眯眼笑道:

    “你沿途多用浑天神镜观照,以戚广伯的手腕,如果其他军团有敌军牵制,没道理我们这边没有。”

    她笑起来又俊俏又洒脱。

    许二郎微微颔首,他目光扫过军队里,那些偷偷看着飞燕女侠的年轻人,笑道:

    “对了,这些高手你是哪里找来的?”

    李妙真的私军战力极高,都是有修为在身的,而且以年轻人居多。

    “都是以前的老伙计。”李妙真一副江湖人的语气,道:

    “许宁宴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以前在云州是剿匪的,组建了自己的私军,成员是五湖四海结交的朋友,或冲着我的名声来的。

    “都是些侠义之士啊。”

    明明是馋你身子吧..........许二郎心里嘀咕一声。

    话说李妙真和大哥似乎关系非同一般,不知道是至交好友,还是红颜知己。

    许二郎对大哥风流多情的作风是很有意见的,风流债这东西吧,伤人伤己。

    至于许二郎自己,他就很专一,只喜欢王思慕。什么?教坊司?读书人去教坊司那是只谈风月不谈感情。

    许新年沉吟一下,压低声音问道:

    “李道长觉得,北境的渡劫之战,我大哥有赢的希望吗?”

    李妙真皱了皱眉。

    许新年道:

    “我虽然品级低,但知道双方实力差距有多大。甚至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李妙真沉默片刻,缓缓点头:

    “你说的没错,正常情况来说,是毫无胜算。

    “但你能看出的问题,许宁宴也能看出,阿苏罗、赵守这些超凡强者也能看出。

    “我能告诉你的是,洛玉衡渡劫前,这些超凡强者曾经聚在一起,有过一天一夜的深谈。

    “相信他们的智慧,等待结果吧,虽然我也没有猜出他们的破局之法。”

    许新年轻轻点头。

    这时,一个年轻人突然走了过来,强势插入许新年和李妙真中间,淡淡道:

    “许大人,让一让!”

    说着,不管许新年是什么反应,不轻不重的把他挤开。

    这个年轻人叫李士林,出身武道圣地剑州,从小就是孤儿,被一个叫“真气宗”的三流门派收养,目前是练气境修为。

    在门派里,算是很了不得的年轻俊杰了。

    受益于剑州浓厚的江湖气影响,李士林自幼便有行侠仗义的梦想,渴望着铲奸除恶,成为一代大侠。

    心目中完美的伴侣是同样行侠仗义的仙子。

    认识李妙真后,李士林就确认,自己心目中的仙子出现了。

    可是师父光教他练武练气,没有教他追求心仪女子的本事,这可能也和师父自己是个光棍有关,教不了那么高端的知识。

    再加上李士林性格内向,平时和飞燕女侠多说几句话就心跳加速,结结巴巴,所以至今都没有表露心迹。

    于是他追逐着飞燕女侠的足迹,随她一起去了云州,每天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以沉默的方式陪伴着心目中的仙子,与她一起行侠仗义。

    李士林是个不擅长隐藏感情的人,云州时,军团里的兄弟就取笑说:

    大概也就飞燕女侠不知道你的心意,好好一个小伙子,偏喜欢上一根木头。

    但李士林觉得,就算一辈子不表露心迹,也挺好,只要能跟随飞燕女侠,一起行走江湖铲奸除恶,就很好。

    真的很好。

    所以当初李妙真解散军团,他难过了很久。

    前段时间,李妙真重招旧部,组织军团,他收到消息后,二话不说,辞别师门,从剑州千里迢迢赶来雍州。

    当初云州军团里的兄弟,很多都来了,就因为飞燕女侠一句话。

    李士林喜欢这样的江湖义气。

    正如许银锣那首词里说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言归正传,李士林最近在几位云州时一起剿匪的兄弟鼓励下,终于鼓足勇气,打算向李妙真表白。

    这不是李士林终于开窍,而是他察觉到了威胁。

    威胁来源于许新年。

    不怪李士林心生警惕,委实是这位许大人过于俊美,而且看飞燕女侠的态度,似乎与他颇为熟稔,有说有笑。

    这还得了?

    虽然他以前一直安慰自己陪伴在飞燕女侠身边也挺好,但那是因为李妙真侠肝义胆,无心儿女情长,而且身边也没有像样的“敌人”。

    自打许新年出现后,李士林就充满了危机感。

    于是在赵白泷和桂同福的怂恿下,他打算向飞燕女侠吐露心声。

    李士林挤开许新年后,看着李妙真无暇的侧脸,欲言又止,心里酝酿许久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木讷的做着面部和双手的清洁。

    李妙真道:

    “我去清点一下粮草。”

    啊这.........李士林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做伸手挽留姿势。

    许新年也望着李妙真的背影,看了一眼刚才对自己无礼的李士林,以及边上两位匹夫,淡淡道:

    “你们都喜欢她吧。”

    “咳咳咳.......”

    身后两人似是被口水呛到了,脸色涨红,剧烈咳嗽起来。

    李士林愕然回头,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丧失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

    那两人就是赵白泷和桂同福。

    ...........

    休整一刻钟后,军队收拾好行李、物资,整装待发。

    许新年和李妙真决定留下步卒看管淄重,带上速度更快的骑兵先行一步,这样能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赶去支援浔州。

    “李道长,消息传递需要时间,目前的情况,援兵支援的越及时,浔州度过危机的几率越大。你能御剑飞行,你去通知一下杨砚和武林盟的高手们。

    “让他们这些四品先支援浔州。”

    许新年策马狂奔,一手握着马缰,一手用袖子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大声说道。

    李妙真颔首,认同许二郎的建议,骑兵再快也没四品高手快,而且四品高手们脱离军队支援浔州,隐蔽性更强,能有效的瞒过敌军。

    “你先看看他们的位置在哪。”李妙真说。

    许二郎当即从怀里取出浑天神镜,逐一观照杨砚、傅菁门、萧月奴等高手的位置。

    他不但有标记敌军,连友军也标记进去了。

    李妙真默默记下四品高手们的位置,背后的剑鞘里,飞剑铿锵出鞘,当空游舞。

    她正要跃上剑脊,御剑离开,突然听见许新年惊叫道:

    “停!”

    他旋即从马袋里取出一面旗,舞出“停止行军”的棋语。

    “吁”声大作,整支骑兵队伍仓促但不混乱的勒马,停了下来。

    李妙真皱了皱眉:

    “怎么了。”

    许新年语速极快,道:

    “前方十五里,发现一支敌军,数量两千左右。”

    数量两千的话,问题不大..........李妙真心里刚一松,又听许二郎脸色难看的补充道:

    “有一部分是重骑兵!”

    李妙真脸色微变,在陆地战场上,重骑兵向来是无坚不摧的大杀器,铁骑之下,碾碎一切敌人。

    只有号称射程之内,一切化作焦土的重火炮能克制重骑兵。

    许新年沉声道:

    “你预料的没错,戚广伯确实在通往浔州的途径上,部署了人手。”

    戾!

    天空传来一声尖锐的啼叫,一只苍鹰低空滑翔,它发现了这支大奉骑军,发出啼叫示警。

    李妙真眉毛一挑,并指如剑,点向翱翔的苍鹰。

    飞剑呼啸而去,刺穿苍鹰。

    许新年立刻看向浑天神镜,心里一凛,画面里,地方的轻骑兵猛的加快速度,朝这边奔掠而来。

    “他们来了!”

    许新年脑海里迅速思索对策,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应对之法是拉出火炮,给对方迎头痛击。

    但他们携带的十门火炮和淄重一起留在了步卒那里。

    李妙真召回飞剑,语速极快:

    “二郎,你带着两千骑兵先走,我和飞燕军断后,支援浔州要紧,别在这里拼光了兵力。”

    许新年是个果决之人,并不优柔寡断,也相信李妙真的能力,当即点头:

    “好,李道长多保重!”

    他挥舞旗语,调转马头,带着属于自己的骑兵朝右侧的荒原疾驰而去。

    飞燕军的精锐骑兵有一千五百人,很大部分是当年在云州剿匪时的老人,由李士林这样的江湖人士组成。

    这支骑兵不管是单体战力,还是群体战力,堪称出类拔萃。

    李妙真敢留下来断后,是有底气的,没准还能一口气吃掉这支狭路相逢的敌军。

    许新年刚走数十息,地面震感便传来,嘈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约莫一千五百骑出现在视野中。

    双方遥遥打了照面,那一千骑却突然勒马急停,以一种忙而不乱的架势停下来。

    “李妙真!”

    为首的将领,手持大戟,穿暗金色铠甲,皮肤古铜色,脸部线条冷硬。

    银甲红袍的飞燕女侠,凝目看了片刻:

    “哪来的鼠辈。”

    使大戟的王杵闻言大怒,厉声道:

    “上次你和许新年追了老子三十里,今天老子是来报仇的。”

    他好歹是骁骑营的统率,堂堂四品武夫,难道在你李妙真眼里,就是不值得一提的土鸡瓦狗?

    李妙真“哦”了一声:

    “原来是个手下败将。”

    她在战场上杀的人太多,鲜少会去记敌人的长相。

    不过飞燕女侠的大名,在云州军里,丝毫不逊色许二郎,她麾下的飞燕军骁勇善战,战力拔尖,就算是云州军里的精锐骑兵,一旦和飞燕军遇上,心里也会发怵。

    反观李灵素、楚元缜和杨千幻,他们率领的乌合之众,通常是给飞燕军打打小手,负责捡漏。

    倒也不是天地会众人无能,而是精锐部队,是靠一颗颗人头喂出来的。

    百战方能师。

    大戟王杵冷笑一声:

    “不过今日自有人来对付你。”

    话音落下,地面再次传来震感,嘈乱而响亮的马蹄声传来。

    一支身负玄铁重甲的骑兵出现在飞燕军视野中,这支重骑兵胯下的战马,远比一般的马匹要高大强壮,披着厚厚的甲片。

    马背上的骑士更是武装到了牙齿,身穿玄铁重甲,脸部覆盖面甲,手里拎着斩马刀。

    号称一刀之下,人马俱碎的斩马刀。

    王杵抬起左手,奋力一挥,其率领的一千五百轻骑分成两队散开,朝飞燕军左右包夹而去,这是非常典型重骑兵和轻骑兵配合战术。

    轻骑兵速度要胜过重骑,前者想逃的话,后者只能眼巴巴看着。

    为了弥补机动性方面的不足,一支规模不小的重骑兵,必定配备数量更大的轻骑兵辅助。

    就像现在这样,王杵率领的轻骑兵负责包夹、追击和干扰敌军。

    “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敌人吗?”

    王杵持着方天画戟,已是胜券在握的姿态:

    “这是玄武重骑!

    “国师一手培养的王牌之师,与朱雀军一样,是精锐中的精锐,是用来断大奉最后一口气数的无敌之师。”

    王杵的自信是有道理的,绝非盲目自大。

    国师麾下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收集情报为主的“天机宫”,一个是二十八星宿——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白虎是秘卫,负责保护云州的高层,原本由大妖白虎率领。

    不过据说那位大妖几个月前,死在了剑州武林盟。

    朱雀是飞骑,呼啸如风,它早已用实际战绩证明了自己的强大和可怕。

    青龙则是水师,尚未派上用场。

    最后就是这支陆战无敌的玄武重骑,哦对了,眼下的五百重骑只是玄武铁骑里的一个营。

    玄武重骑有五千人,身上的甲胄和斩马刀皆是法器,十骑就能在正面战场上碾压五十名精锐轻骑兵。要养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重骑可不容易,军费都是国师自己承担的。

    国师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通过户部侍郎周显平这类的暗子,侵蚀大奉国力,攫取钱粮铁矿,其中一部分就是用来打造这支重骑。

    青州战场时,玄武重骑藏剑于鞘,被大将军戚广伯“雪藏”着,当做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这时,玄武重骑中,为首的一骑高举斩马刀,沉沉低吼一声。

    五百重骑兵纷纷高举战刀,大喝回应。

    玄武重骑展开冲锋,杀向飞燕军。

    王杵见状,大喝道:

    “弓弩准备!”

    一千五百骑兵,纷纷摘下军弩,对准迎向玄武重骑的飞燕军。

    “放!”

    一千多道弓弦声同时响起,“崩”的一声,震的人心里一颤。

    李妙真单掌一拍马背,翩然飞起,飞剑自动托住她的脚底。

    飞燕女侠瞳孔透明化,脸上面无表情,透着一股冷漠。

    她伸出双臂,朝着两侧,猛的一握。

    霎时间,一根根箭矢背叛了轨迹,或向左偏,或往右飘,或向上浮,或往下沉,完美没避开了飞燕军。

    在这个过程中,飞燕军和玄武重骑已经短兵相接。

    砰!

    前排的数十骑飞燕军,胯下战马当场被重骑兵撞死,人仰马翻。

    失去战马的骑手身子朝前扑去,好在身手都不弱,就地翻滚,便稳住身形。

    后方的玄武重骑挥舞斩马刀,人头应声飞起,将这些失去战马的飞燕军骑手斩于当场。

    只有少数几个炼神境的高手提前预感到了危机,避开势大力沉的斩击。

    玄铁重骑犹如一柄大锥,凿入飞燕军阵营,砰砰之身不绝于耳,野蛮和暴力的冲撞是重骑兵的艺术。

    哪怕没有甲胄和兵器的加成,玄武重骑的战力也未必输飞燕军,能被戚广伯视作底牌的军队,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断有飞燕骑军被斩落马下,或失去战马,坠马者在这种骑阵厚度的持续冲撞下,往往连对玄武重骑造成奔速凝滞都成了奢望,玄武重骑挥舞斩马刀,轻而易举的收割人头。

    甫一交手,飞燕军就损失了上百人。

    两军展开对冲后,左右两侧的云州骑兵便停止了射击。

    李妙真一拍腰间香囊,一枚枚黑色令旗飞出,插入地面,周围温度瞬间阴冷了几分。

    与此同时,一道道阴魂哭嚎着从香囊里的飘出,扑向玄武重骑。

    一道道阴魂消融在玄武铁骑的铠甲上,被法器的力量蒸腾成青烟,但也给部分修为弱的重骑兵带来了浑身僵硬、头脑发胀等负面效果。

    养鬼是小道,在道门里属于奇技淫巧。

    因为阴魂的攻击力太弱,一个高品质的阴魂,连低品级的修士都对付不了。

    道门修士养鬼不是用来攻击人的,而是用来驱使的。

    李妙真没指望自己刚收集没几日的残缺能对付这群血气滔天,戾气深重的骑兵,目的只为干扰。

    战场上的军魂是最没用的,人死之后,天人两魂会出窍,但异常脆弱,很轻易被战场中的煞气和戾气吹散。

    即使保存下来,也是残缺的,这样的魂魄完全就是傀儡。

    有了阴魂自杀式袭击,飞燕军稍稍挽回了颓势,凭借人多的优势,策马冲杀,将十几名浑身僵硬的重骑兵斩落马下。

    李妙真双手捏剑诀,轻啸一声。

    飞剑“嗡”的一荡,化作白虹呼啸而去,穿透一名又一名黑甲重骑兵。

    叮!

    一气贯穿八名甲士后,飞剑被一位重骑兵挥刀嗑飞。

    这位重骑兵手里的斩马刀沾染鲜血,刀身灌满扭曲空气的气机。

    五百玄武重骑的首领。

    一位修为不弱的武夫。

    他昂起头,戴着铁面甲,冷冰冰的望着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而后猛的一夹马腹,朝飞燕女侠冲锋。

    李妙真摄来一柄散落于地的战刀,驾驭着它御空而起,接着,她头顶飘出阴神,俯冲而下。

    众所周知,不能与武夫肉搏,但道门阴神是例外。

    武夫缺乏对付阴神的手段,而阴神却能给予对付的元神沉重一击,当然,这时候,李妙真的肉身就成了破绽。

    所以她才御刀飞行,让肉身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李妙真的阴神毫无阻滞的穿透玄武重骑首领的身躯,从他身后穿出,手里掐着一尊元神的脖颈,把他从肉身里拖出来。

    这位武夫的元神,上半身被拖出肉身,下半身倔强的不肯出来。

    能轻易被扯出一半元神,意味着这位首领的修为是五品,差了李妙真一个品级。

    这时,王杵腿部肌肉一炸,脚掌一踩马镫,胯下战马哀鸣跪趴,他御风而起,掠过交战的骑兵,手里的大戟狠狠劈向李妙真。

    咻!

    飞剑激射而来,撞偏了戟锋。

    李妙真果断放弃与化劲武夫的元神角力,朝着肉身张开五指,猛的一收。

    肉身“御刀”飞来。

    她一阵风似的掠向肉身,阴神归位。

    她扫了一眼战况激烈的骑战,眼里闪过决然,元神熊熊燃烧。

    ............

    叮!

    李士林挥舞佩刀,重重砍在一名重骑兵的铠甲上,溅起火星,竟没破甲。

    这一刀他运足了气机,可仅仅在对方甲胄上斩出一道白痕。要知道普通凡铁可经不起他劈砍。

    什么怪物.........李士林暗骂一声,旋即飞起一脚将那名玄武重骑踹落马背。

    身后的赵白泷和桂同福策马一掠而过,合力将那名玄武重骑斩落马下。

    李士林刚想喝彩,斜地里撞来一名玄武重骑,对方凭借吨位的差距,蛮不讲理的撞死了李士林的坐骑。

    在骑兵对冲中失去战马,意味着什么,已经算是久经战场的李士林心知肚明。

    “上来!”

    赵白泷用力一夹马腹,从后方赶了上来,朝李士林伸出手。

    李士林握住他的手,顺势骑上马背,根本来不及喘息,也没时间说话,继续冲锋杀敌。

    “咻!”

    雪亮的飞剑在重骑兵中凿穿一道缺口,李妙真的声音响彻天际:

    “冲过去,撤退!”

    她旋即被王杵缠上,仍倔强的不肯召回飞剑,助飞燕军杀敌。

    左右两翼包抄的一千五百骑兵,不知何时已经聚拢,在飞燕军正前方五十丈出集结。

    这支人马体力俱佳的轻骑兵,将接替玄武重骑,展开第二轮冲锋。

    但剩余不足千骑的飞燕军终于凿穿玄武重骑,便恰好直面上奔行速度提升到极致的云州轻骑兵

    一方刚经历惨烈冲杀,不管是速度还是势头都在下降,一方气势如虹,正值巅峰。

    飞燕军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走都走不掉........飞燕军众人心里一凛。

    自幼被师父夸赞八字硬的李士林,握紧了手里卷忍的佩刀,他目光扫过周围满脸发狠,但眼神绝望的同伴,扫过已经逼近的云州轻骑。

    最后,他忍不住回头看向了顶着大戟王杵压力,杀入玄武重骑的李妙真,看见了她眼里的悲恸。

    生死关头,李士林分神了,没来由的想起初见时的场景,那是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出道不过一年,却名满江湖的少女拄着剑,英姿飒爽,笑道:

    “你要追随我?行的,但我李妙真是有规矩的。

    “记住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李士林回过神来,眼里迸射出高昂的战意,咆哮道:

    “杀!”

    “杀!”

    飞燕军齐声咆哮。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

    雍州城。

    驿站里,脸色惨白的李灵素,手里捧着一碗药,推开恒远大师的房门。

    楚元缜也在房间里,盘坐在另一边的软塌上,吐纳故新,疗养伤势。

    恒远身上缠着白布,脸色灰败的坐靠在床头。

    能在火铳、军弩集火之下,挨一众四品毒打,后为救李灵素,主动迎了一记火炮,还能活下来,恒远大师确实够硬。

    是个硬邦邦的和尚。

    李灵素感激在心,这几天给大师端茶倒水,觉得大师才是天地会最善良最忠厚的人。

    恒远大师喝完药,又吞了一枚杨千幻留的丹药,长出一口气:

    “说起来,李妙真道友也受伤不轻,不宜再继续征战。贫道有些担心她。”

    李灵素无奈道:

    “她就是这样的性格,拦不住的。我始终觉得她是投错胎,投到我天宗门下。”

    说完,见恒远大师和楚元缜同时看向自己。

    .........李灵素狡辩道:

    “我广结情缘是为了太上忘情。”

    楚元缜道:

    “难道不是风流?”

    李灵素沉声道:

    “天宗弟子的事,能叫风流吗?是红尘问心。

    “唉,大师好好休息,我晚膳之前,我会再给你送药过来。”

    他拿起空碗,起身离开。

    李灵素走到门边,打开格子门,然后愣了一下,不紧不慢的把门关上,背对着门。

    楚元缜问道:

    “还有事?”

    李灵素低声说:

    “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再来一遍。”

    他转过身,重新打开房门,默然几秒,又重新关上,然后,脸色发白,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

    “李道友?”

    恒远大师从床铺里探出头,问了一句。

    李灵素深吸一口气,牙一咬心一横,再次打开门,在门外两位说话之前,他一个猛虎落地式跪倒,抱住其中一位的大腿,嚎啕大哭:

    “师尊,徒儿好想你啊。

    “下山游历三载,徒儿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他。

    楚元缜探出头看了一眼,默默缩了回去。

    李灵素是不是在江湖待久了,忘记自己宗门正确的打招呼方式了?

    算了,还是不掺和了。

    恒远大师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默默把脑袋缩回床铺,闭上眼睛,睡觉睡觉。

    .............

    李妙真抖了抖飞剑,抖出一道猩红的血迹。

    她的身后是仅存两百骑的飞燕军,前方是四百骑玄武军,左右两侧是折损了整整一半人数的云州轻骑。

    他们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飞燕军。

    王杵麾下的骑兵虽是精锐,但比起玄武重骑这种装备和个体战力拔尖的王牌军队,宛如云泥。

    飞燕军在玄武重骑手中吃大亏是情有可原,但瘦死骆驼比马大,即使云州轻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也一样被飞燕军拼掉半数人马。

    如今只剩不到八百骑。

    赵白泷靠拢过来,眼圈发红,低声道:

    “妙真,李士林死了。”

    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妙真,犹豫一下,说:

    “这小子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但他脸皮薄始终说不出口,我寻思着既然人已经没了,做兄弟的,总该替他说出来的。”

    李妙真低声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原本只是眼眶发红的赵白泷,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顿时悲从中来,满脸泪水:

    “好,好,值了........”

    这时,玄武重骑调整队形,缓缓转向,绕到了飞燕军左侧。

    因为在玄武重骑和飞燕军之间,横尸遍野,人马皆是。

    已经不适合冲锋了。

    李妙真收回目光,望向身后曾经跟随她在云州剿匪的老兵,拱手道:

    “抱歉,是李妙真害了你们。”

    一位炼神境武夫笑道:

    “此次再入沙场,乃为家为国。能跟着飞燕女侠赴死,无憾!”

    又有人说道:

    “既然上了战场,就做好了马革裹尸的觉悟。可惜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

    “将来朝廷打败云州叛军时,妙真记得告诉我们一声。”

    李妙真嘴角咬出了血,她尽力了,她拼上命燃烧元神了,但还是救不了他们。

    李妙真扫过众人,笑道:

    “不会让诸位兄弟走的寂寞。”

    咚咚咚!

    玄武重骑展开冲锋。

    王杵高举大戟,喝道:

    “放箭!”

    弓弦声里,箭矢如雨,射向飞燕军。

    李妙真翩然跃起,以天宗心法改变箭矢轨迹,护住仅存的两百飞燕军。

    赵白泷一夹马腹,吼道:

    “宰了这般王八羔子。”

    两百骑绝尘而去,一去不回。

    李妙真没去看飞燕军的结局,她踏着一把战刀冲天而起,朝着拎大戟杀来的王杵,张开掌心。

    霎时间,王杵身上甲胄、衣衫、鞋子纷纷背叛,投靠了敌人,或试图缠住他,或试图勒死他,以此讨好新主人。

    唯独王杵灌注了气机的大戟,一如既往的支持着主人。

    “就你现在的战力,老子一人就能杀你!”

    王杵气机一震,将甲胄和衣衫撕裂。

    刚才的交手中,他欣喜的发现李妙真伤势未愈,上次李妙真追杀他时,可是连他手里的武器也能控制的。

    摆脱束缚后,王杵在空中狂奔,每一脚都有气机炸开,让他如履平地。

    隔空一拳轰出。

    李妙真脚踏一把战刀,操纵飞剑横在身前,飞剑与人一起倒飞出去。

    她顺势砸入玄武重骑中,飞剑宛如一道匹炼,在玄武重骑中的穿梭,破甲、杀敌。

    玄武重骑的甲胄足够坚硬,每杀一名重骑兵,她的气力便耗损一分。

    而道门修士的法力,是不能和武夫的体力相提并论的。

    何况她有伤在身。

    幸而飞燕军把玄武重骑拼光大半,让她压力大减,不然面对五百法器精良的重骑兵,就算是她豁出命,也很撄锋。

    “叮!”

    飞剑刺中那名玄武重骑首领,入甲三分,旋即被对方双手牢牢抓握,这位五品化劲武夫,凭借铜皮铁骨的肉身以及重甲法器的加持,短暂的牵制住了飞剑。

    飞燕军在时,尚且敌不过,如今她孤身一人,如何对付尚有三百骑的玄武军,以及有一位四品武夫的轻骑兵?

    但她不走!

    不会让兄弟们在九泉之下走的寂寞,既然答应了,岂能食言。

    江湖皆知,飞燕女侠急公好义,飞燕女侠........一言九鼎!

    李妙真眼中厉色一闪,喷出一口血雾,指尖沾染血雾,在眉心画了一道扭曲的符。

    她的脸庞迅速枯败下去,元神却于刹那间重返巅峰!

    “疾!”

    那柄入甲三分,便被钳制得不能动弹的飞剑,猛的爆发出冲天的杀气。

    一剑穿心!

    那名玄武重骑首领,胸口爆出血雾,轰然倒地。

    另一边,在李妙真奋力一剑斩杀敌人时,王杵已经无声无息的欺身,他不可能放任这个机会,同时,见到李妙真不惜代价的压榨潜力,威势大涨。

    王杵果然放弃大戟,免得遭受武器反噬。

    噔噔噔.......王杵脚踏地面,化身残影,成功近身,重重一拳轰在李妙真后背。

    他眼里闪过复仇的兴奋,这一拳未必能轰杀李妙真,但已经成功近身的他,完全有能力让李妙真死无葬身之地。

    可就在拳头辣手摧花般砸在李妙真后背的前一秒,没错,前一秒,李妙真昂首,发出凄厉的尖叫。

    王杵脑子嗡的一响,元神震荡,陷入短暂眩晕。

    李妙真被这一拳的惯性砸飞出去,脏器破裂,呕出大口大口的淤血。

    这个过程中,飞剑纵横捭阖,气势如虹,收割一个又一个玄武重骑的性命。

    以血换血,以牙还牙!

    玄武重骑只剩八十骑。

    李妙真元神已经接近崩溃。

    王杵元神迅速稳定下来,四品体魄的他不怕李妙真趁机飞剑袭杀,但扫了一眼损失惨重的玄武重骑,王杵又惊又怒。

    五百玄武重骑战损近九成,就算他摘了李妙真的人头,大将军多半也要给他好看了。

    “你李妙真既然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王处脸色狰狞。

    李妙真脚踏飞刀,浮空而立,眸子忽地透明化,冷漠无情的俯瞰他:

    “我还有一剑!”

    她的发髻炸开,一根根发丝朝着上方和四周肆意张扬,根根分明。

    她的元神熊熊燃烧,每一秒都在消耗生命,奔赴死亡。

    飞剑自行而来,于她身前悬停。

    李妙真一口精血喷在剑身,让这柄师门传承给她的法器染上凄艳的红光。

    “去!”

    她轻声说道。

    飞剑呼啸而去,李妙真却闭上了眼睛,没有去看结果。

    因为怎样都无所谓了。

    只是有些遗憾,她只能做到这一步,杀不光敌军。

    最后的最后,她没有睁眼,但把脸朝向了北方。

    江湖儿女江湖死,就不矫情的道别了。

    王杵瞪大了眼睛,武者的危机预感疯狂示警,提醒他逃命。

    这是天宗圣女燃尽生命的一剑,是她最后的风华。

    王杵一退再退,飞剑一路相随。

    退至百丈时,飞剑追上了他。

    王杵疯狂调动气机,铜皮之下,肌肉块块纹起,双掌用力一合,夹住飞剑。

    叮!

    飞剑并没有想象中的势不可挡,被四品武夫的膂力轻易夹住,不得寸进。

    只是,剑尖喷出了一抹血雾,点在王杵眉心。

    骁骑营统领王杵,身躯陡然一僵,凝立不动。

    他死了。

    肉身完好无损,元神魂飞魄散。

    仅存的八十骑玄武重骑,以及八百名轻骑,肝胆欲裂。

    他们甚至不敢去看李妙真的状态,撇下遍地横尸,撇下首领的尸体,策马逃离,生怕晚了一步,那柄可怕的飞剑又重新活过来,杀光他们。

    ............

    李灵素哭着脸,脚踏飞剑,乖顺的跟在师尊和冰夷师叔身后,朝着浔州方向掠去。

    他知道许新年和李妙真负责哪部分的防线,很快就知道了被留在河边的步卒。

    询问之后,从步卒口中得知许新年和李妙真率领骑军,先一步支援浔州。

    于是玄诚道长和冰夷元君,带着李灵素一路追了上来。

    不多时,三人看见了血腥惨烈的战场,看见了满地的横尸,看见人和马的鲜血把土地染成暗红色。

    飞燕军全军覆没.........李灵素脸色瞬间苍白。

    这片曾经发生过惨烈骑战的战场,只有两人是站着的。

    一个是青丝披散的李妙真,一个是保持夹剑姿势的王杵。

    但李灵素知道,两人都已逝去。

    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元神波动。

    李灵素身子一晃,险些无法御剑,他踏着飞剑,疯一般的冲向李妙真。

    飞剑尚未挺稳,他便从剑身跃下,踉跄的奔到李妙真身前,怔怔凝视几秒,突然双膝一软,跪伏在地,脑袋杵着地面,嚎啕大哭起来。

    “妙真,妙真!.师哥来晚了,师哥来晚了啊.........”

    他神经质般的捶打地面,哭的声嘶力竭。

    李灵素和李妙真从小一起长大,因天资出众,未及冠便被封为圣子圣女。

    两人一起修道,一起背诵古籍经典,一起切磋法术,相伴着走过了童年和少年。

    李灵素那么风流一个人,却对容貌出众的师妹没有念想,那是真的把她当亲妹妹了。

    看到飞燕军全军覆没时,他便料到李妙真的结局。

    生死与共的兄弟们全部留在了战场,以她的性子,便只剩玉石俱焚了。

    她不会逃的。

    冰夷元君迈步走到徒弟面前,脸色冷漠的审视片刻,道:

    “天尊预见了她的死劫,没想到应验的这么快。”

    她语气平静,仿佛死的是外人,而不是徒弟。

    冰夷元君沉吟片刻,单手捏起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俄顷,周遭风停了,但却愈发的阴冷,一道道残破的军魂浮现。

    冰夷元君在这些残魂里看见了李妙真,她表情木讷,默默的与一众军魂待在一起。

    “她把地魂烧没了。”

    玄诚道长没什么表情的摇摇头。

    在道门领域里,这已经算是魂飞魄散了,缺了一魂,想替她拼也拼不回来。

    李灵素双目通红的看着李妙真的残魂。

    很显然,李妙真战死时,用了禁忌法术,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提升了修为。

    “还有的救。”

    冰夷元君摄来李妙真的天魂,屈指弹入肉身。

    接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瓷瓶,拔开木塞。

    一股异香飘出,盈满空气,李灵素尽管心情悲恸,闻到这股香味,仍不受控制得产生“食欲”,来自元神的食欲。

    “紫金丹!”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语气淡漠:“这是你晋升二品用的丹药,这是你最后的凡心?”

    如果把太上忘情分为“前中后”三期,三品境的他们,处在前期阶段。

    这个阶段的天宗阳神,会保留极少部分的凡心,对象或是道侣,或是子女,或者徒弟。

    李灵素又惊又喜,连忙抹了一把鼻涕和泪水。

    同时看一眼自己师傅,冰夷师叔的凡心在李妙真身上,那么师尊的凡心是不是在我身上?

    遵循内心的求生欲,他没敢把这话问出口。

    冰夷元君脸色冷漠,没有回答玄诚道长,撬开李妙真的嘴,把紫金丹塞进她口中。

    紫金丹是给阳神进补的,阳神是阴神小成后的另一种称呼。

    阳神尚且能受裨益,何况是阴神呢。

    用紫金丹修补魂魄,委实是小题大做了些,可却是唯一能救李妙真的办法。

    ..........

    ps:昨天特意没更,想着一口气把这段剧情写完。宁愿拖更也不断章。大家算我三更吧,一章4000字。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春祭日——复活

    紫金丹入口后,冰夷元君并指点在徒儿眉心,以法力化开极品丹药。

    丹药化开后,并不流入腹中,而是化作紫气,氤氲在李妙真眉心。

    这个过程持续没有太久,一刻钟不到,紫气便缓缓收敛,于她眉心化作一道紫纹。

    紫纹与丹药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是药力沉淀的象征。

    李妙真四品之躯,无法彻底吸收药力。

    她很快醒转,视野从模糊到清晰,首先看见的是哭的鼻子眼睛通红的李灵素,李妙真茫然了一下,心说师哥呀,你也来陪我了吗。

    接着,就看见了师尊冰夷元君,还有师伯玄诚道长。

    她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脸色苍白,嘴唇干燥的她,勉强笑了一声:

    “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大难不死,本该是高兴的事,只是目光所及,那些战死的故友,她心里沉甸甸的,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你是天宗圣女,掌教继承人之一,为师自该救你。”

    冰夷元君不掺杂感情的声线说道:

    “为师和你玄诚师伯此次下山,是奉天尊之命,带你们师兄妹回宗门。

    “天人之争后,天宗封山,任何人不得再下山。”

    李妙真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脏器多处破损,肉身岌岌可危,反倒是燃烧的元神已经修补完毕。

    她自知无力反对师尊,沉默了几秒,道:

    “天尊会如何处罚弟子?”

    冰夷元君摇头,淡淡道:

    “那是天尊的事。”

    李妙真没再多问,转而看向李灵素,道:

    “弟子还有唯一的心愿,戚广伯奇袭浔州城,情况紧急,务必要将此事传给杨砚等将领。请师尊垂怜,成全弟子。”

    冰夷元君皱了皱眉:

    “你既已死过一次,还是看不开凡俗之事?”

    李妙真再次望向横尸遍野的战场,目光悲伤,“我的朋友都留在了战场,我已经走不了了。”

    走不了,指的是心。

    冰夷元君点点头,索性这个弟子已经做过太多“错事”,她不会因为愤怒或恨铁不成钢之类的情绪,强压弟子。

    不,其实她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连愤怒都不会有。

    玄诚道长亦然,不过额外提出一个条件,他取出一枚碧绿色的丹丸,递给李灵素,道:

    “为防止你再次逃跑,把它吃了吧。”

    噬灵丹!

    此丹是天宗独有的丹药,服下之后,三日内不得解药,便会元神枯竭。

    超凡之下,统统难以幸免。

    身为圣子,李灵素当然识得此丹,难以置信的望着玄诚道长,颤声道:

    “师尊啊,我,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弟子啊,您心里不会痛吗,不会愧疚吗。”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你觉得为师会吗。”

    天杀的太上忘情...........李灵素领命而去,驾驭飞剑消失在蔚蓝天际。

    他现在无比确认,师尊的凡心绝对不在自己这里。

    这天宗不待也罢。

    ..............

    春祭日前一天。

    往常的春祭日,必定是中原家家户户最热闹的时候。

    它象征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每年的春日祭,朝廷会举行笼罩的祭天大典,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姓也会在这天烹羊宰猪,祭祀天地,祈祷今年有个顶好的收成。

    今年春祭,对于百姓来说最为窘迫,富户人家不变,贫苦人家就只能用草扎的祭品代替。

    至于朝廷,大概官场上下,都没什么心情搞春祭大典了。

    并非缺银子的问题,朝廷再怎么拮据,也不至于办不了春祭大典,委实是雍州的战事令人焦心。

    距离洛玉衡渡劫已经过去八日,期间,雍州的战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悲壮”、“惨烈”来形容。

    首先是云州军奇袭浔州,城中两万守军死的只剩三千,前青州布政使,现雍州总兵杨恭在守城战中断了一臂,心蛊部飞兽骑全军覆没。

    浔州危难之际,许新年等游走于防线上的军队及时赶回支援,身受重创的杨恭当机立断,亲率剩余守军出城,与援兵里外夹击云州大军。

    奇袭浔州失败的云州主帅戚广伯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咬着牙命其麾下的中军精锐,与大奉军展开鏖战。

    双方在浔州城外鏖战一天一夜,血流成河,据传回京的情报上说,人与马的尸骨铺的骑兵无法行进的夸张程度,形成天然的拒马屏障。

    这一战,原本是有机会吃下云州中军的,一旦成功,也许会成为中原战事的转折点之一。

    直到一支可怕的骑兵出现,以蛮横到近乎不讲理的架势插入战场,在云州中军的配合下,里里外外将大奉骑兵凿穿数次。

    原本占尽优势的大奉军难以在平地上与这支骑兵争锋,只得退回城中,这才得以喘息。

    这支骑兵如今被大奉朝堂诸公牢牢记在脑海,深深印在心里,叫“玄武军”。

    它从未在青州战场上出现过,却一战扬名,成为了大奉军的噩梦,乃至朝廷诸公听见“玄武军”三个字,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戚广伯是铁了心要破浔州,当夜再次展开攻城,不计代价的投入兵力,黎明时浔州失守。

    大奉军撤离浔州,杨恭与张慎李慕白三位大儒,率八百人马断后,云鹿书院大儒手段高超,诡谲莫测,成功掩护大奉守军撤离。

    但杨恭因频频施展言出法随之术,加之重伤在身,法术反噬之下,内伤外患爆发,退守雍州城后便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一战,直接打光了大奉军仅存的精锐,自秋收时,十万大军半数战死于靖山城,大奉的精锐部队便处在捉襟见肘的处境。

    青州战役中,朝廷调兵遣将,把各州卫所里能调动的精锐,几乎都调到了青州。

    结果近五万人战死沙场,残部退守雍州。

    女帝上位后,兵部尚书咬牙切齿,又从附近几洲调过去一万兵马。

    浔州一战,连这点家底也拼的差不多了。

    同时武林盟、李妙真等义军同样湮灭在这场必将载入史册的惨烈攻城战中。

    武林盟死了两位四品帮主,麾下教众死伤达八成。尤其李妙真,她所率领的飞燕军全军覆没,本人和师兄李灵素被天宗长辈带回宗门,再无消息。

    浔州失守后,云州军彻底偃旗息鼓,与大奉军展开对峙。

    云州军出云州时,总共有六万嫡系部队,分左中右三军,俱是精锐中的精锐,这还不算民兵。

    攻占青州后,凭借储备充裕的钱粮,招揽江湖人士和流民,兵力扩充到十万,这就造成了云州军越大越多,大奉军越打越少的现象。

    大奉国库空虚,流民成灾,云州有备而来,积蓄了二十年。

    其实拼的是底蕴。

    青州战役中,云州军乍一看越大越多,实则左军三万精锐,已经被大奉军拼的七七八八。

    雍州战役开始后,杂牌军和精锐日益减少,直到近来夺取浔州的这场惨烈战役结束,大将军戚广伯的直系中军,彻底打的精光。

    招揽来的江湖人士和杂牌军已所剩无几,曾经驰骋战场,翱翔天空的朱雀军,已经只剩下二三十时骑,彻底沦为空中伺候。

    现今的云州,全靠右军主力和玄武重骑撑场子。

    这也是雍州战役开启后,戚广伯改变战术,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

    云州底蕴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耗损下去。

    但是,近日来,战场局势又有了变化,兴许是北境的超凡战迟迟没有结束,让云州军嗅动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戚广伯集结了所有精锐,陈兵雍州城外,大战一触即发。

    破了雍州,云州军就可以直达京城了。退一步说,就算暂时拿不下京城,也可以让许平峰炼化雍州,增加底蕴。

    另外,除了牵动整个中原局势的渡劫战外,还有一处超凡战,也打的险象环生。

    根据斥候、打更人密探观测到的情况,武林盟老匹夫数次遭到许平峰暗算,被强行传送入青州。

    这位二品巅峰术士欲在主场强杀老匹夫,老匹夫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每次被打的嗷嗷叫,但每次都能凭借武夫的皮糙肉厚,从青州杀回雍州,卷土重来。

    相比起两位二品术士的巅峰对决,孙玄机和姬玄的战斗可圈可点,密探们并没有太多关注。

    ...........

    御书房内。

    头发花白的兵部尚书向女帝哭诉:

    “陛下,除了陈兵边境的部分精锐,兵部真的调不出兵力了,各州卫所能用的兵都用完了,只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人马,维持各州稳定。

    “春祭临近,可距离天气转暖尚有些时日,流民匪寇需要兵力镇压啊。一旦调空卫所兵力,后果不堪设想。”

    钱青书出列呵斥:

    “雍州大战一触即发,可守军数量难以守住雍州,若是云州军顺利攻占雍州,下一步就是兵临京城。如今除了拆东墙补西墙,还能如何?”

    诸公在御书房里吵的不可开交。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便是这群老狐狸,也难以保持静气了。

    大案后,女帝气态威严,轻轻抬眸,看一眼兵部尚书,淡淡道:

    “让你调兵便调兵,朕不想听任何理由,朕只要听话的人。”

    兵部尚书心里一凛,颓然道:

    “臣明白。”

    诸公面面相觑,吵闹之声慢慢停歇,兵部尚书是魏渊的轻信之一,陛下敲打起来,完全不看情面。

    怀庆环顾众臣,缓缓说道:

    “云州军要打便打,再有五日,国师渡劫便结束了。五日之内,云州军不可能打到京城。而五日之后,国师顺利晋升一品,我们便仍有机会。

    “反之,万事皆休,云州军是否攻下雍州,便不再重要。”

    大奉存亡与否,便看背景的情况了..........诸公心情复杂,或忧虑或期盼或悲观。

    怀庆继续说道:

    “明日春祭,朕会让誉王叔替朕祭天,朕有其他要事,便不参与了。”

    诸公觉得不妥,只不过扪心自问,他们也确实没心情搞春祭,推己及人,也能明白女帝的心情。

    因此无人劝谏。

    ............

    春祭日。

    一辆金丝楠木制造的豪华马车,缓缓停靠在观星楼外。

    就在京城百官参与春祭之时,身为一国之君的怀庆,穿着明黄色便服,踩着宦官摆好的木凳下了马车。

    她站在宽阔的广场外,抬眸看了一眼高耸如云的观星楼,转头吩咐宦官:

    “在朕没有出来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观星楼。”

    掌印太监躬身道:

    “是,陛下!”

    怀庆当即进了司天监,从一楼大堂到第七层,她沉默攀登,沿途有白衣术士问候,她也置之不理。

    脚步越走越快,似是迫不及待。

    不多时,她来到七楼,宽阔的丹室内,宋卿早已等待多时,躬身道:

    “陛下,您再不来,我可就复活魏渊了。

    “毕竟我手头还有几个炼金实验要做,实在忙的很呐。”

    怀庆看了一眼“天大地大,炼金实验最大”的宋卿,面无表情的点头:

    “带路!”

    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和褚采薇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几个师兄什么德性,怀庆早习以为常。

    话说回来,采薇被监正“逐出”司天监后,最初频繁寄信给她,分享各地美食,渐渐的,开始说起灾情和民生,言语间少了欢快,多了几分沉重。

    再后来,就不寄信了。

    怀庆最近一次得知褚采薇消息,还是通过地书,从李灵素那里了解。

    馋嘴的小姑娘漫山遍野的采药,给寒灾中生病的流民治病,或隔三差五出资购粮,赈济灾民。

    两人来到密室,宋卿打开那扇四品武夫都震不开的铁门,见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魏渊。

    这具肉身里,有魏渊的天魂。

    当初赵守施展言出法随之术,让魏渊凯旋而归,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便带回来了魏渊的天魂。

    随后南宫倩柔出莲子,宋卿炼肉身,让天魂与这具新的肉身完美契合。

    如今只要召回魏渊的魂魄,补齐三魂,他便能苏醒。

    许七安游历江湖归来,集齐了炼制招魂幡的材料,终于大功告成。

    怀庆的手,轻轻搭在魏渊肩膀,气机牵引着他悬空漂浮,随着怀庆离开密室,走向八卦台。

    宋卿紧随其后。

    登上八卦台,怀庆率先看到的是一座朱砂刻画的圆阵,阵纹繁复,密密麻麻。

    “这是孙师兄走之前留下的,与招魂幡匹配的招魂阵。”

    宋卿示意怀庆把魏渊放在阵法中央,接着,他摘下腰间的锦囊,取出一杆两人高的大旗。

    幡杆由暗金色、布满气孔的金属制成,垂下一面漆黑如墨的旗帜,旗帜上用金粉写着小如蝌蚪的阵纹。

    “给你!”

    宋卿手忙脚乱的把招魂幡丢给怀庆,仿佛这是烫手得山芋。

    “此幡有千年古尸的剧毒和阴寒,陛下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一刻钟后,你不能召回魏渊的魂魄,那么就只能等待三个月后。

    “因为下一个适合招魂的日子,在三个月后的晚春。”

    三个月后,大奉等不起了........怀庆颔首,淡淡道:

    “朕还需要做什么?”

    宋卿有问必答:

    “挥舞招魂幡,高呼:魏渊,魂兮归来!

    “唉,本来这事儿是许宁宴做的,毕竟他算是魏渊的半个儿子,晋升的血丹就是魏渊给他的。换了陛下..........

    “陛下别觉得宋某说话直,陛下您和魏渊熟吗?万一不熟,他一听是你在喊他,不搭理你,那就完蛋。”

    宋卿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怀庆面无表情:

    “此事不需要你担忧,许宁宴赴北境前,已经将此事托付于我。”

    说罢,她走到八卦台边缘,高举招魂幡。

    宋卿则点上了一炷香。

    恰好此时,皇宫方向鼓乐齐鸣,春祭开始了。

    哗啦啦~怀庆挥舞招魂幡,嗓音清冷的高喊:

    “魏渊,魂兮归来!”

    女帝舞幡,气势不输儿郎。

第一百三十九章 春祭日——复活

    紫金丹入口后,冰夷元君并指点在徒儿眉心,以法力化开极品丹药。

    丹药化开后,并不流入腹中,而是化作紫气,氤氲在李妙真眉心。

    这个过程持续没有太久,一刻钟不到,紫气便缓缓收敛,于她眉心化作一道紫纹。

    紫纹与丹药上的纹路如出一辙,是药力沉淀的象征。

    李妙真四品之躯,无法彻底吸收药力。

    她很快醒转,视野从模糊到清晰,首先看见的是哭的鼻子眼睛通红的李灵素,李妙真茫然了一下,心说师哥呀,你也来陪我了吗。

    接着,就看见了师尊冰夷元君,还有师伯玄诚道长。

    她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脸色苍白,嘴唇干燥的她,勉强笑了一声:

    “多谢师尊救命之恩。”

    大难不死,本该是高兴的事,只是目光所及,那些战死的故友,她心里沉甸甸的,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你是天宗圣女,掌教继承人之一,为师自该救你。”

    冰夷元君不掺杂感情的声线说道:

    “为师和你玄诚师伯此次下山,是奉天尊之命,带你们师兄妹回宗门。

    “天人之争后,天宗封山,任何人不得再下山。”

    李妙真感应了一下自身状态,脏器多处破损,肉身岌岌可危,反倒是燃烧的元神已经修补完毕。

    她自知无力反对师尊,沉默了几秒,道:

    “天尊会如何处罚弟子?”

    冰夷元君摇头,淡淡道:

    “那是天尊的事。”

    李妙真没再多问,转而看向李灵素,道:

    “弟子还有唯一的心愿,戚广伯奇袭浔州城,情况紧急,务必要将此事传给杨砚等将领。请师尊垂怜,成全弟子。”

    冰夷元君皱了皱眉:

    “你既已死过一次,还是看不开凡俗之事?”

    李妙真再次望向横尸遍野的战场,目光悲伤,“我的朋友都留在了战场,我已经走不了了。”

    走不了,指的是心。

    冰夷元君点点头,索性这个弟子已经做过太多“错事”,她不会因为愤怒或恨铁不成钢之类的情绪,强压弟子。

    不,其实她现在什么情绪都没有,连愤怒都不会有。

    玄诚道长亦然,不过额外提出一个条件,他取出一枚碧绿色的丹丸,递给李灵素,道:

    “为防止你再次逃跑,把它吃了吧。”

    噬灵丹!

    此丹是天宗独有的丹药,服下之后,三日内不得解药,便会元神枯竭。

    超凡之下,统统难以幸免。

    身为圣子,李灵素当然识得此丹,难以置信的望着玄诚道长,颤声道:

    “师尊啊,我,我是你从小带到大的弟子啊,您心里不会痛吗,不会愧疚吗。”

    玄诚道长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你觉得为师会吗。”

    天杀的太上忘情...........李灵素领命而去,驾驭飞剑消失在蔚蓝天际。

    他现在无比确认,师尊的凡心绝对不在自己这里。

    这天宗不待也罢。

    ..............

    春祭日前一天。

    往常的春祭日,必定是中原家家户户最热闹的时候。

    它象征着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每年的春日祭,朝廷会举行笼罩的祭天大典,祈祷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百姓也会在这天烹羊宰猪,祭祀天地,祈祷今年有个顶好的收成。

    今年春祭,对于百姓来说最为窘迫,富户人家不变,贫苦人家就只能用草扎的祭品代替。

    至于朝廷,大概官场上下,都没什么心情搞春祭大典了。

    并非缺银子的问题,朝廷再怎么拮据,也不至于办不了春祭大典,委实是雍州的战事令人焦心。

    距离洛玉衡渡劫已经过去八日,期间,雍州的战事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悲壮”、“惨烈”来形容。

    首先是云州军奇袭浔州,城中两万守军死的只剩三千,前青州布政使,现雍州总兵杨恭在守城战中断了一臂,心蛊部飞兽骑全军覆没。

    浔州危难之际,许新年等游走于防线上的军队及时赶回支援,身受重创的杨恭当机立断,亲率剩余守军出城,与援兵里外夹击云州大军。

    奇袭浔州失败的云州主帅戚广伯已经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咬着牙命其麾下的中军精锐,与大奉军展开鏖战。

    双方在浔州城外鏖战一天一夜,血流成河,据传回京的情报上说,人与马的尸骨铺的骑兵无法行进的夸张程度,形成天然的拒马屏障。

    这一战,原本是有机会吃下云州中军的,一旦成功,也许会成为中原战事的转折点之一。

    直到一支可怕的骑兵出现,以蛮横到近乎不讲理的架势插入战场,在云州中军的配合下,里里外外将大奉骑兵凿穿数次。

    原本占尽优势的大奉军难以在平地上与这支骑兵争锋,只得退回城中,这才得以喘息。

    这支骑兵如今被大奉朝堂诸公牢牢记在脑海,深深印在心里,叫“玄武军”。

    它从未在青州战场上出现过,却一战扬名,成为了大奉军的噩梦,乃至朝廷诸公听见“玄武军”三个字,也忍不住头皮发麻。

    戚广伯是铁了心要破浔州,当夜再次展开攻城,不计代价的投入兵力,黎明时浔州失守。

    大奉军撤离浔州,杨恭与张慎李慕白三位大儒,率八百人马断后,云鹿书院大儒手段高超,诡谲莫测,成功掩护大奉守军撤离。

    但杨恭因频频施展言出法随之术,加之重伤在身,法术反噬之下,内伤外患爆发,退守雍州城后便昏迷不醒,命悬一线。

    这一战,直接打光了大奉军仅存的精锐,自秋收时,十万大军半数战死于靖山城,大奉的精锐部队便处在捉襟见肘的处境。

    青州战役中,朝廷调兵遣将,把各州卫所里能调动的精锐,几乎都调到了青州。

    结果近五万人战死沙场,残部退守雍州。

    女帝上位后,兵部尚书咬牙切齿,又从附近几洲调过去一万兵马。

    浔州一战,连这点家底也拼的差不多了。

    同时武林盟、李妙真等义军同样湮灭在这场必将载入史册的惨烈攻城战中。

    武林盟死了两位四品帮主,麾下教众死伤达八成。尤其李妙真,她所率领的飞燕军全军覆没,本人和师兄李灵素被天宗长辈带回宗门,再无消息。

    浔州失守后,云州军彻底偃旗息鼓,与大奉军展开对峙。

    云州军出云州时,总共有六万嫡系部队,分左中右三军,俱是精锐中的精锐,这还不算民兵。

    攻占青州后,凭借储备充裕的钱粮,招揽江湖人士和流民,兵力扩充到十万,这就造成了云州军越大越多,大奉军越打越少的现象。

    大奉国库空虚,流民成灾,云州有备而来,积蓄了二十年。

    其实拼的是底蕴。

    青州战役中,云州军乍一看越大越多,实则左军三万精锐,已经被大奉军拼的七七八八。

    雍州战役开始后,杂牌军和精锐日益减少,直到近来夺取浔州的这场惨烈战役结束,大将军戚广伯的直系中军,彻底打的精光。

    招揽来的江湖人士和杂牌军已所剩无几,曾经驰骋战场,翱翔天空的朱雀军,已经只剩下二三十时骑,彻底沦为空中伺候。

    现今的云州,全靠右军主力和玄武重骑撑场子。

    这也是雍州战役开启后,戚广伯改变战术,采用以战养战的方式。

    云州底蕴也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耗损下去。

    但是,近日来,战场局势又有了变化,兴许是北境的超凡战迟迟没有结束,让云州军嗅动了一丝不妙的味道。

    戚广伯集结了所有精锐,陈兵雍州城外,大战一触即发。

    破了雍州,云州军就可以直达京城了。退一步说,就算暂时拿不下京城,也可以让许平峰炼化雍州,增加底蕴。

    另外,除了牵动整个中原局势的渡劫战外,还有一处超凡战,也打的险象环生。

    根据斥候、打更人密探观测到的情况,武林盟老匹夫数次遭到许平峰暗算,被强行传送入青州。

    这位二品巅峰术士欲在主场强杀老匹夫,老匹夫不愧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每次被打的嗷嗷叫,但每次都能凭借武夫的皮糙肉厚,从青州杀回雍州,卷土重来。

    相比起两位二品术士的巅峰对决,孙玄机和姬玄的战斗可圈可点,密探们并没有太多关注。

    ...........

    御书房内。

    头发花白的兵部尚书向女帝哭诉:

    “陛下,除了陈兵边境的部分精锐,兵部真的调不出兵力了,各州卫所能用的兵都用完了,只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人马,维持各州稳定。

    “春祭临近,可距离天气转暖尚有些时日,流民匪寇需要兵力镇压啊。一旦调空卫所兵力,后果不堪设想。”

    钱青书出列呵斥:

    “雍州大战一触即发,可守军数量难以守住雍州,若是云州军顺利攻占雍州,下一步就是兵临京城。如今除了拆东墙补西墙,还能如何?”

    诸公在御书房里吵的不可开交。

    战事进行到这一步,便是这群老狐狸,也难以保持静气了。

    大案后,女帝气态威严,轻轻抬眸,看一眼兵部尚书,淡淡道:

    “让你调兵便调兵,朕不想听任何理由,朕只要听话的人。”

    兵部尚书心里一凛,颓然道:

    “臣明白。”

    诸公面面相觑,吵闹之声慢慢停歇,兵部尚书是魏渊的轻信之一,陛下敲打起来,完全不看情面。

    怀庆环顾众臣,缓缓说道:

    “云州军要打便打,再有五日,国师渡劫便结束了。五日之内,云州军不可能打到京城。而五日之后,国师顺利晋升一品,我们便仍有机会。

    “反之,万事皆休,云州军是否攻下雍州,便不再重要。”

    大奉存亡与否,便看背景的情况了..........诸公心情复杂,或忧虑或期盼或悲观。

    怀庆继续说道:

    “明日春祭,朕会让誉王叔替朕祭天,朕有其他要事,便不参与了。”

    诸公觉得不妥,只不过扪心自问,他们也确实没心情搞春祭,推己及人,也能明白女帝的心情。

    因此无人劝谏。

    ............

    春祭日。

    一辆金丝楠木制造的豪华马车,缓缓停靠在观星楼外。

    就在京城百官参与春祭之时,身为一国之君的怀庆,穿着明黄色便服,踩着宦官摆好的木凳下了马车。

    她站在宽阔的广场外,抬眸看了一眼高耸如云的观星楼,转头吩咐宦官:

    “在朕没有出来前,任何人不得靠近观星楼。”

    掌印太监躬身道:

    “是,陛下!”

    怀庆当即进了司天监,从一楼大堂到第七层,她沉默攀登,沿途有白衣术士问候,她也置之不理。

    脚步越走越快,似是迫不及待。

    不多时,她来到七楼,宽阔的丹室内,宋卿早已等待多时,躬身道:

    “陛下,您再不来,我可就复活魏渊了。

    “毕竟我手头还有几个炼金实验要做,实在忙的很呐。”

    怀庆看了一眼“天大地大,炼金实验最大”的宋卿,面无表情的点头:

    “带路!”

    也没什么好责怪的,和褚采薇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她几个师兄什么德性,怀庆早习以为常。

    话说回来,采薇被监正“逐出”司天监后,最初频繁寄信给她,分享各地美食,渐渐的,开始说起灾情和民生,言语间少了欢快,多了几分沉重。

    再后来,就不寄信了。

    怀庆最近一次得知褚采薇消息,还是通过地书,从李灵素那里了解。

    馋嘴的小姑娘漫山遍野的采药,给寒灾中生病的流民治病,或隔三差五出资购粮,赈济灾民。

    两人来到密室,宋卿打开那扇四品武夫都震不开的铁门,见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魏渊。

    这具肉身里,有魏渊的天魂。

    当初赵守施展言出法随之术,让魏渊凯旋而归,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便带回来了魏渊的天魂。

    随后南宫倩柔出莲子,宋卿炼肉身,让天魂与这具新的肉身完美契合。

    如今只要召回魏渊的魂魄,补齐三魂,他便能苏醒。

    许七安游历江湖归来,集齐了炼制招魂幡的材料,终于大功告成。

    怀庆的手,轻轻搭在魏渊肩膀,气机牵引着他悬空漂浮,随着怀庆离开密室,走向八卦台。

    宋卿紧随其后。

    登上八卦台,怀庆率先看到的是一座朱砂刻画的圆阵,阵纹繁复,密密麻麻。

    “这是孙师兄走之前留下的,与招魂幡匹配的招魂阵。”

    宋卿示意怀庆把魏渊放在阵法中央,接着,他摘下腰间的锦囊,取出一杆两人高的大旗。

    幡杆由暗金色、布满气孔的金属制成,垂下一面漆黑如墨的旗帜,旗帜上用金粉写着小如蝌蚪的阵纹。

    “给你!”

    宋卿手忙脚乱的把招魂幡丢给怀庆,仿佛这是烫手得山芋。

    “此幡有千年古尸的剧毒和阴寒,陛下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一刻钟后,你不能召回魏渊的魂魄,那么就只能等待三个月后。

    “因为下一个适合招魂的日子,在三个月后的晚春。”

    三个月后,大奉等不起了........怀庆颔首,淡淡道:

    “朕还需要做什么?”

    宋卿有问必答:

    “挥舞招魂幡,高呼:魏渊,魂兮归来!

    “唉,本来这事儿是许宁宴做的,毕竟他算是魏渊的半个儿子,晋升的血丹就是魏渊给他的。换了陛下..........

    “陛下别觉得宋某说话直,陛下您和魏渊熟吗?万一不熟,他一听是你在喊他,不搭理你,那就完蛋。”

    宋卿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怀庆面无表情:

    “此事不需要你担忧,许宁宴赴北境前,已经将此事托付于我。”

    说罢,她走到八卦台边缘,高举招魂幡。

    宋卿则点上了一炷香。

    恰好此时,皇宫方向鼓乐齐鸣,春祭开始了。

    哗啦啦~怀庆挥舞招魂幡,嗓音清冷的高喊:

    “魏渊,魂兮归来!”

    女帝舞幡,气势不输儿郎。

第一百四十章 大青衣

    哗啦啦~

    黑色为底,刻鎏金阵纹的幡舞动间,八卦台上的空气似乎阴冷了许多。

    不,不是似乎,当怀庆舞动招魂幡时,观星楼头顶的天空,阴云汇聚,遮住了阳光,层层叠叠翻涌。

    呜呜........

    气流穿过鸣金石打造、遍布空洞的旗杆,发出如泣如诉的哭嚎。

    宋卿皱了皱眉,感觉元神似要随着哭嚎声离体而去。

    这破旗要把我的魂给招出去了.........宋卿从怀里摸出木塞子,塞住耳朵,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鸣金石又被成为“唤灵石”、“招鬼石”,它所在的地方,必定群鬼云集,所以才是招魂幡必备的主材料之一。

    “呜呜呜.......”

    哀嚎声突然剧烈起来,京城内外,一道道冤魂被唤醒,它们有的从湿冷的河水里爬出,有的从荒废的旧宅里的升起,有的荒草丛生的坟茔里飘出.........

    阴风呼啸,头顶阴云密布,整个司天监都笼罩在阴森恐怖的气氛里。

    司天监的白衣术士们早就得到了通知,纷纷下楼,三楼以上,不得有活人存在。

    “魏渊,魂兮归来!”

    抖动的招魂幡上,一枚枚鎏金阵符亮起,随着幡舞出的气流,飘向远方,宛如一条扭曲的接引之路。

    ..........

    靖山城。。

    高耸的祭台上,身穿华美长袍,头戴荆棘王冠的青年雕像,轻轻震动起来。

    远处天空,阴风卷着碎金般的光芒,从天空的尽头延伸过来,铺成碎金色的道路。

    巫神雕塑的头顶,一道青衣身影缓缓浮出,继而下沉,如此反复。

    每次青衣身影浮出,青年雕像的眉心,便有一道清光亮起,将魂魄压回雕塑内。

    “魏渊,魂兮归来!”

    碎金道路的尽头,传来嗓音清亮的呼唤。

    不够真实的青衣身影再次浮出,虚幻的身躯频频抖动,似是竭力在向上漂浮,要从雕塑里挣脱出来。

    而雕塑内部,一股股黑气推涌着青衣身影,仿佛在助他一臂之力。

    但三股力量,同时被巫神雕塑眉心的封印之力压制。

    反复几次后,黑气和青衣身影变的萎靡,不再做尝试。

    任凭碎金道路尽头的呼唤声反复响起,青衣身影都没有再浮现。

    ..............

    “魏渊,魂兮归来!”

    怀庆只觉得双臂一阵冰凉,握住旗杆的手,结上薄薄的冰壳。

    武夫的优点在此时就体现出来,换成宋卿来舞招魂幡,两只手已经冻成石头,寸寸崩裂。

    至于法器自带的毒素,虽让怀庆感觉到轻微的不适,但凭借四品武者的体魄,短时间内不会有碍,只要在一刻钟内停止便成。

    司天监头顶笼罩的阴云越来越大,气温越降越低,招魂幡的力量影响着周围,让司天监隐约间化作了“冥土”,京都内外的阴魂蜂拥而至。

    它们有的在八卦台上空游曳;有的穿透墙体和窗户,侵入司天监;有的围绕着观星楼飞舞。

    司天监内,术士们举着不同的收纳法器,像孩子扑蝴蝶一样,捕捉着满室乱舞的阴魂。

    “快,快把它们收集起来,这些都是极好的炼器、炼药材料。”

    “简直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小心点,别把魏渊的魂给收了。”

    白衣术士们一边振奋于“材料”的数量,一边又唏嘘感慨,认为最近京都内外死的人太多了。

    人死之后,魂魄会在七天内聚集,而后在半个月内彻底烟消云散,无法通过自身长存人间。

    也就是说,招魂幡招来的这些阴魂,都是新鬼,近半个月内死去的人。

    又过了半刻钟...........宋卿看了一眼越少越短,即将燃尽的香,脸色顿时变的有些难看:

    “魏渊的魂魄怎么还没来?

    “没道理啊,难道真的因为和陛下您不熟,所以拒绝回来?”

    怀庆清丽容颜已是一片青白,睫毛沾上白霜,眉宇间慢慢凝结一丝焦虑,叱道:

    “少废话,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卿没再说话,先是检查了一遍阵法,虽然不打算晋升阵法师,但该学的阵法,他都学过,用足够多的材料和风水宝地,宋卿也能摆出威力奇大的阵法。

    只是不能像阵法师那样,念头一动,阵法自生。

    “招魂阵没问题,招魂幡没问题,肉身和元神更没问题.........”

    宋卿说完,抬头看了一眼女帝娉婷婀娜的背影。

    “你的意思是,朕有问题?”怀庆眉梢一挑。

    她发誓,宋卿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她回头就判宋卿一个菜市口问斩之罪。

    宋卿眉头皱起,沉思许久,道:

    “两种可能,魏渊的魂魄,要么已经彻底灰飞烟灭,要么受到了某种封印,所以即使连招魂幡这样顶级法器,也无法召唤。”

    他露出了做炼金实验时的严谨。

    怀庆沉吟片刻,边舞动招魂幡,边回头看一眼:

    “有何办法?”

    宋卿回答道:

    “刚才是与陛下开玩笑,说许七安更适合招魂,除了他身上有魏渊的血脉.......嗯,这么说不太准确,您意会就好。

    “但主要原因其实是,许七安有足够的气运。”

    怀庆皱眉:

    “气运?”

    她不解的是,难道招魂这件事,还需要运气?如此儿戏的话,要招魂幡何用。

    宋卿耸耸肩:

    “我不懂,这是当初赵守将魏渊的残魂送来司天监时,亲**代。他说,将来若是要唤回魏渊的魂魄,那便让许七安来,因为他气运足够。”

    怀庆想了想,反问道:

    “许七安知道这事?”

    “自然是知道的。”宋卿给出肯定的答复。

    “那朕可以!”

    怀庆语气笃定的说道。

    因为本就是许七安交代给她的任务。

    深吸一口气,怀庆漆黑的瞳仁深处,腾起一抹金光,金光化作龙影,在瞳孔里游曳。

    霎时间,怀庆给人的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威严、强大,高高在上的人间君王,让身后的宋卿险些跪下来膜拜,不敢直视君王的威仪。

    她调动了体内的龙气。

    登基之前,她以地书碎片为桥梁,吸收了三道主龙气,以及数百道散碎龙气。

    这些龙气蛰伏在她体内,无法调动。

    直到她登基称帝,气运加身,体内蛰伏的气运才彻底臣服她,变成可以主动使用的东西。

    “魏渊,魂兮归来!”

    双眼化作灿灿龙瞳的怀庆,气运丹田,声音响彻天际。

    ............

    “魏渊,魂兮归来!”

    靖山城,那条碎金大道的尽头,传来春雷般的喝声。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两道金灿灿的光束,从碎金大道的尽头,直挺挺的照射在巫神雕塑的眉心。

    眉心处,那道清气凝成的封印,像是分化一般,缓缓剥离。

    祭台边缘,萨伦阿古的声音浮现,迈步走到雕塑前,笑道:

    “这才对嘛!幸而大奉还有一位气运足够浑厚之人。

    “魏渊,当日你封印巫神,巫神索你魂魄,乃因果循环,你以生命之力修补儒圣封印,今日由你自己抹去这份封印,同样是因果循环。

    “老朽再送你一份力量。”

    他抽出赶羊鞭,赶羊鞭亮起炽烈的白光,溅起“滋滋”的电流,宛如一条雷鞭。

    “啪!”

    萨伦阿古抖手抽在青衣魂魄身上,鞭子里的白光瞬间融入魂魄中,青衣魂魄绽放出刺目白光,一下子充满了力量。

    与此同时,雕塑内的黑气剧烈涌动,一点点把青衣魂魄顶了出来。

    另一边,在金光的照射下,眉心的清光终于消弭殆尽。

    轰!

    头戴荆棘王冠的猛的一震,黑气像是泉水般喷涌,将青衣魂魄推了出去。

    咔擦!儒圣雕塑的眉心,再次皲裂,与当初魏渊修补之前,如出一辙。

    青衣魂魄脱困的瞬间,阴风化作的接引大道便延伸过来,将他卷走,接着瞬间收缩,消失在天空尽头。

    而那道黑气继续往上喷涌,于高空凝成一张巨大的、模糊的人脸,俯瞰整个靖山城。

    萨伦阿古松了口气,有些如释重负,又有些失望。

    魏渊封印巫神,到他复生,过了五个月。

    就这么五个月,让巫神教失去了吞并北境,继而以北境为基石,南下鲸吞中原的最佳时机。

    “如今九州风起云涌,那披着一层假皮的神魔重返九州,半步武神脱困重组,洛玉衡若是渡劫成功,道门又多一位陆地神仙。局势越来越复杂了。

    “天意如此!”

    萨伦阿古惋惜的摇头。

    说话间,高空那张由黑气凝成的模糊人脸,迅速崩解、坍塌,尽数缩回巫神雕塑内。

    雕塑原本空洞的双眼,浮现两道幽暗的光,凝视着对面的儒圣雕塑。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儒圣雕塑眉心的裂痕,在“凝视”中,一点点的扩散、延伸。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但坚定不移。

    ............

    “时间到了!”

    宋卿低声道:

    “陛下,一刻钟已经过去了,您丢了招魂幡吧,拿久了有伤龙体。”

    怀庆银牙紧咬,不理会宋卿的劝阻,继续舞动招魂幡。

    “哗啦啦”的声音里,宋卿点的香余热散尽,香灰脱落。

    宋卿摇头叹气。

    又过了片刻,怀庆身子一晃,手里的招魂幡脱落,“哐当”摔在地上。

    不是她想放弃,而是她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在拿捏住招魂幡。

    她白皙秀美的脸颊,爬满了青黑色的血管,她红艳的嘴唇变成了黑紫色,她的双臂凝结了厚厚的冰壳。

    招魂幡这样的顶级法器,没一件主材料都涉及超凡境,是四品境的她,难以长时间驾驭的。

    漫天阴云消散一空,阴风随之停歇。

    围绕在观星楼游曳的阴魂,渐渐离开。

    “陛下,驱驱毒。”

    宋卿从怀里取出瓷瓶,随手丢了过来。

    一点都没有双手奉上的觉悟。

    搞研究的人就是不够“聪明”。

    所以怀庆没有接,踉跄走到魏渊身边,一言不发的凝视着清俊的脸庞,眼里有着深深的失望。

    这一刹那,宋卿竟从女帝身上看到的一丝悲凉。

    他恍惚间想起,怀庆还当公主的时候,似乎跟着魏渊学过几年的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突然,怀庆脚下的招魂阵法亮了起来,继而天边涌现一片散碎的金光,层层叠叠的翻涌,朝高耸如云的观星楼疾速掠来。

    金光来势极快,几息内便逼近八卦台,在阴风的“护送”下,扑入阵法中大青衣的体内。

    怀庆此时退出阵外,美眸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袭青衣。

    俄顷,那袭青衣眼睫毛颤动一下,缓缓睁开眼睛。

    他望着天空默然三秒,缓慢坐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怀庆身上。

    他两鬓斑白,眼里蕴含着岁月洗涤出的沧桑,温和一笑:

    “好久不见,陛下!”

    怀庆眼圈一红,泪水无声滑过眼眶:

    “魏公........”

    ...........

    京城外,一名黑衣人骑马冲出城门,沿着夯实的狂奔而去。

    ...........

    雍州。

    许平峰心有所感,以传送术拉开距离,躲避老匹夫的刀气。

    接着,扭头眺望北方,明明是白日,北边天际却挂着一颗璀璨的星辰。

    “魏渊........”

    身为二品术士,解读形象是领域范围内的能力。

    许平峰缓缓握紧拳头,额头青筋凸显。

    魏渊复活并不可怕,一具孱弱之身能成什么气候?

    可如果洛玉衡顺利渡劫,那么大奉不仅在超凡战力上有了与云州抗衡的底气,在战场上,许平峰就算再看重戚广伯,也没底气认为他能和魏渊掰手腕。

    “我必须要去一趟北境,就算是分身.........”

    许平峰扫了一眼下方的老匹夫,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想磨死一位二品武夫,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这颗茅坑里的臭石头。

    ...........

    南疆。

    极渊外的原始森林里,天蛊婆婆透过层叠茂密的枝叶,眺首北望。

    “魏渊复活了。”

    天蛊婆婆眯着眼,皱纹横生的脸庞,露出些许笑容:

    “你们几个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龙图几个蛊族首领,闻言先是一喜,继而皱眉。

    妖娆妩媚的鸾钰,皱起精致眉梢:

    “他能恢复生前修为?”

    天蛊婆婆摇头。

    龙图顿时一脸失望:

    “那有什么用嘛,还得看许七安能不能撑过渡劫战。”

    尤尸则说:

    “大奉要是败了,我们不但血本无归,没准还要被清算。”

    他心里想的是,许七安这家伙,还没把那具古尸给我呢。

    对于众首领的不看好,天蛊婆婆笑了笑。

    ...........

    观星楼,八卦台。

    魏渊坐在原本属于监正的桌案后,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抿了抿,摇头道:

    “没有花神种的茶吗?”

    与他相对而坐得怀庆,此时已收敛了所有情绪,悄不可察的撇一下嘴角:

    “魏公可以问许七安要。”

    宋卿已经被赶出八卦台,当然,他本人也很乐意,毕竟魏渊复生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并不足以让他放下手头的炼金实验。

    魏渊放下茶杯,道:

    “许七安没来,说明大奉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处境。监正这老东西被谁封印了?”

    从未向他吐露过半点情报的怀庆,看了一眼鬓角斑白的男人,喟叹道:

    “魏公,您是不是出征前,就已经算到自己会复生?

    “大奉现在确实到了岌岌可危的处境,怀庆正想向您请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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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