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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卖报小郎君     大奉打更人txt下载     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一章 埋了五个月的后手(五一快乐)

    问出魏渊是否早知道会复活时,怀庆本能的皱了皱眉头。

    目前来说,其实有很多证据可以证明魏渊对自己复生之事,是有预料的,甚至有所准备。

    比如赵守借儒圣刻刀和亚圣儒冠的力量,施展言出法随,带回来魏渊的一缕魂魄。

    赵守不可能不把这件事,提前告诉魏渊,没有隐瞒的必要。

    又比如,宋卿创造了“惊世骇俗”的人体炼成术——某种意义上说,这确实称得上惊世骇俗。

    这肯定瞒不过魏渊。

    以他的谋算能力,必然已经将其纳入计划之中。

    但怀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了,是莲子,魏公当初特意让许七安相助金莲道长,从金莲道长那里换取了一枚莲子.........怀庆想起来了,魏渊通过许七安,从金莲道长那里要来了一枚莲子。

    根据以上种种线索,不难推断,魏渊早在出征前,就准备好复活的计划。

    当初只以为魏渊索要莲子,纯粹是奇货可居的心态,没想到所谋之深远,让人喟叹。。

    “先与我说说大奉的近况。”

    魏渊说话的时候,目光眺望的是桑泊方向。

    那里正在举行春祭大典,距离他复活,到两人坐案交谈,也只过了半刻钟而已。

    恰好是煮茶的时间。

    “此事说来话长........”

    怀庆斟酌了一下,道:“我挑重点于您说。”

    所谓的重点,就是大奉如今的情况,其中包括青州和雍州战场的经过、监正的“陨落”,以及大奉和云州超凡强者的数量、实力对比。

    再就是目前的渡劫战。

    这样有助于魏渊迅速了解大局。

    至于她如何登基的,大奉官场的权力变化,以及那些上古秘辛,都是次要的。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魏渊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指的是战场,打到如今的局面,大奉只差一口气,云州也半死不活了。这就很好。”

    此时的怀庆,还没明白他所谓的“好”,好在哪里。

    她沉声道:

    “如今,大奉成与败,就看北境的渡劫战,可洛玉衡能否顺利渡劫,朕心里没底,魏公觉得呢?”

    怀庆迫不及待想听一听魏渊的见解。

    魏渊却没有回答,反问道:

    “许七安晋升二品时,可有攫取王妃灵蕴?”

    他仍习惯称慕南栀为王妃。

    刚才的描述中,怀庆只说了许七安解开封魔钉,而后晋升二品,并未提及慕南栀。

    闻言,怀庆咬着唇瓣,点了一下头。

    魏渊表情微松,说道:

    “你要关注的并不是北境的超凡战,无法干涉的事,便不需去劳神。因为成与败,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改变。

    “我也一样,这副身躯与常人无异,北境之战我无可奈何。

    “许宁宴让你复活我,是想我帮忙解决雍州战事。”

    他审视着怀庆身上的常服,欣慰道:

    “你没让我失望,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登基,不过,我当初以为你会扶持四皇子登基,自己暗中操纵朝局。当然,你若选择在元景死后夺位,我也替你留了后手。”

    怀庆一愣:“除了打更人的暗子,魏公还留了什么手段?”

    她之所以在先帝死后,选择隐忍,是因为太子乃正统,而那时的大奉还没有变的如此糟糕,所以时机未到。

    而且,那会儿龙气溃散,云州叛军蓄势待发,先帝又几乎榨干了国库。

    永兴登基,面临的就是一大烂摊子,以他的能力,绝对驾驭不了局面。所以怀庆认为,隐忍是最好的办法。

    她没想到魏渊竟然还给她留了底牌?

    “既然没用上,那就不必说了。”魏渊眯着眼,道:

    “我方才说好,是杨恭和大奉将士的战力出乎我预料,比我想象的要好。原以为会是一场苦战,结果云州军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白帝的出现,却非我预料之中。至于监正的马失前蹄,倒是不奇怪。

    “许平峰敢造反,那必然有办法应对天命师的力量。关于这一点,不需要窥探未来,用用脑子就够了。”

    他看着表情猛然一震的女帝,笑道:

    “是啊,我能想到的事,监正会想不到?”

    怀庆不傻,沉默了好一会儿:

    “您是说,监正是故意为之,主动进的圈套.........为什么?”

    魏渊摇头:

    “那老东西想什么,没人知道。记住这步暗棋就够了,继续往下看,自然便能猜出来。”

    怀庆思索片刻,嗯一声,表示学到了。

    魏渊继续道:

    “白帝对付监正,对付大奉的目的是什么。”

    这同样是怀庆方才没说到的。

    她知道魏渊会问,顺势说道:

    “此中之事说来复杂,魏公可听说过守门人的存在?”

    魏渊一边摇头,一边恍然:

    “监正?”

    怀庆在他面前,从未有过自己是个聪明人的感受,无奈的点头,当即把守门人的概念,以及远古神魔陨落真相等相关之事,统统告诉魏渊。

    “原来是和超品一个目的。”魏渊恍然,他一口喝光半温不凉的茶水,道:

    “四日后渡劫结束,嗯,你现在立刻传令雍州,连夜撤军,退守京城。”

    他怎么知道超品和白帝图谋的是一件事.........怀庆没看过魏渊留给许七安的遗书,短暂疑惑后,便被魏渊的话惊的瞠目结舌,蹙眉道:

    “杨恭重伤不醒,雍州守军群龙无首,就等着您去主持大局。雍州是最后一道防线,为何凭白拱手让人?”

    魏渊慢条斯理的添加热水,笑道:

    “我就是要把雍州让给他。”

    见怀庆眉头紧锁,魏渊解释道:

    “许平峰是二品术士,他想来已经知道我复生了,易位而处,你觉得他会如何应对?”

    怀庆分析道:

    “趁您刚复活,还来不及掌控局面、掌控军队之前,以快打快,拿下雍州。他不可能给您时间。”

    魏渊又问:

    “大奉精锐早打光了,你觉得雍州能守住?”

    怀庆摇头,抿着唇道:

    “但可以再拼掉云州军一部分主力。”

    魏渊摇头:

    “仗不是这么打的。雍州没多少精锐了,但京城有啊,京城还有一万禁军,这是大奉最后的兵力。京城有储备最精良的火炮和装备,有最坚固的城墙。高手同样不缺,王公贵族府上,养着不少高手。

    “京城还有监正亲手刻画的守城大阵,虽说没了他的主持,阵法威力大减,但总归是一层坚固的防御。再集无营禁军和雍州残部之力,是不是比让杨恭他们殉城更划算?”

    守城大阵是京城建城之初就布下的。

    大奉开国时,高祖皇帝在此建都,司天监所有术士倾巢而出,参与建成。

    在各处城墙里投入相应的材料,刻画阵法,由初代监正亲自统筹,京城看似平平无奇的高大城墙里,到底蕴藏着多少阵法,无人得知。

    当代监正上位后,京城阵法大改造,耗费朝廷近半年的税收。

    除了京城外,只有边关一些重要的主城才会有阵法,但也只是一些粗略的守城大阵。

    委实是这玩意太劳民伤财。

    可这样我们就没有退路了.........怀庆凝眉不语,又听魏渊说道:

    “这是最正确的应对之法。在许平峰看来,是我会做出的选择。这点非常重要。”

    怀庆皱眉道:

    “什么意思?”

    魏渊望向雍州方向:

    “速战速决的意思。”

    ............

    深夜。

    雍州城四十里外,云州军营。

    军帐内,十几位将领齐聚一堂,相比起刚出云州时,能进戚广伯军帐议事的将领,已经换成了许多新面孔。

    卓浩然、王杵等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大将,陆续战死在沙场。

    新提拔上来的人,要么修为差一些,要么领军打仗的经验差了些。

    相比起精锐部队的损失,这些高级将领的战死,才是戚广伯最心疼的。

    一个经验丰富的将领,有时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要不怎么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不过这场战打到现在,大奉的损失只会更重。

    不但打光了精锐,连雍州总兵杨恭都命悬一线,此时的雍州军群龙无首,官职最高的是雍州布政使姚鸿,一介书生。

    而雍州都指挥使,更是一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世家子弟。

    雍州紧邻京城,连通南北,自古富庶,极少有兵灾。

    因此从上到下,军队战斗力极弱,向来是世家弟子镀金的好地方。

    浔州一战后,大奉能打的精锐几乎折损殆尽。拿下雍州是迟早的事情。

    但云州军同样损失惨重,士卒疲惫不堪,戚广伯直系军队在浔州打的几近全军覆没。

    因此云州军虽在雍州城外驻扎,却只对峙,不开战,一边休养生息,一边等待北境渡劫战结束。

    但就在今日,一个让云州军高层头皮发麻的消息,从国师那里传来。

    魏渊复生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魏渊复生了。

    但凡军伍出身的人,谁不知道魏渊的大名。

    这位打赢山海关战役的一代军神,是注定要名留史册的存在。

    纵使将来云州得了天下,史官修史时,UU小说也绕不开这位千年一见的帅才。

    “国师是什么意思?”

    杨川南望一眼姬玄,又看一眼戚广伯。

    姬玄是今日返回军营的,这意味着雍州的超凡战结束了,但没有寇阳州或孙玄机战死的消息,不难猜测,双方只是暂时休战。

    姬玄沉声道:

    “国师的意思是,不计代价,拿下雍州。再北上与京城对峙,不给魏渊机会。”

    戚广伯脸色凝重,但双眸炯炯有神,前所未有的斗志高昂,补充道:

    “打下京城,将陛下迎来,举办登基大典,届时国师炼化京城气运,大奉朝廷便再无回天之力。”

    杨川南颔首: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其余将领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他们明白国师的顾虑,不能给魏渊时间啊,拖的越久,局面越不利。

    北境渡劫战若是胜了,一切好说。

    可万一失手了呢?

    洛玉衡顺利晋升一品,超凡层面的战斗差不多就能追平,再有魏渊运筹帷幄.........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众人对渡劫战原本极有信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人都动摇了。

    接近一旬了,伽罗树菩萨和白帝仍未杀死许七安等人。

    能杀早就杀了,至今还未有结果,说明北境的战斗肯定遇到麻烦了。

    戚广伯道:

    “传令下去,黎明时攻城。”

    姬玄道:

    “我与国师会负责牵制孙玄机与武林盟的老匹夫,尔等务必尽快拿下雍州。”

    众人齐声道:

    “万死不辞!”

    ..........

    冷月高悬。

    一骑飞驰在狭窄山路中,时而停下来,根据圆月的方位,辨别方向。

    经历整整一夜荒无人烟的奔驰后,前方终于出现火光。

    火光越来越亮,相应的建筑轮廓也映入黑衣骑士眼里。

    那是一座建在山坳里的废弃军镇。

    马匹飞奔在遍布石子的小道,抵达军镇外,突然一根箭矢于夜色中射来,钉在骑士前行的道路上。

    马背上的骑士猛的一拽缰绳,战马长嘶中,一个急停。

    碎石小路两侧的草丛里,钻出十几名持锐甲士。

    为首的甲士喝道:

    “什么人!”

    骑士丝毫不慌,语气沉稳道:

    “奉魏公之命,来见你们的首领。”

    他并不知道首领是谁。

    .........

    军镇中央的小楼里,南宫倩柔坐在桌边,擦拭着雪亮的战刀。

    这五个月里,他习惯于睡前擦拭兵刃。

    等待着将来有朝一日,率军踏平巫神教,为义父报仇雪恨。

    油灯光晕昏黄,映照着他美艳绝伦的脸蛋,气质阴柔,雪肤樱唇,眉目如画,若非一双眸子冷冽逼人,非女子所有,以及喉结明显,凭谁见了都会认为他是女儿身。

    且是绝色美人。

    当日遇见孙玄机后,他按照义父留下的锦囊指引,来到了这处废弃军镇。

    这里什么都有,有够一万大军吃整整一年的粮食,毕竟这批粮草是供给十万大军的。

    除了粮草外,还有蜡烛、火油,以及相应的生活用品及物资,不过数量极少。

    看到这些军粮后,南宫倩柔恍然大悟,明白了征讨巫神教时,消失的军粮去了哪里。

    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这些军粮确实就是当初消失的那一批,不过并不是魏渊断的粮,先帝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通过漕运转移了这批军粮。

    只是途中被魏渊安排的人劫了。

    先帝断粮草,是魏渊预料中的事。

    南宫倩柔并不知道自己的使命,魏渊通过孙玄机给他三个锦囊,其中一个锦囊是一个地址,以及让他在此处等待时机的命令。

    等待什么时机,南宫倩柔并不知道。

    后续的两个锦囊,他没有拆。

    南宫倩柔相信,如果时机到了,魏渊自然会让他拆锦囊,哪怕这位算无遗策的大青衣已经死去。

    这时,一位甲士扣响南宫倩柔得门,道:

    “南宫将军,镇外有人求见。”

    南宫倩柔擦拭的动作一滞,深吸一口气,压住心里翻涌的情绪,道:

    “带进来!”

    很快,一位黑人男子被带了进来,南宫倩柔审视着他,吃了一惊:

    “你?”

    那黑衣人同样审视南宫倩柔,目光从茫然到愕然,接着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南宫金锣?!”

    屏蔽天机之术,在见到其本人时,对于“目击者”来说,便已无效。

    但要让所有人都想起,则必须暴露在大众视野里,既三个以上的人(这个设定在第二卷结束的时候说过)。

    南宫倩柔颔首:

    “原来你也是义父的暗子,怀庆殿下知道吗。”

    此人,正是怀庆府上的侍卫长。

    心腹中的心腹。

    “现在是怀庆陛下了。”侍卫长说完,露出苦笑:

    “以前不知道,但怀庆陛下接手魏公的暗子后,便知道了。陛下宅心仁厚,没有处罚我,依旧愿意重用我。不过,她仍不知魏公出征前,交给我的任务。”

    陛下.........南宫倩柔追问道:

    “义父给了你什么任务?”

    ..........

    ps:五一快乐!劳动节快乐!

第一百四十二章 撤离

    “魏公交给在下两个任务........”

    侍卫长忽然罢口,看了一眼身后的两名甲士。

    南宫倩柔望着两名下属,道:

    “你们退下!”

    “是!”

    两位甲士退了出去,顺势把门关上。

    侍卫长顺势在桌边坐下,先取出一个锦囊:

    “魏公的第一个任务是,先帝死后,怀庆殿下若想替四皇子夺位,便让我来此处寻人。说实话,来之前我并不记得南宫金锣,锦囊里只有地址。”

    南宫倩柔点点头:

    “这是术士的屏蔽天机之术,京城里恐怕没人记得我了。”

    自己事自己知道,除了义父之外,他和任何人都不熟络,而因果越浅,越记不起来。

    就像一个人如果没了父母,他会铭记于心,而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消失,却不会放在心上。

    “你刚才说,怀庆殿下若是四皇子夺位,你便来找我。可你为何称怀庆殿下为陛下?”南宫倩柔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怀庆殿下登基了,是许银锣扶上位的。。”侍卫长笑道。

    .........南宫倩柔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这条震撼人心的消息,愕然道:

    “许七安扶上位?等等,元景怎么死的。”

    “先帝是许银锣亲手斩杀的,魏公死后不久,许银锣便晋升超凡,现在更是二品武夫。”侍卫长满脸崇拜。

    “等,等等!”

    南宫倩柔抬了抬手,打断他的话,呆坐了半天,表情不太确定的问道:

    “魏公讨伐靖山城,是元景几年的事?”

    “今日刚春祭,魏公讨伐靖山城,是去年秋,距今五个月左右。”侍卫长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回复。

    所以我真的只是在这里呆了五个月,不是五年,也不是五十年..........南宫倩柔捏了捏眉心:

    “不急的话,你先告诉我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长当即把魏渊死后,许七安一人一刀在玉阳关外独挡三十万巫神教大军,回京后,怒闯金銮殿,斩杀昏君元景,以及江湖行中的种种事迹,一直到近来的渡劫战,简单的概括一遍。

    尽管已经说的很简略,但南宫倩柔依旧听傻了,满脸呆滞。

    “这样啊........”

    他又捏了捏眉心,有种山中无岁月,世上已千年的沧桑感。

    孙玄机屏蔽他时,没记错的话,那嬉皮笑脸,只会和他争宠的小子,是五品境的修为,二品是初入五品。

    “说吧,义父给你的第二个任务是什么?”

    侍卫长直言不讳:

    “魏公交给我的锦囊里说,许七安和司天监会想尽一切办法复活他,倘若观测到观星楼有动静,便立刻离京来找你,让你打开第三个锦囊。魏公给了我此处的地址。”

    他身为侍卫长,陛下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观星楼的情况,他看的一清二楚。

    “义父复生了?”

    南宫倩柔脸颊倏然涨红,涌起娇艳的红晕。

    他整个人微微颤抖,目光又激动又凶狠的盯着侍卫长。

    橘黄的光辉里,他眼眶有晶莹闪烁。

    “这是魏公交给我的锦囊。”侍卫长直接取出锦囊递过去。

    他相信,任何言语也没有这份锦囊有效。

    南宫倩柔抢过锦囊,迫不及待的展开。

    反复观看后,他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没让眼泪滚下来。

    接着,南宫倩柔起身从床底拉出一只木箱,取出两只锦囊。

    没有避讳身边的侍卫长,先打开写着一个“贰”字的锦囊。

    “倩柔,我给许七安留下了一枚血丹,我战死靖山城后,他已是绝境之人,要么晋升四品,再服下血丹冲击超凡,要么死在贞德的清算中。

    “他气运加身,多半能安然度过此劫。

    “以他的脾气,晋升超凡后的第一件事,定是杀贞德。

    “太子性格怯弱,安于享乐,挑不起大梁。而怀庆素有野心,且有气魄,她极可能趁机联合许七安政变夺位。

    “然大奉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境,朝堂诸公只认太子这位正统,夺位艰难,更不宜内耗。因此你要助怀庆压制禁军,以最快速度奠定大局。

    “凭一万重骑兵的战力,足以胜任。”

    确实是让我助怀庆夺位.........南宫倩柔放下纸条,打开了第三个锦囊。

    “倩柔,当你打开这份锦囊时,意味着怀庆没有夺位,那么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奇袭云州。

    “大奉十三洲中,云州人口只比楚州略多,许平峰想以云州为根基,北上伐奉,不管事先筹备有多妥善,兵力不足是最大的弊端。

    “留在云州的守军不会太多。当然,这仍然不是寻常军队能够吞下。因此,我倾尽心血,打造的这支重骑兵便有了用武之地。从马种到甲士,以及你们所穿铠甲,所用兵刃,皆为法器,足以横扫千军。

    “我会通过心里暗示,让自己复生后记得留下克敌的底牌是奇袭云州,却不会记起你。因此,你要询问我派来的暗子,了解大奉和云州的具体战况,视情况做定夺。

    “若大奉军不堪一击,被云州军和西域僧兵联手压制,或两军仍以青州为战场,处在角力状态,亦或云州有超凡留守,你便放弃奇袭云州的行动,并让通知你的暗子,迅速回京禀告于我。

    “我会改变策略,放弃速战速决的计划,尝试掌兵,在正面战场抗衡云州军。”

    义父就没想过,万一他醒来时,大奉败局已定?嗯,真到那时,许七安和怀庆多半不会复活他了.........南宫倩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向侍卫长,道:

    “如今超凡强者皆在征战,云州军损兵折将,兵临雍州,是个奇袭云州的绝佳机会?”

    侍卫长笑道:

    “我觉得可以!

    “陛下说,那许平峰算无遗策,不会给大奉偷袭云州的机会。可他不会知道南宫金锣麾下的这支重骑兵。毕竟连魏公记不起你们了。”

    南宫倩柔吐出一口浊气:

    “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现在就率兵南下。”

    侍卫长抱拳道:

    “祝南宫金锣凯旋!”

    ...........

    观星楼。

    夜幕之下,魏渊站在八卦台边缘,俯瞰沉睡中的京城。

    他先是眺望南边,沉吟不语。

    而后望向东北方向,眉头紧锁。

    他既已复生归来,儒圣封印便破了,巫神又恢复了当初的状态,破开封印是迟早的事。

    现在想来,如果当初没有杀到巫神教总坛,眼下巫神已经彻底破开封印。

    “蛊神破开封印也不远了,西域那位,至今状态不明,但想来比蛊神和巫神情况要好很多,大劫将至。”

    魏渊接着转身,望向北境。

    “臭小子,连洛玉衡都成了你的双修道侣。”

    其实,他现在已经隐约间猜到许七安想谋划着什么了,只是没告诉怀庆。

    笑骂一句后,魏渊轻声道:

    “你做的很好。”

    当然不是指睡了大奉第一美人后,又把大奉国师睡了这件事。

    许七安能在他之后,扛起大奉,这就很好。

    ...........

    雍州城。

    雍州城已经封城数日,城中百姓、士卒,一律不得进,不得出。

    城头守军日夜巡视,蛊族的暗蛊族战士充当斥候,于阴影中监视着云州军的一举一动。

    只要不靠近云州军,暗蛊族的战士就是最隐秘的斥候。

    这几日,整个雍州城笼罩在惶恐不安的气氛里,尤其是城中百姓,日日想着出城逃命,天机宫的密探们在城中煽风点火,制造恐慌,鼓动百姓作乱,冲击城门。

    雍州布政使姚鸿难以管束,因为那些想出雍州城的百姓、贵族阶层里,包括他自己本人。

    谁都知道雍州守不住了,浔州失守后,大奉最后的精锐不足五千,退守雍州。

    就凭这点兵力,如何抵挡城外虎视眈眈的云州军。

    最后解决这件事的是许二郎,他把姚鸿给杀了,然后让尸蛊部的首领将姚鸿转化为傀儡,先稳住了雍州官场。

    接着打着为富不仁的旗号,把闹的最凶的几个豪门抄家灭门,把闹事者抓起来斩首示众,再用抄家所得的财物、粮食,救济百姓,在粥棚前以三寸不烂之舌给百姓画饼。

    许二郎的口才极为厉害,很擅长蛊惑人心,只是平时用来喷人而已,换而言之,喷人能喷的如此出神入化,恰是口才好的证明。

    恩威并施之下,城中百姓果然安分许多。

    许二郎结束巡城工作,返回营房,看见褚采薇带着士卒,挑着一桶桶的鱼进了厨房。

    这些鱼是雍州城河里捕捞上来的,除了吃之外,它还是一味“药”,准确的说,鱼皮是一味药,专用来治疗皮肤烧伤。

    由于火炮、火油等原因,大奉军里烧伤者极多。

    伤口不及时治疗,很快就流脓、感染,最后只有一死,而药材的短缺不可能让所有伤员都能得到救治。

    于是褚采薇发明了鱼皮治烧伤,只需在烧伤处覆盖鱼皮,便能防止感染。

    这确实是褚采薇才能钻研出的法子。

    许二郎进了营房,正往自己房间走,途中遇见老师张慎。

    “你来的正好!”

    张慎沉声道:

    “营房里那座传送阵,刚传来宫里的掌印太监,是陛下派来的。我去召集所有四品议事。”

    雍州城作为雍州的核心主城,孙玄机有在这里建设传送台,传送阵最多只能传送一州之地。

    “何事?”

    许二郎问道。

    张慎脸色一下变的难看:“陛下有旨,让我们连夜撤离雍州。”

    许二郎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

    ps:这章字数少点,反正也是加更的。五一快乐!

第一百四十三章 老女人太后

    张慎之所以出来集结四品高手,以及一些权位重的将领,是因为关于撤退的指令过于重大,而从官职来说,他只是杨恭的幕僚,不是能做主的人。

    能做主的杨恭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另一位能做主的,被许二郎给宰了。

    从青州到浔州,一路征战杀伐,这位皮相绝色的文弱书生,心里积攒了难以估量的戾气。

    搁在以前,给许二郎十个胆,也不敢杀一位从二品的承宣布政使。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并不是单指百姓,官员、士卒同样如此。

    很快,除了值守岗位的将领外,所有高层被召集在营房的指挥使大院里。

    这些人里,有武林盟的几位帮主、门主,有楚元缜恒远杨千幻等义军首领,有杨砚陈婴等朝廷中任职的武将,也有修为不高,但领兵打仗经验丰富的原青州守军将领。

    值得一提的是,原青州都指挥使周密,这位除杨恭外,官职最高的人物,已经牺牲在浔州。

    内厅,身穿蟒袍的中年太监,待众人齐聚后,环顾一圈,沉声道:

    “杨公伤势如何?”

    左侧首位的李慕白淡淡道:

    “命是保住了,只是仍昏迷不醒,至于何时醒来,尚未可知。”

    掌印太监皱起眉头,看向一侧,背对众人的白衣身影:

    “连杨千幻你都救不回来?”

    那道背对众生的白衣身影,昂了昂下巴,倨傲道:

    “若非手邀明月摘星辰的杨某在此,杨恭已经殉城了。。”

    掌印太监嘴唇动了一下,打消与杨千幻交谈的想法,收回目光,继续问道:

    “姚鸿呢?”

    众人看向许新年。

    说实话,杨砚等人在官场沉浮多年,不到逼不得已之际,还真不敢杀从二品的布政使。

    而武林盟的门主帮主们,更不会做这种事,一州布政使,堂堂从二品,岂是他们这些外人说打杀就打杀。

    武林盟与大奉朝廷结了这么大的香火情,若是因为冲冠一怒,导致关系破裂,或心生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大概只有许新年有这份底气和果决,见苗头不对,立刻掐灭,甚至知道大伙有所顾虑,主动站出来扛下这份担子。

    虽然不如堂哥许七安耀眼夺目,可这位庶吉士的能力、胆识、担当,获得了杨砚等人一致认可。

    许新年语气平静的回应:

    “姚布政使为了安抚官场、乡绅,积劳成疾,在府上养伤。”

    回头随便给姚鸿一个“殉国”的机会就行了。

    许新年并不怕事情曝光后女帝兴师问罪,且不说怀庆会不会问罪,就算会,他回头把大哥往前一推,哪只虫儿敢出声?

    “辛苦姚大人了!”

    掌印太监咳嗽一声,直入正题:

    “咱家今日奉陛下圣旨,命尔等连夜撤离雍州,保存实力,退守京城。”

    无人说话,众人沉默着用眼神交流,也没有惊讶,只有愤怒和不愿。

    首先,雍州是最后一道屏障,丢了雍州,云州军就打到京城了。

    以许二郎等人的眼光,其实也能明白,在京城与云州军决一死战,胜算会大一些。

    可问题是,这是一步险棋啊,大奉将彻底没有退路。

    其次,把雍州拱手相让,许平峰的战力将再上一个台阶,云州军也会顺势攫取雍州物资,招兵买马,好不容易打废了云州军,难道要前功尽弃?

    最后,雍州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虽说乱世人命如草芥,可人也是有恻隐之心的,云州军若是屠城,这十几万的百姓.........

    李慕白见无人说话,咳嗽一声,道:

    “恕难从命!

    “若是放弃雍州,那便是助长云州军的气焰,更会让他们恢复元气。北境渡劫战尚未有结果,可按照陛下的指示来做,就算许银锣打赢了北境渡劫战,我们也未必有胜算。”

    别忘了,洛玉衡渡劫成功,也只是勉强追平战力,而不是说大奉可以反打云州。

    张慎淡淡道:

    “陛下才情高绝,却不擅领兵打仗。错估之处,在所难免。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等亦有自己的主张,陛下事后怪罪,自可来找我张慎。”

    杨砚等人是魏渊的心腹,也是女帝的心腹,但在这件事上,却支持云鹿书院的大儒。

    怀庆陛下才学不输男儿,甚至远胜一般才子,可她也是一介女流,她懂什么打仗?

    不过,他们毕竟是女帝的人,心里想归想,不会表现出来。

    傅菁门冷哼道:

    “要退你们自己退,武林盟不退!”

    杨崔雪摸着剑,低声道:

    “老朽的弟子们都死在了雍州,我也该死在这里,这样才不枉师徒一场。

    “武林盟不归朝廷管,要走你们走。”

    青州部将微微动容,热血激昂。

    陛下所料不差,这群人果然抗命了.........掌印太监想起前往雍州前,陛下交代的话。

    陛下说,如果雍州守军集体抗命,便告诉他们,魏公复生了。

    陛下料事如神啊!掌印太监深吸一口气,道:

    “这是魏公的命令!”

    说完,他发现堂内陡然一静,落针可闻,众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那眼神非常奇怪,难以描述的奇怪。

    大概过了几秒,杨砚额头青筋凸显,一字一句道:

    “你在拿我们寻开心?”

    他发誓,如果这个死太监敢承认,他就敢当着众人的面,一枪捅穿对方胸膛。

    掌印太监是怀庆府上出来的,见过大风大浪,丝毫不怵,不疾不徐道:

    “魏公今日已经复活,陛下亲自招的魂。诸位不信,回了京城,自可验证。”

    堂内哗然。

    众人表情各不相同,狂喜的、茫然的、惊愕的、质疑的、激动的.........

    张慎沉吟道:

    “如果魏渊真的复活,那我同意退守京城。”

    因为有魏渊执掌军队,那么退守京城的决定,就不是孤注一掷,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但众人仍然不信。

    魏渊早已战死在靖山城,何来复生一说。

    这时,堂内众人听杨千幻缓缓道:

    “他没说谎!”

    一双双目光立刻朝白衣术士的后脑勺聚焦而去。

    杨砚连忙求证,问道:

    “你用望气术看了?”

    你好像一直没转头啊.........许二郎等人心里补充一句。

    杨千幻“呵”了一声,用一种缓慢的,能急死人的语调说道:

    “不,我没看。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以此博取众人关注。

    好想打他.........杨砚等人手背青筋暴起,忍不住握紧了武器。

    不管外人什么感想,杨千幻自己稳如老狗,不紧不慢的说道:

    “但我在宋卿的密室里见过魏渊的身体,也知道许七安一直在尝试复活魏渊。”

    哦,是许银锣复活的魏渊........众人恍然大悟。

    杨砚等金锣心里的那点疑惑,随之消散。

    如果是许七安在复活魏渊,那确实比掌印太监说的“陛下亲自招魂复活魏渊”的解释要可信许多。

    李慕白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环顾众人:

    “那,诸位觉得如何?”

    “撤吧!”傅菁门立刻道。

    当场,所有人都选择撤离雍州,杨砚等人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即刻返回京城,见一见魏渊。

    “杨砚、陈婴,杨千幻.......”

    掌印太监逐一点名,都是魏渊和女帝的心腹,外加一个逼王,道:

    “你们另有任务,不用随军返回京城。”

    杨砚等人相视一眼,道:

    “魏公有何吩咐?”

    掌印太监顺势取出锦囊,笑道:

    “都在里面。”

    掌印太监可以说走就走,大军撤离却是一个繁琐复杂的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召集人马、转移军械钱粮,以及毁掉无法携带的床弩和城头火炮。

    由于云州军就在五十里外,为了不惊动对方,所以无法带上百姓,大规模撤离。

    所以守军没有惊动百姓,但许二郎让苗有方带队,把那些有钱有粮的乡绅、官员,统统带上。

    不愿意走的,就以理服人。

    此外,李慕白命人扎了草人,密密麻麻的摆在城头,用来迷惑云州军的斥候。

    ...........

    黎明,天色最深沉的时刻。

    早已集结完毕的云州军,在大军的掩护下,悄然靠近雍州城。

    一位修为不错的斥候,凭借强大目力,借助单筒望远镜,眺望雍州城头,看见了黑暗中伫立在城头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嘶,不对啊........”

    斥候抽了一口凉气,自语道:

    “人数怎么突然激增数倍,难道料到我们要攻城?”

    正常来说,城头不会有太多的守军值守,只保持一定数量,大部分士卒在城下的营房里休息,以保证身体状态在巅峰。

    警戒是斥候的事儿。

    这位斥候转头对同伴说道:

    “回去禀告,就说城头情况不对,有大批人手值夜,恐防有诈。”

    他担心己方的动向被提前预知,守军有了充分的防备,甚至制定了袭击计划。

    斥候迅速前往云州军汇报情况,谨慎起见,大军停了下来,派遣斥候在周边游曳,收集情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东边渐露鱼白,漆黑的天色变的青冥。

    这时候,云州军才发现不对劲,城头站着的,竟然是一个个草人。

    草人?

    军帐里,听闻汇报的戚广伯心里一沉,道:

    “派一名飞骑去探查情况。”

    朱雀军的一名骑手,驾驭着飞骑冲向雍州城,在城池上空游曳了许久,折返回云州大军,给出的回馈是:

    大奉守军撤离了雍州,营房空空荡荡。

    戚广伯不再犹豫,派大军兵临城下,轻易夺下雍州。

    一番摸索、探查后,发现大奉守军带走了粮草、金银、军备,摧毁了大型器械。

    只留下十几万的雍州百姓。

    ...........

    瓮城内。

    白衣如雪的许平峰听完戚广伯的汇报,并不意外,吐息道:

    “魏渊是要在京城与我一较高下啊。”

    一身戎装的戚广伯手按刀柄,缓缓道:

    “不愧是魏渊,这份果断,非一般人能有。”

    与其死守雍州,保留高端战力和兵力,退守京城确实是更好的办法,但相应的代价,却足以让一群经验丰富的老将、谋士,左右为难。

    可魏渊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雍州的兵力调回京城,增加京城的防卫力量。

    一名合格的统筹者,就是从这些细节里体现出来的。

    戚广伯继续道:

    “钱粮和军备都带走了,不过百姓还在,家家户户都有些储备,雍州的江湖势力也还在,甚好。”

    能生活在雍州城里的,都是家境殷实者,掘地三尺,倒也能搜刮出一笔不菲的财富补充军队开销。

    而雍州的江湖势力,则可以拉拢,收为己用,填补战力缺失。

    许平峰道:

    “稍作休整,待我初步炼化雍州,立刻北上。魏渊想用雍州喂饱我们,拖延时间?岂能如他所愿。”

    戚广伯深吸一口气,斗志昂扬:

    “国师的想法是,北境渡劫战结束前,陈兵京城,逼许七安等超凡以京城为战场,彻底与大奉分个胜负。”

    许平峰微微颔首:

    “这场战打到现在,该结束了。难道还要与大奉再纠缠数月?我不会给魏渊喘息的机会。以快打快,速战速决。”

    戚广伯点头,这也是他的想法。

    局势已经到这一步,战场推到京城了,却是可以为这场逐鹿之战盖棺定论。

    “北境战事如何?”

    伽罗树和白帝竟然还没杀死大奉方的超凡,他有些难以置信。

    许平峰道:

    “我的分身已经前往北境。”

    分身没有什么战斗力,他只是不放心北境战场,想亲眼看一看怎么回事。

    作为棋手,他习惯了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所以当北境战事陷入胶着时,心里便本能的焦虑和不安。

    可以肯定的是,渡劫战肯定出问题了。

    许平峰多少能猜出问题出在许七安身上,出在他那个越战越强的“道”,只是,即使以他的智慧,依然没想明白,什么样的力量能支撑一个二品武夫,与一品鏖战如此之久。

    闻所未闻。

    他当然不知道,当世之中,知道这个的人,屈指可数,且都是活了无尽岁月的老怪物。

    那株不死树,现在在皇宫里过的可滋润了。

    ..........

    “慕姨,你难道不知道吗?”

    许玲月眨了眨眼,柔柔弱弱没有坏心肠的语气说道:

    “春祭已过,我大哥和临安殿下的婚事,就在半个月后,我娘竟然没告诉你?”

    皇宫里,雅致的大院,石桌边,慕南栀气道:

    “你娘整天就知道养花养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花神呢!”

    许玲月茫然道:

    “什么花神?”

    “没什么,我去一趟凤栖宫,见见那老女人!”慕南栀起身。

    许玲月吃了一惊,反复打量慕南栀,老女人是指太后吧,她到底什么身份,敢这么称呼太后。

    .........

    ps:继续码字,但我建议你们明天看,别等啊。因为我码累了,会趴着睡一会儿,明早肯定有更新,但夜里未必能码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辣个男人回来了

    许玲月也不是非要弄清楚慕南栀的身份,只是这个突然混进许府,而后又被带到皇宫的“长辈”,表现出大家闺秀都望尘莫及的矜贵和傲气。

    她明明那么普通,为什么却那么自信。

    许玲月当然也好奇啊。

    反正她待在家里挺闲的,替父亲和大哥二哥做做袍子、靴子,看看书,便没什么事儿可以做了。

    以前家里还有一个小豆丁会缠着她,自打幼妹去了南疆,家里就清净了许多。

    偶尔会看看人宗的道书,研究一下人宗的心法,当初许七安入江湖时,她为应对母亲的“逼婚”,借着大哥的名头,顺利拜入人宗,成为灵宝观的记名弟子,随着一位坤道修行。

    她当时问过大哥的,大哥同意了。

    闲着没事,就喜欢找点事儿做,恰好这个叫慕南栀的女人就来了。

    “慕姨,我陪你一起去吧。”

    许玲月随之起身,柔声道:

    “凤栖宫在何处,你未必知晓,我来过皇宫一次,可以为你带路。。”

    慕南栀摆摆手:“不必,我自己去。”

    她心说,老娘当初在后宫混的时候,你这个丫头片子还没出生呢。

    许玲月提醒道:

    “那您千万不要冒犯太后呀。”

    慕南栀又摆摆手,边说边往外走:

    “不用你操心。”

    她心说,老娘十四岁就压的太后黯然失色,我还怕这个老女人?

    许玲月望着慕南栀的背影,陷入沉思。

    过了半刻钟,婶婶从后院出来,怀里抱着一盆袖珍竹,娇艳的脸上布满笑容。

    “咦,你慕姨呢。”

    婶婶正要和好姐姐分享这盆漂亮喜人的竹子,左顾右盼,没看到人。

    “去凤栖宫找太后麻烦了。”

    许玲月柔弱的语气说道。

    婶婶闻言一惊,连忙把怀里的竹子放在石桌上,急道:

    “找太后麻烦?她一个民女,去招惹太后,这不是嫌命长了吗。”

    许玲月细声细气道:

    “娘,慕姨是傻子吗?”

    婶婶一愣,嗔道:

    “瞧你这话说得,你才是傻子,和铃音半斤八两。”

    她指头戳了一下许玲月。

    许玲月一脸委屈的说:

    “既然不是傻子,那慕姨心里自然有底,娘你没发现吗,慕姨对皇宫熟悉的很,那些乱七八糟的官名,什么掌印太监秉笔太监,张口就来。

    “我要没猜错,她要么是皇室宗亲,要么是后宫妃嫔。”

    “真的假的?”婶婶张大嘴巴,一脸质疑:

    “她要是后宫嫔妃,或皇亲国戚的,她来我们家作甚,你这蠢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

    蠢丫头许玲月叹息一声,失去了和母亲讨论的兴趣,单手托腮,望着袖珍竹发呆。

    婶婶道:

    “娘去凤栖宫看看,不能让你慕姨得罪太后,娘现在知道了,原来太后也不敢得罪娘的。”

    说着,看了一眼女儿清丽脱俗的脸蛋,眼睛又大又亮,五官立体,樱桃小嘴,皮肤细腻白嫩,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等气候转暖,娘就给你挑一挑如意郎君,你该成亲了。”她说。

    “哎呀,娘你快走吧,慢了,你的好姐姐就要被太后伺死了。”许玲月不耐烦道。

    “帮娘把竹子放到花圃里,晒晒太阳。”婶婶迈着急促步伐,裙裾飞扬的出了院子。

    许玲月托腮,眯起灵气四溢的眸子。

    听到大哥和临安公主的婚事,反应这么激烈,这位慕姨不管是后宫嫔妃还是皇室宗亲,与大哥关系都绝非一般。

    “又一个.........”

    许玲月叹息一声,秋波流转的眸子,看向身前的袖珍竹。

    她轻轻挥舞袖子,一股清风拖着盆栽,稳当当的飘过十几米的距离,落入花圃。

    说起来,她近来学会了驱使物品,但她不知道这算什么水准,毕竟已经很久没去灵宝观了,都是自己一个人根据人宗心法瞎捉摸。

    道门七品——食气!

    ...........

    皇宫很大,大到婶婶走的气喘吁吁,走出一身细汗才赶到凤栖宫。

    她很轻易就进了后宫,没有人拦着,一来她的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后宫之人谁敢得罪?二来后宫是男人的禁地,却不是女人的。

    三来,自从女帝登基,后宫就变的不那么重要。

    虽说仍不许男子进入,但这里已经变成太妃们的养老之地。

    刚到凤栖宫门口,婶婶看见慕南栀掐着腰,雄赳赳气昂昂的出来,一副打胜仗的小母鸡模样。

    “玲月说你来凤栖宫了。”

    婶婶迎上去,关切道:

    “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我来这里,就跟回家了一样,上官当年不是我对手,现在依然不是我对手。”慕南栀哼哼唧唧两声。

    她是来找太后退婚的,太后不同意,一个气焰跋扈自信无敌的花神,一个无欲则刚油盐不进的太后,于是吵了起来,相互阴阳怪气冷嘲热讽。

    最后是慕南栀赢了。

    花神和女人撕逼就没输过,手串一摘,垫着脚点就能把天底下的女人压服。

    再加上游历江湖期间学来的粗鄙之语,可把太后气的不轻。

    慕南栀说完,猛的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说漏嘴,连忙看向婶婶。

    婶婶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上官是谁?”

    她完全没察觉出来嘛........慕南栀放心了,心里升起相逢恨晚的感觉,觉得婶婶是个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

    “没事,我们回去吧。”慕南栀拉着婶婶往回走。

    她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一脸郁闷。

    虽然吵架吵赢了,目的却没有达到,太后并未同意退婚,当然她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权力,根本左右不了太后的决定。

    等许宁宴回来再说..........花神暗暗下决定,刚走出没多远,迎面看见穿帝王常服的怀庆,乘坐大撵,缓缓而来。

    “陛下!”

    婶婶是很有规矩的贵妇,连忙行礼。

    怀庆脸色柔和的颔首,“嗯”了一声,接着,冷冰冰的看一眼花神。

    后者还了她一个白眼。

    双方擦身而过,怀庆乘坐大撵进入凤栖宫,在宫女搀扶下,她下了大撵,不需宦官通报,一路进了屋,看见太后脸色铁青的坐在案边,一副余怒未消的模样。

    “那个女人怎么回事?她不是死在北境了吗。”

    见到女儿到来,太后大声质问。

    “母后这是吃了火药桶?”

    怀庆心知肚明,却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淡淡道:

    “她并没有死在北境,跟着许七安回京了,成了许七安的外室。”

    女帝轻描淡写一句话,给花神盖棺定论。

    太后虽然早已料到,听女儿证实后,仍觉得荒诞不羁,难以置信。

    慕南栀比她小许多,但也比许七安年长十七八岁,他居然把慕南栀金屋藏娇养在外头,眼里可有礼义廉耻?

    太后心里抵触的另一个原因是,慕南栀也曾是元景后宫里的妃子,是和她一个辈分的人,而许七安在太后眼里,是子女辈。

    这就让人很难受。

    “所以,母后退婚便是了。”怀庆图穷匕见。

    “为什么要退婚!”太后淡淡道:

    “姓许的私德有亏,但既然和临安两情相悦,总好过把她交给不爱之人。再说,当今大奉,有谁比他更配得上临安。”

    怀庆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冷了几分,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临安是母后所出。”

    太后语气同样冷淡:

    “她是纯粹之人,比你讨喜。”

    还有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她希望有情人能终成眷属,仅仅是看着,她就很满足了,仿佛因此弥补了当年的遗憾。

    怀庆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

    “朕不是个纯粹之人,所以就算现在很不开心,也还是要把一件事告诉你!”

    太后看着她。

    怀庆淡淡道:

    “昨日,魏公复生了,他捐躯之前便已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五个月来,许七安一直在想办法搜集材料,炼制法器,召回他的魂魄。

    “他暂时不会来见你,他说,希望能轻轻松松的来见你,而非像当年一样,背负着国仇家恨。”

    说完,怀庆转身离去。

    太后愣愣的坐在案边,脸上没有表情,两行泪水无声的滑过脸颊,无止无休。

    ...........

    一支浩浩荡荡的重骑兵,穿过禹州边界,进入了青州。

    南宫倩柔没有急着赶路,吩咐队伍换上云州旗帜后,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往南推进。

    重骑兵无法长途奔袭,缓行才能持久。

    但南宫倩柔吩咐队伍减速的目的,仍然不是为了节省战马体力,而是在等人。

    “南宫将军,此去云州,路途遥远啊。我们行军速度缓慢,不如换走水路吧。”

    经验丰富的副将快马加鞭,赶上南宫倩柔,与他并驾齐驱。

    以重骑兵的速度,青州到云州,少说也得半个月的路程。

    在从云州边界到白帝城,又得三五天。

    这还不算攻下白帝城的时间。

    南宫倩柔淡淡道:

    “不急,慢慢走着。”

    副将欲言又止,最终选择相信南宫倩柔,相信魏公。

    南宫倩柔不再说话,边走边审视四周环境,自进入青州后,一路行来,人烟绝迹。

    只是五个月的时间,中原竟变的如此萧条凄惨,即使性子有些凉薄的南宫倩柔,内心也感慨万千。

    晌午时分,缓行中的重骑兵,忽然察觉到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而来。

    南宫倩柔抬起头,眯着眼,并不慌张,反而嘴角微微翘起。

    庞大的御风舟在重骑军前方降落,船舷边缘站着七人,其中一人背对苍生。

    南宫倩柔望着脸色冷峻,缺乏表情的某人,笑道:

    “好久不见!”

    杨砚微微颔首。

    副将恍然大悟,一拍脑袋,惊喜道:

    “原来您是在等帮手。”

    南宫倩柔挑了挑嘴角:

    “你能想到的纰漏,魏公会想不到?”

    只要重骑兵离开那座废弃军镇,被超过三个的旁人看见,屏蔽天机之术自解,这时,义父就会记起自己留下的是一支重骑兵。

    以义父的智慧,只要记起重骑军,那么计划中的所有纰漏,他都会在脑海中填充、弥补。

    比如缺乏攻城武器,比如缓慢的行军速度等等。

    南宫倩柔跟了魏渊这么多年,对魏渊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杨千幻负手而立,背对重骑军,淡淡道:

    “一万人,得分三次运载,预计明日黄昏前,抵达云州,不过,我们要去的不是白帝城。”

    南宫倩柔皱眉道:

    “不是白帝城?”

    他已经从怀庆的侍卫长那里得知,五百年前那一脉,入冬时,便在白帝城称帝。

    杨砚不是个爱说话的人,看了一眼身边的陈婴,后者笑呵呵道:

    “云州不可能有超凡强者,且大军主力北上伐奉,留下的守军即使不少,也不会太多。他们肯定有防备釜底抽薪的手段,那么,以云州的情况来说,会是什么手段?”

    南宫倩柔略一沉吟,恍然道:

    “藏在山里,据险关,依地势,便可抵挡十倍于己的兵力。”

    他望着陈婴,啧啧道:

    “你这小子的脑子还挺管用的。”

    陈婴咧嘴:

    “是魏公留下的锦囊里说的,我不需要动脑子,魏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当初讨伐靖山城,不就这样嘛,反正从没输过。”

    他说着,拍一拍船舷,笑道:

    “杨千幻负责找人,我们乘这件法器直接空降,一举端了叛军老巢。”

    杨千幻顺势道:

    “手邀明月摘星辰,世间无我这般人。

    “休要废话,速速上来。”

    他语气有些急切,恨不得立刻凯旋,然后督促翰林院的史官,把这场战役写进大奉史书里。

    名字都想好了:

    《许虽嚣狂,亡许必幻——杨千幻终结云州叛乱》

    许既可以是许平峰,也可以是许七安,一词双义。

    ............

    翌日,京城。

    天蒙蒙亮,冷风吹在脸上,已不如半个月前那么寒冷。

    文武百官在鼓声里,穿过午门,过金水桥,按照官职于官场、台阶立定,诸公则进了金銮殿。

    女帝并未让诸公久等,很快,穿着龙袍,头戴冠冕,气质威严冷艳,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登上御座。

    正常奏对后,怀庆凤目微眯,望着殿内诸公,道:

    “昨日,朕已命杨恭等人撤离雍州,退守京城,布防之事,就有劳众爱卿协同了。”

    她语气清冷,语调缓慢,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听在诸公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一瞬间,心里涌起的恐慌和愤怒几乎要将他们吞没。

    愤怒于女帝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退守京城?

    可京城要是保不住呢!

    偌大的雍州,说让就让?

    这不是资敌吗!

    “陛下岂可如此糊涂?”首辅钱青书又惊又怒:

    “数万将士以命相搏,才守住雍州,才拼光敌人精锐,岂能拱手相让叛军。”

    “陛下是想让五百年前的旧事重演吗。”激进的人说话要重一些。

    “糊涂,糊涂啊!”职业喷子给事中则不留情面,怒斥道:

    “陛下是要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吗!陛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险些就要骂出昏君、女流之辈果然不堪大用这类的话。

    不怪诸公心态炸裂,因为敌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以往云州叛军气势汹汹,打完青州打雍州,诸公们腹有诗书气自华,个个都有静气。

    可这是因为青州也好雍州也罢,毕竟还没到京城啊。

    而现在,退无可退,京城一破,全部玩完,已经关乎到切身利益、生命安危。

    也有部分人是恼怒怀庆做事不商量,这么重要的决定居然独断专行,祸国!

    “众卿稍安勿躁!”

    女帝清亮如潭的眼睛里,很好的藏着戏谑,之所以事先隐瞒,便是为了让京城百官破釜沉舟,这样才能凝聚人心,凝聚财力物力。

    当然,前提是要让文武百官看到胜利的希望。

    否则就是玩火**了。

    殿内,喧哗声稍稍停歇。

    诸公依旧满脸愤懑,或惶恐,或担忧,觉悟不高些的,已经开始思索着将来大势已去,以什么样的姿势投敌。

    女帝淡淡道:

    “朕要引荐一位故人给诸公。”

    “引荐”和“故人”是自相矛盾的词汇,让诸公有些不解。

    女帝望向金銮殿大门,高声道:

    “宣,魏渊!”

    诸公霍然回首,看见青冥的天色里,一袭青衣迈过高高门槛,他两鬓斑白,双眸里蕴含着岁月沉淀出的沧桑。

    他走过这一条长长的地毯,就像走过一段漫长时光,重新来到诸公面前。

    这个男人,回来了!

    ..........

    ps: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作者应该不算是合法公民,因为他们无法享受国家的法定节假日(狗头)

第一百四十五章 渡劫战

    满殿诸公、勋贵、皇室宗亲,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逐那道青衣。

    魏渊..........他回来了。

    熟悉的青衣,熟悉的容貌,熟悉的气质,熟悉的.......斑白的鬓角。

    殿内殿外,在这一瞬间,出奇的安静。

    大音希声,震惊过头之后,就是沉默。

    “魏渊,拜见陛下!”

    魏渊走到御座前,拱手作揖。

    怀庆目光扫过群臣,嘴角一挑:

    “众卿为何不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殿内依旧寂静,无人应答女帝的话,他们死死盯着魏渊,有的人瞪大眼睛,试图找出这是一个假货的证据;有的人眼眶微红,热泪已然酝酿;有的人是欣喜若狂,激动的浑身发抖。

    “魏,魏公?”

    现魏党魁首刘洪,双目通红,颤巍巍的上前,仔细审视,哽咽道:

    “您,不是战死在靖山城了吗。”

    他问出了殿内群臣的疑惑,对于眼前出现的大青衣,诸公心里持怀疑态度。

    魏渊死在靖山城已有小半载,外人只知魏渊为国捐躯,而他们知道更多的细节,当时死的时候,肉身可以没有带回来的。。

    身体都没了,这还怎么复生?

    魏渊温和笑道:

    “死而复生罢了,没什么好奇怪。”

    死而复生,罢了?

    女帝补充道:

    “魏公捐躯后,许七安一直在想办法复活魏公,为他重塑肉身,炼制法器召唤魂魄。春祭日时,朕亲自召回了魏渊的魂魄。”

    诸公这才明白过来当日春祭时,女帝没有到场。

    原以为她是心情不佳,无心春祭,没想到暗中复活了魏渊?

    是许七安替他重塑肉身,召回魂魄的...........文武群臣恍然大悟,心里的疑虑顿时消散不少。

    并非他们信不过女帝,好吧,就是信不过。

    即使女帝才华横溢,但她终归是个凡人,她说自己复活了魏渊,诸公打心眼里不信。

    但如果是许七安的话,诸公就愿意信。因为许七安是二品,当世顶尖人物。

    “原来,许银锣早就有对策了。”

    “他一直在暗中努力复活魏渊,谋划许久了啊。”

    “早知道,我等也不用日日担忧。”

    诸公心情复杂的议论,心里大定。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许七安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那小子有时让人恨得牙痒痒,可还是那句话,当与他站在一个阵营时,却又莫名的心安。

    见群臣又开始议论,魏党的骨干们满脸激动,语无伦次,女帝看了一眼掌印太监。

    啪!

    中年太监甩动手腕,鞭子抽在光亮可鉴的地面。

    群臣安静下来。

    女帝声音清冷威严:

    “叙旧之事,留到散朝再说。

    “退守京城是魏公的意思,众爱卿意下如何?”

    同样的问题,第二遍问出口,诸公却不说话了。

    他们面面相觑,然后看一眼女帝,又看一眼魏渊,好一会儿,刘洪、张行英等魏党成员高呼道:

    “一切听从陛下决断。”

    接着是钱青书等王党成员,纷纷表示听从女帝决断,退守京城,与云州军决一胜负。

    他们不是顺应大势的屈从,而是真心觉得有希望,纵使以前与魏渊是政敌的王党,见到魏渊出现的刹那,就像昏暗的天空里劈入一束曙光。

    从初出茅庐的北境之战,到震撼古今的山海关战役,再到秋收时,十万大军推平巫神教总坛靖山城,大奉军神就没败过。

    .........怀庆抿了抿嘴唇,心情有些复杂的说道:

    “有劳众爱卿协同魏公,共守京城。

    “退朝!”

    ............

    “驾!”

    豪华马车疾驰在皇城宽城的街道,车轮滚滚,驾车的车夫仍不停的抽动马鞭,并非他焦急,而是车厢里的首辅大人不停催促。

    车夫心里涌起不祥的预感,怀疑老首辅王贞文时日无多,钱首辅急着去见最后一面。

    很快,马车在王府外停靠,钱青书没给扈从搀扶的机会,稳健的跃下马车,快步走入王府。

    一路穿过外院、曲折回廊,来到王贞文的卧房外,王府管家一路陪同,道:

    “钱首辅,钱首辅........容小人去禀告老爷。”

    钱青书不理,径直来到卧房外,这才看向管家,示意他去敲门。

    管家愁眉苦脸的照做,小声道:

    “老爷,钱首辅来了。”

    他不敢喊的太大声,怕惊扰王贞文休息。

    没多久,一名小婢女打开卧房的门,低声道:

    “老爷请你们进去。”

    钱青书迈过门槛,进入卧房,看见王贞文脸色灰败的坐靠在床榻,正侧头望来。

    “看你的脸色,似乎遇到了大事。”

    王贞文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是不是雍州失守了。”

    浔州失守后,王贞文就经常失眠、惊醒,精神愈发疲惫,以他的经验和眼界,知道雍州失守是迟早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雍州失守后,云州军可就兵临京城了。

    钱青书沉默措辞片刻,道:

    “雍州确实没了,但这是陛下下令的,说要退守京城,与云州军决一死战。”

    王贞文愁容满面:

    “这是一步险棋,我理解陛下的意思,在京城打,肯定要比在雍州打更好。不管是军队、城墙、器械和物资,京城储备都非常丰富。能打一场持久战。

    “只是她忽略了人性啊,大军兵临京城,势必造成百姓和官员恐慌,人心一旦散了,便没法打了。”

    “王兄看的透彻!”钱青书喟叹道:

    “今日听闻陛下主动放弃雍州,退守京城时,我亦有种如临末日的恐慌。不过.........魏渊回来了。”

    这句话说完,他看见王首辅表情猛的一滞,像是凝固的画卷。

    好一会儿,这位老人拧动脖子,枯败的脸庞转过来,死死盯着钱青书,一字一句道:

    “你说什么.......”

    钱青书正色道:

    “魏渊复活了,许七安为他重塑了肉身,春祭日时,陛下亲手召回他的魂魄,今日在朝堂上,我反复观察他,确实是魏渊,容貌可变,但那份气度、眼神和谈吐,却是模仿不来的。

    “而且勋贵中,不乏高手,若是易容,早就看出来了。陛下说,退守京城是魏渊的决定。”

    王贞文听完,愣愣许久,道:

    “文武百官是什么反应?”

    钱青书回答:

    “如今正积极参与布防,各司其职,散朝时,我仔细看过,虽说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倒也无人悲观。唉,这领兵打仗的事,只要有魏渊在,就是让人觉得心安。

    “他回来的正是时候,京城人心可定.........”

    说着说着,他突然发现王贞文歪着脑袋,闭着眼,很久没有动弹。

    钱青书心里陡然一凛,嘴皮子颤抖的喊了一声:

    “王兄?”

    他伸出颤抖的手,眼神悲恸,小心翼翼的试探鼻息。

    下一刻,钱青书如释重负,神色一松。

    只是睡着了。

    边上的婢女小声道:

    “老爷近日睡不踏实,即使睡着了,也常常惊醒,一个人睁着眼发呆。”

    钱青书缓缓点头,轻声道:

    “好生照顾着,别惊扰到他。”

    离开前,他在房门口驻足,回望王贞文安详的睡容。

    你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北境!

    一道白衣身影,于清光升腾间,不断闪烁,每一次闪烁的距离是三里。

    这具白衣身影的容貌与许平峰一模一样,是他炼制的分身,其本质是一具傀儡,由精铁打造而成,刻画二十八座阵法,战力大概等同初入四品的高手。

    许平峰分出一缕神念,寄宿在傀儡上,把它当做分身。

    这种分身,他最多只能同时操纵两具,一具留在潜龙城,一具随身携带。

    再多的话,就容易分散心神,平时倒是无所谓,但他还得应付寇阳州这位二品武夫,所以不可能分出太多神念。

    北境的战事牵扯整个战局,白帝和伽罗树迟迟没有打赢,这让许平峰嗅到了一丝不妙。

    他必须亲眼看看是怎么回事。

    穿过广袤的无人区,极目远眺,荒凉的平原尽头出现黑压压的云层,以及遮天蔽日的沙尘暴。

    许平峰从远处的云层里,察觉到了天劫的气息。

    洛玉衡的雷劫果然没有结束,看这股气息,应该是土雷劫..........许平峰降低了传送速度,谨慎得靠近。

    毕竟这具傀儡只是初入四品,天劫的一缕气息,超凡战的一抹余波,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轰!”

    当靠近劫云三里处,一道可怕的冲击波狂潮般掀起。

    许平峰当即撑起防御阵法,于身前凝成六边形屏障。

    砰!

    防御阵法只维持了三秒,就被狂暴的冲击波撕裂,傀儡身躯当场震飞,胸口深深凹陷。

    换成四品术士,这样的伤足以丧失战斗力。

    但傀儡不会死,不知疼痛,许平峰贴着地面,传送了两次,终于来到劫云的边缘。

    同时,他也看见了两处战场,看见了白帝许七安,看见了伽罗树、阿苏罗和金莲赵守。

    其他人直接略过,许七安的模样,让许平峰一阵茫然。

    ..........

    ps:继续码下一章,下一章字数会多一点,这场战争重要收尾了,我在考虑以怎样的节奏展开。

    对了,那些卖番外的都是骗子,别上当,别上当,别上当!重要的事说三遍。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兵临城下

    许平峰看到嫡长子时,愣了一下,如果单从外观判断,他不认为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怪物,这绝非是他血脉。

    与白帝对战的人形生物,头顶长着一簇娇艳的花,身躯覆盖漆黑开裂的树皮,四肢缠着藤蔓,藤蔓上长满嫩绿的叶片。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一个树妖!

    如果不是悬浮在上空的浮屠宝塔,手里握着的镇国剑,以及浑厚的众生之力,许平峰绝不相信眼前的怪物是许七安。

    还有一点,他显露出的气息,已经达到二品巅峰。

    这是抛开众生之力加持的情况,仅是个人气息,就已达到二品境的巅峰,与阿苏罗相差无几。

    当然,二品巅峰和一品之间的差距仍然巨大,但有了镇国剑、浮屠宝塔、众生之力以及蛊术等手段的辅助,许七安很勉强的在白帝手底下“苟且偷生”。

    许平峰终于明白为何渡劫战迟迟没有结束。

    他这个嫡长子,以一己之力比肩阿苏罗、金莲和赵守,填补了战力不足的缺陷。

    以武夫的韧性和耐力,纵使伽罗树和白帝力压对手,却很难在短时间内杀死他们。

    不是他们不够强,而是体系特性的问题。。

    “呦,火急火燎的跑楚州来了,看来雍州的战事并不理想啊。”

    树妖许七安注意到了傀儡的出现,一剑斩灭水雷球后,笑吟吟的望过来。

    白帝停了下来,侧头看向许平峰。

    伽罗树和阿苏罗等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多了一位旁观者。

    就像许平峰迫切想要知道北境战事的情况,他们也关切中原战场的局势。

    可别这边打生打死,那边已经城破人亡。

    许平峰不理睬嫡长子的挑衅,朝众人传音道:

    “雍州已经夺下,云州军此刻已向京城进军。”

    傀儡无法开口说话,只能传音。另外,他刻意选择向所有人传音,给阿苏罗等人制造心里压力。

    心态上的改变,会影响应敌状态,而对大奉方的超凡来说,一个细微的错误,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异。

    伽罗树菩萨吐息道:

    “善!”

    白帝狞笑一声,对云州军的进展非常满意,打下大奉,监正必死,他便可顺利炼化守门人灵蕴,为后续大劫做铺垫。

    阿苏罗和金莲道长心里一沉,果然是最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他们旋即发现许七安和赵守表情轻松,没有丝毫凝重。

    赵守笑了笑,道:

    “魏渊复生了。”

    阿苏罗并不知道魏渊是谁,心中的沉重不减,金莲道长却脸色一松,露出笑容:

    “甚好!”

    在超凡境战力大抵持平的中原战场上,有魏渊坐镇大局,运筹帷幄,大奉几乎不可能输,尽管金莲道长不知道魏渊会有什么底牌,但他对魏渊无比自信。

    人的名树的影。

    伽罗树闻言,微松的表情,又变的严肃起来。

    阿苏罗始终观察着对手,捕捉到了伽罗树前后的情绪变化,有些诧异的问道:

    “魏渊是谁?”

    他问的是赵守和金莲道长。

    金莲道长评价:

    “擅长统筹,领兵,修行天赋也不错。”

    阿苏罗皱皱眉,心说,就这?

    赵守补充道:

    “他和监正对弈,没输过。”

    .........阿苏罗沉默一下,缓缓露出笑容:

    “很好!”

    他把心里的顾虑和担忧尽数排除。

    另一边,许平峰审视着嫡长子,传音问询白帝:“他是什么情况。”

    白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眼里闪烁着贪婪和渴望,“他体内有不死树的灵蕴,不死树是远古神魔之一,拥有冠绝古今的生命力,永恒不死,即使是当年的大动荡,也没能真正磨灭不死树。相比起来,武夫的不死之躯在不死树灵蕴面前,不过小道。”

    慕南栀是花神转世,灵蕴永存,如此看来,花神的前身是不死树,许七安与她双修,攫取了不死树的灵蕴,难怪他能越打越强.........许平峰立刻悟通其中的关键。

    越打越强的现象有违常理,从二品初期攀升到二品巅峰,也已超出了爆发潜能的范畴。

    但如果许七安体内有不死树灵蕴,通过他特殊的“意”,在战斗中一点点吸收、炼化,便能解释越打越强的现象。

    白帝笑道:

    “不必担心,他体内的灵蕴所剩无几,除了不死树本身,任何生物都只能吸收部分灵蕴,用一点少一点。在洛玉衡渡完四相劫之前,我有把握杀他。”

    在这方面,曾经吞噬过不死树部分躯干的它,很有发言权。

    许平峰这才松口气,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白帝作为一名岁月悠长的神魔,且接触过不死树,它的判断必定不会出错。

    众人偃旗息鼓,罢手之际,滚滚飞扬的沙尘不知何时平息了。

    土雷劫安全渡过。

    下一秒,高空中翻滚的墨云加剧,“轰”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继而暴雨倾盆,粗如指头的雨柱倾斜而下,天地间尽是蒙蒙雨雾。

    一片模糊。

    白帝望着前方被雨幕模糊了的身影,嘿然笑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有把握在四相劫结束前杀死你?我在等待水雷劫,这里,将是我的主场!”

    话音落下,翻滚的云层里,劈下一道闪电,劈在它头顶的断角处。

    这不是天劫,而是正常的雷电,但沾染了部分天劫的气息。

    蒙蒙雨雾中,一道道扭曲的雷电以犄角为中心,不断朝外散射,宛如乌贼的触手。

    雨幕中的白帝,犹如主宰此方世界的王者。

    ............

    京城。

    城门大开,一列列车队沿着官道驶入京城,随行的还有背着包裹的行人,以及乘坐马车的富户。

    城门头,司天监的术士配合守城士卒盘问,甄别谍子。

    布防工作中,坚壁清野是重要的一环。

    京城地界,有长乐和太康两县,此外,亦有大小村镇十几。

    长乐和太康中有各有守军三千,火炮床弩一应俱全,两县与京城遥相呼应,交战时互为援兵,守望相助。

    但村镇就没有防守的条件了。

    为了不让叛军剥削到粮食,朝廷决定把村镇里的富户、地主引入京城,收取相应的入城税,这对地主们来说,是举双手赞同的好事。

    缴纳部分钱粮就能获得庇佑,肯定比被叛军抢夺要好,前者只需支付部分代价,后者却可能惨遭屠戮。

    城头,大量民工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或加固城墙,或搬运巨石、滚木等守城武器。

    炮兵检验着床弩、火炮是否能正常使用。不同的兵种,检验不同的器械。

    步卒们成群结队的在马道上狂奔,做着“最短时间抵达值守区域”、“尽快熟悉不同武器的位置”等看似无意义的演练。

    在官员积极配合下,布防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司天监。

    孙玄机带着袁护法,来到“宋党”根据地——炼丹室,二三十名白衣术士忙碌着,有的在炼钢,有的在打铁,有的在.........制作火药。

    孙玄机猛的左右顾盼,而后表情微松。

    袁护法恰到好处的替他说出心声:

    “幸好钟师妹不在,这群只知道做炼金实验的蠢货,怎么敢在楼里制炸药?”

    仿佛是按下了静音键,炼丹室一下子安静,白衣术士们默默停下手头工作,面无表情的看了过来。

    孙玄机嘴角微微抽动。

    边上的宋卿耸耸肩:

    “放心吧,我和钟师妹打过招呼,她这段时间不会离开地底。”

    孙玄机点点头,假装刚才的事就此揭过。

    袁护法盯着宋卿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说道:

    “这个哑巴,原来天天在心里腹诽我们,呸!”

    宋卿脸色陡然僵住。

    孙玄机和宋卿师兄弟,沉默的对视了几秒,一个取出了木枷,一个抽出了砍刀..........

    戴着木枷的袁护法被赶刀走廊里罚站,宋卿取出一块两指高的碟形金属饼,说道:

    “这是我新做的武器。”

    孙玄机没说话,审视着碟形金属,等待宋卿的解释。

    “它的威力不比炮弹小,但不是用来发射的,而是埋在地里。”宋卿指着金属饼表面的凸起,道:

    “这里设了火石,只要一踩上去,火石就会擦着,点燃火线,轰的一声,人马俱碎。六品铜皮铁骨最多只能挨两下,四品武夫要是敢一路踩下去,也得分崩离析。

    “对了,我还在里面填了大量白磷,一旦粘人,便如跗骨之蛆,无法扑灭,不死不休。

    “可惜的是,白磷只能用在冬季,现在天气寒冷,不用担心它会自燃。

    “这玩意叫“地雷”,是许公子取的名儿。”

    他最近一直在研究如何制作地雷,灵感来源于许七安给的一本叫《火器百科》的书。

    据许银锣说,这是他呕心沥血所作(被这群炼金术师缠的没办法,随手乱写敷衍了事),里面记载了一些堪称天马行空的武器,比如坦克、战斗机、手雷、地雷、核弹等。

    宋卿惊叹于许公子的奇思妙想,但里面关于武器的描述过于简陋。

    坦克——铁壳子马车,内设火炮。

    手雷——可以仍的炮弹。

    地雷——埋在地里的炸药。

    核弹——烧开水的艺术。

    宋卿研究来,研究去,发现地雷是最最靠谱、最值得研究的武器,非常适用于大奉如今的状况——守城战。

    坦克意义不大,一看就造价昂贵,而且遭遇高手,多半是一刀就废。

    手雷的话,能用火炮发射,为什么要用手扔?

    至于那什么核弹,宋卿没弄明白武器和烧开水有什么关系。

    孙玄机听的眼睛发亮,言简意赅道:

    “量!”

    “目前只有八千枚,都在走廊尽头的仓库里,劳烦孙师兄把它们带给城防军。”宋卿说道。

    这是他作为一个炼金术师能做到的极限,也是他向云州军的复仇。

    .............

    平坦宽阔的城郊,一支七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城推进,云州旗帜在强风中烈烈招展。

    这支七万人的大军里,真正的带甲士卒只有三万左右,其余人由民兵和杂牌军组成。

    这两者都由雍州俘虏的百姓构成,民兵复杂押运粮草、火炮等军备物资,还得负责填平道路,烧火做饭等工作。

    杂牌军则是从民兵中挑选的青壮,每人配一把战刀,匆匆忙忙的赶上战场。

    像这类军种,不管是云州军还是大奉军,都不会缺。

    不过精锐部队,双方是越打越少。

    戚广伯高居马背,眺望着地平线尽头的巍峨雄城,悠悠吐出一口气:

    “京城,终于到了!”

    他身后,是姬玄、杨川南、葛文宣等得力干将。

    闻言,姬玄等人感慨万千。

    自起事以来,至今已有三月余,云州军一路把战线从南推到北,沿途留下了无数同袍和敌人的尸体。

    自古御座之下,皆是白骨累累,王图霸业,由苍生鲜血绘成。

    戚广伯一夹马腹,让战马往前窜出一小段距离,接着调转马头,面对大军,高声道:

    “王师出云州已有三月余,众将士随本帅出征,马踏中原,先后占领青州、雍州。如今大军兵临京城,胜利在望,打下此城,中原将是我等囊中之物。

    “封王拜相就在今朝,谁第一个冲上城头,赏金千两,封万户侯。”

    “吼!”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浪宛如海潮,蔚为壮观。

    咚咚咚!

    鼓声如雷,大军开拔,朝着京城冲去。

    ............

    半个时辰前,浩气楼。

    七层眺望台,青衣猎猎,鬓角斑白的魏渊负手而立,俯瞰着楼下的四名金锣、银锣以及铜锣。

    人数达三百之众。

    魏渊语气温和且平静:

    “今日之后,活下来的人,官升一级,赏金千两。

    “谁若死了,我亲自抬棺!”

    打更人热血直冲脑袋,眼神炽烈,吼道:

    “愿为魏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

    兹兹!

    粗壮如臂的雷电扭曲着划过半空,在地面抽打出两道焦黑,相应区域的雨水瞬间蒸干。

    许七安的身影从右侧二十丈外,一块石头的阴影里钻出来。

    噗噗噗........他刚现身,头顶的雨水便化作箭雨、变成弹幕,瞬间将他笼罩,在体表留下一个个浅坑。

    身为天生的水灵,在海洋和暴雨的环境里,白帝的力量提升一大截,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它不需要施展法力,从空气中摄取水灵。

    铺天盖地的雨水宛如它肢体的延伸,随时随刻化为己用,出手制敌。

    好痛........许七安龇牙咧嘴,他没有分心抵御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融入阴影里消失。

    轰!

    他利用阴影跳跃的那颗石头,下一刻便被扭曲张扬的雷电击碎。

    白帝头顶的两根犄角,不停的释放一道道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雷电,“滋滋”声令人头皮发麻。

    许七安或利用阴影跳跃,或以高速狂奔、侧扑、翻滚,以此躲避恐怖的雷击。

    但纷纷而下的雨幕却是他无论如何都难以避开的,气机屏障挡不住白帝的水系法术,祭出浮屠宝塔,凭借法宝天然的坚硬,倒是能扛住几波雨势。

    这个过程中,白帝追逐着许七安扑咬,让他陷入“举世皆敌”般的环境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七安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

    他完全被压制了,能做的只有躲避,似乎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哗啦啦.......积水旋转着升起,卷起泥浆和碎石,形成巨大的水龙卷。

    白帝闭上眼睛,停止了对画面的接手,耳廓微微一动,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音。

    在它的感知里,世界是漆黑的,雨滴在黑暗中带起涟漪,每一处涟漪勾勒出一处声源,最后将真实的世界反馈到它的脑海。

    在这样得世界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是白帝这副身躯的天赋神通。

    找到了........白帝猛的睁开眼睛,蔚蓝瞳孔凝视某处,水龙卷凶猛的撞了过去。

    被白帝目光凝视之处,恰好浮现许七安的身影。

    许七安刚从阴影跳跃的状态中浮现,忽觉双脚一紧,脚踝别两条雨水凝成的触手缠住,而迎面是裹挟着泥浆和碎石,以雷霆万钧之势撞来的水龙卷。

    糟了.........他心里一沉。

    远处观望的许平峰,负手而立,姿态悠闲。

    ...........

    ps:再说一遍,外面那些打着我旗号卖番外的都是骗子,我的番外都是免费给读者看的,不收费。不要上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输了

    水龙卷蕴含的狂暴之力,让许七安清楚的认识到,一旦被卷入其中,身躯必受千刀万剐之苦。

    而且,被大量的水包容于内,等于把性命交给了白帝。

    没有丝毫犹豫,后脑的火环“轰”的炸开,就像炮弹爆炸时的火光。

    金刚神功大成后,在脑后形成的这道火环,别看它平时挂在后脑勺,看似没太大用处,其实至刚至阳,专克阴冷邪祟,以及水系法术。

    嗤嗤!

    缠绕在脚踝的“触手”蒸干,形成汽雾,此时水龙卷已在眼前,容不得他施展阴影跳跃。

    许七安果然倒退,凭自身速度快于水龙卷的优势拉开距离,同时,他握紧了镇国剑,坍塌所有气机,收敛所有情绪.........猛的朝身后斩出。

    武者对危机的预感给出示警,形成画面——白帝于他身后浮现,展开獠牙扑咬。

    黄澄澄的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斩灭身后的敌人,让它溃散成成吨的雨水。

    不,它本身就是用雨水凝成。

    假的?许七安瞳孔微微一缩。。

    下一秒,他被呼啸撞来的水龙卷吞噬。

    白帝“嘿”了一声,这是它天赋神通中,层次极高的一种法术,可以模拟出一尊与本体气息一模一样的分身参与战斗。

    之前一直没使用,是因为受限于环境,哪怕它能抽取空气中的水灵,要凝成一尊强大分身,也需要不短的时间。而这肯定瞒不过许七安。

    现在不同,暴雨倾盆,水灵充斥这方天地,是它的主场。

    水龙卷“呼呼”疾转动,许七安的身躯一寸寸瓦解,就像丢入滚水中的冰块,血肉飞速剥离,多处地方露出白骨。

    浮屠宝塔亦被卷入其中,随着水龙卷呼呼转动,塔灵有金光欲冲起,但被水灵死死压制。

    镇国剑逆着水龙卷的方向飞舞,试图以一己之力破开白帝的法术。

    许七安身体时而阴影化,时而恢复原样,难以施展阴影跳跃逃离。

    他被困在了白帝的法术领域,暗蛊毕竟还没到超凡境,神出鬼没的前提是没有受到高位格法术的压制。

    阿苏罗等人心里一凛,他们原本就是在悬崖边游走,不能偏左,不能偏右,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双方的平衡。

    但水雷劫形成了有利于白帝的主场,打破了他们苦心经营的平衡。

    “兹兹........”

    白帝犄角绽放出明亮张杨的电弧,两角之间,一颗雷球快速凝聚。

    赵守脸色微沉,屈指弹动儒冠,凝望白帝,沉声道:

    “退去三百丈!”

    白帝周边的空气出现扭曲,似乎要和其他地方的空间进行交换。

    但在下一刻,扭曲的空间抚平,纹丝不动。

    白帝依旧在原地。

    伽罗树菩萨双手结印,身后的不动明王法相做出同步动作,他封锁了白帝周遭的空间。

    兹兹!

    白帝脑袋猛的往前一顶,狂暴的雷电激射而出,照的周遭明亮一片。

    不输天劫的粗壮雷电撞入水龙卷,裹挟泥浆的浊流瞬间被照亮,许七安、镇国剑、浮屠宝塔的影子被映照出来。

    两件法器表面瞬间布满焦痕,光芒黯淡,它们不会惨叫,但迅速下跌的气息能判断出状态并不好。

    许七安身躯骤然僵直,而后快速碳化,焦脆的血肉愈发难以抵挡水龙卷的“切割”。

    远处,许平峰一言不发,如果傀儡有眼睛的话,那必然闪烁着狂喜冷冽,以及.........如释重负。

    要说许平峰平生谋划中,最大的错误和纰漏,应该是嫡长子许七安。

    他的成长委实有些恐怖,从税银案到如今,不过两年光景,这两年里,许七安从一名长乐县快手,区区九品武者,晋升为二品武夫,跻身当世一流行列。

    而这一切,都是国运加成以及种种机缘造就。

    许平峰的纰漏在于,古往今来,从未有人真正凝练半数国运于一身,因此就算是许平峰,也不清楚这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术士体系里,一品术士虽与国同龄,但和许七安这样容纳半数国运是不同的。

    前者与国运“生死与共”,属于平等状态,后者直接将国运纳入体内,属于私有化。

    许七安踏入超凡之前的种种表现,许平峰并不在意,他踏入三品境,斩杀贞德时,许平峰虽有诧异,但仍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剑州一役,他才摆正心态,把这个嫡长子视作一个危险人物。

    可即便是那时,许平峰对他依旧是俯视的心理,不觉得嫡长子是一个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事实也是如此,封印监正之后,大奉几乎败局已定。

    他一个三品武夫能翻起什么风浪?

    这样的心态一直维持到浔州城外那场超凡战,许七安“一夜之间”挣脱束缚,晋升二品,并拉拢来阿苏罗、地宗金莲等盟友,与他分庭抗议。

    隐约成为了大奉第一号人物,成为中原战争的棋手。

    许平峰不得不承认,他的嫡长子,成为了自己夺取中原,晋升天命师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成为了能与他同台竞技的巅峰人物。

    这时,洛玉衡长啸一声,刚渡完劫的土相冲出肉身,自杀般的把自己撞碎在水龙卷内,让呼呼疾转的水龙卷出现凝滞。

    土克水!

    紧接着,风相拖着神剑呼啸而去,闯入凝滞的水龙卷中,刺穿许七安的小腹,剑势不减,带着他冲出了水龙卷。

    “哼!”

    白帝蔚蓝的瞳孔一眯,犄角雷电肆虐,一道道雷击追逐着飞剑和许七安。

    同时,它四蹄如飞,封堵飞剑的去路。

    天劫和暴雨接二连三的劈在身上,洛玉衡七窍流血,水相濒临崩溃,她浑然不觉,操纵飞剑折转返回。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进入天劫领域,向死而生。

    见状,白帝停了下来,呵一声:

    “自寻死路。”

    这天劫就算是它,也不敢随意闯入,二晋一的天劫或许杀不了它,但绝对能重创它。

    以许七安现在的状态,进天劫必死无疑。

    呼........许平峰在心里吐出一口气,接着收敛所有情绪,重新便的云淡风轻,神念传音:

    “还是嫩了些。”

    伽罗树菩萨表情微松,道:

    “把握机会!”

    直接将两人扼杀在天劫中。

    这时,天空中翻滚的劫云出现凝滞,不再劈下雷劫,铺天盖地的暴雨缓缓收敛。

    漆黑的云层迅速染上一层金霞,并迅速蔓延,让整片劫云化作红彤绚丽的火烧云。

    最后一劫——雷火劫!

    ............

    京城外,云州军大举压境,各营组成一块块方阵,打头阵的是扛着各种攻城器械的步兵,第二梯队是炮兵和弩兵,骑兵在最后位置。

    高耸雄伟的城头,魏渊站在瓮城外,眺望着平原上的云州军,他自信忽略了乌合之众,望向后方,那四千骑玄武军。

    “杨恭就是败在这支铁骑之下?”

    身边的张慎脸色凝重的颔首:

    “此军冲阵无双,即使四品武夫也要饮恨。”

    武林盟的一位帮主,就是为了掩护同门撤退,无奈陷阵,最后被活活磨死。

    要知道,玄武军里亦有不少高手,不缺四品。

    普通骑兵遇到这支无敌之师,一个回合就没了。而攻城方面,他们同样强大,抛弃了战马,这支重骑兵就成了重甲步兵,一身铠甲刀枪不入。

    火铳和弩箭都射不穿。

    玄武军的个体素质极强,完全能承担住甲胄的重量。

    “还不错!”

    魏渊点评了一句,目光上移,望向空中某处,下一刻,清光升腾,出现一位衣袂翻飞的白衣身影。

    “魏渊!”

    许平峰居高临下的俯瞰城头。

    他出现的瞬间,城头守军里的高手,如张慎、李慕白等,浑身紧绷,如临大敌。

    这是一位二品术士。

    “多年不见,风采一如往昔!”

    魏渊笑容温和。

    他是认识许平峰的,只不过当年他还是一个寂寂无名得宦官,而对方已是权倾朝野的权臣,彼时的许党正如后来的魏党。

    再后来,他刚刚崭露头角,于北境大败妖蛮,成为朝堂新秀时,许党已经日薄西山。

    当年元景帝扶持魏渊,正是为了填补许党消亡的空缺。

    许平峰笑容淡淡:

    “京城城墙里的阵法,我了然于胸,最多一刻钟便能尽数破解。

    “你虽复活,却是一具**凡胎,不怕我杀了你?”

    魏渊默然片刻,感慨道:

    “这二十多年来,你机关算尽,暗中推波助澜置我于死地,才刚造反。

    “就那么怕我?”

    许平峰并不恼怒,笑道:

    “当然怕,诡诈谋略,你非我对手。领兵打仗,我不如你。

    “你不死,云州军连青州都打不下。

    “当年,你崛起之时,我已决心退出朝堂。你我未曾在朝堂争锋,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桩憾事,今日你既已复活,咱们便好好掰掰手腕,也算了了心愿。”

    魏渊目光望向云州军,摇头叹息:

    “结束了!

    “今日是洛玉衡渡劫的第十三日,这场战役已经结束,我复活晚了,只赶上尾声。”

    许平峰嘴角一挑:

    “忘了告诉你,北境战事已了,许七安必死无疑。京城已是我囊中之物。”

    魏渊的眼神从云州军挪开,望着许平峰,一字一句道:

    “你输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陆地神仙

    云州,坐落在深山中的潜龙城,翻涌的云海之上,一艘巨大的船只缓缓探下身躯。

    轰!

    船身陡然一震,像是触礁。

    潜龙城上空,一座“壳子”浮现,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御风舟遭遇防御阵法拦截的瞬间,戴着兜帽的白衣身影,从舟中飞起,低头俯瞰整座潜龙城。

    “此阵由七十六座地煞阵组成,四品武夫也破不开,有些麻烦。”

    杨千幻淡淡道。

    御风舟边缘,南宫倩柔皱眉道:

    “你能行?”

    杨千幻负手而立,用一种举世无敌的语气:

    “手到擒来!”

    四品武夫破不开,不代表四品术士做不到。他刻意这么强调,就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话音落下,杨千幻双脚轻轻落在防御大阵上,脚底亮起一道道圆阵。

    在外人看来,这些圆阵没什么区别,都是以八卦为基,勾勒出纵横交错的线条和扭曲的神秘符号。。

    可当杨千幻扩散出的圆阵融入防御大阵后,这座笼罩潜龙城的护阵,出现剧烈抖动,大阵内容的结构似乎出了问题,组成整个大阵的七十六座小阵,快速瓦解。

    在阵法领域里,这种固化的大阵最容易破解,因为它的结构是固定的,找准弱点直接破解便是。

    这和布阵者的品级无关,火阵就是火阵,水阵就是水阵,就算是高品术士,也没法让火阵变成水阵。

    顶多是结构复杂一点。

    任何阵法,都是有相应破阵之法的。

    正如许平峰能破监正留下来的阵法,杨千幻一样能破他布下的阵法。

    与南宫倩柔并肩的陈婴松了口气,若没有杨千幻随行,单是这座守护大阵就够他们头疼的。

    魏公的闪电战术恐怕难以生效。

    陈婴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对,闪电战根本不会有意外,杨千幻是魏公指名道姓要求随军突袭云州的。

    说明魏公已经料到会有防御大阵的存在。

    “嘿,魏公要是早些复生,青州也不会失守。”陈婴嘀咕道。

    说话间,下方的防御大阵轰然破碎。

    潜龙城内鼓声大作,留守此处的守军经历短暂的慌乱后,迅速恢复秩序,以鼓声示警,在城中集结。

    城头的士卒纷纷调整火炮口,朝向天空。

    “一群瓮中之鳖!”

    陈婴嗤笑一声,正要下令降落,突然看见御风舟外,出现一位白衣人影。

    白衣人带着铁甲面具,没有五官的脸默默的望着他们,伸出手掌,猛的朝外一推!

    圆阵瞬间扩散,撞向御风舟。

    圆阵中,地风水火逐一亮起,散发恐怖的气息。

    陈婴南宫倩柔等四品武夫,同时收到危机预警,脸色微变,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并非阵法攻击力能威胁到他们,而是脚下的御风舟无法承受这个层次的攻击。

    一旦御风舟被摧毁,船上的甲士会活活摔死。

    这个时候,武夫的缺陷就显露出来,他们不怕阵法的杀伤力,但手段单一的他们也没有破解阵法的方法,更无法施展法术护住御风舟。

    千钧一发之际,天天摘星辰的男人降临了。

    杨千幻出现在船舷边,探出手掌,轻轻抵在圆阵上,被推向御风舟的大阵,无声无息间崩溃瓦解。

    杨千幻脚下传送阵亮起,瞬息间已至白衣傀儡身前,接着,他伸出手掌,抓向傀儡的脑袋。

    傀儡试图传送躲避,但在杨千幻掌心抓摄住脸庞后,所有阵法都失效了。

    “许平峰?”

    帷帽底下,传来杨千幻低沉的嗓音:

    “听说你封印了监正老贼,干得不错。”

    掌心凝出火阵,烈焰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长达十几米的火舌。

    待火舌熄灭,手里的金属傀儡已经被烧的通红,头颅位置熔化成明亮的铁水。

    这具傀儡不过初入四品的境界,能使用的阵法是炼制之初,许平峰刻在其中的阵法,数量和威力都不大。

    而杨千幻是可以冲击三品天机师的资深术士,同体系还存在品级压制。

    南宫倩柔当即下达降落命令,船上的四千甲士整装待发,城内鏖战骑兵同样占据优势,至于巷战,大不了弃马便是。

    没了战马,他们一样是刀枪不入的重甲步兵。

    山顶位置,阁楼亭台遍地的高门大院中,紫衣中年人攀登阁楼,在影卫的保护下,眺望天空中缓缓降落的巨舰。

    “立刻传信给周遭的寨子,回援潜龙城。”

    紫衣中年人脸色凝重,沉声道。

    他并没有太过惊慌,昨日,前线传回来捷报,云州军兵不血刃拿下雍州城,彻底占领雍州。

    大军即刻就能推到京城,与大奉决一胜负,终结这场逐鹿之战。

    眼下潜龙城虽然遭遇敌军入侵,但也可能是大奉最后的垂死挣扎。

    过去的一年里,大奉先是经历秋收时的靖山城战役,十万精锐战死北方,还未休养生息,又迎来了寒灾,紧接着他在云州称帝,发兵北上,讨伐朝廷。

    时至今日,大奉还有多少强兵猛将?

    潜龙城里还有五千精锐,加上周边山寨里的,加起来有过万的兵马。

    足以御敌。

    “夫人,夫人........”

    幽静的小院内,一名婢女脚步匆匆的奔入,推开静室的门。

    屋内只有一位打坐冥想的美妇人,气态雍容,肤白貌美。

    “夫人,快随我去地下室躲起来,敌人打进来了。”

    婢女惊慌的叫道。

    美妇人愣了愣,继而神色复杂,分不清是喜是悲。

    她久居深闺,被禁足在此地不得外出,只能通过身边的丫鬟传递、接收消息,对中原战事有所了解。

    昨日消息传回来后,潜龙城上下沸腾,上至高层,下至百姓,欢饮达旦,期盼着离开潜龙城,入主京城。

    潜龙城主曾经对城里的百姓许诺,将来夺得天下后,潜龙城的百姓个个都可以迁徙到京城,成为天子脚下的贵民。

    “可知领军者为何人?”美妇人急声问道:

    “是不是许七安!”

    婢女神色惶急:

    “奴婢哪里知道?快些躲起来,不然那些当兵的冲进来就是一顿砍杀,可不会管您是什么身份。”

    说着,她拉扯着主子往地下室方向疾行而去。

    ..........

    潜龙城外的各处山寨,此时正陷入激烈的战争中。

    成群结队的重甲步卒顶着箭矢和火铳攀登,弹丸和箭矢打在他们身上,迸射出火星,对付这群戴上面甲后,几乎毫无破绽的甲士无能为力。

    杨千幻观测到潜龙城位置后,从望气术的反馈中,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标注出潜龙城和周边寨子的位置。

    南宫倩柔几位将领一合计,便把重骑兵分成两路,一路悄悄在外围投放,而后潜伏起来,战争打响后,立刻攻占潜龙城周边的各处寨子。

    另外一路随御风舟出征,直接空降到潜龙城。

    这也是因为御风舟载重有限,无法将一人重骑兵连人带马的投放到潜龙城。事实上,就连空降的那一路先锋军,也得分两批运载。

    ..........

    北境。

    劫云形成瑰丽的火烧云,空气中的火灵,以骇人的速度凝聚,气温迅速回暖,进入炎炎盛夏,继续攀升,将此方世界化作巨大的熔炉。

    最狂暴最可怕的雷火劫要来了。

    嗤嗤........地面的积水快速蒸干,前一刻还是满地泥浆,下一刻干涸开裂。

    白帝眯着眼,往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这样的高温让它有些不适。

    空气中的水灵几乎被驱散一空,它的水灵法术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无法施展,好在还能操控雷电。

    犄角间,一颗往内坍塌的雷球成型,蓄势待发。

    洛玉衡抬起头,黑珍珠般的瞳孔里,映照出红彤彤的云霞,她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和悲伤。

    上一代人宗道首,她的父亲,就是死在最后的雷火劫中。

    四相劫中,雷火劫最为霸道、可怕,它不像金丹劫,有九九八十一道,也不像四相劫里的其他三劫,先弱后强,层层加剧。

    它只有一道。

    挨过了,便是陆地神仙,挨不过,一身道行散尽,魂飞魄散。

    “疼死我了........”

    许七安体表的碳灰剥落,露出嫩白的皮肤。

    白帝的水龙卷和雷击,险些让他当场去世,原地飞升。

    好在武夫的耐操不是盖的,死亡的细胞被新生的细胞代替,伤势很快恢复,问题大不。

    只是这样的修复消耗的是他的体力和气机,因此气息有所衰弱。

    努力插花收集的灵蕴,还有接近三分之一藏于体内,没有完全激活。

    他的力量已经到达二品巅峰,再往前就是一品的门槛,这显然不是花神的灵蕴能办到的。

    许七安把手里的灰往洛玉衡羽衣上擦了擦,然后握住她的一双小手,笑道:

    “别怕,渡完劫,咱们就是逍遥天地间的神仙眷侣。”

    感受到手掌间传来的温度,看着他灿烂的笑容,洛玉衡就不追究他弄脏自己袍子的事了,轻声道:

    “如果失败呢?”

    她对雷火劫有些许的心里阴影,当年亲眼看着父亲在劫火中化作灰灰。

    “那就下辈子再做道侣。”许七安笑道。

    如果是一死一伤,那就做亡灵骑士……危急关头,他心态反而很稳。

    四目相对。

    洛玉衡倾世无暇的仙颜,不再高冷,多了一抹柔情。

    恰好此时,层层叠叠的劫云中,一道水缸粗壮的煊赫火柱,冲天而降,

    它是那么的强大,扭曲了周遭的空气,掀起的热浪将在场超凡强者的衣物、鬃毛,纷纷点燃。

    它瞬间吞没了洛玉衡和许七安这对“痴男怨女”,把他们脚下的地面化作翻滚激荡的熔浆。

    就是现在........白帝犄角间,那枚蓄势待发的雷球,骤然射出。

    电光一闪,明亮的雷球激射而去,沿途留下一道道电弧。

    轰!

    雷球冲散了火柱,一条条火舌朝四面八方攒射,火柱被冲散的间隙里,白帝没有看见许七安和洛玉衡,两人不见了。

    下一刻,火柱恢复原状,炙烤着大地。

    当是时,天空中传来高亢的龙吟,在场的超凡强者抬头望去,隐约看见火柱中,有一条巨大的金龙逆着天火,扶摇直上。

    在上面?

    他想干什么?

    白帝和伽罗树皱起眉头,后者停了下来,暂且饶过被打的妈都不认识的阿苏罗。

    火焰中,许七安拥着洛玉衡,逆着火柱,越冲越高。

    洛玉衡已是万劫不磨之躯,肉身在火柱中保存完好,这不代表她安然无恙,事实上,她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四相和肉身濒临崩溃。

    一旦扛不住,就会化作灰灰。

    好难受,好难受..........洛玉衡白皙的肌肤,愈发的惨白,不,不是惨白,而是透明,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具琉璃铸造的雕像。

    在这样下去,她会彻底燃尽生机,而后灰飞烟灭,与她父亲一样。

    “别怕,有我在!”

    耳边传来许七安的低语。

    洛玉衡的心,一下子安定了,像是狂暴海洋里的扁舟,进入了避风的港湾。

    她侧头看去,看见一具焦黑的人形。

    许七安的皮肤迅速炭化,外层灰烬剥离,露出红中带血的嫩肉,嫩肉再次碳化,又化作灰烬剥离,反复几次后,洛玉衡就看到了他烧红的颅骨。

    接下来便是焚烧元神.........她正要撑起法相,替他抵挡劫火,忽然察觉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自他体内升起。

    这股庞大精纯的生命力宛如清泉,注入洛玉衡和许七安枯竭的身躯。

    许七安闭上眼睛,开始专心打磨肉身、气血和精神。

    他的血肉不断的烧毁,又不停的再生,这个过程中,精气神得到一遍遍淬炼,迅速融合,短短十几息里,他走完了别人几十年要走的路。

    这场渡劫战九死一生,不,十死无生,云州超凡如此认为,大奉超凡同样这般认为,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如果没有后手,雷火劫就是许七安生命的终点,洛玉衡不把他带入天劫笼罩的范围,此刻的许七安已经死在白帝手中。

    而洛玉衡没有巩固修为的机会,渡过金丹劫后,要么帮助许七安抵御敌人,然后等待下一轮天劫降临,因为法力耗损过大渡劫失败。

    要么不顾许七安等人的死活,躲藏起来巩固修为,代价是许七安等超凡陨落,大奉灭国。

    洛玉衡自己,反倒是可能活下来。

    洛玉衡选择了前者,但前者依旧是条死路。

    所以要向死而生。

    但是,怎么生?

    许七安提出的想法是,利用渡劫,晋升一品。

    是他晋升一品。

    阿苏罗、金莲和赵守听到他的提议时,差点以为这小子得了失心疯。

    晋升二品才半个月,就想着踏入一品武夫行列?

    你这是对修行的不尊重,对天下超凡强者的不尊重,是对寇阳州的不尊重。

    但许七安接下来的话,说服了他们,让他们下决定孤注一掷,冒险陪许七安赌一把。

    许七安决心晋升一品的灵感,来源于众超凡商议当晚,洛玉衡对天劫的仔细描述,当她提及雷火劫时,许七安心里就有了大胆的想法。

    渡劫战前,他去过南疆询问神殊如何晋升一品,从他那里得到了答案。

    正常来说,以身为炉,淬炼精气神三者融合为一,成就一品体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这条路上,必定危机四伏且受天赋限制,不是所有一品武夫都能成为半步武神。

    作为国运加身之人,许七安肯定不缺天赋,缺的是时间。

    不管是二品初期提升到二品巅峰,还是淬炼精气神,都需要时间。

    但努力插花的他,得到花神的馈赠,身负灵蕴,领悟了越战越强的“道”,恰好能弥补修为不足的缺陷。

    尽管二品巅峰不是常态,迟早会跌回正常境界。

    他打算抓住这个短暂的状态,以雷火劫淬炼肉身,让精气神三者融合,成功跻身一品。

    这样的操作,等于把缓慢的淬炼过程直接一步到位,基本上等于自杀。

    这时候,努力插花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只要他节省灵蕴的消耗,存留一部分在体内,雷火劫淬体时,花神灵蕴就是他最大的依仗。

    这可是不死树的灵蕴。

    此外,他还有龙气,游历江湖中得来的全部龙气。

    龙气入体,福缘深厚!

    再加上原本就有的半数国运,许七安觉得完全可以赌一把!

    阿苏罗三人同意的原因,也是觉得可以赌一赌。

    雷火一遍遍的灼伤中,宛如实质的金龙冲入许七安体内,他渐渐碳化,无力为继的身体重新焕发生命力,继续承受着雷火的淬炼。

    洛玉衡紧紧握住许七安的手,哪怕最痛苦的时刻,也不曾放开。

    又过了十几息,恐怖的雷火开始变弱,水缸粗壮得火柱,慢慢收缩,变成碗口大小,继而变成拳头大、筷子大,终于彻底消散。

    高空中,洛玉衡身披法术凝聚的羽衣,秀发和衣袍猎猎翻飞,手里牵着一具焦炭般的,没有任何生命波动的人形。

    “我晋升陆地神仙了。”她轻声自语。

    咔擦!焦炭裂开,纷纷剥落,一具洁白如玉的无垢之躯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许七安俯视着下方的伽罗树、许平峰傀儡和白帝,嘴角一挑,目光森寒:

    “我入一品了!”

    .........

    ps:这章字数5000,弥补上一章的短小,嗯,其实三千字也不算短。对了,很久很久没求月票了。求一下(拜大爷们)。

    立夏了,大家别忘记吃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阳谋

    一品,他晋升一品了?!

    许七安的话,就像惊雷,轰隆炸响在白帝和伽罗树耳边。

    白帝、伽罗树心里不受控制的泛起惊怒、茫然、懊恼等诸多情绪。

    许平峰的傀儡没有五官,看不出具体的表情变化,但它半抬下巴,姿势僵硬的看着空中的许七安,很久都没有动弹。

    他晋升一品武夫了.........白帝一边沉浸在荒诞的、幻觉般的感受里,一边又通过真切的感知,不得不承认许七安确实气息大变。

    那具洁白无垢的体魄,修长、匀称,肌肉线条流畅,浑然一体。

    白帝没见过一品武夫,眼前的许七安不像伽罗树那样,散发着不动如山的厚重,以及广阔如海的磅礴。

    感觉不到他有气机波动,感觉不到元神波动,但正因为这样才让人忌惮,他像是断绝了与外界的交互,自成一方世界。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没有强大的力量涌现,却让人本能的警惕...........白帝低沉咆哮道:

    “怎么回事,他为何突然晋升一品,武夫体系的一品如此容易?为何你们事先不说。”

    它在质问伽罗树和许平峰,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不怪它失态,这场渡劫战虽有波折,但还在掌控中,本该是必胜的局面,谁都没想到,打着打着,居然给大奉方翻盘了。。

    各大体系中,武夫是公认的近战无敌,一品武夫的战力绝对要强于其他体系。

    可以很明确的说,此时的许七安,比陆地神仙洛玉衡更加难缠。

    一位陆地神仙尚还在他们能容忍、承受的范围内,可再加一位一品武夫..........白帝没信心能压住局面。

    许平峰置若罔闻,没有回答它,兀自抬头望着许七安,宛如一具雕塑。

    伽罗树菩萨双手合十,垂眸不语,这位佛门综合实力最强的菩萨,表情里有着深深的无奈,既武宗之后,大奉又出一位一品武夫。

    此战远比想象中的要艰辛。

    阿苏罗、金莲和赵守,同时撤退,与伽罗树拉开距离,三位超凡满脸疲态,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大局已定!”阿苏罗吐出了积压在胸口许久的浊气。

    “善!”赵守抚须而笑。

    金莲道长审视着高空中的许七安,语气复杂的感慨一声:

    “他于当世已无敌!”

    超品不出的情况下,一品武夫足以横推所有势力。

    这时,那具傀儡里,传来许平峰压抑着各种情绪的苍凉笑声:

    “好算计!

    “借助雷火劫、花神灵蕴、龙气晋升一品,很好,你很好..........许七安!”

    最后三个字,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

    许七安俯瞰着白衣傀儡,伸出右臂,指尖轻点,淡淡道:

    “洗干净脖子,等我来杀!”

    砰!令人牙酸的声音里,金属铸造的傀儡分崩离析,许平峰的那一缕神念,迅速消散。

    许七安看都没看,先是望向阿苏罗三人,道:

    “你们仨在旁观战,休养生息。”

    接着看向白帝和伽罗树,狞笑道:

    “老子要手撕了你们。”

    白帝蔚蓝的竖瞳,眯了眯,并不恐惧,针锋相对道:

    “同是一品,只管来便是,我也很想尝尝一品武夫的精血是什么滋味。”

    它只可惜那根角用来封印监正,不然可以作为一击毙命的大杀器对付这个新晋的一品武夫。

    伽罗树沉声道:

    “此战会无比艰难!”

    他比白帝还要有底气,金刚法相搭配不动明王法相,他对自己的防御极有信心。

    阿苏罗三人期待的观望着。

    白帝低伏身子,犄角间酝酿起一颗内核不断坍塌,外层跳动电弧的水雷球。

    它顺势看一眼伽罗树菩萨,它的肉身再强,也强不过伽罗树的两**相,让他打头阵试探一品武夫的水准,最适合不过。

    伽罗树菩萨看懂了它的意思,抬头望天,双膝一沉,“轰”,地面坍塌的闷响里,他化作金光直窜高空。

    金刚法相脑后火环炸开,黄金铸造的身躯绽放万道佛光,它象征着力量和威严,仅凭外泄的气势,就能让中低品的修士如临深渊,匍匐在地。

    十二双手臂张开,握成拳头,每一个拳头都蕴含着崩山的神力。

    看到这十二双拳头,阿苏罗只觉得浑身都疼,嘴角抽搐了一下。

    面对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拳头,许七安轻轻吸了一口气,右拳握紧,朝后扬起。

    九州有多少年没有出现一品武夫了?

    自武宗归天,神殊封印,武夫体系的天花板就是二品,一品绝迹。

    金刚法相号称战力无双?

    那便让你看看,以近战搏杀著称的正统武夫,到底有多强...........许七安眼里猛的射出两道金光,周身肌肉一块块纹起,肆意的张扬着力量,他用力轰出一拳。

    嗡!

    一拳对二十四拳,两者之间霍然炸开一道宛如屏障的气波。

    气波在空间中迅速游走,让方圆数十里的空间变的宛如皱巴巴的衣服。

    噔噔噔........伽罗树菩萨踉跄后退,脚步震裂大地。

    反观许七安纹丝未动,收拳之后,抬起了右膝,不见屈腿发力,身体像炮弹一般射向伽罗树,一记膝撞狠狠顶向他胸口。

    跌退中的伽罗树双手飞快结印,他知道不能陷入一品武夫的连招中,因此打算用“不动明王法相”硬抗这一击。

    嗡!

    周遭的气流凝固,一丝一毫的风都无法掀起。

    许七安的膝盖顶在了空间牢笼上,砰,空间牢笼碎裂,他依仗武夫不可匹敌的暴力,突破“不动明王法相”的空间封锁,成功让自己的膝盖撞在伽罗树脸上。

    伽罗树一动不动,皮肤也仿佛石化,没有在膝盖下变形。

    “嘿,拥有众生之力的监正破不开你的不动明王,那你猜猜,拥有众生之力的一品武夫,能不能打碎你的龟壳?”

    许七安收起膝盖,双臂猛的一振,众生之力蜂拥而来,像甲胄一般覆盖在双臂上。

    他没有施展力蛊的“狂暴”技能,精气神融为一炉后,他的力量达到了一个极限,世间的极限。

    力蛊的狂暴已经不能为他增加气力。

    许七安双掌贴在伽罗树胸口,骤然发力。

    当!

    天地间,一声洪钟大吕。

    伽罗树失去一瞬间的意识,回过神来后,发现身体正在不受控制的倒飞,速度快如流星。

    他依旧保持着结印的手势,但“不动明王”守不住了,被这股可怕的巨力硬生生震飞,时隔五百年,他再一次尝到了破防的滋味。

    上一次是面对神殊时,那位半步武神三拳打废他的不动明王。

    同时,伽罗树察觉到胸口火辣辣的疼痛,那里凹陷出两只手掌印。

    轰!

    伽罗树重重砸在地面,砸出一个夸张的大坑,砸的黄沙漫天飞扬,像是突发了地震。

    这时,白帝脑袋猛的一顶,推出了水雷球!

    它机会抓的很好,在许七安震飞伽罗树的刹那,发动袭击。

    闪电的速度有多快?

    但快不过陆地神仙洛玉衡,体表腾起密集的电弧和气流,推动着她截住水雷球!

    洛玉衡双手从宽大袖袍里伸出,朝着水雷球用力一合,这枚蓄势已久的恐怖雷球,瞬间被掐灭。

    金丹铸造的万劫不磨之躯,免疫一切法术攻击。

    道尊当年能把神魔后裔赶出九州,就是因为他能克制绝大部分神魔后裔的法术。

    掐灭水雷球后,洛玉衡掌心平摊,燃起一簇火苗,小嘴轻轻一吹。

    呼!

    火焰如有灵性,在地面画出一道圈,将白帝圈在里面。

    她以火灵克水灵。

    “吼!”

    白帝发出痛苦的咆哮,鬃毛率先化作灰烬,灼热的高温让雪白的鳞甲寸寸开裂,接近灰化。

    洛玉衡眼里闪烁着冷冽的杀机,提着绝世神剑,杀向白帝。

    人宗剑术以杀伐著称,攻杀术并不像地宗和天宗那样羸弱。

    白帝沉沉低吼一声,主动迎上剑光,对气势汹汹斩来的剑势不管不顾,一口咬向洛玉衡的手臂。

    噗!

    铁剑刺入白帝脖颈,喷出大量的血水,它也顺势咬中洛玉衡的手臂。

    洛玉衡的手臂迅速沙化,纷纷扬扬飘落。

    这是四相中土相的能力,晋升陆地神仙后,洛玉衡可以随心所欲的改变自身的结构,在“地风水火”中肆意切换。

    白帝的瞳孔微微涣散,短暂丧失意志。

    心剑!

    一剑刺中,洛玉衡抽身暴退,近战方面,她不可能是神魔后裔的对手。

    撤退过程中,她看见许七安闪身挡在白帝面前,后拉了右臂,让相应的肌肉一块又一块鼓胀了起来。

    洛玉衡心念一动,让周遭的熊熊烈焰蜂拥而去,缭绕在许七安拳头上,形成一团烈阳。

    砰!

    许七安的拳头重重砸在白帝的头颅上,打出爆炸般的效果,让那里鳞片焦黑,颅骨开裂,喷涌出灼热的火苗。

    白帝身躯重重坍塌,脑袋轰的“砸落”在地,扬起尘土。

    剧痛让白帝瞬间恢复意识,它眼里闪过玉石俱焚的厉色,兹兹~两根犄角化作炽白色,一道道闪电肆意张扬。

    下一秒,犄角霍然炸开,让周遭的一切陷入雷海。

    伽罗树菩萨抓住许七安被雷海吞没,周身麻痹的瞬间,从天而降,金刚法相十二双手臂后扬,握成拳头。

    突然,他瞳孔一缩,穿透雷海后,他看见洛玉衡站在许七安身前,手掌伸出,掌心朝外,撑起一道气罩,夸张的电流沿着气罩边缘游走。

    这道屏障,不但护住了他们,还将白帝也纳入其中。

    再霸道的法术,在陆地神仙面前也毫无用处.........伽罗树菩萨有些头皮发麻。

    许七安无视头顶的伽罗树,抬脚踩在白帝脖颈,双臂箍住白帝的头颅,他脊椎就像一张弯曲的硬弓。

    白帝身躯剧烈颤抖,双方进入角力。

    许七安低吼一声,腰背猛的一弹,伴随着身躯的挺直,白帝的脑袋被硬生生拔了下来。

    即使是肉身天生强悍的神魔后裔,也无法在膂力上抗衡一品武夫。

    洛玉衡深吸一口气,小嘴微张,喷吐出炽烈的火舌。

    霎时间,白帝的头颅便被烧成焦炭,只有两根犄角保存完好。

    做完这一切,洛玉衡和许七安同时抬起头,冷冰冰的望着从天而降的伽罗树。

    不妙.........伽罗树眉头狠狠跳动,生生顿住身形,后扬的十二双手臂收起,当机立断,御空而逃。

    这位一品菩萨丧失了所有斗志。

    另一边,一道羊身人面的黑影,从白帝躯壳中飘出,化作青烟,袅袅娜娜的遁向远方。

    洛玉衡捏起剑诀,操纵飞剑激射而去,瞬间穿透那道元神。

    羊身人面的黑影一阵扭曲,濒临崩溃,但又撑了下来,继续逃遁,很快消失在天际。

    “它的元神很强,韧性胜过一品。”

    洛玉衡皱了皱眉。

    同阶的一品里,除非是巫师或同属道门,不然很难承受住她的心剑攻击。

    “它本体是大荒,肯定要强于一般的一品,你去追它,我去追伽罗树!”

    许七安没有浪费时间交谈,屈腿弹起,直窜天际,追向伽罗树。

    伽罗树逃走的方向不是西边,而是京城。

    他还不死心,想把战场转移到京城,以此摧毁大奉京都。

    ............

    京城。

    与魏渊对峙的许平峰,脸色陡然一变,前所未有的难看。

    两处的傀儡分身,同时传回所见所闻,一处是潜龙城遭遇袭击,南宫倩柔等四品率军直捣黄龙。

    一处是北境,许七安晋升一品武夫。

    两把刀同时插进了要害,把原本大好的局面彻底翻转,云州军陷入尴尬局面。

    他苦心经营二十年的势力,处在了岌岌可危的状态。

    自负如他,也忍不住心头一颤。

    魏渊察言观色,笑道:

    “北境的战斗你是插不上手了,做个选择吧,是回援云州还是与我在京城决一死战。

    “以你得传送术,一刻钟内就能回到云州大本营,至于这数万云州军精锐,我就不客气吃下了。你也不亏,我那两个义子和一万重骑兵,就当是喂你了。”

    说话间,他身边清光腾起,孙玄机带着寇阳州出现在城头。

    奇袭潜龙城是计谋,但这二选一,是真正的阳谋。

    要么选择大本营,要么选择眼前的云州部队。

    许平峰没有第三种选择,正如魏渊自己,同样没有第三种选择。

    脸色铁青的许平峰,咬牙切齿道:

    “魏渊,你够狠!”

    魏渊缓缓收敛笑容,温和的目光渐渐锐利,冷冰冰道:

    “他们出征前,我已经言明利弊。

    “我不像你,亲生儿子都可以当做随意丢弃的棋子,许七安是我重视晚辈,你的做法,让我很不高兴!”

    许平峰深深望着他,高声道:

    “攻城!”

    咚咚咚!

    城头和城外,鼓声大作。

    ........

    ps:下一章明天看。

第一百五十章 攻城

    魏渊乍一看给了他二选一的权力,其实没得选,他不可能回援潜龙城。

    许平峰思路很清晰,相比起云州精锐部队,潜龙城没了便没了,固然可惜,但精锐部队才是最重要的。

    做出选择,抛弃潜龙城后,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护住云州军退回雍州或青州,转主动为被动,让大奉来攻城拔寨,云州军守城。

    这条策略的好处是,如今损失惨重的大奉,多半没有兵力来夺回雍州和青州,会选择休养生息,秋收后再战。

    但在超凡战力方面,云州就陷入了大奉之前的窘境里,必败无疑。

    另外,此时身在北境的伽罗树和白帝能否在大奉超凡强者的围攻中,全身而退,尚未可知。

    倘若伽罗树和白帝此刻被杀的大败,那么退守青州,也只是等死。

    第二,不顾一切的攻下京城,扶持姬玄称帝,他顺势强行冲击天命师。

    目前他只炼化了云州、青州、雍州的气运,三州气运无法成就一位天命师。

    若在加上大奉京都,攻下京城,斩杀女帝,扶持姬玄登基后,他是有机会冲击天命师的。。

    如果把炼化整个中原的天命师看作是一品巅峰,那么强行冲击天命师的自己,大概是初期。

    其实没得选,他只能放手一搏,没有退路了。

    鼓声中,许平峰双掌合拢,猛的拉开,拉出一枚枚巴掌大的小旗,旗帜有黑白赤青黄等诸多颜色。

    他为了这场攻城战准备了二十年,各个细节都有考虑进去,怎么会漏掉京城的防御大阵?

    这些小旗里刻画着不同的阵法,每一杆旗,象征着城防大阵一处破绽。

    “叮叮.......”

    两枚小旗激射而出,小旗的旗杆尾部尖锐,轻易的嵌入城墙。

    咔擦!相应处的城墙皲裂,裂痕蛛网般蔓延。

    笼罩在城头的防护大阵,瞬间薄弱了几分。

    嗡!

    许平峰身侧的空间中,一道扭曲空气的磅礴刀气冲出,快速闪电的将他斩成两段。

    白衣身影如梦幻泡影,出现在十几丈外,再次甩出两枚小旗。

    笃笃!

    钢钉洞穿墙体的声音里,小旗嵌入城墙砖石,制造墙体开裂,摧毁相应区域的阵法。

    那道斩灭一切的刀意,追不上可以肆意传送的白衣术士,当即改变策略,斩向了黑压压的云州大军。

    “哼!”

    许平峰鼻腔里响起冷哼。

    寇阳州是欺负云州军没有大阵守护,正常情况下,超凡强者都比较克制,极少对普通士卒出手,两败俱伤的打法对谁都没好处。

    除非到了穷途末路,一方要玩完了,这才会不顾一切的杀伤普通甲士。

    不到最后关头,大家都认为自己能赢,便不愿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

    而现在,京城有城防大阵护着,阵破之前,立于不败之地。反观云州军,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这让寇阳州未到穷途末路,却有了“两败俱伤”打法的底气。

    许平峰果断放弃破阵,传送返回云州军阵,挡在刀气前方,一手平伸,掌心朝外,撑起一道道灰蒙蒙的土系防御阵,在刀气斩碎重重阵法时,另一只手抬起,轻轻一抹。

    扭曲空气的可怕刀气,像是失去了支撑,缓缓“熄灭”。

    刚才的那一瞬间,许平峰屏蔽“刀气”,让寇阳州有一刹那忘记自己施展了刀意,而刀气没有实体,是主人意志的凝聚,当寇阳州忘记它时,自然无力维持。

    大庭观众之下,屏蔽天机之术刚起效,就会立刻失效,但这一刹那的屏蔽,针对没有实体的刀意足矣。

    化解二品武夫的刀意后,许平峰屈指连弹,让小旗激射而出,纷纷消失,下一秒,它们于墙壁出现,钉入墙体,破解相应区域的阵法。

    他把传送术玩出花儿来了。

    只知道蛮力破坏的粗鄙武夫怎么可能阻拦住他破解阵法。

    “笃笃笃”的声音中,笼罩在京城的阵法再也无力为继,轰然崩溃。

    许平峰身形出现在高空,双手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将下方城墙纳入其中。

    十二道火焰圆阵层层叠叠,相互叠加,火灵之力疯狂汇聚。

    嗡!

    气波一震,刺眼的火柱冲天而降,似要将城头的大奉士卒烧成灰烬。

    孙玄机双手朝天撑起十二道灰蒙蒙的圆阵,脚下的城头迅速沙化,一道土浪逆空而上,恰好降临的火柱撞了个正着。

    土克火!

    司天监的二弟子和三弟子率先完成一次对波。

    咚咚咚!

    鼓声打坐,云州军扛着攻城器械,发起冲锋,方甫靠近城墙,突然地发杀机,爆炸声不绝于耳,狂奔中的士卒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就被炸的四分五裂,天旋地转。

    边上的士卒有侥幸没死的,也被地底爆炸溅起的白磷沾染,顿时烈焰熊熊,怎么扑不灭,被活活烧成骷髅。

    宋卿的地雷给了攻城士卒惨痛的打击。

    ............

    云州,潜龙城。

    鲜血染红铠甲,南宫倩柔拎着战刀,站在山顶,俯瞰着燃起硝烟的城池,气质阴柔的他,罕见的多了几分铁血英武。

    四处都是溃逃的身影,百姓们尖叫着抱头鼠窜,昨日他们还做着京城贵民的美梦。

    今日便惨遭屠戮,惨死于敌人的刀口。

    潜龙城内的五千甲士在城中高手的率领下,经过半个时辰到鏖战后,渐渐不敌,转为巷战。

    到此时,主力军已经被大奉的重甲兵剿灭,只剩几支残部在利用地形负隅顽抗。

    南宫倩柔身后,是横陈的尸体,都穿的光鲜亮丽,他们是五百年前一脉的皇族,经过五百年的繁衍生息,这一脉的人口极多,单是山顶大院里,就有数百名姬氏族人。

    他没有留活口的想法,下达了杀无赦的命令。

    这是南宫倩柔给皇族留的体面,否则的话,男丁且不说,就这些娇嫩的金枝玉叶,难逃成为玩物的下场。

    甲士们在荒废的军镇里待了五个月,个个饥渴难耐,看到一头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时,一位血染铠甲的将领大步奔出院子,来到南宫倩柔身后,抱拳道:

    “南宫金锣,兄弟们在地下室发现两个女眷。”

    南宫倩柔淡淡道:

    “杀了便是,何须禀报。”

    那名将领脸色古怪,道:

    “她,她自称许银锣生母。”

    闻言,南宫倩柔眉毛一扬,他已经从怀庆侍卫长哪里知晓了许七安的身世。

    许平峰正式登上舞台后,朝堂诸公纷纷记起这号人物,当然也就知晓他和许七安的关系。

    这件事在官场高层不是秘密,不过诸公出于同样的默契,封锁了消息,禁止任何人传播许七安和许平峰的关系。

    诸公当然不是要替许家遮丑,只是许七安的威望对朝堂太过重要,容不得有任何污点。

    侍卫长身为天子近臣,属于高层行列,当晚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统统告诉了南宫倩柔。

    南宫倩柔得知许七安的身份时,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又觉得这小子真特么的可怜。

    “杀了!”

    他语气冷淡的下达命令。

    猪狗不如的父母,留着何用。

    “是!”

    将领抱拳,领命退下,刚走出两步,南宫倩柔又喊住了他,改口道:

    “把她带过来。”

    仔细一想,南宫倩柔觉得这种事不好越俎代庖,不如带回去交给许七安自己处置,还能收获一波人情。

    不多时,两名甲士押着俩女子过来,南宫倩柔自动忽略了婢女,审视着容貌气质俱佳的妇人,她神色还算镇定,没有慌乱和畏惧。

    行走间步伐轻盈,明显有着不弱的修为。

    当然,这个不弱,对比的是普通人。

    “你是许七安的生母?”南宫倩柔冷冰冰问道。

    华服妇人左顾右盼,问道:

    “我的孩儿在哪。”

    她声音温婉轻柔,透着贵妇人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沉稳。

    女婢则战战兢兢,小脸煞白。

    “这么急着找死?”南宫倩柔笑了。

    他认为这个女人眼见大难临头,便想着找到许七安打亲情牌,试图度过此劫。

    但以南宫倩柔对许七安的了解,那小子虽说不算心狠手辣,却也是个杀伐果断之辈。这血浓于水的牌,多半是不管用的。

    妇人眼神黯淡,吸了一口气,又问道:

    “中原战况如何?许平峰输了?”

    南宫倩柔淡淡道:

    “他输不输我不知道,但你们死定了。当年你们决定把他当做弃子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妇人苦笑道:

    “大哥和族人肠子都悔青了,至于许平峰,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想杀我的心都有了。”

    南宫倩柔审视着她:

    “杀你?”

    妇人却不再说话。

    这时,一道人影从山脚窜起,轰隆一声砸在南宫倩柔身边,正是拎着一杆银枪的杨砚。

    表情冷硬如雕刻的杨砚,扫了一眼南宫倩柔身后的尸体,又看了看美貌妇人,最后望向南宫倩柔。

    两人在魏渊身边共事多年,早有默契,南宫倩柔读懂了他的眼神,道:

    “潜龙城主没有找到,多半是在白帝城。许平峰既然到现在还没回来,说明放弃了云州。等清理完这里的人马,我们便杀到白帝城去。”

    杀入山顶后,南宫倩柔只俘获一群皇室族人,却没有找到那位称帝的城主。

    倒也没太失望,对方手里要是没有传送玉符这类保命手段,那才奇怪。

    杨砚轻轻颔首:

    “无需管他。”

    斩首任务,斩的可不只是那位城主,而是要把叛军的大本营一锅端。

    荡平了大本营,那城主即使活着,也成不了气候了。

    杨砚说道:

    “杀光城中高手、甲士,便驱散百姓,放火烧了这座城。”

    等南宫倩柔点头,他又看向美妇人:

    “这个女人为什么不杀掉。”

    “她是许七安生母。”南宫倩柔解释。

    杨砚恍然。

    ...........

    “砰砰砰!”

    火铳喷吐烈焰,弓弦霹雳震耳,弹丸和箭矢收割着一**试图冲阵的敌军。

    外城的街道上,沙袋和杂物堆成防御工事,阻断骑兵的冲锋,朱广孝和宋廷风率领打更人,以及五十名御刀卫,躲在防御工事后。

    前方横陈着外城百姓和敌军的尸体。

    他们已经打退了第三波进攻,箭矢和弹丸即将消耗一空。

    朱广孝靠向宋廷风,沉声道:

    “快没箭矢和弹丸了,最多再顶一波,接下来就要跟这群叛军玩命了。”

    “玩什么命,玩什么命?”宋廷风扭头啐他一脸口水,骂道:

    “猪脑子,像你这种打法,十条命都不够。箭矢和弹丸没了,当然是撤退,魏公在外城设了九道防线,咱们边打边退就是。”

    城墙只是第一道防线,城墙后还有外城,外城后还是内城的城墙,就算叛军打到内城,他们还得面对防守更加严密的皇城。

    宋廷风和朱广孝负责的是外城城南的第二道防线,京城四座城门,目前只有城南这边失守,叛军蜂拥而入。

    就.........很倒霉!

    宋廷风虽然没读过兵书,但他机灵,城门失守也不慌,京城有足够的战略纵深,防线一道又一道,完全可以和云州军打消耗战。

    对朱广孝这种人在塔在,塔破人亡的实心眼打法,嗤之以鼻。

    在战场上,最重要的绝不是杀敌,而是活下去。

    ............

    皇宫。

    西苑地下宫殿里,后宫嫔妃、官员家眷安置在这座避难所里。

    此处距离地面六丈深,布置了屏蔽气息的法器,纵使是高品术士,也很难在短时间内观测到此地的异常。

    婶婶和其他女眷一样,吓的像一只鹌鹑,脸色发白,美艳的脸庞布满惶恐和不安。

    许玲月沉默的陪在母亲身边,握着她的手安慰:

    “娘,别怕,我们不会有事。”

    婶婶没经历过风雨,只是个寻常妇人,哪能不怕?

    “叛军都打到京城来了,说不准立刻就打进皇宫。”婶婶越想越害怕。

    慕南栀摆摆手:

    “魏渊不是活了嘛,有他在,打仗不会输的。”

    她一脸淡定,说道:

    “再说,京城高手如云,又大,叛军想打到皇宫可不容易,嗯,就算我们有危险,对半也是来自许平峰。”

    婶婶心说,那个狗东西最冷血无情,专杀亲人,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宁宴呢?宁宴是不是在京城?”婶婶抓住女儿的手,说:

    “宁宴来的话娘就不怕了。”

    边上的妃嫔、官员女眷,闻言眼睛微亮,心里没来由的安定许多。

    她们在深闺中,听惯了许七安的传说,那是一人一刀,消灭巫神教三十万大军的人物。

    是当今大奉第一强者,镇国之柱。

    有他在,叛军再凶狂,迟早也会被剿灭。

    高楼上,一身龙袍的怀庆极目远眺,隐约看见寇阳州和许平峰在空中追逐、鏖战,她手里的玉符一刻都没松过。

    她这个位置,其实听不到城外的炮火声,但知道那里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魏公说,云州叛军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叛军打进城的时候,就是大奉关门打狗的时候。只不过那样会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怀庆侧身,朝北境眺望。

    今日是渡劫战的最后一日,她在等许七安。

    大奉成与败,就看他的了。

    ..........

    叛军暂时还没能攻入内城,即使是外城,也只有南城失守。

    京城十二卫和禁军、打更人等人马,正与叛军展开巷战、游击战,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

    但恐慌的情绪在百姓间蔓延。

    他们看不清局势,也不懂战略分析,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叛军攻打京城了,且听火炮轰隆的声音,没准都已经打进城来了。

    这样我发现让市井百姓陷入恐慌当中。

    大奉立国六百年,除了武宗清君侧那一次,京城从未有过刀兵之灾。

    事实上,大部分百姓甚至不知道武宗清君侧的历史,即使知道,那也是几百年前的往事。

    他们生于京城,老于京城,印象中最凶险战役是山海关战役,大奉还打赢了。

    所以京城的百姓是骄傲的,越骄傲,信心粉碎时造成得惶恐就越激烈。

    前些天,朝廷下令布防,整个京城进入备战状态,他们就开始担忧了,看架势,云州叛军很可能要打进京城。

    不出所料,真的来了。

    内城街道空空荡荡,一列列士卒巡街警戒,采取宵禁措施,任何百姓都不得擅自离开家门。

    这条禁令有效的杜绝了百姓恐慌引起的骚乱。

    京城的兵不可能全部投入到前线,必须有一部分留下来维持秩序。

    这两三百万百姓无人看管,要是闹起来,造成的破坏和影响,绝对比叛军要严重许多。

    “叛军真的要打过来了。”

    “我现在怀疑浔州城大捷是骗人的,许银锣根本没有打赢云州。”

    “是啊,他要是打赢了,叛军怎么会打到京城。”

    “怎么办,怎么办?”

    “爹,别怕,许银锣会打退敌人的。”

    “傻娃子,唉!”

    家家户户关起来门来议论,担惊受怕。

    即渴求朝廷早点结束战争,又暗自咒骂朝廷昏庸无能。

    反倒是孩子很纯粹,认为许银锣会驱逐敌人,并充满信心。

    ……

    ps:5000字,所以更新晚了一丢丢。求歌月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下掉下一个伽罗树(5200)

    内城。

    许平志骑着马,率领十五骑,以及五十名步行的御刀卫,不快不慢的巡视着街道。

    御刀卫们背弓挂弩,腰悬佩刀,表情肃穆。

    内城戒严,百姓不得外出,擅自上街者杀无赦,这既然是防止百姓恐慌带来混乱,也是为预防敌方细作暗中鼓动百姓,制造混乱。

    要说京城没有云州叛军的细作,三岁小儿都不信。

    “头儿,你说京城能守住吗?您听那动静,南城那边似乎失守了。”

    右后方,一名年轻御刀卫策马追上,语气担忧的说道。

    许平志心事重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

    “头儿?”

    那名年轻御刀卫侧头,拔高声音喊了一句。

    许平志这才恍然回神,皱着眉头:

    “好好巡街,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其余事自有诸公顶着,无需多想。。”

    那名年轻御刀卫咧了咧嘴:

    “您要说自有“我侄儿”顶着,小的心里就踏实了。”

    许平志现在是御刀卫千户,且是实权的千户,足以称得上身居要职,位高权重。

    这一切当然归功于他神乎其技的“教育”水平,京城里谁都知道,御刀卫百户许平志教导出盖世英雄许银锣,以及两榜进士许新年。

    前者家喻户晓,无需多言。

    后者才高八斗,文能提笔,武能安邦,在战场上屡立战功。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腹诽许平志不当人子,埋没了许银锣这个读书种子。

    许银锣是读书种子不假,但让他习武肯定错不了。

    年轻的御刀卫小声试探道:

    “头儿,你给个准话,许银锣到底有没有把握守住京城?”

    见许平志不回应,他激将道:

    “您是不知道,前几日京城布防,兄弟们都看得出来,叛军多半是要打过来了。大伙儿都说许银锣是强弩之末,浔州城的大捷是大奉的回光返照。

    “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大捷,是诓骗百姓和我们这些小人物的。”

    搁在平时,许平志会替侄儿辩解,很容易就被套出话。

    但现在,他只是无声的,默默的在心里叹息。

    大哥打到京城来了,这意味着父子俩今日会有一个结局。

    许二叔和婶婶不一样,婶婶坚定不移的站在倒霉侄儿这边,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崽。

    但许平峰却是许二叔的亲兄弟,尽管如今兄弟俩早已形同陌路,可事到如今,一想到侄儿和大哥只能活一个,骨肉相残,许平志心里便涌起难掩的沉痛。

    ..........

    城内的营房里,魏渊站在京城地图前,目光却没有关注地图,而是看向手里的一面青铜镜。

    镜子呈半月形,是残缺的。

    镜子里映照出大战的场面,这件叫做“浑天神镜”的法宝,是许新年交给他的,有助于他运筹帷幄,实时观测战况。

    魏渊现在只是凡人之躯,不可能参与守城。

    京城四座城门,北边是云鹿书院的张慎、李慕白、许新年等人在守,对手是前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

    魏渊记得,此人出身武将世家,明面上是王党的人,三十出头时,被任命为云州都指挥使,与他没有太多交集,但魏渊记得杨川南父亲杨召。

    是个极擅长统兵、攻城的将才。

    杨家有一本《破城十二计》的兵书,从杨召祖父那辈开始著书,传承三代,到杨召手里才真正写完。

    据说此书将古往今来攻城之计归类统合,划分为十二计,若是公之于众,杨家足以在兵法史上留下一笔。

    不过这本书从著成之始,便被定为“一家之学”,不传外人。

    “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魏渊看了眼遍布裂痕北城墙,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守下去,至多一炷香时间,张慎等人便改退走了,与南城一样,改位巷战。

    西边是恒远、楚元缜率领禁军和蛊族残余战士负责镇守,此处战况最稳,尸蛊族拉起一支悍不畏死的尸兵,配合暗蛊部神出鬼没的暗杀术,接连打退云州军。

    对于西城门这边,魏渊只要保证充足的炮弹和滚木支援。

    东边是打更人金锣们率领京城十二卫,以及禁军五营中的百战营镇守。

    此处战况最惨烈,面对的是玄武军的重甲士,这些武装到牙齿的悍卒,火铳和箭矢无法伤其分毫。

    依仗法器重甲、战刀,连精锐中的精锐,皇城禁军都不是他们对手。

    配合云州方的四、五品武夫,可谓所向披靡。

    好在四品高手不多,城墙保存完好,还能坚持。

    守卫最薄弱的南城,在魏渊故意网开一面的情况下,已经失守。

    魏渊在南城埋了大量地雷,民房里藏着两千甲士,主干道架了十六座火炮,百姓早已清空。

    云州军一旦深入其中,大奉军就顺势关门打狗,给予痛击。

    但戚广伯一直稳打稳扎,只派不多不少的部分兵力进攻城南,一边于守军鏖战,一边摸清路况。

    京城道路复杂,摸不清路况就一头扎进来,很容易被大奉军依靠地形优势,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倒是不错的帅才的。”

    魏渊一边冷静下达命令,根据各处情况调派人手,一边关注浑天神镜内的画面。

    “观照寇阳州!”

    魏渊沉声道。

    浑天神镜一边叨叨着废话,一边映照出寇阳州的情况。

    之所以不照许平峰,是因为这超出了浑天神镜的能力范围,会遭到反弹。

    而寇阳州是己方盟友,不会拒绝魏渊的观照。

    魏渊扫了一眼,微微摇头,并非寇阳州和许平峰的操作有什么问题,事实上,两人都是高手,互相见招拆招,极为精彩。

    只是仍然难逃武夫与其他体系战斗时的窠臼,所以没有过于惊艳之处。

    大概也只有许七安这种手段迭出的武夫,才能打破武夫和其他体系战斗时,谁都奈何不得谁的窘境。

    不过,魏渊注意到一件事,两人越打越往内移,朝着皇宫方向而去。

    “观照姬玄!”

    魏渊下达命令,让浑天神镜转移了视角。

    画面中,一道黑影显现,乱发飞扬,身上甲胄破烂,露出健硕的上半身,战神般桀骜不羁。

    他掌心握着一枚玉符,轻轻捏碎,清光升腾间,消失不见。

    空中便只剩一袭白衣,孙玄机左顾右盼片刻,猛的扭头,望向皇宫方向。

    “意在皇宫啊。”

    魏渊挑了挑眉。

    ............

    皇宫上方。

    许平峰袖中飞出一块小巧的四方台,轻轻一推,四方台飞出的刹那,便撞入传送法阵中。

    下一刻,轰一声砸在皇宫内,化作一面高七尺,长宽约一丈的高台。

    高台上清光一闪,出现姬玄披头散发的身影。

    他直接通过传送玉符,借助许平峰的传送台来到皇宫。

    与此同时,他腰间的锦囊里不断飞出一块块青铜法器部件。

    青铜部件自动于空中拼接,组建成巨大的金属圆盘。

    寇阳州的刀意接二连三斩在青铜法器上,震落濛濛清光,却无法毁坏这件天命师法器分毫。

    这个过程中,许平峰还不断施展传送、防御等阵法,阻断寇阳州的强攻,青铜法器组建的时间不长,四五息后,组装完毕。

    许平峰抬脚一踏,与法器配套的圆阵豁然扩散,形成顺逆旋转的领域,将皇宫隔绝在另一片世界中。

    这是早就制定好的计策,考虑到传送玉符的存在,许平峰一直在观测皇宫中的气数,锁定女帝的位置。

    以他的位格,一般的屏蔽气息法术,根本瞒不过他的眼。除非是初代监正留下的法器,或天蛊“移星换斗这种超凡领域的法术。

    .............

    “退去一百丈!”

    张慎大手一挥,刚攀上城头,挥舞着战刀准备大开杀戒的十几名敌军,诡异消失。

    “回去!”

    李慕白挥舞袖袍,将迎面射来的箭矢、炮弹一股脑儿的打了回去。

    相比其他城门,拥有云鹿书院大儒坐镇的北城门守的最稳,城墙保存最为完好。

    大儒们配合守军中的四品高手,很好的把北城门守了下来。

    但因为“言出法随”使用过度,两位大儒体表笼罩一层淡淡的清光,已经稀薄到快一滴都没有了。

    体力和精神处在枯竭的边缘,继续下去,没了浩然正气的护持,法术的反噬会直接施加在身。

    “咻~”

    凄厉的破空声里,一道冷箭裹挟磅礴气机,射向张慎胸口。

    精疲力竭的张慎心里一凛,这时,耳边传来许二郎冷静的吟诵声:

    “朝左偏三尺!”

    清光鼓舞,法术涌动,那道箭矢硬生生朝左侧便宜了三尺,擦破张慎的手臂掠过,在身后的城墙炸出一道深坑,碎石激射。

    许二郎抖了抖手中的灰烬,如释重负。

    浔州城一战后,他成功晋级,正式踏入六品儒生境,这个境界的儒生,能白嫖别人的技能,凡眼见,皆能附之笔端,录于纸上。

    真正拥有不俗的战力。

    以许二郎这样的年纪,算是极有天赋的。

    在许家,也就大哥这种妖孽能压他一头,父亲许平志目前是七品炼神境武夫。

    方才他一直在记录张慎和李慕白的法术,只成功了一次,刚薅完羊毛,就用回了羊身上。

    许二郎品级低,记录的法术效果不及原版,所以只能偏三尺。

    许二郎凑到女墙外,张望一眼,射箭的是前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

    这位云州前都指挥使,在青州战役中展现出不俗的军事素养,深谙兵法,极擅攻城拔寨。

    这狗东西.........许新年咬了咬牙,沉声道:

    “老师,慕白先生,你们暂且休息吧,这里交给禁军们。”

    比体力是比不过武夫的,打到现在,武夫还是活蹦乱跳,城上城下来回奔走。

    张慎和李慕白刚要点头,忽地心有所感,齐刷刷朝皇宫方向望去,那里,有一块巨大的、散发磅礴伟力的圆盘,笼罩整个皇宫。

    在场的五品、四品高手,同样感应到了天命师法器散发的磅礴力量。

    他们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察觉到皇宫方向的异常。

    “陛下........”

    许新年脸色微变。

    杨川南如释重负,继而嘴角勾起。既然打到京城了,那么大奉皇帝的人头,怎么也要收入囊中,才不枉此行。

    斩了女帝,大奉士卒军心还能稳固?百官还能镇定?百姓还能压住心里的恐慌?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是从古至今都颠簸不破的理儿。

    ...........

    怎么回事..........楚元缜御风而起,直入云霄。

    金身灿灿的恒远大师纵身跃起,踩在飞剑上,过程中,替楚元缜挡住了一颗炮弹。

    “这是什么法器?”

    恒远大师脸色凝重的望着遥远处,那件笼罩皇宫的青铜圆盘。

    浔州城的战斗中,天地会成员负责围猎地宗妖道,因此没见过这件法器。

    “陛下有危险。”

    楚元缜脸色凝重,他知道怀庆应该有保命手段,但直觉告诉他,怀庆危险了。

    云州军阵前,戚广伯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攻城!”

    他身后尚有五千兵马,是云州最后的精锐。

    擂鼓声里,倾巢而出。

    青铜圆盘现世的刹那,京城里高品级的修士,几乎都感应到了它的存在。

    这类顶级法宝,每一件都有它特殊的象征,注定无法低调。

    张慎、李慕白、楚元缜,以及金锣和禁军中的高手等等,心里一凛。

    青铜圆盘既是出现在皇宫方向,那不管这件圆盘是敌是友,皇宫定是遇袭了。

    魏公怎么还没下令回援.........部分终于女帝的高手,心急难耐。

    而顾全大局的,想的是,此刻若是回援皇宫,便等于放弃了城墙。

    ..............

    西苑地下密室里,婶婶心里陡然一颤,结结巴巴道:

    “玲月啊,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怕........”

    她说着,看向女儿,发现许玲月脸色凝重,微微抬头,目光盯着头顶东南方。

    身边的好姐姐慕南栀,与许玲月目光一致。

    “怎么了?”婶婶追问道。

    许玲月低声道:

    “有高手来了。”

    至于多高,她不太清楚,毕竟自学成才,缺乏相应的知识和经验。

    “是超凡境的高手,有,有三个........”

    慕南栀吞了吞口水,终于有些害怕了。

    尽管跟着许七安经历了大风大浪,可现在姓许的不在啊,而且敌人似乎就在附近,花神该怂还是会怂的。

    婶婶颤声道:

    “是,是许平峰吗?”

    她声音有些尖。

    听见许平峰三个字,另一边的陈太妃转头看了过来,表情复杂。

    地下室里,女眷们骚乱起来,胆子下的“嘤嘤嘤。哭起来。

    胆子大的嚷嚷着要禁军护送她们逃离皇宫,场面一下子乱起来。

    不是只有婶婶突然害怕,她们同样感受到了超凡境高手的威压,陷入惶恐和畏惧的情绪里。

    太后深吸一口气,训斥道:

    “肃静!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嘈杂的声音这才稍稍停歇。

    这些女眷里有后宫妃嫔,有文臣武将的女眷,怀庆把他们聚集在皇宫里,名义上是保护,实则是人质。

    太后虽然不喜欢怀庆这个女儿,但既然她把这些女眷交给自己,那身为后宫之主的自己,就理当管好她们。

    太后继续道:“陛下还在上面,她既然没有安排我们撤走,自然有所依仗,不必惊慌。”

    许玲月当即道:

    “我,我大哥不会不管我和娘的。”

    她这句话比太后的安慰更管用,妃嫔们、高官女眷们终于平静下来,默默抹着眼泪。

    吵闹凶的几个,也不再想要逃出去。

    太后看了许玲月一眼,有些惊讶。

    许玲月回了一个柔弱可人的姿态。

    .............

    姬玄一刀斩灭蜂拥而来的禁军,耳边传来许平峰的传音:

    “金銮殿!”

    趁着许平峰与寇阳州纠缠,他一步跨过层层宫墙,视禁军如无物,穿过午门,来到金銮殿外的广场上。

    前方,金銮殿外的檐角下,丹陛上,站着一袭龙袍的女帝。

    望着风华绝代的女帝,姬玄眼里闪过一抹恨意,正是这个贱人和许七安谋逆造反,才害的他弟弟姬远身死。

    死前受尽凌辱。

    至于魏渊敢奇袭云州,杀他族人,姬玄已经从许平峰那里得知。

    作为“七皇子”,他当然也要为族人报仇,屠戮大奉皇室,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不过心里并无恨意,只有大本营被破坏的恼怒,云州那些族人杀了便杀了,最好连他老子一起杀。

    姬玄不但不生气,反而要拍掌叫好。

    老子活着,儿子怎么出头?

    反正对国师来说,只要是皇室血脉,扶持谁都是一样。

    姬玄扫了一眼女帝手里得传送玉符,嘿道:

    “不妨传送试试。”

    女帝面无表情,眼神冷淡的俯瞰,冷冰冰道:

    “不需要!”

    姬玄点点头,道:

    “大奉将士们在外拼杀,身为一国之君,岂能龟缩在皇宫中?

    “我带你去见见大奉将士。”

    他要在大奉守军面前,亲手斩杀女帝。

    姬玄没有废话,气机一荡,推动他掠向怀庆。

    怀庆依旧没动,扬起左手,手中一面地书碎片,她用地书碎片,指了指姬玄头顶。

    下一刻,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姬玄和女帝面前,砸的金銮殿外的广场剧震,无数砖石齐齐震飞,尘土飞扬。

    那嵌入地底的,是双手合十,浑身沾满金色血液的伽罗树。

    姬玄猛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看见了青铜法器一件件崩解,看见隔绝皇宫与外界联系的“幕布”散去。

    看见立在高空,浑身洁白如玉的许七安。

    初代监正留下的法器,被一品武夫以暴力硬生生轰开。

    ...........

    从皇城到内城,从内城到城外,留心此处的高手,不管是大奉方还是云州方,都看见青铜法器的瓦解。

    ..........

    ps:生产队的驴羞愧的磕头,继续码字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止戈

    伽罗树菩萨双手合十,半身嵌入地表,巍然不动,像一尊被砸飞的雕塑。

    他的衣服仿佛打过蜡,透着一股厚重坚硬感。

    “许七安!”

    姬玄脸色陡变,眼神里闪烁着愤怒、仇恨、畏惧、茫然,以及一丝绝望。

    国师说过,北境渡劫战极为不利,许七安和洛玉衡双双晋升一品。

    晴天霹雳!

    姬玄骤闻消息,险些癫狂,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但大战当前,他压下了包括嫉妒和惶恐在内的一切情绪,投入战争。

    毕竟伽罗树和白帝还在,两位一品实力雄厚,就算许七安和洛玉衡双双晋升一品,顶多是转劣势为优势,想决出胜负,尚需时间。

    而这段时间里,只要他们斩首女帝,击溃大奉军,夺下京城。

    国师再顺势冲击天命师........一旦成功,云州军再添一位一品,而许七安的众生之力必定因京城失守有所削减,此消彼长,云州仍有希望。

    在见到伽罗树菩萨被砸入皇宫,砸在眼前之前,姬玄是这么想的,许平峰也是这么想的。。

    这里唯一出问题的地方是,不管是他还是许平峰,都错估了许七安的战力。

    首先,自武宗皇帝后,九州五百年没有一品武夫的公开战绩,唯一惊鸿一现的神殊,因为是半步武神,没有太大的参考价值。

    其次,一品陆地神仙数百年来,只有一位天尊,且避世不出。陆地神仙与一品武夫配合能爆发出多强的战力?这个没人知道。

    最后,许七安的成分过于复杂,镇国剑、浮屠宝塔、众生之力、七绝蛊诸多手段,肯定和正常的一品武夫不同。

    以上种种元素叠加,让许平峰难以估算嫡长子的真实战力。

    别说是许平峰,伽罗树和白帝同样错估了许七安和洛玉衡的战力,后者开战前,信誓旦旦的说,要尝一尝一品武夫精血滋味。

    结果天赋神通被陆地神仙克制,肉身之力又难以与一品武夫比肩。

    死的憋屈。

    “你还真块茅坑里的臭石头。”

    许七安居高临下的俯瞰伽罗树,评价了一句。

    他接着望向脸色铁青的姬玄,皮笑肉不笑道:

    “好久不见啊,七表哥。”

    姬玄钢牙紧咬,没有丝毫犹豫,袖子里滑出一枚玉符,掌心猛的发力。

    国师行事向来习惯留后手,姬玄也一样,身上不缺保命玉符,传送阵最远的距离,是一州之境,捏碎了玉符,他可以直接返回雍州。

    不止是他,云州军中的几个关键人物,手头都有传送玉符。

    清光没有腾起,他依旧在皇宫里,下一刻,姬玄察觉到右臂传来剧痛,不知何时,整条右臂已经脱离了身体。

    而高空中的许七安被狂风扯散,那只是一道残影。

    “表哥好啊,我最喜欢杀表哥。”

    身后传来许七安的冷笑,旋即又补充一句:

    “也喜欢杀表弟。”

    他以天蛊的移星换斗法术,蒙蔽了姬玄的武者危机预感。

    姬玄身躯朝前一个踉跄,瞬间奔出数十米,咆哮道:

    “国师.........”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许平峰。

    吼声的余音里,许七安再次以夸张的速度,瞬移般的出现在姬玄面前,左腿为轴,拧动腰身。

    “砰!”

    右腿化作鞭子,扫断了姬玄的腰身,下半身兀自狂奔,上半身飞出一段距离后,重重摔在地上。

    “伽罗树,带姬玄走!”

    高空中,传来许平峰惊怒交集的低喝。

    这位二品术士理智的没有在嫡长子面前秀操作,把距离拉满。

    看到许七安返回京城的瞬间,他便知大势已去。

    许七安一脚踩住姬玄的上半身,回头望向伽罗树,冷笑道:

    “你敢动吗!”

    伽罗树凝眉不语。

    两人从北境一路打到京城,暴力对抗暴力,伽罗树很清楚单凭金刚法相,不是许七安的对手,身上暗金色的鲜血就是证明。

    一品武夫加众生之力,许七安的战力已经超过青州时的监正。

    他能在监正面前巍然不动,却被这位新晋的一品武夫,当石头砸来砸去。

    不过现在的许七安距离神殊,仍有不如,因此没有像前者一样,三拳打爆他的不动明王。

    但伽罗树仅仅是自保有余。

    撤了不动明王,仅凭金刚神功带来的肉身加持,扛不住这位一品武夫的拳头和镇国剑。

    “把姬玄交给我,你不敢在京城与我动手。”

    伽罗树沉声道。

    这个时候伽罗树的态度决定了姬玄的生死,也决定了京城大部分普通人的生死。

    许七安挑了挑眉:

    “你可以拿京城威胁我,这确实是我软肋。但你觉得,毁了京城,我会让你活着离开中原?”

    许七安不吃这个威胁,提醒道:

    “你毁了京城,赵守不会让你走,洛玉衡不会让你走,阿苏罗不在乎京城,但有可能的话,他绝对会拼上一切把你留在中原。金莲道长更不会放过这个捞取泼天功德的机会。

    “我想知道,不动明王能不能扛住这么多高手的攻击。

    “你现在有两条路,要么起身与我死战,毁了京城,但等大奉的超凡强者赶回来,你必死无疑。要么现在就滚,我给你离开京城的机会。自己选择吧。”

    伽罗树想用京城威胁他,他一样能用性命反威胁对方,就看谁更狠!

    “伽罗树菩萨,别被他蛊惑,他不敢跟你赌,他不敢的!”姬玄竭力昂起脑袋,朝着伽罗树大叫。

    许七安脸色平静,一切尽在掌握,说道:

    “但就算你伽罗树愿意为许平峰大业豁出命,你觉得他现在还有入主中原的希望?就凭他一个二品术士,还有我脚下的废物?白帝已经逃回海外,云州大势已去。

    “不管他许诺了佛门什么好处,都注定不可能实现。”

    伽罗树或许够狠,但绝对不会为了许平峰豁出命,因为就连许平峰都未必愿意为自己的大业豁出命。

    短暂沉默后,伽罗树缓缓起身,肉身伤势瞬间愈合,暗金色鲜血染满全身的他,双手合十,缓缓道:

    “阿弥陀佛,许平峰,佛门与你的盟约,就此作罢,好自为之。”

    他看着许七安,缓慢后退三步,见没有阻拦,猛的冲天而起,化作金光遁向西方。

    许平峰似乎早料到伽罗树的选择,冷漠的俯瞰皇宫一眼,直接传送离开。

    姬玄满脸绝望。

    呼.........许七安吐出一口浊气。

    他有玉石俱焚的狠厉,玉碎的存在,足以说明一切。

    但能保下京城的话,他愿意做出妥协和让步,任由伽罗树离开。

    将来迟早要去一趟西域,这笔账日后再算。

    “该结束了,我送你去见你的弟弟。”

    许七安低头看着姬玄,手掌轻轻按下。

    姬玄额角青筋暴凸,愤怒、恐惧、不甘皆有,他出生便是庶子,为了不抢嫡子姬谦的风头,韬光养晦了二十多年。

    姬谦死后,他才真正开始平步青云,历经九死一生后,终于晋升超凡境,成为年轻一辈,第二个超凡境武夫。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能杀死女帝,成就王图霸业。

    生命的最后,他走马灯般的回顾了一下人生。

    “许——七——安——”

    姬玄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下一刻,声音戛然而止,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庞。

    他的元神被许七安一掌震散,魂飞魄散。

    “借你头颅用一用。”

    许七安召来镇国剑,割下姬玄的头颅,而后转头朝女帝说道:

    “把他的肉身收集起来,回头我要炼血丹。”

    姬玄的肉身依旧活着,充满旺盛生命力,但已经是一具空空如也的躯壳。

    .............

    “糟了!”

    楚元缜脸色铁青,忍住扭头看向恒远,发现后者眼里有着与自己一样的愤怒和悲伤。

    在城外激战的高手的视野里,青铜法器的崩解没有那么多的细节。

    从外城到皇宫,由于距离原因,青铜法器体型巨大,在城墙上的众人看来,小的就像菜碟子,更何况是正常人族体型的许七安。

    四品高手的目力,无法透过遥远的距离,观测到太多的细节。

    因此青铜圆盘的崩解,更像是完成使命后被收回。

    张慎等大奉方的高手或悲怆或愤怒或茫然,纷纷猜测女帝惨遭了许平峰的毒手。

    成了?杨川南心里一喜,眼神闪烁着振奋,情绪微微激动。

    斩杀女帝后,大奉守军必定陷入慌乱,人心一旦浮动,还打什么仗?接下来的抵抗力度也会降低。

    攻占京城,等于成功了一半。

    葛文宣踩着一件御风法器,远远的眺望皇宫,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云州入主中原,他可以封王拜相。不但有足够的气运来辅助修行,晋升预言师、阵法师,乃至冲击天机师。

    与他而言,真正的修行之路才刚刚打开。

    云州方的其他四品武夫,一个个振奋不已。

    “女帝已死,占领京城便在今日。”

    “放下武器,降者不死。”

    几位桀骜的武夫大喝。

    戚广伯不用御风查看情况,从城头上己方高手的回馈中,就能猜到事情进展顺利,国师和姬玄斩首成功。

    魏渊,接下来该我们一决胜负了........戚广伯眯着眼,嘴角噙笑。

    杀女帝于他而言,是战争需要,事情本质却没有成就感。

    他真正的目标是魏渊。

    这也是他当年愿意跟着许平峰加入潜龙城的原因。

    他和魏渊素不相识,但正如许多名动江湖的高手,即使素未谋面,也要踏千山过万水的邀战。

    因为这世间,知己与对手最难得。

    距离城墙不远的营房里,魏渊放下浑天神镜,伸了个懒腰:

    “备车,本座要去浩气楼小憩。”

    浑天神镜映照出的画面里,城头万籁俱寂,一个青衣飞扬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颗头颅,俯视下方硝烟弥漫的战场。

    许七安立于半空,缓缓道:

    “姬玄已死,云州败局已定,降者不杀!”

    “许,许七安.........”

    葛文宣嘴唇动了动,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他的目光旋即落在姬玄头颅,脸色瞬间煞白,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天机盘的溃散,不是姬玄和国师斩杀女帝,恰恰相反,是许七安回来了。

    国师和姬玄在皇宫遭遇了他。

    姬玄已死,那,老师呢?

    “姬玄死了?!”

    杨川南的心情两极反转,方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绝望。

    “不可能,白帝和伽罗树都杀不死他?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姬玄死了,国师不知所踪,云州军大势已去,他压上整个家族命运的这场豪赌,以惨败终结。

    不只是杨川南,云州军中的高手,一个个面如土色,既茫然又绝望,不知道为什么局面突然会变成这样。

    败的莫名其妙。

    远处,戚广伯嘴角笑意尚未退去,便随着脸色,一点点的僵硬。

    他的心,也缓缓沉入谷底。

    他一瞬间辨清了局势,北境渡劫战提前结束,许七安返回京城,挫败了姬玄和国师的行动。

    姬玄身死,国师多半是逃了。

    云州完了。

    苗有方一屁股坐倒在地,背靠女墙,擦了一把沾满血污的脸,虚脱般的说道:

    “他终于回来了。”

    边上,张慎、李慕白、许新年以及禁军们,真正的如释重负,就像有了主心骨,就像卸下了心头的巨石。

    楚元缜和恒远大师相视一眼,边露出笑容,边松口气。

    刚才的异动,不是怀庆死于许平峰之手,是许宁宴回来了。

    这也意味着,北境渡劫战的结果,是大奉赢了。

    “是许银锣回来了。”

    “许银锣杀了云州的超凡高手。”

    城头,大奉守军爆发出冲天的欢呼声,士卒们对天空中的身影敬若神明。

    “这下稳了,他娘的,咱们不用死了。”

    一位断臂的守军靠着城墙,咧嘴,露出血红的牙床。

    “不用死了,不用死了........”

    伤卒们掩面而泣,放声痛哭起来。

    在大奉军欢呼声里,葛文宣、戚广伯、杨川南等十余位云州军核心人物,同时从怀里摸出传送玉符。

    这是国师给他们的保命法器,相应的传送台设在雍州和京城边界。而到了雍州,他们可以使用另外几枚传送术,通过途中的一座座传送阵,一直返回云州。

    这期间,花费的时间最多就一刻钟。

    传送玉符的炼制极为麻烦,材料谈不上价值连城,但也不便宜,因此只位军中的核心人物配给。

    “此地不得传送!”

    又一道人影出现在城头的空中,是头戴儒冠的赵守。

    他第一个赶回京城,可见儒家法术在各大体系中,绝对名列前茅,出类拔萃。

    戚广伯等人手里的玉符已经捏碎,却没有清光腾起,带他们离开。

    最后的希望没了。

    赵守朝许七安轻轻颔首。

    “轰!”

    震耳欲聋的音爆里,许七安当即消失在众人视野里,他现在的速度已经达到武夫的极致。

    应该说,达到了御风飞行的极致。

    除了传送术这种涉及到空间的法术,世间任何御风术都不会比他更快。

    之所以没立刻追上许平峰,是因为害怕伽罗树半途杀回来,来一个釜底抽薪。

    赵守回来了,阿苏罗和金莲就不会远,他们三人再加上寇阳州和孙玄机,绝对能抗衡体力消耗巨大的伽罗树。

    就算伽罗树抱有釜底抽薪的心思,见到这样阵容,也会打消念头。

    而且,许七安知道许平峰会去哪里,不怕找不到他。

    父子之间,要有一个了结。

    当儿子的给父亲送终,天经地义。

    ............

    西苑,地下密室。

    一列禁军打开了沉重的铁门,清新清冽的空气涌入密室,让众女眷们精神一振。

    领头的禁军头目躬身道:

    “奉陛下之命,请太后,各位娘娘,还有夫人小姐们回去。”

    可以出去了?

    一位哭花了妆容得贵妇人试探道:

    “叛军被打退了?”

    见太后和一众女眷目光盯来,禁军头目回应道:

    “叛军首领一死一逃,城外的叛乱也已平定,叛军将领尽数被俘。”

    陪伴在母亲身边的王思慕皱了皱眉,问道:

    “这么快?”

    禁军头目笑道:

    “许银锣回来了,能不快嘛。”

    欢呼声爆发,女眷们这才彻底安心,破涕为笑,一边说着天佑朝廷,一边感谢许银锣。

    陈太妃身边,绷着脸的临安终于不用假装镇定,一边如释重负,一边掐起腰。

    婶婶本来是想垮的,虚脱那种,但边上的女眷们齐刷刷的朝许家女眷看过来,逼的婶婶不得不挺胸抬头,保持体面。

    接受着贵夫人和千金们的吹捧和赞誉。

    慕南栀看一眼临安,也跟着掐起腰。

    许铃月一脸人畜无害的柔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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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品武夫

    城头上,随着许七安的离去,云州军陷入混乱之中。

    他们眼里战无不胜的姬玄,从青州到雍州大放异彩的战神姬玄,刚才,头颅被许银锣拎在手里了。

    一瞬间,绝望的情绪在云州军和中层将领心里爆炸,以为女帝被斩后的心情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绝望。

    而除了被他们誉为战神的姬玄,连国师都逃了...........

    “姬将军被杀了,许银锣不可战胜,他是天神下凡。”

    人群里,一名云州军满脸绝望,嘴唇颤抖。

    绝望和恐慌的情绪在云州军心里发酵,叛军骚乱起来,握着刀,茫然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到姬玄人头后,他们心里再无半点战意。

    身为中原人,他们都是听过许银锣大名的。什么一人一刀斩了巫神教三十万大军、来云州时单枪匹马喝退两万叛军等等。

    这种固有印象,在局势大好之时,会被压在心里,一旦遭遇跨不过的坎儿,压在心里的畏惧,便会疯狂反扑,让他们丧失斗志。。

    杨川南眼里闪过一抹厉色,高声道:

    “云州军宁战死,不投降。众将士听令,杀!”

    边上,十几名亲信握紧兵刃,满脸发狠。

    “哐当!”

    这时,一名士卒手里的战刀摔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我投降........我都说了造反没活路,我们打不过许银锣的。”

    沉默了几秒后,第二个投降者出现:

    “我也投降,我,我只是想活下去。”

    “我也投降了.......”

    接着,就像引发了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云州军弃械投降,用各地的方言高喊着“投降”。

    “造反是死罪,投降也没有活路!”

    杨川南大喝道:“随本将军放手一搏.......”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坚决不肯投降,想鼓动云州军与大奉玉石俱焚,即使死也要让其付出惨重代价。

    可他话还没说话,身后的一名亲默默丢了手里的刀,叫道:

    “我投降。”

    杨川南声音戛然而止。

    围绕在他身边的十几名亲信,先后丢弃兵刃,高喊投降。

    杨川南脸颊肌肉狠狠抽动,目光一片灰败。

    远处,看着城头、城下,不停有云州军弃械投降,戚广伯缓缓闭上了眼睛,单手按住腰间佩刀。

    为帅者,当有体面死法。

    他脸色凄然,当年没能与魏渊沙场对决,今日依旧没有机会。

    许七安三个字,就是横档在他和魏渊之间的深渊,无法跨越,让人绝望。

    戚广伯心里一横,正要拔刀自刎,可是双手突然不受控制。

    愕然睁开眼睛,看见一袭白衣站在眼前,五官平庸,气质平庸,身高平庸。

    “为何不让我死。”戚广伯沉声道。

    身为云州主帅,想死没那么便宜.........孙玄机默默在心里说完,到了嘴边,化作一个字:

    “呵!”

    大奉守军在将领们的带领下,逐一捆绑降卒,他们挥舞刀鞘、木棍,呵斥打骂,发泄着心里的戾气。

    这群不知死活的叛军,居然敢打到京城来,谁给他们的胆子,不知道许银锣是大奉守护神吗。

    许银锣一身传奇事迹,何曾败过?

    这次也一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手刃了敌军首领。

    这就是他们的心目中的战神。

    葛文宣、杨川南等十几位核心人物,被赵守、孙玄机和寇阳州迅速制服,有这些超凡高手盯着,想自尽都难。

    ...........

    皇宫,金銮殿。

    女帝高居御座,殿内除了诸公之外,还有禁军、京城十二卫的统领们,以及许二郎、张慎、楚元缜、曹青阳等武林盟高手。

    后者因为保卫大奉有功,破例上殿面见皇帝,论功行赏。

    “共俘虏叛军两万八千三百六十一人,戚广伯杨川南等叛军将领已尽数控制,此战阵亡将士八千三百四十三人,受伤一万两千人。外城百姓死伤八百余人。”

    “缴获火炮两百余架,车弩一百二十张,甲胄兵器..........”

    “四座城门中,南城门已毁,城墙大段坍塌;其他三座城门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需要大面积修缮。”

    “...........”

    战损已经相当大了,不过诸公们脸上洋溢着喜悦,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阳光的轻松。

    此战终结了云州叛乱,笼罩在大奉朝廷头顶的阴云,终于彻底散去,黎明已至。

    怀庆默默听完,缓缓道:

    “此战损失颇重,众爱卿对战后处理,以及叛军俘虏的处置,有何建议。”

    首辅钱青书出列,道:

    “可让云州降卒做苦力,负责修缮城墙等事宜,待善后结束,再做安排。”

    这些降卒目前最大的用处,就是充当免费劳力。

    首辅钱青书继续说道:

    “至于戚广伯等叛军首领,尽快斩首示众,以示朝廷威严。内阁已经拟好告示:许银锣力斩叛军首领姬玄,震慑全军,平定叛乱。

    “如此,可迅速安民心。”

    怀庆颔首,道:

    “可!”

    左都御史刘洪出列,道:

    “臣尚有一事不解,北境渡劫战似乎大胜?伽罗树菩萨和白帝如今在何处?”

    刘洪的疑惑,也是诸公们的疑惑。

    云州之乱结束了,但对诸公来说,结束的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超凡境的战力里,云州所依仗的是白帝和伽罗树,可从头到尾,他们并没有见到两位一品强者出现。

    怀庆语气威严,缓缓道:

    “国师和许银锣,双双晋升一品,已于北境,斩了白帝肉身。伽罗树独木难支,被许银锣打退,逃回西域。”

    !!!

    殿内,一张张低垂的脸猛的抬起,显露出震撼和茫然的神色。

    一品武夫........诸公们脑子里嗡嗡直响,险些就要和女帝说:

    别开玩笑!

    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瞬间在诸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即使是从赵守那里得知情况的张慎、李慕白,再次听闻这个消息,心里仍泛起难言的震撼。

    武林盟的帮主门主们,瞠目结舌,难以管理好表情。

    一品武夫诞生了。

    自武宗皇帝后,中原江湖已经五百年没有出现一品武夫。

    五百年后的今天,许七安晋升一品武夫。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真正的无敌之人.........诸公竟然有种物是人非,沧海桑田的感觉。

    我真的只是在军镇里待了五个月吗..........南宫倩柔扪心自问,有些怀疑自己认知出了错误,他还是无法接受当初那个五品化劲的银锣,五个月后成为武道巅峰的人物。

    一品是什么概念?

    这是把武夫体系走到尽头了。

    纵观古今,超品之外,谁的战力能比肩一品武夫?

    老祖宗闭关五百年,才晋升二品,这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注定载入史册,而许银锣,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经把武道走完了..........武林盟众人心情复杂,一下子觉得老祖宗的天赋,似乎,好像,也就中人之姿?

    这个念头闪过的同时,他们有些心虚的左顾右盼,见袁护法并不在殿内,顿时如释重负。

    “好,好啊!大奉至此,将万世太平,四方列国,无人敢犯!”

    刘洪激动的双手颤抖,老泪纵横:

    “这是中原百姓之福,是陛下之福,是社稷之福。”

    这一刻,诸公心里戚戚然,回忆起京察之年以来,大奉遭遇的种种事件,从贞德帝祸乱超纲,自毁祖宗基业,到云州叛乱,中原民不聊生。

    过去的一年里,有太多太多的灾难,朝廷早已不堪重负。

    现在终于熬出头,魏渊复生,许七安晋升一品,领军打仗有前者,超凡战力有后者。可想而知,接下来漫长岁月里,大奉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史书有载,高祖皇帝和武宗在位期间,西域北境巫神教南疆,四方臣服,从未敢侵犯大奉疆土,不敢妄动刀兵。

    ..........

    大战结束后,内城的戒严便取消了,城防军敲锣打鼓的奔过大街小巷,高呼着叛乱已经平定,天下太平。

    百姓们闻声,诧异的开门推窗,发现街上果然没了巡逻的士卒。

    “打完仗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京城完了。”

    “炮火声停息有一段时间了,我还以为叛军退去,谁想是叛乱已经平定。”

    “走走走,去告示墙那边看看情况。”

    陆续有百姓离开家门,走到街上,默契的往城门口的告示墙、各大衙门的告示栏行去。

    果然,百姓们遥遥看见告示栏贴上了新的告示。

    “上面说的是什么?”

    “是说叛乱平定了是吗,叛军老巢在云州,虽说这次叛乱结束,但很可能卷土重来。”

    “那也没办法,咱们京城能迅速打退叛军,已经极其厉害了。”

    “陛下果然是天命之人,官老爷们也没咱们想象的那么昏聩嘛。”

    大多数人都不识字,一边讨论一边等待识字的告知告示内容。

    突然,有人惊喜的叫道:

    “告示上说,许银锣斩杀叛军首领,震慑全军。”

    声浪一下子起来,聚拢在告示栏边的百姓议论纷纷,不停追问真假。

    待得到确定答案后,百姓们恍然大悟,难怪叛乱平定的这么快,这是许银锣终于出手了啊。

    “你说说,叛军这不是找死嘛,千里迢迢的杀到京城来,还没掀起风浪,就被许银锣掐灭了。”

    “我还以为是陛下英明神武,将士们训练有素,原来是许银锣一人震慑叛军。”

    “肯定啊,许银锣当初可是在玉阳关外,一人一刀杀退巫神教五十万大军的。”

    如今手刃叛军首领,震慑全军,在百姓们看来,正是许银锣该有的风范。

    “咦,不是二十万吗?”

    有人质疑数量的真实性,但很快就淹没在海潮般的赞誉声里。

    京城百姓不知不觉间,已经养出一股“傲气”,这种傲气不是生活在天子脚下的贵民傲气,而是与许银锣同处一城的傲气。

    中原各地灾情不断,青州、雍州更是被叛军攻占,但我们京城不怕,因为京城有许银锣。

    ..........

    王府。

    王思慕与母亲、两位嫂嫂乘坐马车,返回府邸。

    两位兄长急惶惶的迎出来,迫切问道:

    “听下人说,城外战事已经结束?”

    王夫人点点头,脸色轻松,笑道:

    “听宫里人说,是许银锣斩杀叛军首领,于城头震慑叛军,平了乱子。

    “唉,当初老爷打算与许家结亲,我心里是不愿意的。现在才明白老爷用心良苦。”

    以王家和许家的关系,即使老爷卸去首辅之职,一样能在京中大富大贵,福泽后世子孙。

    王家嫡长子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父亲还在房里等消息呢,我立刻去告诉他。”

    王夫人颔首:

    “老爷可以安心养病了。”

    王思慕笑道:

    “我去与父亲说吧。”

    没人敢反对。

    王思慕一路来到父亲的卧房,扣动房门,道:

    “爹。”

    门立刻打开,婢女恭声道:“大小姐。”

    王思慕“嗯”了一声,跨过门槛,进入房间,看见王首辅靠着软枕,正朝自己看来。

    “战况如何?”王贞文神色和语气都很平静,只是目光紧紧盯着王思慕。

    王思慕知道父亲的意思,坐在床边,握着父亲的手,柔声道:

    “许银锣回来了,结束了,爹,都结束了。”

    王首辅点点头,因为早从两个儿子那里知晓了此事,如今得到确认,心里如释重负。

    “北境渡劫战也结束了........”

    王贞文还有一个疑惑,但知道女儿无法回答。

    他怎么赢的?

    王思慕说道:

    “来时在路上遇到二郎,他正要进宫面见陛下,与我说了一事。”

    王贞文看向女儿。

    王思慕抿了抿嘴,说出真相:

    “许银锣晋升一品了。”

    一品武夫.........王贞文喃喃道:“一品武夫啊。”

    他忽然觉得身体里有股新生的力量在萌芽,在茁壮成长,脸庞疲态尽去。

    ...........

    云州,外海。

    蔚蓝的汪洋上,一列船队抛锚在起伏的碧波中,绣着青龙的旗帜在狂风中烈烈鼓舞。

    青龙舰队!

    身穿紫袍的中年人站在船舷边,目光眺望云州,眼神沉凝,看不出喜怒。

    潜龙城遇袭后,他察觉到城中战力不及敌军,当机立断,捏碎传送玉符抵达白帝城,随后带着城中得五百亲信部队,直奔沿海,乘上青龙舰队,逃亡海外。

    此地距离云州有数十里,足够安全。

    他在这里等待国师的消息。

    青龙舰队存在的意义,不是战斗,而是给云州留后路。

    当年选择在云州扎根,就是因为此处背靠汪洋,即使到了绝境,依然还有退路。

    “国师既然没有回援云州,那就说明他有把握拿下京城。只要夺下京城,云州的损失便不算什么。”

    紫衣中年人身居高位多年,胸有静气,并不慌张。

    这时,他看见眼前白影一闪,出现许平峰的背影。

    ..........

    ps:先更后改。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追杀

    “国师!”

    紫袍中年人神色狂喜,内心振奋。

    如他所料不差,许平峰出现在此,说明京城战事已定。

    一瞬间,紫袍中年人想到了很多,入主中原,登基称帝,从此黄袍加身,成为天下共主,夺回正统之位,了却祖辈的遗憾。

    他越想越激动,血气上涌,精神亢奋。

    不过,多年来身居高位养成的气度,让他迅速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维持住形象,道:

    “京城战事了了?国师是来接朕进京的吗。”

    许平峰没有转身,凝望着不断翻起白沫的海面,叹息道:

    “兵败了,陛下做好出海的准备吧。”

    紫袍中年人脑子“嗡”的一响,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踉跄后退。

    他的脸色迅速惨白,嘴皮子发抖,手脚也跟着发抖,像是经受不住海风的湿冷。

    紫袍中年人一字一句道:

    “怎么会这样,白帝呢,伽罗树菩萨呢?还有姬玄、戚广伯,其他人呢?”

    许平峰微微摇头:

    “北境之战中,许七安利用渡劫顺利晋升一品武夫,白帝和伽罗树非他对手,前者已经退回海外,后者则代表佛门,撕毁了与云州的盟约。

    “出征之人,都留在京城了,姬玄死于许七安之手。。”

    紫袍中年人大脑一片空白,心脏骤停。

    他抛下潜龙城内的族人时,没有任何犹豫,顶多是痛心疾首片刻,可听到姬玄死在京城,死于许七安之手,紫袍中年人如同五雷轰顶,心里痛不可遏。

    不是他多疼爱这位庶出的儿子,而是,这是一位三品武夫啊。

    培养一名三品武夫是多艰难的事,那枚成就姬玄超凡之身的血丹,更是他们这一脉的底蕴之一,说没就没了。

    “朕愧对祖宗,愧对祖宗啊!”

    紫袍中年人掩面,声音沉痛,带着难以压抑的哭腔。

    许平峰没有说安慰的话,语气冷淡:

    “陛下先去龟背岛待着,休养生息,今日兵败京城,大不了继续隐忍,日后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武宗叛乱时,陛下那一脉的皇族先祖便是如此。

    “幸而我们有过这方面的考虑,龟背囤积的钱粮,可作为东山再起的底蕴。”

    凡事都要有双全的准备,因此,许平峰和潜龙城这一脉,在海外寻了一处适宜耕种,物产丰富的无人岛,在那里囤积了部分钱粮。

    一旦造反失败,就秘密退守荒岛,休养生息。

    如今这条后路算是用上了,虽然这并不是件让你愉快的事。

    紫袍中年人双眼发红,喃喃反问道:

    “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许平峰“呵”一声:

    “陛下莫不是忘了,我那个嫡长子是靠什么起家的。”

    紫袍中年人先是一愣,继而灵感迸发,脱口而出:

    “气运加身,寿元与常人无异。”

    他说着,悲怆的脸色转为惊喜,振奋道:

    “没错,就算他修为通天,已经跻身一品武夫行列,他也不过区区百年寿元。

    “等他寿终正寝,我们可以再与佛门、白帝联手,而那时,监正还在封印中,大奉朝廷凭什么与我们斗?”

    许平峰笑了笑:

    “就是这个理。

    “所以此刻,我得出海寻找白帝,与它共谋此事。陛下先去龟背岛吧,大海茫茫,岛内又有我精心布置的阵法,他想找到可不容易。”

    就在此时,澄澈如洗的天空传来沉闷刺耳的“轰隆”声,宛如惊雷滚过。

    青龙舰队内的甲士、高手,以及愕然的望向天空,紧接着面如土色,神色惶恐,像是迎接末日的凡人。

    一道人影疾速掠来,刚看见时还在天边,眨眼间,已到眼前。

    许七安!

    他追来了。

    许七安的声音在天边滚滚回荡:

    “许平峰,你逃不掉的,你躲到海外,我就追杀到海外,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杀你。”

    许平峰脸色大变,继许七安赶来京城截住姬玄后,又一次露出明显的情绪变化,表情管理失控。

    “怎么,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追来?

    “你太自负了,自以为智珠在握,天下英雄尽在你算计之中。以为自己永远有退路,兵败之后,你便果断放弃京城中的人马,立刻返回云州,带着最后的希望出海。

    “你算计我,坑害我,把我视作棋子,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就在这一次次的交手里,摸清了你的习惯和脾性,摸清了你万事留一手的性格。

    “真当所有人都是被您玩弄于鼓掌的傻子?

    “当你出手越来越多,你就注定死路一条。”

    许七安尽情的嘲讽,尽情的怒骂,一吐胸中郁气。

    他想这一天很久了,把许平峰逼到绝境,把他的所有云淡风轻踩在脚下,告诉他,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今天,许七安做到了。

    许平峰没算出他利用天劫晋升一品的计划,直接导致了云州军大势已去。

    而后,许平峰依旧没算出他会追来的这么快。

    从许平峰离开京城那一刻,许七安就知道他要来云州,带着最后的希望出海,暂避锋芒,将来东山再起。

    这是基于许平峰一贯的性格做出的推测,过去的种种表现中,不难分析许平峰“稳健”的性格,以及万事留一手、绝不让自己陷入绝境的习惯。

    而且,二十八星宿里的青龙星宿始终未曾出现,根据青州时俘虏的云州军战俘交代,青龙星宿是一支水师。

    这支水师从头到尾都没有参战,它是用来做什么的?答案不言而喻。

    其实不只是许七安猜出来,魏渊也猜出来了,所以他把浑天神镜留在了营房里,这是魏渊给他用来于茫茫大海中寻找许平峰的。

    “国师,他来了,他来了!”

    紫袍中年人吓的肝胆欲裂,惊叫道:

    “快带朕走,快.........”

    逃命的时候,许平峰怎么可能地上累赘?

    他脚下腾起清光,瞬间消失在所有人视野里。

    许七安一点都不慌,因为在刚才出言嘲讽的过程中,他已经锁定了许平峰,坍塌了所有气机,收敛了所有情绪。

    天地间,一道黄澄澄的剑光一闪而逝,遁入虚空之中。

    玉碎的三个阶段:

    锁定——蓄力——斩击!

    在靠近青龙舰队时,许七安就借着言语嘲讽的机会,锁定了许平峰,从这一刻起,许平峰便再难逃离他的玉碎。

    斩出玉碎后,许七安把镇国剑和太平刀丢了出去,吩咐道:

    “你们俩把船上的人都杀了,杀光再来找我。”

    太平刀和镇国剑呼啸而去,化作一道暗金,一道黄澄的流光,交错飞舞,冲入青龙舰队中。

    霎时间,一颗颗人头翻飞,一泼泼温热的鲜血溅起。

    “许七安........”

    紫袍中年人高呼,想告诉许七安自己愿意投降,愿意归顺,愿意随他回京,但他只来得及喊出“许七安”三个字,便被镇国剑穿透胸膛,被太平刀斩飞头颅。

    紫衣染血。

    “回头再来招魂审讯.........”

    许七安取出浑天神镜,命它观照方圆千里,搜寻许平峰的位置,在震耳欲聋的音爆中,消失于天际。

    ...........

    许平峰没有武者的危机预感,但他知道大难临头,因为许七安对他拔刀了。

    他收集着嫡长子所有的情报,二品之前的一切,许平峰都了然于胸,他的战力、底牌、法器等等,都在许平峰的掌握之中。

    因此,许平峰比谁都清楚,嫡长子的“意”有多可怕。

    当他锁定你时,你便只能与他赌命,两败俱伤。

    他施加在你身上的伤有多重,便会同步返还到自身。

    无法躲避,无法用法器抵挡,只有.........赌命。

    他现在唯一的应对方式,便是以传送法术逃亡,传送法术涉及到空间,是除琉璃菩萨之外,当世最快的法术。

    茫茫大海上,许平峰连续不断的闪现,身后,一道黄澄澄的剑光穿透空间,疾速逼近,追命鬼似的追着他。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许平峰脸色渐露狰狞,当黄澄澄剑光如芒在背之际,他当机立断,让元神和肉身瞬间分离。

    这是许平峰能想出的,唯一合理规避玉碎的手段。

    也是玉碎唯一的缺陷——它只有一击之力。

    肉身和元神,它只能二选一。

    天海之间,同时出现两个白衣身影。

    即将斩中肉身的剑意,猛的一个折转,杀向了略显虚幻的元神。

    许平峰的元神在剑光中寸寸瓦解、消融,与黄澄澄的剑光一起消散在汪洋之上。

    这时,许平峰腰间香囊里,掠出一件漆黑如墨的幡,这是招魂幡的赝品,只具备真品威能的十之一二,能召唤方圆十里内的魂魄。

    “哗啦啦!”

    招魂幡抖动起来,阴风阵阵,不多时,许平峰溃散的元神慢慢凝聚,显化成一道近乎透明的身影。

    这道身影极为脆弱,在海风中摇摇欲坠,似是随时都会溃散。

    没有任何犹豫,元神立刻投入肉身。

    肉身旋即睁开眼睛,接着,他收起招魂幡,从香囊里取出一枚瓷瓶,拔开木塞,把里面温养元神的丹药一股脑儿服下。

    这才堪堪稳住元神。

    “幸好武夫对付元神的手段,只能算一般。”

    许平峰汗流浃背,心里没有任何大难不死的喜悦,有的只有后怕和愤怒,以及无力感。

    他堂堂二品巅峰的术士,却只能勉强接下许七安一刀。

    别说是与他争锋了,连逃命都如此勉强。

    这让骄傲自负的许平峰难以忍受,简直是**裸的屈辱。

    清光一闪,他再次与传送术逃离。

    许七安不会放过他,会一直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如今能救他的只有白帝,这位神魔背景不简单,白帝只是傀儡,它的真身另有其人。

    许平峰没有尝试屏蔽自身天机,因为许七安已是一品武夫,比他高一品级,且父子之间因果纠缠太深,无法强行屏蔽。

    他不惜代价的施展传送术,终于循着手里那枚鳞片的气息,来到了目的地。

    同时,他在海岸线尽头看到了洛玉衡。

    ...........

    “嗯?”

    高速飞行中的许七安猛的顿住,感应到身躯传来一阵剧痛,这种剧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玉碎的反馈不对........”

    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踏入一品之后,精气神融为一体,元神和肉身已经不再有区别。

    但他依旧能感应到,元神受到的伤害极大,肉身只是轻微受创,这还是因为肉身和元神融合后的连带效果。

    稍一沉吟,他大概猜到了许平峰的操作。

    孩子难产,保大保小得操作罢了。

    “哼,看你能逃到哪里。”

    浑天神镜就像一座雷达,观照方圆千里,许七安飞行半个时辰后,没有捕捉到许平峰的身影,反而见到小姨。

    洛玉衡拎着神剑,立于天海之间,羽衣翻飞,秀发飞扬,翩若九天仙子,清冷绝色。

    她蹙眉凝视海底,似与什么东西在对峙。

    在浑天神镜观照到她的同时,洛玉衡也感应到了神镜,侧头看来。

    两人隔着神镜对视。

    两秒后,许七安一个猛“扎”,扎到洛玉衡面前,沉声道:

    “白帝呢?”

    洛玉衡低头看了一眼海面,嗓音清冷:

    “我追着白帝的魂魄一直到这里,它从这里入海,我追了下去,见到一道海沟,海沟里有极为可怕的存在,我感应到了它的气息,便上来了。”

    极其可怕的存在,大荒本体?许七安皱起眉头:

    “多强?”

    洛玉衡沉吟片刻,道:

    “单打独斗,我没有任何胜算。”

    这么强.........许七安抽了一口凉气,即使在神魔活跃的远古时期,像蛊神那样匹敌超品的神魔,也是凤毛麟角的。

    而这个大荒,身为神魔后裔,实力竟比一品还强?

    那它的祖先得有多可怕。

    洛玉衡又道:

    “许平峰在下面,只与我打了一个照面,便传送到海底去了。他元神似乎受了重创,你干的?”

    在下面啊,他果然投靠白帝了,一人一兽很早前就达成结盟...........许七安深吸一口气,看向洛玉衡绝美的脸蛋,“你我联手,下去会一会它?顺便看看监正那老东西死没死。”

    监正还在“白帝”手里。

    ........

    ps:先更后改。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了却因果

    许平峰体表腾起阵阵清光,几个闪烁,便穿过漆黑无光的深海,看见了海底大裂谷。

    他身上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袍子,它像一层粘膜般包裹住许平峰,让元神濒临消散白衣术士可以在水下自由呼吸,同时把可怕的水压抵挡在外。

    避水衣!

    术士最不缺的就是法器,能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永远不存在短板。

    就算有,那就继续花银子炼器。

    幽暗的海底,水波荡漾,大裂谷就像怪物张开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迷途的鱼自投罗网。

    许平峰展开掌心,看了一眼洁白鳞片散发的光辉,根据鳞片指引,“白帝”就在下面。

    鳞片沾染了“白帝”灵魂的气息,这是许平峰能与白帝千里传讯的基础。

    许平峰抬头往上看去,他能感应到陆地神仙和一品莽夫,透过无尽汪洋盯着自己,但忌惮海底裂谷里的怪物,没有冒然下水。

    “我永远不会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许平峰低声自语了一句,在清光包裹中,取出一枚绽放灿灿白光的夜明珠,进入海底裂谷。。

    白光迅速下坠,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没。

    不知过了多久,许平峰脚底踩到淤泥,他终于来到了海底裂谷底部。

    高举着在夜明珠走了片刻,明亮炽盛的光芒边缘,隐约间出现一个巨大且模糊的轮廓。

    又往前走了百余步,许平峰看清了怪物的冰山一角。

    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酷似人族面孔的脸,但细节上更加粗犷和丑陋,头顶有六根微微弯曲的长角,它的头颅足足有京城的城墙那么高。

    若再加上六根弯曲冲天的角,那么就有城墙的两倍高。

    六根弯曲长角遍布着与生俱来的神奇纹路,以许平峰现在的位格,一眼就能看出其中蕴含大道法则。

    这些纹路如果能参悟透彻,便可以演变成强有力的阵法。

    但他猛的闭上了眼睛,那些纹路固然可贵,但太危险,犹如深不见底的旋涡,险些将他本就虚弱的元神吞噬。

    很强大,非常强大.........尽管眼前的怪物陷入沉睡,但许平峰仍能估算出,它远比白帝要强大很多。

    “你来了。”

    宏大缥缈的声音直接传入许平峰脑海。

    “许七安打退了伽罗树,我们败了。”许平峰语气低沉,审视着“人面”,道:

    “这就是你的本体?”

    “一具重伤之躯罢了,当年道尊将我们逐出九州大陆,我与他交过手,险些被杀,伤势一直到现在还没复原。”

    荒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平峰没信,也没不信,说道:

    “大奉不灭,监正便不死。你炼化守门人的目标难以实现。

    “如今之计,是避其锋芒,等待百年之后,许七安寿终正寝,我们便可卷土重来,一举推翻大奉。”

    这时,轻笑声从“荒”的其中一根弯曲羊角里传出。

    “监正老师,你是否很得意?”许平峰鼓荡元神,神念传音:

    “你扶持的许七安成功晋升一品,成为九州大陆屈指可数的强者。而我炼化中原气运,晋升天命师的计划不得不停止。”

    监正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同样是神念传音:

    “魏渊复活了吧。”

    许平峰沉默了一下,冷哼一声。

    监正笑道:

    “骄傲和自负是你最大的弱点,你年纪轻轻,便踏入二品术士行列,自诩聪明,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如今被自己亲生儿子逼的走投无路,如此窘迫,感觉如何啊。”

    监正的话,就像一把刀子捅进许平峰胸膛,让他额头青筋凸显,面皮抽搐。

    “你还想东山再起?你不死,许七安和洛玉衡会走?”监正笑道:

    “以许七安对你的恨意,你走不掉的,即使有“荒”护着你,他也会与你们不死不休。”

    荒陷入沉默。

    ............

    洛玉衡秀眉轻蹙:

    “不要大意,你说过白帝的本体是“荒”,但它为何要披着白帝的皮返回九州,如果它真身降临,我们根本不可能晋升一品。”

    许七安沉吟一下:

    “说明它本体出了问题,或不方便返回九州。”

    如果是前者还好,他们可以试着斩杀“荒”,若是后者,那情况就比较麻烦。

    “先试探。”许七安道。

    洛玉衡“嗯”一声,头顶飘出漆黑的“水相”,钻入海中,在两人脚底快速游曳绕圈。

    海面当即出现一个直径十米的旋涡,旋涡快速扩大,转瞬间便化作直径五十米,旋涡尖锐的尾端像利刃般,扭曲着刺入海底。

    很快,许七安就透过旋涡的中心,看见了海底,看见了大裂谷。

    而这个时候,“水相”搅拌出的旋涡,直径已经扩大到百米,蔚为壮观。

    身为陆地神仙的洛玉衡,水中战斗并不输任何水属性神魔后裔,即使白帝那具肉身还在,洛玉衡也不怕与它水战。

    洛玉衡见状,扬起手里的铁剑,雪亮的剑身爆发出冲天剑气,紧接着,一层炽烈的火焰沿着剑身游走,熊熊燃烧。

    她持剑的手,缠绕上一抹旋转的气流,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许七安也没闲着,他轻轻握住拳头,拧腰,右臂后拉,气机滚滚汇聚于拳,升腾的气机扭曲空气。

    相比起洛玉衡的绚丽的操作,神仙般的手段,一品武夫的凝势要显得朴实无华许多。

    ..........

    大裂谷里。

    许平峰霍然抬头,看见一道扭曲的、巨大的旋涡排开海水,直逼大裂谷。

    透过旋涡中心,他依稀看见许七安和洛玉衡各自蓄力,杀招瞬间将至。

    身后,沉睡的“荒”双眼紧闭,嘴巴缓缓张开,一团明净煊赫的力量在口中酝酿。

    海面上,洛玉衡握剑的手,缭绕的气旋速度快到了极限,她抛出手里的剑,娇斥道:

    “去!”

    气旋“呼”的一声,就像加装了推进器,将燃烧着灼热火焰的铁剑推向旋涡中心。

    剑势疾而利,融合了风相之力速度,火相的爆裂,以及人宗剑法的犀利的杀伐之力。

    边上,许七安轰出蓄力已久的拳头。

    拳劲厚重而磅礴,像山崩,像海啸,不慎触碰到拳劲的海水,“嗤嗤”作响,瞬间汽化。

    另一边,“荒”獠牙交错的口中,那道煊赫的光芒喷吐。

    漆黑的大裂谷被照的亮如白昼。

    轰!

    光芒触碰到铁剑的刹那,当即爆炸开来,成千上万吨水沸腾,海底迎来了一场地震,方圆数十里的软泥层同时被掀起,淤积了上百年的泥沙化作灰色的烟尘冲天而起,清澈的海水顷刻间就变成了浑浊的泥汤。

    许平峰所在的大裂谷坍塌,一块块巨石翻滚着砸落。

    他迅速传送到一侧,而后看见烈焰燃烧的铁剑,穿透泥汤,拖曳着华丽绚烂的尾焰,刺入沉睡中的怪物额头。

    铁剑只刺入一半,就用尽了力量。

    这时,霸烈无双的拳意紧随而至,沿途浊流纷纷汽化,拳意轰在剑柄上,将它后半截也推入到人面羊身怪物体内。

    沉睡中的怪物,眼皮剧烈抖动,似是要醒来。

    许平峰心里一悸,头皮发麻,一股可怕的威压随着怪物的复苏而升起,这种压力是伽罗树菩萨都不具备的。

    有点类似儒圣英魂、大日如来法相。

    海面上,许七安和洛玉衡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震惊。

    已经是一品境界的他们,比许平峰更能清晰直观的明白这股威压的可怕。

    许七安没有见过儒圣英魂和大日如来法相,但他见过只缺一个头颅就重组完毕的神殊,见过他狂暴时的可怕。

    现在,他从“荒”的气息中,察觉到了同位格的力量。

    这是无限接近超品的力量。

    什么情况,“荒”的本体有这么可怕?许七安心里一凛。

    就在这时,他和洛玉衡,还有许平峰,听见了“咔擦”的声响。

    人面羊身怪物头顶的某根弯曲长角折断。

    弯曲长角上与生俱来的纹路亮起,它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海水、光、水灵之力等等,像是传说中永不见底的极渊,吞噬天地间的万物。

    就是这样一根角,曾经在青州杀死过监正,将他元神封印在角中。

    “荒”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主动折断一根角,用来对付许七安和洛玉衡。

    这是一位曾经的超品,凭之纵横远古时期的“武器”,蕴含着它的天赋神通,是灵蕴的具象化。

    这根断角缓缓浮起,角尖对准了许七安和洛玉衡。

    这一刻,许七安心里警铃大作,除了武者对危机的预感之外,他冥冥有感,这一击无法躲避。

    洛玉衡因为陆地神仙的特殊,更加清晰透彻,她“看”见神秘诡异的符文迅速扩散,化作席卷一切的“旋涡”,这其中就包括他们。

    “我曾经听一位神魔后裔说过,大荒的天赋神通是吞噬万物,吞噬的强大生灵越多,它的天赋神通就越强。”

    许七安低声道。

    洛玉衡蹙眉不语,大荒的这种天赋神通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法术,她的金身无法免疫。

    没想到它的本体如此可怕..........许平峰心里暗自忌惮。

    不过,盟友越强大,对他越有利。

    不强大如何对抗陆地神仙和一品武夫?

    嗡!

    空间猛的一荡,像是刺穿的幕布,断角激射而去,目标直指洛玉衡和许七安。

    以断角为核心,神秘诡异的纹路化作滚滚旋涡,吞噬一切的旋涡。

    洛玉衡眼里金芒闪烁,正要迎上断角,腰带忽然一紧,许七安把她往后提了提:

    “一边去。”

    没给洛玉衡发怒的机会,他俯冲而下,双手合握,抓住了断角。

    呼!

    诡异可怕的气旋霍然膨胀,许七安就像扑火的飞蛾,再难从气旋中脱离。

    断角有半个城墙高,相比起来,许七安身子连飞蛾都不如,是一只苍蝇,被一把剑刺中的苍蝇。

    他的双手皮肤迅速剥离,露出嫩红的筋肉,筋肉也在快速剥离。

    他的气机和生命力飞速流逝,被气旋攫取。

    大裂谷里,许平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

    “白帝”的神通委实出乎他的预料,看架势,似乎能让许七安吃大亏。

    “别过来!”

    许七安喝住想要上前相助的洛玉衡,咧嘴笑道:

    “看好了,让你看看一品武夫的蛮力。”

    话音落下,许七安身上的衣袍炸裂,露出洁白无垢的健硕身躯,一道道流畅又凌厉的肌肉线条展露在洛玉衡眼前。

    他周身的肌肉无声蠕动,可怕的力量从小腿传递到大腿,再到腰身,一直层层推动到手臂。

    “啊啊啊..........”

    许七安昂起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的双眼射出两道贯穿天穹的金光。

    整座汪洋沸腾起来,数以万顷的海水翻涌着卷上高空,白沫喷涌。

    天空乌云翻滚,雷电在云层中闪烁,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洛玉衡吃了一惊,在她独特的视野里,整片天地元素紊乱了,像是出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让大道秩序出现了错误。

    洛玉衡再看向许七安,“看”见天地元素对他避之不及,不敢沾身,断角扩散出的诡异神秘纹路,也被他一点点的排开。

    她不由的想起以前听说的一则关于武夫的传闻。

    武夫的极致,便是专修自身,不与外界互通,自成天地。

    “咔擦!”

    清脆的裂响声里,那根半座城墙高的羊角,崩裂出无数细小的裂缝,而在这之前,笼罩在四周的神秘纹路,早已先一步溃散。

    “咔擦!”

    羊角的尖端彻底碎裂,被一品武夫以蛮力硬生生掰碎。

    吞噬一切的气旋随之消散。

    弯曲的羊角迅速回落,朝着海底大裂谷坠去,重新回到“荒”的额头,断裂处严丝合缝,就像从未折断过,但被许七安掰断的尖角,却难以愈合。

    许七安傲立天海之间,双手血肉尽失,只剩森森白骨,他的气息不再强盛,隐约要跌回二品,当然,品级依旧是一品。

    深吸一口气,许七安脸色狰狞的朝着海底咆哮道:

    “杀了他!”

    吼声滚滚如雷。

    海底大裂谷,荒头顶的羊角纹路骤然亮起,呼,气旋应激而生。

    杀我?许平峰心里一凛,本能的就要施展传送术。

    但是迟了,气旋笼罩了他,将他定在原地。

    紧接着,他的血肉迅速剥离,化作纯粹的灵力被吞入气旋中央。

    荒的叹息声回荡在大裂谷中:

    “云州大势已去,你并没有自以为的那么重要..........

    “我的灵蕴受损,还不想彻底醒来,妥协对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品武夫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

    “等待许七安百年后寿终正寝?来不及了,时代的洪流已经开始奔腾,大劫将至..........

    “你太弱了,并没有资格成为我的盟友,只有一品才能参与到大劫之中。

    “吞噬你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气运与灵蕴同样重要,而你是练气士!”

    在荒的呓语声里,许平峰身躯缓缓消融,他脸庞布满绝望,元神震荡出气急败坏的吼声:

    “不,你不能杀我,别杀我...........”

    那不甘和怨气,浓厚的宛如实质。

    他霍然抬头,透过旋涡中央,看见了冷漠俯瞰着他丑态的许七安。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没掐死你。”

    许七安扬起手掌,气机凝成长矛,缓缓道:

    “今日斩你!

    “闻诛一夫纣矣,未闻弑父。”

    用力投掷出气机长矛,贯穿了许平峰的胸膛。

    许平峰身躯彻底崩解,元神寂灭。

    这位二品巅峰的练气士,似乎并没有料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在嫡长子的推动下,死在神魔后裔手中。

    ...........

    激荡的海水缓缓平息,笼罩在天空的阴云散去。

    许七安悬空而立,弓着腰背,剧烈喘息。

    他之所主动去接“荒”的长角,一方面不愿洛玉衡涉险,另一方面是要“打服”它,让它明白一件事:

    你虽然很强大,但我要是与你玩命,你一样得赌命。

    当透过洛玉衡搅拌出的旋涡,看见沉睡中的“荒”,判断出它本体确实出了问题,许七安心里便定下了这个计划。

    且知道,一定能行!

    核心和伽罗树退出中原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要为一个盟友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而且是大势已去的盟友。

    在云州军彻底失败那一刻起,他们这个三角联盟的关系其实就已经不牢靠了,因为短期内没有了共同的目标。

    果不其然,当他捏碎“荒”的长角,展现出不死不休的态度时,“荒”选择了妥协。

    “了却因果,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许七安朝着蔚蓝的天空张开了双臂,就像拥抱新生。

    洛玉衡眉眼温柔,破天荒的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婉笑容。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蹙眉道:

    “监正是死是活?”

    许七安愣了一下:

    “应该,活着吧?算了,不管他。

    “区区一个天命师,没啥用。”

    监正肯定是救不回来了,而且许七安觉得,担心谁也别担心老银币。

    你永远不知道他在谋划什么。

    ............

    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庞大的身躯在水中漂浮,朝着更遥远的海外飘去。

    它闭着眼睛,宛如沉睡,随波逐流一般漂向远方。

    其中一根弯曲的羊角里,传出监正的叹息声:

    “都说了,他不杀生父,誓不罢休,你偏不信邪,这下安逸咯。

    “灵蕴又缺了一角。”

    荒淡淡道:

    “术士的滋味真不错,我的力量又增强了。”

    监正喋喋不休道:

    “大劫将至,你还要去海外?”

    荒缥缈宏大的声音传来:

    “你想知道海外有什么吗,带你去个地方,我要为大劫来临做准备。”

    ..........

    洛玉衡望着掌心中的紫衣中年人,道:

    “龟背岛有不少钱粮储备,正要可以带回去,缓解朝廷缺粮缺银的窘境。”

    许七安抬起带着血丝的指骨,戳了戳洛玉衡娇嫩的脸颊,笑道:

    “国师,我受伤严重,急需双修疗伤。”

    洛玉衡板着脸,公事公办的语气:

    “我已是陆地神仙,双修之事不必再提,你我再无男女之间的关系。”

    你的好姐妹花神也说过类似的话,头一转,又夹着我的腰咿咿呀呀.........许七安心里吐槽了一句。

    .............

    东海郡。

    布置奢华的东海龙宫。

    内厅,身穿嫩绿色长裙,容貌娇媚的东方婉蓉端着木托盘进来,把茶水放在纳兰天禄面前,笑吟吟道:

    “恭喜老师重塑肉身。”

    纳兰天禄头发花白,面容清癯,微笑颔首。

    他凝视着心爱弟子娇媚的脸蛋,忽地叹了口气:

    “我本想办法恢复肉身后,便把你送到天宗去,那小子既对你许过终身之约,为师就算得罪天宗,也要让他娶你。

    “但方才,大巫师传信于我,召我速速返回靖山城。”

    东方婉蓉皱了皱眉:

    “为何?”

    纳兰天禄神色古怪,措辞片刻,道:

    “中原战事已经平定,许七安晋升一品武夫。大巫师说,巫神降下法旨,召天下巫师返回靖山城,你也要跟着一起去。”

    他看着东方婉蓉茫然的神色,一字一句道:

    “大劫将至。”

    ............

    阿兰陀。

    菩提树下,伽罗树菩萨看向白衣如雪,青师如瀑的琉璃菩萨,道:

    “接下来,我和广贤会合力助你疗伤,让你恢复修为。”

    琉璃菩萨问道:

    “你去见过祂了?”

    伽罗树“嗯”一声:

    “神魔时代的大劫要来了,尔等做好准备,应对大劫。

    “另外,许七安跻身一品,成为当世最强武夫,妖族等待的机会来了。阿兰陀会先面临一场兵灾。”

    琉璃菩萨和少年僧人形象的广贤菩萨,脸色凝重。

    ............

    青州城。

    衣衫破烂,蓬头垢面的流民们挤在城门口,听着吏员讲解告示上的内容。

    “即日起,青州再造黄册,凡登记在册之人,过往一切不纠...........

    “即日起,朝廷广开粮仓,凡参与重建青州者,皆有田地分配,秋收之前,粥棚不撤。”

    那一张张肮脏的、曾经麻木的脸上,焕发出了新生的希望,眼睛里有了亮光。

    大奉十三洲,所有告示墙,都张贴着同样的告示。

    黑暗结束,黎明已至。

    ............

    皇宫。

    身穿龙袍,威严不输男子得女帝,登上高楼,迎面而来的是徐徐的春风,清凉,但不冷冽。

    她负手而立,抬了抬白皙的下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万世开太平!

    ...........

    浩气楼。

    “噔噔噔........”

    缓慢的脚步声里,许七安穿着银锣的差服,登上七楼,看见了熟悉的茶室,熟悉的摆设,茶案后,盘坐着熟悉的大青衣。

    鬓角微霜的男人面带微笑,温和道:

    “来了?”

    泪水一下模糊了视线,许七安仔细的正了正衣冠,就像当初那样,躬身,抱拳:

    “卑职,见过魏公!”

    世人多媚骨,唯有君如故!

    ...........

    本卷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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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有儒;有道;有佛;有妖;有术士。警校毕业的许七安幽幽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三日后流放边陲.....他起初的目的只是自保,顺便在这个没有人权的社会里当个富家翁悠闲度日。......多年后,许七安回首前尘,身后是早已逝去的敌人,以及累累白骨。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PS:本书不悲剧!大奉打更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奉打更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奉打更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