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品武夫的清算
见到摇摇欲坠的屏障重新稳固,山上的武僧如释重负,这才发现后背汗津津的,心里涌起一阵后怕。
就在刚才,也许就是下一瞬间,这座凝聚了目前佛门差不多所有力量的防御大阵,会被这个施展金刚法相的怪物生生击碎。
这也意味着,这尊如神似魔的存在,有近乎单挑整个佛门的能力。
幸运的是,主阵的是伽罗树菩萨,而这位佛门综合战力最强的菩萨,掌控着坚不可摧的不动明王法相。
嗡嗡嗡.......金光屏障还在摇晃,但波纹扩散到那尊不动明王附近时,便立刻被抚平。
“阿弥陀佛!”
武僧们单手合十,又庆幸又恐惧。
恐惧的是,九州之大,真的有这样的存在吗?把佛门逼迫到这个地步的存在?
庆幸的是,就算是这样可怕的怪物,依旧被挡住了。
佛门圣山是不容侵犯的。
“伽罗树菩萨的不动明王从未败过,大家收敛心神,不要被这个怪物的法相震慑,护住身边的师兄弟们。”
“呼,阿弥陀佛,吓贫僧一跳。。贫僧刚才险些认为大阵即将被破。”
“这怪物如武夫一般粗鄙,只知宣泄蛮力,世上哪个武夫能靠蛮力破我佛门大阵?”
“恐怕就是大奉那位新晋的一品武夫,也没这般力量。”
“眼前这尊怪物,恐怕不是一品武夫能相比。”
理由很简单,一品武夫绝对破不开三位一品,四千余名禅师组成的大阵。
武僧们低声交谈,相互鼓励,重新变的振奋,重拾信心。
远处天空中,李妙真眉头紧皱:
“好强的守护阵法,神殊似乎破不开...........”
她把话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因为不知道九尾天狐是什么性格,免得说的太直接,惹对方不快。
大战来临,她不想因为一些没必要的小事,与盟友闹不愉快。
九尾天狐摇了摇头,直截了当的说:
“除非神殊夺回头颅,不然难以打破这座大阵。”
半步武神能挑翻佛陀除外的整个佛门,但神殊现在不是完全体,打不破佛门倾尽全力的防御并不奇怪。
而且,阿兰陀深处是有佛陀的,佛陀一旦出手,神殊绝对会陷入被动。
这个时候,广贤和琉璃两位菩萨,以及近一万的禅师、武僧,就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
因此九尾天狐一直忍耐着,忍耐到大奉的超凡强者抽出时间,把佛陀的“帮手”优势抹平,而许七安这位一品武夫,甚至能在佛陀和神殊的斗争中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
如此,才算真正有希望从阿兰陀中抢回头颅。
李妙真略作沉吟,脑海中闪过诸多破阵之法,旋即摇头道:
“只能看许宁宴的爆发力,是否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强了。”
飞燕女侠从未见过一品武夫的暴力,在渡劫战还未结束时,她便被师尊和玄诚师伯带回宗门。
因此只知道许宁宴成为一品武夫,但究竟有多强?心里没有太直观的概念。
这座惊世大阵的层次太高,主阵的可是三位菩萨,且其中还有掌控“不动明王”法相的伽罗树。
正常情况下,他们想打破“不动明王”都难,何况是融入了这么多位高手的禅阵。
也就神殊这位半步武神有这样的实力。
嗡嗡嗡.........金光屏障剧烈摇晃,始终不破,而神殊的攻势绵绵不尽,宛如永不疲惫永不停歇的永动机。
拳头砸在屏障上,掀起的狂风和气机层层叠加,本该在阿兰陀附近掀起可怕的飓风,但临近中央那尊不动明王法相时,这些“动静”被尽数抹平。
以致于阿兰陀周遭的狂风虽然猛烈,却始终无法积蓄势能,形成规模。
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僵持后,那尊融入了伽罗树的不动明王法相,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契机到了..........无穷高的天际,蔚蓝的天穹,许七安眯着眼,清晰的看见了不动明王的异常。
神殊的持续不断的暴力输出,终于撬动了这尊号称绝对防御的法相。
这是许七安第一次看到不动明王在维持势能的状态中,出现颤抖。
要知道,即使是调动众生之力的他,也只能把伽罗树当沙包从东打到西,从西打到动,虽说是绝对压制,可终究没能真正破开不动明王的防御。
不然当初伽罗树就得死在中原。
神殊做到了,神殊为他创造了破阵的契机。
眼下这个情况,这是神殊能做到的极限,单靠这位半步武神自身,是破不开这座大阵的,此时,需要一位同样以暴力著称的一品武夫,来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吸一口气,许七安缓缓舒展筋骨,一块块肌肉舒展又纹起,一块块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腰椎肌肉猛的一炸,带动周身肌肉发劲、膨胀,他的身板硬生生“浑厚”了一圈,把袍子撑的微微鼓起。
“啊~”
许七安发出沉雄的咆哮,声浪宛如滚滚惊雷。
伴随着咆哮声,他的皮肤缓缓涨红,这是血液高速冲刷血管造成的异常,毛孔张开,喷出血雾。
血祭!
超凡力蛊的蛊术。
燃烧精血,让战力短暂的提升。
一品武夫燃烧精血,能爆发多少战力?
刹那间,天地风云变色,整片天地的元素之力陷入紊乱,水元素和火元素结合,化作稠密的水汽,风元素与土元素结合,形成沙尘暴。
阿兰陀方圆数十里境内,化作混乱动荡的不祥之地。
如此夸张的异象,引来了山中僧人的注意,他们茫然的东张西望,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是什么东西,或存在,引发了这样的乱象?
好强.........李妙真暗暗咋舌,妙目痴痴仰望,她是第一次见识许宁宴真正展示修为。
相隔如此遥远,她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毁天灭地的威能。
晋升超凡后的喜悦和自信,此刻统统收敛。
不知不觉,那个在天地会里假装自己是高手,实则是小武夫的银锣,已经真正成长为顶天立地的人物。
这让李妙真有种岁月如梭的怅然。
虽然不及神殊,但这份威力,委实有些可怕了.........九尾天狐心里哼了一声,她还惦记着许宁宴大婚当日,将她一缕神念封在浮香体内,然后坐在她身上,狂揍屁股的仇。
狐狸精很记仇的。
金莲道长、赵守和阿苏罗三人,则更清晰更直观的意识到许七安的进步。
刚晋升一品时,他可没现在这份力量。
恐怕不仅仅是力蛊的血祭术,他自身修为也提升了一大截吧,这才两个月不到...........阿苏罗心里忽然泛起“必须奋勇直追”的冲劲。
另一边,许七安手掌探入胸口,拉出一柄黄澄澄的黄铜剑。
握住剑后,他收敛了所有气息,坍塌了所有情绪,让丹田化作旋涡,吸收这一身磅礴的伟力。
这不是玉碎,是最初版本的《天地一刀斩》。
天地一刀斩本身便是极端的、剑走偏锋的刀法,将所有力量倾注一刀,不杀人便伤己,与血祭术异曲同工,却能完美叠加。
许七安握着剑,倒转身体,俯冲而下。
在李妙真等人眼中,他就是一道黄澄澄的陨星,与空气摩擦出刺目的黄光,大气与黄光交汇成一道疾速下坠锥形的气壳。
赵守抓住机会,屈指弹动儒冠,朝着许七安遥遥伸出右掌,沉声道:
“此剑,当势如破竹!”
言出法随力量涌动,为这一剑添加一份力量。
黄光明显的增强了几分,愈发炽烈。
这个时候,神殊加快了攻击频率,二十四只拳头就像二十四只打桩机,拳影连成一片,“嗡嗡”的声音也因为频率过快,不再有节奏感和断续感,化作绵长的一道“嗡~”。
恰好这时,许七安从高空“坠落”下来,镇国剑打头阵,狠狠刺向不动明王法相的头顶。
这一次,是惊天动地的“轰”一声巨响,黄光层层叠爆中,那道笼罩整个阿兰陀的金光屏障,彻底坍塌,瓦解成纯粹的能量风暴。
各处大殿前,禅师一片片的倒下,他们死的无声无息,在入定状态中被震碎五脏六腑,生机断绝。
修为高深的禅师被硬生生从入定中“打醒”,鲜血狂喷,或茫然或惊骇的左顾右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禅师一旦坐禅入定,就会进入忘我之境,不知寒暑,不分岁月。
“这,这........”
等看到眼前的惨状后,发现只有少部分修为高深的禅师活下来,中低层禅师尽数殒命,在入定中身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死光了,我的弟子死光了?”
“这,这........千年已将,我佛门圣山从未有过如此惨烈光景啊,便是当年修罗王上山,也被佛陀镇压于镇魔涧。”
老禅师们又惊又怒,跌坐在地,痛心疾首,无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攻打我圣山的究竟是何方势力?”
一位白胡垂挂在胸膛,胡须染着黏稠血污的长老,紧握枯瘦的双手,额头青筋怒爆,含恨的问出这个问题。
边上的武僧一边照顾伤员,一边沉痛回应:
“是一个怪物,浑身漆黑,掌控金刚法相的怪物。”
浑身漆黑,掌控“金刚法相”?辈分高的禅师们互相看了看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那位白胡垂挂到胸口的老僧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没有解释,反问道:
“除非他,还,还有谁?”
周边的武僧闻言,纷纷望向山巅主殿方向。
“大奉的许银锣。”
“大奉新晋的一品武夫。”
众武僧各自开口。
许七安,一品武夫.........众僧面面相觑,短暂的无人说话。
隔了一会儿,老禅师痛心疾首道:
“他回来报复了,他回来报复了。老衲就知道,当初要么不惜一切代价杀他,要么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收入佛门。如今倒好,他晋升一品后,第一个报复的就是我佛门。”
武僧和禅师们都沉默了。
身为阿兰陀的嫡系僧人,自家门派和“佛子”的恩恩怨怨,他们自然知晓。
佛门屡次打算强度佛子,却又因为大小乘佛法之争,高层态度一直暧昧。以致于没有彻底下决心。
这就造成了虽然数次派罗汉、金刚强行度化,但没有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信念。
当时阿兰陀中便有不少僧人指出,若对佛子势在必得,那么菩萨们就应该抱着不惜与监正翻脸的态度前往中原,强行度化。
现在,后遗症来了。
那位开创众生皆可成佛的中原佛子,如今晋升一品武夫,找佛门清算来了。
..........
“好可怕的战力。”
金莲道长由衷的赞叹一句。
神殊便不说了,许宁宴方才爆发出的力量,各大体系里,没有任何一位一品能强行接住。
不夸张的说,排除半步武神和各大超品,许宁宴应该是当世战力最强者。
嗯,那个带着监正远走高飞的“荒”除外。
在阿苏罗、李妙真等人感慨武夫的暴力时,主殿前方,手持镇国剑,傲然而立,独面三位一品菩萨的许七安,内心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冷酷和平静。
神殊快点上来啊,我一个人大概率搞不定三个菩萨,而且我现在感觉身体被掏空.........许七安脸色冷峻的同时,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句。
破开防御大阵后,他便立刻停止了血祭,这样能有效的保留体力,减弱后遗症,但轻微的疲惫感依旧随之而来,让他想起了久违的,千金散尽后的虚弱。
“众武僧听令,速带禅师进阿兰陀深处避难。”
广贤不分男女老幼的声线,在阿兰陀上空回荡。
坍塌的主殿前方,伽罗树菩萨身材昂藏,笔挺的站着,望着许宁宴的眼神充满凝重。
青丝如瀑的玉面菩萨琉璃,微微蹙起精致的柳眉,立在伽罗树右侧,左侧则是唇红齿白的少年僧人广贤。
三位菩萨没有立即出手,被表面稳如老狗,内心慌的一匹的许银锣震慑到了。
“你最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广贤菩萨淡淡道。
“可曾后悔?”
许七安扯了扯嘴角,给出一抹讥笑。
广贤菩萨语气依旧平静:
“既来了阿兰陀,那便不要想着离开了。”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李妙真等人,淡淡道:
“他们也一样。”
余音中,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从三位菩萨身后升起。
巨大无比的神殊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十二双手臂张开,宛如捕蝇草张开的獠牙,要将菩萨们吞噬。
这一幕,让许七安想起了浮屠宝塔中看到的景象——迷雾高处,神殊森然俯瞰佛门众菩萨,做择人而噬状。
没有犹豫,他当即膨胀肌肉,让鲜血化作春洪,冲刷血管,施展血祭术。
与神殊一前一后,夹击伽罗树。
合两位绝世武夫之力,先杀伽罗树。这是开战前,就定好的计划。
第三十九章 混战
面对两位超级强者的进攻,伽罗树菩萨出奇的没有选择防御,而是召唤出象征着力量和威严,背生十二双手臂的金刚法相。
金刚法相眉心有一道火焰印记,脑后燃烧炽烈火环,他甫一出现,铺天盖地的威势降临,隐约有与身后的神殊,前方的许七安分庭抗礼的架势。
三股力量碰撞,扭曲了周遭的空间。
召唤出金刚法相后,伽罗树霍然回身,驾驭着金刚法相主动迎上神殊。
砰砰砰........充满金属质感的碰撞声里,两尊金刚法相,二十四双手臂掌心互抵,五指紧扣,展开角力。
“轰!”
两尊法相脚下,山石开裂,裂缝“咔擦”蔓延到山体内部,撕裂岩体。
两尊法相的角力是无声无息的,没有气机碰撞,彼此间的力量全部通过双腿传达到山体,裂缝迅速扩大,土石滚滚。
此时,武僧们正背着禅师疯狂逃往阿兰陀深处,速度稍慢的,便立刻被裂开的地缝吞噬。
许七安高高跃起,双手握住剑柄,把镇国剑高举到头顶,狠狠凿向金刚法相的后脑。
以他现在的爆发力,一击就能破了佛门防御第二的金刚法相。。
当是时,广贤菩萨头顶浮出一尊三丈高的金身法相,这尊法相双手合十,低垂脑袋,满脸慈悲之色。
“大慈大悲,常无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
话音落下,天地间梵音阵阵,天穹之上照下一道金光,照在大慈大悲法相身上,让三丈法相绽放万丈金光。
这抹金光映入许七安眼里,让他没来由的生出悲天悯人的情怀,手中的镇国剑再难劈下。
大慈大悲法相,是广贤菩萨最强大的手段。
见状,金莲道长毫不犹豫,阳神脱离躯壳,双眸金光震动,照向许七安。
阳神是金丹大成后所凝聚,金丹破万法,阳神亦可,他要助粗鄙的武夫破除“大慈大悲”效果。
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乌云盖顶,一道粗如水缸的夸张雷柱轰然劈下,打向金莲道长的肉身。
雨师出手了。
潜伏在远处的纳兰天禄抓住机会,果断袭击。
二品雨师呼风唤雨,最擅长操纵气象,利用天罚。
纳兰天禄的全力施展的雨师权柄的话,通过积蓄威能,甚至能招来天罚,让金莲道长提前渡陆地神仙劫。
而金莲如果死于天劫,纳兰天禄甚至不会遭受反噬,因为杀人的是天劫,和他纳兰天禄有什么关系?
在二品境界,雨师是专克道门的。
身边的孙玄机反应极快,脚下传送阵扩展,将金莲道长的肉身包裹住,在雷柱降临的下一秒,带着他传送到数十丈外。
轰!
雷柱击打在下方的地面,炸起数百公斤的土块,炸出一个直径一丈的深坑。
阿苏罗后脑火环“嗤”的燃起,紧接着,他宛如一架战斗机,在滚滚音爆声中,一头扎向纳兰天禄。
在这过程中,孙玄机展开炮台,朝纳兰天禄倾泻火力,为阿苏罗争取时间,但炮弹一颗颗的偏移轨迹,或折转左右,或朝天怒射,全部打偏。
这是灵慧师的能力。
先学习规则,然后影响一些简单的规则,比如改变火炮射程,改变法术的飞行距离,改变跨步距离的大小等等。
到了雨师境,就能初步掌控天地规则。
当然,儒家是简单粗暴的更改规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纳兰天禄飞快撤离,通过修改规则,让自己飞行速度暴增,同时探出手,隔空施展咒杀术!
阿苏罗身体表面出现明显的凹陷,就像铁皮被人狠狠凿击。
咒杀术不停施加在他身上,每一个凹陷都会让他身躯剧震,尽管这些伤势对这位修罗王之子来说基本等于毫发无伤,但有效的阻碍了他的飞行速度。
“回头是岸!”
阿苏罗冷笑着念诵出声。
戒律之力隔空降落在纳兰天禄身上,中断了他的撤离,让他难以自控的转身。
但在下一秒,戒律力量消失,纳兰天禄继续逃跑。
同境界的强者,戒律能影响的时间非常有效。
两人一追一逃,彼此用咒杀术和戒律相互影响,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
另一边,白衣胜雪,青丝飞扬的女子菩萨,出现在了李妙真等人面前。
毫无征兆的,突兀的出现。
没有一丝丝的能量波动,甚至没有带起一缕风,她前一刻还在阿兰陀主殿方向,下一刻,便横跨数百丈的距离。
而此刻,阿兰陀主殿处,依旧有一道白衣飘飘的绝美身影。
这不是传送术,是极致的速度。
李妙真等人眉心狠狠一跳,各自做出反应,但下一秒,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所有人的动作都出现卡壳,赵守弹动儒冠的手卡在胸口位置。
李妙真双手捏诀,但只捏了一半。
九尾天狐的九条尾巴刚刚冒出三寸,便凝聚在了她身后。
熊王........熊王安心的睡去了。
方圆六十丈内,万事万物褪去了色彩,变成纯粹的黑白。
人和物就如一张黑白照片。
不,妙,啊........脑,子,都,变,慢,了.........李妙真的思维宛如陷入泥潭的牛。
这,就是,无色琉璃领域........赵守的脑子动的比李妙真快一些。
琉璃菩萨翻飞的袖中划出一柄玉制的弯曲小刀,接着,她看向了戴儒冠,持握刻刀的赵守。
无色琉璃笼罩的领域里,只有儒圣的刻刀依旧是古朴的黑色,不受任何影响。
她断定赵守是在场超凡中,威胁最大的人物。
幸而他现在的境界,难以发挥刻刀真正的威力。
这时,正要将玉制小弯刀投掷向赵守的琉璃菩萨,忽觉一阵海潮般的困意涌来,让她不自觉的闭上眼睛,意识迷糊,陷入将睡未睡的状态。
这样的沉睡只维持了一息不到,身为一品菩萨的琉璃便迅速挣脱困意。
她正要完成没有做完的动作——朝赵守刺出玉制小刀。
突然,身后袭来可怕的,狂潮般的杀意,紧接着,她展开的无色琉璃领域像是破碎的镜面,“哗啦啦”的分崩离析。
琉璃菩萨没有任何犹豫,当即以“行者法相”之力,避开了身后的攻击。
她回到阿兰陀,回到广贤身边,这才回眸看去。
正好看见无色琉璃领域在瓦解,在崩溃,看见许七安挥舞剑锋的飒爽身影。
“他的战力已经超出当时的监正。”
琉璃菩萨红润小嘴动了动,语气不再淡漠无情,有了一丝忌惮。
“一品武夫,又有秘术,打破你的领域不奇怪。”广贤菩萨遗憾摇头。
可惜没能杀死大奉方的超凡强者。
“这也太恐怖了吧,完全没还手之力。”李妙真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守吐出一口气:
“一品杀三品,轻而易举。”
许七安沉声道:
“你们尽量低空飞行,把袍子展开,给我创造施展阴影跳跃的机会。”
众超凡微微颔首。
九尾天狐的一条尾巴卷住熊王,朝着阿兰陀方向狠狠投掷,轻叱道:
“杀光秃驴!”
熊王宛如一块陨星,砸向阿兰陀深处。
李妙真、赵守、孙玄机等人,则朝着主殿方向御风而去。
大战瞬间展开,战斗被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两尊金刚法相为一处战场;以许七安为核心,众超凡为辅助,与琉璃菩萨饿广贤菩萨厮杀为另一处战场。
众超凡斗智斗勇,手段层出不穷。
就在这时,山巅处,打塌了阿兰陀主峰的两尊金刚法相没用多久便分出了胜负,金灿灿的法相先是十二双手臂被漆黑法相撕裂,紧接着二十四只拳头打桩机似的捶在胸口。
嘭!
金灿灿的法相当场溃散,化作狂风和金光,朝四面八方肆虐。
许七安等人眼睛齐齐一亮,在他们的计划里,摧毁伽罗树的金刚法相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这意味着直接毁去了伽罗树的最强攻杀手段。
接下来,是要在广贤菩萨、琉璃菩萨和纳兰天禄的纠缠中,打破不动明王法相,斩杀这位佛门最强菩萨。
.............
京城郊外。
南郊,萨伦阿古率领着乌达宝塔和伊尔布两名灵慧师,踏着祥云,遥望京城方向。
不多时,一道金光从远方雄城中腾起,划过一道流星般的弧度,停在三人对面。
身披羽衣,头戴莲花冠,清冷绝美的容颜不见一丝一毫的情感。
左手臂弯里搭着拂尘,右手持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剑。
陆地神仙,洛玉衡!
随后,又有两人御风而来。
左边之人一身明黄龙袍,头戴玉冠,帝王打扮,手里握着一把似剑非剑,微微带着弧度的暗金色长刀。
她同样是气质偏冷的优质美人,黄袍加身让她有着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女帝。
右边之人则是一丝不苟的儒袍儒冠,脸色严肃,像是严谨的教书先生,清光缭绕在他周遭。
云鹿书院新晋超凡,杨恭。
萨伦阿古叹息道:
“大奉气运强盛,竟又出了两位三品,不知何时,我巫神教才能气运如虹,烈火烹油。”
他很羡慕。
女帝淡淡道:
“巫神教偏居一隅,也配与朕的中原相提并论!”
她是极强势的女子,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一品大巫师,就落了气势。
也没让洛玉衡主导话题。
“今日若能斩了大奉皇帝,也不算白来一场。”
萨伦阿古右手按住腰间,猛的一抽。
啪!
打神鞭狠狠甩向怀庆。
洛玉衡雪白藕臂探出,准确无误得握住打神鞭。
杨恭鼓动浩然正气,吟诵一般的说道:
“尔等之间距离位八十丈,陛下与伊尔布的距离为五丈。”
规则被修改,大巫师巍然不动,但伊尔布和乌达宝塔各自朝左右退去四十丈,而伊尔布身后五丈处,就是怀庆。
一手精妙的操作分割敌人,再把唯一的武夫怀庆送到脆皮伊尔布身后。
为什么是我.........伊尔布觉得很不公平,他一直是办事最多的,可也是挨揍最多的。
楚州城时,被许七安揍。
靖山城之役时,被魏渊揍。
现在又被针对。
...........
京城西郊。
寇阳州架着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半柱香后,前方出现一位身披袈裟的老和尚,形貌枯瘦,面目慈悲。
寇阳州当即拉住马缰,停下马车。
车厢的门推开,一袭青衣探出身子,身姿轻盈的跃下马车,望向不远处的老和尚。
“度厄罗汉,好久不见。”
度厄皱了皱眉:
“魏渊,你是在等我?”
..........
ps:明天早上还有一个座谈会,但不管了,熬夜也码出一章来。这几天更新少见谅,有些事推不开。
第四十章 大日如来
魏渊笑着颔首,语气温和的说道:
“请度厄罗汉上车喝杯茶。”
莫名的邀请.........度厄罗汉眉头紧锁,审视魏渊片刻,又看一眼充当车夫的寇阳州,没什么表情的说道:
“我来,是杀人的。”
“杀人?”魏渊先是点头,接着反问道:
“度厄罗汉是杀我,还是杀寇阳州,亦或者,杀的是我身后京城里千千万无辜的百姓。”
度厄罗汉缓缓道:
“谁拦我,我便杀谁。”
他此行东来,为的是击败大奉方的超凡强者,为巫神教攻打京城创造优势,给攻打阿兰陀的大奉超凡一个釜底抽薪。
至于杀的是谁,倒没有明确规定。
“不碍事不碍事。”魏渊笑着摆手:
“不管你要杀谁,都不妨碍我们喝茶。寇前辈,你且退去百丈,不必管我。”
寇阳州不是魏渊的手下,闻言,点了点头:
“被杀了别怪我。。”
御风而起,果然退去一百丈。
魏渊转身走回车厢,在马车便驻足,微笑回望,再次发出邀请:
“度厄罗汉,请!”
说罢,登上马车,钻入车厢。
度厄稍作犹豫,眺望遥远处的寇阳州,这一次没有拒绝,随着魏渊进了车厢。
寇阳州不走,他确实不敢进车厢,被武夫近身的后果只有死亡。
宽敞奢华的车厢里,摆着一张长条茶几,两张铺设虎皮的大椅,魏渊坐在里侧,左手压住右手的袖子,右手拎着茶壶,往茶杯里倾注明黄澄澈的茶水,水汽绵绵。
“花神种的极品香茶,西域喝不到的好东西。”魏渊把其中一盏茶推到老和尚面前,笑道:
“品品。”
度厄罗汉嗅着盈满车厢的茶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表情略有些意外。
不夸张的说,这是他此生喝过最美味的茶。
味蕾方面的体验还是其次,这茶能滋养身体,缓解疲劳,对凡人来说,简直是延年益寿的神药。
度厄罗汉不需要延年益寿,但就喝茶体验来说,确实很好。
兴许是吃人嘴软,度厄罗汉主动挑了一个话题,沉声道:
“我现在要杀你,易如反掌。”
寇阳州速度再快,也护不住此时的魏渊。
魏渊笑了笑,“我已经是废人一个,杀我有何价值?”
度厄淡淡道:
“一代军神,真正可怕之处并非修为。”
魏渊依旧面带微笑,反问道:
“度厄罗汉觉得,将来的大趋势,是动辄投入百万士卒的沙场之战?”
度厄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等待魏渊的后续解释。
鬓角微霜的大青衣感慨道:
“你没发现吗,如今的九州局势与二十年前截然不同。各大超品脱困在即,超凡领域中,高手数量明显暴涨。有许七安、怀庆陛下,飞燕女侠等后起之秀。
“有寇阳州、阿苏罗等厚积薄发之辈。还有即将重组肉身的神殊,从海外归来的神魔‘荒’。
“我可以保证,将来的战场,超凡才是主角。”
度厄罗汉并不表态,淡淡道:
“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魏某亲自来迎接度厄罗汉,是想与您谈一桩生意。”魏渊笑道。
“生意?”
魏渊点头,“听阿苏罗说,您想推行大乘佛法,在西域各地积极讲道,但广贤菩萨却兴致缺缺。而伽罗树更是早已摆明态度,以现有佛法为尊,不允许推行大乘法佛。”
度厄罗汉听明白了,冷笑一声:
“你想以此来收买我,让我背弃佛门,转投中原?”
他越想越觉得可笑,淡淡道:
“伽罗树菩萨对大乘佛法确实抵触,但自中原战事结束,我便一直在西域宣扬大乘佛法,伽罗树持默认态度。而西域百姓对大乘佛法极为认可,不出百年,我刚保证,大乘佛法必将在西域遍地开花。
“魏渊,我为何要背弃佛门,与你们同流合污?”
魏渊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不疾不徐道:
“先别急着拒绝,谈生意嘛,总得先聊一聊。
“伽罗树默许你四处弘扬大乘佛法,是因为阿苏罗背叛后,佛门菩萨以下的超凡强者便只剩你。他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逼迫太甚。
“可是,不管此战谁胜谁负,一旦局面稳定下来,他迟早会清算,把大乘佛法的火苗彻底掐灭。”
度厄罗汉皱起眉头,关于这一点,他其实隐约有点预感,琉璃菩萨的态度告诉他,伽罗树只是在忍,并不他真的接受了大乘佛法。
但度厄罗汉依旧不愿意听信魏渊,不愿意陷入他的节奏里,反驳道:
“你既然知道佛门正是用人之际,就该明白,这个清算,会在很久很久以后,将来如果大乘佛法根深蒂固,他甚至会被迫接受。”
因为琉璃菩萨是中立,广贤菩萨其实还是偏向大乘佛法的,阿兰陀并非伽罗树一人说了算。
魏渊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抛出自己的问题:
“度厄罗汉,您对佛门怎么看?比如法济菩萨;比如佛陀。”
度厄罗汉的目光骤然锐利,死死的盯着他。
车厢里充满了肃杀之意。
魏渊老神在在,笑道:
“阿苏罗早已把情况告诉我们,许宁宴和我的看法大致一样,你听见的求救声,大概率是那位消失已久的法济菩萨,而非佛陀。
“但不管究竟是谁,佛陀都出了问题。你现在甚至不能断定,阿兰陀里沉睡的那位究竟是不是佛陀,或许,现在攻山的神殊才是真正的佛陀。
“在这样的背景下,你与中原合作就不是背弃佛门,而是弃暗投明。那三位菩萨绝对知晓一些内幕,却没有向你透露丝毫,你心里当真毫无芥蒂?”
度厄沉默了。
他最近确实有深刻的感受——自己并非佛门核心人物。
魏渊继续火上浇油:
“如果佛陀出了问题,或佛陀早已在五百年前被替换,又或者伽罗树反对大乘佛法便是佛陀的意思,广贤菩萨的态度改变也是这个原因.........”
魏渊身子前倾,凝视着度厄罗汉,道:
“你又该如何自处?”
不等度厄罗汉回答,他叹息道:
“当然,你若放弃宣扬大乘佛法,一切便不是问题,今日也可杀我。只是,圣人说过,朝闻道夕死足矣。扪心自问,你愿意放弃大乘佛法吗?”
见度厄面无表情,但失去了开口的兴趣,魏渊知道,这些话直击了对方的内心。
让对方失去了反驳的念头,勾起了对方的忧虑。
“你愿意坐下来听我说,未尝没有合作的想法,心里也是抱有一些无法言喻的期待吧,因为大乘佛法并非来自西域,而是中原,来自许宁宴。度厄罗汉,你信不信,大乘佛法的气运不在西域,在中原。”
魏渊润了润喉咙,道:
“你若是答应,我可以做主,许你中原传教,弘扬大乘佛法。朝廷会奉你为国师,封你所创的佛门为国教。你的理念将在中原遍地开花。
“你会成为大乘佛法的奠基人,世世代代,青史留名。”
最后这句话,正好撩到了度厄罗汉心里的痒处。
度厄罗汉依旧拒绝,沉声道:
“西域有我的信徒,我不会放弃他们。”
明面上拒绝,其实,他提出条件了。
魏渊笑了起来:
“那些信徒,如果他们愿意,你可以带到中原来,朝廷会为他们开辟栖息之地。正好,要让大乘佛法在中原迅速传播,你需要他们帮忙。”
度厄罗汉沉默片刻,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魏渊摇头:
“你不需要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许七安。今日这番谈话,是他授意于我,是他的承诺。你对他不缺乏了解,大奉可能会反悔,他不会。”
魏渊一脸诚挚,仿佛这就是事实。
但其实许七安毫不知情。
可这番话,彻底了却度厄罗汉心里最后的迟疑。
“我需要考虑一下。”
度厄罗汉缓缓吐出一口气。
“理解!”魏渊点了点头,道:“但我希望下次找你时,你已经做好决定。”
两人同时举杯,把茶水一饮而尽。
魏渊起身离开车厢,朝着寇阳州走去。
“成了?”
寇阳州问道。
尽管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魏渊这次来见度厄罗汉的目的。
魏渊颔首,传音道:
“你陪他打一架,他会适当的受些伤,之后,你便去助国师他们。”
寇阳州“嗯”了一声,好奇道:
“你和他聊了什么?”
“我在拉拢他。”
寇阳州吃了一惊:“他同意了.......既然这样,还演什么戏?我们直接杀过去,把巫神教的两名灵慧师宰了。”
魏渊皱了皱眉,传音淡淡道:
“杀两个三品有什么意思,再说,度厄不是傻子,你需要观望。”
度厄虽然心动,可他依旧想要考虑,并不是宣扬大乘佛法的意志不坚定,而是对当前局势采取观望态度。
就看阿兰陀的战况如何。
而且,就算度厄现在便同意投靠朝廷,魏渊也不会让他配合寇阳州对付巫神教,因为大巫师肯定是杀不死的。
这样一来,度厄背叛佛门的事便会被阿兰陀知晓。
他拉拢度厄罗汉,表面上是为了拉拢一位二品超凡,其实,是在为将来布局。
佛门短期内不会清算度厄,对他宣扬大乘佛法会睁只眼闭只眼,这便是机会。
只要度厄足够努力,就能在西域凝聚一大批的信徒,这些人若是向中原迁徙,削弱的是佛门的气运,是阿兰陀那位的气运。
此为杀招!
魏渊谋划的是超品,绝非眼前两个小小的巫神教灵慧师。
............
西域。
金刚法相崩溃后,伽罗树立刻双手捏诀,召出低眉盘坐的“不动明王”。
下一刻,‘当’的一声,十二双拳头轰开了空间壁垒,简单粗暴的捶在“不动明王”法相上。
伽罗树姿势不动,像一尊被砸飞的雕塑,狠狠飞出一段距离,“轰”的撞入山林,造成大面积的山体滑坡。
机会!
许七安等超凡强者眼睛一亮。
神殊法相乘胜追击,许七安浑身笼罩血雾,阿苏罗现出修罗血脉,各自将实力发挥至极致,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打破伽罗树菩萨的不动明王。
一股股可怕的气息扑面而来,伽罗树低眉严肃,内心却危机感大作,嗅到了死亡的危机。
阿苏罗倒也罢了,许七安和神殊才是可怕的敌人,两人联手尽情施展暴力,不动明王绝对撑不住三息。
要知道,防御大阵都挡不住他们。
琉璃菩萨美眸光芒一闪,以她落脚处为核心,无色琉璃领域迅速扩展,将周遭的一切颜色夺走,让万事万物化作纯粹的黑白。
这里面包括神殊、许七安,以及他们身后的众超凡强者。
凝固他们的思维,凝固他们的动作。
神殊法相的十二双手臂刺入虚空用力一撕,另一边,许七安做出同样的动作。
“嘭!”
空气发出沉闷的声响,无色琉璃结界就像镜面,同时出现两块缺口,分别来自许七安和神殊。
在两人的暴力下,无色琉璃领域没撑过一秒。
此时,神殊和许七安,以及阿苏罗,距离伽罗树已经近在咫尺。
突然,天地间梵音阵阵,洒下灿灿金光,照射在少年僧人广贤身上,他的头顶冲起一道面目慈悲,双手合十的法相。
大慈大悲法相。
梵音想起的刹那,李妙真和金莲道长立刻阳神出窍,前者的阳神未能完全免疫“大慈大悲法相”的影响,不可避免的心生慈悲。
金莲道长亦然,但比李妙真稍好。
但无法产生战意,不代表不能做出应对。
两尊阳神同时扑向许七安,打算合二人之力,以附身的方式替他消弭“慈悲之力”的影响。
以许七安的修为,只要有一个外在的契机,稍稍施加影响,他就能自行摆脱。
“轰!”
天空中雷声大作,劈下一道道粗如水缸的雷柱,将两道阳神吞没。
远处的纳兰天禄出手阻拦,以雷罚克制两名阳神。
在大慈大悲法相的普照之下,九尾天狐、孙玄机和赵守露出慈悲之色,险些就要双手合十,念一声“阿弥陀佛”。
冲锋陷阵的三人里,神殊动作稍有凝滞,许七安和阿苏罗则被大慈大悲法相影响,露出了慈悲神色。
只是许七安慈悲中带着恍惚,带着抗拒,而阿苏罗完全沉浸在慈悲的氛围里。
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伽罗树腾身而起,噔噔噔的脚步里,扑向阿苏罗。
他没信心杀死许七安,但阿苏罗未到一品,即使没有了金刚法相,伽罗树依旧有把握在对方不反抗的情况下,给予重创,甚至杀死这个叛徒。
另一边,雷柱劈下后,李妙真和金莲道长改变策略,后者阳神中分离出一道布满石甲的法相,这尊石相身躯膨胀,在众人头顶化作一面石盾。
土克火,一样能克雷电。
李妙真则一头扎入九尾天狐体内,她原本是想附身赵守的,但赵守有浩然正气加身,百邪不侵,阳神无法附体。
九尾天狐娇躯一颤,恢复了一丝丝的清醒。
不,不行,还是无法恢复战斗意志..........九尾天狐脑海里闪过种种念头,发现自己依旧没能彻底摆脱影响后,当机立断,仰头发出刺耳的尖啸。
啸声宛如魔音,带着极强的穿刺效果。
这是九尾的天赋神通之一,当初夺回万妖山时,她就曾用这一招破除佛经洗脑。
赵守等人在魔音穿刺下,找回了些许理智,但无法彻底挣脱大慈大悲的影响,可这声影响元神的魔音听在许七安耳里,却如暮鼓晨钟,一下子助他摆脱了大慈大悲的影响。
眸光重新变的锐利,许七安环顾周遭,眼里映出伽罗树一拳轰碎阿苏罗的头。
另一边,神殊十二双手臂合拢,像捕蝇草吞噬了虫子那样,将广贤菩萨吞没。
大慈大悲法相当即消散。
所有人恢复意志。
施展行者法相的琉璃菩萨带着广贤菩萨出现在远处,神殊抱了个空。
伽罗树当即放弃阿苏罗,正想避开许七安。
当是时,无头的阿苏罗张开双臂,左臂火焰缭绕,右臂绚光绽放,双臂宛如铁钳,紧紧抱住了伽罗树。
如果能杀伽罗树,阿苏罗不介意拼上性命,这是他的觉悟。
伽罗树双眼厉光一闪,肌肉一炸,正要捏法诀召唤不动明王法相,震死这个叛徒。
金莲道长隔空伸出掌心,对准伽罗树,削弱他部分福缘,增加霉运。
李妙真默契的取出浮屠宝塔,塔顶浮现“大智慧法相”,光轮逆转。
伽罗树脑子嗡的一声,短暂的失去思考能力。
原本浮屠宝塔的位格,是无法有效影响到伽罗树的,但他被金莲道长削弱了福缘,运气变的不太好。
而浮屠宝塔在自身的基础上,得了李妙真的福缘加成,此消彼长。
孙玄机掠阵而出,抖手甩出一根淡黑色的绳索,将神殊和阿苏罗捆绑在一处,同时掌心平推,推出一道阵法,让两人脚下的地面化作泥沼。
淤泥沿着双腿攀爬,紧紧缠缚。
九尾天狐腾空而起,身后九条尾巴张杨,妖冶美丽,它们掠空而去,把阿苏罗和伽罗树缠绕在一起。
广贤菩萨双手合十,身后金光暴涨,化作一座巨大的轮盘,刻着“六道”的轮盘。
咔擦~转盘发出金属转动的声音,其中“人”、“修罗”、“妖”的梵文亮起,他要以六道轮回法相,削弱敌人的战力。
就在这时,只听“轰”的一声。
一道雷柱狠狠劈在广贤菩萨身上,劈在大轮回法相上。
轮盘没有崩溃,但卡壳了一般,没能如期运转,亮起的梵文字符熄灭。
纳兰天禄出手了,他配合大奉超凡强者,背刺盟友。
赵守手里的儒圣刻刀和头顶的儒冠爆发刺目的清光,朗声道:
“不得施展行者法相。”
余音里,琉璃菩萨的身影在距离伽罗树不远处显化。
“噗!”
赵守仰天狂喷鲜血,儒冠和刻刀光芒黯淡。
他限制了一品菩萨的法相,不是侧面影响,而是直接限制。
如果没有刻刀和儒冠的加成,言出法随不会有效果,同理,没有这两件法器替他分担反噬,赵守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即便如此,他依旧受了重创。
此时,许七安和神殊已经杀到近前,一人刺向伽罗树后心,一人二十四只拳头狠狠砸下。
以两位武夫的暴力,就算是不动明王法相也能破开,何况伽罗树此刻并没有撑起法相领域。
可就在这时,阿兰陀深处,一**日缓缓升起。
第四十一章 菩提母树
日出西方!
佛陀出手了。
大日如来升起的瞬间,许七安心里警兆顿生,如果危机预感是警铃的话,那么现在的铃声是又高亢又急促,带着“气急败坏”的味道。
催促着他赶紧逃命。
这是许七安踏入超凡后,危机预感最“疯狂”的一次。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催促他逃命,留下来是死路一条。
但许七安没有跑,甚至往山顶冲了一段距离,像是扑火的飞蛾。
这个过程中,他声嘶力竭的咆哮道:
“逃!”
大日如来法相!
九**相之首,超品级的力量。
不需要许七安提醒,在大日如来法相升起的刹那,每一位超凡强者都有了大难临头的感觉。
九尾天狐果断收回尾巴,原本想把名义上的兄长阿苏罗拖曳回来,但发现伽罗树、阿苏罗,同时盘腿而坐,一个召出不动明王法相,一个脑后浮现代表杀贼果位的绚丽光轮,进入坐禅状态。
佛门中人有办法“规避”大日如来法相的杀伤力.........银发妖姬念头闪烁间,化作白影掠向远处,掠向孙玄机等人。。
赵守、李妙真、金莲道长三人朝着孙玄机快速掠去。
李妙真在逃命的时候,顺手把浮屠宝塔丢了出去,丢向阿兰陀方向。
孙玄机抬脚一踏,传送阵扩散,将一众超凡强者笼罩在内。
唯有神殊,见到大日如来法相后,非但不跑不惧,反而陷入癫狂,似是受到了某种刺激。
他的肚脐眼裂开,化作血盆大口,霍然转身,朝着山顶的那**日咆哮道:
“佛陀!!”
下一刻,大日如来法相的炽烈光芒笼罩了众人,笼罩了许七安,笼罩了神殊,笼罩了佛门菩萨。
...........
距离阿兰陀十里之外,清光圆阵凭空浮现,接着,阵中出现几道焦黑的身影。
这些焦黑人影齐齐摔在地上,宛如一具具焦尸,传送术再快,也快不过光。
他们依然被大日如来法相短暂的照耀。
只有银发妖姬勉强维持着清醒,没有昏死过去。
但她现在也不是银发了,浑身焦黑,尾巴光秃秃的,狐耳光秃秃的,一头靓丽的银发也没了,身体遍布着黑中带红的灼痕。
九尾天狐勉强支撑着身子,喉咙滚动,吐出一枚瓷瓶。
她身上的法器,包括储物袋,都已经被烧的一干二净,只有保存在腹里的瓷瓶完好无损。
九尾天狐拔出木塞,倾斜瓶口,倒了几粒恢复气力的药丸服下。
她盘坐了十几秒后,总算初步恢复体力。
这时候,九尾天狐才有精力探查盟友,看看谁活着,谁死了。
手里握着一把刻刀的焦黑人形是赵守,他头顶的儒冠染上了一层黑灰,像是刚从大火里抢救出来。
赵守气息奄奄,生命波动微弱。
身高普通的一看就是孙玄机,尽管白衣已经被烧成焦炭,但这位监正二弟子的普通气质,犹如鹤群里的鸡,是那么的不显眼。
所以能一眼就看出来。
地宗的金莲和蓝莲倒是好分辨,男女形体差距极大。
九尾天狐率先走到孙玄机面前,在他身上一阵摸索,取出破烂的储物法器,轻轻一撕。
“哗啦啦”的声音里,法器、丹药成堆成堆的掉落。
她先是自己服用了几种效果不同的疗伤药,在走到李妙真身边,指尖捏着药丸,敲开她的嘴唇,喂服一颗。
俄顷,李妙真便醒过来了,轻轻低吟一声,以她强大的元神,很快就掌控了自己的肉身状况,体表大面积烧伤,内脏受损,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持续不断的消磨着生机。
“你有衣服吗?”
九尾天狐问道。
她们身上的衣服被烧成破烂的布料,根本挡不住身体,当然,以两位雌性目前的焦尸状态,也不存在什么春光外泄就是了。
李妙真点点头,在怀里一阵摸索,摸到地书碎片,取出两套裙子,丢给九尾天狐一套,另一套自己穿上。
不多时,在两人的救治下,赵守等人终于苏醒过来。
金莲道长盘膝而坐,一边消化药力,一边沉声开口:
“抓紧疗伤,赶回去看看情况。”
他继而叹息道:
“果然如此........”
他们制定的第一个计划是集众人之力围杀伽罗树,同时也是在试探阿兰陀里的那位。
其实都不认为能顺利杀死伽罗树。
果不其然,在最后关头,佛陀还是出手了。
李妙真回忆着刚才的景象,后怕连连:
“这就是超品的实力.........”
仅仅被大日如来照到刹那,她就险些身死道消,若非彼此之间有过商讨,知晓在大日如来法相出现后改如何应对,她恐怕已经死在佛光普照之下。
闻言,孙玄机等人亦是心有余悸。
他们知道佛陀一旦出手,必定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见到超品出手是另一回事。
今天,他们才意识到,超品和超凡之间的距离,就是人和蝼蚁之间的距离。
赵守伤势最重,先后被法术反噬,被大日如来法相重创,此刻已无再战之力。
但赵守依旧积极的参与讨论,道:
“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佛门的菩萨,包括阿苏罗,并没有逃走,而是原地坐禅。”
这个现象,李妙真等人也注意到了,但无法给出答案。
九尾天狐哼道:
“佛光普照之下,万事万物都将化作飞灰,唯佛性永存。”
赵守明白了,“所以修佛之人可以在大日轮回法相中存活?”
他仿佛抓住了大日轮回的破绽。
九尾天狐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淡淡道:
“是这个理,不过,佛陀若是不让你活,你便是修到一品菩萨,也未必能在大日轮回法相中活下来。这全看佛陀的意志。”
金莲道长眯着眼,道:
“这是不是意味着,方才的大日轮回法相里,并不掺杂佛陀的意志,只是法相本能的散发威力。不然阿苏罗没道理能活下来。
“而这也说明,佛陀的状态不是很好。”
说完,众人一起看向了阿兰陀,并默默加快药力吸收。
攻打有超品坐镇的阿兰陀,难度是早有预料的。
大日轮回法相一出,神鬼辟易。
刚才好不容易打出的优势,在佛陀这一击之下,付之一炬。
不过,佛陀的出手,恰好验证了他们之前的猜测。
...........
距离阿兰陀遥远的平原上,一条蜿蜒的溪水边,雨师纳兰天禄盘坐在河边,周身闪烁血光。
他同样一身焦黑,皮肤大面积碳化,此刻正施展巫师体系的“血灵术”疗伤。
“没能杀死伽罗树,有负大巫师所托.........”
萨伦阿古给他的建议是——见风使舵。
明面上帮助佛门杀许七安,但如果血光之灾缭绕的伽罗树有性命之虞,那便送他一程。
反正不管怎么样,巫神教都是赚的。
“我距离阿兰陀已经极远,但还是被大日轮回法相重创,佛陀能释放的力量似乎比巫神要高。”
“赵守这群家伙,逃的可真快,可恨我重伤在身,无法摸过去渔翁得利。”
“许七安现在独木难支,正是杀他的好机会,但不知他们还有什么后手.........”
............
阿兰陀边缘的某处山涧里,浮屠宝塔悬浮半空,塔顶盘坐一尊手托玉瓶,身材微胖的法相,洒下道道金光,金光中是一只烤熊。
在药师法相的治疗下,烤熊渐渐蜕去死皮,长出嫩红的肉,变成一只光秃秃的食铁兽。
紧接着,豆豆眼睁开,苏醒过来。
熊王环顾自身,撕下一片略显焦黑的肉,凑到鼻端嗅了嗅,嘀咕道:
“好香,忍不住想吃........”
这是许七安的声音。
李妙真丢出的浮屠宝塔里,寄宿着许七安的一缕神念。
她丢出浮屠宝塔的目的,既是为了保熊王一命,也是为了把许七安的神念送过去,好以心蛊之力驾驭熊王,前往禅林一探究竟。
这便是许七安的第二个计划。
九尾天狐把战力倒数第二的熊王丢向阿兰陀,便是为了第二个计划做铺垫。
许七安的本体留下来牵制一品菩萨,暗中以心蛊操纵熊王,去封印之地探查情况,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幸好有浮屠宝塔在,不然熊王多半要永远睡在阿兰陀,托体同山阿。”许七安低声道:
“塔灵前辈,法济菩萨是否在禅林,待会便见分晓。”
浮屠宝塔“嗡嗡”震动,似是极为激动,塔灵老和尚略带颤抖的声音传入许七安耳中:
“贫僧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三百多年,多谢施主成全。”
这是许七安答应过它的事。
当初为了说服浮屠宝塔放弃规矩,对付佛门,许七安承诺要替它找到法济菩萨。
一诺千金重。
“我自己也好奇!”
许七安摆摆手,撑起身子,迈动笨重的熊躯快速攀爬,朝着西侧的禅林峰而去。
禅林不在阿兰陀主峰,而是在南侧的一座高峰上,这里人迹罕至,飞鸟绝迹。
峰顶积着皑皑白雪,空气清冷,许七安没用多久便顺利登顶,见到了一座古刹。
古刹外墙连绵,红漆斑驳,大门早已朽烂,不知道多少岁月不曾有人造访。
听阿苏罗说,禅林是历代高僧圆寂后的归处,也是佛陀的闭关之地。
自五百年前,佛陀宣布闭关,禅林便成了阿兰陀的禁地,除了几位菩萨,再无人能来此处。
若非度厄罗汉当初偷偷造访,佛陀已经挣脱封印的秘密,不知要何时才能被发现。
当然,疑似法济菩萨得呼救声也是如此。
穿过院门,踏着积雪,许七安朝着禅林深处行去,沿途是一座座两人高的墓塔,饱经风霜,沾满了岁月的斑驳。
墓塔边种植着菩提树。
根据阿苏罗所说,禅林里的菩提树,都是当年那株母树的后裔。
沿着被泥土“淹没”的青石板路,许七安继续深入,俄顷,前方出现一座不高,但枝叶横生出数十丈,躯干虬结,垂下一根根树藤的古树。
树下落满了枯黄的叶片,层层叠叠,散发着轻微的陈腐气息。
菩提母树!
许七安目光一闪,停留在母树边那一堆碎石上。
儒圣封印果然已经破了..........许七安心里一凛。
此事阿苏罗已经说过,但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顶着浮屠宝塔,走近菩提树下,厚如伞盖的枝叶遮住了光,让人心里没来由的生起阴森之感。
这时,耳边传来了缥缈的呼救声:
“救救我,救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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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头颅
“救救我,救救我........”
缥缈的,阴冷的呼救声回荡在耳畔,像是来自地狱里的呼唤。
许七安现在的修为和眼界,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觉得这呼救声未免太阴间了。
同时,求救声让他想起了当初在桑泊时,听到的,来自神殊的同款求救。
不过两个声音并不一样。
“救救我,救救我.........”
求救声不停的传来,缭绕在耳畔,但其实声音是直接传入脑海,类似于传音,并不是真的发出声音。
许七安绕着菩提母树走了半圈后,锁定了树后的某处,那处地方垂下帘子一般的树藤,挡住了粗壮了主干。
他伸出爪子,拨开厚厚的树藤,看见了菩提树的主干,也看见了主干上印出一张脸,遍布皱纹的脸,能看出是位老者。
这张脸的五官,与塔灵老和尚大体相似,细节上略有不同。
悬在“许七安”头顶的浮屠宝塔,嗡的一震,接着,他耳边响起塔灵老和尚激动万分的呼喊:
“主人.......”
主干上的老脸神情呆滞,宛如平平无奇的雕刻,喃喃重复的传出呓语:
“救救我,救救我.........”
还真是法济菩萨,他怎么会在这里?肯定和阿兰陀中的这位超品有关,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许七安伸出爪子,按住法济的“脸”,感应了一下。
“只剩一缕残魂了。。”
他这句话是对塔灵老和尚说的。
塔灵老和尚无法离开浮屠宝塔,但身为现在的主人,许七安能感应到它悲伤的情绪。
“你有什么办法吗。”许七安问。
他虽然修行心蛊,但心蛊只是元神领域的一条分支,面对眼前的情况,他无法提供思路和想法。
塔灵老和尚隔了片刻,才初步稳定情绪,传音回复:
“我可以用‘大智慧法相’暂时让他恢复神智,后续能不能修补魂魄,需要道门超凡强者的帮助。”
但就算修补好魂魄,多半也不会恢复记忆了。
因为法济菩萨现在的情况,那些魂魄多半已经灰飞烟灭。即使修补好,也和以前不同了,相当于一个带着些许过去记忆的新生者。
希望他还能残留着部分记忆..........许七安点点头:
“开始吧!”
浮屠宝塔震落金色光辉,塔顶冲起一道低眉盘坐、双手拈花的法相,脑后是一轮七彩绚丽的光轮。
光轮首次正向转动。
宛如彩虹的光芒化作长桥,接引主干内的法济菩萨,让他沐浴在智慧的光芒中。
法济菩萨呆滞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灵动起来,涣散的目光渐渐恢复神韵。
他先是注意到眼前这个没有毛发的大熊,接着看向了浮在半空中的浮屠宝塔。
“是你啊........
“我在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雷州封印神殊残肢吗...........”
法济菩萨出于本能的,问出这两个问题。
“主人!”浮屠宝塔的声音再次变的激动,略带些许颤抖:
“你失踪三百多年了,这些年里,佛门遍寻不到,原来你在这里。”
“这是哪里?”法济菩萨再次问道。
塔灵低声回答:
“这里是禅林,佛陀闭关之地,你,你在菩提树里,只剩一缕残魂了。”
法济菩萨愣住了,喃喃道:
“禅林,菩提树里........禅林,菩提树里........”
他一遍遍的喃喃自语,给人的感觉就像己身已死的行尸走肉,需要人点醒。
许七安顺势问道:
“法济菩萨,还记得你自己遭遇了什么吗?”
法济菩萨脸庞扭曲起来,声音变的尖锐凄厉:
“佛陀就是神殊,神殊就是佛陀。
“是祂吃了我,是祂吃了我........”
“佛陀为什么要吃你?”许七安急忙追问。
法济菩萨没有回答,癫狂又凄厉的叫道:
“祂不是佛陀,祂不是佛陀。”
塔灵老和尚的感受,许七安不知道,但他能明显感受到自己鸡皮疙瘩略有凸起。
“祂是谁?”许七安大声问道。
法济菩萨的叫声缓缓停歇,那张凸起于树干表层的脸,再次变的呆滞,呓语声传来:
“救救我,救救我.........”
塔灵老和尚的声音从塔内传出,带着悲伤和寂寥:
“时间到了,我只能做到这一步。劳烦抽出他的魂魄,送进塔中温养。”
说话间,玲珑小塔的塔门敞开,一抹流光抛出,在许七安掌心化作一面残缺的青铜镜。
熊爪握住浑天神镜,对着法济菩萨一照。
“雕刻”在主干上的面容,被一点点的抽出,这个过程中,许七安本能的扩散思维,开动脑筋。
“佛陀是神殊,这和之前得到的情报一样.........佛门这么多菩萨,为什么佛陀要吃法济菩萨?祂不是佛陀,是因为法济菩萨发现了这个秘密,还是另有原因?
“阿兰陀内的超品不是佛陀,又会是谁?糟糕,神殊进镇魔涧了.........”
............
阿兰陀,主峰。
伽罗树菩萨从入定中苏醒意识,睁开眼,第一个动作是捏起不动明王印,然后才放心的扫视周遭。
在这位菩萨眼里,此刻的阿兰陀,万事万物都充满了佛性,就连一株树,一块石头,一寸土,都具备着深厚的佛性,散发淡淡佛光。
这是大日轮回法相造成的,佛光普照之处,便是佛国。
在他醒来的同时,近在咫尺的阿苏罗也苏醒了,这位叛徒二话不说,一个腾跃,迅速拉开距离。
伽罗树没有追击,保持着捏诀姿态,他还没看到许七安在哪里,更不知道神殊是否在旁虎视眈眈。
“神殊不见了!”
这时,他听见了琉璃悦耳空灵,但缺乏感情的声音。
伽罗树这才撤回不动明王法相,脸色冷峻威严,起身缓缓扫视身后。
视线里,是一具焦黑的人形,保持着前奔的姿势,从焦尸手里握着的镇国剑来看,是许七安没错了。
没有生命气息,死了?伽罗树收回目光,注意到琉璃和广贤的目光不在许七安身上,而是盯着某处,那是一排巨大的脚印,漆黑出油,可以想象主人是忍受着痛苦的炙烤在前行。
脚印消失在阿兰陀深处。
神殊去镇魔涧寻找他的头颅了。
伽罗树心里一动,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腿部肌肉膨胀,爆发出强劲的动力,弹射向许七安。
琉璃菩萨趁势展开无色琉璃领域,黑白的领域如水一般贴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一切退去色彩,化作黑白。
咔咔!
广贤菩萨头顶升起金属转盘,代表“人”字的梵文亮起,转盘核心的“卍”字正面对准许七安。
那些逃走的超凡暂且不管,他们要先合力解决掉这位威胁最大的一品武夫,然后前往镇魔涧对付神殊。
..........
镇魔涧。
无头的神殊散去法相,来到深渊底部,站在洞口。
神殊体表遍布焦黑,渐渐凝上一层薄薄的冰壳。
镇魔涧温度极低,凡人身处其中,呼吸一口,肺部就会被冻伤。
此处静的可怕,一位僧人都没有,仿佛是极寒的地狱。
神殊没做犹豫,抬脚进入地窟。
他步伐坚定,不快不慢,不多时,便听见黑暗伸出,传来悠长的呼吸声。
一阵阵冷风扑面而来,宛如巨龙的吐息。
神殊抬起手指,引燃气机,火苗“噗”的窜起,驱散黑暗,照亮周遭。
他看见了四周的情景,这是一幅让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山窟的石壁是嫩红的血肉,遍布着血管,正有节奏的起伏,宛如心脏跳动一般。
在神殊的正前方,那块“血肉石壁”上,镶嵌着一颗头颅。
这是典型的修罗族外貌,脸型方正,高鼻,嘴唇不厚不薄,没有眉毛的眉骨凸起,看起来极为英武。
想来在修罗族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呼吸声正是这颗头颅发出的,头颅潜入血肉中,生长在血肉中,准确的说,呼吸声是这个庞大的“怪物”发出。
“你来了!”
头颅睁开眼睛,冷漠无情的望着神殊。
“你不该来!”
头颅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夹杂着叹息。
前后两个声音,情绪波动明显,似乎并非出自一人。
后开口的声音继续道:
“祂等这一天,已经五百年了。”
接着,头颅冷漠的说道:
“准备好回归我的身体了吗。”
后开口的讥笑道:
“回归?是永生永世的镇压吧。五百年过去,你已经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前一个声音冷漠道:
“你别无选择。”
神殊的躯体怒道:
“闭嘴!老子今日就带它走,谁都留不住。”
他大步奔过去,双手抱住镶嵌在肉壁里的头颅,用力拉拽。
肉壁顿时被拉的变形,但头颅依旧牢牢嵌在其中,以神殊的怪力,竟然没有把它拽出来。
“喝!”
肚脐眼裂开,发出一声大喝,周身肌肉瞬间炸起,气机在经脉里滚滚奔涌,充盈澎湃的力量。
全力之下,嵌入血肉的头颅,这才一点点的被拉出,一点点的脱离肉壁。
就在这时,四周的“石壁”突然活了过来,剧烈蠕动,石壳“哗哗”坠落,剥落石壳后,依旧是嫩红的血肉。
整个洞窟,仿佛是某个庞大生灵的内部。
肉壁疯狂收缩,且延伸出一条条触手,缠向神殊。
.........
ps:错字先更后改。
第四十四章 伤我者,必付出代价
琉璃菩萨的无色结界,广贤菩萨的大轮回法相,以及伽罗树菩萨的近身搏杀。
三位菩萨联手攻击,纵使是全盛完好的一品武夫,也得被压制暴揍。
何况许七安现在没有丝毫生命气息,如同一具焦尸。
这时,远处的阿苏罗摸出了一颗流光溢彩的舍利子,沉声道:
“第一个愿望,大奉银锣许七安在我身边。”
他在许七安面前加了个前缀,这样能有效预防应供果位拉错人。
毕竟九州之大,姓许名七安的,大有人在。
应供果位亮了一下,下一秒,面对三重包围的许七安原地消失,出现在阿苏罗身边。
无色领域将伽罗树包裹在内,大轮回法相的光束没能照到许七安,进而削减他的力量。
这,个,叛徒........身处无色琉璃领域里的伽罗树,脑子缓慢的转动。
失去金刚法相后,他战力受损,根本打不破琉璃菩萨的领域。。
当然,即使是全盛时期,也别想打破。
伽罗树虽然是三位菩萨中,综合战力最强,但不代表他能碾压另外两名菩萨,同为一品,差距不会太大。
阿苏罗张嘴吞下应供果位,扛起许七安就跑。
成功把伽罗树困在无色琉璃领域,领域不被强行打破的话,自行散去需要十息..........我要在琉璃菩萨手中支撑十息,许宁宴快点醒来啊.........阿苏罗一边快速思考,一边朝着阿兰陀深处飞奔。
突然,他额头一疼,接着听见‘叮、噗’两声。
再接着,难以言喻的剧痛狂潮般涌来,将他吞没,摧毁着他的意志。
视线里,白衣飘飘,美人如画,映出一张清冷的西域美人面孔。
琉璃菩萨出现在他面前,在他额头拍入一根封魔钉。
这枚封魔钉是许七安当初打入阿苏罗腹部的那枚,后来他交还给了度厄,被度厄带回阿兰陀。
毕竟当初他还是个“四大皆空”的和尚,为了二五仔身份不被识破,不想交也得交。
阿苏罗的元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而这个时候,武者的危机预感才给出反馈,让他赶紧逃,前方有危险..........
琉璃菩萨的速度,超过了危机预感。
他双目凸起,布满血丝,象征着杀贼果位的绚丽光芒与火焰交缠着覆盖在右腿,腿部肌肉一炸。
啪~
阿苏罗的右腿像鞭子般弹出,他不怕和琉璃近身战。
身为二品巅峰,且比大部分二品都要强的超凡,面对一位不擅长近战的菩萨,即使打不过,也不需要怂。
鞭腿打碎了琉璃的身影。
她鬼魅般的浮现于阿苏罗身后,抓向了焦尸许七安。
抓住许七安的脚踝后,琉璃施展行者法相,速度转化为力量,强行把许七安拽了下来,顺手丢向后方,那里有伽罗树和广贤菩萨。
“卍”字符射出光束,笔直的打在许七安身上。
丢飞许七安后,琉璃菩萨袖中滑出玉制小刀,手臂一挥,刀锋扫过阿苏罗后颈。
在溅起刺目火星后,小刀顺利斩下阿苏罗头颅。
可就在这时,阿苏罗的身影缓缓消散,宛如镜花岁月。
另一边,许七安的身影同样消散。
这是阿苏罗的第二个心愿,召唤出以假乱真,气息低于本尊的“傀儡”,是应供果位常规的操作。
琉璃菩萨之所以看不出,是因为封魔钉刺入阿苏罗额头后,他的气息剧烈下滑,恰好混乱的感知。
这也是为什么阿苏罗没有在第一个愿望结束后,立刻许第二个愿,而是等被封魔钉袭击后,才于心底许下第二个愿望的原因。
远离主峰的地方,一片较为平坦的地带,阿苏罗背着许七安的身影显现,此刻两人距离封魔涧已经很近。
“哼!”
琉璃连续两次被戏弄,俏脸一冷,双袖一荡,眨眼间便堵住了阿苏罗的去路。
而此时,无色琉璃结界散去,伽罗树双腿一蹬,“轰”的一声,在地面的坍塌声里,高高跃起,追击而来。
咔咔!轮盘转动,卍字和“人”字亮起,光束照想阿苏罗和许七安。
眼见三位菩萨的围杀再次重演,阿苏罗无奈的吐出一口气,他尽力了。
能在三位一品的围追堵截中,巧妙利用敌我之间的法术、法器,纠缠到现在,简直是人生巅峰的战绩了。
阴影般的幕布笼罩了阿苏罗,带着他消失在原地。
伽罗树扑了个空,琉璃的目光落在斜右方的树影下,那里缓缓凸起两道影子,化成阿苏罗和焦黑人形。
“真特么的疼啊,差点就死了........”
焦黑人形舒展筋骨,骨骼咔咔作响,碳化的死皮一块块脱落。
大日轮回法相没能杀死他,但直到此时,他才彻底抵消那股持续磨灭生机的力量,死而复生。
广贤菩萨的轮盘缓缓停止,继而收敛,大慈大悲法相随之浮现。
大慈大悲法相是他最强手段,也是保命、控制手段,此时祭出,改攻为守,足以说明他对许七安的忌惮。
佛陀吃了法济........佛陀不是佛陀........苏醒后,许七安立刻接收到了“分身”那边的信息,掌控了部分情况。
伽罗树面沉似水,淡淡道:
“一品武夫果然命大,不过挨了大日轮回法相一击,你还有几成修为?”
许七安环顾三位菩萨,哂笑道:
“我是战力受损,可没了金刚法相的你,只是一块臭石头,难成气候。”
接着看向琉璃菩萨,“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三天,你能折断我一根指甲?”
又扫一眼广贤菩萨,嗤笑摇头:
“自保有余,乖乖在旁看着吧。你们三个菩萨,又能奈我和!”
这就是一品武夫的底气,根本不怵,虽说菩萨们手段诡谲,也能自保,可一方是自保有余,另一方却可以肆无忌惮。
这便是差距。
双方交谈间,阿兰陀忽然震动起来,像是地震来临,各处出现山体滑坡,一块块巨石滚落。
当内层的岩体裂开后,露出的竟然是嫩红的血肉,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的血肉。
整座阿兰陀,居然是一只巨大的怪物,有血有肉的怪物。
此时,这只怪物复苏了。
神殊果然遇到危险了..........许七安心里一凛。
少年僧人形象的广贤菩萨,挑起嘴角,淡淡道:
“你以为神殊能取回头颅?你以为我们没有防备?你是不是还以为大劫将至,我们会妥协让你们夺回神殊头颅?”
他语气冷淡,表情冷淡,言语间,却有智商碾压的戏谑。
琉璃菩萨嗓音悦耳,充满成熟女性的魅力:
“许银锣,你太小觑我们,也太低估佛陀了。”
伽罗树面色冷峻,缓缓道:
“中原有句话,叫请君入瓮!
“许七安,佛门请的就是你和神殊。
“待佛陀镇压了神殊,便是你的死期,我们确实杀不死你,但留下你并不难。中原之仇,今日找你清算!”
许七安低声道:
“速退,去与金莲道长他们会合,我去帮神殊。”
阿苏罗一边忍着痛苦,以秘术拔下封魔钉,一边回应道:
“你自己小心。”
他一跃而起,腾空朝远方掠去,与此同时,许七安连续施展暗蛊术,朝镇魔涧方向跳跃。
刚跳跃两次,镇魔涧就在前方,那里出现深渊裂口,可眼前突然出现伽罗树和琉璃菩萨。
前者右臂后拉,腰部肌肉鼓起,一拳刺来,空气炸裂。
后者闪到许七安身后,手中玉质小刀,刺向后心。
同时展开无色琉璃领域,限制许七安的行动。
许七安瞳孔微缩,伽罗树的速度没这么快,是琉璃把伽罗树带来的,这是什么见鬼的速度..........
“叮!”
玉质小刀刺在许七安后心,溅起火星。
许七安以情蛊催发自身**,让自身头大如斗,充满了对女子的渴望,接着施展心蛊术,与身后的琉璃菩萨共情。
琉璃白皙的脸庞瞬间涌起红晕,目光略有迷离,错愕的发现自己竟对眼前的男人充满了不该有的欲念。
渴望着他的拥抱,他的冲撞。
这让琉璃菩萨展开的无色领域出现明显的凝滞,不忍对他下手。
趁着不到一秒的间隙,他朝着伽罗树伸出手掌,猛的一握。
暗蛊术——蒙蔽!
“蒙蔽”对伽罗树产生的效果不足一秒,但是足矣。
伽罗树眼前一黑,继而一亮,便失去了许七安的身影。
远处的广贤菩萨目睹了这一幕,本想召唤出大轮回法相,给予对方沉重一击,但看到许七安做出拔剑状后,他眉头一挑,任由对方阴影跳跃离去。
刚才那个动作,是对方“道”的发动时的前置动作。
祭出“大慈大悲法相”时的他,敌人无法产生杀意和敌意,无法对他出手,但若是改换成大轮回法相。
那就没这个顾虑,而对方的“道”,极为可怕,无法躲避,无法抵挡。
琉璃菩萨很快从共情中挣脱,不馋许七安身子了,但为时晚矣,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跃入深渊——镇魔涧。
三位菩萨立刻追击过去,齐齐投入镇魔涧。
............
轰!
许七安像是陨星般砸落镇魔涧中,砸在嫩红血肉表面。
此时,镇魔涧两侧高耸的崖壁,大量的石壳脱落,显露出令人恶心的、恐怖的嫩红血肉。
这些血肉无意识的微微蠕动。
整座山都是有生命的?什么怪物?简直不科学..........许七安又重新飘了起来,不敢继续站在怪物身上。
他目光快速一扫,锁定前方崖壁处,那里有一个严丝合缝的竖纹,像是怪物紧紧闭合的嘴唇。
这应该就是阿苏罗所说的,可能藏着神殊头颅的洞窟入口!许七安快速飞向“嘴唇”。
嘭!嘭!
山体内,沉闷的爆炸声有节奏的响起,就像一枚枚炮弹爆炸,强大的冲击波不停的把严丝合缝的竖纹撑开,但又迅速合拢,里面的人怎么都无法冲出来。
神殊在里面开辟通道..........阿兰陀,不,佛陀在消化他..........许七安念头闪烁间,判断出形势。
没有丝毫犹豫,他扬起镇国剑,灌注气机,猛的斩入裂缝。
嗤嗤~
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就像劈砍在坚韧的皮革上,镇国剑成功斩开血肉,但在下一刻,血肉便愈合恢复。
镇国剑持续磨灭生机,阻遏伤口恢复的特性失效了。
许七安首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但这也证明,眼前这个怪物,确实是超越一品的生灵。
闯不进去.........许七安把镇国剑插在身前,深吸一口气,鲜血在血管中激荡,皮肤变的鲜红,一股股滚烫的血雾从毛孔中喷出。
他双手狠狠刺入肉缝,在面色狰狞中,一点点的撑开了严丝合缝的入口。
许七安神念探入幽深的肉壁中,探查到了神殊的情况。
他浑身被嫩红的触手缠缚,包括双臂,在竭力的鼓荡气机,让自身化作一颗不停爆炸的炮弹,试图震开肉壁的压缩,震开触手的缠绕。
同时,许七安还注意到,在神殊拉扯和震荡气机的过程中,在肉壁被短暂震开的间隙里,有无数细小的血线连接着神殊和肉壁。
这些血线钻入神殊体内,试图操纵他。
神殊的身后,是一颗嵌入肉壁中的头颅。
他还没有取回头颅,还不是完整的半步武神..........许七安手心一阵剧烈,急忙撤回手掌,却发现掌心牢牢吸附在肉壁上无法抽出。
而且,力量在快速流失。
好在只是手掌被吸附着,稍稍加重力道,在“啪嗒”声里,扯断一根根血线,顺利抽出双掌。
掌心血肉模糊。
那些被扯断的血线,无奈的收回了肉壁中。
“徒劳无功!”
三道金光降落深渊中,与许七安保持一定的距离。
“神殊也好,你也好,是什么给了你们自信,能在佛陀的注视下夺回头颅?”
伽罗树菩萨赤着脚,浮空而立。
许七安平静的说道:
“佛陀沉睡在镇魔涧,亲自镇压神殊头颅,我猜祂杀不死神殊,双方陷入角力,佛陀实力不在巅峰。否则,祂不会数百年来不出世。”
少年僧人笑道:
“是又如何,即使不在巅峰,超品依旧是超品。不是残缺的神殊能抗衡。”
两人说话间,洞窟里的爆炸声衰弱下去,神殊似乎损失了过多的力量,开始后继无力。
伽罗树菩萨看了一眼紧闭的石窟门缝,露出冷笑:
“你不妨进去救他,动手!”
广贤菩萨头顶升起“大慈大悲法相”,梵音缭绕,悲天悯人的气氛充斥深渊得每一个空间。
琉璃菩萨展开领域,黑白色的界域朝着许七安不断蔓延。
伽罗树一马当先,冲向许七安。
他们不打算给许七安搞破坏的机会,试图缠住这位一品武夫,给佛陀制造机会。
许七安冷笑一声,抬起右手,在三位菩萨审视的目光里,打了个响指。
啪!
清脆的响指中,两侧的肉壁忽然剧烈震动,渗出大量的、浓稠的鲜血。
山窟深处,传来不似人声的、痛苦的咆哮声。
玉碎!
三位菩萨脸色陡变。
望着三位无法保持冷静的菩萨,许七安笑道:
“伤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超品也不例外。”
第四十五章 佛陀现身
整个镇魔涧都在震动,宛如地壳移动,天翻地覆,两侧高耸的血壁流淌出猩红黏稠的鲜血,景象恐怖又骇人。
大日如来法相升起时,许七安不退反进,真是为了找死?
当然不是,他是为了让自己受的伤更重一些,最好是濒临死亡。
这样玉碎返还的伤害,效果才会好。
一品武夫生机旺盛,能威胁到这种层次强者性命的攻击,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也正因为是这种威能的攻击,返还时,才能有效的伤害到超品。
这个计划在攻打阿兰陀时就已经制定好了,许七安的底气来源于两个原因,一是佛陀沉睡五百年,状态绝对不在巅峰;二是努力插花,体内沉淀了部分灵蕴。
不死树的灵蕴,加上一品武夫自身的磅礴生命力,这才敢冒险一试。
但这依旧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毕竟超品的强大只限于传说,纵使许七安踏入一品行列,依旧无法预估超品的天花板。
所以很容易翻车,结局也可能会是许银锣率众超凡攻打阿兰陀,结果佛陀出手,许银锣当场去世。
给九州修行者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试试就逝世。
至于苏醒后,一直压着不施展玉碎,则是需要审时度势,底牌用在恰当的地方,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但也不能拖延太久,因为拖的时间越长,玉碎返还的威力也会减弱。
玉碎........与许七安交手次数极多的伽罗树,率先反应过来,继而脸色难看。
他倒没忘记许七安有这个手段,只是没料到到会用在这里。
伽罗树不怕强大的敌人,但忌惮强大的,且有头脑的敌人。
粗鄙的武夫不可怕,但如果这位武夫精于算计,那就让人头疼了。
美艳绝伦的琉璃菩萨柳眉紧蹙,少年僧人广贤也面沉似水,佛陀身为超品强者,当然不至于被一品武夫的“反击”重创,坏就坏在祂镇压神殊的节奏一下子被打断了。
暗红色的肉壁中,喷涌出大量的鲜血,原本疯狂挤压神殊的肉壁在这一刻出现了短暂的混乱,就如同遭遇攻击的人,暂时被打断了正在做的事。
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神殊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霍然回身,双手刺入头颅两侧的肉壁中,沉沉低吼一声,浑身肌肉一块块凸起,蕴含可怕的伟力。
在“怪物”吃痛的间隙里,他奋力往后一拽,拽出了自己嵌在肉壁中的头颅。
啪嗒啪嗒........密密麻麻的血线接连扯断,像是拉断一根根坚韧的筋。
神殊,终于夺回了头颅。
他双手捧着脑袋,轻轻放在头颅上。
正反别装错了啊.........神念扫过,窥见这一幕的许七安,以吐槽的方式来缓解内心的激动。
他知道,一位真正的半步武神复生了。
头颅和颈部的血肉自行蠕动,相互接驳,眨眼间,神殊的脑袋便与肉身重合,没有任何伤疤,就像脑袋从未离开身体五百年。
眉骨凸起的英武脸上,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
天地间,风云突变。
身处镇魔涧的许七安、伽罗树、琉璃和广贤,下意识的抬起头,透过深渊的豁口,看见天空乌云压顶,厚重的云层形成旋涡状。
这道直径可能超过十里的夸张漩涡缓缓转动,看似缓慢,实则在人间掀起了恐怖的飓风。
沙土、石块、牛羊、人、房屋.........地表的一切,纷纷卷上天空。
唯有阿兰陀里存活的僧众,凭借自身修为,抗住了这股不知何处而来的力量。
这哪里是天地元素紊乱,这是天地异象,世界末日。
一品武夫制造的元素乱流,与之相比,不值一提。
阿兰陀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生灵匍匐在地,如临深渊。
惶恐的情绪从他们心里升起,分不清是看见天空那道恐怖旋涡的缘故,还是受到了半步武神的气息压制。
唯一没有匍匐的是大奉方的超凡强者,还有雨师纳兰天禄,但这大概是他们最后的尊严了。
这些超凡强者们内心被惊恐和畏惧的情绪填满,心里泛起久违的,自身是蝼蚁的感觉。
“这,这股气息.........”
李妙真嘴唇发抖,战战兢兢道:
“是佛陀还是神殊?”
九尾天狐盘腿而坐,倾国倾城的容颜闪烁着悲喜交织的神色:
“是神殊,是神殊,他终于重组肉身了。”
自万妖国灭国以来,她心心念念解开神殊封印,让父亲真正意义上的复活重生,让万妖国拥有一根屹立不倒的镇国之柱。
五百年后的今天,她做到的。
“许七安成功了。”
九尾天狐深吸一口气,很快压下心里的激动,让情绪不再扩散,恢复成处变不惊,始终笑吟吟的万妖国主。
但眼角眉梢间露出的些许喜意,却是短时间内难以平复的。
现在想来,扶持许七安成长,在他身上投注筹码是她五百年里,做过最正确的事。
当初她听说夜姬在教坊司天天被一个人类男子白嫖,并芳心暗许,爱上那个男人时,九尾天狐心里是充满杀机的。
后来她悄悄降临在夜姬身上,本想让那个男人死的无声无息,但监正暗中给了她一记警告。
也是在那次的沟通里,她选择与监正合作,暗中布局,尝试在许七安身上注入筹码。
把神殊的右臂送到他住处,便是“投注”之一。
“半步武神,果然可怕,给我的感觉像是近距离直视巫神..........”
纳兰天禄身躯略显佝偻的站着,白发、衣袂在狂乱的气流中烈烈翻飞,沙尘暴和各种乱飞的杂物让远处的阿兰陀变的朦胧不清。
雨师能感受到阿兰陀深处,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在复苏。
纳兰天禄尚且能感受的如此清晰,何况是此时身处镇魔涧的三位菩萨,以及许七安。
山腹中,那股可怕的气息在迅速攀升,无止境般的攀升,仿佛在孕育着可怕的怪物。
为了对抗这样的怪物,整座阿兰陀彻底活过来了。
山体滑坡,崖壁开裂,一座座殿宇被地缝吞噬,一片片树林沉入地底,在裂开的地缝里,嫩红的血肉蠕动着,它可能只是复苏,却对凡人造成了天崩地裂般的灾难。
深红的地窟里,血肉层层叠叠蠕动,不停的挤压神殊,吞噬神殊。
“轰!”
许七安身后不远处的肉壁突然炸开,血肉夸张的喷涌,就像被剁碎用来做馅饼的肉沫,那里被撕裂出一道巨大的口子。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撕裂肉壁的气机撞向了对面的高耸肉壁。
好可怕的力量,这就是半步武神么.........许七安瞳孔微缩,他是领教过这座肉山的恐怖的,镇国剑只能斩出杯水车薪的剑痕,开辟不了通道。
拼上全力,也只能稍稍掰开肉缝。
可神殊简单的一拳,直接开辟了通道,轰的“佛陀”血肉分离。
他念头闪烁间,肉壁快速蠕动,很快修复了缺口。
轰轰轰.........高耸的肉壁不断炸开缺口,肉沫喷洒如暴雨,浇在许七安身上,浇在三位菩萨身上。
这些血肉仿佛拥有生命,自行生出血线,试图钻入皮层。
但它们的力量太过微小,无法奈何一品武夫,被许七安随手一抹,便掉落在地,然后融入嫩红血肉中,归回本体。
轰轰轰!
肉山因为爆炸不断变形,时而膨胀,时而内缩,就像一块颤巍巍的果冻。
它不再从容,似乎每压制半步武神一刻都是巨大的消耗。
轰!
这一次的爆炸声远比以往任何一次要强,一尊巨大的身影冲破了肉身,他皮肤漆黑如墨,有十二双层叠的手臂,五官丑陋中透着英武,眉心一道黑色火焰印记。
后脑,则是炽烈的火环。
神殊的金刚法相。
这尊法相现世的刹那,这片天地都在颤抖,天空中乌云汇聚的旋涡,在扩大,在蔓延,制造出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佛陀”也不例外,无穷无尽的血肉攀附着神殊的身体攀爬着,试图裹住他,吞噬他。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一百丈..........神殊的金刚法相很快“膨胀”到两百丈高,宛如顶天立地的巨人。
迅速长高的过程中,十二双手臂或捶打肉山,或撕下黏连在体表的血肉,竟然压制住了疑似佛陀的肉山。
但血肉仿佛无穷无尽,他长高多少,肉山就膨胀多少。
天空乌云形成漩涡,宛如天漏,黯淡的天光之下,身高两百丈的巨人与扭曲可怕的肉山纠缠。
在远处的李妙真等人看来,这一幕简直不啻于远古时期的神魔乱舞,尽管他们并未经历那个时代。
“神殊恢复真身了,不能让他离开西域,要重新封印他。”伽罗树脸色严肃。
他们一下子感受到了压力。
就目前来说,佛陀和神殊的角斗短时间内不可能分出胜负,但佛陀虽然积蓄五百年,但因为某些原因,九**相无法施展。
现在唯一能使用的大日轮回法相,也不在巅峰。
广贤菩萨眯着眼,眺望那尊巨**相,以及汹涌的肉山,沉吟着道:
“佛陀需要我们的力量。”
伽罗树和琉璃对视一眼,默契点头。
琉璃菩萨素白如玉雕琢的左手,探入右袖,轻轻拉出一条漆黑纤细的小龙。
黑龙的尾巴勾着一只玲珑的玉壶。
小龙一口咬住琉璃菩萨的虎口,贪婪的吞咽着女子菩萨的精血。
随着吞咽,黑龙的头部转为金色,包括鬃毛。
这是在做什么,这条龙是什么东西...........
此刻御风而起的许七安,见到这一幕,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但知道不能任由菩萨们继续下去,有意阻止,可武者的危机预感告诉他,不能靠近,一旦靠近肉山,会有性命之忧。
在他旁观的时候,黑龙已经相继吞下广贤和伽罗树的精血。
它从一条小黑龙,变成了黄金铸造般的小金龙。
小金龙蜕变完成的同时,周围的肉山活跃度一下子增高,似是有些迫不及待。
小金龙夭矫飞舞,发出清越的吼叫声,继而一头扎下,把自己撞碎在肉山上。
嘭!
金龙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碎屑,融入到血色肉山中。
紧接着,那些金光碎屑展现出星火燎原的姿态,快速蔓延,一点点的把血色肉山染成金色。
空中的许七安,立刻察觉到了一股至刚至阳的能量,这座疑似佛陀所化的肉山,在此刻宛如一座火山。
伽罗树、广贤和琉璃菩萨坐禅入定,身躯缓缓沉入肉山,就像沉入沼泽中。
下一刻,让人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这座可怕的肉山不再纠缠神殊,相反,它主动离开了半步武神,有意识的凝聚、蠕动,再过片刻,一尊拈花盘坐的大佛轮廓形成。
这尊大佛轮廓形成时,金漆恰好染遍全身,把它化作一尊金灿灿的佛像。
身高数百丈,即使盘坐着,也与神殊平齐。
佛像没有五官,整体是模糊的,更没有情感和神念透出,仿佛只是一道天地规则。
漆黑的金刚法相停止一切动作,默默的注视着与自己等高的金佛。
与佛像相反,漆黑的金刚法相双目圆瞪,气息狂暴,充满了斗天战地的意志。
世间仿佛没有存在能让他畏惧和忌惮,即使超品也不例外。
宛如战神。
一边佛光笼罩,威严神圣,盘坐着佛门至圣的佛陀;一边是浑身漆黑,肌肉虬结,模样略显狰狞的金刚法相。
佛陀身后,天空云层淡金,洒下柔和的佛光,梵唱声从虚空中响起,宛如人间乐土。
神殊身后,则是天漏一般的巨大旋涡,以及朦朦胧胧的沙尘暴,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世界仿佛被剖成了两半,泾渭分明。
恰如一阴一阳得太极鱼。
佛陀真正意义上的现身了.........这一刻,许七安差点喊出“对不起,打扰了”这类话。
他眯着眼,审视着轮廓模糊的佛陀。
心里没来由的想起监正写在《如何晋升半步武神》里的那句话:
跳出三界外,身在无形中。
宋卿对前半句话的解释是——修为越高,越没有七情六欲。
他心惊肉跳之际,覆盖肉山的金色开始朝一个地方汇聚,让那里散发出刺目的光芒,像是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大日轮回法相!
又来?
许七安趁着那**日还没升起,一个阴影跳跃消失不见。
第四十六章 战后总结
佛像头顶,一**日缓缓升起。
霎时间,天地间充斥着纯正威严的佛光,整个世界仿佛成了佛国。
这**日的光芒,刺穿了天空的旋涡,让云层崩散,让漫天乱舞的沙尘暴停止,尘土化作熔浆坠落如雨。
天空因此下起了火雨,大部分火雨还未落地,便又化作飞灰,飘飘扬扬。
场面瑰丽而壮观。
金刚法相在佛光的照射下,快速“熔化”,从皮层到血肉,一寸寸化作飞灰,又在刹那再生,如此反复。
“吼!”
神殊愤怒而凄厉的咆哮声震动八荒。
咚咚咚........地面震动,神殊法相大踏步前行,向着大日前行。
他走的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负重前行,每一步都掉落无数灰烬,渐渐的,地面出现一排漆黑出油的脚印。
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纳兰天禄闭上眼睛,泪如雨下:
“据说佛陀有九**相,为何只能施展大日轮回法相?是因为封印还在?巫神似乎无法透出这么强大的力量啊。
“这说明佛陀挣脱封印的程度远胜巫神,这可不妙,想杀伽罗树,难了。
“大日轮回法相能轻易杀死半步武神之下的所有超品.........
“唔,神殊刚刚重组身躯,战力也不在巅峰,他如果能近身佛陀,或许还有希望。不然,今日半步武神重现于世,但注定是昙花一现。”
大奉和万妖国处心积虑的想要夺回头颅,佛门也在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现在,就看谁的底牌更多了,手段更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对我们巫神教来说,是稳赚不赔的好事。”
纳兰天禄抹了抹眼泪,运转血灵术,缓解眼球的刺痛。
神殊缓慢而坚定的走了十余步后,频率开始减缓,每次迈步都需要蓄力数秒,难以想象的高温烧灼着他的身躯,而更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的佛力。
这股存在于微观层面的力量,钻入神殊的身体,摧毁着他的身体细胞,瓦解他作为生命体、基因里最细微的结构。
渐渐的,漆黑的金刚法相烧出了颅骨,眼眶空洞,只剩两团灵魂之火燃烧。
他很久都没有迈出一步了。
九尾天狐极目远眺,美眸泪水直流,秀眉紧蹙,急道:
“这**日比先前那次的要强很多。”
她流泪不是因为神殊遇到危险,而是直视“烈日”,眼球被佛光刺伤,才流下泪水。
阿苏罗同样热泪滚滚,沉声道:
“没关系,我们还有底牌!”
话虽如此,他心里难免焦虑,倒不是担心神殊,神殊现在已经重返半步武神境界,即使是超品也别想轻易杀死神殊。
可对方毕竟是超品,哪怕有详细的计划,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
神殊头顶,出现一道身影,没穿衣服。
衣服在他现身的刹那,便被大日轮回法相的力量烧毁。
李妙真、阿苏罗九尾天狐等超凡,纷纷站起身,死死盯着,尽管泪水滚滚而下,眼球刺痛难耐,仍不愿错过任何细节。
这就是阿苏罗说的底牌,在他们的计划里,接下来是最后的手段了。
成与败,在此一举。
“许,许七安?”
远处观战的纳兰天禄一愣,心说他这是找死吗,一品武夫再强大,也无法持续承受大日如来法相的“炙烤”。
半步武神都快后继无力了,就凭他区区一品武夫?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纳兰天禄瞠目结舌,站在神殊头顶的许七安,被神殊吞噬了。
虽然大日轮回法相的光芒太过刺眼,但他仍看清了这个细节。
纳兰天禄看的没错,但这不是吞噬,而是短暂的融合。
在一品武夫的领域里,这叫做“肉身夺舍”,融合目标的血肉,占据对方的身体。
只不过和元神夺舍不同,血肉夺舍没有那么残酷,夺舍者可以选择潜伏,把主动权交还给宿主。也可以选择和宿主同存,同时掌控身体。
夺舍后,也能凭借对自身血肉的掌控力,强行分离。
这一招,只有层次极高的武夫才能使用,神殊的右臂当初就是这么对许七安的。
“肉身夺舍”唯一的缺点是,生命力、体力可以互补,但战力和境界却难以增强。
因为神殊比许七安强大,是向下兼容,容纳一品武夫并不能拔高半步武神的上限。
融入许七安后,漆黑的金刚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烧红的颅骨重新长出血肉,身体各部位的血肉快速增生。
他获得了许七安的力量,也获得了不死树的灵蕴。
大日轮回法相的力量持续不断的烧熔血肉,但再生能力让两者之间处于相对平衡状态。
短期内,这**日再难对神殊造成重创。
咚咚咚........终于,他走到了佛陀面前,漆黑法相二十三条手臂合拢,握住了佛陀头顶的大日。
接着,最后一条手臂朝后伸出,许七安的声音回荡在西域的旷野上:
“刀!”
赵守手里的儒生刻刀,呼啸而出。
飞行途中,它从散发微弱清光,变成一道宛如陨星的光团,清光澎湃,让清气盈满乾坤。
这把刻刀鲜少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这一刻,它仿佛才是真正的超品法器。
赵守眼里映出清辉,心情一阵复杂,他看向九尾天狐,道:
“你之前不是好奇为何我反对许七安召唤儒圣英魂吗。”
九尾天狐目光不离远方,白皙艳丽的脸蛋有着两条清晰的泪痕,淡淡道:
“召唤儒圣,会给他带来难以挽回的损伤。”
赵守‘嗯’一声,缓缓道:
“召唤儒圣的代价是天道规则的反噬,非寻常意义上的伤,花神的灵蕴能治上,却治不了规则反噬。”
顿了顿,他说道:
“儒圣刻刀在我手中,一直明珠蒙尘,除了魏渊和监正召唤儒圣英魂的那两次,它从未展现过属于超品法器的伟力。你们可知为什么?”
李妙真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赵守道:
“儒圣是有大气运的人,也是古往今来,凝聚气运最浑厚之人。”
众人瞬间明白了。
要真正发挥儒圣刻刀的威力,非大气运者不可。
赵守走的虽是儒道,可之前埋没田野,如今入朝为官,却时日尚浅,不足以激发儒圣刻刀的力量。
“乱命锤为他开窍后,许宁宴已经能自如的掌控体内的国运。”赵守笑道:
“所以,不需要召唤儒圣英魂。”
说话间,那道清光把自己送入神殊的手掌。
浩然正气沿着手臂,覆盖漆黑法相,有效的抵抗住了大日轮回的炙烤。
“佛陀!”
神殊愤怒的咆哮一声,手里的儒圣刻刀用力刺出。
西域的旷野上,一轮金色的光晕疾速扩散,状若涟漪,荡漾出数百里之外。
像极了恒星爆炸时的前奏。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闷响开始传来,伴随着霍然膨胀的金光,那些金光流火般朝着四面八方攒射,散入远方的旷野。
李妙真等超凡强者,已经远离了阿兰陀,但依旧被大日轮回法相崩溃的力量震伤。
孙玄机无奈之下,强忍着火烧火燎的疼痛,带着众人传送离开。
..........
狂暴混乱的金光消散后,漆黑法相独立于天地间,他的十二双手臂已经被震断,胸腹几乎被炸穿,不管是双臂还是胸腹的伤口,血肉蠕动,却难以愈合。
而那轮廓模糊的佛像重新崩溃成一团肉山,它倔强又缓慢的沿着漆黑法相攀爬,吞噬他。
漆黑法相缓慢的抬起脚,用力踩踏肉山。
这看起来,就像两个力竭的伤员,凭借着仇恨的支撑,努力的爬向彼此,试图咬死对方。
偷偷摸摸溜回来的纳兰天禄看到这一幕,忽然升起“我又行了”的感觉。
但理智让他克制了冲动,认清了自己。
这时,肉山某处裂开,露出三位盘腿而坐的菩萨,他们气息衰弱,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走吧!”
漆黑法相体内,传来许七安的声音。
现在离开,佛陀拦不住他们了。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留下继续战斗没有意义,因为他们杀不死佛陀,而且不管是他还是神殊,现在都极为虚弱。
边上还有一位虎视眈眈的二品雨师。
两百丈高的法相缓步离开,行走在旷野上,朝着远方走去。
身后,是化作废墟的阿兰陀,废墟之上则是缓缓蠕动,显得有气无力的佛陀。
“许七安能发挥儒圣刻刀的力量.........半步武神重现于世,佛陀挣脱封印的程度远胜巫神..........三位菩萨没死,不宜趁火打劫,悄悄离开。”
纳兰天禄简单的归纳了一下情报。
第一第二条情报极为重要,相当于又摸清许七安的一件底牌。
“嘿,真是讽刺,能真正使用儒圣刻刀的,竟不是云鹿书院的超凡。而是一个粗鄙的武夫。”
纳兰天禄嗤笑一声,旋即又沉默下来。
撇开修行体系不说,姓许的确实有资格使用刻刀。
...........
南疆。
万妖女皇的宫殿里,李妙真手里捧着热茶,频频望向殿外。
“他们还没分离?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是她第三遍问出同样的问题。
从西域返回南疆,已经过去两个时辰。
许七安和神殊进了封印之塔后,便再没出来,而李妙真等人则暂时留在万妖山休养生息。
侧躺在软塌上,招呼大家吃茶喝酒的银发妖姬,容光焕发,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娇笑道:
“别急,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彼此分离需要点时间,而且神殊也要与头颅里的残魂融合,让自身恢复巅峰,哪有这么快。”
李妙真冷哼一声。
她其实是怕神殊突然丧心病狂,把许七安给“吃”了。
相同领域的巅峰武夫,彼此之间是可以掠夺气血的。
在她看来,许宁宴实在太冒险了。
盟友又不是亲爹,能这样掏心掏肺?
“道长你说句话啊。”
李妙真传音给地宗道首。
金莲摇了摇头,道:
“你忘记许七安身上的国运了?”
国运已经和许七安融合,非术士体系的高手难以拔除,神殊想吃掉许七安,就必须炼化气运,这位半步武神显然没这个能力。
蓝莲花一想,觉得有道理,心安不少。
众人随口闲聊了几句,九尾天狐把话题转到刚才的战斗上,环顾超凡强者们,道:
“佛陀似乎是出点问题?
“先前的战斗中,除了大日轮回法相,祂没有施展其他法相。”
金莲道长沉吟道:
“或许是没有彻底解开封印?”
阿苏罗摇头:
“我敢确定,儒圣的封印早已不复存在。倒不如说是分离了神殊后,祂失去了部分力量,因此只能施展大日轮回。”
银发妖姬当即否定了名义上哥哥的猜测,“可神殊只会金刚法相。”
其他法相的力量呢?
赵守思考了片刻,吐息道:
“我有两个想法:一,监正当初召唤儒圣英魂,破灭大日如来法相时,给佛陀造成了某种伤害,使祂战力受损。
“二,佛陀并非真正的佛陀,另有其人。”
众超凡想了想,觉得两个可能都很大。
以监正布局的能力,当初真的留了一手,为今日的战斗铺垫,可能性是极大的。
至于第二个猜测,得看神殊了。
神殊重获完整,记忆不再残缺,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佛陀,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李妙真问出好奇已久的问题。
她指得是那座夸张而恐怖的肉山。
“或许这就是祂本来的模样。”赵守说出一个细思极恐的回答。
阿苏罗摇头:
“我从未见过佛陀,但在修罗族的传说中,佛陀身穿袈裟,浑身宛如黄金铸造,是有人形的。”
“但那也许只是化身,或是假象。”银发妖姬道。
化身和假象的话,修为不会太高.........赵守看向阿苏罗:
“修罗王当年是什么境界。”
如果修罗王当初便已是半步武神,或一品强者,佛陀的化身想镇压他很难。
阿苏罗皱了皱眉,摇头解释:
“当时品级还没划分,我还在母胎里的时候,修罗王就被佛陀镇杀在阿兰陀。族人只说修罗王是西域无敌的强者。
“等神殊醒来,问问他便知。”
孙玄机因为身边没有猴,只能落寞的看着同伴们讨论,插不上嘴。
他脑海里有一万种想法,各种灵光乍现,但嘴跟不上脑子。
这时,气质高冷娴静,身段婀娜,宛如大家闺秀的清姬,裙裾飘扬的走入殿内。
“国主,神殊大师和许银锣苏醒了。”
第四十六章 两段往事
万妖国主小腰一挺,从软塌上坐起身,胸脯上的那几斤风情因为这个动作,一阵颤巍巍。
李妙真、阿苏罗等超凡强者,也纷纷从案边起身。
银发妖姬大踏步往外走,李妙真等人赶上,赵守原本想秀一秀儒家修士的操作,但他伤的实在太重,便放弃了秀操作的打算。
老老实实跟在九尾天狐身后。
夜空如洗,圆月挂在天穹,繁星洒满夜幕。
万妖城在夜色中陷入沉睡,妖族是非常讲究作息规律的族群,没有人类那么多花花肠子,能玩乐到三更半夜,欢饮达旦。
众人很快抵达封印之塔,塔门敞开,明亮的烛光映射出来。
许七安和神殊在塔内对坐交谈,见众人过来,两人同时望来,一个面带微笑的招手,一个脸色古板的颔首。
赵守等人踏入封印之塔,郑重其事的向半步武神作揖行礼。
只有九尾狐还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模样,像个烟视媚行,没规没矩的野丫头。。
待众人入座后,神殊缓缓道: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事想问我,我会把关于我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众人精神一振。
神殊没有立刻诉说,回忆了片刻往事,这才在缓慢的语调里,讲起自己的事。
“五百多年前,佛陀挣脱了部分封印,获得了向外渗透些许力量的自由。为了尽快打破儒圣的禁锢,苦思冥想,终于让祂想出了一个办法。
“那就是撕裂自己的部分魂魄,并把自己的情感注入到了这部分魂魄里面。而后将它融入到修罗王的体内,当时修罗王已经近乎魂飞魄散,体内只剩一缕残魂未灭。佛陀的这部分魂魄和修罗王的残魂融合,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这就是我。我拥有佛陀的部分灵魂和记忆,也拥有修罗王的记忆和魂魄,常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修罗王还是佛陀。”
塔内的众超凡表情各异。
原来如此,这和我的推测差不多吻合,神殊果然是佛陀的“另一面”,并不存在外来的超品夺舍佛陀的事,嗯,佛陀身为超品,哪里是说夺舍就能夺舍的..........许七安心里恍然。
他接着看向阿苏罗和九尾天狐,发现“兄妹俩”表情是同款的复杂。
别说你自己分不清,你的儿子和女儿也分不清自己的爹到底是修罗王还是佛陀了..........许七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佛陀与我约定,只要我帮忙度化万妖国,让南妖皈依佛门,助祂凝聚气运,挣脱封印,祂便彻底切断与我的联系,还我一个自由身。
“祂将情感注入到我的灵魂里,加深我对自己是佛陀的认识,就是因为害怕我反悔。我答应了他,修为大成后,我便离开阿兰陀,前往南疆。”
神殊娓娓道来,诉说着一段尘封在历史中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八月,南疆最炎热的盛夏。万妖山往西三百里,有一座双子湖,湖水清澈,湖边长着一种叫做“双子”的灵花,据说食之可诞下双子。
“我从西域一路南下,路过双子湖,在湖边饮水休息时,水面忽然浪花喷涌,她从水里赤条条的钻出来,阳光灿烂,白皙的身子挂满水珠,折射着七彩的光晕,身后是九条美丽招摇的狐尾。
“她看见我,一点都不害羞,反而笑嘻嘻的问我:偷看本国主洗澡多久了?”
这个时候,你应该偷走她放在岸边的衣服,然后要求她嫁给你,或许她会觉得你是个忠厚老实的人,选择嫁给你..........许七安想到这里,本能的环顾四周,发现袁护法不在,这才松口气。
狐狸精果然热情开放..........许七安旋即看向九尾天狐。
“看什么看!”
银发妖姬和李妙真,同时柳眉倒竖。
许七安收回目光,神殊继续道:
“她问我是不是从西域来的,我说是,她便一改笑嘻嘻的模样,对我施以辣手。当时西域佛门和万妖国常有摩擦,佛门喜欢首收服强大的妖族当坐骑。
“她说我长的俊俏英武,要收我做男宠。”
答应她,大师,你要把握未来啊.........许七安心说。
俊俏英武?赵守等人用质疑的目光审视着神殊的五官,怀疑神殊是在吹牛。
就连同为修罗族的阿苏罗,也觉得神殊自吹自擂的有些过头了。
银发妖姬淡淡道:
“我们九尾天狐一族,只喜欢强大勇猛的男子,不像人族女子,只心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强大勇猛的男子.........李妙真看一眼许七安,再看银发妖姬时,眼神里多了一抹警惕。
“后来呢!”许七安问道。
“后来我把她捶了一顿,她老实了,说愿意只收我一个男宠,绝不三心二意。”神殊笑了笑,“我当时正好在烦恼如何打入万妖国内部。妖族对佛门僧人极为抵触,即使我修为强大,能以力服人,也很难以理服人。”
“再后来,我就以万妖国主男宠的身份留在万妖国,度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数十载时光。”
神殊说到这里,看向九尾天狐,语气温和:
“第三十年,你就出生了。”
不是,你是去度化他们的,不是被他们同化的啊,大师你佛法不坚定啊,但是狐狸精谁不爱呢,人美,钱多,还骚,换我我也把持不住.........许七安心里一动,道:
“正因为这样,所以你和佛陀才决裂?”
神殊摇了摇头,沉声道:
“我的任务其实早就完成了,她犹豫了数十年,直到孩子出世,她终于同意皈依佛门,让万妖国成为佛门附庸,只要佛门答应让万妖国自治便成。
“我欣然返回佛门,将此事告之佛陀与众菩萨,佛陀也同意了,随后就派遣阿兰陀的菩萨、罗汉,以及金刚入主万妖国。”
说到这里,他表情忽然变的阴郁:
“她敞开大门迎接佛门,可等来的是佛门的屠戮,佛陀背弃了承受,祂从未想过要还我自由身,从未想过要放过万妖国,我只是祂负责探路的卒子。
“祂要以最小的代价灭了万妖国,将十万大山的气运纳入佛门。”
九尾天狐抿了抿嘴唇,脸色阴沉。
赵守回忆着史书的记载,恍然道:
“难怪,史书上说,佛门在万妖山杀死了万妖女王,妖族仓惶败退,旋即在十万大山中与佛门游击抗战,经历了整整一甲子,才彻底平息战乱。
“史称甲子荡妖。”
如果让妖族有所防备,凝聚举国之力,佛门想灭万妖国,恐怕没那么难。当初是以偷袭的方式,解决了万妖国的顶尖力量,大部分妖族散落在十万大山何处,当时是没反应过来的。
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一甲子战争。
失去了顶尖力量的妖族,仍然抗争了一甲子,可想而知,当年九州最大的妖族群体有多强盛。
许七安皱眉道:
“我听娘娘说,当初大日如来法相是从你体内升起的,佛陀仍能控制你?”
神殊颔首:
“这是祂的杀手锏,当初分离我的时候便留下的暗手。当时我只察觉到一股难以控制的力量,并不知道它的本质,佛陀告诉我,这是我和祂同出一体难以割舍的联系,我想要自由身,便只有清除掉这股力量。
“而代价是帮祂度化万妖国,助祂脱困。”
原来如此........许七安和九尾天狐恍然点头。
后者问道:
“时至今日,你们仍能融合?佛陀的状态是怎么回事,祂显得很不正常。”
她把李妙真之前的疑惑,问了出来。
众超凡精神一振,耐心聆听。
神殊皱着眉头:
“在我的印象里,佛陀是人族,这点应该不会出错,虽然我的记忆只停留在祂成为超品之后,但祂就是我,我就是祂,我自己是什么东西,我自己知道。”
许七安追问:
“那祂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神殊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这五百年来,在祂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这样的祂更可怕了。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他看向许七安,“佛陀已经不能称之为‘生灵’,祂的神智是不正常的。”
就像一个可怕的怪物,没有感情的怪物..........许七安点点头,沉吟道:
“这会不会是因为牠把大部分情感都转嫁到了你身上?”
当初佛陀把大部分情感转嫁到神殊身上,加深他对自己是佛陀的认识,为的是不让修罗王的部分记忆成为主导,导致这具‘分身’失去掌控。
但这件事真的没有代价吗?
或许,祂如今的状态,正是代价。
所以祂才想借着这次机会,容纳神殊,补完自身?
这时,九尾天狐看向许七安,道:
“熊王呢?”
许七安伸出手掌,掌心金光凝聚,化作一座玲珑袖珍的金色小塔。
“它受了些伤,在塔内沉睡,我已经用药师法相治好了它的伤..........”
说着说着,许七安脸色一变,瞳孔略有收缩。
“怎么了?”众人问道。
“我似乎明白佛陀为什么要吃法济菩萨了。”许七安深吸一口气,扫视一圈,沉声道:
“有个细节你们也注意到了,祂似乎无法施展大日如来法相外的八**相。祂吃法济菩萨,真正想要的是大智慧法相的力量,祂需要大智慧法相来保持清醒,不让自己彻底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这个猜测让人细思极恐,却又合情合理,附和他们之前的推测。
“可惜法济菩萨只剩一缕残魂,记不起太多事情。”许七安看向金莲道长:
“这事还得劳烦道长,替法济菩萨补完魂魄。”
金莲道长点头应承下来。
“神殊大师的头颅已经夺回,那么佛陀就没有继续沉睡的理由,祂很可能会报复南疆,乃至大奉,不得不防。”赵守沉声道。
“这件事,我需要回去找魏公商量.........”许七安捏了捏眉心。
众人聊到深刻,因为神殊需要休养,恢复实力,于是相继离开。
赵守等人受伤不轻,本想在万妖国暂且住下,修养一夜,但许七安站在封印之塔外的广场上,眺望了一下夜色,道:
“先回大奉,我有件事要去验证。”
说罢,祭出浮屠宝塔,示意他们进塔修养。
见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李妙真等人便没多问,纵身跃入塔中。
砰!
塔门关闭,许七安在刺耳的音爆声里,利箭般窜向夜空,准瞬间消失在天际。
从十万大山到京城,像个十几万里,许七安只用了一个时辰便返回京城。
雄伟的城池坐落在苍茫大地上,灯火星星点点,越靠近皇宫,灯光越密集。
黄昏时,怀庆在天地会内传书告知他们,已经打退了大巫师的进攻,寇阳州以二品武夫之力,将度厄罗汉打的不敢进京城,逃回西域,随后直奔主战场,支援洛玉衡等人。
遗憾的是,大巫师太过鸡贼,一见粗鄙的二品武夫杀来,立刻带着两名灵慧师撤退。
此战,是寇阳州老前辈拿了mvp........许七安听闻消息时,着实惊讶。
心说寇老前辈终于崛起了。
啪嗒.......许七安降落在八卦台,祭出浮屠宝塔,释放李妙真阿苏罗等超凡。
然后带着众人一路往下,朝着观星楼地底走去。
观星楼地底总共三层,第一层关押的是普通犯人,曾一度变成钟璃的专属套房。
最底层则是关押超凡强者的。
孙玄机在许七安的示意下,开启一道道禁制,来到了最底层。
孙师兄抬脚一踏,清光圆阵显化,阵中多了一只没穿衣服的猴子。
浑身雪白长毛的袁护法有些羞涩,他已经习惯穿人族的衣服,带毛的玉体暴露在大庭观众之下时,难免害羞。
接着,他很快进入工作状态,审视着孙玄机片刻,读心道:
“你要见度情罗汉?”
度情罗汉是当初在雍州时,抓捕许七安的主力,被洛玉衡击败,再后来,以拔除封魔钉为代价,换来一条活路。
监正答应度情罗汉,将他镇在观星楼三年,三年之期一过,便还他自由。
许七安点头,嗯了一声。
孙玄机带着一众超凡,穿过幽暗沉闷的廊道,抵达尽头的一间铁门外。
他先是取出一面八角铜镜,嵌入铁门的八角凹槽里,铜镜宛如3d投影仪,投射出一面复杂的阵法。
孙师兄面不改色的拨弄、书写阵纹,十几息后,铁门内的锁舌‘咔擦’作响,相继弹开。
略显沉重的‘扎扎’声里,他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铁门内漆黑一片,孙玄机以传送术召来一盏油灯,微弱的烛光驱散黑暗,带来昏黄。
枯草堆上,盘坐着一位白眉垂挂在脸颊两侧的老僧。
枯瘦的老僧睁开眼,温和平静的看向这群突然造访的强者,目光在阿苏罗和许七安身上微微一凝。
“你们俩能站在一起,看来贫僧在地底的这大半年里,外面发生了很多事。”
度情罗汉淡淡道。
许七安点点头,道:
“确实发生了很多事,度情罗汉想知道吗。”
老僧没有回答,一副随缘的模样。
许七安继续道:
“不过在此之前,本银锣有件事想问你。”
度情罗汉道:
“何事!”
许七安凝视着他:
“雍州城外,地宫里,那具古尸,是不是你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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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扒马甲
雍州的古尸是度情罗汉杀的?!
李妙真、金莲道长诧异的扭头,看向身侧的许七安。
他们对地宫古尸的了解最深刻,知道那位数千年前留下的古尸,在不久前“死于非命”。
但万万没料到,古尸的“死”竟然还和度情罗汉有关。
阿苏罗和赵守,以及孙玄机,对这件事了解不多,因此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默默旁听,想知道许七安提及此事的目的。
囚室里,灯光如豆,带来昏黄的底色,度情罗汉盘腿而坐,沉默以对。
“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沉默,是不是变相的承认?”许七安笑了笑:
“当初在雍州的超凡强者里,除了你和两位金刚,再就是天宗的两尊阳神,以及我和国师。后两者如今都可以排除,那么杀死雍州古尸的,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
当时古尸处在被封印状态,三品金刚要想杀古尸,也不算难,但必定闹出一定的动静,可当初许七安返回地宫古墓,只看到被磨灭了灵智的古尸,没有过于激烈的打斗迹象。
能做到这一点的,必然要有碾压级的实力,一位二品的罗汉,完美符合。
李妙真蹙眉道:
“可你当初不是说,是古墓的主人回来了吗?还有,度情为什么要杀古尸?”
蓝莲的推理探案的兴趣爱好被勾起来了。
众人齐齐望向许七安。。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许银锣推理环节了.........许七安在心里开了个玩笑,吐出一口气,低声解释:
“开始我确实是这个想法,所以才没有怀疑到佛门头上。可如果杀古尸的是那位墓主的话,以他的层次,他的修为,为什么不直接针对我?
“反而抹去证据一般,把古尸灭口?”
关于这一点,他当时的想法是,墓穴的主人顾虑许银锣身上的因果,没有贸然出手。
这个想法当然也是合理的,再加上当时修为有限,最大的敌人是佛门和许平峰,所以许七安没有把古墓主人放在心上,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心态躺平,而不是绞尽脑汁的去追索。
“后来,去天宗带走妙真时,我从天尊口中得知,道尊的人宗分身很可能还活着。我当时就想,如果道尊的人宗分身没死,他会是谁呢?无尽岁月以来,祂又去了哪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苏罗皱了皱眉:
“别卖关子。”
许七安不理他,嘿道:“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道尊的人宗分身了。”
金莲道长瞳光一凝,语气略有急促:
“古墓的主人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
这话一出,在场超凡同时吃了一惊。
阿苏罗、孙玄机和赵守,只觉得吃到了一个大瓜,又获得一桩远古秘辛。
而李妙真脑海里则闪过关于墓穴里的种种细节——许七安等人离开地宫后,有在天地会详细描述地宫情况。
如今两相印证,竟出奇的吻合。
金莲道长叹息道:
“贫道早觉得奇怪,自古以来,渡劫失败者,绝无生还的道理。而那位人宗的前辈,非但活下来了,还褪去肉身,重获新生。
“纵观古今,道门中,大概只有道尊才能如此惊才绝艳。”
许七安补充道:
“而且从时间上也吻合,还记得吗,楚元缜曾经翻过史书,他根据壁画人物的服饰,以及祭祀时的规模、器具等线索,推测出那是至少两千年,甚至更久前的年代。
“而其中一幅壁画记载那位人宗前辈斩杀大蛇,被尊为国师,也可以推测那时所处的,应该是神魔后裔横行的年代。”
孙玄机皱着眉头,用力咳嗽一声。
袁护法默契的展开读心,代替他问道:
“但这和佛门有什么关系?”
许七安环顾众人,道:
“你们中有的人可能不太清楚,那具古尸沉睡在地宫数千年,守护着承载气运的玉玺,等待主人回归,可它的主人一去就是数千年,未曾回来。
“直到丽娜误入地宫,它才从沉睡中惊醒。
“时至今日,气运对超品有多重要,不需要我重复,可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东西,地宫的主人却从未回来取?”
阿苏罗沉吟道:
“或许是时机未到,或许是出了某些意外........”
许七安咧嘴道:
“比如,被封印!”
话说到这一步,在场的人都听懂了,一个个瞠目结舌,表情震骇。
许七安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佛陀就是地宫主人,那位人宗道人。
度情罗汉白眉耸动,苍老古拙的脸庞再难保持平静,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几分了然。
沉默了好一会儿,油灯静静燃烧。
阿苏罗叹息般的吐出一口气,打破沉默,低声道:
“道尊就是佛陀........你的依据是什么。”
此事传出去,必定在九州掀起轩然大波。
其他人没有说话,依旧在消化着这则消息,并努力寻找漏洞,试图推翻许七安的推测。
这么大的事,必须做到百分百确认才行,一点点的“不确定”都不能有。
始终没有说话的赵守,摇着头说道:
“不对,如果是这样,当初祂不必让神殊收服万妖国,直接潜入中原,从古墓中取回气运便是。退一步说,就算那份气运不够,可终归是落袋为安更好,佛陀如果是地宫主人,有太多办法派人取回玉玺。”
李妙真觉得赵守说的有理,蹙眉道:
“可是,佛陀若不是地宫主人,祂又为何要派度情罗汉杀了古尸?”
度情罗汉忍不住开口:
“贫僧并没有承认!”
这个女道士过于主观了,直接认定他就是杀死古尸的凶手..........
许七安看向白眉罗汉,笑道:
“你先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
他接着望向赵守,回答他的质疑: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时机未到。咱们如今可以判断出,超品有谋夺气运的目标。甚至就是为了气运而战,那么,佛陀藏着这个气运,目的可想而知了。”
当成压箱底的手段之一.........众人微微点头,认可许七安的说法。
“还有另一件事可以作为佐证,诸位可还记得,佛门是什么时候有意度我入空门的?”他问道。
“佛门斗法!”李妙真想都没想。
“但也在我入地宫得玉玺之后,打那以后,佛门就疯了一样想度我入空门,真的只是因为大乘佛法的缘故?”
啊,这,表面是为了大乘佛法,实则是想夺回许宁宴体内的气运..........李妙真抿了抿嘴,悄悄看一眼许七安,有些敬佩。
这个人,背地里竟然想了这么多,思考了这么多。
她还以为风流好色的许银锣,每天只想着怎么变着花样睡花神和国师,嗯,还有临安。
“只是这样,还不够证明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我也是直到今晚,才有十足的把握。”许七安道。
这时,金莲道长叹息道:
“你是今夜听神殊说完他的事,才真正确定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吧。”
许七安笑着颔首。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一愣。
阿苏罗却瞳孔微缩,脱口而出:
“一气化三清!?”
他有修行此术。
金莲道长点点头:
“佛陀分离神殊的手法,与地宫主人制造古尸的手段如出一辙,而这些,是一气化三清法术的简单化用。”
赵守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厉害,厉害。以超品之境逆推修行体系,重新再创一条全新的路子,虽然相对比较简单,但道尊的之才,称一句旷古烁今也不为过。”
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说,但这又如何,还是被我们儒圣给镇压了.........许七安腹诽一声。
“咳咳咳!”
孙玄机剧烈咳嗽,以此提醒因为听了太多隐秘,整个猴都傻了的袁护法。
他也想积极的参与到头脑风暴里。
后者深吸一口气,勉强读心: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道尊的人宗分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在孙玄机看来,道尊的这具分身完全是多此一举。
道尊本身已经是超品,何苦费力不讨好的再创体系,抛去过往的身份?
许七安和金莲道长对视一眼,前者笑道:
“我是有猜测,但不能肯定,这是道门的事,让金莲道长来说吧。”
这种装逼的机会,如果是杨千幻,肯定蹦蹦跳跳的举手说:
让我来让我来........
但金莲道长只是唏嘘的叹息,缓缓道:
“蓝莲,还记得我们说过的,壁画里渡劫的那一幕吗。”
“道长,你还是叫我妙真吧。”飞燕女侠抗议了一声,然后回答道:
“那位人宗道人成为国师后,篡位登基,凝聚气运,试图凭借气运渡劫,但后来失败了。”
金莲道长‘嗯’一声,说道:
“如今再看,这个猜测是错的,他既然是道尊的人宗分身,那凝聚气运就不可能是为了渡劫。他篡位登基另有目的,但是,后来发现得气运者无法长生。
“于是只好借助天劫杀死自己,褪去原躯,气运想必也是那时候分离出去的。”
这.........李妙真愕然片刻,有些不太相信:
“堂堂道尊,不知道大气运者不可长生的道理?”
身为读书人的赵守说道:
“你不能以今人的目光看古人,道尊生活的年代,人族才刚刚崛起,神魔后裔祸乱九州。那会儿,九州大陆部落、诸国林立,根本不可能像如今的中原王朝一样凝聚出磅礴的国运。
“道尊相当于摸着石头过河,不知道这条天地法则也是正常的。”
李妙真微微颔首,接受了他的说法,继而问道:
“那他篡位登基,凝聚气运的目的呢?”
说完,她自己已经知道了答案:
“与守门人有关?”
道尊后期,一直在为守门人而谋划、努力,天地两大分身如此,人宗分身必然如此。
“这不对啊。”阿苏罗皱眉,看着金莲道长:
“守门人不是与香火神道,与术士体系有关吗?怎么又牵扯上人间帝王了。”
道尊的地宗分身灭了香火神道,掠夺山河印,为的就是守门人。
而术士体系传承于香火神道,监正又确定是守门人了。
守门人与术士体系有关,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许七安摆摆手:
“刚才不是说了吗,他这条路走错了。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何远走西域,开创佛门。或许,祂这次才真正走对了路。”
不过,道尊这种剥离气运的手段,我倒是可以学一学,这样就能摆脱短命的限制。
许七安当即做最后的总结:
“道尊的人宗分身当年篡位登基,却发现得气运者不可长生,于是借助天劫杀死自己,向死而生,成功褪去旧躯壳,远走西域创立佛门。祂原本想留着玉玺的气运作为压箱底手段,岂料被我捷足先登,于是以度化佛子的名义,多次派超凡强者抓我。
“度情罗汉,我若没猜错,你前往中原,不全是为了抓我,杀古尸灭口也是目的之一吧。”
度情罗汉脸色沉凝,无话可说,双手合十,低念一声:
“阿弥陀佛。”
“为什么要杀古尸灭口?”李妙真竖眉逼问。
佛陀,或者三位菩萨之一,派度情罗汉灭口,肯定不单是为了替佛陀保密。
这种事儿,外人知道也就知道了,又不会伤佛门一根头发。
根本没必要杀尸灭口的必要。
度情罗汉垂眸不语。
许七安淡淡道:
“不用问了,区区一个二品,还没资格知道这些事。”
区区二品……金莲道长、阿苏罗默默看了他一眼。
粗鄙的武夫。
度情罗汉叹息一声:
“早闻许银锣断案如神,贫僧领教了。”
言下之意,等于默认了自己受佛门委托,杀古尸灭口一事。
“杀古尸灭口必有缘由,不过事已成定局,但也不用多去思虑了。”赵守说道。
都把人家的马甲给扒下来了……许七安道:
“金莲道长,你知道地宫主人是如何剥离气运的吗。”
…………
ps:其实佛陀身份的这段剧情,在我原本的估算里,一个星期就应该写完的。但月初的年会,让我只能一天一更,导致整段剧情的张力因此拉不起来,就很难受。作为作者,这类活动我平时能推就推,尤其是本书进入收尾阶段,每一章都写的很累很困难。
但这次年会确实推不掉,因为奖项太多,我必须出席领奖。而且,还要和男神握手拥抱,这个诱惑难以抗拒。
第四十八章 夜话
道长皱眉沉思,无奈摇头:
“我从未听说过这种手段,恐怕是道尊后期开创的,未曾留下。”
顿了顿,他望着许七安,说道:
“不过,虽然不太清楚细节,但大体的过程是褪去旧躯壳,这一点对道门超凡来说,固然代价无穷,但也不是无法承受。可你是武夫........”
一品武夫是精气神三者合一,身躯不是说抛弃就能抛弃。
就像魏渊,他的元神是二品层次,但肉身却是凡夫俗子,这让魏渊根本无法发挥战力。
而道门不同,元神,或者说阳神还在,战力就不会受损。
李妙真安慰道:
“至少这是个值得借鉴的方法,有机会的话,还是要想办法弄到手。”
边上的阿苏罗淡淡道:
“许宁宴春秋鼎盛,不需要考虑这些。再者,巫神和蛊神挣脱封印在即,对付他们才是最紧要的事。”
如果对付不了,那许宁宴也不用考虑长生了,超品不会让他活着。
许七安捏了捏眉心,道:
“今日到此为止吧,有什么事地书传信。。”
...........
夜色里,纳兰天禄踏着祥云,返回巫神教总坛靖山城。
这座汇聚了巫神教大部分高手的雄城,在静谧的月色里沉睡,背景是荒凉的靖山。
纳兰天禄按下云头,飘入巫师殿。
一根根古典石柱支起了高耸的穹顶,却没让大厅分隔得支离破碎,依旧宽广到夸张。
铺设猩红地毯的两侧,是一排排的烛台,红烛燃烧。
大殿尽头是十几米高的基座,上面摆着一张巨大的石椅,像是为巨人打造的专属王座。
王座的边上,站着大巫师萨伦阿古,他怀里抱着羊羔,披着象征巫师的斗篷。
“西域战况如何?”
萨伦阿古俯视着踏入大殿的雨师,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殿内。
纳兰天禄在基座边停下,摇头道:
“神殊夺回了头颅,大奉方功成身退,双方超凡强者没有出现伤亡.........”
他把大战的经过,详细的告知萨伦阿古。
“半步武神重现人间,中原和南疆算是有了几分底蕴,那许七安若是再顺利晋升,踏入半步武神行列,集两位半步武神之力,中原恐怕真的能和超品争锋了。”
萨伦阿古叹息道。
半步武神固然可怕,但萨伦阿古看见的,反而是许七安的强大,没有他主导此事,辅助神殊,今天的结局或许就不一样了。
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人物已经成为到这种程度。
从小有名气到举世无双,他只用了两年半。
可怕的后浪。
“半步武神岂是这么容易达成的。”纳兰天禄却丝毫不担心。
“本座始终不放心。”萨伦阿古微微摇头:
“监正扶持许七安,绝不是助他成为一品武夫而已,要说他没有留下后手,我是不信的。不过,半步武神古往今来也就只有神殊。
“许七安想踏足这个境界,至少短期内不可能。”
大巫师并不知道晋升半步武神的办法,但出于对监正的重视和了解,他认为监正一定有办法。
纳兰天禄问道:
“大巫师,可知佛陀为何会变的如此怪异?”
萨伦阿古淡淡道:
“形同怪物,那自然是割舍了情感,缺乏作为生灵的情绪。各大体系中,除了武夫,品级越高,越容易斩去情感。佛陀竟然犯了这么大的错误.........”
对于佛陀的异常,他只能用“犯错”来解释。
斩去感情是大错误.........纳兰天禄默默记下这条信息,继而问道:
“佛陀的法相又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是佛陀只能施展大日如来法相,无法施展其他法相。
萨伦阿古沉吟片刻,道:
“我猜是监正当日借儒圣力量,伤了佛陀。
“佛陀原来早已挣脱儒圣封印,比蛊神和巫神都快了一步,牠极有可能会抓住先机,吞并中原。”
纳兰天禄顿时一脸凝重。
............
京城,浩气楼。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许七安结束长篇大论,抿了一口花茶,感受着馥郁的芬芳在味蕾间蔓延。
“原来佛陀就是道尊的人宗分身。”魏渊先是感慨一声,接着说道:
“他派度情罗汉杀古尸灭口,肯定是有非灭口不可的理由。”
许七安皱眉道:
“这件事虽然隐秘,但泄露出去也不会对佛陀造成太大的影响,我始终没有想明白祂为何要灭口古尸,魏公有什么想法?”
魏渊笑道:
“思路错的时候,就退出来,别钻牛角尖。
“你觉得不会对佛陀有影响,那是基于你自身的理解,可你毕竟不是佛陀,更不能代表其他超品。或许,佛陀就是不想让某人看出来呢。”
许七安挑了挑眉,沉思片刻,摇头道:
“不想这个了,眼下有更紧急的事要处理。如今神殊补完了身躯,佛陀也没有沉睡的必要了。祂很可能会报复中原,魏公,不可不防啊。”
魏渊看了他一眼:
“你到现在,才想这个问题?”
许七安用“有什么不对”的眼神回敬大青衣。
“阿苏罗早就说过,儒圣的雕塑毁了,佛陀沉睡五百年是为了镇压神殊的头颅。既然你们决心要夺回头颅,那么成功之后,首先要面对的就是佛陀的报复。
“我不求你走一步看十步,看两步总可以吧。”魏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许七安唉声叹气:
“这些我当然想过啊,只是没有一个好的主意,大不了联合神殊,以及众超凡高手,与佛陀再战一场呗。”
神殊实力暴涨,又有这么多高手相助,绝对有和佛门硬刚的能力,这就是许七安的对策。
“倒也还行!”
魏渊很牵强的赞了一句,转而说道:
“我替你向度厄罗汉许诺了,大奉将来奉大乘佛法为国教,允许西域的大乘佛法信徒迁徙入中原。这样既能削弱佛陀的气运,又能增强大奉的底蕴。
“既然要和超品为敌,相应的布局就应该在此之前就开始筹备。”
卧槽,你这个糟老头子,你居然策反了度厄?!许七安猛吃一惊。
根据阿苏罗所说,度厄是虔诚的佛门罗汉,事事以佛门为先。,岂是说策反就能策反的。
魏渊淡淡道:
“是人便有**,有追求,有理念,抓住他们想要的东西,就不怕没机会,而只要有机会,便能拉拢。
“另外,到了这个关头,可以尝试着与巫神教结盟了。”
许七安“嗯”一声:
“虽然巫神教憎恶大奉,但现在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萨伦阿古了。”
魏渊说的没错,佛陀若是侵蚀中原,巫神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是,巫神教会不顾一切的拖延时间,拖到巫神重返人间。而我们也要拖延时间,拖到你晋升半步武神,至少也要到一品中期。”魏渊说道:
“怎么晋升半步武神,有想法了吗?”
许七安摇摇头。
久违的紧迫感再次涌上心头,从晋升超凡后,他就一直被“紧迫感”推着走。
一刻都不敢松懈。
可就算这样,他依旧差的远。
到了一品境,想再向上晋升,难如登天。
可留给他的时间,比留给国足的还短。
想要在未来的大劫中屹立不倒,守住中原,他就必须晋升半步武神。
半步武神,古往今来,只有神殊达到这个境界。
难度可想而知。
魏渊沉吟道:
“我给你指条明路,出海去!
“荒不可能杀尽所有神魔后裔,它大概率只对强大的神魔后裔出手,你见到的‘幽冥蚕’就是个例子。九尾狐不是出海过吗,找她要一份地图以及详细情报便是。”
许七安点点头:
“我也是这个想法。”
狩猎伽罗树失败后,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出海,猎杀神魔后裔。
“对了魏公,有件事一直没有对你说。”许七安深吸一口气:
“蛊神告诉我,原本中原的一品武夫,应该是你。监正最初选择的人,是你。”
他把蛊神的预见的未来,告诉了魏渊。
魏渊静坐许久,缓缓点头,他深深望着许七安:
“监正选择了我,他未必是对的。但我和监正都选择了你,那就一定是正确的。”
他旋即露出笑容: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宁宴,你就当替我受罪了。”
许七安苦笑一声,“这或许就是命。”
.........
西域。
度厄罗汉披星赶月的返回阿兰陀,眼前所见,尽是废墟,坍塌的石块和土堆,堆成一座座高低不同的山包。
地面像是被刮去好几层,且布满地缝,方圆数十里充斥着大战后的痕迹。
废墟前的平原上,三千多名僧人盘腿而坐,于黑暗中的念诵经文,超度亡魂。
梵音阵阵,连成一片。
度厄罗汉是有心里准备的,可亲眼目睹阿兰陀的惨状后,心里仍涌起强烈的悲伤和怅然。
阿兰陀,这座西域圣山,毁于一旦!
对于虔诚的僧众来说,这不啻于毁了心中信仰。
度厄也是虔诚的佛门弟子,心情异常复杂。
“阿弥陀佛!”
度厄罗汉双手合十,满脸悲恸。
“你败在了谁的手中?”
这时,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线,响在身后。
...........
ps:错字先更后改。
请个假。
佛门这段剧情写完,差不多就进入完结倒计时了。
嗯,我目前的规划里,再写一个月差不多就完结了。结尾心里肯定是有数的,那些要填的坑也会填,但怎么展开,如何扩充剧情张力,我得好好想一想。
所以今天请个假,做一做大纲、细纲。
顺便吐槽一下现实世界事情多,我很少连续不断的吐槽生活和工作近况,但六月以来,琐事过多,加上完结的压力,让我心态崩了,大家听完就忘,别在意。
哦对了,佛陀这个坑,在写古墓主人的时候就一定设定好了,真不是抄书评,首先要明白,读者的猜测是根据书里已有的线索进行推测。
那么书里的线索是谁抛出来的?
得弄清楚因果关系啊大佬们。
雍州时,许七安和佛门那段剧情里,古尸根本没有出场的必要,我为什么要在度情罗汉身处雍州时,插入它被灭口这段铺垫?
这就是暗示啊。
再还有神殊和佛陀的关系,和大墓主人与古尸是一样的。
以前许七安不知道,是因为他不知道神殊和佛陀的具体关系,当神殊说明一切后,许七安自然就想通了。。
从今天开始,一天一更,直到完结。我得好好收尾,只能在更新方面妥协。
虽然这样一来,成绩势必下滑,但作为一本即将完结的书,也不那么在意了。
第四十九章 超品的可怕
度厄罗汉脸色平静的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僧人。
“你败给了谁?”
唇红齿白的少年僧人重复问道。
度厄罗汉脸色不变,双手合十:
“寇阳州。”
他没有试图“争辩”,也没过多的解释,因为不需要。
武夫虽然粗鄙,但同境界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体系能碾压、打败武夫,二品罗汉打不赢二品武夫是很正常的。
广贤菩萨微微颔首。
“其他两位菩萨情况如何?”
度厄目光眺望远处的僧众,没看见琉璃和伽罗树。
“出去办事了。”广贤淡淡道。
度厄点头,略作犹豫,还是问道:
“佛陀呢?”
广贤沉吟了一秒,突然露出笑容,道:
“祂在我们脚下。。”
黑暗中,少年的笑容带着一丝莫名的诡异和森然。
度厄罗汉清晰的感觉到内心里泛起凉意,他连忙低声念诵佛号,压住心里的情绪。
随后便听广贤说道:
“佛陀有令,禁止宣传大乘佛法,自今日起,你不得在四处讲经传教。”
不管此战谁胜谁负,一旦局面稳定下来,他迟早会清算,把大乘佛法的火苗彻底掐灭...........魏渊的话,再次浮现于度厄罗汉脑海。
他深深的看着广贤菩萨,再回头扫视佛门僧众,收回目光,低声道:
“明白了!”
广贤接着说道:
“本座和琉璃菩萨、伽罗树菩萨商议过了,入秋后,举办佛法大会,召集西域所有信徒,来阿兰陀朝圣!”
说完,不等度厄罗汉回应,化作金光消散。
度厄罗汉寂然而立,片刻后,原地盘坐下来,与远处的僧众一同诵经超度。
夜色里,他沟壑纵横的脸庞无喜无悲。
仔细观察,会发现度厄罗汉是背对阿兰陀,面朝东方。
...........
京城,灵宝观。
刚结束双修的洛玉衡姿态慵懒的坐在小池边,白嫩玲珑的脚丫子泡在水中,轻轻打着水花。
羽衣松垮的披在身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抹腻白和沟壑。
两丈外的水面,许七安闭着眼睛,凝立不动,脚下的水面,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突然,涟漪毫无规律的改变荡漾的方向,从往外变成了往内,一圈圈从脚下扩散的涟漪,变成朝脚下汇聚。
这个过程维持十几秒后,涟漪刹那平息,水面像是突然被凝固,不起半分波澜。
洛玉衡半眯美眸,语气慵懒的像刚刚睡醒的贵妇,浑然没了清冷仙子的气场,红唇微动,道:
“能把气机操纵到这个程度,实属不易,对战力有不少加成。”
许七安睁开眼,半高兴半叹息:
“这属于技巧范畴,差距不大的情况下,技巧能左右胜负。”
但硬实力差距过大的话,技巧毫无意义。
一力降十会。
这些天的苦修没有白费,他对气机的运用达到了一个巅峰造极的层次,形象的比喻,就是像五品化劲的武夫一样,只不过化劲是完美掌控肉身。
他是完美掌控气运,即使气机外放,他也能随心所欲的掌控。
“国师,陆地神仙如何晋升大圆满境界?”许七安问道。
洛玉衡沉吟片刻,嗓音磁性,道:
“两方面的精进,分别是‘地风水火’的操纵愈发得心应手,调动的元素之力愈发强大;人宗的‘气、心、御’三剑术增强。
“天尊应该是陆地神仙中期,也没比我多什么手段,但就是比我厉害。就是因为他能调动的元素之力比我强。”
许七安点点头:
“看来武夫体系确实很特殊。”
武夫的一品和一品巅峰,完全是两个境界。
一品武夫和半步武神,是不同的档次。在见识到神殊的完全体后,许七安就有这个领悟了。
洛玉衡轻轻舒展腰肢,把玲珑曲线撑到极致,午后的阳光里,带着昏昏欲睡的倦懒:
“从西域回来后,你就有点消沉,超品究竟有多强大?”
许七安默然片刻,低声道:
“不可预测的强大。
“在面对佛陀时,我的一切手段都毫无意义,我最深刻的感受是,唯有极致的暴力,才能压倒超品。”
洛玉衡蹙眉:
“极致的暴力,半步武神那种?”
“不!”许七安摇头:
“半步武神最多有资格和超品争锋。我到现在,仍不能估算超品的极限在哪里。”
有资格争锋,不代表有资格成为死敌。
这时,洛玉衡皱了皱眉,把松垮的羽衣拉紧,遮挡住半露的香肩和胸前的雪腻。
随手撤去布置在院外的结界。
一名年轻道士疾步而来,在拱形院门外停下,道:
“许银锣,司天监出事了!”
...........
深海里,光线暗淡,暗流碰撞、涌动声是唯一的主旋律。
“这几天心神不宁,九州大陆似乎有事发生了。”
庞大的怪物在海底‘漂浮’,像一艘静谧迅捷的潜艇。
怪物头顶六根长角中的某一根,微微发光,传出监正淡泊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半步武神重现于世,佛陀也该彻底苏醒了。”
荒淡淡道:
“半步武神........不是说武夫体系从未出过武神吗?”
他对半步武神的存在比较迷茫,虽然从许平峰等各方面渠道,恶补了历史,但‘荒’从未与南疆妖族打过交道,对神殊不太了解。
监正笑道:
“半步武神是佛陀的一个尝试,破除封印的尝试,晋升武神的尝试。”
哗啦啦的潮涌中,巨大的怪物漂了许久,荒缓缓传音道:
“听起来,这里面似乎有不少内幕。”
监正有问必答:
“儒圣当年其实尝试过灭杀佛陀,毁了他的八大法相,就剩一个大日如来,却发现怎么都无法毁灭,于是将祂封印。佛陀为了挣脱封印,借助修罗王的身体塑造出一个半步武神。
“祂本意是想尝试走武夫路线,给自己留条后手,可祂失败了。这其实是必然的.........”
“天命师可以看透未来,但看不见过去,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荒诧异道。
“刻刀告诉我的。”监正声音里带着笑意:
“只是那家伙无法开口说话,无法主动与人交流。”
“被封印了?”荒一语道破。
那根封印着监正的长角,发出淡淡白光,监正的声音随着白光的涨落传出:
“刻刀诞生灵智后,随着儒圣刻书立传,凝聚才气和浩然正气。可是渐渐的,它的思想愈发成熟之后,有了自己的主意,它开始尝试教儒圣写书,教他遣词造句,儒圣嫌它烦,就把它封印了。”
........荒沉默片刻,评价道:
“很有志向!”
听着监正的讲述,荒能想象到那副画面,儒圣握着刻刀写字,但刻刀有了自己的想法,说:不不不,这段话写的有问题,我来教你........
“所以你替它解开封印了?”
“不,我无法解开儒圣的封印,只是能利用秘法绕过封印与它交谈罢了。”监正道。
“嗯,炼器是术士的绝活。”荒把话题拉回正轨,道:
“为什么说佛陀的失败是必然,你似乎说过,远古时代没有武神晋升的条件,但现在有了。”
监正轻笑道:
“你似乎对武神很重视,嗯,因为佛陀自身原因,换成另外两位,神殊就不会因为情感浓烈,与万妖国主产生纠葛,也不会因为情情爱爱,与佛门决裂。
“七情六欲过胜,并非好事啊。”
荒哼了一声,监正的回答没头没脑,而且也没正面回答它“武神”的信息。
“半步武神顶多与我现在的水准相当,相比超品,还差的远。”荒言语中透着对神殊的不屑。
“你巅峰时有多强?”监正顺势问道。
荒说道:
“超品的力量不是你能揣度的,巫神也好,佛陀也罢,或者蛊神,一旦他们准备吞噬大奉,那么中原无人能与之抗衡。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时选择退让,不想和许七安纠缠的原因。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还不是我苏醒的时机,与一品武夫较劲,没有意义。”
提及巫神和佛陀,祂语气里透着凝重,没有任何轻视。
“我与你说过,当年‘龙’和‘爪’在深海决战,汪洋沸腾,掀起的海啸淹没九州大陆三千里,后来的神魔混战,更是把九州打的分崩离析。
“这些可不是一品修士能做到的。”
超品有多可怕,一言以蔽之——毁天灭地!
“所以,你要带我去哪?”监正问道。
“你不是天命师吗,还需要问我?”荒嗤笑道。
“这不是被你封印着嘛。”监正叹息一声:
“没了老夫,司天监群龙无首,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好歹是老夫毕生的心血。”
荒嗤笑道:
“司天监想必早就换监正了,你还是认命吧。”
监正不屑的呵一声:
“我那几个弟子虽然不争气,但尊师重道的基本原则不差。换监正?老夫还没死呢,谁敢!”
荒淡淡道:
“你既然是守门人,应该知晓巫神的底细的吧。”
..........
司天监。
宽阔的八卦台,放眼望去,乌泱泱的全是白衣术士。
白衣术士们泾渭分明的分成五个阵营,他们的首领分别是二师兄孙玄机、三师兄杨千幻、四师兄宋卿、五师姐钟璃,还有小师妹褚采薇。
值得一提,褚采薇身后只有六位白衣术士,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二岁,脸色稚嫩。
每个人腰上都挂着一只储物的鹿皮腰包,里面存放着来自褚采薇师姐的拳拳爱意——糕点和零食。
这些人是褚采薇新收的弟子,准确的说,是代师收徒,他们是吃党的第一批骨干,褚采薇的首批马仔。
五官普通,气质普通,身高普通的孙玄机看一眼袁护法。
袁护法迈步而出,神威凛凛的环顾众术士,沉声道:
“监正老师不在,我们理当替他管好司天监,莫要再胡闹了,都回去。”
宋卿闻言,淡淡道:
“你不想角逐监正之位,可以自愿放弃,带着你的人离开便是。”
袁护法扭头看一眼孙玄机,语气一变,斗志昂扬:
“自古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监正之位非我莫属。”
第五十章 监正竞选大会
袁护法话音落下,八卦台上的火药味明显加重,杨千幻正要出面抨击,兜帽下的脑袋,忽然侧了侧,看向皇城方向。
宋卿等人做出同样动作。
两道人影破空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降落在司天监八卦台。
左边一人穿绣云纹青袍,脚踩牛皮靴,腰悬美玉,环佩叮当,五官俊朗,气度不凡;右边的则是穿明黄便服,做男子打扮,清丽绝美中透着威仪。
许七安和怀庆主持大局(看戏)来了。
见到两人联袂而来,白衣术士们顿时活跃起来,议论纷纷。
“陛下和许公子来了,太好了,终于有人来主持大局。”
孙玄机身后的白衣术士们高兴的说。
“哼,许银锣是我们炼金术领域的人才,他肯定会主持宋师兄坐上监正位置。”
炼金术师们信心满满。。
“许银锣和我们钟师姐关系暧昧着呢,监正位置属于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钟璃的簇拥者们说道。
也有人松了口气:
“许银锣终于来了,咱们不必提心吊胆了。”
毕竟这样的大型聚会,邀请钟师姐出席是非常冒险的行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发生人体踩踏事件、司天监术士集体跳楼事件、陨石撞击八卦台事件.........
“可恶,许银锣一直抢我们杨师兄的机缘,他肯定不会容忍自己的大敌坐上的监正之位。”
杨千幻的马仔们,继承了他对许七安的“仇恨”。
喂喂,谁跟钟璃关系暧昧了,怎么凭空辱人清白.........许七安目光扫过众白衣术士,在褚采薇身后几位怯生生的男童和少年身上停顿片刻,心说采薇终于也收徒弟了啊。
他压了压手,周围的白衣术士们喧闹声平息。
“不是说了吗,监正之位事关重大,陛下要深思熟虑后再做定夺,尔等莫要心急。”许七安宽慰道。
杨千幻咳嗽一声,缓缓道:
“天不生我杨千幻!”
身后的白衣术士们齐声道:
“大奉万古如长夜。”
口号念完,杨千幻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司天监不可无监正,知道陛下难以定夺,因此我们就替陛下来下决心。”
许七安提醒道:
“你们莫要忘了,监正还没死呢!”
回应他的是白衣术士们的沉默,大家或假装没听见,或假装看四处的风景。
好家伙,我都替监正觉得人间不值得.........许七安不再提及此事,转而看向怀庆。
大奉第一女强人微微颔首。
许七安当即道:
“你们想怎么样?”
他算是看出来了,监正的弟子们,谁都不服谁,往日里有天命师压着,大体上还能相安无事。
现在,监正被荒带着周游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甚至可能回不来了。
没了监正的压制,司天监内的术士团体就开始内讧了。
宋卿淡淡道:
“我们打算今日选出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继任监正之位。许公子,陛下,此事还得你们来主持公道。”
众白衣术士纷纷看来,在他们看来,许银锣是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由他来选择监正是最合理最让人信服的办法。
前提是许银锣选择他们簇拥的师兄或师姐。
怀庆传音道:
“司天监的术士分各大派系,谁都不服谁,猴年马月都选不出结果,不管谁当监正,都会有人不服气,你有什么办法?”
女帝一副“这事水太深,朕把握不住,交给你处理”的模样。
对于司天监,怀庆其实也很头疼,因为这群货和朝堂诸公不同,后者可以商量、妥协、威逼。
术士则完全不吃这套。
皇帝的权柄只能让他们敬你,却不能让他们听命于你。
平心而论,她肯定选闺蜜褚采薇,但从一位皇帝的角度,她又认为选孙玄机更有利于大局。
但不管她选谁,其他人都不会屈服。
“我确实有个想法,可以试一试。”许七安传音回复。
怀庆眸子微亮,沉默的期待着。
许七安环顾众人,道:
“刚才宋师兄也说了,监正之位,当由德高望重之辈担任,何为德高望重?以我的浅见,大家推举出来的人,才是众望所归,才是德高望重。”
这说的难道不是废话嘛,能选出来,我们还找你作甚.........术士们心里腹诽。
怀庆微微皱眉,许七安这一下,虽说把烫手山芋又踢回司天监,可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诸位别急!”
许七安笑着说道:
“任何想继任监正之位的人,都可以站出来,尝试说服师兄弟们,为自己拉拢支持者。谁得票最高,谁就是下一任监正。这样,大家也不用再争了。”
众术士闻言,表情一振。
他们理解了许七安的意思,想要打破僵局,可以拉拢,把其他阵营的师兄弟拉拢过来,成为自己的支持者。
然后角逐出一个人气最高者,担任监正之位。
可旋即他们觉得这有些儿戏,因为太功利,为了一时的好处,选出一位监正,将来后悔了怎么办?
到时候,还是要闹出类似今日的乱子。
术士们能想到的事,怀庆当然也想到了,但她没发表意见,静等后续。
许七安接着说道:
“但必须要设置一个时限,推举出的监正,只能当三年,三年为一期,时间到了之后,重新推举选新的监正。”
顿时,把术士们最后的忧虑解决了。
许七安的提议得到了众人一致认可。
那就让孙师兄打个样儿........见无人反对,许七安当即道:
“恕我直言,孙玄机作为监正的二弟子,司天监目前唯一的超凡强者,不管是修为还是地位,都是监正之位的最佳继承人。
“孙师兄,你出来说句话!”
说完,他收到了袁护法的传音:
“我该怎么做?”
这种事毫无经验,孙师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七安绕过袁护法,直接给孙玄机传音:
“尽管给师弟们许诺,打动他们,让他们支持自己。”
比如医疗免费、降低收税标准、孩子教育司天监承担........他自娱自乐的在心里补充。
孙玄机点点头,带着袁护法跨步而出,后者先是凝视孙师兄片刻,点点头,接着环顾众人,大声道:
“本人许诺,只要大家支持我成为监正,我会带领他们走向辉煌,绝不辱没术士的威名,辱没监正老师的威名。”
说罢,袁护法退了回去。
没了?!许七安心里一凉。
众白衣默然不语,场面有些冷。
许七安深吸一口气,按照辈分顺序,道:
“接下来,请杨师兄发言。”
杨千幻身后的一名术士跨步而出,朝许七安和怀庆拱手,淡淡道:
“在下以为,监正之位,除了由德高望重之辈担任,还得有监正老师的风骨和气度。首先........”
说到这里,他转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众人,淡淡道:
“要学会背对众生!
“孙师兄虽然是超凡强者,可不管容貌、身高、气质都太普通了。本人觉得,并不符合监正的形象。”
意思就是说孙师兄长的丑咯,你们是选监正还是选美..........许七安环顾众术士,发现他们一脸认同的表情,就连孙玄机身后的术士们,也一脸羞愧。
仿佛在说:孙师兄长的如此普通,却那么的自信,我们这些簇拥者深感抱歉!
许七安再看向面无表情的孙玄机,心说,这时候就需要袁护法来秀一波操作了。
可惜袁护法有了前车之鉴,强忍着不去看孙玄机,这样他就不会失控读心。
那白衣继续说道:“反观我们杨师兄,深得监正老师的真传,这份气度,这份形象,实乃监正之位的不二人选。”
杨千幻负手而立,巍然不动。
“诸位师兄弟们,务必选杨师兄。”
说完,白衣术士自觉表现良好,退了回去。
你别光顾着装逼啊,你的空头支票呢?许七安满脑子都是槽。
接着,宋卿出列了,这位时间管理大师,黑眼圈支配者,缓缓扫视众术士,高声道:
“宋某承诺,诸位师兄弟们,只要选我做监正,宋某便让诸位有着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银子去做炼金实验。大家再也不用为银子发愁,司天监的所有收入,都将供应给炼金实验。”
宋卿说完,信心十足的看了一眼白衣术士们。
如此丰厚的条件,如此诱人的报酬,谁能挡住这样的诱惑?
只要是个术士,就应该知道选谁做监正了。
啪啪啪.........炼金术师们激动的鼓掌,只觉得宋师兄就是电,就是光,是唯一的神话。
宋师兄志得意满的回到座位。
许七安再看向钟璃。
钟璃披头散发,明眸在凌乱的发丝间,偷偷看许七安,小声道:
“我弃权........”
弃权也好,你要是当了监正,司天监可能第二天就在大奉除名了,原因是陨石撞击,司天监术士无人生还...........许七安摇摇头。
接着,他看向褚采薇,以及她的未成年簇拥者。
小娃子们显然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有些畏缩害怕。
“采薇师妹,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许七安问道。
褚采薇杏眼儿转动,掐着腰,大声说:
“大家选我做监正,我把司天监银库里的银子拿出来,每天请大家吃大餐,吃遍中原美食。”
宋卿和杨千幻嗤笑一声。
孙玄机和钟璃微微摇头。
众术士哄堂大笑。
褚采薇身后的童子军们,脸色涨红,羞愧的低下头。
“好了,现在开始推举,每人把自己心目中的监正写在纸上,由我和陛下来统计!”
许七安只想赶紧结束这破事。
..........
深海里,庞大的怪物静静的“滑行”着,它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不需要划水,水流自动推着它前行。
“巫神?”
监正笑道:
“根据历史来看,祂是道尊消失后才崛起的人物,你问这个做什么。”
荒静静飘着,声音直接传入长角,道:
“祂让我想起一个人,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当年‘卦’养的一个人族奴隶,‘卦’灭他族人,杀他父亲,凌辱他母亲和姐妹,却唯独不杀他,天天折磨他、羞辱他取乐。
“‘卦’这个家伙,即使在神魔中,也属于怪咖。祂做出什么事我都不奇怪,大概是岁月漫长,实在太过无聊了。
“可后来我才知道,‘卦’把卦术传承给了那家伙。嗯,守门人的存在就是‘卦’占卜出来了。”
监正说道:
“你怀疑巫神就是那个人族奴隶?”
荒无所谓的语气道:
“不然巫师体系的卦术不可能如此强大,但巫神也有可能是那个人族奴隶得后人。谁知道呢,当初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我不会关注一只蝼蚁。”
监正打趣道:
“可是无尽岁月后,那只蝼蚁成长为了你最大的劲敌。这么看来,巫神实际上要比道尊更久远啊,只不过没有道尊那么天赋异禀。”
超凡寿元绵长,巫神是道尊时期的超凡强者,并不值得奇怪。
沉默了许久,一人一神魔没再说话。
监正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荒问道。
“我刚才只是在想,如果非要从几位弟子里找出一个相对靠谱的来坐监正位置,竟然是她..........”监正语气复杂。
..........
京城。
司天监,八卦台上,许七安展开最后一张纸条,道:
“杨千幻累积票数四十;宋卿累积票数五十五;孙玄机累积票数四十八;钟璃累积票数三十;褚采薇累积票数一百二十三。
“第三代监正,由褚采薇担任,大家鼓掌!”
八卦台上,鸦雀无声。
宋卿双眼发直,呆坐不动。
钟璃愕然的抬起头,望向另一侧的褚采薇。
孙玄机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表情。
杨千幻如同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怀庆也颇为诧异,没想到担任监正的居然是监正弟子中,最弱的褚采薇。
褚采薇一脸茫然,心说原来我在司天监那么受崇敬,那么受追捧的吗?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果然是她.........许七安叹了口气,他其实已经猜到了。
怀庆若有所思,见他这副表情,传音道:
“你猜到了?”
许七安没好气的传音回复:
“这群蠢货,除了采薇,其他人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竞选总统,不,领袖,最重要的是画饼啊。
第五十一章 新任监正
孙玄机的发言,像极了领导和老板假大空的致辞,除了初出茅庐一腔热血的傻小子,没人会听进去,更没人会当真。
钟璃弃权,便不用多说,能有三十票,倒霉党已经很忠心了。
杨千幻光顾着装逼摆形象,他真以为靠一个后脑勺,就能征服所有师兄弟?
宋卿倒是画饼了,许诺了,可他只针对自己的群体——炼金术师。
炼金术只是术士的领域之一,并非所有术士都痴迷于炼金术,倾尽银库扶持炼金术试验,别人还得担心你们把司天监的银库耗损一空呢。
那炼丹怎么办,买药怎么办,吃穿用度怎么办?
只有褚采薇的许诺,乍一听有些儿戏,上不得台面,实则覆盖面最广,诱惑力最大。
是人就得吃饭,民以食为天,人是无法抗拒美食的,即使是沉迷于炼金术的宋卿,不也天天抱怨司天监的伙房做的菜不够好吃?
所以术士们表面上嘲笑采薇师妹,私底下都给她投票。
“你作弊!”
杨千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大声道:
“许宁宴,你一定是联合陛下作弊了,怎么可能有人会选采薇师妹?!让采薇师妹当监正,我司天监颜面何存啊,她连背对众生都不会。
“我提议重新推举!”
许七安淡淡道:
“提议无效,投票过程公开公正,不存在作弊,票是诸位投的,你们到底投了谁,自己心里最清楚。”
白衣术士们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那些沉默的人,就是投了褚采薇的。。
宋卿拍案而起:
“我不服!
“难道我的许诺还不如采薇师妹?你们难道不希望大把大把的花银子?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我觉得你刚才如果说“大家都选我,我给你们每人发一个老婆”,那监正的位置非你莫属..........许七安默默腹诽一句。
戴着兜帽的杨千幻转身,罕见的面朝“后脑勺党”,怒斥道:
“你们这群叛徒,到底是谁选了采薇师妹。”
他手底下的马仔,人数总共六十六,可他的得票只有四十,毫无疑问,他们中出了二十二个叛徒。
“对啊,到底是谁背叛了杨师兄,可耻的叛徒。”
“就是就是,自己自觉站出来。”
六十六人异口同声。
杨千幻:“..........”
怀庆环顾众人,嗓音清冷,有着冰块撞击般的质感,朗声道:
“朕不日便会拟旨,封褚采薇为新任监正,为期三年。选举大会到此结束,谁若是不服,再闹事生事,朕便将他关在地底三年,勿谓言之不预也。”
孙玄机默默转身离去。
袁护法望着他的背影,缓缓读心:
“累了,随你们吧.........”
宋卿和杨千幻相继拂袖而去。
钟璃看了许七安一眼,后者点点头:
“这段时间带你回府上小住几日。”
消弭一些厄运。
...........
接下来的日子里,许七安又进入插花弄玉,授业临安,以及和浮香偷偷摸摸滚床单的枯燥生活。
为了增强气机,提升修为,勤耕不辍,偶尔会从灵宝观带几分壮阳补肾的灵丹妙药去探望圣子。
圣子日渐憔悴........眼神里渐渐多了一种叫做“没有世俗的欲望了”的感悟,许七安觉得更准确的描述是:
一滴都没有了!
顺带一提,许七安在京城为圣子租了一座两进的大院,院子里住了三十多位红颜知己,每日勾心斗角,打打闹闹,还要轮番榨取圣子的生命力。
苗有方常常带着丽娜的哥哥莫桑,去圣子府上做客(看戏),津津有味。
时间走到四月底,外出积累功德的李妙真返回京城,拎着一坛壮阳酒去找师哥叙旧。
屋檐上,李妙真望着杀机四伏的住宅,幸灾乐祸道:
“师哥啊,最近日子不好过吧。
“瞧瞧你的黑眼圈,都赶得上宋卿了。”
宋卿冷哼一声:
“你以为许宁宴日子就好过?你别看他整天装的志得意满,享尽齐人之福,其实家宅里的矛盾,一点都不少。
“师哥我虽然腰疼,但我这边简单啊,我只要把每一位女子哄好,雨露均沾,她们闹归闹,却不至于失控。许宁宴那边可就有趣了。
“首先是临安殿下,啧啧,那可是个惹事精,今儿打压一下夜姬,明儿刺一刺王妃,后天又和许玲月大战三百回合,这位公主殿下可闹腾了。
“偏偏水平稀烂,谁都斗不过。那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劲头,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李妙真哼一声:
“不奇怪,怀庆不是说了吗,临安就是只麻雀,叽叽喳喳没完没了,看着巴掌大那么一只,不成气候,可你一不注意,她就飞起来啄你脸。
“真不知道许宁宴喜欢她什么。”
李灵素嘿嘿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像临安这种娇憨可爱的纸老虎,对你一心一意,受了委屈就在你面前含着一包泪,可怜巴巴希望你出面做主的女子,男人最喜欢了。”
李妙真觉得这完全不是自己能做到的事,冷哼一声:
“就会装柔弱扮可怜,恶心!”
“这你就错了,装柔弱扮可怜的是许铃音,但男人同样吃这一套,谁不喜欢一个清丽可人的妹妹对你依赖呢。说到许玲月啊,自从大婚之后,她就不装了,现在和许宁宴的生母斗的非常激烈。”
李妙真眉头一皱,“她和许宁宴生母有什么矛盾?”
完全是两个没有“利益”关系的人。
李灵素侃侃而谈:
“因为许家婶婶和许宁宴生母的关系有些微妙,虽然两人表面上客客气气,可时间久了,许家婶婶难免会想,这个女人回来了,我辛苦养大的崽,就不是我的了。看着她对许宁宴嘘寒问暖,心里就不是滋味。
“你明明什么都没干,就因为一个身份,把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抢了。而从姬伯母的角度来说,我只是想弥补二十多年的亏欠啊。
“国师也不是省油的灯,隔三差五的去一趟许府,当着临安的面和许宁宴喝喝茶,论论道。哦对了,那个狐狸精可狡猾了,她现在已经成了临安的军师。
“专门替她出主意..........”
李妙真上下审视着师哥,表情古怪:
“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都是苗有方告诉我的。”李灵素挑眉道。
好家伙,苗有方改行做收集情报的暗子了?专收集许府女眷的宅斗相关?你俩上次被许宁宴吊在许府外还不够,想被吊在京城城门口是吧........李妙真满脑子的槽点。
李灵素咳嗽一声,道:
“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不提也罢。妙真啊,功德修的如何?”
李妙真“嗯”一声:
“还算不错。”
转修地宗心法后,她才感觉自己找到了真正的路,做好事和修行两不误,太适合她了。
李灵素叹息道:
“地宗功法虽然适合你,但入魔的危机不可不防,所以,师哥替你想好解决之道了。”
李妙真诧异的看着卧龙,心说你不是个会关爱师妹的人啊,你想整什么幺蛾子。
李灵素掏出一本褐色封皮的书,薄薄一侧,大概十几页的内容,悄悄塞进李妙真怀里,低声道:
“师哥从灵宝观里偷出来的,人宗心法,你收好。”
人宗心法........李妙真斜眼看他,你想干什么?
“地宗入魔没法子解决,可人宗业火缠身,你可以找许宁宴双修啊,光明正大的睡他。师哥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李灵素挤眉弄眼。
尽管很厌恶狗贼许宁宴,但既然师妹对许宁宴有好感,他也不会棒打鸳鸯。
再说,师妹性子刚烈,可比洛玉衡还有王妃难对付多了。
许宁宴要是把持不住........往后的日子可就有意思了。
“神经病!”
李妙真随手把人宗心法丢到院内的花圃里。
“懒得理你,我走了。”
李妙真御剑而去。
圣子一个人坐在屋顶,落寞的喝着虎骨酒,想着黄昏后又是数场狭路相逢的激战,心里就一阵发怵。
喝完虎骨酒,圣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施施然下了屋顶,在花圃里一阵翻找,发现那本人宗心法不见踪影。
“咦,她明明丢在这里的.........”
...........
皇宫。
御书房,怀庆坐在铺设黄绸的大案后,淡淡道:
“今日钱首辅递了份折子上来,给朕罗列了不少才华人品兼备的年轻俊彦,希望朕能从中选出一位,册封为后。
“许银锣怎么看?”
我觉得册封为后,这个措辞有些问题.........堂下的许七安说道:
“给我看看。”
见他还真要看,怀庆脸色一冷。
你看什么?
看完替我选一个?
怀庆看向掌印太监,淡淡道:
“把画像搬出来给许银锣过目。”
掌印太监立刻捧来十几甫画卷,在小宦官的辅助下,逐一展开。
许七安徐徐扫过身份优越,地位超然的公子哥们,没好气道:
“这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怎么配的上咱们的陛下,钱首辅脑子是不是坏了。
“他首辅当腻了?”
怀庆故意唱反调,淡淡道:
“朕觉得都挺好的,个个一表人材,年少有为,大奉出色的年轻人,也不是只有许银锣,对吧。
“你觉得哪个最顺眼,就替朕挑一个吧。”
其实钱青书挑的这些人确实不差,可以说是京城最拔尖的二代。
自身能力也不俗。
比如这位叫“钱俊”的公子,十岁诗经倒背如流,十二岁考取童生。
去年虽然会试落榜,但想来今年能凭借一篇《我的首辅父亲》一举夺魁,成为状元……
许七安摇头:
“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配得上陛下呢。”
怀庆“哦”了一声,语气冷淡:
“朕也是普通女子,总要成亲生子,这些人都是大奉未来的栋梁,如何配不上朕!”
许七安随口说道:
“能配的上陛下的,当然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怀庆双手撑在大案,身子略微前倾,美眸明亮,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逼问道:
“那许银锣认为,谁是顶天立地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