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双眸
事实证明,我们对于沈浪的信任没有错误,在关键时刻他果然不负众望,随着一声落地的闷响,我们眼中逐渐恢复了这里原本应该有的色彩。
在恢复视觉之后,我们第一眼所看到的,便是刚才春亭曾提到的那座赤心烛,以及在赤心烛下揉着膝盖傻笑的沈浪。
看沈浪如今的状态,我们不难猜出,刚才众人所听到的那声闷响,应该就是他落地时所发出的声音。
见状,我慢慢的走向沈浪,先是狠狠的锤了一下他的肩膀,随后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责任有担当,在关键时刻敢于挺身而出,能够这样的兄弟,已经足以让我感到骄傲。
对于我这番突然的热情,沈浪明显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在感受到我的情绪之后,沈浪也明白了我为何会有这般举动,所以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只是脸上的笑容愈加明显。
在注意到了沈浪不停揉着膝盖的动作之后,我慢慢放开了沈浪,蹲在他身边观察着他的膝盖,用目光向他发出了询问。
在看出我目光中的担忧之后,沈浪先是傻笑了一下,然后才毫不在意的对我回答道。
“川哥你不用担心,我这就是刚才从赤心烛顶端跳下来闪了一下膝盖,不碍事,不碍事,一会就好了,一点大问题都没有。”
尽管听到了沈浪的回答,可是我还是不放心的继续揉捏着他的膝盖,在确定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看向我们身前的赤心烛。
而如果不是春亭有言在先,我们之中应该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一座烛台。
因为这赤心烛相对于一般烛台来说实在是过于高大,这座烛台高约五米,上刻各种繁琐复杂的纹饰,乍看之下就如同宫殿中的华表一般,威武不凡,神秘异常,透露出一种引人遐想的神韵。
仔细观察后不难发现,这赤心烛通体漆黑,而材质却并不属于我所认知的任何一种,非金非木,非铜非铁,其底座呈方形,上下凸出,中间凹入,乃是典型的须弥座。
向上看至台身,发现在台身上刻有各种传说中的飞禽走兽,复杂至极让人眼花缭乱,而虽然看似华表,但是出乎我的意料,在其最上端所雕刻的却并非如同华表般的朝天吼,而是一对紧闭的眼睛。
虽然赤心烛上雕刻的双眼紧闭,我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何物的眼眸,但是冥冥中我有一种直觉,这双眼睛一旦睁开,我们就要面临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就是九死一生。
看着这双紧闭的眼睛,我的心中居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畏惧。
这一路以来,我怎么说也算是走南闯北,经历过不少风雨,如今居然会对一座烛台上所雕刻的双眼感到畏惧?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无法不让我感到震惊。
“亭哥,幸不辱命。”
就在我震惊且疑惑这紧闭的双眼时,众人也陆续走到了我的身旁,沈浪似乎是感觉自己的膝盖已经没有了问题,于是走向我们,语气中满是兴奋。
“亭哥,真的同你说的一样,我刚才爬到最顶端之后,就看到了一个刻满咒文的凹槽,我用霜天割破终中指,然后将中指血滴入了凹槽之中,我的血液刚刚滴入凹槽,便看到凹槽中隐隐有光芒闪烁。”
“不过我没敢多做停留,见到变化发生后便马上从顶端返回地面,就在我落回到地面的一瞬间,我便看到大家原本呆滞的双眼中恢复了神采,看来是幻境已解,五感恢复。”
即便是一向不爱对人称赞的春亭,此时也毫不吝啬自己目光中的满意,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沈浪对其叮嘱道。
“干得漂亮沈浪,只不过等到刚才之术的时限过去,你便会感到头脑昏沉,头痛欲裂,并且在身手上也会有一定幅度的减弱,直到两个时辰后,这种感觉才会消失。”
“所以不管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一定要跟紧我们,若是不小心落了单,那么以你等会那难熬的状态很容易发生意外,任何人都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亭哥,你放心吧。”
尽管春亭语气认真,但是沈浪却好似毫不在意一般,语气中依旧是满满的兴奋。
“好不容易体会了一把当英雄的感觉,我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发生意外,我还想下一次继续站出来为大家排忧解难呢,我一定会跟紧大家的,我相信大家也绝不会将我抛下,亭哥,没事的。”
听到沈浪的回答,春亭便不再多言,只见他转过身,凝视着赤心烛顶端所雕刻的那双眼睛,神情中居然露出了同我一样的畏惧。
而在看到春亭居然同样一样露出畏惧神情的那一瞬间,我马上便确定,刚才我所感到的畏惧绝不是空穴来风,神秘的春亭如果也会对这双紧闭的眼睛感到畏惧,那这双眼睛的来源定然远超我的想象。
因此,我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两步便走到了春亭的身边,然后以手指向上方那双紧闭的眼眸,对春亭直言问道。
“春亭,我刚才忽然对那双紧闭的眼眸产生出了一种隐隐的恐惧,而我看你似乎与我有着同样的神情,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听到我的询问后,春亭并没有回头看我,他的目光依然停在那双眼眸上,语气中显而易见的是满满的不确定以及深深的担忧。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这双眼眸让我想起了一个极为遥远的传说,如果真的与那个传说有关,那这座黑石城便无异于龙潭虎穴,我们这一行人恐怕走到最后生死难料。”
不过很快,春亭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转过身不再看向赤心烛,然后对众人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勉强的微笑。
“所以大家要注意,在我们接下来的探索过程中,只要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一定要第一时间通报大家,我们可以在这里毫无收获,但是却绝不能在这里损兵折将。”
第八章 危机
听闻春亭所言,众人的神色中都不免露出了一丝紧张。
这也难怪,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春亭都毫无疑问是我们一行人中最为顶尖的存在,众人心中全都清楚,在他的身上隐藏着无尽的秘密,他的经历与故事都远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
所以,哪怕是与春亭一向不合的弈和其实也早已承认,只要是春亭所认定的事情,基本上就已经属于板上钉钉,绝不会有任何差错与遗漏。
可是如今,在面对这赤心烛上的神秘双眸时,居然连春亭都会感到恐惧与不安。
那便只能证明,这双眼眸绝不是随意的雕刻在这里,其中一定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故事,而且一定蕴含着无尽的危险。
这未知的危险,甚至让早在唐朝时就已经存在的春亭,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能成功解决。
很显然,正是因为这未知的危险已经打乱了我们先前的所有计划,所以此刻的众人无不对这一次的探索感到了迷茫与不安,神情各异,沉默不语。
看来,这黑石城果然是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一般的地方,我们刚刚来此,还没有开始探索,居然就感受到了这般严重的危机。
就在众人担忧之时,春亭再度开口,语气中难得的露出了警示之意。
“既然同行,便是同伴,我们可以接受毫无收获,灰头土脸的离开这里,但是绝不能接受有人永远留在这里,所以无论如何,大家都一定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做到每一个人都能平安的离开这里。”
或许是感觉到众人如今的态度过于紧张,所以春亭话锋一转,开始语气柔和对我们开解道。
“不过大家也不要过于紧张,或许只不过是我杞人忧天了,我们这一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抱着这样的心态,就算没有收获,起码也不会有过大的损伤。”
“总之大家先放松下来,以大家如今的状态,在面对突发事件之时难免畏首畏尾,无法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实力,我只不过是让大家多加小心,绝不想因为刚才的话语让大家彻底失去了斗志。”
到了这个时候,依旧能够毫无顾虑的,或许便只有刚刚立下大功的沈浪了。
“诸位,你们都知道我马上便要陷入长达两个时辰的虚弱状态了,可是尽管我就快变成那样的状态,我都丝毫没有担心接下来的探索,你们不会还不如我这个即将变成残废的人吧?”
见到大家如今的状态,又听到春亭这番话语,沈浪立即接过了春亭的话茬,嬉笑着对众人开口鼓励道。
“亭哥只不过是先说出了最坏的结果,可我们不一定真的会遭遇那么糟糕的事情,而就算真的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也不一定碰到的就是最坏的结果,对没有发生的事情就这般不安,这不是杞人忧天又是什么?”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沈浪连忙加了一把火,对众人故作可怜的说道。
“再说,我刚刚当了一次英雄,可是马上就要变成半个残废了,你们要是这般样子,那我又该怎么办,一会的我可是毫无自保的能力,你们可不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啊,一定要把我平安的带出黑石城。”
看到沈浪现在的模样,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若是还有谁说沈浪憨傻,那便让他看看沈浪如今的样子,他一定会改变自己的认知。
毫无疑问,沈浪是聪明的,在经过春亭刚才的警告之后,他知道众人都在担心这一次探索的安危,即便春亭语气柔和的再度开导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沈浪便配合春亭,用另一个态度缓解众人的不安。
而这所谓的另一个方式,正是沈浪所擅长的撒泼打诨。
通过这番撒泼打诨,无形之中便让如今严肃的气氛得到了缓解,而且沈浪的确刚刚成功找回了大家的五感,所以每个人尽管不说,但是心中对他都有着一份感激。
因此,在沈浪提及自己即将陷入两个时辰的虚弱后,无论出于保护同伴的心理,还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感激,众人都一定想要确保沈浪的平安,而保护沈浪的前提,便是自己每个人首先战胜自己的恐惧。
而很显然,人在心怀恐惧之时,连自己都无法确保自己的安全,又如何能够保护他人?
沈浪也正是通过这样的方式,先以嬉笑缓解严肃的气氛,再让众人承自己刚才的恩情,对他进行严密的保护,以此让大家战胜恐惧,恢复平日的心态。
春亭自然能够看出沈浪此举何为,只见他眼中满是欣赏的望向沈浪,却并没有说些什么,随后他将目光望向众人,口中对沈浪附和道。
“沈浪所说不错,既然他刚刚为我们找回了五感,那我们自然要将他平安的带离此处,而想要保护沈浪,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便是调整自己的状态,确保意外发生时能够百分之百的发挥自己的修为。”
“好了春亭,你别在这沈浪说双簧了,我们明白了。”
经过沈浪刚才的撒泼打诨,众人的情绪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缓解,薛楠在听到春亭这番开口之后,忍不住对其回应道。
“不管到底是杞人忧天还是真的有此一劫,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只能面对,在想通这点之后,其实我们就已经清楚该做些什么了。”
在听到薛楠的话语之后,凌轩也向前迈了一步,他的脸上再度浮现了那不羁的笑容,语气中满是独属于他的豪放与骄傲。
“亭哥,我也明白了,恐惧并不能解决问题,若是我们一直无法摆脱恐惧,那便只能加快我们失败的速度,一路走来,我与您经历过荆棘坎坷,也与您共闯过刀山火海,我就不相信,还有什么难关是我们过不去的。”
看到众人如今的样子,我长出了一口气,脸上再度露出了笑容。
不管我们在前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机,只要有这样的一群人在,似乎一切都已经不再是阻碍。
第九章 宫殿
到了如今,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弈和。
虽然我们每个人都知道,弈和绝不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可以不顾众人安危的人,不过出于人的好奇,所以众人还是忍不住想要他做出一个自己的回答。
而见到众人的目光后,弈和自然知道大家的想法,他语气平静的缓缓开口,虽然并没有说些什么激励人心的话,但是话语中的自信却是那么的明显。
“能取则取之,不能取则弃之,区区一尊后土遗骨,完全不值得大家在这里拼死拼活,我弈和虽然不才,但是却自信,只要假以时日,我的成就绝不是那一尊后土遗骨所能比拟的!”
随着弈和说完这番豪言壮语,众人的脸上无不浮现出了一丝敬佩与尊重。
在这简单的话语中,所有人都听出了弈和没有说出口的豪情。
无需先人垂怜,我自会超越先人!
能够拥有这般豪情之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与之相对应的成就?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能不能得到先人的垂怜其实并不重要,能够得到自然皆大欢喜,可若是无法得到,他也绝不会怨天尤人。
因为他自己就是世间最大的宝藏,只要给他时间,他无需任何帮助就能取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所以我们完全不用担心,弈和会因为我们放弃帮他取得后土遗骨而心生怨念,因为这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必须要得到的东西,充其量也只不过算是锦上添花。
“时间紧迫,既然大家已经有了共识,那我们就开始吧。”
听到弈和所言,春亭的脸上同样浮现出了尊重,不过很快他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恢复到了平时那波澜不惊的模样。
“黑石城并不庞大,大家不妨两两一组各自四散搜寻,不过一定要注意安全,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立刻通报众人,一定不要自己擅作决定,以免触发什么要命的机关陷阱。”
春亭语毕,众人点头称是,然后便如同他所说一般,我与亓芷,春亭与薛楠,凌轩与沈浪,弈和与觉空,八个人分分为四组,在这黑石城中,找寻着那尊神秘的后土遗骨。
也是到了这时,我才得以一睹这黑石城的真容。
春亭说的没错,黑石城并没有我们所想象的那般庞大,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其实更不如说这是一座宫殿。
而我刚发现此事,便听到在我们的不远处,弈和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正在向觉空虚心询问。
“大师,为何这黑石城虽然名为城池,但是实际上却并不庞大,这真的是黑石城么,是否有些名不符实?”
“这里确实便是黑石城,而之所以施主会出现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情有可原,因为这黑石城的确与另外九做城池有着极大的不同。”
对于弈和的询问,觉空自然没有丝毫的迟疑,而是对他认真的回答道。
“幽都之地共有城池十座,其余九座城池皆为后土所建,每一座城池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城池,规模极为庞大,在传说中,远古时期这里甚至曾有居民在此居住。”
“而第十座城池便是黑石城,此城乃是祖龙亲至幽冥后所建,虽然名为城池,但是实际上只不过是一座宫殿,只不过因为此乃祖龙亲自建造的缘故,所以后人出于对祖龙的尊重,也姑且将其称做为城。”
“后土当初建城乃是为了让人居住,而祖龙在此建城却是为了掩藏某些事物,所以两者并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尽管黑石城只有宫殿大小,并不像其他九座城池那般庞大,但是这里的危险性却远非其他几座城池可以比拟。”
听到觉空的解释,我心中再无疑惑。
毫无疑问,虽然这里占地面积并不庞大,但是其中的危险却远远超过了这幽都之地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因为此处乃是祖龙亲至后所建造的宫殿,而就在刚才,甚至连春亭都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的畏惧,这已经足以让我们感到危机的存在。
解开心中的疑惑之后,我牵着亓芷的手扫视四周,如果暂且不去考虑此处所隐藏的危险,那这里真的可以称得上是我目前为止,所见过的最为庄严的宫殿。
尽管我称其为宫殿,但是这里的规格却与平日里所见的宫殿完全不同。
或许因为祖龙并非一个好大喜功之人,所以这里被建造的异常简单,但是在这简单之中,却满是一种不容忽视的庄严,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想要对其膜拜的冲动。
简单,粗犷,却又让人震撼。
摇了摇头,打散心中这莫名升起的冲动之后,我与亓芷继续向前方探索,沿着宫殿的中轴线,走到了宫殿的中心之处。
在这中心之处,我忽然发现多出了一个人的背影!
在这神秘至极的黑石城中,居然不声不响的多出了一个人的存在,而我们所有人居然都没有发现!?
见到这一幕,我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原路退后,四下张望后找到了正在另外一旁探索的春亭,并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与他。
听到我的描述后,春亭面色一正,然后吩咐我在前带路,领着他一起走回了中心之处,想要知道此人究竟是谁!
而等到我再度回到此人身旁后,我才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有惊无险的误会而已。
我所看到的,其实并非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只是一座背对着我的雕像而已。
只不过,这雕像被雕刻的实在是过于栩栩如生,从后方望去,真的就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所以才让我产生了如此误会。
发现事情的真相之后,危机宣告解除,不过我的好奇心却并没有丝毫削减。
我们已经知道,如今所在的黑石城乃是祖龙亲至而建。
而在祖龙所建造的宫殿之中,又是何人的雕像,居然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宫殿的最中心位置?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大步走向雕像前方,想要知道这座雕像所雕刻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可是我所看到的结果,却再一次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第十章 神迹
之所以会说结果出乎我的意料,是因为即便我走到了雕像的正前方,可是却依然无法得知这座雕像所雕刻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不同于刚才我们所见到那高达五米有余的赤心烛,这尊雕像远没有那么高大,看起来就如同正常人类一般大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之前才会将其误认为是多出来的人。
而在走到雕像前方之后,看到雕像的具体细节,我再一次为之惊叹。
雕像的前后截然不同,从背面看去,就如同一个活生生的人一般,衣物颜色没有丝毫异样,可是从正面看去,这尊雕像通体漆黑,我第一眼所看到的,正是那极为纯粹的黑。
而这黑由于刚才所感受到的黑并不相同。
刚才我们眼中的黑,乃是因为我们误入幻境失去了五感,而现在所看到的黑才是真正的黑色,并不掺杂任何幻觉神通。
只不过,这黑色实在是过于纯粹,甚至纯粹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世间的程度,它就如同那能够吸纳一切的黑洞一般,让我差一点就迷失其中。
而在我好不容易从这无边的黑色中挣脱出来后,仔细观察这尊雕像的具体细节,又让我再次沉迷其中。
这尊雕像的雕工远远超出了我所能够理解的程度,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真实存在一般,无论是衣角的轻扬,还是皮肤的纹理,每一处都看不出任何人工雕刻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种雕工定然不是普通人的手笔,甚至在我的认知中,世间绝没有人能够将雕像雕刻到这样的程度。
虽然我并不清楚世间到底有没有神仙的存在,但是此刻,对于这尊雕像,或许我愿将其称之为神迹。
可就是这样一尊被我称为神迹,所有的细节都堪称完美,绝没有任何一丝瑕疵的雕像,雕刻之人却并没有雕刻出此人的真正容貌!
没错,在我想要知道此人的身份,目光转移到雕像的脸部之后,我所看见的只有那极为空洞的面部,没有五官,没有表情,让我大感错愕。
而就算这尊雕像没有容貌,却莫名的透露出了一种阴森,可是在这阴森之中,我居然又可以感觉到一丝隐隐的神圣。
毫无疑问,阴森与神圣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可是在这尊雕像中,阴森与神圣居然能够巧妙的融为一体,并且丝毫不显突兀,这实在是让我无法理解。
而除此之外,这尊雕像的面部却并非没有丝毫雕刻的痕迹,即便雕刻之人并没有雕刻出此人的容貌,但是他却将雕像的面部打磨的极为平整。
而或许是雕像材质特殊的原因,在将其打磨平整之后,我一眼望去,这雕像的面部居然如同一面镜子一般。
此刻,我看着这尊雕像就如同在照镜子一般,雕像的面部所反射的,正是我自己那满脸惊愕,不敢置信的模样。
毫不夸张的说,到了现在我的脑中已经无法正常思考,满脑子都被无尽的问题所折磨。
这尊雕像所雕刻的到底是谁?
而它出现在这里,又是在对我们暗示着什么?
众所周知,祖龙嬴政奋六世之余烈,扫**,平天下,一生都并非故弄玄虚之人,可是他为何会在这座黑石城中,留下这样一座没有容貌的雕像?
毫无疑问,这尊雕像一定有着独特的意义,只不过我们目前还无法知晓。
“既然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的事情,那就不要自寻烦恼。”
与我相比,身旁的春亭明显冷静许多,虽然最初他与薛楠都同我一样满脸错愕,但是很快他便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看着满脸茫然的我们出言开导道。
“我知道你的疑惑,很明显,这里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一尊没有容貌的雕像,但是毫无疑问,以我们如今的状态,绝对不可能猜到这尊雕像被安置在这里的真正意义,既然如此,那你这又是何必?”
“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为了帮助弈和寻得那尊后土遗骨,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附加的发现,能够发现其中的隐情当然是好事,可是如果无法揭开,那就要果断放弃,绝不能在这里过多的浪费时间。”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春亭这番话虽然声音并不洪亮,但是对我来说就如同振聋发聩一般,顿时让我清楚了如今的处境。
没错,无论这尊雕像出现在这里有多么不合常理,这都不是我们目前应该浪费时间去关注的事情。
或许祖龙嬴政真的在这里留下了许多的秘密,但是时间紧迫,中元日即将到来,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帮助弈和取得后土遗骨,以此增强弈和的实力,来增加我们在中元日的胜算。
既然如此,那我的确不应该因为这尊雕像过于浪费心神,若是因此误了中元日的大事,那我定然会留下无法原谅的遗憾。
见到我的情绪恢复正常,春亭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只见春亭不顾薛楠微微泛红的脸庞,不着痕迹的牵住了薛楠的手,一边走向他原本探寻的方向,一边对我出言叮嘱道。
“韩川,我知道你心中多有蹊跷,可是你要记得,事有轻重缓急,无时无刻你都要清楚自己最为迫切的事情是什么,只有这样才不会因小失大。”
语毕,春亭携薛楠缓缓离去,留下我与亓芷站在雕像旁,细细思考着他所说的话语。
很快,我便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学着刚才春亭的模样牵起了亓芷的手,不过我还是没有春亭那般坦然,或许是出于心虚,我忍不住对亓芷开口解释道。
“那个,黑石城危机四伏,我牵着你的手,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至于就此走散。”
听到我的解释后,亓芷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很明显,她看出了我的言不由心,不过她也没有点破,而是点了点头便乖巧的跟在了我的身后。
而就在这时,我们的耳中忽然传来了沈浪既惊喜又惊慌的声音。
“师傅,亭哥,川哥,你们快点过来,我这里有发现!”
第十一章 草图
听到沈浪的声音,我顿时浑身一震,不自觉的握紧了亓芷的手。
在沈浪的语气中,我能听出有些惊喜,有些惊慌,而且还夹杂着几分不确定性,毫无疑问,他定然是有所发现。
可是很显然,如果是好的发现,那沈浪绝对不会有所惊慌,所以他现在的语气无形之中便在向我们证明,他如今的发现或许有些蹊跷,甚至会有危险。
既然他可能会遇到危险,那我们自然不可能坐视旁观。
因为沈浪声音极大,所以自然不止我与亓芷听到了他的大喊,在听到这声音之后,众人立刻顺着声音的来源赶往他的方向,想要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因为黑石城并不庞大,所以很快我们便来到了沈浪的身旁,发现他并没有遭到什么危险,只是在呆呆的看着地面,神色极为复杂。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发现他所注视的并非是什么让人畏惧的东西,而是在他脚边的一副草图。
这幅草图并非被画在了纸上,而是被人以尖锐的物体刻画在了黑石城的地面之上。
由于黑石城的地面都是以砖石所铺就,所以这幅草图并不会像画在沙地一般,风吹过便会消失,而会久久的留在这里,直到被岁月磨平曾经的痕迹。
而看到这一幕,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沈浪一向胆大,为何如今看到一副草图就会发出那般惊慌的语气?
在这幅草图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想到这里,众人纷纷蹲下了自己的身体,想要仔细查看这幅草图,从中找出让沈浪感到惊慌的原因。
而通过仔细的分辨后我们不难看出,这张草图实际上是一张简略的地图。
在认真的对比之后,我们更是发现,这地图上的路线,正是我们在进入幽都之地后,来到黑石城所走的路线。
见到这一幕,凌轩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沈浪无奈的问道。
“沈浪,你没事干在这画什么地图,再说就算你无事可做在这画来画去,也不至于发出那样的声音吧,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师傅,你误会了。”
而万万没想到,在听到凌轩所言之后,沈浪猛的摇头,言语中语气复杂。
“这草图并不是我画的,在我来到这里之时,我就发现这里已经有了这张地图!”
一时之间,众人皆惊。
这幅草图,居然不是沈浪所为?
如果真的如沈浪所言,在他来到此处时就已经发现了这幅草图,那也就代表着,在我们来到这黑石城之前,早已有人曾经到达过这里。
可是据觉空所言,黑石城千百年来都无人到访,那此人又究竟是谁?
出于对沈浪的了解,所以在看到沈浪如今的神情之后,我们丝毫不难确定他并没有说谎。
那也就代表着,这幅草图的确与他没有丝毫关系,留下此图之人的确早在我们之前就曾经来到过这神秘莫测的黑石城。
而很显然,此人定然不可能是当初建造此地之人,因为对当初的建造之人来说,他完全不需要这一副标注着行进路线的地图,既然此处是他所建造,那他定然对一切都了然于心。
同理,留下这幅草图的也绝不会是当初亲至幽都的祖龙嬴政,而既然不会是建造之时留下的痕迹,那这幅草图便定然是后来人曾到过此处的证据。
想到这里,我们再一次将目光注视到了沈浪脚边的草图上,想要从细节处,去分辨这张草图出现在这里的时间。
这张草图被人刻在了黑石城的地面之上,一笔一划清晰可见,其中并无一丝模糊,如果千百年前这张图就被人刻在了此处,那很显然绝不会如此清晰。
既然如此,那这张图定然不会是千年之前残留之物,以我们的观察来看,这张图被刻在这里的时间,最多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既然这黑石城位于幽都之地,那我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询问世代守护在幽都之地的觉空,若此图是他这一脉所留,那我们自然不用再杞人忧天。
于是,我看向觉空,口中依然抱有希望的问道。
“觉空大师,你们这一脉世代守护在这幽都之地,早就应该对这里无比熟悉,怎么还会在这里画出这样的一副草图?”
不过很显然,我的希望刚一出口便宣告落空,觉空面色严肃,毫不犹豫的对我摇了摇头。
“施主,这草图绝非贫僧一脉所为,虽然贫僧一脉时代守护幽都之地,但是在贫僧之前却从来都没有任何人来过这黑石之城。”
听到觉空确凿无疑的回答,众人神情再度一紧。
这又怎么可能!?
想要来到这黑石之城,首先要满足这样几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便是此人要首先知道阴兵之道的存在。
鬼谷子建造阴兵之道本就是一件隐秘之事,无论此人是去翻阅古籍,还是游历神州四处探寻,若无传承之故,都绝不可能知道这阴兵之道的存在,若是不知那自然就不会升起来此探寻之心。
而第二个条件,便是他能够瞒天过海,在觉空一脉守护的大相国寺内,寻找到阴兵之道真正的入口。
阴兵之道其实就是幽都之地,由于这是独立于神州的一处空间,所以走遍神州都绝不可能误入其中,唯一的进入之法,便只有大相国寺凉亭处的那道入口。
毫无疑问,相比阴兵之道的存在,其入口的真正位置更是隐秘中的隐秘,若不是觉空对我们坦然相告,只怕我们做梦都无法想到,这传说中的入口,居然就位于人尽皆知的大相国寺之内。
而退一步说,即便此人因为某种原因知道了入口的真正位置,可是此人想要进入其中,不仅需要穿越阵法的保护,同时还要躲开大相国寺内无数僧众的注视,更别提还有千年前便守护入口的信陵一脉。
那此人究竟是谁,到底是何人才能满足这么多苛刻的条件,最终成功到达黑石之城,留下了我们如今所见的这幅草图?
第十二章 英!
按照觉空的说法,这幅草图并非他这一脉所为,我相信觉空对我们的坦诚,所以首先排除留下这幅草图的人来自信陵一脉。
既然如此,那当初留下草图之人,定然是从不知何处得到了阴兵之道的具体消息,然后筹谋许久,方能趁觉空一脉不备时进入这阴兵之道。
而且从这张草图上的路线我们可以确定,此人定然熟知幽都之地中的种种细节,所以才能辗转来到这黑石之城,并没有走到岔路之上。
尽管此刻我依旧不知此人的真正身份,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了感叹。
此人是友倒还好说,可如果此人是敌,那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赶在我们之前来到这黑石之城,不知所为何事,若是他早已取走了那尊后土遗骨,那我们岂不是只能无功而返?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沮丧,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下来。
见到我低落的情绪之后,沈浪连忙开口向我询问道。
“川哥,你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事情了么?”
沈浪的语气颇有几分怪异,但是我却并没有多加注意,我无奈的说出了自己情绪低落的原因,正是因为担心我们这一次的探索到这里便无功而返。
“大人,若是因为此事,那您大可放心。”
不过没想到,在听到我的担忧之后,最应该沮丧的弈和却忽然笑了出来。
“大人,由于我身负后土遗泽,所以刚来到这黑石城时,我便能感受到那尊后土遗骨的气息,虽然无法确定其具体的位置,但是我可以确定,那尊后土遗骨绝没有被人带出这座黑石之城。”
看到弈和自信的样子,我的情绪再度恢复正常。
虽然不知道此人为何没有取走那尊后土遗骨,不过既然他并没有将其取走,那对我们来说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人,尽管那尊后土遗骨没有被人带走,依旧留在这黑石之城,可是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离开了。”
不过,我刚刚打起精神,准备继续搜寻后土遗骨,便听到弈和随后的话语再度响起。
“大家注意这幅草图,一笔一划格外清晰,并无任何时间冲刷的痕迹,虽然我们初步认定,这幅草图绝不可能是千年前残留之物,最多不过几十年而已,但是有没有可能,这幅草图就是近几日才留在此处?”
随着弈和的话语,他的表情越加严肃,让我们全部提起了心神。
“如果真的如我猜测的那般,那极有可能此人如今正潜藏于黑石之城中,若是我们继续寻找后土遗骨,在关键时刻免不得此人会背后出手,此人既然能够瞒天过海来到黑石之城,那便定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到那时,我们面对的就不止是黑石城中潜藏的危险,同时还要防备着那不知身份之人的暗中偷袭,单单为了帮助我取得那尊后土遗骨,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如就此离去,奔赴长安。”
听完弈和所说,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虽然听起来有些杞人忧天,但是不得不承认,弈和的想法其实有着极大的可能性。
我们现在可以确定,这幅草图绝不可能出现在千年之前,但是我们完全没办法确定,这草图到底是几十年前的前人所留,还是在我们来到此处的前几日刚刚留下。
在没有确定留下草图之人的身份之时,我们若是继续茫然探索,那确实有着极大的风险。
而就在这时,表情怪异的沈浪犹豫许久,一手指地的同时,开口轻声对我说道。
“川哥,你看这里……”
听到沈浪的声音,我的目光顺势望向了他手指指向的地方,可是入目所见却只有他的双脚,并没有任何异常。
见状,我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沈浪的双眼,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疑问之意已经溢于言表。
见到我的目光,沈浪不自觉地避开了我的注视,再一度的犹豫之后,他轻轻挪开了自己的脚,然后示意我自行观看。
这时我才想起,自从我们顺着沈浪的声音来到此处之后,沈浪似乎一直没有过任何动作,整个人就如同被钉在了这里一般。
我刚才还以为是沈浪受到了惊吓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或许在他的脚下,正隐藏着什么令他犹豫的秘密。
想通这一点,我不再犹豫,目光注视着沈浪的脚刚刚挪开的位置。
也是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我们刚才所看到的草图并不完整,沈浪一直有意用他的脚踩在了地图的左下角,所以我们才没有发现。
而在看清沈浪刚才有意所掩盖的位置之后,我顿时如遭雷击。
平日里,我们所看到的书画,无论是常人所为,还是名家所画,左下角的位置,都一定是此人的落款与印章。
这幅草图同样如此。
就如同平日所见的书画一般,在这幅草图的左下角处,同样是留下草图之人的印章与落款,沈浪刚才有意掩盖的正是这个部分。
而我之所以会感到震惊与错愕,是因为这落款与印章我实在是太过熟悉。
不过,即便到了此时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我第一次如此迫切的盼望着自己判断错误,所以我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物,然后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在将此物与印章上的纹路仔细对比。
可是在一番对比之后,我彻底瘫坐在了地上,久久无言。
众人都已经看到,我从怀中取出之物,正是那枚神秘的山海环。
尽管不愿承认,但是结果告诉我,这印章上的纹路与山海环一般无二,绝无半点不同。
而除了这印章之外,此人留下的落款对我来说同样极为熟悉。
这落款只有一个字。
英。
虽然没有此人的具体名字,但是通过对这字迹的了解,以及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山海环纹路,我还是已经清楚了这留下草图之人到底是谁。
韩英!
那在我们之前,瞒天过海进入幽都之地,并且成功来到黑石之城的人,居然就是我的父亲!
第十三章 劫!
得到这个答案之后,我整个人顿时陷入了极深的恐慌与茫然之中。
这神秘莫测的黑石之城,为什么会出现我父亲来过得痕迹?
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实在不愿相信。
可是事实就摆在我的眼前,我根本没有办法推翻自己的判断,因为我父亲有一手极为漂亮的字,所以我从小练字之时一直都是对着父亲的笔迹学习,我完全可以确定,如今所看到的这个英字,正是我的父亲所留。
而至于这枚山海环,我从幼便随身佩戴,只有父亲失踪的那几年被其带走,所以才不在我的身边,除了后来将此物送还于我的河伯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有可能接触过此物。
所以,尽管我心中万般不愿承认,但是结合所有的事实来看,当初来到此处留下草图之人,正是我的父亲,韩英!
他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我踏上这条路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父亲的踪迹,可是为何我总是会迟上一步,始终无缘相见?
难道说,我的父亲真的有着天大的阴谋,他从前对我的好都只不过是虚假的?
在我的记忆之中,我的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年少从医,而后又弃医从文,醉心于文字之中,从来没有见他涉及到任何奇怪的事情之中,直到他失踪之后,我才从他留下的纸张中知道了所谓关山的存在。
在从孙震处得到关于父亲的消息后,我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寻找父亲的旅途,先后认识了如今身边的这些同伴,可是从他们的口中我却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父亲,他们口中的父亲与我从前印象中的父亲截然不同。
可即便这样,我却依然没有对父亲产生过任何怀疑,哪怕在万象神宫中发现了父亲留下的字迹,我也没有过多怀疑,直到那一日……
那一日,我解开了镇秦剑的第二道封印,以一种不可言说的状态,去到了曾经梦境中见到的那座祭坛,并且在这座祭坛之上,见到了一名与我长相一般无二,并且自称寡人之人。
毫无疑问,此人正是从我幼时便出现在我梦境之中的那位帝王。
而正是在他的口中,我听到了一个与先前所有认知都截然不同的父亲。
我印象中极其深刻的记得,我三岁时曾经生过一场大病,或许是因为这场大病的缘故,我对于三岁前的事情没有丝毫记忆。
可是在读取我的记忆之后,这个人言之凿凿的告诉我,我三岁之前的记忆并不是因为大病被我遗忘,而是被人以秘法进行封印,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无法想起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如果此言属实,那也就证明,在那三年之中一定发生过某些关乎到我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人以秘法封印我的记忆,担心我想起这段记忆会影响他的谋划。
与此同时,这个人在读取过我的记忆之后还言之凿凿的告诉我,在我的生活之中,多出了一名本不该存在的人,同时又少了两名极为重要之人。
而他口中那多出来的人却并非别人,正是我苦心寻找的父亲。
就在我震惊于这样的结论之时,此人再度告诉了我一个让我更加震惊的事情。
他告诉我,我一直苦心寻找的父亲,其实并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由于我的特殊命格,所以在我出生之日必有至亲之人因我而丧命,用他的死亡来替我承担入世的第一道劫难。
此人告诉我,这是归属于贪狼的宿命,无法挽回,不可避免,而在我出生之后,我如今的父亲既然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他就绝不可能是我的亲生父亲!
毫无疑问,在得到这样的回答之后,我无论如何都无法选择相信。
可是在经过他后续的一番分析之后,我居然找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
因为的确如他所说,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失踪的缘故,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上这条充满离奇的道路。
而且我也确实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我三岁之前的记忆,居然会被人加以封印,而那枚在鬼谷一脉被奉为至宝的山海环,为何在幼年时就会被父亲戴在我的手上。
毫无疑问,对于鬼谷一脉的传承,我的父亲定然是知情的。
所以,虽然我依旧看似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那时的我其实心中就已经存下了疑问。
只不过,由于我一直不愿相信这样的事实,所以在亲眼见到我的父亲,对他发出我所有的疑问之前,我绝不会轻言放弃。
所以,从那以后我便努力让自己淡忘此事,因为我知道,只要提及此事,我就完全无法正常的进行思考。
直到如今,在这神秘莫测的黑石城中,我居然再一次看到了父亲留下的痕迹。
这样的发现,实在是让我整个人都无法冷静。
难道我的父亲真的有着天大的谋划,我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么?
想起以前与父亲在一起的记忆,我绝不相信那些美好都是虚假的,可是如今的发现却又让我陷入困惑。
一时之间,我整个人陷入颓废,沉默不语。
“川哥,我就是害怕你这样,所以刚才有意掩盖了叔叔的落款,担心你看到后会受到刺激。”
看到我这副颓废的样子后,沈浪缓缓的走到了我的身旁,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口中语气小心翼翼,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着几分愧疚。
“可是我又觉得,无论如何你都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若是对你隐瞒未必是件好事,所以我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对你坦言相告,川哥,你要是难受就怪我吧。”
“沈浪,这不怪你,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我都有权力知道事情的真相。”
听到沈浪愧疚的声音,我抬起头对他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即便到了此刻,我还是不忘对他安慰道。
“不管遇到什么事情,迟早都需要去面对,如果你真的选择对我隐瞒,那我以后知道此事时定然会对你多加埋怨,你做的没错,早晚我都有此一劫。”
第十四章 忠奸
我话音还未落下,便看到沈浪眉头一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于是我立即停下自己的发言,目光看向沈浪,等着他开口说出他现在的想法。
见到我的目光,沈浪也没有犹豫,看着我疑惑的问道。
“川哥,这不合逻辑啊,你想想,我们能够来到这里,说白了都是因为我身负赤子之心,所以才能点燃赤心烛解除幻境,可是如果真的是叔叔来到这里,那他又怎么可能破解刚才的幻境?”
沈浪虽然平日里不着边际,但是见我如今这幅模样,他也真的是动了自己的脑筋,在他话音落下后,我打起精神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很快便发现他说的确实有着一定的道理。
如果真的是我父亲来到此处,那又是谁为他解除了我们先前所遭遇的幻境?
“韩英为何不能破解此处幻境?”
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之时,春亭站到了我与沈浪的身后,他缓缓开口,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
“你们太不了解韩英了,身为曾经差一点就成为关山魁首之刃,他本身便身怀赤子之心!”
听到春亭所言,我刚刚升起的信心顿时烟消云散。
如果春亭所言不虚,那也就是说即便我父亲独自来此,那入口处的幻境也无法对他造成阻碍,因为他自己的血液便可以点燃赤心烛,解除幻境。
那也就证明着,我父亲留下这幅草图的可能,再一次大大增加。
可是,我父亲来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一路走来,我们似乎一直在重复着我父亲曾经走过的路,那我父亲当年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他费尽心机所谋划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亭哥,这还是说不通啊。”
没想到,平日里最为愚笨的沈浪,如今的思路却格外的清晰,听到春亭所言之后,他居然发现了春亭前后所说的漏洞之处。
“亭哥,如果按你所说,身负赤子心之人必须做到无垢无忧,那也就证明着韩英叔叔并非心怀恶意之人,否则他的血液便无法破解我们刚才遭遇的幻境。”
“可是你看川哥如今的模样,叔叔很明显对川哥隐瞒了太多的事情,这样的人即便身负赤子之心,他的血液还能起到原本的作用么?”
沈浪所言,再一次令我深思。
在点燃赤心烛之前,春亭曾经对我说过,我虽然身负赤子之心,但是却远没有做到无垢,无忧,所以即便我身负赤子之心,我的血液也无法点燃赤心烛,破解幻境。
按照这样的说法,能够拥有破解幻境血液的人,必然身怀无垢无忧的赤子之心,毫无疑问,这样的人绝不可能心怀歹意。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的父亲对我心存歹意,另有所图,那他就绝对无法点燃赤心烛,而只要他点燃了赤心烛,那也就证明着,他之前瞒着我所做出的事情,或许都是另有隐情。
“韩川,韩英所为其实不一定是有意隐瞒,他可能是想保护你,只不过选择了一种最不被人所理解的方式。”
听到沈浪所言,春亭长叹一声,然后同样不顾形象的坐在了我的身旁,语气满是沧桑。
“有些事情,其实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你只要知道了,就免不了颠沛流离,或许韩英也是为了你好,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宿命是躲不掉的,无论发生什么,最终你都会踏上这条路,没有后路可言。”
“毫无疑问,他当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会赶在我们之前探索各个地方,导致我们一直追寻在他的身后,而当年他既然差一点就成为了关山魁首,所以即便他能够知晓这些地方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尽管韩英瞒着你做出了许多的事情,甚至于他或许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只要他是真的为了你着相,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建立在一个善意的基础上,那所有的一切对于他的赤子之心就不会产生丝毫影响。”
听到这里,我顿时精神一震,先前的颓废一扫而空。
毫无疑问,我实在是不愿相信,从小将我抚养长大的父亲,居然会带我心存歹意,另有所图。
即便他可能真的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养育之恩未必不抵生育之恩,既然他将我养大成人,对于我来说,他就是我的父亲,无论亲生与否。
而现在,听春亭方才话预中的含义,似乎我父亲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另有隐情。
如果这样,那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春亭,这又是何必呢?”
可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想通其中的缘由,我忍不住看向春亭,眼神中满是无助。
“我父亲将我养育长大,自然知道我的性格与为人处事,他一定清楚,即便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养育之恩同样可比天大,只要他对我如实相告,我也绝不会产生其他想法,那他为什么要瞒着我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韩川,你还是太年轻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上一课。”
见到我的茫然与无助,春亭再一次叹了口气,然后看着我认真的问道。
“韩川,自古便有忠臣与奸臣之说,那你可知何为忠奸?”
听到这个问题,我不由得一愣。
上一刻我们还在思考我父亲做出这些事情的目的,而下一刻春亭却认真的问我何为忠奸,他这番问题的跨度之大,实在是超乎了我的想象。
不过,既然春亭对我提问,那他就一定有着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也没有多问,而是对他讲述了我印象中忠与奸的概念。
所谓忠,本义为忠诚无私,尽心竭力,后引申为忠厚,多用于臣子对君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内,对忠的作为会有不同的衡量标准,但是无论那个时期,忠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优良品质。
而与之对应的,自然就是奸。
所谓奸与忠截然相反,其所指便是对君主逢迎献媚,欺下瞒上,暗地里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横征暴敛,甚至弑君杀臣,残害忠良。
同样毫无疑问,无论在任何时期,奸都绝非褒义,而是一种极差的评价。
第十五章 秦桧
忠与奸,一对无论何时都互相对立的词汇。
毫无疑问,远至上古,近到如今,忠者受人仰慕,奸者遭人唾弃,这二者从来都不可能被混为一谈。
不夸张的说,千年以来所谓忠奸早已自有定论,在大街上随便问一个人,我相信这个人都会给出一个类似的答案,既然如此,那春亭此刻所言又是何意?
看到我疑惑的样子,春亭淡淡一笑,然后看着我问出了一个乍听起来似乎毫无意义的问题。
“韩川,听你的回答,似乎对所谓忠奸早有区分,那你倒是说说,那秦桧是忠是奸?”
听到这个问题,我忍不住感到一阵错愕。
春亭居然会问我秦桧是忠是奸?
对于秦桧这个名字,我相信在神州大地,哪怕三岁孩童都曾有耳闻。
秦桧极力贬斥抗金将士,同时结纳私党,斥逐异己,屡兴大狱,毫无疑问,他不仅在南宋历史中是数一数二的奸臣,就算放在神州千年之中,他也是著名的奸臣之一。
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这一副来自于秦桧后人的千古名联,便是对他最好的写照。
秦桧乃是南宋年间的宰相,主和派的代表人物,他于靖康二年,曾随徽、钦二帝被俘至金,到了建炎四年,秦桧回到临安,力主宋金议和。
绍兴元年,秦桧擢参知政事,随后拜相,次年被劾落职,到了绍兴八年再度拜相,前后执政共十九年,历封秦、魏二国公,深得高宗宠信。
秦桧在南宋朝廷内乃是无可置疑的主和派,他奉行割地、称臣、纳贡的议和政策,也正是在他的第二次拜相期间,发生了堪称千古奇冤的著名冤案,岳飞案。
对于岳飞岳鹏举此人,我相信更是不用过多描述,仅仅一句“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若无岳家军抵挡金军入侵,只怕当时南宋早已遭遇灭国之难。
可就是这样一位在华夏千年历史之中都独树一帜的将领,最终却惨死于秦桧的“莫须有”三字之下,仅此一点,任凭后人如何评价,秦桧都是当之无愧的奸臣。
所以,我完全想不通春亭为何会有此一问,看向春亭迷茫的回答道。
“秦桧不仅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他还陷害岳鹏举,令其冤死风波亭,无论从那个角度,他都是天大的奸臣。”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并无定数,而正邪黑白,其实本就为同源之水。”
见到我迷茫的样子,春亭的脸上浮现出了怪异的笑容,看着我颇有深意的回答道。
“你说的没错,无论是出于南宋当时的百姓,还是出于后世对其的认知,秦桧无疑都是一个天大的奸佞之人,可唯独对于一人,对于一事,他非但不能被称为奸臣,反而应该被称为天大的忠臣。”
春亭话音落下,我脸上迷茫更甚。
毫无疑问,忠就是忠,奸就是奸,二者决不能互相混淆,这样的道理,对于在唐朝便已经存在的春亭来说,自然比我要更加理解。
可既然如此,他为何会有此言,像秦桧这样的奸佞之人,为何会成为他口中那天大的奸臣?
“韩川,你要学会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有些事情,换一个角度之后,你会收获到一个截然不同的答案。”
看到我依然这么茫然,春亭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不再故弄玄虚,而是为我指明了思考的方向。
“诚然,秦桧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陷害岳鹏举,无论在当时还是后世,都是公认的奸臣,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不考虑这一切的情况下,如果单单站在宋高宗的角度来看待秦桧,他当真是一个奸臣么?”
听到春亭认真的话语,我不由陷入了深思。
很显然,在春亭的话语中,丝毫并没有为秦桧翻案的意图,他同样毫不否认秦桧的所作所为,并且认定他就是一个天大的奸臣。
只不过,在我们的印象之外,春亭要比我们多了一些看法,那就是即使全天下人都说秦桧是奸臣,可是秦桧对于宋高宗来说,他其实并不能被称为奸臣。
这又是为何?
或许是由于自幼以来听到的各种轶事传闻,导致我的脑中牢牢的定下了秦桧乃是奸臣的想法,所以在一番思索后,我依旧没有想通春亭所言的含义。
一时之间,我忍不住面色焦躁的看向众人,希望有人能够出面为我答疑解惑。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凌轩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见到他的反应,我自然明白他在等着我的询问,于是我也没有丝毫客气,对他认真的发出了我的质疑。
“凌轩,你与春亭相处最久,自然比所有人都清楚他心中所想,对于春亭刚才所言之事,你可有什么看法?”
“韩川,我哪里会有什么看法,其实在许久以前,我对于秦桧的印象,同你此刻一般无二,一心认定他就是绝世的奸臣。”
听到我的询问后,凌轩缓缓开口,他一边对我回应,一边试探的看向春亭的脸色,想要知道春亭会不会开口阻拦。
“不过,我与亭哥有一次曾谈及忠奸之道,正是在那时,亭哥从不一样的角度为我解读过此事,也正是从那时起,我才明白为何亭哥总说看待事物绝不可一叶障目,因为只要角度不同,得到的认知便截然不同。”
经过试探,凌轩见到春亭并没有开口阻止的意图,他这才放下心来,对我侃侃而谈。
“姑且不谈秦桧此人,我们先来谈一谈岳飞岳鹏举,岳武穆乃是天大的英雄,他带兵抗金,英勇善战,若无岳家军守卫南宋,只怕江山早已易主,在这个方面,绝对没有人能够否认他的功绩。”
“但是同样毫无疑问,岳飞尽管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但是他却并非一名合格的臣子,他既不懂为官之道,也不懂帝王之心,对于宋高宗来说,岳飞其实是一把既伤人又伤己的双刃剑。”
第十六章 帝心
听到这里,我的表情越加迷惑。
众所周知,在所有的记载之中,岳武穆都是带兵抗金的忠贞之将,虽然他手握重兵,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过任何自立为王的意图。
既然如此,那为何凌轩会认为,对于宋高宗来说,岳飞的存在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一代名将岳飞岳武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让宋高宗感到了危险?
“众所周知,南宋的诞生其实乃是因为靖康之变,对于此事,我相信大家应该都有所了解。”
凌轩不似春亭,他在看出我的疑惑后,并没有过多故弄玄虚,而是直接开口对我进行循循善诱的引导。
“靖康之变后,徽、钦二帝被掳,北宋宣告灭亡,正因如此,赵构才有机会在应天府登基为帝,成为了南宋的开国之主,宋高宗。”
“众所周知,金人在掳走徽、钦二帝之后并没有将其杀害,尽管一路上受尽凌辱,最后却被金人留了性命,可惜虽然性命无忧,但是却惨遭囚禁,困于不见天日之地,日日盼望能够回归中原。”
“韩川,想想史料中的记载,岳飞除了带领岳家军南征北战之外,他一心想做之事,便是迎回被俘的徽、钦二帝,这样的行为虽然是忠于南宋的行为,但是在无形中却触碰到了宋高宗的底线。”
听到这里,我似乎隐隐明白了凌轩话语中的暗示之意。
所谓靖康之变又称靖康之难,对于宋朝来说是天大的耻辱,靖康年间,金兵分东西两路南下,不仅攻取了北宋的首都东京汴梁,甚至还掳走了徽、钦二帝,以及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嫔妃,北宋公私积蓄为之一空,随即宣告灭亡。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构登基为帝,建立南宋,成为了后人口中所称的南宋开国之主,宋高宗。
而翻阅史料不难发现,赵构一方面任用岳飞、韩世忠等主战派将领抗击金军,可是另一方面却又重用主和派的王伦、秦桧等人,一味求和,最后甚至处死了岳飞,罢免了李纲、张浚、韩世忠等主战派大臣。
看似不合常理,可是在经过凌轩的提示之后,略一思索我便发现,赵构绝非被人蛊惑,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行为,其实都源于他的担忧与畏惧。
尽管赵构是南宋的开国皇帝,但是不可否认,除了这个身份之外,他同时还是宋徽宗赵佶的儿子、宋钦宗赵桓的弟弟弟。
赵构的父兄均是皇帝,那如果真的迎回了徽、钦二帝,他在面对自己的父皇与自己的兄长时,又该如何才能延续这得来不易的帝位?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能成帝王者大多早已无情,所以赵构在发现迎接回徽,钦二帝之时,或许便是自己的退位之日后,他又如何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赵构只能想方设法拖延此事的进度,只要徽、钦二帝一日不被迎回,那他就依然还是南宋的开国之君,名正言顺,无人质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既不懂人情世故,又不懂臣子之道的将领出现了。
这名将领乃是天生的将星,手下军队也是名震天下的精兵,可是尽管如此,他所要做的事情,却让赵构无论如何都升不起半分喜悦之心。
这名将领便是岳飞岳鹏举。
而岳飞想要做之事,便是迎回被掳走的徽、钦二帝。
诚然,岳飞乃是天大的忠臣,他能征善战,英勇无敌,率领军队抵抗金兵入侵,守护着南宋风雨飘摇的政权。
可是他却忘了一句话。
帝心难测。
自古便有言,伴君如伴虎,岳飞身为臣子,触碰到了赵构的底线却不自知,除非他自立为王,否则便绝无生路可言。
可是毫无疑问,岳飞乃是天大的忠臣,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自立为王之事,而只要他依旧是赵构的臣子,那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逃不过杀身之祸。
因为他触碰到了赵构的底线。
岳飞自以为接回徽钦二帝,会洗去靖康之难的耻辱,可是他却没有考虑过,这个想法会不会得到当朝天子的同意?
只要迎回徽钦二帝,赵构便没有了名正言顺坐在皇位上的理由,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岳飞便已经触碰到了君王不能容忍的底线。
可是尽管赵构对岳飞已经动了杀机,但是他却并不能亲自动手。
因为全天下都知道岳飞英勇善战,带领岳家军抵御金兵的入侵,保家卫国,若是赵构亲自出手将岳飞杀害,那便会导致民心不存,天下大乱,如韩世忠之流的将领,自然也会感到心灰意冷。
有了靖康之变的前车之鉴,赵构自然不敢犯如此大的错误,即便他对岳飞早已动了必杀之心,他也需要一个替罪羊代替他完成此事,以堵天下悠悠众口。
而这个代替他的最佳人选,正是秦桧。
毫无疑问,秦桧的所作所为无不证明,他本身就是天大的奸臣,但是唯独此事,他确实是被冤枉的。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推论,是因为上到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岳飞以及他手下的岳家军,乃是南宋对抗金兵入侵最牢靠的屏障。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即便秦桧真的有心诬陷岳飞,可是只要身为君王的赵构相信岳飞的清白,那秦桧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诬陷成功。
可是事实告诉我们,在一日之内,岳飞竟然收到十二道令其班师回朝的金牌,让其不由得悲叹,可怜十年努力,一朝功败垂成。
毫无疑问,秦桧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之所以岳飞会连收十二道金牌,最终冤死与风波亭之中,很显然是赵构有意为之。
从这样的角度看来,岳飞依旧是忠臣,可他所忠的是天下百姓,是宋朝皇庭,绝非赵构一人。
所以,哪怕天下人都认定岳飞是天大的忠臣,但是在赵构的眼中,他的认知却截然相反。
因为岳飞非但无法揣测到赵构的帝心,甚至会影响到他帝位的稳固,所以在赵构的眼中,岳飞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忠臣。
第十七章 答案
想到这里,对于春亭刚才的疑问,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既然在赵构的眼中,岳飞并不是忠于自己的忠臣,那么同理,就算天下人都认定秦桧是奸臣,可是对于赵构来说,秦桧却是天大的忠臣。
诚然,秦桧结党营私,无恶不作,可是秦桧却能够揣测帝心,他不但能够了解赵构想要做什么,而且能够加以配合。
在清楚赵构想要除掉岳飞稳固自己的帝位想法后,秦桧主动将这一罪责安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以自己的举动堵住天下悠悠众口,成功的让赵构远离了舆论的漩涡。
君不见,因为岳飞之事,千百年来无数人辱骂秦桧,可是却又有几人曾想过其中究竟,去谴责那真正的幕后黑手,宋高宗赵构?
仅此一点,秦桧无疑是赵构所需要的忠臣。
可是想到这里之后,我忍不住看向春亭,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疑惑。
“春亭,你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啥意思,难道秦桧在赵构的授意下诬陷岳飞就是忠臣?你莫不是想要为秦桧洗白?”
很显然,无论赵构如何做想,这天下人都有自己的分辨能力,在理清所有的原委之后,岳飞依旧是忠,秦桧依旧是奸,由古至今,后世人所有的评价都并不为过。
可既然如此,那春亭为何会有此一问,难道在他的眼中,秦桧只要完成了赵构想要去做但是却无法亲自去做的事情,那他就成为了一代忠臣么?
“即便对于赵构来说秦桧是天大的忠臣,可是在当时的百姓看来,在后世的世人看来,谁忠谁奸早已一目了然,历史自有定论,我当然不会为这样的人浪费口舌。”
看到我的样子,春亭笑着摇了摇头,言语间毫不迟疑便否认了我的这番猜测。
“韩川,既然你有此一问,证明你应该已经想通了其中究竟,那我再问你,秦桧的后人又是忠是奸?”
听完春亭的提问,我再度陷入思索。
关于秦桧的后人,历史中曾有过着重记载的似乎只有两位。
首先要提到的,便是乾隆年间的状元秦大士。
秦大士自幼就聪明好学,在乾隆十七年考上了状元,因为学识渊博,所以被被授翰林院修撰,掌修国史。
此人一生为官清正,对朝廷忠心耿耿,子孙后代也出了不少名臣,历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也都是清官、好官。
传说有一日,秦大士与朋友去岳王庙游玩,因为他乃是秦桧后人,所以当看到岳王庙旁的秦桧夫妇跪像时,有一人故意拉着秦大士,令其题一副对联。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大士不慌不忙的写下了一句千古名联。
人从宋后少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
仅此一联,便能看出秦大士对于秦桧的态度如何,他非但敢于正面自己是秦桧后人的耻辱,同时又发奋图强,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虽然秦大士乃是秦桧的后人,可是纵观秦大士的一生,绝无半点可以被称为奸佞的污点,绝非同秦桧一般的奸臣。
而第二个人,则是宋宁宗时期的武将,同时也是秦桧的曾孙,秦钜。
在秦钜生存的时期,岳飞已经被平反,秦桧也已经被定性为大奸臣,遭天下万人唾弃,但是秦钜丝毫没有自暴自弃,他文武双全,发愤图强,立志洗清秦姓的耻辱,宋宁宗对其也很宽容,任命秦钜为蕲州通判。
嘉定十四年,金军攻打蕲州,秦钜率众拼死顽抗,终因寡不敌众,城门被攻破,秦钜丝毫没有过苟且偷生的念头,在对手下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最终选择和儿子一起**殉国。
我为国死,汝辈可自求生。
宋宁宗念秦钜忠义,所以追封他为义烈侯,老百姓也为其建庙祭拜,丝毫没有因为他是秦桧的后人而带有任何偏见。
可是实际上,秦钜其实并不是秦桧的亲曾孙,因为秦钜的父亲秦熺只是秦桧的养子,并非亲生。
但是尽管如此,秦钜是秦桧后人的事实已经不能改变,所以他只能用实际行动来洗刷秦家的耻辱,最后,他做到了,甚至还以这样的方式赢得了人们的尊重。
面对这样的人,你又如何能够说他是奸臣?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明悟。
岳飞忠于天下,却被赵构所忌惮,赵构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要岳飞一日想要迎回徽钦二帝,那赵构的帝位便一日不得安稳,正因如此,在赵构的眼中,岳飞便是大大的奸臣。
秦桧权倾朝野,结党营私,无恶不作,但是他却通过揣摩帝心,知晓了赵构难以言说的想法,于是主动替赵构行诬陷之事,所以成为了赵构眼中的大忠之人。
至于秦桧的后人,也丝毫没有因为秦桧的所作所为而自暴自弃,秦钜焚城而死,秦大士直面耻辱,对于这样的人,后世自然也不会将其任定成奸,而是给了他们一份合理的尊重。
这,或许就是春亭与凌轩刚才所说,从不同的角度看待事物,所能得到的不同结果。
你所认为的忠,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就成为了奸,而你所以为的奸,或许在某些人的认知里正是天大的忠。
虽然事情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在不同的人眼中,所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一面,所以对于一样的事情,有时甚至会产生几种完全不一样的认知。
在这种时候,人们所需要的便是透过事物的表象,看穿事物最初的本质,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许多误会的发生。
“韩川,看来你应该已经悟了,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在秦桧的身上,而在于这件事情的本质之中。”
我眼中的神色变化自然瞒不过春亭的双眼,在看到我眉间的明悟之色后,春亭淡淡一笑,语气欣慰。
“我之所以对你说到此事,并非是要为秦桧鸣冤,只不过是以此事对你举一个例子,让你知道看待事情要从辩证的角度,不能一叶障目,有了一点发现,就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第十八章 难违
随着春亭话音落下,我顿时恍然大悟。
他之所以会对我提及秦桧一事,其实并非是因为他想对秦桧做出什么评价,而是想要借此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
一个面对事物时不能想当然的道理。
世间万物相生相对,无论善恶忠奸,还是正邪黑白,二者之间既是绝对,也是相对。
在整体环境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就是善,恶就是恶,绝不可能混为一谈。
可是在相对条件下,这二者的区分就会变得十分的微妙。
举个例子。
如有一人,恶贯满盈,作恶多端,是个公认的大恶人,但是此人却唯独对你一片赤诚,关怀备至,照顾有加,那不管天下人如何做想,对于你来说,此人就是天大的善人,绝非为害天下的恶霸。
所以才会说,很多事情都绝不能一概而论。
而春亭之所以会对我谈及此事,或许就是在暗示我,我的父亲,扮演的正是这样一个角色。
“有的时候,人们为了达到某些目的,就必须要做出一些让其他人无法理解的事情,而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完全无法为自己开口辩解,只能等到最后水落石出之日,才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到了现在,春亭也不再故作高深,他看向地面草图落款处的那个英字,语气中颇有几分感慨。
“韩川,韩英确实瞒着你做了不少事情,但是你扪心自问,他真的是为了害你么?如果他真的对你别有所图,你还会有机会见到我们么?”
“以你的性格,若是韩川对你另有所图,他完全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他只要对你直言,我相信即便刀山火海你也绝不会有所推诿,既然我都能看出这一点,那自幼将你抚养成人的韩英自然不会不知。”
“韩川,不管你怎么想,一切的事情都只不过是猜测而已,想要知道答案只能继续走下去,等你有一天亲眼见到韩英,你才能够问出你所有的疑问,我相信到了那个时候,韩英对你也不会再有隐瞒。”
听到这里,我终于明白了春亭的良苦用心。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善就是善,恶就是恶,这些都丝毫不容反驳。
但是有的时候,为了达成善的目的,人们免不了要做一些恶的事情,杀一人而救百万人的情况之下,你能说此人是一个恶人么?
很显然,并不能这样一概而论。
我如今所遇到的,其实正是这样的情况。
虽然自幼时起,我的父亲便对我有所隐瞒,但是仔细回想以前的记忆,我相信他对我的关怀绝不是虚假的,而是真情实意的流露。
更何况春亭说的没错,以我的性格,若是我的父亲告诉我他需要我去做些什么,我定然不会开口拒绝,哪怕刀山火海,我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完成心愿。
就连相识不久的春亭都能看出这一点,那毫无疑问,将我抚养长大的父亲,对于这一点自然更加清楚。
所以,如果他真的对我有所图谋,完全不用如此大费周折,只要他开口,我甚至会自行赴死,不会有丝毫犹豫。
若是这样想来,那我父亲瞒着我做出的这些举动,便绝不是因为对我有所图谋。
甚至恰恰相反,或许正是想要对我有所帮助,所以我的父亲才会做出如此举动。
春亭早已告诉过我们,我的父亲韩英,当年差一点就坐上了魁首的位置,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他却主动放弃了这个位置,选择归隐深山,不再关注任何涉及于关山的事情。
而细算他放弃魁首之位的时间,则正是在我出生前后。
既然如此,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合理的猜测,当年导致他放弃关山魁首的原因,其实就是我的出生?
若是这么一想,似乎很多事情都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按照先前幻境中那神秘人的说法,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之时,便以自己的性命为我承担了入世的第一道劫难,这是宿命,不可违背。
毫无疑问,能够差一点成为关山魁首之人,必然早已知晓了许多秘闻之事。
或许,在看到天象异变之后,韩英便知道了我的降生,于是他第一时间赶到了我的身边将我带走,避免有心人寻到我的踪迹,对我有所企图。
也正是为了将我抚养长大,不想让我过多的涉及到这些千年以来的恩恩怨怨之中,所以他不惜放弃了那至高无上的魁首宝座,选择重回普通人的生活,试图以此为我营造一个平安顺遂的人生。
正因如此,所以差点成为魁首的父亲,只是让我大量翻阅古籍,增长自己的见识,却从没有教过我任何关山的神通,因为他一直都在担心,我若是习得神通,会在不经意间再次涉及到这些秘闻之中。
不过很可惜,尽管一切都已经很小心,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或早或晚,该来的始终会来。
除了关山之外,弱水同样知晓那天象的异变代表着什么,尽管我已经被父亲带走,但是弱水却从没有放弃过寻找。
最终在那一年,他们找到了我与父亲的下落。
那时的父亲早已放弃了魁首之位回到了普通人的生活,自然没有机会联系关山中人,或许是因为长久的抚养产生了感情,又或许是有着自己的谋划,总之,我的父亲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那便是他不在选择隐藏,而是以自己为代价吸引了弱水中人的注意,就此消失在了我的生命里,徒留我一个人独自思念。
与此同时,因为我没有学习过任何道术神通,所以一切与常人没有任何区别,弱水中人自然无法知晓我的下落,只能无奈的追寻父亲而去。
从河伯送还山海环一事,便不难看出,最终,弱水还是成功的找到了我的父亲,并且将其带回了弱水。
经过这番谋划,我的父亲本以为这样就会让我平淡的过完此生,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去完成自己未竟的的心愿,可是天意难违,有些事情注定不是如此简单就可以更改的。
第十九章 宝藏
世间因果,天命难违,就算你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可是在冥冥之中,那些未知的变数早已悄悄的改变了一切事物的轨迹,无法抵御,无法反抗。
我的父亲本以为,自己的离开会让我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可是他却忘了,在他失踪之后,找寻到他的下落,就已经成为了我心中无法放下的执念。
所以,尽管我父亲已经为了我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可是最终我依然无力摆脱命运早已定好的轨迹,毅然决然的踏上了这条充满荆棘与坎坷的道路。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苦涩的表情中不免多出了几分庆幸。
幸好,如今的我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我的身边有着这样一群肝胆相照的同伴,这一路同行,正是因为有着他们的相伴,所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与考验,我都从来没有体会过绝望的滋味。
“韩川,很多事情不是你单纯的思考就能想清楚的,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纸上得来终觉浅,理论上的想法永远不及亲身体验过后的认知,只要你确信韩英对你没有恶意,那其他的事情都已经不再重要。”
看到我的表情之后,春亭知道我的情绪逐渐冷静了下来,对我语重心长的说道。
“很显然,虽然目前并不清楚韩英究竟是如何做到,但是无一额外,我们如今所走过的地方,全部都留下了韩英的痕迹,按照这个趋势,只要我们不放弃的继续走下去,迟早都会与他遇到。”
“所以,你完全可以在日后相见之时,将所有的疑惑对他倾盘托出,我相信,等到那个时候你早已有了成长,不会再像如今这般茫然,而韩英那时也不会对你有所隐瞒,经过交流,你的心结定然可以解开。”
“不过,虽然你在看到韩英留下的草图后满心疑惑,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能够确定此前到来之人是韩英,我们倒是可以放下心来,平心而论,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在对我的开导过后,春亭扫视众人,表情中忽然多出了几分轻松。
“很显然,韩英能够来到这里的时间,定然是在他失踪的那段时间,如今十几年过去,韩英定然早已不在此处,那我们所要面对的便仅剩下这黑石城原本的危险,不再需要提防可能偷袭的敌人。”
仔细一想,似乎的确是这个道理。
一路走来,我们所走过的地方无一例外的留下了父亲的痕迹,那也就代表着我们在走父亲曾经走过的老路,虽然父亲不会停留过久,但是我们同样不会止步不前。
那也就意味着,我们与父亲如今的状态,就如同身处在一场长跑比赛之中,无论父亲比我们领先多久,可是最终的结果都一定是在终点重逢。
同理,父亲只有在失踪的那段时间,才有可能到达过这黑石之城,而这里又明显不是一切问题的根本所在,不是父亲所要探寻的终点。
所以,十几年过去后,父亲定然早已离开,不可能依旧留在这里,无论父亲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在这里我们都并没有与其接触的机会,虽然少了解开我疑惑的机会,但是同时也少了一份未知的危险。
这么想来,能够确定来此之人是我的父亲,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众人想清楚了春亭话中的含义,脸上慢慢浮现出轻松的神色之时,我们的耳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与此前的所有经历不同,这声音的出现并非我们碰到了什么东西,而这声音也绝非机簧之声,听起来似乎更像是人声,但是又很明显,人类绝对无法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声音无法用语言或者文字加以形容,将柔和与狂暴极为不合理的糅合在了一起,听起来既像是毫无意识的呢喃,又像是愤怒不甘的嘶吼,怪异至极。
在这诡异的黑石城中,忽然传出这样不知所以的声音,实在让我们有些不寒而栗。
“诸位施主,除了后土遗骨之外,这黑石之城中还有着另外一尊福缘,只不过比起后土遗骨,这另外的福缘无论难度还是危险都要多上几分。”
与众人脸上浮现的惊慌不同,在听到这诡异的声音后,觉空似乎早有准备,虽然他的面色同样变的严肃,但是语气中却丝毫听不出半分慌乱。
“不瞒诸位,若是诸位此次选择绕开黑石之城,直接前往罗酆城抵达长安,贫僧并不会加以阻拦,可是等到一切事了,贫僧还是会带着诸位回到幽都之地,然后前来黑石城一探究竟。”
看觉空如今的样子,很明显他依旧对我们有所隐瞒。
不过这并不会令我们感到意外,觉空毕竟是当初修缮了幽都之地的信陵君传人,即便这一脉自信陵君后就从来没有人到达过黑石之城,但是这完全不代表信陵君当年没有给后人留下某些暗示。
看觉空现在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打算对我们继续隐瞒,所以我们此刻的感觉并非意外,而是满满的好奇。
在觉空的口中,我们又能得知那些关于这黑石之城的惊世秘闻?
正是这忽然升起的好奇心,成功的抵消了我们闻听那诡异声音后产生的恐惧,耐不住性子的沈浪自然无法容忍这不吐不快的感觉,于是第一个开口问道。
“大师,为何您一定要我们前往黑石城,您口中的福缘又到底是何物?”
觉空淡淡一笑,语出惊人。
“这所谓的福缘,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对于常人来说,这份机缘即便得到也没有丝毫作用,可是如果这份福缘被涉及到千古秘闻之人得到,那便无异于打开了一份绝世宝藏。”
说着,觉空调转过身体,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起的我与春亭,目光闪烁,仿佛有光芒隐于其中。
“尤其是像春亭施主,韩川施主这样的人,若是二位真的能够成功取得黑石城中留下的这份机缘,那么毫无疑问,大家以后的路途都定然会轻松不少。”
第二十章 土伯
在这黑石城中,居然有着能够影响到我们以后探索之路的宝藏?
觉空这番话,顿时便让我大为动心。
众所周知,觉空既是信陵后人,同时又是大相国寺中的高僧,正所谓出家人不打妄语,以我们对他的认知看来,他完全配得上高僧二字,既然如此,那他当然绝非信口雌黄之人。
而他既然并非信口雌黄之人,那也就代表着他刚才所说的内容无疑都是真的,在这黑石之城中,确实有着能够帮助到我们以后探索之路的宝藏。
既然是宝藏,那自然是对我们有利的存在。
觉空既然说这份宝藏能够影响到我们以后的探索之路,那仔细想想或许有着这样几种可能。
第一,便是在这份宝藏中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让拥有者得到飞速的提升,众人都是一路同行,只要有一人能够有所收获,那自然在以后的路途中就可以发挥出极大的作用,加速我们的前行之路。
而第二种,便是一些我们暂时无法理解的可能。
或许,在得到这份宝藏后,我们可以从中获知一些信息,减少后续一些无用的探索,节省下大量的时间去探寻真正重要的地方。
又或许,在这份宝藏之中,藏有某些惊世骇俗的法宝,若是有涉及到时间或者空间的绝顶法宝,那自然也会加速我们的探索进程。
尽管目前还不知这份机缘与宝藏究竟是何物,不过此时的我却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毫无疑问,无论是与罗睺的斗争,还是寻找父亲的下落,我们都是在与时间赛跑。
尽管幽都之地不算庞大,但是我们在其中也已经过去了几日,面对中元日即将到来的危机,我们的时间已经比先前更为紧迫。
父亲更是比我要早行十余年之久,我们目前所经历过的地方,无不留下了他曾经到达过的痕迹,按照这样的趋势分析,即便最终的我们一定会在终点相逢,可是这之间所需要的时间定然无比久远。
如果,我们在此前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如今已经到达长安,那么心态与状态就都会大不相同,完全可以以逸待劳,迎接中元日的挑战。
而如果我们的探索进展神速,或许便可以对父亲进行追赶,那样的话,其实未必要等到终点之时,我才能够与其相逢,就算父亲已经到达了终点,我所需要的时间也一定不会那么漫长。
所以说,若是此前便能够得到觉空口中提到的这份宝藏,那我们如今的处境便一定会大不相同。
觉空语毕,众人自然都清楚这宝藏对我们有多么重要,人人打起精神,想要知道这所谓的机缘究竟是何物。
“众所周知,幽都之主乃是传说中的神祗后土,尽管不知后土此人究竟到底算不算是神祗,但是毫无疑问,作为螣蛇一族最后一位更换骨骼成功的存在,后土在修为上早已与传说中的神仙无异。”
见到我们的表情,觉空也不再迟疑,他望向我们入口处的位置,语气幽幽,颇有几分庄严肃穆。
“后土也果然不愧是螣蛇一族的最后希望,他一手打造了独立于神州与幽冥,却又与二者互相连接的幽都之地,由于这幽都之地乃是他创造而出,所以在这里,后土毫无疑问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可是尽管如此,后土却并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在上古时期,神州英才辈出,即便后土以一己之力打造了幽都之地,是当之无愧的绝代天骄,可是他依旧不是那个金字塔最顶端的存在。”
“虽然只要不出幽都之地,后土就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但是很显然,这并不能让他感到满意,于是他再也无心管理幽都之地,最终决定将此处交由土伯管理,自己重返神州,试图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时间荏苒,沧海桑田,在经历过末法时代后,不知为何,所有修为通天之人都不约而同的消失在了天地之间,有人说那是白日飞升,也有人说那是身死道消,总之,那一批大能的失踪,彻底宣告了神话时代的结束。”
讲到这里,觉空似乎有感于那个时代,语气中多出了几分苍凉,神色间浮现出几分不忍。
“后土身为那个时代的人,自然与其他大能一样消失在了神州大地,可是少有人知,在消失之前,后土曾经暗中返回过由他一手打造的幽都之地,而那时的他却已经不复昔日修为,浑身重伤,呈现出日落西山之势。”
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自己的讲述,短暂的调整之后,他便继续开口说道。
“刚才贫僧便已经说过,后土离开之后,幽都之地的实际管理者便是土伯,土伯乃是后土一手提拔而成,忠心耿耿毋庸置疑,所以即便后土如此状态,土伯也没有丝毫不敬,而是想要用秘法以自己的性命换取后土平安无恙。”
“但是后土却对自己的伤势不以为意,他阻止了土伯的举动,同时喝退左右,与土伯密探许久,密谈结束之后,后土便孤身离开幽都之地,自那之后,世间再无后土,土伯也同样消失不见。”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师,难道土伯也随着神话世间的结束离奇消失了?既然如此,那后土重返幽都之地又有何意义?”
觉空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向往。
“非也,神话时代离奇消失的大能无不是修为通天彻地,甚至可以开辟出一方空间的绝世天骄,土伯虽然放到现在无人能及,可是坦白的说,在神话时代他其实并不出众。”
觉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含义已经极为明显。
尽管土伯的修为放到现在远超我们的想象,可是身在神话时代,他远没有达到后土那个地步,自然无法接触到众人离奇消失的资格。
而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后土才会选择重返幽都之地,在最后的时刻将一些事情转告给了土伯,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完成他未竟的心愿。
第二十一章 终结
可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应该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按照觉空所说,土伯并没有达到后土一般神秘消失的境界,那他为何在后土离开后同样消失在了世间?
若是如此,那后土不惜以重伤之身重返幽都,岂不是变成了毫无意义的事情?
很显然,如后土这般的人物,自然不会犯下如此错误,既然这样,那便代表着土伯或许并未真的消失于世间,他也许只是选择了隐藏在某个地方,等待时机去完成后土交代给他的那道遗命。
而这道遗命,或许就与觉空所提到的那份宝藏有着偌大的关系。
“诸位或许已经猜到了,其实土伯并未真的消失,他依旧留在了幽都之地,只不过那时的世间已无绝顶大能存在,而他又已经改头换面,将自己改造成了另一个身份,所以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以为他消失在了世间。”
看着我们思索的表情,觉空再度开口,三言两语便让我们确定了先前的猜测。
“而尽管那时的绝顶大能已经集体消失,但是却并非只有后土深谋远虑,诸位大能在感知到世间的变化之后,知道天意难违,所以均留有各自布置的后手。”
“土伯之所以会改头换面,彻底掩藏自己的踪迹,伪装成神秘消失的模样,其实正是因为他无法确定,在这些大能留下的后手之中,有没有那位大能想要针对的是后土与自己,所以为了保证能够完成后土留下的遗命,他只能如此。”
也许是因为自己身负后土遗泽的原因,所以听到这里,弈和向前迈出一步,眉头紧锁的对觉空发问。
“觉空大师,如后土这般风华绝代的人物,当初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什么样的事情居然能导致一个时代的人杰集体消失,他们难道没有试图对自己的发现做出改变么?”
“施主,莫要忘了何为天意难违。”
觉空摇了摇头,言语中满是唏嘘。
“神话时代远比如今要精彩许多,绝顶大能比比皆是,天之骄子纷至沓来,可是无论这些人有多么风华绝代,有多么意气风发,最终却都难敌那神秘莫测的天意。”
“他们并不是没有过试图反抗,可是经过不断的尝试之后,所有人都只能无奈的承认,天意之事注定无法更改,他们只能顺应天意,根本无法与之相对,天道终究是天道,远非人力可以与之匹敌。”
听出觉空话语中的唏嘘之后,弈和也不由长叹一声,长叹过后,他开口间也变的愈加严肃。
“大师,那敢问这些大能们所留下的后手又是什么?”
“所谓的后手,便是那些大能们在发现自己无力与天道匹敌之后,准备留给后人的机缘,试图将机会留给得到机缘之人,代替自己去完成那些未竟的事情,也可以说,这些后手便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话题谈到这里,觉空的表情也变的越来越严肃,只见他不自觉的来回踱步,口中却丝毫未停。
“正因如此,所以每一位大能所留下的后手都是隐秘中的隐秘,除了得到机缘之人外,再无任何一人能够知晓其中详情,贫僧尽管大略的知道此事,但是却同样无法知晓各位大能心中所想。”
听到觉空出口否认,众人不免有些失望,而就在这时,薛楠忽然开口,眉宇间满是疑惑。
“大师,如您所说,这些事都是神话时代所发生之事,而且关乎天道,既然其中牵扯到诸多隐秘,那您又到底是从何处得知?”
“贫僧虽然并未接触过那个时代,但是贫僧的先祖,却曾有幸先后遇到过鬼谷与祖龙二人,正是在这二人的口中,先祖无意间知晓了许多事情,并且将其记载在册,留于后人。”
觉空并没有在意薛楠语气中的质问,他淡淡一笑便对我们做出了解释。
“而实际上,先祖到了弥留之际才发现,这二位是何等的人物,怎么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其实自己先前以为无意中听到的内容,都是这二位有意让先祖知晓。”
“因为这二位知道,在先祖的后人中,一定会有人涉及到这场千年的谋划之中,所以与其说他们让先祖知晓此事,倒不如说是他们有意让先祖讲这些事记载下来,作为留给后人的宝藏。”
看着觉空如今的表情,众人顿时明了,觉空口中所提到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
而我们这一行人,其实正是鬼谷与祖龙所提到的那番千年谋划,真正的执行之人。
若是换一个角度思考,我甚至开始怀疑,如今我们这一行人,极有可能便是神话时代那些绝顶大能们所留下的后手。
如果这番猜测属实,那对于当初那些大能们的消失,我隐约有了一定的猜想。
我如今所做之事,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了追寻父亲的踪迹,这都是我的个人感情,自然不会牵扯到他人。
可若是暂且不去想我的个人因素,那我们如今所做之事,便是为了对抗那传说中一心想让神州重回混沌的魔祖罗睺,试图保证神州安宁。
仔细想想,神话时代的那些决定大能们,无不是天之骄子,人人风华绝代,意气风发,毫不夸张的说,随便一人都有着足以移山填海的神通,远非如今之人可以想象。
而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却同时失踪于世间,这件事本身就有着很大的疑点。
无论哪个时代,有黑就有白,有善就有恶,神话时代当然也不例外,既有所谓的正道,当然也会有所谓的邪魔外道,所谓正邪有别,水火不容,那么他们大抵是不会一同去做某件事情的。
再加上觉空刚才所言,后土重返幽都之地时,非但修为不复当年,甚至浑身重伤,奄奄一息。
就连后土都落得这般模样,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当初那些大能们其实并非自愿消失,而是有人以大神通对所有人下了毒手,所以才导致了那般惨状,造成了神话时代的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