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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全文阅读

作者:麻辣笋     穿越古代做夫子txt下载     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穿越古代做夫子全文阅读

1、谁偷了井盖

    “是兄弟,就来砍我吧!”

    随着这一句广告词的兴起,a市一中后门不远处的一家原来叫铜城的网吧也改名叫做兄弟网吧了。

    开在学校附近,生意自然是不错的。但是经常也会被人破坏生意。除了一些父母之外,老板见得最多的就是老师了。

    “警报警报,前方二十米出现了高一二班的班主任,请高一年级的同学赶紧从后门出去。”老板在服务器上打下这一行字,看见这一行字的同学连机子都来不及关就从后门逃窜出去了。

    “这些小兔崽子!”高一二班班主任,人称老楚的楚辞同志,见几条灰黑色的身影飞快地从后门跑出来,立时便撒丫子追了上去。

    网吧和游戏厅,所有老师的心头恨。即使楚辞深受班上学生的拥戴,也不能完全阻止他们去网吧上网,最多有人去的时候能马上接到情报。

    他一个文弱的书生,自然是跑不过这些奔跑起来有如脱缰野狗的孩子的,于是乎,跟丢了。

    楚辞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白皙的脸上满是汗珠。他这副样子,要是放在古代,绝对是风流才子的代名词。当然,他放在现代也是能轻而易举的在无数秃头大肚近视眼的中年男子中脱颖而出的。

    实在是追不上了,楚辞等气喘匀了之后,便掏出手机在最新建的家长群里发了个消息,“目标人物已经从网吧出来,可以守株待兔了。”

    下面马上一溜的“谢谢老师”,“老师辛苦了”。

    楚辞边回信息便走,浑然不觉正前方的一处井盖不知道被哪个死要钱的偷走了,于是,他一脚踩空了。

    在下落的时候,楚辞想到,自己这应该也算是为教育事业奉献良多了吧?那么,年底的优秀老师到底能不能评给他呢?

    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楚辞昏了过去。

    ……

    穿越这个词,对楚辞来说并不陌生。他在某点上的也是拥有十年老账号的。

    君不见,前几年的穿越大潮来势汹汹,让无数的痴男怨女迫切希望自己也能成为穿越者的一员。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要穿越,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呢?

    楚辞懵逼地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上面还有一只蜘蛛在结网,雨水顺着瓦片间的缝隙流下来,掉在地板的泥坑里,发出滴答的响声。

    屋子里有些霉味,像是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底下的床铺硬邦邦的,即使垫了稻草,睡起来也是冷冷的。

    楚辞猛地坐起身,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希望他只是被一个家里很穷的人捡到了,而不是那么狗血的穿越了。

    但是,现实很快给了他一巴掌,一个扎着小揪揪的孩子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吸拉着鼻涕,端着一碗泛着浓浓苦味的汤药走了进来,“叔,该喝药了。大夫说你喝了就不会发热了。”

    小孩把药碗放在楚辞床旁边的桌子上,然后爬上床铺做好,伸出脏脏的小手在楚辞面前晃了晃,“叔,你傻啦?怎么不说话呀?”

    楚辞呆滞地看着他,然后扯了扯垂在胸前的墨色长发,待头皮传来刺痛之后,他大脑一时承受不住,嘎的一声当机,又晕过去了。

    “奶奶,爹,娘,小叔不好了,你们快进来看呀……”伴随着小孩的连声惊叫,一段记忆出现在楚辞的脑海中。

    原主也叫楚辞,是这家的二儿子。因为他娘生他时难产,让他险些丧命,所以一家人对他格外疼惜一点。

    他年少聪颖,只是躲在学堂的墙角听了两天课,便能熟背三字经。楚家人一想,孩子这么聪明,节衣缩食也要供他上学呀,于是便拎着拜师的礼品,把他送进了村里的私塾。

    这一读,就是十几年。

    他十二岁获得童生资格,十四岁已经考中了秀才,在当时来说,莫说整个村子,就是整个县城也没有人能望其项背。

    他十六岁那年是大比之年,原本他可以去考举人试了。可楚爹却因为一场意外掉进河里淹死了。

    楚辞守了三年孝,在十九岁这年也就是今年终于入了考场。三场考下来,他心里十分放松,因为他的恩师说他的火候已经到了,而且他自己也觉得,应该会有个不错的成绩。

    可是,在快要放榜的时候,突然爆出他们县里的一名秀才卷入了舞弊案中。这位秀才和楚辞同桌吃过几次饭,彼此间也都以某兄互相称呼,便被有心之人以同党的罪名揭发了。

    楚辞大呼冤枉,可是科举舞弊乃是大案,自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官府直接派了一队衙差将楚辞关进了大牢。

    进了大牢,自然免不了刑罚,十板子下去,读书人本就体弱,没出两天,楚辞就生病了。

    幸亏他的恩师有一位好友能够直达天听,将这件事递到圣前,才洗脱了他的冤屈。虽然秀才功名未被取消,但是,这一届举人试,他的成绩就作废了。

    楚辞这时候已经在牢里关了十天了,家人把他抬回去,请了大夫替他治病,为此将家中的积蓄全部花光了,但也就只是吊住了他一条命。

    缠绵病榻之中的楚辞,见家人因为他一直都是愁眉苦脸的,深感自己拖累了他们。于是,一点生的**都没有了,这晚便郁郁而终了。

    ……

    楚辞接收完记忆之后,便十分同情这个孩子,以他的年纪来看,和他班上那些熊孩子也相差不了几岁。

    在这个年龄段的人,一般承受打击的能力都很差。科举失败就有如高考失利一般,有些人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便选择轻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他在楚辞班上,那么楚辞一定会好好的和他谈一谈,让他认识到以后的生活还是光明的,不至于这么轻易地就放弃自己。

    但是现在,逝者已矣,他该同情的也许是自己才对。

    楚辞睁开眼睛,一个苍老的妇人,一个老实的汉子,再加上床前那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三个人正担忧地看着他。

    “娘,大哥,小远,我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了。”

2、你怎么还没当官

    他本以为这样说了之后,其他人会放心一点。可是除了那个小远脸上带点笑,其他人都还是愁眉苦脸的。

    “小弟,你有事不要放在心里,大夫说闷在心里不好。”那个长得很老实的汉子说道,他们爹死的早,一大家子的重担的就落在他身上,以至于他的面向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老一点。

    楚辞一愣,突然想起原主在受伤后已经说了无数句自己没事了,这话自然已经不能再安慰到他们了。

    “是真的,我有点饿了,家里有吃的吗?”原主自从回家后,除了每日的药汤外几乎滴水不沾,更别提吃饭了,这也是让家人担心的一个原因。

    现在听见他喊饿了,所有人都放下心来,知道饿了就好,想开了就好。毕竟那些都是命,人总不能和命争。

    “有有有,我马上去叫你嫂子杀只鸡炖汤给你喝。”

    “大哥不用了,我现在喝不了鸡汤,吃点粥就行了。”楚辞连忙叫住他。

    “诶,我马上去。”楚大哥高兴地出门去了。

    楚辞他娘看着楚大哥的背影,然后转头对楚辞说,“你哥嫂都是好的,你可要养好精神来,以后发达了提携他们一把。我老了,以后还是要你们两兄弟互相扶持的。小二啊,别和自己斗气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这段时间家里一直愁云惨雾的,她一个妇人,又什么办法都没有,天天眼看着小二脸上的生机越来越少,她哭都不敢哭,生怕惹了晦气。

    现在看见他慢慢精神起来,她这颗心才算是放下了。

    楚辞坐起身,拍了拍她的背,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但是既然顶了这个身份,那么他绝对会负起这个责任。

    ……

    从那天醒过来,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里,楚辞积极吃药配合治疗,看着就好了许多,脸色也不再是那种苍白透着死气的感觉了。

    他自己也感觉身上好像有些力气了,便想要出去看一看。

    虽然从自己住的这间房已经能看出来了,他的家境不是很好,但是出了房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穷。

    黄土建成的房子,能住人的一共有三间。他自己一间,哥哥嫂子一间,他娘和他小侄子一间。厨房在外面,只是一个用木头搭的小窝棚。院子倒是有,只不过是用树枝竹条将将围了一圈而已。

    房子中间有个饭堂,正中间贴了一张泛黄的年画,上面支了一个木架子,原主爹的牌位就摆在上面,下面还有一个破旧缺了半边耳朵的香炉,里面插着一些燃尽的香。

    一张八仙桌摆在饭堂中间,上面放了一叠咸菜,以及四碗粟米粥。这粥清可照人,里面根本就没多少的粟米。

    楚辞想起他这几天吃的白米粥,心下五味杂陈。古代读书人地位高,在吃的上面竟然也分出了三六九等。

    他走出门,发现他的小侄子正撅着屁股在一个草笼子前扒拉着什么,便喊了他一声,“小远,你在干什么?”

    “小叔,”小远回过头,“我在摸鸡蛋呢,不过没摸着,这鸡好几天都没生蛋了。”他撅着嘴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奶奶和你爹娘去干什么了?”

    “天晴抢玉米去了。”

    楚辞了然,自他来的这几天,好像天天都是下雨,只今天放了晴。庄稼人看天吃饭,一天晴自然是要去干活的。

    “那这饭是谁做的?”

    “我呀,”小远眨巴了一下眼睛,“我去年就会做饭,小叔你忘啦?”

    楚辞张口结舌,他要怎么告诉小远,其实他小叔根本不知道他会做饭呢?

    原主是个读书人,小时候还有点活泼性子,读了几年书之后就越发沉寂,基本上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

    对他来说,除读书之外的事都是俗事,他又怎么会去理家里的饭食是谁煮的呢?

    “我生病太久,差点都忘了。”楚辞笑了笑,然后拖过一条小板凳坐下,“小远过来,我考考你,你知道小叔每天都做些什么吗?”

    原主留给他的记忆基本上都和读书有关,他几乎没有看过他除了读书之外干的事。

    “小叔读书呀。”

    “就只读书吗?”

    “是啊,他们都说小叔天天读书总有一天能做官,小叔,你怎么还没当上官呀?”小远问道。

    楚辞默然,要是原主听到这句话估计要吐血三升。卷入舞弊这样的案子,即使后来洗刷冤屈,证明清白了,但还是会贴上一个识人不清的标签,仕途基本上就到头了。就算考中举人,也许一辈子都只是举人了。

    “家里天天都吃这个吗?”楚辞指了指屋里的那几碗粟米粥,换了一个话题。

    “中午和晚上吃干饭,小叔你饿了吗?我去把你的饭端出来吧。”不等楚辞回应,楚远就直接拐进那个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盘炒鸡蛋。

    他把东西放在院子的大青石上,然后快速去里面搬了一条高凳子出来,把粥和炒鸡蛋放上去,又拿来一双干净的筷子,“小叔,你快吃吧。”

    楚辞看着他小蜜蜂似的跑来跑去,看着他时眼神清明,连一点妒忌不快都没有。明明他才是家里最小的,却好似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待遇。

    “小远,你想和小叔吃一样的吗?”

    小远摇了摇头,“小叔读书辛苦了,最近又生病了,当然要吃的好一点,我不馋嘴。”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眼神却丝毫不敢朝凳子上的饭食看过去,生怕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多懂事的孩子呀!楚辞叹了口气,与他相比较,原主就有些不懂事了。家里这样的困境都是因为他造成的,他竟然选择一死了之,丝毫不去想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他起身走进饭堂,将其中一个碗拿出来,将上面的汤水倒掉一些,然后把白米粥倒了一半下去搅和,又将另外半碗推给小远。

    “你和小叔一起吃。”他把那盘只加了盐的炒鸡蛋也拨了一半过去。这鸡蛋估计是他娘买回来的,毕竟家里的鸡好几天都没生了,而他这几天天天都吃了蛋。

    楚远咽了咽口水,“小叔,还是你吃吧……”

    “小叔说的话也不听了吗?”楚辞把脸板起来,他用水缸里的水照过了,原主和他长得一样,他板着脸的时候学生都不敢吵,那么小远应该也是怕的。

    “听的,”小远用力点头,然后端起碗用力扒饭,生怕吃慢了就被认为是不听话的小孩了。

    见他吃了,楚辞才慢慢端起碗吃饭。

3、我们是一家人

    又过了七八天,村里的黄大夫给楚辞把过脉后,终于宣布他的药汤可以停了,大家为此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名贵药材,但是每天几十文的药钱还是少不了的。家里的钱为了楚辞考科举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就等他今年鱼跃龙门后能够给家里带来一些进项。

    但是谁都没料到又出了这事,为了把楚辞带回来治病,他们把家里的田地全部卖了,才换回来他一条命。

    上次抢收的玉米,是他们能从田地获得的最后一样东西。

    黄大夫看在楚辞是个秀才的份上,这些天的药都是赊给他们的,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账清了。

    趁黄大夫在外面和楚广说话,楚大娘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个布袋。她把布袋再三摩挲了几下,才递给了黄大夫。

    “老嫂子,这……”

    “拿去吧,我知道这些药你已经算我们最便宜了,现在小二已经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可谢的。”

    黄大夫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叹了声气便走了。

    楚辞十分好奇布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悄悄地把楚远拉到房间里,“小远,奶奶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楚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奶奶晚上经常会把它拿出来玩,她说这是爷爷送给她的。”

    楚辞一听便明白了,估计是楚辞他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吧,她才会这么舍不得。

    楚辞心里做了个决定,他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好了,是时候为这个家里做点什么了。

    楚辞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文化人。他的爷爷奶奶是古文字研究所的,爸爸妈妈则是考古学家,一年到头也不在家里几天。

    也许是因为文化知识高了,他们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做法,一家人聚在一起时也都是交流一些学术知识。

    楚辞毕业于b系,不继续深造却选择去做一个高中语文老师,在他们看来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是他们尊重他的选择。

    楚辞更加挫败,其实他倒宁愿家人能对他破口大骂,而不是维系着这种冷淡的亲情。

    他不知道接到他的死亡通知时他的家人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这种苦痛不会打败他们,他们会马上收拾心情,继续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去。

    在这里的几天,他体会到了那种寻常家庭的幸福,虽然穷,但是每天都会坐在一起说上几句温暖人心的话,暖融融的关切尽在其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接受了原主的记忆还是怎么样,反正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接纳这一家人了。

    “娘,明天我想去镇上一趟。”

    “镇上?”楚大娘看了他一眼,“是了,你的纸和墨条都快用完了。我去问你大哥借点钱。”

    “不用了娘,我不是为了买那个去的。”楚辞连忙拦住她,家里没钱他是知道的,再去大哥那里要,估计只能要来嫂子的嫁妆了。

    他的嫂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不太爱说话,但是干活很麻利,心地也很善良。

    楚大娘沉默了一会,“唉,娘对不住你们。”

    “娘,是我对不住您和大哥,这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以后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扛起这个家的。”楚辞说道。

    楚大娘抹起了眼泪,总觉得这孩子在生死场上走了一遭之后变得懂事了一些。

    屋子外面的楚广也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刚听他娘说要找他拿钱的时候是很为难的,因为他身上也没钱。秀娘那里确实有,但一个汉子不能养活家人还要拿媳妇的嫁妆钱贴补弟弟,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他弟弟的一番话也让他心酸,长兄如父,爹死的早,他这个长兄又没用……

    第二天一早,楚辞吃了早饭,就和家人告别,临出门时,他的嫂子叫住了他,“小叔,你等等。”

    “大嫂,怎么了?有东西要我带去集市上卖吗?”楚辞发现他嫂子闲暇时会绣一些小玩意,以为是想让他带去集市上卖了。

    “不是,”他嫂子抹了抹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角银子,黑黑黄黄的,约莫二钱的样子。“这些你拿去买东西吧,读书人纸和墨是缺不得的。”

    楚辞定定地看着他嫂子,半晌才接过银子,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搁的手心生痛。楚辞朝她弯腰行了一个礼,“兄嫂之恩,辞铭记于心。”

    沈秀娘看上去十分慌乱,她连忙把楚辞叫了起来,“可不敢这样,咱们是一家人。”

    楚辞笑了笑,“嗯,一家人。嫂子我走了。”

    沈秀娘目送楚辞的背影越走越远,她也觉得,这小叔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楚辞走在路上,一路上都有村民和他打招呼。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楚辞从小就聪明,压根就犯不着作弊。但就是运道比较差,看来他们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种田比较好啊……

    出了村子,有一段山路,两边都是山,不太高,倒也算不得危险。山上的一些树正在落叶,给这段山路铺了厚厚一层黄金地毯,看上去十分漂亮。

    楚辞想,要是在现代有这么一条路的话,那些小女生绝对会拿着手机拍个不停,人人的朋友圈里都能发个九宫格了。可是在古代,这却是十分常见的景色,匆匆赶路的行人根本就不会低头看这路一眼。

    眼下的他,还有点闲情逸致,但若是找不到一个活计来解决家里的困境,估计他以后也没有办法停下来欣赏这些东西了。

    楚辞正走着,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只黑乎乎的动物,嘴边还长着长长的獠牙,没命似的往楚辞这边拱。

    楚辞一下子吓懵逼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当年的军训时的军体拳都没练熟,要打野猪这也太难为他了吧?

    幸好他腿还没吓软,知道往旁边躲闪一下,不然这野猪就真的撞到他了。

    但是这一避却让野猪发现了他,把头一掉转,又朝着楚辞奔去。

    吾命休矣!楚辞再无办法,因为不忍直视自己的死状,所以他把眼睛闭上了。

    突然,一些温热的液体飙到了他的脸上,楚辞瞬间黑了脸,不是吧,拱死就拱死吧,还撒点尿是什么意思?

    楚辞一抹脸睁开了眼睛,却发现那头长相丑陋的野猪倒在地上,脖子处有一条很长的刀口,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

    一个猎户打扮的,身上还裹着兽皮的年轻男子提着一把大刀站在野猪旁边,好奇地看着楚辞。

    “多谢义士相救。”楚辞连忙行了一礼,要不是这人,他今天就要把命赔在这了。

    “哈哈哈,你就是楚秀才吧?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多礼,谢什么谢啊,这头猪是我赶下来的。”这猎户是个开朗性子,当下就咧开嘴哈哈大笑。

    “你怎么能把猪往路上赶呢?万一来的不是我这种壮年男子,而是一些老老小小怎么办呢?”楚辞很愤怒。

    “呃,你们村长没和你们说吗?今天不是叫我们来杀野猪,这条路好像不让过。”猎户挠挠头,看上去有些无措。

    “……”楚辞心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刚刚其他人都往旁边小路走,他还奇怪大家为什么喜欢泥泞小路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对不住了兄弟,不过野猪我杀了,你也没受伤,咱们这事就算扯平了。”

    楚辞看看他,这人大概是个豪爽不拘小节的,当下也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4、吃不起肉包子

    楚辞和那个猎户又聊了几句,突然又从山上下来几个人。

    “楚秀才,秦小哥,你们两个认识啊?”

    说话的这人是楚辞他们村的村长,他笑呵呵地看着地上这头大野猪,还用脚踢了踢。

    “不认识,方才野猪被赶下山时突然朝我奔来,是这位秦小哥救了我。”

    “哎呀,是我的疏忽。”村长一拍脑门,“今天我们请了秦小哥和村里的老猎户一起上山剿野猪,忘了和你说今天最好不要从这路出村了。”

    楚辞明白村子是看在他秀才的身份才这样说的,要是其他村民早噼里啪啦开骂了。

    “不关您的事,是我自己没往心里去。不过现在野猪被打死了,出村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怕就怕还有其他的野猪,现在虽然已经打了四头了,万一……”村长还是有些犹豫。

    “我陪楚秀才走一趟吧。”一旁的秦钊突然开口说道。“刚才是我把野猪赶下山惊扰了楚秀才,就当赔罪,我且护他一程。村里的野猪大的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的,没我也没关系了。”

    “这个好,那楚秀才,你就让秦小哥陪你去一趟吧。”村长怕村里唯一的秀才出点什么事。

    楚辞想了想,也行,有一个猎户在身边还是挺有安全感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不知秦小哥可否告知名讳?”

    “嘿嘿,不敢当,我大名叫秦钊。楚秀才你呢?。”

    “哦,我叫楚辞。你是哪儿人?”

    “曲坛村人,就在你们村往外走大概四五里再转弯的地方,从山上走倒是近。”

    “哦,原来是哪里,听人说是个好地方。”

    “哪比得上你们这里啊,你们长溪村人才是周围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村子呢。”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楚辞赶紧去翻记忆,发现他们村子还像没出什么好东西吧。

    “就是因为你啊!只要是袁山县的人都知道,长溪村出了个十四岁的秀才,若不是风水好,祖坟冒青烟,哪能有这样的事啊。”

    楚辞恍然大悟之际,还有些微微羞涩。想当年他考上北大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一副就该这样的表情,还让他失落了好几天呢。

    楚辞觉得这秦钊很会聊天,他今天跟他说的话比前十几天在家说过的还要多。逮着这个机会,楚辞把之前原主的知识盲点都旁敲侧击问了一遍,还没整理出来的,自然留到以后了。

    说着说着,镇上就到了。

    平安镇三个大字出现在城墙上,楚辞读的是古汉语,认识点繁体字根本不值得炫耀。

    平安镇的城门比县城要小一些,城门两边各站着一个手持长矛的衙役。楚辞看着这老城墙的样式,心里觉得,要是他爸妈能来研究,估计高兴得不得了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黯然,果然还是放不下啊。也是,他们家感情虽然淡漠了一点,但始终是一家人。

    楚辞叹了口气,真希望他能和古代的楚辞交换一下身体,这样他父母也不用承受丧子之痛了。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照顾好那一家人。既然用了别人的壳子,即使非他所愿,也应该承担起责任来才是。

    秦钊不知道楚辞在想些什么,只看他满脸唏嘘,便以为他是想起了被人诬告的事情,便扯了他一把,引开他的注意力,说道:“楚秀才,到了,咱们进去吧。”

    老百姓们排着队入城,衙役们只是打量他们一眼便放行了。

    原本入城是要交一文钱进城费的,但是去年新来的县令一来就取消了这个钱。这一举动在当时还惹得下面的差官们很是不快。但是进城的人多了后,商家赚的也就多了,县太爷抽出了半成商税分给袁山县衙上上下下的人,一下子就堵住了他们的嘴,也让自己在这袁山县站稳了脚跟。

    他们平安镇自然也是不需要的。

    平安镇下辖有四五个大村,还有十几个小村子,每日人来人往的,倒也算繁华。当然,和县城肯定是不能比较的。

    进了镇子,楚辞兴致勃勃地欣赏起周围的建筑和摆设。果然百闻不如一见,即使书画中再写实,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啊。这一刻,楚辞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脱离了现代人的身份,变成一个古人了。

    现在是秋天,正是万物成熟之际,来赶集的农人背上背的几乎都是自家产出的粮食或是山上摘的果子。

    “楚秀才,我就送你到这吧,那边还要过去一下。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可以从大路走了。”

    “多谢秦钊兄弟。”

    “嗨,谢什么,一件小事。”秦钊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走了。

    古代人真纯朴啊!楚辞心里很感动,现代人都精成什么样子了,就算一个小学生都有可能黑化。

    他摇了摇头,心里感叹了一句世风日下就继续往前了。

    周围的铺子都已经开门,每家铺子前面都挂着一面大大的布幡,上面写着店铺名和主营业务。

    在经过一个包子摊时,楚辞闻到了诱人的香味,猪肉和葱做成的大包子上锅那么一蒸,足以让楚辞这个许久未沾荤腥的人口水流下三千尺了。

    他摸了摸身上袋子,里面除了他嫂子给的二钱银子,还有二十几个铜板。

    “老板,你这个包子多少钱一个?”

    “客官,咱们这个包子三文钱两个,个大皮薄,咬一口满嘴的油,吃着可美了,您来几个?”

    这包子铺的老板见他一身长衫,觉得他大概是挺有钱的,故而非常热情。

    楚辞又摸了摸身上的袋子,然后说道:“近日吃油腻的东西吃伤了,肉包子油多,那就算了。”

    说完,他转身欲走,心里流下了两行泪,一朝穿越竟然连一个肉包子都不舍得买了,这生活品质下降的也太快了吧?

    “诶诶,客官别走啊,您要是嫌肉包子油腻,我们这还有野菜包子,吃了刮油,也是喷香的,一文钱两个!”

    “给我来两个尝尝味道。”楚辞迅速转身,掏出了一文钱。

    包子铺老板接过钱,给他用竹镊夹了两个包子在油纸里。

    楚辞谢过之后便走了,这包子铺老板看着他的背影,心下琢磨,“到底是穷还是有钱呢?”

    楚辞找了个无人的巷子大快朵颐,身为今世的秀才前世的高中老师,楚辞还是保留着那份知识分子的尊严。他们一般不当街吃东西,除非实在太饿了。

    两个包子下肚,楚辞顿觉人生已经圆满了。其实食材好不好无所谓啊,重要的是这人的手艺。

    上辈子的高中附近多少早点摊,每家吃起来都是香精佐料的味道,哪有这个野菜包子来的原滋原味纯天然无污染。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巴,又细心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昂首阔步往外走,风度翩翩的样子,惹得街上偶尔路过的女性都为之侧目。

    楚辞看过很多点文,有一阵流行过草根男主,他也学会了很多发家致富的方法。眼下他有学问又有身份,最好是去参加点什么比试之类的得点奖金先贴补生活。

    可是走了一大圈,基本上把镇上的店铺都看遍了,楚辞根本就没有找到一个文人墨客的集中地,当然也找不到施展才华的地方了。

    失策了,忘记这是一个小镇了,镇上哪有那么高级的配置。事实上,他们县城也没有这样的地方。

    从楚辞身上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的教育水平其实还没那么发达,秀才不多,举人更是几年都不出一个,哪来那么多文人骚客有闲情逸致搞什么聚会,比试。

    就这样回去好像有些丢脸。楚辞兴冲冲地出来,为的是改善大家的生活,而不是转了一圈又往回走。

    他在街上转来转去的样子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

    “嗨,小兄弟,过来一下。”

    楚辞听见别人好像在叫他,于是慢慢走了过去,“不知这位老丈找小可何事?”

    叫他的是一个穿着儒衫的老人,看上去应该五六十岁了,他面前支着一个台子,上书“代写书信”四个大字。

    “我看你走来走去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唉,小生为家计所迫,想要谋份差使养家糊口,见笑了。”

    “听你说话的样子像个读书人,可会写字?”

    “会。”

    “那行,我这个摊子你先帮着看一看怎么样?刚才拙荆突然有事找我,我每日都在这里摆摊,今日一走,这摊子无人看着怕耽误了别人的事。你只需要给我二十文纸笔费,今日摊子上赚的钱你就全部取走,黄昏时分会有人来收摊。”

    楚辞忖度片刻,然后答应了。

    他从袋子里掏出二十文递给了这个老人,“还未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

    “不敢当,老夫姓陈名旭,大家都叫我陈伯。”

    “陈伯好,小生楚辞有礼了。”

    “楚辞?你就是那个以十四稚龄考上秀才的长溪村楚辞?”

    “正是小可,惭愧惭愧。”楚辞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秀才公活的这么落魄。

    “你若是惭愧,老夫岂不是无地自容?我知天命之年方才考上秀才,后生可畏啊,对了,说起来我们还是同年呢。”陈伯呵呵笑着,看上去很是自豪。

    楚辞对陈伯的印象瞬间变得很好,一个豁达没有酸腐之气的秀才公绝对是值得结交的对象。

    只可惜他有事在身,不然的话多交流几句也是好的。

5、怎一个惨字了得

    书信摊子不像楚辞想的那样赚钱,他在这里坐了一早上,一文钱都没赚到。

    楚辞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叫个什么事啊?白白贴出去二十文钱,还在这傻乎乎的坐了一上午。

    为了平复心情,他提起笔打开墨盒又铺了一张纸准备练练字。身为一个秀才,原主的字十分端方,看上去个个一样,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楚辞出生于书香门第,毛笔字当然也是会写的。他跟风练过一阵时间颜体,而后又看上了瘦金体,还写过一段时间草书。

    他的草书看上去恢宏大气,有一次配着一副画,还卖出了十几万的价钱。

    买主是个暴发户,有钱了就想追求点生活品质,于是左求右求打听到了楚辞。楚辞那会刚上大一,用起钱来没有计算,第一个月就把一学期的生活费都花了。他要面子,自然是不可能回家去要,只能自己想法子弄点钱了。

    他明着跟那人讲,让他爷爷画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无论是画还是字都是得他爷爷亲传的,问他要不要考虑一下他。

    那人本有些犹豫,但是看楚辞一派斯文,自信淡然的样子,于是接受了。但他也说了,价钱可能就不一样了。大家和大家的孙子,那可不是同一高度的。

    楚辞表示理解,当下便说你看完我的成果再付钱也行。

    那人到底不想得罪楚大家的孙子,再看轻他也不能这么寒碜人,于是乎先给了两万的定金。

    楚辞就知道会这样,然后拿着这两万块钱去买了颜料纸笔墨,而后画了一副四米多的《黄河入海图》,旁边配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八个疏狂的大字。

    这老板叫赵大海,一看这画就不行了,当下是惊为天人,夸了又夸。楚辞在一旁做清高状,表示这只是小菜一碟。

    因为太满意这副画,所以赵大海给的价钱也比楚辞预想的要多一些,足够他去享受一段时间了。

    楚辞想到那个时候,更觉得现在真是苦逼。他倒是还想作画卖,但第一个,他的国画水平只能糊弄糊弄不识货的人,第二个,他也没有本钱去买颜料和宣纸,最后一个,估计这里根本就没人会买画。

    他一边在心里叹气,一边在纸上挥笔写了一个惨字。

    “好字!”

    突然,一个叫好声出现在他耳边,楚辞抬头一看,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他面前,眼睛死死地粘在他面前的纸上。

    “过奖了。”楚辞说道,他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不写这个字了,写什么不好非得写个惨字。

    “小兄弟,不知道你的字师从哪位大家,为何我好像没有见过这种字体呢?”

    眼前的字,比正楷灵动,比行书娟秀,好像取两者之精华,在细微之处又略有变化,看起来让人十分舒服。

    “这是小生自己琢磨出来的写法,难登大雅之堂,见笑了。”

    这字是仿写行楷写的,但楚辞又在其中融入了一些别的写法进去,可以说确实是他自创的了。

    “这字好呀……”那男子都想下手把铺在桌上的惨字抢过来研究了。他是一个书店的掌柜,整日里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对好字的喜爱就有如老饕看见美食佳肴,饮者发现陈年佳酿一样,实在是心痒痒啊。

    “这样吧,小兄弟,你这里是代写书信的吧,我要写封信,你就用这种字给我写吧。”

    他不好意思让楚辞送他一副字,只能靠其他办法了。

    楚辞一看来生意了,当下就来了精神:“不知您想要写什么,我这里是按字算钱的,十个字一文钱。”

    “这样啊,你就这样写……”这男人巴拉巴拉一大堆话,愣是把一封原本可以五十个字内解决的家书做成了一篇五百字的小学生作文,楚辞花了四张纸才写下来。

    那男人爱不释手地捧着这四张纸,直到楚辞忍不住用咳嗽声提醒他该付钱时,他才恍然大悟。

    楚辞守着桌上这一小堆的钱,心里高兴极了,十字一文,他刚刚足足写了五百二十四个字,四舍五入之下,这一封信就赚了五十二文钱。

    他把钱放进袋子里,精神奕奕地等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整个下午,楚辞一共招待了四位客人,这四位客人的家书基本上都控制在十个字,例如什么“安好,勿念,盼早归”之类的。

    蚊子再小也是肉,好歹一文钱能买两个野菜包子呢。

    到了黄昏时,有个人过来收摊子。楚辞和他交托好东西之后,就准备回去了。

    快走到城门口时,楚辞看见一群小孩站在树底下玩游戏,突然想起了自家那位瘦的像是小萝卜头的小侄子。

    他转身回到集市上,将包子铺老板剩下的几个包子包圆,然后又去旁边买了几块饴糖。只这点东西,就把他今天赚来的钱花的差不多了。

    楚辞毫不在意,正所谓“千金散尽还复来”,他那么有才华,哪能一直受穷?

    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他娘站在门口,一见他就迎了上来。

    “小二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要担心死了。早上忘记和你说别走大路了,你没碰到野猪吧?”

    “娘,放心吧,我好着呢。今天我去镇上赚了点钱,这才耽搁了时间,以后不会这么晚了。”

    “这就好,快进来吧,今天村里分肉,咱们家五个人也分了十斤,我让你嫂子割了一块下来炖了,你待会多吃点补补身子。”

    楚辞点了点头,扶着他娘进去了。在这生活了快十天了,他已经发现他这个娘好像有点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太清楚。

    这病楚辞知道,是缺乏维生素a导致的,他娘症状不严重,以后多买点含维生素a的东西给他吃就行了。

    进到屋里,楚辞发现他嫂子在摆盘,他哥在修补农具,他小侄子正坐在门槛上摆弄着两根木棍,小家伙眉头皱的紧紧地,似乎想把这两根木棍交叉在一起做成什么东西。

    “大哥,嫂子,小远,我回来了。”

    “小二回来了啦。”

    “小叔回来了。”

    最高兴的是小远,他把东西一扔,就往楚辞身上扑:“小叔你终于回来啦!我听说你今天去镇上了?下次能带我一起去吗?”

    “小远,别闹叔叔,快下来。”沈秀娘佯怒道,她知道最近小远和小叔的感情升温的很快,但是她却不能由着小远放肆。

    “嫂子,没关系。小远是我们家长子嫡孙,确实也应该多见见世面。”楚辞看见小远眼睛一亮,然后又说:“不过小叔现在还不能带你去镇上,等过段时间小叔挣到钱了,再带你去镇上好好玩一玩。”

    小远大叫起来,“小叔你真好!”

    “别急啊,现在就夸我了,等会该怎么办?”楚辞一边说,一边将他手上提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七个大包子,其中四个肉包,还有三个野菜包。本来野菜包也有四个,楚辞路上吃了一个。

    除了包子外,就是那一小包雪白的饴糖了。油纸包打开时,楚辞发现小远眼睛里亮闪闪的,满是不可置信。

    “小二啊,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娘,我今天帮人写信,一封信就赚了三十多文。想着这些年家中因我之故,一律花用均是能省则省,心中实在难安。这是我第一次赚到的钱,虽然不多,但也想与你们一同分享。”

    楚辞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把其他人都感动得不行。楚辞心里感慨不已,他的家人对他可真好,虽然他的付出不及他们千分之一,但是他们仍然高兴地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当夜,一家人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着肉包子。楚辞借口自己吃过了,只拿了一个野菜包子啃。

    其他四个人捧着肉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就像他们吃的其实是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还是要努力赚钱啊!楚辞心里下定决心,明天还得去镇上再看看才行。

6、画插画吧

    “小叔,你要出门了吗?”楚小远背着背篓,拿着一把小镰刀,看样子是要去挖野菜。

    “嗯,小叔再去镇上赚钱,赚了钱下次带你一起去玩。”

    “嗯!小叔你要努力赚钱,我也要努力割草!”楚小远举着镰刀做奋斗状。

    “不是去挖野菜吗?”

    “不是,现在哪还有什么野菜啊。我去割草挖蚯蚓给这些鸡吃。它们最近都不怎么下蛋了。”楚小远有些郁闷,家里的鸡不下蛋,他们就得去买别人家的鸡蛋,一个鸡蛋也要一文钱,多贵啊。

    楚辞看他郁闷,便安慰道:“小远,等小叔赚到钱了,咱们一顿吃十几个鸡蛋。”

    “不不不,还是多买几只小□□,到时候一天能捡好几个蛋!”说到这里,楚小远眼睛亮亮的,仿佛看见一群鸡在他们家院子里咯咯叫着生蛋。

    “就依你!”

    两叔侄边说边往外走,走到路口然后分道扬镳。

    去过一次镇上了,楚辞的好奇心消退了不少。再去看摊子显然是没必要的,也不是天天都能有那一封信五十文的大客户的,而且人家陈秀才自己也要看。

    他今天要去的地方是镇上唯一一家书肆。这家书肆看着不是很大,但生意却不错,因为周围这些村子里的读书人都是到他们这来买书的。

    私塾里的孩童启蒙用的纸笔墨基本上也都是从他们家买的。一家独大的生意,比大家想象中的要更赚钱一些。

    楚辞走进这家翰墨书肆,先装作客人一样四处看了看。书肆里除了一个伙计之外,还有两三个人站在书架边上看书。

    他们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比楚辞身上的补丁还要多一点,想来是来蹭书看的。一般店家遇到这样的客人都会不太开心,但楚辞观察了一下那伙计,发现他神情温和,唇角带笑,明显是不介意的。

    这让楚辞对这家书肆的好感飙升,正所谓“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这些人都是饱读诗书之辈,说不定哪一天便鱼跃龙门,到时候这家书肆也能受益不浅。

    老板能有这样的心胸和眼界,一定是个值得结交的人。

    “这位小哥,请问贵店掌柜的在不在?”楚辞彬彬有礼地问道。

    他身着浅蓝色长衫,俊秀的眉眼含笑,诚恳地看着别人时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掌柜的有事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可以和我说。”

    “咳,是这样的。”楚辞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店里需不需要抄书的人?”

    “您看到那边了吗?他们几个都是在我们店里抄书的。咱们镇上读书的人也不是特别多,有他们几位书生就已经足够了。”

    人家伙计讲的有理有条的,楚辞也不好意思再问其他的,道谢之后就想离开。

    那伙计见他原本带笑的脸暗淡下来,心有不忍,于是把他叫了回来:“诶,这位书生,你会画画吗?”

    “画画?这个我行啊,你们店里要招画画的人吗?”楚辞两眼放光,立刻转身回到了柜台。相比抄书,他更喜欢画画。

    因为抄书实在太费神了,一个字都不能错不说,还要尽量让你的字看起来个个一样,简直就像是“人形打印机”。他没抄惯的,肯定得浪费不少纸。画画就不同了,偶有疏漏,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呃,”那个伙计被楚辞的热情吓到了,迟疑了片刻之后说道:“不是那种大幅的山水人物画,是给话本作画。”

    “话本?”也就是给小说画插画喽,楚辞虽然没做过,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胜任。

    “对,你要根据话本的内容来画,画好之后给我们掌柜的看了才能领回去画。”之前也有书生说能画,可是画出来的东西丑的不行,别说他们掌柜的了,就连他看了也只想摇头。

    “方便把那本话本先给我看看吗?”

    “喏,就在这里,你看吧。”

    楚辞接过书,封面是蓝底黑字的,上面写着三个大字《绣娘传》。

    小说篇幅不是很长,一本书大概也就两三万字的样子,介绍的是一个绣娘出门采桑时遇见了一个贫困书生,她和这个书生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正当两人决定在一起时,却被绣娘的父母知道了。

    他们嫌弃书生家贫,不让绣娘和他在一起。绣娘为了和书生在一起,便将自己这么多年攒下的钱全部用于资助书生上京赴考。书生感念她的情意,便发誓有朝一日中了状元立刻回来迎娶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绣娘仍痴痴的盼着书生回来,却始终都没有等到他。绣娘毅然收拾行装上京寻找爱郎,却发现爱郎考中状元之后,已经被招为驸马。

    绣娘心死,欲道别之后回到家乡,孰料却被公主发现,公主善良大方,让书生迎娶了绣娘做为二房,从此两女侍一夫,日子过得十分快乐。

    楚辞看完之后,内心十分震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书中的绣娘娇美可人,有情有义,公主善良可爱,大方爽朗,为什么都看上了这个书生?这摆明就是个渣男啊!

    在现代,男人们要是能得到她们其中一个做妻子,就已经要烧高香拜菩萨了,这个渣男居然还享齐人之福,简直想也不敢想啊!

    不过,故事归故事,楚辞注意的,还是书中留白的部分。

    第一副图要画的是绣娘和那书生在桑林一见钟情的场景。第二幅图画的是两人被父母反对,绣娘抗争的场景。第三幅图画的则是绣娘将身家交于书生,送他上京赶考的场景。第四幅图画的是绣娘和书生告别时被公主发现的场景。第五幅图要画的是洞房花烛的场景。

    楚辞在脑海里一一构思,待胸有成竹之后,他便向伙计小哥讨了纸笔墨这三样东西,准备开始作画。

    楚辞下笔飞快,先在纸上画出周围的桑树,这些桑树形态各异,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片非常漂亮的桑林。桑树下,一个素衣女子挎着一个篮子,一手高举想要摘下高处的一片桑叶。可是她的眼睛却偷偷向另一个方向看去,脸上带着一股子属于少女的羞涩。

    另外一边,一个穿着书生袍的男子坐在桑树底下,手里还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但细细看去,却可以看见这书生的眼神明显也是看向那边的采桑少女的。

    两人之间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说明白点,就是那种名为恋爱的酸臭味。

    “妙极妙极!”

    身旁忽然有人赞道,楚辞手一抖,差点毁了这副画。那只手越过楚辞,将他画的画拿了起来,“这画工精巧,人物传神,特别是这里面的意境,简直出神入化啊!”

    “小生愧不敢当,献丑了。”楚辞微笑着回头,一眼就看见了昨天那位大客户。“是你?”

    那掌柜的听见了,眼神茫然地从画纸移到楚辞脸上,然后马上变得喜出望外。“哎呀,小兄弟,我可算找到你了!”

    陆丰自从昨天得了那封信,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啊。可惜的是这些纸张不够好,有些融墨,这字看上去就有些变化了。

    第二天一早,他自己准备了几张上好的生宣过去,就等着再一睹那些字的风采。

    可是他把整个镇都转了一遍,却根本就没找到那个代写书信的摊子了。他不死心,直接找到了陈秀才的家,想要找到那个年轻人。谁知陈秀才家中大门紧闭,听说是亲戚家出了点事,一家人回乡去了。

    他只能失落地往回走。

    进了书肆,他看见一个年轻人趴在书案上画着什么东西,好奇之下也趴过去看了看,这一看,就直接把他的魂都吸走了。

    现在知道画画的和昨天写字的那一位是同一个人,陆丰高兴不已,这才明白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楚辞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热情,难道是昨天他那封信起了大作用?

    “……你是不知道啊,我早上在镇上转了一圈又一圈的,可算是让我逮着你了。虎子,笔墨伺候,我要让这小兄弟好好给我写几个字。”陆丰很亢奋。

    “你是书肆掌柜?”楚辞看他对伙计说话的样子,于是这样猜测道。

    “可不是,别说其他的了,你就用你昨天那种字再给我写几个看看,昨天那纸也忒差了一点。”陆丰逮着真人了,就开始嫌弃昨天的纸了,事实上,如果今天碰不见楚辞,他还是会把那几张纸当宝贝一样盯着。

    楚辞有些无奈,但还是听从他的,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副对联。

    “好字!好字啊!”陆丰觉得自己真没看错人,字写的好不说,挑选的对联也十分符合他们店的意境,他一定要把这副字裱起来挂在店里,供来来去去的人欣赏。

    “多谢掌柜的夸奖。”楚辞说道,“在下写的字实属一般,在画上倒还有些功夫,这插画一事,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他也没办法,如果现在吃喝不愁,他当然愿意坐下和这掌柜的喝茶品字。但现在生计都成问题了,还是要舍下脸面的。

7、弹弓是个好玩意

    “小叔,吃饭了!”楚小远站在楚辞门口轻轻叫唤,生怕打扰了他作画。

    “好,就来。”楚辞描下最后一笔,然后把笔搁在笔架上,随楚小远一起来到饭堂。

    他那天和陆掌柜谈妥了,一副插画十文,画好一本就是五十文。以楚辞的速度,一天大概能画两本的样子,也就是说,他一天能赚一百文钱。

    对于以前一幅画能挣几万的楚辞来说,这价钱实在太低了。可一本话本也不过几百文,价钱再高一点,人掌柜的就要做赔本买卖了。

    楚辞领了十本话本回来,定于五天后交货。楚家人知道他接了这笔生意,这些天无论干什么,动作都很轻。在他们看来,一天坐在家里画点画就能有一百文,这钱简直就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看来还是读书好,挣起钱来比他们卖死力气的要轻松许多。

    桌上除了一小叠蒸的野猪肉外,再不见一点荤腥,基本上全都是春天晒的野菜干。

    饭也是糙米饭,里面偶尔还会吃出米糠渣,别提多剌喉咙了。楚辞宁愿顿顿喝粥,也不想吃这干饭。

    他生病时吃的白米是拿糙米换的,如今已经见底了。不仅如此,要是再无进项,他们家就要连糙米都吃不上了。

    楚家人口简单,也不像其他人家一样有什么女子不得上桌的规矩,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纵使吃的不是很好,也甘之如饴。

    结束了一顿犹如受刑一般的午饭,楚辞又回到了房间,他暗下决心一定要赶紧把这十本话本的插图画出来,不然太遭罪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四天下午,楚辞就把这东西画好了。他伸了个懒腰,舒了舒筋骨,然后扭了几下脖子,才算把这僵化的身体救回来。

    楚辞推开门,看见楚小远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摆弄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发现还是那两根木棍。

    “小远,你这是弄什么呢?”

    “小叔,我没弄什么。”楚小远脸红红的,看上去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我看你摆弄好几天了,你是想用这个做什么吗?”楚辞在他旁边坐下,把两根木棍捡起来,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它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没……”楚小远看着楚辞含笑的模样,最终还是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自己做一把剑,就是那种故事里大英雄用的剑。”

    事实上,楚小远是在同村的一个小孩手上看到的。那把宝剑看上去特别威风,谁要是有一把这样的剑,谁就是大英雄。

    村里好多孩子眼馋的都快哭了,纷纷回家求爷爷告奶奶想要买一把这样的剑。不过村子里也就两三个人得逞了,其他人都被拍了一顿屁股,太惨了。

    楚小远也想要,可是他知道家里的情况,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开这个口,而是不经意地凑近那些人小心观察那些木剑的样子,试图自己做一把。

    楚辞听他别别扭扭地开了口,再联想到偶尔出门时看见的那群毛孩子,心里瞬间觉得很不是滋味。

    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明明也才七八岁的年纪,却比现代那些十七八岁的还要懂事。要是把楚小远放现代,那些家长还不要抢哭了?

    “小叔给你做。”他许下豪言壮语,看上去自信心十足,楚小远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没过多久,两人看着断成四段的木棍傻了眼。

    楚辞心道不好,得赶快挽回一下他高大上的形象。他赶在楚小远开口之前说道,“这木剑有什么好玩的?你跟小叔出去,我给你做个东西,绝对比木剑更好玩。”

    楚小远有点遗憾,但为了给他小叔捧场,还是装作很有兴趣的样子追问,“是什么啊小叔?真的比木剑还好玩吗……”

    楚辞一边回答,一边去厨房摸了一把砍柴刀出来。他带着楚小远来到后山,挑了一棵小树,砍了一截y字形的枝丫下来,然后去掉多余的部分,又把外面的一圈树皮剥下。

    “小叔,这样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还得回去再弄弄。”楚辞敢打包票,做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们回到家里,楚辞用剪刀偷偷从床上的破床单上剪下一块当作垫子,而后又从厨房弄来小半条类似牛筋一样的东西穿过去。

    最难的给树杈打孔了,楚辞用锥子弄了好久,心里忍不住想起了电钻的好处,要是放在现代,绝对分分钟就穿好了。

    唉,果然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早知道会穿越,他怎么不读理科呢?

    楚小远看他小叔叹气,以为这东西做不成了,立刻有些紧张。当他得知小叔只是觉得穿孔难,立刻把这事揽下了。

    他人虽小力气却大,不一会儿就把一边钻通了,他又如法炮制开始钻另一边。

    待两边都弄好之后,楚辞将刚刚绑好的那一边捆了上去。

    一把弹弓新鲜出炉,楚辞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让楚小远去给他找几颗小石子。

    “嗖”的一声,一粒小石子从弹弓中飞出,准确地打在几米之外的树干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

    楚小远瞪大眼睛,嘴巴也张成了哦形,“小叔,这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楚辞微微一笑,成功的装了个逼。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下他对准的其实是树上的一只小麻雀。

    “你来试试,手要拿稳,眼对着石头朝你想发射的地方瞄准,对,就是这样——卧槽!”

    刚刚那只小麻雀应声落地,腿朝着上空抽搐了两下然后就死了。

    楚辞看着眼睛发光的楚小远,心里大受打击。他努力地寻找借口安慰自己,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一个。

    楚辞认为,这几天他一直趴在桌子上画画,眼睛使用过度没有得到保养,以至于看不太清楚,所以才射歪了。

    他再一想,这古代可没有眼镜店,眼睛不保养后果是很严重的,便立刻坐在一边给自己来了全套的眼保健操。

    楚小远有了这个叫“弹弓”的新玩具,立刻便跑了出去。到傍晚时,他用稻草扎了一串的小麻雀回来。

    “小叔你看这么多,咱们晚上就烤了吧!我以前吃过,可好吃了。”

    楚辞心里想,太造孽了这熊孩子,嘴巴里却不由自主地分泌了一点口水出来,其实他也吃过,确实挺好吃的!

    沈绣娘不太敢杀,她家无论杀鸡还是杀鸭都是楚广下的手。楚广是个纵容孩子的,即使累了一天了,还是拿着小刀抱着木盆去给楚小远杀麻雀。

    当晚,一人碗里都有一只放在灶膛里烤出来的小麻雀,因为楚小远是大功臣,所以他有两只。

    这种只放了一点盐的烤麻雀吃起来却很香,不一会儿大家桌前都只剩一堆小小的骨头了。

    吃完了饭后,楚辞把楚小远叫到身边,“小远,这弹弓好玩不?”

    “嗯!”楚小远脸涨的红红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他还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一样开心过。他有了一个新玩具,一下子把他们花五文钱买的小木剑比到了泥巴地里,大家都围着他想要看一看。

    “想继续玩不?”

    “想!”

    “那好,你得答应小叔几个条件,我才同意你继续玩它。”

    楚小远嗖的把拿着弹弓的手藏到背后,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他小叔那带着笑却又不容拒绝的表情。

    “第一,不准用弹弓欺负别人。”

    “第二,不准用弹弓去打那些对庄稼有帮助的小动物。”

    “第三,不准偷偷拿着弹弓跑到山里去玩。”

    “这些,都能做到吗?”

    楚小远偷偷舒了口气,他拍着胸脯对楚辞保证道:“小叔你放心吧,这些我都能做到!”

    “那行,小叔看你表现,犯了两次就要没收,明白吗?”

    “嗯!”楚小远点头,然后又有些为难地看着楚辞。

    “怎么了?”

    “小叔,我能用弹弓打拐子吗?”

    “行啊。”

    “那强盗呢?”

    “可以。”

    “土匪呢?”

    “……”

    “你这混小子欠揍是吗?”楚辞佯装要去打他。

    楚小远狡黠一笑,像一条小泥鳅一样溜走了。这会儿的他,看上去倒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了。

8、谈生意买东西

    “喔喔喔……”

    村里的公鸡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

    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半遮半掩地躲在山后面露出红红的脸颊。

    勤劳朴实的农家人此刻都已经起床,准备开始一天的劳动。

    楚辞却趴在床上,用枕头堵着耳朵。他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这些鸡也太烦人了!每天早上叫啊叫的,总有一天要把它们都吃了!

    自从来到古代,脱离了高中班主任这个悲催的职业,卸下了身上繁重的负担,楚辞就养成了睡懒觉的习惯。当然,这也是和朴实的农家人相对而言的。

    “吱呀——”

    老旧的房门被人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来到楚辞床前,轻轻叫了一声:“小叔?”

    楚辞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小叔,小叔!你快起来呀,咱们今天不是要去镇上吗?你和我说好的,你快起来呀!”楚小远锲而不舍地出声唤醒楚辞。

    即使楚辞再想睡,这会儿也没办法睡了,他家楚小远比村子里的鸡还要吵人。

    “你这臭小子,烦死了。”楚辞忽的坐起身,一头长发蓬乱的披在脑后,他阴着一张脸,恨恨地骂了一句。

    “嘿嘿,”楚小远一点也不怕,他笑了笑,露出少了一颗门牙的嘴巴,“小叔你醒了就好,我去给你打水,你一定要快一点啊!”

    说完,他就跑了出去。

    楚辞郁闷地抓了抓头,然后无奈起身,开始收拾自己。

    楚小远殷勤地打来水,就盼着楚辞动作能再快一些,他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好久了!

    楚辞幼稚地开始做慢动作,就为了报复楚小远又一次打扰了他的睡眠。楚小远撅着嘴巴看着楚辞,眼睛也气得鼓了起来,活像只小青蛙。

    叔侄俩斗气的样子让其他三个大人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们觉得,自从楚辞经了这么一遭之后,好像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起来了,再也不是一副阴云密布的样子了。

    孩子的眼睛最是厉害,他们也更能洞察人心,往日的楚小远,可不敢这么和他小叔胡闹。

    楚辞的起床气维持了几分钟之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利落的做好一切,然后背上背篓牵着楚小远的小手,踏上出村的路。

    这一天镇上有大集,出村的人还是挺多的。大家走在一起,互相寒暄几句,其乐融融,可见他们村还是很和谐的。

    也有不少人和楚辞打招呼,但碍于他秀才公的名头,到底让农家人觉得有些高攀,于是也只是打了招呼,再无二话。

    楚小远牵着他小叔的手,一脸得意洋洋。纵观今天赶集的人,可没有一个和他一般大小的,等他从镇上回来,那些人肯定羡慕死了。

    因为去镇上的路还是比较远的,楚辞其实已经做好了楚小远等会撒泼耍赖求抱抱的准备。

    谁知道楚小远的精神比他还要好,他都累的呼哧呼哧了,楚小远还是探着头看来看去。

    进了镇子后,楚辞发现,楚小远似乎安静了不少。他那小小的身子紧紧贴着楚辞,牵着楚辞的手也比刚才更用力许多了。

    楚辞的心一下子软了,这孩子估计是第一次上镇里,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怕的。特别是村里的大人为了不让小孩总要求去镇上,老是说一些拍花子的故事,吓得他们一愣一愣的,生怕到了街上就被拍花子抱走卖给别人做小奴才。

    “别怕,小叔在呢。”楚辞蹲下来摸摸他的头,“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

    楚小远羞涩地笑了笑,似乎觉得这样被安慰有些不好意思。

    “小叔你说了算。”

    他娘让他出门一切听小叔的,不可以撒娇让小叔买东西。

    “也行,第一次就听我的,以后来就得你自己选了。”楚辞也没强求。

    第一次上街拘谨点没什么,多上几次就好了。

    楚辞带着楚小远先买了三文钱两个的肉包子,然后带着肉包子走到卖豆腐脑的摊子上,一人叫了一碗两文钱的豆腐脑。

    这里的豆腐脑是甜的,楚小远拿起勺子一喝,眼神里不自觉地透露出一丝丝喜悦。

    甜党无疑了。

    楚辞想,幸好他不是甜咸二党,而是随缘党,有什么吃什么,不然面对南北方差异,恐怕会有很多不适应。

    他能适应的这么好,归根结底还是在他妈。以往每年暑假,他妈都要送他去位于南方小镇的外祖父家里过两个月。外祖父家里有很多兄弟姐妹,楚辞跟着他们,学了很多淘气的法子,做弹弓也是其中一个。

    吃完了一顿在楚小远眼里特别丰盛的早餐,楚辞带着楚小远来到了翰墨书肆。他们去的时候,伙计正在卸木门,见楚辞来了,就笑着打了声招呼。

    “楚秀才来了?我们掌柜的这会在后院,我去叫一声。”

    “有劳小哥了。”

    不一会儿,陆丰就出来了。

    “楚秀才真是守时,这么早就到了。可用过早饭了?要不咱们一起出去再用点?”

    “多谢陆掌柜的好意,小生已经用过早饭了。”

    两人聊了几句,然后就切入正题。陆掌柜的随意翻了一本话本,看见上面的五幅插图时十分满意,痛快地给了钱。

    当他提出让楚辞再拿几本回去画时,楚辞却婉拒了。

    “哦?楚秀才可是觉得价格……”

    “非也,还望掌柜的不要误会。小生只是有了另一个想法,成或不成还在掌柜的。”

    “哦?是什么想法,楚秀才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小生接了这插画,一天之内最多出两本,效率实在是有些低了。长此以往,必定十分耽误陆掌柜的生意。不如我给每本话本都画一个模板,然后陆掌柜您出钱请其他人临摹,这样一来,效率大大提升,对店里的生意来说只会更好。”

    陆丰听了,不自觉地开始在心里计算。这插画之所以其他人不行,主要是败在想象力上面,若是楚辞画了模板,他大可一本书五文钱交给其他人画,比原来要少五文钱一本,成本减少了,画的速度变快了,确实挺不错的。但是,这楚秀才的模板费……

    “陆掌柜的,这模板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给。你们卖出去一本书,我收五文钱的模板费用,如果卖不出去,我分文不取。”

    陆丰有些懵了,那等于成本还是十文钱。不过再一想,这个办法其实不亏,可以说是三方受益。

    他其实也想过让别人照着楚秀才的图画,可是这样终究有些太没道义了。楚秀才的才名整个县城都听过,这次科举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依他看,鱼跃龙门之日就在不远的将来。

    为着那点蝇头小利去得罪他未免有些眼皮子浅。现在他提出这个办法,对书肆有利无害,还能博取他的好感,也算是一箭双雕了。等他飞黄腾达之日,他们这间书肆也能沾点光。

    想通了这个关节之后,陆丰爽朗一笑,“楚秀才这个办法真是妙极!就按你说的去办。不过,楚秀才的模板对我们书肆来说至关重要,这样,你出一幅模板,我额外再出五十文一幅的价钱收录,怎么样?”

    楚辞也笑,“就按陆掌柜说的吧。”他就知道陆丰会答应的。这些模板,等他日后出头了,可就不能再用金银去衡量了。

    陆丰见他点头,便飞快的拟好了契书,又将这次的五幅模板的价钱给了楚辞。

    楚辞签了契,接过钱和需要他画插画的六本话本放进背篓,又和书肆里的人打过招呼之后便离开了。

    楚小远全程安静如鸡,但是眼里却满是激动。他小叔也太厉害了吧?这么一会,就从那个掌柜的手上拿了那么多的钱!而且以后还能继续拿!

    “怎么,被你小叔的王霸之气惊呆了吗?”楚辞看他满眼崇拜,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楚小远却不认同,“小叔,你怎么能拿自己和王八比呢?那东西那么丑,你比它好看多了。”

    呃,好叭。楚辞被噎了一下,无话可说。

    “咱们去买东西吧。”

    “嗯!”

    要买平时用的东西,得去镇北边,那边开的都是一应食品粮油铺子。

    楚辞先带着楚小远去了盐铺,盐这种东西都是官府供应,没什么价钱可讲。这盐三十文一斤,看起来还很粗糙,但这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于是楚辞一口气买了两斤,装了大大的一包。

    然后他又去卖米的地方看了看,白米要六文钱一斤,糙米四文钱一斤,面粉因为地处南方,所以卖了七文钱一斤。

    楚辞想了想,然后买了五斤面粉。米太多他也拿不动,干脆给钱让他大哥去村子里买。面粉村里没有,他确实有些馋了,即使习惯南方的饮食,但他到底还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

    既然买了面粉,那就再去割一点猪肉好了。上次家里的野猪肉已经熏掉了,硬硬黑黑的一大块,蒸着吃还勉强,包饺子就不行了。

    卖肉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高体壮,看上去很是爽朗的样子。他听楚辞说要五花,大刀一挥便割下了一条。

    “四十文。”

    这里的猪肉二十二文一斤不论肥瘦,骨头便宜一点,带肉的排骨十六文一斤,剔掉肉的大骨六文钱一斤,一般都是酒馆客栈买去熬高汤。下水分部位,价钱也不一样。

    楚辞拎过用稻草系着的猪肉,然后付了四十文钱。转过身时他和一个人撞上,手上的猪肉差点掉地上。

    “嘿,楚秀才,你怎么在这?买肉啊?”秦钊还是上次那副打扮,他背上背着一个麻袋,里面好像还有东西在动。

9、小二长大了

    秦钊是来把东西寄在他舅舅的摊子上卖的。

    麻袋里有两只兔子一只野鸡,都还鲜活着,刚摆出来没多久,就被有钱的人买走了。

    秦钊拿了钱,硬拉着楚辞说要请客。楚辞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请客。

    秦钊说:“之前你不是教了我一个抓活物的办法吗?活物比死的要贵一些,我多赚了钱,可不就得请你吃点东西。”

    楚辞恍然大悟,上次来镇上,他和秦钊聊了一路,说到打猎的办法时,他顺口提了一句一种打绳结的办法,这是他从书上学会的一种活扣,藏在草里面,小动物走过就会被套住脚走不脱。

    “那也是你自己厉害,我就略微提了那么一句,你就能抓到东西了。不过,你怎么不挖陷阱,不照样能抓到活物吗?”

    “别提了,村里人不让挖陷阱。前两年有人上山打柴掉进陷阱里崴了脚,没爬出来差点饿死在里面,还好有人经过发现了,不然罪过就大了。横竖我们用弓箭也能打到猎物,就不费那劲挖陷阱了。”秦钊说道,没得为了一点东西害了别人性命。

    “原来如此。”楚辞会意地点点头,古代不比现代,现代人很少上山,古代人却是靠山吃山,要是这里一个陷阱,那里一个陷阱,对普通百姓来说确实挺危险的。

    “所以啊,你说我该不该请你吃点东西,走走走!”秦钊大笑,然后用手一圈,搂着楚辞的脖子就要把他往那边带。

    “你放开我小叔!”楚小远脸鼓鼓的,看楚辞被他勒的说不出话里,立刻跳出来保护他。

    “嘿,你是谁啊?”秦钊颇有兴趣地看着楚小远。“你叫我放开就放开,你有什么本事啊?”

    楚小远一愣,然后从挂在身上的布兜里掏出一把弹弓,怒气冲冲地说道:“你不放开我小叔我就用弹弓射你!”

    “弹弓?”秦钊有些好奇,“这怎么玩?”

    楚小远捡了一颗石子,然后用弹弓一打,准确的射在树干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他回过头傲视秦钊,表示我也是很厉害的。

    秦钊眼睛一亮,接下来的时间,他就不纠缠楚辞了,而是绕着楚小远,让他把弹弓给他也玩一玩。

    楚辞失笑,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人高马大的秦小哥竟然才十六岁,发育的也忒好了点,不过这脑子吧,大概和楚小远也差不多。

    吃了秦钊请客的小馄饨之后,楚小远的态度好了一些,因为他发现这小馄饨竟然要五文钱一碗,都可以买一把木剑了。楚小远心有戚戚焉,生怕态度不好秦钊会向他小叔要钱。

    三人走到城门口,楚小远看见有一个妇人拎着几只小鸡叫卖,顿时来了精神。

    “小叔你看。”他拉了拉楚辞的衣服。

    “你想买小鸡?”

    “嗯,买了小鸡就能在家里捡鸡蛋了,说不定还能去卖钱呢。”楚小远幻想着有一天他能把自己卖鸡蛋的钱交给他娘做家用。

    “行,咱去买。”

    楚辞一问价钱,这些小鸡三文一只,就把一篮子都买了,一共十只,加上篮子两文钱,付了三十二文。

    楚小远乐颠颠地拎着小鸡崽,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看得楚辞笑个不停。

    秦钊则握着楚小远的弹弓,一路都在捡石头射旁边的树。忽然,他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好像有一只野兔,于是捡了一颗大的石头,把弹弓用力拉开,准备一显身手。

    “啪叽”一声响起,楚小远回头一看,自己珍爱的小弹弓已经四分五裂,罪魁祸首拿着他的小弹弓有些尴尬地站着,顿时哭出了声。

    楚辞拍了拍不知所措的秦钊,然后走到楚小远面前蹲下,“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回家小叔再给你做一个。”

    楚小远带着哭腔说道:“我才玩了一天,早知道不借给他了。”

    “没事,大方点,看我教训他。”楚辞站起身,拍了拍还在吸溜鼻子的楚小远,走到秦钊面前。

    “秦小哥,你家可有牛筋这样的东西?做弹弓得用这个,我家的不太够了。”

    “有有有,我回家就给你们送来。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我力气那么大。”秦钊很尴尬。

    “没事,小孩子嘛,难得有一个玩具玩,自然爱惜了点。”楚辞一句话让秦钊更加愧疚,难得的一个玩具还被他搞坏了。

    楚辞看他有些颓丧,于是“好心”的提议,“这样吧,你会做木剑吗?就是那种比武的剑,我看小远好像挺喜欢的。”

    “会吧。”秦钊不太确定,但平时打猎用的东西都是他自己做的,一把小木剑应该也不在话下。

    “那行,你今天回家后给小远做一把木剑,然后再带一截牛筋过来。”

    “能给我也做一把弹弓吗?”

    “……行。”

    走到岔路口,三人分道扬镳,楚辞发现秦钊走路的速度加快了许多,转眼就不见人影了。

    行至村口,楚辞闻到一股药味从某户人家家里传出来,他突然想起,上次他娘为了给他付药钱,把自己的首饰给了黄大夫。

    “小远,你先拎着小鸡回家,我去去就来。”

    “好,小叔你早点回来。”楚小远拎起篮子往家走,旁边的小孩一见他和楚辞分开就围了上去,隐隐能听见那群孩子用羡慕的语气向楚小远问话。

    楚辞笑了笑,然后往黄大夫家走去。

    黄大夫家里的围墙是用砖块搭的,在村子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宅院了。楚辞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黄大夫的小孙女锦娘。

    “爷爷,楚秀才来了!”七八岁的小姑娘边跑边叫,仿佛来的不是楚辞而是土匪。

    楚辞进门之后说明来意,黄大夫很痛快地就把东西从房里拿了出来。

    “拿着吧,这是你爹当年留给她的,楚小二,以后你可要好好孝顺你娘他们啊。”黄大夫只收了楚辞三百五十文药钱,看诊的分文未收。

    “我会的,多谢黄大夫了。”楚辞拿着东西,给他行了一个晚辈礼。他发誓,这次拿回去之后,以后再也不让他娘把东西压出去了。

    回到家时,楚小远已经把小鸡放出来了。嫩黄的小鸡崽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几只大鸡的后面咕咕叫着,似乎是饿了。楚小远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砸糙米,砸碎了调点水泡一泡再给小鸡吃,保证把小鸡养的壮壮的,养小鸡他还是很有心得的。

    楚辞去厨房把今天买的东西卸了下来,两斤盐,五斤面粉和两斤左右的肉。沈秀娘在厨房看着这么多的东西有些傻眼,听楚辞招呼了一声,才开始收拾。

    “嫂子,今天晚上吃饺子吧?”

    “哎,行。”沈秀娘答应下来,然后开始舀面粉和面。

    “嫂子多弄点,咱一家人好好吃一顿。”楚辞怕她就弄两三个人的份,到时候她和大哥两个人吃剩饭就不好了。

    沈秀娘有些不好意思,她刚刚确实也是那么想的。听楚辞这么一说,她只好又挖了两大勺面粉下去。

    楚辞走出厨房,捏着那个袋子藏在身后,他走到他娘的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

    “小二啊,进来吧,娘在呢。”

    楚母坐在床上,眯缝着眼睛补衣裳,看楚辞走过来,她放下衣服拍了拍床,示意楚辞坐下。

    “娘,我今天在镇上得了七百五十文。买两斤盐六十文,两斤猪肉四十文,五斤面粉三十五文,再加上十只小鸡和吃早点的钱,一共花了一百七十四文。”楚辞过来给她报账。

    “小二啊,你自己赚的钱自己攒着,别给家里花那么多,你还得读书呢。眼下小远也大了,你大哥大嫂也难啊,他们供着家里的吃喝就差不多了,读书的钱还得你自己攒着。”楚母听他一天就花了恁多,忍不住说他,怕他年轻人存不住钱。

    “娘,你放心吧,我本事大着呢。我不仅要读书,让家里过上好日子,我还要让小远也跟着一起读书。到时候咱们家里一口气走出去两个当官的,您老出去溜达时得多有面子啊!”楚辞一番话,成功的把楚母逗笑了。

    “那我不成老封君了吗?要是你爹还在,他肯定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楚母说着,眼神暗淡下来,脸上的笑也不见了。

    “娘,我给你变个戏法怎么样?你把眼睛闭上,我说睁开你再睁开。”楚辞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这孩子怎么尽搞些猫腻?”话虽这样说,但楚母还是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楚辞把那个袋子掏出来,放在他娘的眼前,“可以睁开了。”

    楚母慢慢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袋子出现在她眼前。在这几年里,她差不多每一天晚上都对着这东西睡觉。看着看着,她的眼里流下了浑浊的泪水。

    “娘,你怎么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吗?你放心吧,今天我把它拿回来了,以后就再也不送出去了。以后啊,我还要给你买更多更好的首饰,让你十个手指头都戴上——”

    楚辞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老太太把他搂进了怀里,“我家小二长大了。”

    楚辞一愣,然后不自觉地笑了。说实话,虽然她是他娘,但他心里却觉得,这老太太和他外祖母很像,就连怀抱都一样,是那么的温暖。

10、写礼簿

    快傍晚时,楚广回来了。

    家里的地因为楚辞的事都卖掉了,他便到处去给别人做活,一天也能赚到十几二十文。

    只不过农家人都不大方,钱是痛快给了,伙食却很差。楚广这一天只喝了两碗稀饭,估计米粒捞起来捏不成一个饭团。就这,那家的老太太还在暗地里埋怨他们吃的多。

    楚广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故意做一会歇一会,出工不出力。他只想早点把事情做完,再找一个好的主家。

    还没走到家门口,一阵扑鼻的香味就把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他不自觉地用力嗅了嗅,香味被吸进去的一瞬间,他的肚子也更饿了。

    这谁家过年呢?也太不讲究了,不年不节的这不是馋人吗?

    楚广心里这样想着,他走进家门,结果发现那股香味越来越浓,好像就是他家传出来的!

    桌上摆了一盆煮好的饺子,个个都洁白滑溜,皮薄馅大。

    “大哥回来啦?赶紧洗手上桌,就等你了。”楚辞拿了几双碗筷出来,然后又转头朝后院喊,“你们也快出来,可以吃饭了。”

    楚广正纳闷这话里的们是谁?结果就见他儿子和邻村的猎户秦小哥一起走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拿着那个怪模怪样的弹弓。

    楚小远撅着嘴巴满脸的不服气,这秦钊眼神比他好,力气比他大,他感觉自己已经输了。

    “撅着个嘴巴干啥?去找你娘要几文钱,上村头打二两酒去。”楚广吩咐道。

    “大哥,酒秦小哥带了,他家自己酿的虎骨酒,吃着可补了。”楚辞拦住楚小远,转身进厨房把那一小坛子酒抱了出来。

    俗话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桌上三个男人喝的不亦乐乎,其他人就只管埋头吃饺子。

    这饺子里面除了猪肉之外还放了野菜干,沈秀娘习惯在拌饺子馅时滴点麻油进去,最后的成品吃起来又鲜又嫩,爽口而不油腻,吃一次能叫人想半年。

    沈秀娘用了大概三斤面粉,一顿就被吃完了。楚广和秦钊身为主要战斗力,差不多有二分之一都是他们吃掉的。

    楚小远哀怨地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两个饺子,郁闷地呜了一声,吃饭也输了……

    小鸡一天一天长大,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转眼间,就已经上了十月。

    楚辞是在过完中秋后来的,不知不觉已经待了快一个半月了。

    上次他去镇上交了那六本话本的模板,一共换了约一两银子左右。他把那钱给了他嫂子当家用。

    有了这些钱,家里算是松了一口气,要不然他们家就要连礼钱都出不起了。

    再过几天,就是村里一个后生娶媳妇的日子。这后山叫何三郎,今年也才十八岁,跟着他师傅到处给人打家具的时候,认识了邻村的一个姑娘。

    两人暗暗相处了一段时间,彼此有意,何三郎便让父母去给他提亲。这姑娘家境挺好,父母也不是那等凶恶之人,没怎么为难他就答应了。

    村里有个习俗,一般红事白事全村都要去,像什么起房子生孩子之类的,就只邀请亲朋好友就行了。

    ……

    开酒席那天,大家都带上东西去了何家。可是何家现在正急得焦头烂额,原因是给他们家写礼簿的老夫子今天吃坏肚子,已经被家里人送到镇上去看了。

    礼簿这东西很重要,以后去别人家随礼都得按照这个去,不然别人给的多你给的少,这多尴尬。

    他们村里认识字的人不少,但是能写一手好字的,也就寥寥几个。这时就有人提议了,要不去楚家找楚辞。

    “那楚秀才能来帮我们写吗?”何母有些担忧,人家可是秀才。

    “成不成的先问问吧,邻里邻居的,我瞅着人楚秀才现在脾气挺温和的。”村长说道。

    “也行,那我现在就问问他去。”何老汉拎起一包喜糖,径直往楚家去。

    楚家人今天也挺齐的,有酒席吃楚广可以休息一天。他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突然见到何老汉站在他家门外。

    “何大伯,你家三郎今天不是娶媳妇吗?你这会怎么有空上我家来?快进来坐。”

    楚广很热情,何老汉则有些不好意思,他把手中的喜糖递给楚广之后才开口。

    “楚老大啊,我有点事想找你家楚秀才帮个忙,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何老汉有点急,家里还一摊子事等着,要是酒席办差了,以后小两口闹矛盾怎么办?

    “小二啊,先出来一下,何大伯有事找你。”楚广歪头朝里面叫了一句,然后又请何父坐下,他这才勉强搭了一下屁股。

    “何大伯找小侄有何事,但说无妨。”在外人面前,楚辞一贯都是维护自己一派斯文的形象的。

    “楚秀才,是这样的。我家三郎今天不是成亲吗?本来请了张夫子给我家写礼簿的,结果不巧,张夫子今天突然不舒服,我这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人。你是我们村子最有学问的,我就冒昧上门来了,想请你帮我个忙,写一写这礼簿。”何老汉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楚辞,生怕他会拒绝。

    “这是好事啊,我乐得沾点喜气,何大伯放心,你先回去,我收拾一下随后便到。”

    何老汉见楚辞一口答应下来,脸上还笑呵呵的,心里顿时不慌了。

    “多谢了多谢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还一摊子事在那呢。”农家人都实在,也不会搞那些虚头巴脑的,说走转身就走了。

    楚辞回房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换了一件更喜庆的,然后提着自己的墨盒和毛笔就上何家去了。

    一个小脑袋从房里探出来,飞快地跟上楚辞的脚步。楚广想要喊住他都来不及。

    “这小兔崽子,成天跟着小二,一点也不想着我这个爹。”楚广对着跟出来的沈秀娘抱怨道。

    “跟着小二还不好啊?他叔本事比我们俩都大,随便学一点就够他一辈子的了。”沈秀娘一点也不吃醋。

    “你说的也是。”楚广想到他家优秀的弟弟,嘿嘿笑了两声又继续忙活了。

    这两夫妻在外人看来都有些沉默,但两人相处时话却好像说不完一样。也许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再说楚辞,他提着东西和楚小远一起来到何家,何家人马上请他上座,然后又是摆茶点,又是摆果盘的,看起来实在热情。

    这上座楚辞推不掉,他今天的身份可比新人还要大。他也不多耽搁,一来就把礼簿要来,看似随意地翻了翻前面的内容,实际上他是想把写礼簿的规矩搞懂。

    幸好礼簿很简单,楚辞一看就会了。他翻到后面的空白页,问道:“这谁先来啊?”

    “谁先来就先记谁的,楚秀才,你先记我家的。王四海,随五十文钱。”一个妇人挤过来说道。

    她报的是家里男人的名字,楚辞在上面一栏写上王四海三个字,又在下面一栏写上五十文。

    旁边的人都围着看,见他手底下的字有一种说不出的漂亮,便毫不吝啬地把各种夸奖的话都送上了。

    楚小远与有荣焉地站在他小叔旁边,每听到一句夸奖脸上的笑就加深一分,仿佛别人夸的是他一样。

    楚辞一边回应大家,一边在纸上记下各家随的礼钱。

    楚辞正在心里感叹这里随礼的风气和现代的攀比之风完全不一样,丝毫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成为了众人聊天的对象。

    “她小姑啊,你们村这个楚秀才谈过亲事了吗?”问话的人充满了希望。

    “没呢,这一般的人家,哪敢上他们楚家去?楚秀才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哪能轻易就谈婚论嫁了。”回话的人却不敢给她希望,像楚秀才这般人品样貌,娶个城里的小姐还差不多,乡下人想都不要想,因为想了也是白想。

    “也是,在咱们袁山县,就没人没听说过楚秀才的,都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呢!今天一看人,果然是长得好啊。”这人也不气馁,她刚也就是随口一问。

    “……”

    外面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总算把众人的视线都带了过去。楚辞抓住机会偷偷伸了伸胳膊腿,又握了握拳头,缓解一下紧张的肌肉。这半天下来,都比他在家单纯地画一天画还要累。

    楚小远也算坐的住,陪他在这里坐了一上午了。这会外面那么热闹,他总算是坐不住了。

    “去吧,去看看新娘子。”楚辞拍了拍楚小远的脑袋,给了他一个借口。

    “嗯!”楚小远就等这句话了,楚辞话音刚落他人就冲了出去。

    楚辞失笑,他想着,下次得让这小子自己开口才行。

11、想不想娶媳妇?

    新娘子的性格很开朗,人长得也很标致,凡是见过的婶子都说这个媳妇娶的好。

    楚母和沈秀娘也到里面看,看了新娘子出来后,楚母一直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楚辞,看得楚辞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娘,怎么了?您老怎么这样看着我?”楚辞被看得受不了,直接问了。

    “小二……阿辞啊,你有没有想过,先成家,再立业啊?”楚母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从他娘叫他阿辞起,楚辞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开口就是重磅。

    “娘,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最早也要等我考上举人再提这件事吗?”楚辞记得原主十六岁时就有媒婆上门来提亲事,那时候原主又羞又怒,直接当着媒婆的面就说一定要等考上举人才会谈儿女私情。

    那媒婆被他下了面子,心里一直不舒服,今年见他落了榜,去外面说媒时话里话外总会带出来一点。幸好楚辞才名远播,即使他这次失利,也没人不看好他。

    俗话说五十少进士,楚辞才十九岁,日后大有可为,谁家闲话说不得,非说楚家的。

    “可是……你那时候年纪小,现在你也大了,看见别人娶媳妇,你真不眼馋?”最后一句话,楚母是压低了声音说的,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老脸都臊红了。

    楚辞哭笑不得,“娘,您说什么呢?我一直醉心于学业,哪有心思想那么多东西。”

    这话说的不错,不论是原主还是楚辞自己,好像都有些走冷淡风的意思。原主还可以说是没见过多少女人,楚辞就不一样了,他见过的美女有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清。但楚辞不止没有下手去捞,还差点把自己搞成妇女之友,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楚辞对外界的种种猜测都不以为然,他觉得,他不谈恋爱只是因为缘分还没有到罢了,等缘分一到,他和另一半就会像是两片双面胶一样,撕都撕不开。

    楚母看上去有些遗憾又有些放松。遗憾的是现在看不到楚辞娶妻生子,放松自然是因为她家现在条件太差了点,想要娶个好姑娘,怕别人也看不上她们家。

    两人坐在一起说了会话,酒席就开了。

    因为桌子有限,第一波就让他们那边送亲的人吃了,楚辞做为村里唯一的秀才,又是这次写礼簿的,也有幸坐了第一波酒席,位置就排在他们村村长下边。可见一个文化人的地位有多高了。

    楚辞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就被带着去这个科研会,那个讨论会的,那里人才实在多,懂得说话艺术的当然也不少。楚辞情商本就高,又被他们这样一熏陶,嘴皮子别提多利索了。

    酒桌上无论谁和他说话,都能开开心心地坐回去,心里只觉得这楚秀才不愧是个秀才。瞧瞧人家这个人品,看看人家的相貌,听听人家的谈吐,和他同一辈的都被比到地底下去了。

    楚辞不准备低调做人,横竖他这个靶子已经竖起来了,还不如竖的高点,让他们只有仰视的份,到时候也就失了和他攀比的心。

    他怀疑原主上次就是着了别人的道了。那个姓万的考生原主原本不熟,可就在乡试的前几天,那人却十分殷勤的对待原主,事事都以原主为首。

    原主性格单纯,被他哄骗几句就和他称兄道弟,还把自己的一些心得,答题技巧教给他。可惜那人根本就无心向学,对这些只是敷衍,只一心撺掇原主出去玩。

    原主虽单纯,但轻重缓急还是分的清的,于是便婉拒了他的要求。没想到那人竟然会做出作弊这种事,还连累了原主一起倒霉。

    原主出来后只知道自怨自艾,从没想过这大概不是运气不好的关系,而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他。

    楚辞不知道是谁,但这不妨碍他提高警惕。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他等着揪尾巴那天的到来。

    酒席热热闹闹了一天,日下黄昏之时,何大娘欢欢喜喜地包了一个红包给楚辞,感谢他今天的帮忙。

    楚辞笑着接过,又说了几句“百年好合”之类的好话,哄的何大娘眉开眼笑的。这话虽然别人也说过,但哪有秀才公开口来的吉利?

    酒席过后,淅淅沥沥下了几场秋雨,天气一天比一天要更冷许多。楚辞早早地套上了夹袄,感受南方寒冷天气的魔法攻击。

    他开始想念他的炕,想念他的暖气,想念那个能大冬天光着膀子坐在屋里吃冰棒的时代。

    南方的冷是湿冷,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这种冷是无论你穿多少件衣服也无法抵御的。

    楚辞常常睡到半夜突然冷醒,脚蜷成一团恨不得塞到肚子底下去。

    要不是现在点火盆实在太早了,楚辞都想点着火盆睡觉了。

    楚母见他最近两眼青黑,精神不振,心里很是担心。

    “小二,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读书了?每年这个时候你都要生一次病,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身体呢?”

    楚辞很无奈,他怀疑原主可能也是冷的。“娘,我没有生病,身体好着呢。就是夜里好像有些冷。”

    “你怎么不早说?”楚母埋怨道,然后从自己房里抱来一床被子铺在楚辞床上,“你一个大小伙子成天喊冷,就是血气不旺的原因。等天气好点,娘去买只鸡加点红枣桂圆给你好好补一补,身体好了就不叫冷了……”

    楚母一边整理一边絮絮叨叨地念着,楚辞一点都不嫌烦,反而觉得心里很熨帖。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你一直唠叨个不停,也是一种福气不是?

    当夜,在母亲的爱和温暖的棉被双重庇护下,楚辞终于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他身体舒服了,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尤其今天还是一个大晴天,就更让人开心了。

    楚小远一大早就和小伙伴出去玩了,楚辞摆脱了小尾巴,决定今天上镇上一趟,把上个月的账和陆掌柜结算一下。

    陆丰本来斜倚在柜台旁边看话本,听见伙计和人打招呼的声音有些耳熟,便抬头一看,发现是楚辞立刻乐了。

    “楚秀才你可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们的生意了。”陆丰假意抱怨道,实际上这些天他已经赚了很多钱了。

    “前些日子家里事多,我这不就来了?看掌柜的满面春风,一定有好事发生,不知小生说的对是不对?”

    “对,当然对。那几本话本啊,这个月卖的可好了。我进的书都卖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准备去县城再进一批。”

    “咱们镇上有这么多爱看话本的?”楚辞怎么想也觉得购买力差不多应该饱和了。

    “哪能只有咱们镇上?隔壁几个镇子都有人过来买。”说起这件事,陆丰那叫一个得意洋洋,往日里他们镇上的读书人不如隔壁镇子多,那家书肆的生意就总是压陆家一头。

    每次去县城进货,碰见那老王八蛋,他都要感慨一番书如何如何好卖,东西如何如何畅销,又说自己因为生意累的直不起腰,实在羡慕陆丰很清闲,气的陆丰心肝肺一起疼。

    “他们的书肆不卖这书吗?”按理说不该这么没有生意头脑啊。

    “也卖,但是他们少了你的插画啊!”陆丰原本也觉得奇怪,后来一想就明白了,他们的书和隔壁镇子书肆的书不就是相差在插画上面吗?

    至于为什么会声名远播,这还得从他们镇上李家的小姐说起。

12、高呼吾名天外来客

    李小姐今年芳龄十六,正是少女怀春的年纪。

    李家家大业大,李小姐身为他们家唯一的女儿,从来都是受尽宠爱的。在她小的时候,家里就给她请了女夫子教她读书认字。

    深闺之中能够解闷的东西很少,话本算是里面最有趣的了。

    只要书肆有新出的话本,她都会第一时间让家里的小厮给她买回来。

    上次新出了一本《绣娘传》,李小姐刚一拿到,就忍不住翻开看了起来。

    书中总是说里面的主角多么好看多么俊秀,可是李小姐无论怎么想象,也想不出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应该长成什么样子。她平时见到的除了父兄之外只有小厮仆人,他们明显是不符合那些词语的。

    李小姐边看边摇头,当她的手翻到下一页时,却突然愣住了。这本书后面的插画和以往的话本一点都不一样。

    以往的插画写意较多,虽然能看明白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意思,但是一点都不美观。

    这本书上的插画却不一样,十分写实。无论是头顶的桑叶,还是下面的小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最重要的是,书里画的两个人实在是太好看了。

    女的一身素衣,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她眼含秋水,琼鼻皓齿,指若葱根,好一个绝世美人。

    男的穿着学子服,俊眉朗目,唇红齿白,看上去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实在是非常符合当下女子择婿的标准。

    李小姐看着看着就看痴了。

    她开始模仿画中女子的衣着打扮,就连发髻也要梳一样的。你别说,这李小姐之前喜欢上浓妆,这次一改打扮,反而更适合她这种小家碧玉型的女子,人人见到都赞不绝口。

    李小姐的闺蜜们都很好奇,一段时间不见,这李小姐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了。李小姐见瞒不住,就依依不舍地将他珍藏的那几幅插画拿了出来。

    这一看,其他的小姐们也不行了,这也太好看了吧?她们打听清楚之后就派家中的仆人去买。

    一时间,城中的女子皆以着素裳为美,书中的几款发型也成为了流行。这样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其他人的,于是乎,翰墨书肆火了。

    《绣娘传》卖光之后,他又把楚辞做模板费其他几本话本推了出去,一时间,闺阁小姐们的梦中情郎由风度翩翩的书生,又变成了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再转成英俊挺拔的大侠,可以说影响力是很大的。

    其他书肆的掌柜的也想方设法的想把生意招揽回来,这段时间他们的生意简直都没法看了。人家去一趟书肆自然不可能只买几本话本的,其他的东西被带动着也卖了个好价钱,这才是陆丰合不拢嘴的主要原因。

    楚辞听完,表情变得诡异莫测,没想到追星一族不只是现代才有的。他之前是高中的班主任,课间的时候就经常看见那群女生聚在一起讨论明星,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激动,如果她们肯把追星的心思放在学习上,那楚辞就要高兴死了。

    “那些写话本的都有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名号,你看,你是不是也要取一个响亮的名号?”陆丰提议道,主要是为了防伪。不是他小人之心,而是现在市面上确实出现了模仿画,这对垄断生意来说很不利啊。

    名号啊?楚辞心中瞬间出现了五柳先生,青莲居士,少陵野老之类的大文豪的名号,他苦思冥想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就叫天外来客吧。”

    “天外来客?”陆丰重复了一遍,心里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

    “是啊,让他们不好猜测,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头上来。”

    “嗯,这个好,听说咱们镇上确实多了一些外来的人。”陆丰突然有了点危机感,他把要结给楚辞的钱用袋子装了推给他,然后又给了他一刀纸假装楚辞是来买东西的。

    送楚辞出门前,陆丰低声说道:“楚秀才你放心吧,章子我会让人去刻的,这几天你最好不要来镇上了,以免被那些人盯上。”

    楚辞听了之后,反而往店里走去,用柜台上的纸笔写了几个字,然后递给陆丰。

    “印章用我的字吧,以免让人仿造出来。”

    陆丰连忙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我会找个熟人去办的。”

    楚辞微微颔首,然后抱着纸往外走。

    可惜他今天出门也没想着要买东西,以至于连个背篓都没有背出来。现在手里这些纸扔了可惜,不扔又难拿,实在叫人为难。

    就在楚辞为难之际,一辆马车从楚辞身边经过,突然又停了下来。

    “阁下可是楚兄?”一个年轻公子打扮的人从车窗里望出来,语气中带了点犹疑。

    “小生正是长溪村楚辞,敢问公子是?”楚辞回忆了一下,发现原主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人。

    “我叫张文海,曾经与楚兄一同在启山书院学习过,只不过楚兄入学半月,就转到县学去了。”张文海解释道。

    启山书院?楚辞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原主十二岁那年,村里的夫子已经再无东西可以教他了,于是便写了一封推荐信给他的老朋友,让原主上启山书院求学。

    原主去了那里之后,便迅速地追上了进度,表现十分出类拔萃。县学的一位夫子偶尔听说了他,就私下和楚辞接触,考较了他的学问之后,说可以让他免费上县学。

    启山书院一个月要交二两银子学费,县学则更甚,一个月需要五两。免费二字对家境不太好的原主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于是在读了半个多月之后,原主就去了县学。

    为此,村里的老夫子有些看不上原主,对他也就冷淡了。

    “原来是张兄,恕小生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还请见谅。”

    “楚兄哪里的话,你学识渊博,是我等的榜样才是。”张文海下了车,看样子想要和楚辞多聊一会。

    楚辞无法,只得抱着手上的纸和他站在路边说话。

    这张文海先是感慨了一番楚辞时运不济,而后又安慰他有才识的人总有出头的一日,希望他不要气馁,再接再厉。说着说着,又说自己天性愚钝,考了这么久的科举竟然还没考中秀才,不比楚辞十四岁稚龄考上秀才,那何其风光。

    楚辞耐心地听着他的话,渐渐懂了他的意思,这家伙是觉得自己很聪明,想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考秀才的诀窍。

    想清楚这件事之后,楚辞知道,赚钱的机会来了。

    “张兄也不必妄自菲薄,依我看,你并非学识不如人,只是方法没有用对罢了。只要方法找对了,做事便可获得事半功倍之成效,反之,则是事倍功半。”

    张文海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就知道这楚辞有诀窍!当初楚辞在启山书院时,书院上到院长,下到学子,提起这人无不啧啧称赞的。果然,他转入县学学了一年多,就考上了秀才。

    这下,书院上上下下的人都扼腕叹息不已,若是他们没有放走楚辞,十四岁小秀才就是他们的了。有了这块活招牌,来年报名的人数肯定也会激增。

    张文海他们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一旦做错了什么事,夫子必定以楚辞教育之。这让许多学子心里不忿。

    张文海是属于比较平和的那种,他只羡慕楚辞那份聪明。他家家境不错,父亲是商人,母亲的嫁妆也颇丰,而且两人只有他那么一个儿子。

    他从小本来也是被当成未来的商人教育的,学的都是打算盘,看账本,谁叫商人之子不得科举呢?

    然而十年之前,朝廷突然将条令放宽了,说是对朝廷有巨大贡献的商人子女可以拥有科举权。

    这巨大贡献可就不好说了,但这些商人都清楚,朝廷因为连年征战,如今国库空虚,各地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但是这个阳谋谁都拒绝不了。自古士农工商,商人在地位上就低人一等,谁不想自己的子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士族呢?

    张文海他爹求爷爷告奶奶才将银子花出去,为老张家弄来一个科举名额。

    只可惜这张文海如今也是二十岁的人了,却始终不开窍,考了四五年了还是区区一个童生。

    面对父母的殷殷期望,张文海心里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了。这天在路上碰见楚辞,他冲动之下便停了下来,想要知道点什么东西。

    现在马上就要听到了,他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楚辞低头坏坏一笑,然后抬起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只可惜我考秀才时那些笔记全都分了出去,不然还可以借给张兄看看。如今我俗务缠身,天天为那黄白二物奔波不断,怕是没时间和张兄多聊了。小生这就告辞,回去还要抄书呢。”

    张文海的心瞬间全凉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就摆在你面前,你却不能将它挖开看看,这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啊!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辞抱着白纸离去。

    楚辞边走心里边骂:这笨娃,还是商户子呢,脑袋怎么如此不知变通呢?不过,这笔生意他做定了!

13、教练,我想考科举

    卖一本话本抽成五文钱,这一个多月下来,陆掌柜给了楚辞五两四钱。楚辞回到家后,先把这次分得的五两银子给了家里三两。

    沈秀娘拿着楚辞给的钱,心里一阵欣慰。不枉费他们这么多年节衣缩食,就为了把楚辞供出来。

    楚辞在县学读书,虽然不要束,但笔墨纸砚样样要钱,而且县学食堂里的饭菜也不便宜。他一个人在县城一个月的花用,就抵得上他们家里四个人两个月所花的钱。

    这些年来,每次回娘家,家里的亲戚都要劝她多为自己打算一点,她每次都笑着点头,但回到家后,还是尽心尽力地为这个家做着贡献。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男人体贴,孩子懂事,公婆信任,小叔尊重,家里就算穷点又会怎么样呢?

    现在她家小叔虽然还没考上举人,但是已经能往家里拿钱了,短短两个多月,他拿了四两银子的家用出来。这钱沈秀娘还是精打细算着用的,万一楚辞没有攒够考举人的钱,这钱还是得拿给他用。

    楚辞不知道她嫂子心里在想什么,回房之后,他就钻到床底下,把床下的杉木箱子拖了出来。

    这里面是原主童生考秀才时用到的所有东西。

    因为天气有些泛潮,再加上时间太久,箱子里的纸张全部都发黄了,闻起来还有一股腐味。值得幸运的是,这些东西还没有被虫子蛀过。

    楚辞将它们全都取出来,搬到外面的石桌上,准备把书摊开晒一晒,去一去上面的腐味。

    楚小远大汗淋漓地从外面跑回家,先去厨房喝了一口水,立刻又被冰的打了个哆嗦。

    沈秀娘本想说他几句,被他用讨好的眼神看着,只能无奈地笑一笑,“下次可别这样了。”

    “知道了娘,下次一定喝热水。”楚小远做出一副保证的样子,说完就顺着墙根跑了出去。

    “小叔,你在干什么呀?”

    “我在晒书呢,你来帮小叔一起晒。”楚辞给了他几本,让他将书打开摊在长凳上。

    “书还要晒吗?又不是稻子。”楚小远一边晒书一边嘀咕。“小叔,你干嘛要把这些书拿出来啊?你以前不是看过了吗?”

    “嘿,你一个小屁孩管那么多呢!”楚辞被他烦的不行。

    “不是你叫我不懂就问吗?”楚小远不服气了。

    “行行行,告诉你也没关系,你小叔我准备用它们赚点钱。”

    “赚钱?”楚小远眼睛一下亮了,手上翻书的动作都变得更温柔了。“这书还能赚钱?小叔你要怎么赚呀?”

    “现在,可还不能告诉你。”楚辞笑道。

    “小叔~你就告诉我嘛~”楚小远跑过来攀着楚辞的腿向他撒娇。

    “……”这孩子怎么这么会恶心人了?楚辞被他弄得浑身一寒。

    “不告诉你。”

    “说嘛说嘛~”

    “……”

    两叔侄日常插科打诨暂且不提,再说张文海这边,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进门就去了书房,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连饭都不出来吃。

    张母很是心急,以为是张父对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结果找到人一问,张父今天都还没见到他呢。

    “他是不是在外面受气了?”张父猜测道。

    “不可能,他今天是去他大舅家,我兄长还能给他受气不成?”张母立刻否认。

    “那是怎么回事?把小橙子叫过来问问。”张父说道。

    小橙子很快就被带了过来,听见张父和张母的问题,一脸懵逼地摇了摇头。他家少爷一天都挺乐呵的,好像没有不高兴啊。

    “真没有?一点其他的事都没发生吗?”

    小橙子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

    “少爷回来时在路上碰见一个姓楚的书生,两人聊了几句,后来少爷再上车时就没那么开心了。”

    姓楚的书生?“你听到他们在讲什么吗?”张父眉头紧蹙,莫不是那个姓楚的书生讽刺了他儿子几句?

    小橙子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把他们聊天的大概说了出来。

    张父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他把小橙子先打发下去,然后对着张母说:“咱儿子说不定可以考上秀才了!”

    “怎么考啊?就因为那书生几句话,人家不是没空教咱儿子吗?”张母有点纳闷。

    张父笑了一声,“你怎么和儿子一根筋?人家不是说了,在为黄白之物奔波吗?只要咱家出的起钱,他未必不能把他的经验传授给文海。”

    他看张母还是一脸怀疑,便又说:“你知道那个姓楚的书生是谁吗?他叫楚辞,十四岁考上秀才,袁山县出了名的文曲星。”

    “是他?”张母惊讶极了,“我听说他今年因为舞弊案进了大牢,这样的人怎么敢用他?”

    “妇道人家之见!往年卷进舞弊案的考生可有放出来的?这楚秀才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他能囫囵脱身,就说明背后有贵人相助,那贵人,看中的不还是他的人品才学吗?我们倒应该感谢他这次时运不济,不然人家早就是举人了,哪还有机会给你笼络?”

    要不怎么说张父是个商人呢?一席话把这背后的事猜了个清清楚楚,张母听了直点头称是。

    “去问问文海,那楚秀才家住在哪里,让他亲自去请人。你给他备点贵重的礼物,让他带着去。”

    张母转身欲走,张父又叫住她。

    “等等……还是不要备贵重的东西,多拿一些吃的喝的用的,普通一点的最好,再拿一根老参压一压,就差不多了。”张父斟酌过后,把礼单改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不看重?”

    “不会,你按我说的去做就是了。对了,你让人把文海叫过来,我嘱咐他几句话。”

    “哎。”

    ……

    楚辞今天把自己拾掇的格外清爽,头发也扎的齐齐整整,挽成一个书生髻顶在头上,还骚包的弄了两根飘带系在后面。

    他身上穿着灰白色的书生袍,即使是布衣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翩翩风度。他坐在院里的大青石上,手持书卷,俊秀的眉眼,唇角微微扬起含着浅淡的温柔,看书看得入神。

    路过的大姑娘小媳妇盯着楚辞出了神,待反应过来后都掩着红通的脸颊匆匆离去。若是李小姐看见了,恐怕会怀疑他是那话本中的谢玉郎转世而来。

    一辆马车悠悠驶向村子,在村口停了下来。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拦住一个手持铁锹的农人,礼貌地问路。

    “哦,楚秀才家啊,你们先直走,快到村里祠堂后向右转弯,再走一段路就能看见了,他家是篱笆墙,院里还有一棵枇杷树和一棵枣树。”这农人说的很细致,他边说还边打量旁边的马车,心中只感慨楚秀才有本事,竟然能交到有马车的朋友。

    “多谢这位大伯了。”小橙子道谢之后立刻跳上车给车夫指路,马车又悠悠地朝着楚辞家前进。

    村里的孩童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配置,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他们只见过老牛拖平板车,就这也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只有村里卖粮的时候才会牵出来用用,平时无论是谁,都只能走路去镇上。

    “少爷,下来吧,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文海下了车,隔着稀疏的篱笆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院里大青石上看书的楚辞。有一种人,他就算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也足以让周围的东西都黯然失色。

    他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本就打开的门。

    楚辞略带“惊讶”地抬起头,笑道:“有客上门,不曾远迎,还望见谅。”

    “惭愧惭愧,在下冒然上门,还请楚兄不要见怪才是。”张文海不好意思地站在门口,不知为什么,面对楚辞时他总是不太自在。

    楚辞将人请了进来,然后又亲自去厨房给他们倒了两碗热热的茶水。

    张文海起身双手接过,心里有些唏嘘,似楚辞这样的人才居然身处陋室,事事皆需亲力亲为,倒便宜了自己这等碌碌无为之人天生富贵。

    楚家的茶叶是楚母春天时上山采的,她也不分什么嫩芽大叶,一股脑采下来后放在锅中炒好,每逢家中有客上门就抓一把出来泡水,喝上去先苦后回甘,楚辞喝着觉得挺不错的。

    张文海就不一样了,他喝茶很挑,一般来说,他只喝君山银针。但今天在这间农家小院,面对着含笑待客的楚辞,他竟然觉得,这大碗茶喝起来也不错。一碗茶汤下肚,温暖了他的手脚,让他心里的忐忑之感也消除了不少。

    “多谢楚兄招待,在下今日前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楚兄能够成全。”张文海又站起身,对着楚辞鞠了一躬。

    “张兄这是为何,快快请起。你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若是能有所助益,楚某定不推辞。”不等张文海高兴,楚辞话锋一转,又说:“只是楚某身无长物,家中更是一贫如洗,怕是要让张兄失望了。”

    “不不不,我这次来,是想请你做我的先生。”张文海急忙解释。

    “先生?!”楚辞愣住,随后苦笑道:“张兄真是太抬举在下了,我何德何能,敢以先生自称?还请张兄不要开玩笑了。”

    “这怎么是开玩笑呢?楚兄你十四岁中秀才,才学在整个县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若不是今年……恐怕你早就是举人了。我生性愚钝,只求楚兄能不吝赐教,帮一帮我。”张文海表情十分诚恳,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楚辞。

    “这……”楚辞做纠结状。

    “当然,我也知道这样会耽误楚兄你的事,养家糊口这一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你肯教导一二,束一事不成问题。”见楚辞皱眉,张文海忙又说:“我知楚兄不是那等贪图钱财之人,只是在下再无他物,唯有以此来一表感激之情。”

    “诶,罢了罢了。”楚辞叹了口气,“张兄话已至此,楚某再不答应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了。只是先生这一称呼还望张兄不要再提,在下充其量也只是起个辅导的作用。”楚辞很谦虚。

    “多谢楚兄,在下定不忘楚兄大义。”张文海又激动又高兴,楚辞这一点头,可算让他心底的大石头落下来了。

14、你要倒霉了

    张文海留下一大堆东西之后就离开了,他和楚辞约好,两天后派马车来接楚辞去镇上。

    楚辞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就朝屋里叫了一声:“娘,大嫂,小远,你们出来吧。”

    她们三人从屋里走出来一看,院子里竟然堆了这么多东西,顿时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楚母才开口:“小二啊,他送那么多东西给咱们,是不是想让你干什么啊?”

    上一次院子里堆得这么满还是楚辞考上秀才的时候,那时村里每家每户都送了东西过来庆贺。现在只一位少爷就送了她们这么多东西,楚母心里有些不安。

    “娘,您别担心,这不是坏事,他就是想让我传授点考秀才的经验给他。我答应他,过两天就上他家里去。”

    “这,万一他学了还是考不上怎么办呢?到时候会不会怪你?”楚母多少也知道一点,这秀才可没那么容易考,不然她儿子考上秀才时,大家的反应不会那么大。

    其实在这一点上,楚母是误会了。人家之所以反应大,为的是楚辞的年龄,而不是他秀才的身份。

    一个普通学子想要成为秀才,要经过县考,府考,院考这三关。科举制度刚出来时,每次考试都需要考五场,这大大的消耗了人力物力,于是本朝□□建国之后,言明要简洁行事。于是缩减为每关只需考一场就行了。

    只是考试虽减为一场,但难度却相差无几,试卷上的题目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对一些心理素质不好的考生来说,时间太紧迫,题目根本做不完。待锣响之后只能遗憾离场。

    楚辞和张文海交谈时了解了一下他大概的水平,发现他其实已经将考秀才试所需的那几本书都背掉了。只不过实战能力比较差,破题解题时的角度也不太对。楚辞相信,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之后,他定能有所进益。

    “怪我倒不太可能,毕竟科举一事大多都是尽人事,听天命。我只需要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其他的只能看他自己了。”楚辞毫不在意,毕竟就算孔子这样的圣人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学生个个都成材,他一个凡夫俗子,哪能那么严苛地要求自己?

    楚辞见他娘和嫂子都呆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动手,就把东西都打开来看了看。这一看,他发现这张家人挺有意思的。

    张家送的东西里,吃的有三十斤猪肉,两条五六斤重的鱼,两只母鸡和十几斤羊肉。除此之外,还有几封糕点糖果蜜饯一类的,外加一坛子好酒和一包茶叶。用的东西有两匹细棉布,几卷彩色的棉线,一包各种型号的缝衣针,甚至还有一面大铜镜。

    总的来说,就是接地气。

    但是这里面又有一根老参,据楚辞看,大概有五六十年了。参香浓郁,品质上乘,光是这一样就得百两银子往上,还是可遇不可求的那种。

    楚辞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从这送礼一事上来看,张文海他爹,就是一个聪明人。

    楚辞当下就把东西分了,吃的东西全都拿给他娘,让她收到厨房里去,该腌的腌,该熏的熏,该挂起来的就挂起来。

    用的东西则给了他大嫂,让她帮家里人都裁一身新衣裳。铜镜也给了他嫂子,这东西到底还是女人更喜欢。

    给之前他照了照自己,觉得不太清楚,但是比用水照更好一些,隐约能看出原主的眉眼和自己本身是有些相似的,只是更显稚气罢了。

    沈秀娘得了铜镜,心里确实很激动。她这辈子也就只照过一回镜子,还是她成亲那日,她娘`着脸从她远房表妹家借来用的。现在她自己竟然也有了一面,比之前那个还要大上一些。

    这东西若用的好,以后她生了女孩还能当陪嫁送出去呢。沈秀娘想到这里,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楚小远闻到那些甜甜的香味时就馋了,这会见他奶奶把东西全收了,立刻就撒娇卖萌求投喂去了。

    楚辞自己拿着那个装着老参的木盒,把它妥善地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东西还是他来保管,以免被当成萝卜炖了汤喝。

    这两日,楚辞将原主之前考秀才的书全都看了一遍,心中也有了一些想法。虽然他脑子里有原主的记忆,但他还是希望能自己学进去再在脑子里融会贯通。

    考秀才一定要熟背《论语》、《孟子》、《书经》、《诗经》、《礼记》和《左传》这几本书。这些书字数总和也才四十几万字,楚辞花了大半天的功夫也就看完了。

    其实他在现代也看过这些书,要知道他们系的那位老教授开起书单来是从不手软的,而且他讲课时很跳脱,讲着讲着就突然跳到某本书的内容上去。你要是不把他开的书单看完,很容易跟不上他的节奏。

    楚辞将书重新塞回去,然后收拾了一个小包袱,明天就等着张文海他们家来接人了。

    许是这两日张文海已经等的很着急了,这天天刚微微亮,张家的马车就已经停在外面了。

    幸好楚辞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他此刻正在吃早饭。有了张家送来的吃食,他们家这两天简直就像过年一样,顿顿都有肉吃。今天早上吃的也是肉馅的大包子,闻起来喷香喷香,吃起来满口流油。

    楚辞包了两个给等在外面的车夫,那车夫呵呵笑着用粗糙的大手接过,然后揣进怀里,准备带回去和家里人一起吃。

    “这位小哥,你坐好了,老汉我要赶车了。”车夫笑着说了一声,然后扬起鞭子在地上抽了一下,马儿就“nn”地跑了起来。

    楚辞一坐上去,脸就皱得不成样子了。这也太颠了吧?他们村的路还算平,但坑坑洼洼的地方也不少,车轮每陷进去一次,楚辞都要被弹起来。

    等到了镇上之后,张文海他们看见的就是一副病怏怏样子的楚辞。

    “楚兄你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张兄,不必了,我就是舟车劳顿,有些疲累。劳烦你找个地方让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楚辞对自己未来的代步工具稍稍有些绝望。

    “行,小橙子,快点扶楚兄去客房休息。我去让厨房炖点补血益气的东西给你。”张文海很关心楚辞的身体,现在离县考也就四个月时间不到了,要是楚辞倒下,他向谁请教去?反正启山书院的夫子已经委婉的表示过教不了他了。

    张文海也想去县学读书,那里的先生肯定水平是更高一些的,可是县学一听他这般年纪还是童生就摆手了,他爹塞钱都没用。

    楚辞跟着小橙子去了客房,这客房布置的就像普通殷实人家的主卧一样,看起来十分舒适。

    楚辞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

    当楚辞醒过来时,阳光已经从窗户照了进来,此时已经接近正午时分。楚辞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开门往外走了出去。

    “楚公子,您醒啦!”小橙子坐在客房门前的台阶下,听见开门声他立刻跳了起来。

    “少爷让我守在这里,等您一醒就带您先去吃饭。”

    “有劳了。”楚辞微微颔首致意,他跟在小橙子身后,边走边看。

    张家的宅院是典型的苏派建筑,山环水绕,曲径通幽。就拿刚刚那间客房来说,它冬季背风朝阳,夏季则迎风纳凉,若能长久居住在此,也是一种享受。

    走了一会,才到张家的饭厅。其他人已经用过饭了,此刻只剩楚辞一人坐在这里。沐浴在那些下人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打量下,楚辞显得十分自在。他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非凡气度。

    吃过饭后,楚辞又跟着小橙子去了书房。

    “……水信无分于东西。无分于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

    还未走近,里面便传来了朗朗读书声。楚辞放轻脚步,慢慢走到窗户旁边往里看,只见张文海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背着《孟子告子上》,看上去还挺享受的。

    楚辞:很好,这很古代。

    在他刚刚所背的这一节里,孟子用了大量的篇幅来讨论“性善”的问题。“善恶”之争自古以来便是存在的,各家学说抛出的论证足以写满几本书。但楚辞知道,当权者更喜欢的是“性善论”,所以若以它为题,必定要大加赞同这个观点,最好还能举例论证。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的背书声戛然而止,张文海打开门见是楚辞,立刻高兴起来。

    “楚兄,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多谢张兄关心。适才听闻张兄在背《孟子告子上》篇,心中可有所得?”

    “孟子乃亚圣,他所说的每句话都言之有理,让人振聋发聩,获益良多。”张文海一副唏嘘状,仰头看着高高的房梁,说了两句万金油似的回答。

    楚辞很想笑,他这样回答不就和那些学生套阅读题一样吗?社会总是黑暗的,作者总是怀才不遇的,在外总是思乡的。

    这样的话振振有词,听上去颇有道理,但实际上无一点内涵,只是空话套话罢了。

    “看来张兄深有体会,那么,你便把刚才背的那一节解释一遍吧。”

    楚辞坐在书桌后面,身子略往后仰,十指交叉撑在桌上,唇角扬起一丝玩味的笑,眼睛则紧紧盯着张文海。

    张文海:这种菊花一紧的赶脚是怎么回事?

    如果张文海能去高一二班取个经的话,他一定会得到一个异口同声的答案:你要倒霉了!

    老楚同志身为a市一中语文组扛把子,这个名头可不是白来的,你以为呢?

15、男儿当自强

    张文海蔫头巴脑地坐在书桌旁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发瘟的公鸡一样,若有冠子想必也是耷拉在一旁的。

    他只知道自己愚钝,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愚钝到了这种地步。楚辞之前让他解释背的那篇文章,他虽有些不流利,但好歹夫子们解读过,他也就说出来了。

    可是后来问题越来越多,虽然都只是一些背诵,但楚辞那个脑子哪里是他能跟得上的?

    一会考《孟子》,一会又变成《论语》,还没等他松口气,又变成了《诗经》。

    问题也是五花八门的,背的部分取上句的,取末句的,甚至还有只取中间几个字的,这简直就是惨无人道。

    一旦他略微思考一下,楚辞就用那种诡异莫测的眼神盯着他,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笨,让人精神压力极大,出口的话也就更加磕磕绊绊了。明明他以前的夫子不是那么考的!

    张文海想要抗议,但楚辞的眼神一扫向他,他就萎了。因为人家楚辞可全程都没有碰一下书本,不仅如此,即使他背错了一个字,也会马上被他发现纠正过来。难不成神童的脑子和普通人的脑子相差那么大的吗?张文海化身柠檬精,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酸味。

    “好了,今日的考查便到此为止吧。”楚辞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张文海。对于张文海的基础,他大致有了了解。

    这张文海基础还算是扎实,记性也不错,书背的滚瓜烂熟的,就是反应略慢。楚辞觉得他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此。

    若还是以前,一天只考一样,恐怕张文海早已经考上了秀才,成为一名生员。但现在制度变了,他却还是每一道题都要思考很久。

    之前的几次,他都是因为时间不充足导致试卷没有答完才不过关的。后面的一两次,试卷是勉强答完了,但问题没有深入解答,只填了一个假大空的表象,县令自然是不会录取这样的人做为秀才的。

    要知道,县里每年的秀才人数也是并入县官的考核项的。但若为了人数胡乱录取,也是行不通的。

    楚辞知道,这秀才的名头不是终身制的,每年年尾之时,还要去县里参加一场“岁试”。岁试通过者保留秀才名号,取得秋试资格,连续两年不过者,那对不起了,这秀才的名号也要收回了。

    秀才虽然不如举人,但是享受到的权益也是很多的。一个秀才每个月都有禄米五斗,三月一发。八月份时楚家提前领过一次,领来的米都换了银子帮楚辞治病了,待到十二月,楚辞又可以领下个季度的禄米了。

    除了这个之外,秀才还可以免除包括自身在内三个人的赋税和自身的徭役。大魏朝的徭役是这样算的,但凡家中有两名十四岁以上男丁,那么就要出一个徭役的名额。

    之前楚辞的爹,就是因为修河堤才掉进水里淹死的。自从楚辞考上秀才之后,他就被免了徭役,楚家就只算一个男丁,他大哥自然也不用再服徭役。

    距离楚小远长成大人还有七年,楚辞想,这七年之内,他再怎么样也能考中举人了,到时候全家都能免了赋税和徭役,踏入士族门槛。

    除此之外,秀才能见官不跪,打官司自己也不用亲自出场,府级以下更不能对一个秀才私下用刑。就算真的犯了事,只要不是死罪,那么就都能用银子解决。而且寻常人要离开本县治下,必须要有路引,秀才却能凭借文书畅游天下。

    当一个秀才好处如此之多,人人都趋之若鹜,所以很少有被取消功名的秀才。

    楚辞想,要帮助张文海取得功名,首先就要让他答题的速度和思考的能力提升上来。再不能由着他,把一个题目想个半天,之后才入手答题了。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他有所提升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刷题了。

    楚辞原来所在的a市一中是一所老牌高中,学校的升学率远超其他高中的法宝之一就是他们学校自己建了一座题库。

    无论是往年各地高考真题,还是某些地方甚至某个高中自己出的题目,他们这里都搜集了。至于搜集的方法暂且不提,但它的好处却是显而易见的。

    学生们每次月考都在这种魔鬼氛围中刷boss级别的难题,面对一般大考那种类似精英怪的题目,自然就不在话下了。

    而现在,楚辞也准备自己出题,让张文海感受一下前世高三学子受到的压迫感。

    被放了一马,正端着君山银毫,拈着一块桂花糕吃的正香的张文海又是浑身一冷——糟糕,又是那种感觉!

    ……

    是夜,张父和张母从县城回来了。他们前两天到县城赴宴,中午来不及赶回来招待楚辞,是以傍晚一到家,立刻便吩咐厨下大摆筵席,设宴招待楚辞。

    “楚秀才请。小儿有幸能请到楚秀才来为他答疑解惑,真是三生有幸哪!这一杯酒,我先敬你。”张父张嘴便是恭维的话,但他态度诚恳,听见这话的人只会觉得舒畅。

    “张老爷何至于此,辞愧不敢当。论理,我和张兄原本师出同门,您就是长辈,我这当小辈的哪能让长辈先敬我酒?再者,您是主家,我为宾客,自然得是我这做客的先敬主人,多谢您的款待之情才对。所以,这杯酒该我先敬您才是。”楚辞站起来,手捧酒杯,笑着说道。

    张父连忙说:“好好好,快快请坐,楚贤侄啊,你这嘴巴太会说话了。这杯酒啊,我怎么也得受了。”说完,他就和楚辞碰了一下杯子,然后两人同时仰头一饮而尽,再相视一笑,顿时就把生疏感消除了。

    “贤侄啊,我家这小子生性愚钝,劳烦你帮我好好管一管他,或打或骂,我这做爹的再无一句怨言,只求他能比以前多上进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张父先是叹了一口气,而后又用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了张文海一眼。

    这一眼看得张文海很是丢脸憋屈,他爹这话都是老生常谈了,他每一个先生,都听过他爹说的这番话。没想到他今天又对楚辞说了。

    不是他不认同楚辞的身份,而是这楚辞比他都还小一岁,让他怎么能心无芥蒂的将楚辞看成他的先生呢?

    “你看看,他还不服,唉!”张文海略带委屈的眼神被他爹看了个正着,于是又被吐槽了一句。

    “伯父您多虑了,张兄他只是不适应考场规则,诗词文章还是顶好的。您这样说,对他稍有些不公了。现在贵府既喊了我来,我必竭尽全力,帮助张兄,让他有所进益,不负二老之所望。”

    楚辞自毕业后当了四年班主任了,对一些家长的心态那叫一个了如指掌。在他们吐槽孩子笨,不听话时,可千万不能跟着他的话说,不然就会落的个两头不讨好。

    这个时候做老师的就应该努力发掘学生优点,多说好话,才有助于家庭和谐,师生关系融洽。

    楚辞这一番话,果然听得张家三口人喜笑颜开,尤其是张母,她最听不得别人说张文海不好了。

    大家对楚辞的印象都很好,一场晚宴宾主尽欢,聊了很久才散场。

    夜里,张老爷对着张母赞叹不已:“你说这楚秀才是怎么长得脑子?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了,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年轻人,不止学问好,于人情练达上也不可小觑。纵使我阅尽千帆,也无法对他生出一丝恶意。咱儿子要是能有他一半,不,三分之一那么聪明,我也就不用为他的前途发愁了。”

    “得了,你这都说了一夜了,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楚秀才再好,那也不是咱们的福气。而且,人家楚秀才不是说了吗?咱们文海不笨,就是有些不适应,他明年必定能考上秀才,你就安心等着当秀才公的爹吧!”

    张母对楚辞也讨厌不起来,但是听着张老爷一直夸别人家孩子,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她只能将希望放在张文海的身上,让他得以早日出人头地。

    楚辞今晚喝了不少酒,即使古代的酒度数不高,他也有点上头了。

    楚辞有个习惯,每逢醉酒之后,都要挥毫泼墨,姑且把这算做是文人雅兴吧。

    他来到桌前,摊纸磨墨,怔了片刻之后,用笔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这是宋朝诗人汪洙所做的《神童诗》,传说他本人就是一名神童,九岁稚龄便能题诗。

    在这封建等级明确的古代,楚辞未免有些压抑。他虽然早已经知道古代的社会地位是很不平等的,但设身处地之后,了解的越多,出人头地的**就越强。

    就像今晚,他面对的张家只是富商之家,他言辞之间也免不了些许讨好。这不是说他觉得屈辱还是怎么样,只是以后,他将要面对的人会更多,如果不让自己变得强大,那么违背本心之事他就要越做越多。

    这不是楚辞希望看到的。

    一朝穿越,楚辞庆幸自己是穿在了一个读书人身上。他不敢想象,若他穿在贩夫走卒,甚至是粗使下人身上,他会有怎么样的表现。

    但他知道,无论怎么样的境地,他都会努力活出一番新天地,不让自己就此屈服于这未知的命运。

    如此,才不枉费上天赐予他一场新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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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介绍:
聽聽聽聽楚辞是一个高中老师,因为在网吧围堵学生不慎一脚踩空导致无辜穿越。新家一贫如洗,原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想要养家糊口,那只能操起老本行了。后来,大魏朝新生代官员提起楚辞无不浑身战栗,只因为楚老师有句名言,“学生听课没效果,多半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穿越古代做夫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古代做夫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