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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祈十弦     玩家超正义txt下载     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五章 花园中的银爵士

    虽然不知道卡芙妮到底想做什么……

    但考虑到可能不能立刻回来,于是在出发前,安南还是跟尤金多嘱咐了一句。

    “记得帮我照顾一下这些尸体。”

    尤金贴心的问询道:“放进冷库就行吧?”

    “对。”

    安南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这次贝尔纳迪诺的袭击,的确是造成了不少麻烦。甚至直接打乱了银爵教会和安南原本的安排……

    但在安南这边,却是有了一些意外收获。

    在独眼乌鸦调查,于这次事件中意外亡故的超凡者尸体时,他们理所当然查出来了相当一批身份成谜的超凡者。

    身份比较清白、有迹可循的那些,乌鸦们已经通知他们的家人来接走他们的尸体。

    即使还有一些家庭不在王都的超凡者,“独眼乌鸦”也已经把信件寄了出去。

    ——在此之后,依然剩下了四十多具尸体。都被存放在杰兰特家的冰库中,准备日后查证身份再请仪式师来进行下一步仪式。

    有一些仪式,是能够通过尸体来锁定一些情报的。

    比如说追溯死者生前某段记忆的“既忘之眼”,又比如说能够追踪到凶手位置的“嗅探怨痕”。

    也可以将尸体用于一些特殊的仪式上。比如说将尸体转化为抽芽的树人,或是用脊背和肋骨来孵化出骸骨之鸟,再或是让死者的头颅化为窥视用的魔眼……

    尸体可是很抢手的非咒性材料。超凡者的尸体更要贵重许多。

    并非是因为消耗量大,而是产出量少。

    能够合法的购买到的尸体,实在是太少了。

    但又不是所有超凡者或是仪式师,都敢于随意杀人的。

    而安南要尤金帮他留下十二具尸体,也是因为他还有一个仪式尚未进行。

    也就是他尚未激活的仪式法术【冬日寒息】。

    这个仪式所需的,冰霜领域的影响,安南是很容易找到的;而“封有光的冰块”这咒物,卡芙妮也会制作。

    “户外气温能够让水自然结冰”的仪式环境,安南也能够顺利完成了——他刚得到不久的白银阶法术【霜之高塔】,就能够强行做到这一点。

    仪式所必须的条件,只剩下了“十二具完全失去温度的完整尸体”这一条。

    如果是按照正常情况,这个条件还是非常苛刻的。

    “完整尸体”比普通的尸体更加稀少。

    别的不说,仪式可是不能糊弄的。

    在神秘仪式中的“完整尸体”,指的是没有失去任何部位的尸体——无论是手指、眼球、耳朵、皮肤,还是内脏、大脑和骨骼,都必须保持完整。

    可以有伤口,因此可以是放血而死。力道合适(指颅内出血)的钝器伤也可以,但如果把脑仁震碎就不行了;也可以是冻伤——但是不能被撕破超过半块巴掌的皮肤;也可是中毒而死、再或是在普通人噩梦中被吓死之类……

    除此之外,实在很难保证尸体是完整的……黑市就更不会存在了。除非是被谋杀,否则这么死的尸体,基本上不太可能会被拖出来卖。

    安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

    他的计划就是回到凛冬后,去雪原里翻翻看有没有冻死的尸体,然后把它们捡回来。

    ……结果没想到。

    贝尔纳迪诺直接给安南送来了一个强力技能。

    只要等卡芙妮把那个冰块做出来,安南就可以使用“心念如雨”制造暴雨天气、用“霜之高塔”制造仪式环境,直接完成这个仪式法术了。

    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那个名为【冬日寒息】,能够让安南自然喷吐极寒霜气的超自然能力——基本上也能够将其称为龙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南总感觉自己在逐渐变成一头幼龙。

    “请走这边,安南殿下。”

    卡芙妮熟练地引导着安南,从杰兰特家族的后院往回走。为了两人的安全考虑,纸姬仍然跟在他们身后。

    不知为何,纸姬在卡芙妮出现之后就一直很是沉默。

    她一直在仔细的打量、审视着卡芙妮,微微皱着眉头。却没有对卡芙妮闲聊一句……而卡芙妮也是除了必要而礼貌的打招呼之外,没有跟纸姬单独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多看纸姬一眼。

    对此,纸姬倒也没有发火……

    “不久后,安南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像是个人工湖一般的喷泉。”

    这正是在他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那个通体由银色金属打造的喷泉。

    “我还以为银爵士会讨厌这种将‘银’铸造成无法流通的行为呢。”

    安南吐槽了一句。

    但让安南有些讶异的是——

    他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开朗声音,在三人身侧响起:“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倒不如说,在市面上的银币流通过多的时候,就要回收并铸造一些银器,来维持它的价值基本保持不变。”

    在三人身后说话的,是一位脸型瘦长、留着中分的卷发,看上去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他戴着单片眼镜、笑容灿烂而阳光。

    他穿着白色的风衣,左手提着一顶礼帽,笑着迎向了三人。

    “……向银币致敬,银爵士。”

    “银爵大人。”

    安南和卡芙妮立刻回头向银爵士低头致敬,而护卫在喷泉周围的银甲护卫们见到银骑士出现,也纷纷沉默着半跪了下去。

    纸姬在银爵士出声前,就已经将目光投了过去。

    她也是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向银币致敬,银爵。”

    “你今日也很美,纸姬。”

    银爵士也笑了笑,温和的向纸姬点头回应道。

    “您怎么会在这里?”

    安南好奇的发问道。

    回答他的是卡芙妮:“银爵大人,平时就会在这里读书。这座喷泉是被银爵亲自赐福过的圣银打造的……而非是普通的纯银。”

    “是我将它转化成的圣银,而不是我让人用圣银铸造了一座喷泉。”

    银爵士解释完,转而反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去见小亨利?”

    “是的。”

    卡芙妮微微点了点头。

    “我要当面向陛下询问一下……我究竟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继承王位。”

    她认真说道:“以及陛下是如何看待安南殿下的。

    “这会决定我之后的行动方案。”

第四百零六章 不老不死之人

    “王宫那边,是你搞出来的问题吗?”

    尼古拉斯二世的灵体眉头紧皱:“为了拿到巫师的骨髓,你就冲到王宫去杀人?

    “……我现在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把贤者之石的技术交给你。”

    尼古拉斯二世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贝尔纳迪诺。

    他完全没有料到,贝尔纳迪诺竟会做出这种出格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王都中的黑巫师有这么多,随便去杀一个不行吗?

    就算要质量好些的脊髓,王都中又不是没有白银阶的超凡者。

    白银阶超凡者制造的贤者之石,已经完全够用七八次了。每一次的使用长度,都达到五分钟的标准战斗长度——非要采取杀入王宫、直接摘取脊椎这么极端血腥的办法吗?

    “我都不知道,在你成功制造贤者之石后,到底会拿它来做什么。”

    白发的青年灵体紧皱眉头,往前飘了几步,毫不客气的斥骂道:“就算你与那个巫师有仇,你就不知道稍微遮掩一下吗?

    “处理一下尸体会死吗?实在不行你把整具尸体拿走行不行?为什么要专门留下没有脊椎的尸体?”

    这次恐怕是要惹祸上身了。

    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关押起来……或是直接被石父处死也有可能。

    毕竟自己严格来说,甚至能算是一位“劳改犯”。

    本身他来到这里,就不被允许接触任何人。

    而在他教给了贝尔纳迪诺“赫尔墨斯学派贤者之石”的制造方法后,这个臭老头子就立刻背刺了他……

    他甚至取走对方的脊椎之后,连尸体都没有毁掉!

    这不是故意让线索找到自己头上来吗?

    贝尔纳迪诺却只是笑了笑。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我只是需要用它来延续我的生命……仅此而已。”

    “‘贤者之石’是要素的完美精华,世上至伟至大之物。即使没有完全制造出来,也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尼古拉斯二世强调道:“你不要把只是它当做工具或是药剂来使用。”

    “不不不,尼古拉斯。”

    老人嗬嗬的低声笑着,发出欣喜而满足的低语:“我当然不会把它当做是工具。

    “——因为它将是我的血、我的燃油,它是我的心脏、我的生命,等同于我所珍视着的一切……以及我命运的.asxs.。”

    贝尔纳迪诺缓缓说道,从轮椅上抬起头来。

    听到这里,尼古拉斯二世微微皱眉。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他突然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妙的感觉。

    到了他这个级别,“预感”就不是单纯的“预感”了。

    好在他多少也掌握了一些先知学派的法术。

    尼古拉斯二世灵体的瞳底,突然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昏黄色光晕——只见镂空的、金属钟表图案印刻在他的瞳孔中。

    这是“滞时之眼”以前教给尼古拉斯的先知学派法术,【有限前知】。

    它的发明者就是“滞时之眼”本人。虽然只是白银阶的即时法术,却能够用来窥视短暂的未来——

    ——以上,都仅仅只发生在短暂的一瞬中。

    下一刻。

    就在贝尔纳迪诺抬起头来的瞬间。

    “【双方休战】!”

    尼古拉斯二世突然开口斥道。

    他的敕令中,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感。

    在言语落下的瞬间,就以化为了实质化的力量。

    在贝尔纳迪诺与尼古拉斯二世之间,突然升起一面透明的、水晶般的墙。无形的斥力轰鸣着向两侧同时推去。

    但仅有贝尔纳迪诺的轮椅被弹开,而尼古拉斯二世的灵体却依然飘在空中。

    “——狮子的王冠,后略。”

    尼古拉斯二世之前焦躁的声音瞬间变得冷静了下来。

    他面前的木质地板,瞬间塌陷了下去。化为了不断翻涌着的,闪耀着灿金色光辉的灼热流沙。

    房间一瞬之间,变得极为干燥。就像是炎炎夏日之下的沙漠一般……甚至比那残酷的多。

    若是普通人在这里,恐怕只要待个三秒钟就会开始脱水;如果是恶魔,更是会受到七倍的伤害。落在沙地之中,眨眼之间就会开始燃烧。

    ——因为尼古拉斯二世所炼制的这些流沙,实际上就是在雅瑟兰大陆东方,那个险些将精灵与马人完全吞没的活沙漠。

    恶魔之所以没有抵达雅瑟兰,不是因为它们善良……而是因为恶魔也无法渡过那片沙漠。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纪元之灾。

    但被沙海吞噬下沉、绷带也开始发黄自燃的贝尔纳迪诺,却是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

    见状,尼古拉斯二世面色一沉。

    他再度抬起右手,开始飞快咏唱。

    “……前略,库柏勒的左眼。略。百合花冠。略。略。食月之狼应扬首而望——”

    但他的咏唱尚未完成。

    因为他仅仅只是被贝尔纳迪诺闪耀着光辉的右眼注视,尼古拉斯的灵体便突然僵住了。

    ……怎么会?!

    就算承灵僧对于灵体有着绝对的压制力……但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

    “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我要向你解释一件事,那就是你的贤者之石……我已经顺利完成了。”

    贝尔纳迪诺微笑的说着:“因为在我承载的灵体中,有一个人——他是你的老师、你的养父……曾经的翠玉塔主,艾萨克·弗拉梅尔阁下。”

    听到这话,尼古拉斯二世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下一刻,黑色的独眼巨人在贝尔纳迪诺身后无声的升起。

    而后无数黑色的、如同不断滴落着石油的液体羽毛,从尼古拉斯二世身边凭空浮现,并向中心飞速聚拢而来,一片片的贴向尼古拉斯二世的灵体。

    尼古拉斯二世在第一片羽毛贴向自己的时候,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无力感。

    只是两三秒过去,他就彻底变成了一具黑色的石像雕塑、一动不能动。

    而在贝尔纳迪诺即将被沙海完全吞没的时候。

    他身后的独眼巨人,伸出手来将他轻而易举的提了出来。

    皮肤被灼烧到可以见到骨头的地方,贝尔纳迪诺却也没有丝毫慌张。

    在尼古拉斯二世惊愕的注视下,他的皮肤发出嗤嗤的白烟、飞快的愈合了。

    裸露在外的皮肤柔顺而光滑,完全不像是之前那般衰老,只是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刺青。

    尼古拉斯二世一眼便能看出——上面写满了翠玉塔直系传承的炼金符号。

    “这便是你所缔造的奇迹,尼古拉斯。”

    贝尔纳迪诺呵呵一笑,大笑出声。

    他伸手扯开脸上的绷带,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只见那原本衰老无比的面容,已经恢复到了三十不到的年岁。

    他棕褐色的卷发披散至肩,深邃的宝石双眼闪耀着自信的光芒。只是他的脸上、脖颈上——皮肤的每一处,都刻满了炼成阵。

    看到他脸上的炼成阵时,尼古拉斯二世瞬间认出了一切的真相。

    ……他将自己,炼成了贤者之石?!

    这根本就不是赫尔墨斯学派的贤者之石……硬要说的话,只是半成品而已。

    是将完成度不超过七成的液态贤者之石注入血管,通过他皮肤上的符文遏制其力量、并不断将其活性化。

    “不老不死,无限的要素之力,我身边聚拢的‘兽群’——如今,我已经抵达了凡人的极限!”

    贝尔纳迪诺大笑着,看向尼古拉斯二世,嘴角带笑:“这可都要感谢你啊,尼古拉斯!”

    尼古拉斯二世突然感觉自己能够说话了。

    他沉声道:“所以,你想要也夺走我的脊髓吗?

    “——作为对我的感谢?”

    “不不,我只是想让你……活的更清醒一点。”

    贝尔纳迪诺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回去之后,记得在阳光下割开自己的手腕、随后念出一段关于曜先生的神秘知识。”

    “什——?!”

    “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尼古拉斯。”

    贝尔纳迪诺打断了尼古拉斯二世的话。

    他开口,如同神的宣判般威严。

    “——【你曾在王都中滥杀无辜】;

    “——【你曾组建尼古拉斯学派】;

    “——【你曾创造了数位恶魔】。”

    听到这三句话后,年轻化的贝尔纳迪诺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尼古拉斯二世的灵体缓缓向下沉没,落入到了黑泥之中。

    但下一刻,他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当尼古拉斯从椅子上睁开双眼的时候。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痒。

    “你去哪里了?”

    石父的声音一如既往在他身后响起。

    “我——”

    但尼古拉斯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明明张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在这一瞬间,尼古拉斯意识到了一切真相。

第四百零七章 亨利八世

    在卡芙妮的带领下,两人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

    这倒是让安南有些意外。

    “……怎么王宫这么安静?”

    他回头望向卡芙妮,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平时也是这样吗?”

    “当然不会……而且今天比平时人多不少。”

    卡芙妮小声说道。

    她看上去有些不安……似乎有些后悔把安南带过来。

    按照常识来说,王宫这种重地,哪怕是有卡芙妮这个公主亲自领路。但安南作为没有通报过的陌生人,至少也得要被逮住盘问一通,指不定还会被近卫军抓起来。

    而且卡芙妮,毕竟不是长公主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作为默认的第一继承人,有德有才有威名。她带着陌生人进王宫,近卫的确有可能会装作看不到——甚至那些近卫中,就有不少是她的人。

    她毕竟是军队出身。

    有不少近卫军,就是从她的直系中提拔上来的,如今成为长官、队长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卡芙妮却正好与之相反——虽然天天说自己将要成为女王,然而并没有人相信她。

    这其实也是很有道理的。

    毕竟在卡芙妮见到安南之前,她的侵蚀度过高、导致卡芙妮每天都是混混沌沌、疯疯癫癫的,精神一向不是很清醒。

    也正因如此,窃梦者丹顿才会没能完全掌握卡芙妮的内心——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担心,在踏入卡芙妮的记忆深处之后,自己的灵魂可能会被污染。

    虽然卡芙妮还没有完全成为真正的恶魔……但她却是真正的疯子。

    就连四王子本人,都偶尔会对在与卡芙妮对视的时候,产生强烈的恐惧感。

    而普通人仅仅只是与她对视,就会感到毛骨悚然、肌肉抽搐,还会因为畏惧而产生强烈的呕吐感,甚至有意志不坚定的人被卡芙妮吓到失禁过……

    就像是被什么怪物盯上了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畏惧、疏远甚至厌恶卡芙妮,也是理所当然的情况。四王子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控制着,也无法帮到卡芙妮什么……甚至他自己也会畏惧这个女儿。

    也就是最近和安南待久了之后,她的神智才逐渐变得清醒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腓力还在不断破坏、干扰卡芙妮的人际关系。

    但今天他们路遇的所有人却都是规规矩矩、目不斜视。两旁站定的卫士们,甚至连铠甲武器都被擦的锃亮。

    “……原来如此。”

    安南很快反应了过来,轻轻拉住卡芙妮的手,安慰道:“不要慌,我已经明白了。”

    应该是诺兰伯爵,已经把安南即将要来王宫这件事给亨利八世报了上去。

    毕竟他们这几天一直待在杰兰特伯爵家中。而杰兰特伯爵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将重要的情报直接传给亨利八世。

    虽然安南什么都没说,但卡芙妮却立刻相信了安南。

    她松了口气便平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而安南的表情却是略微严肃了几分。

    如果亨利八世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

    那么自己此刻就不再是以卡芙妮的朋友,去见她的爷爷……

    ——而是以凛冬公国未来继承人、即将继位的凛冬大公的身份,与诺亚国王直接会面了。

    安南很快收敛心神,穿过了前殿后,便从西侧的旋转楼梯、直接进入了主殿二楼。

    主殿的一楼,便是安南小时候来到诺亚时,见到的那个宴会厅。从二楼的扶手便能向下看去——安南甚至能看到自己爆了腓力头的那个地方。

    当然,在现实这条时间线中,安南并没有做过这种事……但这不妨碍安南在看到那个地方的时候,突然心中浮起一丝兴奋与怀念。

    那是“哎呀这地我认识”的兴奋感。

    就像是玩了阿碧家的游戏之后,出国去旅游的时候感觉“这个地方俺仿佛上辈子来过”、甚至突然产生想要爬房顶的冲动一样。

    安南一直跟着卡芙妮后面,顺时针方向沿着走廊前进。

    主殿二楼是一个环形的通道,大约能容许六到七人肩并肩通过,左侧是挂有诸多画像的墙、而右侧是镂空的栏杆。而这个通道共有八个方向,依次间隔四十五度。从正上方往下看,就像是一枚辉煌的太阳徽记。

    而它的设计感就在于,每过十九步就可以看到一位高大强壮、全副武装的护卫执勤站岗。先是左边一个、随后又是右边一个、然后再是左侧一个。

    但每一个通往内侧的入口处、都没有护卫在挡着。并且一定有护卫站在右侧的栏杆处、向里面守望着。

    最让安南意外的是……

    这些护卫在看到安南的时候,都无声无息的用手握成拳头,轻轻敲在自己的心脏处、并低下头。

    ——这是凛冬人才有的礼节。

    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能说话的话,这个时候恐怕还会追加一句“祖母爱你,我的兄弟”。

    光是看着这一幕,就让卡芙妮有些紧张的握紧了安南的手。

    “……我、我不知道这个……”

    她小声像安南解释道。

    安南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惊慌。

    他完全理解卡芙妮的意思——卡芙妮是说,她并没有将安南的身份提前通报上去。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恐怕不只是亨利八世知道安南身份的程度……这件事恐怕就在这一天之中,已然人尽皆知。

    连卫兵都能知晓,长公主和腓力王子肯定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为什么亨利八世要将自己的身份公布出去?

    如果他们打算鼓捣什么对安南不利的事……那就肯定不能公布安南的身份。在“不知晓”安南身份的情况下对他不利,和知晓他的身份的时候对他不利,这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当然,这个知晓与否不是他们真的是否知晓。

    ——而是外在的证据,是否能显示他们“已知晓”。

    他们绕过西侧的走廊,在路过三个走廊之后,向着最北方的那个入口走了进去。

    一直走到尽头,便是国王的居所——先是书房,从书房再往里一个房间则是卧室。

    而在安南与卡芙妮走进亨利八世的书房后,便终于看到了这位“据说已经快要老死”的国王了。

    但在看到他之后,安南却是顿时惊了一下。

    那黑色的短发、那暗红色如同干枯血迹般的瞳孔……亨利八世看上去,就像是老了十几岁的四王子一样。

    这近乎是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而且实在是太年轻了——远比安南想象中的,要年轻的多。

    他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出头……若不明说,甚至会以为他是四王子的哥哥。

    ……这就是一个,所有人都以为他要“老死”的人?

第四百零八章 国王不懂人心

    啪。

    亨利八世将手中厚重的书本轻轻合上。

    安南瞥了一眼,发现封面上用花体字写着《高阶埃灵语——详论音节对仪式的特殊意义》。

    这算什么?

    ……活到老学到老?

    亨利八世抬起头来,笑眯眯的看向安南,伸手示意安南坐在自己身边,但同时却是一言不发。

    于是安南便识趣的开口。

    他没有向国王行礼、也没有向他致敬或是客套。

    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书,轻声道:“您这是,在研究埃灵语吗?”

    “是啊,但是有一些龙语注释读不通。你能过来找我也真是太好了。”

    “——我想您找我来,不是要和我闲聊的吧。”

    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被动之中,安南果断将之前的话题强行打断。

    亨利八世却并不生气。

    他只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卡芙妮,又回头注视着安南、饶有兴趣的问道:“明明是你来找我的吧?被小卡芙妮带来见我……不是吗?”

    在亨利八世提到卡芙妮的时候,安南清晰的感觉到卡芙妮的手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然后有些怯生生的悄悄松开了安南的手。

    安南没有回头看卡芙妮。

    ——却是直接反手一抓,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卡芙妮浑身一震,有些讶异的看向安南。

    但安南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平静的看向亨利八世:“您早就知道,我今天会跟着卡芙妮过来吧。

    “既然我如今的行动,仍然在您的计划中……那自是您找我来的。”

    “算不上是什么计划……”

    亨利八世微微一笑,声音平缓中却极有感染力:“我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就说明我对你是没有恶意的。无论腓力是否想对你做些什么,无论伊丽莎白在计划些什么。只要你的身份被我亲自亮出来,你就安全了……不是吗?”

    ——的确如此。

    毕竟安南不是普通意义上的他国王室。

    作为老祖母的直系后裔,安南直接受到老祖母的庇护。如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了安南、迫害安南或是对安南不敬还情有可原……只要安南不死,老祖母也不好跨国执法。

    但在安南的身份已经被公布之后,任何对安南有敌意的人,都会在冬天落雪时遭遇老祖母的复仇。

    老祖母向来是很记仇的——龙对于时间的概念与常人并不相同。

    对于眯一觉就是几年、十几年的老祖母来说,她打打精神、连着清醒个三四十年也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老祖母的庇护月是十二月……每年冬天的落雪,对她想要杀的人来说都是完全致命的。

    ——有本事你就在十二月的时候永远别出门。只要出门就直接下暴风雪,雪花落在你身上就让你立刻变成冰雕。

    老祖母复仇,并非是以天、以月为单位的。她守个十几年、几十年都很正常……如果等人老死了也没找到机会,就会对他们的后代下手。

    父债子偿此乃“传统”;护短也是“传统”,血亲复仇亦是“传统”。

    在老祖母认为可以结束之前,她永远不会停止报复。

    ——没有人想要招惹这样的神、除了疯子。

    老祖母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

    因此安南的身份被公布后,他在诺亚的人身安全就得到了完全的保障。

    而且因为是国王亲自公布的,那些人想要强行分辩“我不知道这件事”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非常感谢。”

    安南沉默了许久,还是低声致谢。

    他随即又立刻发问道:“但您这是……?”

    ……完全清楚腓力和伊丽莎白要做什么吗?

    “我虽然一直待在这里,但我知道的很多。远比他们表现出来的多。乌鸦永远忠诚于王冠,即使王冠已然生锈、暗淡无光。”

    亨利八世轻轻叹了口气,平缓的说道:“无论是腓力与腐夫教会和小乌鸦的关系,还是伊丽莎白在军队、学校和我的近卫军中动的小手脚……以及玛格丽特和丹顿的事,我都知道。

    “——当然,也包括卡芙妮与你的事。”

    “……那您?”

    这倒是真的让安南有些讶异了。

    他之前就以为,亨利八世或多或少应该知道一些……但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知道的这么全面、这么多。

    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可为什么……他完全不做?

    “因为我已经快要死了,安南……陛下。”

    亨利八世平静的叙述着。

    “可我明明看您的状态还很好……”

    “与那无关。我身为‘杯中儿’,只是一个临时替代品而已。”

    老国王笑了笑:“无论是与凛冬的领地战争,还是与地下那群人的合同、亦或是与教国的外交……我处理的再好,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

    “——我并非是自然出生的人类,而是持杯女的力量所造的,用来延续王室血脉的‘杯中儿’。一个用来过渡,延续血脉的工具罢了。

    “我的父亲,当年就是如此选定的——我只能活到六十五岁,就必须将王位让给我的孩子。哪怕我的寿命足有九十八年……也是一样。这是为了因为我过于长寿,隔代继承王位时产生的政治动乱。”

    亨利八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的微笑:“是的……我的父亲在忌惮我、畏惧我。他给自己唯一的孩子在出生之时,就缠上了折损寿命用的咒缚——仅仅只是为了王国的延续。”

    “……”

    安南沉默了。

    面对亨利八世的言语,他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

    是应和?是反对?是安慰?是鼓励?

    ——但这些都毫无意义。

    “所以……您并不爱自己的孩子?”

    过了许久,安南缓缓问道。

    听到安南的话,亨利八世露出一个欣慰的、属于被理解者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如果你所说的,是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那么,是的。”

    他承认了下来。

    “有人曾说,‘杯中儿’没有感情。他们或许是对的……真相是,杯中儿苏醒的太早了。

    “人类有着喜爱婴儿的本能。而婴儿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善意与爱,就自以为是世界之王,就敢于将意识的触角向外延伸。他们会将这份善意与爱储存起来,作为与他人相识、相知、相爱时所燃的柴薪。”

    老国王缓缓说道:“但杯中儿还在杯中的时候、在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神智、能够听到所有言语。而人是不会对尚未出生的胎儿有所避讳的。

    “是的,或许是持杯女的恶作剧、又或是恩赐……他们在杯中的时候、在出生之前,是能够听懂一切言语的——只是在出生之后,又会失去这项能力。

    “也就是说,在他们感受到‘爱’之前,就已经被人间的**之血所浸没。他们只能从自己的‘父亲’或‘母亲’那里感受到虚伪、**、厌恶和遗憾……随后才是表露在外的‘爱’。

    “杯中儿根本就不是生命的延续——只是生命的复制。任何人在见到自己的杯中儿时,都会本能的产生厌恶之情,因为这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婴儿、正是他们人生失败的证明……

    “人造之物,可懂人爱?真是笑话……从出生开始就未曾感受过爱,又如何去爱人?”

    亨利八世望向安南:“对于我的父亲来说,我是他的延续;而对于我的诸多孩子来说,他们又是我的延续。就算被杀又如何?被毒死也无所谓,互相杀戮也罢。思维被控制,也与我无关。

    “这并非是报复,只是陈述。

    “既然我的父亲只是将我视为延续王国与王室血脉的工具,那么我就无需对此之外的事表达观点——这当然也符合他的意见。

    “如果是腓力或是伊丽莎白来见我,我肯定会躺在床上、装出一副高烧糊涂的样子。但你与他们不同,你并非是我的后代、所以我见到你的时候,没有必要提防、伪装。

    “反正今年已经是我生命的第六十五个年头,下周三就是我离世的日子,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随他们去做吧。因为我对他们没有‘爱’可言。

    “对我来说,他们还不如一本书更有趣。”

    他口中说着与常理相悖的言语,但却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安南完全理解了。

    亨利八世对诺亚王国和自己子女,根本没有丝毫的“爱”可言。

    他的心中只有恨、责任和漠然——对于复制了自己的生命、又将自己的寿命约束的那位“父亲大人”的恨、对束缚着自己生命的“王室”与“王国”的责任,和对自己与子女未来命运的漠然。

    他不是不懂爱。

    ——而是无需去懂。

    也不想去懂。

第四百零九章 第七曜之隐秘

    “……是这样啊。”

    安南低声喃喃道。

    他与亨利八世对视着,纯净如玉、清澈如镜的冰蓝色眸子,与那双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带着虚假的温和笑意注视着安南。

    或者说,亨利八世只是在平等的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即使与亨利八世四目交汇,但安南仍然感觉……亨利八世所看的并非是自己。

    ……就像是,卡芙妮第一次见到安南时的眼神一样。

    仿佛看到的并非是“安南”,而是名为《安南》的一幅画、亦或是在安南背后的什么东西一样……

    卡芙妮那异乎寻常的灵视能力,或许就是直接继承于亨利八世的。

    而亨利八世“什么都知道”的异能,或许就是因这种灵视而诞生的。

    事到如今。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亨利八世对自己的子女如此冷漠,却对自己如此热切?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王国的存续,又为何要对安南示好?

    他这不是畏惧老祖母。

    而是因为他对安南本人感兴趣。

    ——安南与亨利八世,是相似而相反的两个人。

    就如同是镜子里外的镜像一样。

    没有反转的冬之心与生而知之的杯中儿……同是从小感受不到来自父母的“爱”、同是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他们两人最后竟是走上了完全相反的道路。

    “……你或许应该在之前找我大哥谈谈。”

    安南沉默了许久,才低声答道:“我现在……或许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毕竟他的冬之心已经被反转了。

    而他之前的记忆,也已经被完全清空了。

    或许曾经的安南……在失去记忆之前,能够与亨利八世达成某种共鸣。但现在的他,已经与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没有那段时期的记忆,就不存在依托于记忆诞生的人格。

    说来也怪。

    以安南的风格,原本不应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而是该应和着亨利八世的话头,试图刷一下对方的好感、再从中攫取些许利益。

    但不知为何,唯独在亨利八世面前,唯有在这个话题面前……安南不想撒谎。

    他的本能,让他必须直视这个话题、必须重视亨利八世——就如同亨利八世对安南的重视一样。

    然而面对安南的说法,亨利八世却只是温和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明白你什么意思。

    “但你是否记得过去的事,这并不重要……那就不是与我有关的‘镜像’了。”

    “……镜像?”

    这个奇怪的词让安南怔了一下。

    他知道,亨利八世并非是超凡者,也不是仪式师。

    可能会了解一些神秘知识,但他不会涉及的太过深入——一些知识本身就会对灵魂造成压迫,没有踏入超凡之路的了灵魂只要知晓就可能会发疯。

    但这个词,怎么看都与目前的话题无关。

    除非……

    “你猜的不错。”

    亨利八世点了点头,发出平淡而威严的声音:“就在前不久,本杰明教宗曾经来见过我一次。”

    他就像是精通读心法术的夺魂巫师一般,精准的说出了安南正在想的事。

    可安南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法术的痕迹。

    而且……本杰明?

    他怎么会与这件事有关?

    既然提到镜像的话……那可能与“镜中人”有关了。

    安南微微皱眉,突然发问道:“如果说,我与您是‘镜像’,而我又与其他人是‘镜像’的话……莫非我才是仪式的中心?”

    “是的。”

    亨利八世应道。

    “而您仅仅只是仪式的组成?”

    安南再度追问道。

    看到安南在听到“本杰明”的瞬间,就能察觉到这个程度,亨利八世不禁欣慰的笑了笑。

    他只是平静的说道:“那是自然,安南陛下。

    “——【众神即从光界而生,自知辉光生于镜中、落于虚空。】【第七曜之光从未落于凡世】,【没有同等分量的‘镜子’化为卵鞘、真正的光是不会从光界降临的】。”

    亨利八世这三句话中都带有些许奇妙的韵律。

    安南仅仅只是听到,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都变得沉重。如同半满的水袋中置入了顽石,使得水袋变得沉重了的同时、也让名为“神智”的水面随之上升、直至满溢。

    如今安南已经非常熟悉了……

    ——这是神秘的“重量”。

    他完全接受了这份重量,意味着亨利八世自此,将这份神秘知识授于自己。

    但是,如果是光与镜的知识……

    安南意识到了什么。

    “那么,陛下……如果您知道的话、如果能告诉我的话。”

    安南微微皱紧眉头,认真的询问道:“【我】——是什么?”

    “你是【天车】。”

    面对这个近乎哲学的问题,亨利八世却是没有任何迟疑的答道:“‘升华仪式’所召唤的伟大之物,超凡者最后所见到的辉光、神灵最初所见到的辉光。

    “你或许是天车御手,也或许是天车本身,甚至或许只是光之一曜而已。但你究竟是什么,并不取决于过去,而取决于未来。”

    ——果不其然。

    如同他的孙女卡芙妮一样……亨利八世也是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从这点来说,卡芙妮才是唯一的、完美继承了亨利八世才能的人。

    而且亨利八世的灵视,甚至远比卡芙妮更加敏锐。

    卡芙妮所看到的,是安南灵魂的本质——他从萨尔瓦托雷的镜中所看到的,具有实像的存在。

    可亨利八世看到的都不是人、甚至都不是某种东西,而是某个概念。

    他甚至能看到安南的天车之书。

    不过,“孵化光”?

    ……他难道是想要帮助自己吗?

    可这对于亨利八世又没有什么意义。

    或者说,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才对……

    ——是因为本杰明对他说了什么话吗?

    安南想到这里,沉默了一会。

    他转而开口询问道:“那陛下您对我这边,还有什么需求吗?”

    “有。”

    亨利八世点了点头,立刻严肃了起来。

    他以与之前的和蔼态度完全不同的,近乎不容置喙的坚定言语,答道:“记住,一定要来我的葬礼。而且要以‘凛冬大公’的身份来……你可以跟诺兰说。

    “我将于四日后死亡,葬礼就在下周日。这很重要,一定要来。”

    “……好。”

    安南没有询问原因,只是点了点头。

    这对他来说,必然会产生许多麻烦。会让许多人变成他的敌人,会暴露安南的位置、让他的敌人摸到他的行踪。

    ——可那又如何?

    安南知道自己的确是想去的。

    那去便是。

    随后,安南甚至没有向国王告辞,就沉默的拉着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卡芙妮离开了。

    在他们身后,亨利八世微微笑着、平静的看着他们。

    卡芙妮被安南拉着,即将离开大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不知是否是错觉……

    卡芙妮总觉得,国王陛下的这个笑容,与几年前她第一次见到安南时的笑容……十分相似。

    ——但是,那绝不是同样的笑。

    卡芙妮突然想起来了,当时安南曾对自己、亦或是对他自己念过一首诗。

    那是凛冬一位诗人曾写下的诗,对于当时的卡芙妮来说,她根本没有听懂。

    但她却将内容牢牢记了下来。

    那段诗是这样的:

    “我终有一天会落入深渊。

    “我的身躯终被焚尽,牙齿腐烂,皮肉溶解。

    “——但在那之前,我将于光同行。”

    ……原来如此。

    他并非是给自己念,但也不是给他念……而是通过自己、念给未来的安南……

    卡芙妮终于意识到了,安南与亨利八世决定性的不同之处。

    亨利八世的眼中,从来不存在任何人。

    而无论是过去的安南、亦或是现在的安南,他的眼中永远是他人。

    安南的眼中,永远闪耀着希望的光。

第四百一十章 入梦秘药

    “……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

    萨尔瓦托雷一脸茫然。

    他披着一身没有系扣子的白大褂,袖子直挽到手肘。

    他刚从杰兰特家的地下室出来,正在杰兰特家里绕来绕去、想去找诺兰或者尤金汇报一下最近的情况。却没想到,刚走到镜廊旁边,就正好看到安南与卡芙妮从后门结伴走了进来。

    看他们两个的衣着,那的确是相当正式。

    安南已经换上了纸姬给他新买的、由联合王国进口的燕尾服,而卡芙妮也极稀有地脱去了她每天常穿的暗色连衣裙,换上了白紫相间的、裙摆如同矮牵牛般的束腰长裙,甚至还换上了丝质的白色蕾丝长手套。

    如果换身衣服,萨尔瓦托雷还可能以为他们两个去约会了。

    但这未免也太过正式了吧?

    “你们难不成去见陛下了?”

    萨尔瓦托雷有些讶异。

    看这样子,好像还真的见到了?

    可他明明听说,亨利八世已经重病到卧床不起了……也正是因此,政务基本上已经开始由长公主伊丽莎白接管了。

    “你看上去还挺惊讶的。”

    安南嘴角上扬:“我是凛冬家的人,卡芙妮是公主。我们能见到国王陛下有什么奇怪的吗?”

    “不,只是……”

    萨尔瓦托雷微微皱眉,低声嘟哝着:“我只是在想,会不会亨利八世其实是在装病的?”

    闻言,安南与卡芙妮对视一眼。

    安南低声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萨尔瓦托雷有些苦恼的挠了挠自己那蓬松、而有些干枯暗淡的褐色卷发,认真的思索着:“我考虑的是,国王陛下如果真的病重,那么他根本不会让作为他国继承人的安南你接近他。

    “并非是因为陛下会担心,安南你对他意图不轨——而是为了避免有人想要籍此借口引发战争。

    “假如陛下在你离开之后不久就死去了。那么无论他是病死的或是寿终正寝……只要有人提出你曾经去见过他,就一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和猜忌。因为你是不是真的对陛下做了什么事,并非是有卡芙妮殿下为你发声就可以证明的。

    “如果他们买通了护卫,或者干脆腓力与伊丽莎白殿下亲自下场制造你的污点,那么你就完全无法洗脱罪责。而这只会成为心怀不轨者手中的利刃,它继而就会引起诺亚的内乱……”

    出于延续诺亚的立场,亨利八世肯定会避免这种情况。

    ——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在近期内死去。而且知道这件事的,肯定不止一个人。

    “甚至可能,他们直接就是为了某个目的而在装病……比如说,钓鱼?”

    “你还真敏锐啊……”

    安南咂了咂嘴。

    萨尔瓦托雷虽然明显不如“另一个他”能力强,但是显然他这脑子还是挺好使的嘛。

    虽然最关键的地方有问题……比如说亨利八世其实根本不在乎诺亚。但这属于萨尔瓦托雷的情报问题。

    不考虑这方面的情报疏漏,他基本上已经把能猜到的全都猜到了。

    “行了行了,不方便跟我说的话就直说。”

    看着安南与卡芙妮默契的对视一眼,萨尔瓦托雷不满的拍了拍手。

    他左手撑在腰上,右手则从口袋里取出来了一瓶药,递给了安南。

    “给——以及做好了。”

    “这是什么药?”

    安南疑惑着接过药来。

    随后他眼前立刻浮现出光幕:

    【萨尔瓦托雷派-入梦秘药】

    【类型:消耗品/仪式材料(金色)】

    【描述:以青铜阶十一人、白银阶五十一人、黄金阶一人灵魂中所蕴藏的所有诅咒为原料,以“窃梦者”丹顿的大脑为咒性材料,用本杰明发明的技法炼制而成的入梦药,共六十三片】

    【效果:服用至少一片后入眠,将进入特殊扭曲级噩梦,此噩梦具有特殊性质“幻梦”;每一片药也可以用来豁免一次死亡,在药性完全散去后将从噩梦中醒来】

    “我改良了一下老师的技法……我管它叫入梦秘药。”

    在安南低头看面板的时候,萨尔瓦托雷自得的解释道:“我之前在想,既然进入的这个噩梦是我做的、而不是自然形成的……为什么我不能动点手脚呢?

    “用我发明的这种药剂入梦,在死去的同时、就会自动被踢出来。虽然没有收集到那些超凡者的灵魂,但是他们的诅咒中仍然残留他们的印记……我可以用这个印记欺骗噩梦的机制,用‘并不存在的替身木偶’来代替噩梦的净化者,来净化掉这个噩梦。”

    “你这个思路是真的很天才。”

    安南不禁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这恐怕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存在着“安全设施”的噩梦了吧?

    并非是做不到……而是没有炼金术师想要这么做过。

    毕竟对于普通的超凡者来说,因为他们无法轻易减少侵蚀度、就不像是安南和玩家们,能够把噩梦当做是副本随意刷。

    噩梦对他们来说,更多是属于一种“天灾”。

    会去主动寻找噩梦来提升自我的,只有极少数急需力量的人才会去做。

    真正需要净化噩梦的、将净化噩梦当做职责的,只有圣职者。

    怎有炼金术师会去想要帮助圣职者?

    他们自己的工作和任务都完不成,根本就没那个精力——而以他们的傲慢,自然也不会想过需要这样做。

    毕竟炼金术师和圣职者的地位,从古代开始就是完全不同的……

    就连萨尔瓦托雷想到的,恐怕也不是帮助圣职者更安全的净化噩梦……而是为了帮助安南。

    “因为你也知道,安南。我们这边并没有丹顿的灵魂……而没有灵魂为基石,是不能从梦界中摘取历史投影下来成为噩梦的。”

    萨尔瓦托雷认真的说道:“所以我在这里做了一个设置——

    “我用‘镜中人’的仪式,将这个噩梦制成了镜面模式。也就是并不强制设置噩梦的内容,而是以服药人的灵魂作为噩梦的基石,来导入噩梦;再用这些诅咒和丹顿颅骨中参与的要素之力,来作为一个引子。”

    “……也就是说。”

    安南沉思过后,缓缓开口道:“你是说,如果我服下这个药,进入的会是……我自己的噩梦?”

    “对,相当于你自己就是这个噩梦的梦之匙。而如果你将这个药分给别人,他所看到的噩梦也会与你有所不同……但因为分离技术一时之间还不是很完善,可能你会串流到其他人的噩梦中。”

    萨尔瓦托雷认真的警告道:“所以这是一个复合噩梦——就像是画廊一样。他的难度会比正常的扭曲级噩梦更高。

    “而你的优势在于……你所见到的噩梦,一定是你曾经经历过的事;但真正的难度也在于此——因为其他人诅咒中残留的意识,事情一定会导入到与真正的历史完全不同的方向上。甚至可能会偶尔落入其他人的噩梦中、又很快回来。

    “你又必须在这个时候,舍弃掉已经形成的惯性思维,才能从噩梦中走出。

    “这个噩梦不像是画廊,会削去你的记忆。但是虽然可能每次进入的细节都不一样……因此我建议,你每次至少服下三片药,这能让你有三次重来的机会。

    “但不要服下超过五片,否则会对心脏有过强的压力,可能会影响你的身体。虽然我也不是不能给你调理,但你……总归是注意一点为妙。”

    ……过去的记忆化为噩梦吗?

    但我可对安南·凛冬的过去,完全没有丝毫记忆啊。

    在这种情况下,梦界依然能导入正常的噩梦吗?

    而让我来完成——又是否会比之前的“安南”完成的更好?

    安南没有过多思考。

    “我懂了。”

    安南点了点头,看着萨尔瓦托雷的眼睛,认真的答道:“我今晚就服药。”

    卡芙妮有些担忧的握住安南的手:“要不我也陪你一起……”

    “不,算了。我自己来。”

    安南立刻拒绝了卡芙妮。

    他自己的幼年版,和卡芙妮的幼年版那可不是一个概念……

    不过……安南的噩梦吗?

    会是什么呢?

第四百一十一章 噩梦:狼吻

    【入梦秘药已产生回响】

    【正在进入梦界】

    【已检测到梦之匙】

    【检测到梦之匙存在:安南·凛冬】

    【正在搜索噩梦,无关键词……】

    【已找寻到噩梦】

    【正在坠入噩梦,副本生成中……】

    【检测到当前副本具有特殊性质:幻梦】

    【此副本不同人进入时,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此副本每次进入时,会产生不同的变化】

    【小队总侵蚀度为2%,副本难度上升2%,噩梦畸变概率上升2%】

    【副本难度为扭曲】

    【警告:检测到相关要素,噩梦已畸变——】

    【此副本有“三个”存档点,死亡不增加侵蚀度,三次死亡后强制退出副本】

    【此副本提供引入剧情,有解密奖励】

    【副本通关奖励:最初的职业上升3级】

    【副本解密奖励:要素(光辉)觉醒深度上升20%】

    【载入完成】

    安南服药过后,就很快躺在床上睡去了。

    当他因为那种熟悉的坠落感,而缓缓苏醒、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眼前的数据流也开始逐渐消散。

    “是的,我终有一天会落入深渊。”

    安南听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冷淡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正是自己的声音。

    或者说,这是“安南”的声音。

    “我的身躯终被焚尽,牙齿腐烂,皮肉溶解。

    “——但在那之前,我将于光同行。”

    ……这好像是凛冬的一位诗人写的诗?

    安南脑中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

    但不等安南多想,噩梦就已经载入完成了。

    而他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正蜷缩在小巷子尽头的墙角处。因寒冷的空气而全身酸痛、相当虚弱。

    甚至初始健康度都只有90%。

    ……嗯?嗯嗯嗯??

    刚刚进入噩梦,大脑还不是很清楚的安南顿时蒙了一瞬间。

    这是我的噩梦?这是我?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啊。”

    安南无意义的感叹了一声。

    他这才突然反应了过来。

    虽然这是自己的噩梦、虽然这个身体的年龄也与幼年的安南非常近似……但却这并非是安南的身体。

    因为安南刚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突然察觉到自己脊椎的形状与常人并不一样——

    比起人类,这更像是犬科动物的脊椎。

    安南低头望去,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也覆着一层灰白色的厚毛。双臂和双腿都是狼的形状,只有手指头相比较狼更接近人类的形状。

    他甚至还有一条蓬松的、灰白色的大尾巴。

    而且仔细一看……还是个母的。

    ……我是狼?

    不对,是霜兽?好像也不对……

    安南心念一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脊椎与血肉突然发生了变形,双臂和双腿处收紧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手上和脸上的毛皮也褪去、手指变得白皙而纤细,变成了与人类接近的形状,只是稍微有些粗糙。

    但他的双脚仍能看出并非是人类的样子,蓬松的尾巴和耳朵也没有消去。

    安南这次站了起来,摸索了一下身上破旧而单薄的衣衫。

    通过触感,他大致判断出……虽然这具身体上尽是被殴打过后留下的淤青和擦伤,但是骨头和内脏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这也太薄了吧?”

    安南低声抱怨着:“这是什么,狼人吗?”

    为什么自己的噩梦里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这最多也就是春秋季的衣服……但奇怪的是,安南并没有感觉到非常冷。

    或许是因为之前覆盖在身体上的毛发的缘故吧。

    但就在这时,安南听到了脚步声。

    那是一个成年男性的脚步声。

    他的瞳孔瞬间收缩,身体下意识的蜷缩、蹲伏起来,抬头望去。

    ——与人类的视界完全不同。

    在安南察觉到危险的瞬间,他眼前的整个世界、瞬息之间就变成了纯粹的昏黄色视界。

    时间仿佛流动的速度减缓了一倍,色彩则变得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楚。

    而眼前还在移动着的东西,轮廓则变得异常明亮。

    正向安南走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很是古板的老人。

    他穿着厚重的高领棕褐色风衣,戴着一顶海狸毛的深褐色礼帽,手上握持着手杖,踏着厚重的毛绒长靴。

    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安南眼前浮现出了这个副本的引入任务:

    “1496年,12月30日。

    “你的名字叫做贝拉,一头没有父母的狼人,因此也没有姓氏。

    “众所周知,霜兽是一种外表像是狼、通过吞食‘希望、爱、忠诚、快乐’等心灵力量而生的,具有神性的魔物;而狼人则是在老祖母来到这片土地之前,就已经存在的原住民。

    “‘狼人’与‘霜兽’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长得都像是狼。

    “但这并不妨碍那些曾遭受霜兽之灾的凛冬国民,憎恶、歧视狼人。

    “凡人完全无法抵抗霜兽之灾。因此在凛冬公国,超凡者的存在是必须被公开的……而与其他国家不同的是,凛冬公国的超凡者必须肩负起守护村镇不受霜兽冲击的责任。

    “而想要成为人上人,要么成为超凡者、要么就成为仪式师。还是个少女的贝拉饱受村民的欺凌、下定决心‘一定要成为超凡者或者仪式师’、‘一定要成大人物’、‘一定要出人头地’,便在冬年冒失的从圣阿历克塞行省跑到了霜语省。

    “这既可看作是贝拉的梦想,也可看做她的妄想。她不懂剑术、也不懂捕猎,不识字也不够强壮,脑子不好使、身材枯瘦、气质也不行,唯有样貌能算是清秀。

    “以她的天赋、以她的身份、以她的能力,不可能仅凭自己的力量踏上超凡之路,也不会有仪式师愿意招收一个蠢笨的学徒。最多只能成为那些拥有特殊爱好的——指极稀有的、对狼人姑娘会有兴趣的大人物所豢养的私宠。

    “然而贝拉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

    “她并不聪慧的头脑中,仅有一个念头:她想要成为人上人。

    “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愿意承受一切苦难。”

    在这些文字消散之后,安南眼前再度浮现出一行字:

    【主线任务:成为超凡者】

    随即,这行字下再度浮现出大片的小字:

    【加入冬之手】

    【完成“狼吻”训练】

    【与安南·凛冬面对面对话】

第四百一十二章 狼人贝拉

    ……与我自己对话?

    安南抿了抿嘴。

    别说……他还真有点兴趣。

    “安南”究竟是否是上一周目的自己——只要能够面对面的进行私人谈话,这是很容易确认的事。

    毕竟有一些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只有“安南”才知道的。

    比如说他前世的内容,比如说地球上的东西……

    如果能够得到这个时代自己的信任,说不定能从他那里拿到些重要的情报。

    但在那之前。

    还得先解决一下前面的几条任务……

    ……加入冬之手?

    安南回过神来,警惕的注视着面容古板的老人。

    他是冬之手的人?

    倒是有点像。

    冬之手的人,是没有感情可言的。

    哒。哒。哒。

    手杖敲击地面清脆声音带有奇异的节律感,让安南

    “无需担忧,小狗。我不是你的敌人。”

    老人停在五米远的位置,低着头对蹲伏在地上的安南发出了平静的、没有感情可言的声音:“你想要力量,对吧。

    “你想要成为……超凡者?”

    “……是。”

    安南口中发出了近乎呜咽的低语,忍不住避开老人的目光、低下了头去。

    ——等“她”再度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然调整好了情绪,将自己代入到了贝拉的身份中。

    那双暗金色的狼瞳中,满是迟疑、警惕与希冀。

    这正符合她现在的人设。

    如今的安南,所扮演的是“贝拉”。一个因饱受欺凌而渴望力量的狼人少女。

    她旅行至霜语省,寻求改变、却四处碰壁。被人偷走了钱包,身无分文的情况下,只能偷窃食物苟活。但她因为身怀食物、而被其他的乞丐们盯上——虽然靠着狼人天生卓越的力量,而夺下了一块地盘,靠着报纸和破布、姑且能够勉强入眠,但也绝对算不上舒适。

    这是安南从自己身上的线索分析出来的可能性。

    她的衣着破旧、但主要的破口明显是在搏斗中被撕开的;她最早的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了,而还有一些伤口则是刚造成一天左右,所以她应该是在近期打过两架。她腹中不是很饥饿,至少昨天晚上应该吃过东西……再加上她醒来时身上盖的破布,所以应该是打赢了。

    从这点来推断。

    应该是因为她特别能打、又孤身一人的缘故……再考虑到智商,可能还有傻不拉几的去询问怎么成为超凡者的经历,才被冬之手的人盯上了。

    之所以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被找来,应当是在这几天内把贝拉的祖宗十八代调查了一遍。

    在确定她可以被吸纳时,才会有人来接触。

    那么这个时候,安南反而绝不能立刻热切的应下。

    那只会让人怀疑自己的动机。

    而以贝拉的性格,她现在应该……

    “但……你又是什么人?”

    安南发出质疑:“藏头露尾……我无法信任你!”

    ——在刚刚被人袭击、伤害的时候,表露出过高的警惕、与适当的自暴自弃是很合理的。

    而老人也没有怀疑安南的举动。

    他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瞳孔冰冷、表情僵硬如同傀儡一般。

    “我是【冬之手】的人。”

    他平静的说着,举起自己藏在袖中的右手。

    在他的右手大拇指上,套着一个散发着森然寒气的冰指环。

    在老人举起手来的时候,小巷中的空气都立刻变得寒冷了起来。安南都忍不住开始哆嗦着,皮肤上的灰色毛发再度长了回来,才勉强感觉到温暖了一些。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安南的声音刚开始还稍微大一些,但越说越没底气、声音逐渐低了下去,还隐约有些恐惧。

    当然,这也是装的。

    但就在下一刻,随着老人伸手往自己身上虚虚一指。

    安南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一瞬间宁静了下来。

    就像是打了镇定剂一样,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情感都被一并剥除。

    如果是个正常人的话,说不定这个时候就已经完全失去抵抗能力了。但是安南已经习惯了反转的冬之心,倒是意外的感觉还行。

    但她当然不会愚蠢到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

    而在这时,老人平静的向她询问道:“为了力量,你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安南保持着表情平静,低声叙述着。

    “一切——这个说法毫无意义。”

    老人也以同样平静而没有起伏的语气回应道。

    他的双瞳深邃而幽蓝,里面仿佛有着肉眼可见的寒气在涌动着。

    哒。

    老人微微顿了一下手杖,平静的说道:“为了超凡之路,你愿意献出自己的灵魂吗?”

    “我愿意。”

    “你能够承诺保守一切秘密吗?”

    “我能。”

    “你能够献出所有的感情,此生不再爱上任何人吗?”

    “我能。”

    “你愿意为了命令而屠杀无辜之人吗?”

    “我愿意。”

    “妇孺呢?”

    “……”

    “必死的任务,你愿意去做吗?”

    “……”

    “高难度,九死一生的呢?”

    “……我可以试试。”

    “如果我命令你必须去做呢,你会去吗?”

    “……我会。”

    至今为止,都是安南揣测着以“贝拉”的性格,可能出现的回答,以免回答过于肯定反而不被接受。

    毕竟冬之手是国家特务机关,而不是杀手组织……三观正直一些,肯定是要更好一些、更让人放心的。

    但紧接着,老人的问题,却让安南嗅到了一丝不太妙的气息:

    “——你对大公忠诚吗?”

    ……这是什么询问?

    忠诚——有什么意义吗?它完全是可以后天培养出来的特质,没有人生来就是忠诚的。

    除非……

    在极短暂的思考中,安南如此回答道: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忠诚。”

    “——很好的素质。”

    老人沉静的点了点头。

    他微微举起手杖,指向安南。

    “握着我的手杖,站起来吧。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以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平静的回答道:“从今以后,你就是人。”

    “……是!”

    安南拉着手杖,站了起来。

    他感觉到心灵深处的那种冰冷沉寂的触感被抽走,顿时涌出了比平时更强烈数倍的兴奋感——

    他顿时恍然。

    之前的技法,恐怕不只是为了测谎。还有相当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在第一次见面时形成好感吧。

    老人抽回手杖,平静的询问道:“你是叫贝拉,对吧。”

    “是的!我叫贝拉……没有姓氏。”

    “那么贝拉——我是你的老师。你无需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只需要叫我‘老师’,懂了吗?”

    “……是,老师!”

    她立刻摇着尾巴凑了上去,声音中是难掩的兴奋:“我什么时候能成为超凡者?”

    “要先经过‘狼吻’测验才行。你们将是与霜兽同行之人……不能驯服霜兽的话,可不配成为冬之手。”

    老人平静的转过身去,又微微侧头回来。

    他深邃的双眼之中仿佛闪烁着幽蓝色的光:“最后警告你一次,狼吻可是会死人的。

    “你如果跟我离开这个巷子,就没有回头和放弃的余地了。”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安南认真的说道:“需要教导我什么吗,老师?”

    “不用。你先活过狼吻,再说。”

    老人简短的答道,转身离开。

    而安南毫不迟疑,在后面跟上。

    他心中微微一动。

    狼吻……

    是指霜兽的……“进食”吗?

第四百一十三章 仅为恶之仇敌

    安南跟着“老师”走出了狭窄而昏暗的小巷子。

    她抬起头来,看着灰白色的天空。

    安南能够清晰的看到,极远的天空上、像是有一层灰白色的壁障一般。看起来就如同深冬时分、晨间的露水在窗外凝结成的霜。

    在那霜壳的外侧,甚至能用肉眼隐约看到呼啸不止的暴风雪。

    安南知道,这并非是由老祖母布置的、隔绝诅咒的结界。而是由风暴之塔的敕令巫师们所布置的恒温结界。

    在大型都市的正中心,都会有名为【大型壁障发生器】的半自动装置。

    通过敕令法术形成的半自动执行术式、将原本只能持续三天的结界无限续杯。只要不断补充材料,就可以将结界一直维持下去。

    安南从瓦西里老爹那里问到过,凛冬公国的这种结界,实际上是全自动的。很多仪式师不希望公布的知识之一,就是“仪式并不一定要‘人’来参与”,这是为了防止仪式的自动化。

    “自动化仪式”在凛冬公国和教国,已经具有了相当程度的技术水平。这直接让许多仪式师失去了工作。

    他们甚至无法找到其他的工作。

    因为仪式师假如失去工作,实际上就等同于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毕竟每一个仪式师都是危险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脑中到底存有多少知识,又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执行危险的仪式、或是因为某个失败的仪式,而导致周围的环境发生剧烈的畸化。

    ——的确有一些仪式,只能由人来执行。但这实际上是因为,在一些仪式中藏有“必须由具有自我意识的活人来执行”的特殊条件。

    但仪式的效应,与它的代价直接相关。

    考虑到成本问题,本身就贫困的凛冬公国不可能使用效果太强的结界覆盖全城。这个结界虽然叫做“恒温结界”,但它本身的主要作用还是用于隔绝寒风和暴雪。

    从地面上渗出来的寒意仍然无法驱散……就相当于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玻璃罩子一样。

    即使如此,这些大型都市也已经成为了凛冬人最后的希望。

    真正用于阻挡灰雾诅咒的,反而正是那连诅咒都能冻结的严寒的暴风雪本身。

    但那暴风雪虽然能够冻结诅咒,却也能够冻死普通人、也能够冻死普通的野兽和庄稼……

    也因此,凛冬公国的地铁使用率要比其他国家高上几十倍,可以说已经完全民用了。

    其他国家的地铁,只是用于进出口和运送超凡者进出国的地铁……诺亚王国甚至准备修建地上铁路,专门用于国内客运和货运。

    然而对凛冬公国来说……别说普通人,就连超凡者也几乎是不可能从一个城市,活着走到另一个城市。

    【能够冻结诅咒】的另一重意思,就是说——超凡者在暴风雪中是不会得到法力补充的。

    在永无止境的暴风雪中,就连金属都会被冻裂,更不用说那种温度甚至比其他国家的暴风雪还要更低……因此他们连地上铁路都完全无法修建。

    野外的雪地中,埋藏的几乎都是尸骸。

    多数都是被驱逐出城、由其自生自灭的非法超凡者——普通人如果犯了死罪可以直接斩首,但是超凡者不行。

    他们要是死了,反倒是给城里人添麻烦……

    但在冬年的凛冬被驱逐出城,基本上与送一条独木舟和一天的食物饮水就把人从船上流放出去,死亡率是差不多的。

    普通人只能坐地铁。

    但“贝拉”——也就是如今的安南不同。

    狼人很难买到地铁票,而且贝拉更是没有钱的狼人。

    如果安南没有猜错的话……

    她应该是顶着永无止息的暴风雪,一步一步在积满厚重深雪的野外、跨越数十里地,从一处结界赶到了另一处结界中。

    ……安南自己也不知道,贝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但总之,安南被“老师”直接带到了地铁站。

    与安南印象中的地铁站不太一样。

    黄铜色调的车站中,隐约响着像是老旧工厂一般的轰鸣声。地面上的水迹中微微结冰,有人走上去的时候会发出嘎吱的开裂声。

    人群熙熙攘攘聚集在一起,互相议论着。口鼻中随着呼吸,有节奏的喷出白色的雾气。

    虽说是民用地铁,但来来往往的人衣着还是很体面的。

    或者说,他们是专门打扮体面之后,才会来这里坐地铁的。

    而在他们之中,衣着破旧的安南反而显得非常怪异。

    “这是你第一次坐地铁?”

    看着东张西望的安南,老人瞥了安南一眼。

    那冷淡的眸子中看不到任何感情。

    但安南却只是露出了憨憨的笑容,真诚而又热烈的应道:“是的,老师!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

    她过大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人微微厌弃的望了过来。

    但她却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倒是对路人的视线毫不在乎。

    ——安南也的确没有说谎。

    这的确是安南“这辈子”第一次坐地铁。

    老人却只是一边伸手抓住安南的胳膊、让她靠在自己身边,另外一只手则不经意间露出散发着寒气的戒指,同时沉默的抬起头来、扫视人群。

    周围的路人见到那戒指,顿时面色一变。他们立刻回过头去,装作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就连交谈的声音都一时不见了。

    尽管安南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话很不礼貌。

    但出于扮演的需要,安南仍是好奇的询问道:“老师,他们很怕你吗?”

    “怕。”

    老人简单的答道。

    他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感情的波动。

    他带着安南走进刚刚驶来的列车,在第一列车厢的前排座位坐下。安南被他藏在靠窗的、更靠里的位置。

    而坐在座位上后,安南才继续追问道:

    “为什么呢?他们又没有犯罪。”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完人。”

    老人缓缓答道:“他们都知晓,自己未来有可能犯罪。因此才会畏惧我。”

    “这是对的吗?”

    “是。”

    老人平静的答道:“你也要让他们这样畏惧你。他们越怕,就越不敢犯罪。

    “你也要牢记……我等并非公义,仅是邪恶之敌。”

    安南抬起头来,听到这句话的瞬间。

    安南突然感觉到周围的世界,眨眼间变得猩红一片——

    断断续续的嘶喊声、咆哮声、哭泣声,在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在深水之中一般。

    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

    熙熙攘攘的地铁站突然抖动了几下、随后场景彻底消失,变成了一栋昏暗的房间。

    四周狭窄无比,昏暗而潮湿。比起病房,更像是浴室……

    而自己的身体则变成了一个大约二十多岁的男人——他仅穿着内裤,双手双脚都被反绑、固定在椅子上,正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就像是刚从噩梦中醒来一样。

    “你醒了?”

    一个阴恻恻的、像是太监一样的声音在安南身后响起:“那么让我们继续吧……丹顿先生。”

第四百一十四章 死亡恐惧密室

    随着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周围的灯光瞬间亮起。

    因突然的强光,安南的眼睛下意识的眯了起来。

    ……这是丹顿的噩梦?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会在多个噩梦中来回穿行,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这个会有任务吗?

    而在这时,安南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健康度……95%?

    他怔了一下。

    不是因为低,而是……怎么会这么高?

    他这明明像是在被拷问一样……

    突然,毫无预兆的——如同泼水一般,大量的凉水从天而至,将安南身上瞬间浸透。

    就像是被泼了一整盆的凉水一样。

    他的头发完全被打湿,脊背也因骤然的凉水而刺激到全身肌肉绷紧。但他完全无法从椅子上站起。

    “……喝啊……哈啊——?!”

    安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张开嘴巴大口喘气、心脏咚咚咚的跳个不停。

    仅仅只是五秒左右的间隔,便是两倍的凉水再度从天而至。

    而冰凉刺骨的感觉,让安南近乎感觉到了一阵窒息。

    他刹那间产生了自己即将溺亡的错觉,随后水流突然戛然而止。

    “等……等等!你这是要做什么?”

    估计一会还有水,安南连忙发问道。

    他突然坠入到这层噩梦中,连主线任务都没有、更不用说引导说明了……

    他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没搞清楚!

    “听话,丹顿先生。”

    那个太监一样的声音再度阴恻恻的响起:“这是必要的治疗。

    “你的精神……需要清洗。”

    不等安南思考,比前两次加起来都多的冰水铺天盖地倾斜而下!

    安南这次终于是忍不住呛到了水——这次的水比上次的还要凉的多!

    ——这完全就是彻彻底底的冰水!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曾经用于治疗精神疾病的“水疗”!

    但你他妈的水疗用冰水啊?!

    “咳……咳咳……”

    终于,安南忍不住呛咳着:“等……我呛……”

    地下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踝。

    然而不等安南休息、甚至没有接到任何回应,更多的水便自天而降。

    但这次的水并没有终止,身后那人也不再说话。

    这时,安南突然意识到了一切。

    或许丹顿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是为了治疗自己……但执行水疗的“医生”,绝对是想要杀了自己!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会死的!

    说不定,下一次泼下来的就是沸水了……

    ——但是身边并没有银币。

    安南毫不犹豫的,用力试图挣脱椅子两侧、捆住自己手腕的绳索。

    他努力挣扎了两下,便立刻发现这个绳结过于结实了——不像是阻止患者挣扎用的、倒更像是绑架什么人用的……

    ——那么法术能用吗?

    安南飞快将自己掌握的法术在脑中掠过……但他发现,自己的头脑正在被冰水不断冲刷的状态下,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引导法术和咏唱法术根本无法使用。

    他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

    而且就算睁开了,他眼前也是根本什么人都看不到,手腕被倒扣向下、因此寒冷接触也无法使用……

    ……不对!

    下一刻,安南猛然睁开双眼。

    谢天谢地,丹顿学过失能学派的法术!

    湛蓝色的光辉从他眼底一闪而逝,他低下头来的同时、口中吐出一个极为复杂而冷冽的语句:“滚开!”

    ——【霜寒之语】!

    随着他口中言语落地,他周围顿时变得极为阴寒。

    一抹飞溅的水滴化为锋利的冰刃,飞速戳在安南左手手腕上。将麻绳割断的同时、也在他手腕上留下了一道大约两厘米厚、三四厘米长的口子。

    安南倒吸一口凉气,举起左手、用牙抽出冰刀,随后左手反握,将右手手腕上的绳子割开!

    随后是脚踝处的绳索——而这时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膝盖,他的手伸入冰水中时、甚至能感受到肉眼可见的阻力。

    或许是因为没有霜语者职业的缘故,【霜寒之语】说出口之后,安南就感觉到他的舌头在逐渐冻结。皮肤也因周围空气突然变冷,而出现了明显的冻伤。

    他的健康值已经削减到了53%!

    但好消息是,他终于从椅子上起来了!

    他回头望去,发现身后根本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在两米多高的位置,留着一个紧闭着的通风口。而自己正上方是一个方形的泄水道,正往下向着那个座位轰然倾斜着冰水。

    幸好自己反应的快……

    安南咬了咬牙,晃晃悠悠从冰水中站起。

    如果他刚刚还试图与身后的人沟通,可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水就已经快要摸过胸口了。

    到了那时,就算他有办法也没法将脚踝处的绳索解开了。

    “你能困住丹顿,但这可困不住我……”

    安南低声嘟哝着,念道:“霜之要素——”

    丹顿的身体并没有觉醒霜之要素,所以安南要先用法力去换取要素之力。

    “——霜之车轮,以墙壁为路!”

    随着体内一阵空虚感,安南手中释放出来的、比自己小上一大半的霜之车轮脱手而出,飞快的将墙壁撞开。

    前面是一个空洞的、黑漆漆的空间。而地上的水也开始像那边流去。

    安南脑中突然浮现一个疑惑。

    ……这应该是丹顿曾经亲身经历的“过去”吧?

    对于夺魂巫师来说,这种杀人装置要致命的多。可以说,丹顿根本没有可能从里面逃脱出来……可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还有,到底是什么人,要用这种方式杀人?

    还是说……这只是丹顿的“死亡恐惧”而已?

    安南再度呼出面板,看到健康度已经流失到低于50%了,便不假思索的顺着那个裂缝冲了出去。

    下一刻,安南一个恍惚。

    感觉到自己则怔怔的站在座位前……而眼前的世界再度变成了地铁中。

    ……回来了?这么快?

    “站着干嘛?坐下。”

    身边的老师微微皱眉,平淡的说道。

    “……是。”

    安南正要坐下,却在屁股碰到座位的时候突然怔了一下。

    ……咦?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异常寒冷,甚至还在忍不住哆嗦个不停。

    低头一看,安南才突然看到——贝拉的手腕上,有着一道大约三四厘米长的伤痕。

    它还很新……而且伤口很潮湿,正向外缓缓浸出血迹。

    安南回头看了一眼老师,伸出左手示意了一下。

    却发现他仿佛完全看不到这伤口一样——连目光都在伤口上没有焦距。

    安南若有所思,打开了自己的面板:

    【健康度:37%】

    ——就突然残血了。

    而安南刚刚明明还有90%的健康度……

    ……除非是,他刚刚作为丹顿时候,承受的那53%的伤害,被计算了下来。

    之前那个噩梦残片中所承受的所有伤害……都反馈到了自己的身体上?

    而且在贝拉的噩梦中,所有人都察觉不到她所承受的伤害?这意味着,安南甚至无法治愈这些伤害……

    ……绝了。

    怎么突然感觉三片药还真不太够用……

    安南顿时隐约间意识到了,这个扭曲级的噩梦,难度到底在哪里。

    他刚刚还觉得,这个噩梦实在是太简单了——眨眼间三条支线任务都快完成两条了都……

    没想到,这个噩梦的核心难度,在于“最低代价的限时逃脱”。

    与画廊的难度都在“解谜”上;伟大狩猎的难度都在“扮演”上不同。

    同属于扭曲级噩梦的,暂命名为“狼吻”的噩梦……是由无数的“密室逃脱”……或者其他的什么危险房间所组成的。

    绝了,这次是异次元杀阵吗?

    安南咬紧牙关,一边缩在座位上哆嗦着取暖、一边飞快思索着。之前因冰水而刺激到的心脏飞快跳动着,甚至感觉到心脏隐约有些疼痛……

    他只有三条备用的性命……而这一次就不小心用掉了半条。

    如果合理使用的话,大约还能抗住六次……前提是“狼吻”仪式不会扣除太多的健康度。

    ……还是等下一次的死亡密室吧。

    仅仅一次,安南暂时推断不出它的具体规则和机制。

    只要再来一次。

    只要一次就好——

第四百一十五章 幼年安南与德米特里

    他们并没有在地铁上待多久。

    毕竟只是同城移动——安南只是坐了二十多分钟,便被老师带下了地铁。

    从这里的地铁站出去,就已经到大公府门口了。

    这倒是让安南很是有些讶异……

    凛冬大公……居然会允许地铁站把其中一个站台,就这么光明正大开在自己家门口?

    他不嫌吵吗?这么多人从地铁站进进出出,就算离大公府门口还有一段距离,但也已经很吵了。

    而且这样人来人往,安全性也无法保证……

    安南注意到,凛冬大公家住的居所,远比诺亚王宫要小的多的多。

    整个大公府看起来,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矩形。从外面看它大约只有一条街那么宽,大约每层只有四五十个窗户。

    高度也仅有三层,在最靠里的地方才有第四层、形成一座白色的尖塔。

    外面布置着许多的圆形立柱,大约隔三四个窗户就有一道立柱、每道立柱都让墙面旋转了五度左右。因此总体呈现出一个向外凸起的扁平弧形。

    安南跟着老师走向右侧的一个窄门。

    只见老人伸出右手,用散发着寒气的戒指,轻轻敲了一下沉重的黑铁大门。

    随着一声闷响,那狭窄的、不过两人宽的金属房门,便自动向内打开了。

    “进。”

    老人简短的答道,随后带着安南走了进去。

    安南紧紧跟在老人身后——也不见老人有什么动作,但在她走过之后,那扇门便自动又再关上了。

    ……绝了,自动门可还行。

    安南在心里嘟哝了一句。

    在经过了一条狭窄的、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着浮雕壁画、两侧有着金属士兵雕像的走廊后,安南跟着老人从前面的侧门走了出来。

    这里是一处小花园。

    安南能看到,正中间是一处小型喷泉。而从喷泉向东西南北各延伸出去一道白色的痕迹,将地面分成四块矩形。

    这里还算是比较宽阔,大约像是普通大小的城市广场一般。比外面看上去倒是大了不少……而它的四面加起来,甚至有十个大门,还不算偏门。

    最里面的那栋楼,应该就是凛冬大公的居所了吧。

    老祖母又在哪里沉睡呢?

    是在那座楼的背面吗?

    还是在地下?

    安南记得老祖母冬眠的时候,是以巨龙的姿态沉眠的……但是凛冬大公的居所也太过狭小了。他甚至怀疑能不能塞进去一头龙。

    也就是比罗斯堡的子爵府稍微大一点点——就那么一丁点,而且还是算上办公面积。

    当然,安南也很理解凛冬大公……毕竟凛冬的自然条件与诺亚不同。

    凛冬公国的城市,依托于恒温结界而建造。能够居住的区域就不大。如果被凛冬大公一家占据了太多面积,那能够容纳的平民数量就更少了。

    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得以生存。

    就连贵族们的居所也非常狭窄。

    安南甚至能从窗户外面看到里面的办公桌——很显然,就算是大公府,外面这三面建筑也显然是与政府办公建筑通用的。

    真正让凛冬大公居住的,也就只有这四层楼高、一条街长的区域而已。而且这恐怕是凛冬家族唯一的居所……

    现在看来,可能“冬之手”们,也是住在这里的。

    以统治者的家族来说,这实在是太过狭窄了。大公的居所,却狭窄到连子爵都不如。

    其他国家的旅客,情不自禁就会将自己国家的王宫与之比较,并志得意满、认为自己的国家比凛冬公国更大。

    但凛冬人却都不为此而感到羞愧——相反,他们为此而骄傲。

    因为他们有着真正爱民如子的领袖。

    这才是最值得骄傲的事。

    “——站起来,安南。”

    就在这时,安南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条件反射性的向那边望了过去。

    却发现,那里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安南曾在“噩梦:伟大狩猎”中见过的德米特里……而另外一人,正是幼年的安南。

    他看上去与玛利亚非常相似,只是头发很短、只到肩部。而玛利亚的头发一直垂到腰际……除此之外,他们几乎没有分别。

    他们手上、一人手中握持着开刃的剑——是的,并非是木剑或是训练用剑,而是已开刃的、可用于实战的金属剑。区别仅是安南双手持剑,而德米特里仅是右手持剑,左手则插在口袋里。

    而幼年安南则轻声咳嗽了一两声,紧紧盯着德米特里,从地上利索的爬起来。

    “再来!”

    “幼年安南”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发出了清冷的声音。

    那声音让安南恍惚了一瞬……他模糊间,甚至以为这是“噩梦:白塔”中的玛利亚。

    毕竟安南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与听到他人说话时的声音是不同的。

    下一刻,让安南极为讶异的是——

    只见德米特里剑尖闪耀着一阵晶色的寒光。

    在剑刃流转间,空气中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霜痕。晶色的痕迹在空中拖曳着,划出一道道优雅的痕迹。

    ——那是霜剑术!

    安南瞬间认了出来。

    与安南自己使用的霜剑术完全不同——

    德米特里的步伐如同击剑一般,有节奏的前后移动着。

    幼年安南的剑刃上,也很快染上了霜剑术的淡白色痕迹……但那只有lv1的程度,仅仅只能看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浅浅霜痕。

    幼年安南如同使用巨剑一般,一边将长剑在头上如直升机般旋转着、一边压低身子沉稳着向前突进。

    这是安南所擅长的【近卫剑术】!

    但德米特里的步伐,却在安南眼前如同幻影般闪烁了一下。

    他后退一步的同时,探出长剑点在幼年安南的剑身上。

    霜痕将两把剑黏在一起,在倒退的同时、德米特里轻易的将安南步伐的平衡打破,让幼年安南忍不住向前倾倒、原本护在自己头上的长剑被黏附着,甩到自己的腰际。

    而紧接着,德米特里反手踏前一步,将闪烁着寒光的剑刃指向幼年安南的脖颈!

    ——这绝对躲不开的!

    幼年安南在失衡状态下,甚至像是主动迎上去一样……怎么可能躲开这一击?

    这一瞬间,安南就下意识的踏前一步。

    并非是想要“拯救自己”。

    仅仅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看到一个孩子要在训练中死亡而已……

    但她的肩膀却被老人伸手按住。

    “……?”

    不等安南问询。

    便看到幼年安南如同狡诈的幼狼一般,接着失衡的力道瞬间蹲伏下去、双足站定。同时他分出一只手来,自下而上、拍向德米特里的右手内侧手腕。

    将身体的重量一并压上去的玄妙技法,让德米特里握剑的力道松了几分。

    与此同时,幼年安南将整个人猛然在原地旋转一圈——与其说是斩、不如说是甩。

    携满螺旋力道的一击,将安南的剑身与德米特里的剑身碰撞在了一起,将德米特里手中的剑瞬间击飞了出去!

    ——这是【缴械】!

    安南立刻意识到了。

    这正是安南所掌握的初始技能之一。

    但对于安南来说,“缴械”仅仅只是在对方露出破绽的时候,利用巧劲逼迫对方松开武器的技法而已……完全用不了这么花哨。

    ……绝了!

    幼年形态的我,战斗经验居然这么丰富的吗?

    但就在安南以为“自己”要赢了的时候。

    只见德米特里突然侧身踏前一步。

    霜痕从德米特里脚下无声无息的蔓延到地面。而他修长的双腿探入安南右腿的膝盖窝,勾着安南向前踉跄着踏了一步,正好踩在冰面上。

    只是轻巧无比、看起来甚至没有用力的一个侧踢,便将手持长剑的幼年安南带着“飞了”起来——安南直接被德米特里的腿粘在膝盖窝上,整个人离地半米有余。

    随后幼年的安南便狼狈无比的摔在了地上。

    而地上的霜痕再度收回到了德米特里脚下。

    他轻巧的踢了一下自己的剑刃,将其再度握在手中。

    “站起来,安南。”

    他再度发声。

    幼年安南喘了两口气,也再度用力爬了起来。

    旁边的真安南都看傻了。

    怪不得比拼剑术的时候,安南居然能摔在地上……

    ——凛冬一家这么能打的吗?

第四百一十六章 凛冬的守护者

    这种精妙的战斗技术……

    如果安南在刚穿越过来……或者说,在他刚刚觉醒记忆的时候能掌握,那别说是什么强盗、什么私兵了。

    安南一个打十个都不是问题。

    他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霜剑术居然能够粘附、拖曳对方的武器——他到现在也都没看明白,德米特里那像是艾丝美拉达式血冻道一样脚底生冰的技法,到底是怎么打出来的。

    首先明确一点,德米特里根本就不是超凡者。

    也就是说……这完全属于“技术”的范畴内,就像是霜剑术一样。并非是超凡之力的应用。

    而且这流畅无比的剑术与踢击。

    安南可以确定,就算是普通的白银阶超凡者……如果不是特别精通战斗的那种,恐怕在近身战中也打不过德米特里。

    这甚至仅仅只是单手剑。

    而且是没有平衡手、没有持弩也没有持盾,只是把手抄在兜里的单手剑。

    突然,安南注意到自己观察幼年的自己与德米特里的时间稍微有些长了。

    安南顿时心中一紧,若无其事的低声向老人询问道:

    “——那位就是凛冬大公吗?”

    “那是德米特里殿下。”

    老人平静的、毫无感情的答道:“旁边的是安南殿下。”

    “我可以……”

    “——不可以。”

    不等安南说出口来,老人便冷漠的拒绝道:“等你活着通过狼吻仪式后,自然会让你与殿下们认识的。”

    听到老人的声音,德米特里回过头来。

    他那纯黑色的长发垂到腰际——但与在诺亚时的造型有微妙的不同,如今的德米特里将头发扎成了麻花辫。

    不过他身上倒是一样的干干净净,看不到一丁点的污垢和尘土。那永远皱着眉头的严肃表情,也与安南之前印象中一般无二。

    他瞥了一眼如今的狼人安南,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询问她的名字。

    只是回过头来,看向老人。

    “这就是那位横穿暴风雪的?”

    “是的,殿下。”

    老人点了点头。

    他也没有像德米特里行礼、也没有念出什么尊称或是打招呼,只是平静的答道:“没事的话,我就带她去做‘狼吻’了。”

    “去吧。”

    德米特里眉头紧锁,微微点头。

    一旁的幼年安南也平静的看了过来,安南也正好看过去。

    一时之间,四目交汇。

    不知为何,安南明明是被“自己”注视着,却感觉到心底一阵发凉。

    安南屏住呼吸。

    看起来柔弱无比的躯体,却意外的具有神性。

    那是让人联想到神明的……淡漠而透彻的目光。

    其他人恐怕意识不到……恐怕还会认为那是“认真、安静聆听”的乖巧样子。

    这是唯有安南自己能察觉到的东西。

    那绝不是自己曾有过的目光。

    更绝不可能是安南会拥有的神态。

    ——仅在这一瞬间,安南彻底的意识到了。

    就算同样是继承了来自地球的记忆……但是失去记忆前后的自己,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冬之心对于人格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可能掌握的知识相同,骨子里的灵魂也是相同的。

    但是反转与否的冬之心,真的能够决定他的行动模式。

    如果说现在的安南像是无畏无惧的“勇者”,那么上一周目的安南,就像是无血无泪的“魔王”。

    那是对生命、对力量、对世界毫不关心的眼神。

    安南毫不怀疑,这样的自己……或许真的能够毁灭世界。

    ……这就是,得到冬之心的我吗?

    并非是由无知无觉的幼儿来继承这份天赋、这份责任,而让生而知之的灵魂感受到正面的情感被逐步冻结……

    安南还有些失神,却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按住。

    她清醒过来,跟着老人走进了里面的建筑。

    “——贝拉。”

    耳边传来的苍老而淡漠的声音,将她彻底带回现实:

    “……凛冬一族的命运已经很沉重了,不要让他们记住死人的名字,不要让他们与死人对话。

    “我们是守护者。我们不光是要保护他们的身体,也要维护他们的心灵。他们自出生开始,就感受不到人间的一切喜悦、希望、勇气、爱……就像是灵魂从出生开始就被霜兽一直咀嚼着。

    “你明白这份痛苦吗?”

    “……我不明白,老师。”

    安南沉默了一会,还是诚实的答道。

    她的确不明白。

    但她隐约间,能感受到……这份可能性。

    “你当然不会明白。”

    老人平淡的说道:“但你很快就会明白了。

    “——为何冬之手会对凛冬一族献出忠诚?正因我们品尝过这份绝望的苦涩,才会对他们饱含敬重。你没有体验过,就一定不会明白的。”

    说着,老人再度用戒指打开了一条走廊的门。

    “走吧,尽头就是了。”

    他最后宣告道:“跟上来,贝拉。”

    安南注意到,这走廊里面漆黑深邃,没有灯光。

    老人先行一步,走了进去。

    在被黑暗吞没之前,他回过头来冷漠的看了一眼安南,示意她跟上。

    ……真的是在尽头吗?

    越是如此警告,安南反而越是怀疑。

    她记得老人说过……狼吻仪式是可能会死人的。

    这漆黑一片的走廊,实在是太过可疑。

    会不会走到一半,突然被跳出来的霜兽袭击?之后就是追逐战?

    安南沉默了一会,还是踏了进去。

    但就在他走进去后。

    身后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自行关闭,发出砰的闷响。

    下一刻,安南突然感觉到周围的世界,眨眼间变得猩红一片——

    熟悉无比的感觉。

    但我这次,还没坐下……

    安南脑中刚一浮现出了这句话。

    他耳边便听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嘶喊声、咆哮声、哭泣声,在四面八方传来。

    就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视一样,周围的世界伴随着噪音、抖动着。

    几下之后,安南一个恍惚,察觉自己落入到了一条很长的走廊上。

    走廊是异常纯洁的白色……让人联想到少女的肌肤。

    而在大约一米以下的位置,则像是被火炙烤过的皮肤一样,焦黄、发黑、扭曲、浸血,甚至能看到滴落着的油脂。

    在走廊的尽头,则挂着一大片四五米高的纯红色幕布。那同样是无比干净、纯净的红,和走廊的墙壁一样。

    如今的安南,则变成了一个侦探打扮的中年男人。

    他带着贝雷帽,嘴边叼着烟斗。右手还握持着加了钢芯的沉重手杖。

    “……原来如此。”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咂了一口烟。

    这具身体的思考能力相当不错,应该是真正的侦探。

    正好可以借机理清一下思路。

    ——这次安南没有在坐下的时候触发机制,而是在进入走廊的时候、落入到了走廊噩梦中。

    如此说来,是不是跌入其他人梦境的条件,是周围的环境符合这个噩梦碎片的场景?

    之前安南被老人拉着坐在地铁前排——安南大约就是在地铁门关上的瞬间进入的噩梦。

    当时安南面前的空间,与那个“水疗室”中他距离墙壁的距离几乎相同。

    如此推断,这条走廊的长度和粗细应该也与真实的、凛冬家的走廊类似——这个很好验证,只要离开噩梦有的是办法可以验证,可以暂时记下这份猜想。

    之前的水疗室还不是很清晰,但如今看到这条走廊,安南几乎可以断定,这绝非是死者“记忆中”的东西。

    想来也是。

    他们根本就没有灵魂,梦界如何将相关的资讯拉下来?

    这仅仅只是他们的精神印记——是藏于诅咒、或是储存在大脑中的,抽象化的深层恐惧。

    丹顿畏惧的是水疗……也就是说,他的确曾经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那是在他成为夺魂巫师之后?

    还是之前?

    如果说,这些碎片化的噩梦片段,就是死者们最为恐惧的东西。那么无论在这里面出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因为这根本就是反逻辑的,真正的“噩梦”。

    “这次又会是什么呢?”

    安南吐出一个烟圈,低声喃喃着:“火灾?恶魔?还是什么?”

    但好在和上一个碎片不同……开局的这个地方并没有直接的危险。

    他最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健康度100%,很好。

    一把匕首,一把手枪,六发子弹。

    没有法力池,不是巫师类职业。肌肉松散,也没有修习剑术的痕迹。

    是猎人吗?

    亦或是潜行者?

    不管那些,反正安南也不会这些技术。

    ——他只知道,自己兜里有三枚银币。

    “呵。”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毫不犹豫攥住其中一枚银币。

    “向银币致敬,银爵大人。”

    他亲吻了一下银币,低声祷念一句:“庇佑我吧——”

    于是安南不再迟疑,抬起头来向前走去。

第四百一十七章 侦探先生的恐惧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缓步向前走去。

    他嘬了一口烟,思维逐渐变得更加清晰。

    诸多情报的碎片,飞快的在安南眼中相互勾连起来。

    ——这或许就是这个梦境主人所持有的咒缚。

    吸烟可以提高思考能力?亦或是烟斗?或是吸入什么气体?

    不……这无关紧要。

    安南强制性的用自己的毅力,将瞬间跑偏的思考方向掰了回来。

    这种跑题的能力也是咒缚的组成?

    哼。

    “还真是奇妙。”

    安南轻呵一声,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

    中年的男性侦探发出了带有磁性、有条不紊的声音:“真正的侦探吗?果然是猎人系的职业吧。

    “持有多少咒缚,以至于束缚了自己的行为模式?不……这也无关紧要。”

    安南再度强行停止思考,伸手轻轻摸了一下身边的白色墙壁。

    ——果然,不是错觉。

    入手的瞬间,安南立刻分辨出……这墙是柔软的。

    大致来说,是十六岁到二十二岁的少女上臂皮肤的触感。从肌肉和脂肪的密度来说,她的身材应该不是枯瘦,但也算不上肥胖,大约是微胖的水平。

    “……这种思考能力。”

    安南意识到自己的头脑在高速运转时,顿时咬紧了嘴唇。

    为何这白色墙壁,第一时间会给安南一种“少女肌肤”的联想感?

    一般来说,不应该是‘百合色’或是‘奶油色’之类的吗?

    “原因只有一个,这是我第一次进入思维能力远超于我本体的超凡者的身体。”

    安南平静的说道:“如同我在进入贝拉的身体之后,也拥有了狼人的变身能力与动态视觉一般。在我得到了侦探的身体后,也拥有了他的思维判断能力吗?

    “原来如此,这就是噩梦的深层机制……不,还是要集中注意力。或者说,这种注意力的偏移并非是因为咒缚的副作用,而是因为我的意志不适应这个程度的思考速度,所以在相同的思考时间内完成了思考后下意识的进行了旁带思考——

    “不,冷静一下。继续判断……

    “是这具身体所持有的观察力过于敏锐,所以让我本能的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安南停下步伐,轻巧的蹲下、伸手触摸着那仿佛被火炙烤的皮肤。

    果不其然……入手的触觉是皮肤被烤焦后的触感。

    他回过头去,眯着眼看向远处猎猎抖动的纯红色幕布。

    ——那真的是非常美丽、非常纯净的红。

    如果比做舞台上的帘幕,那么它没有厚重的阴影;如果比作丝绸质地的裙摆,却也没有反光。

    “那是血?不……是火吧。这样墙壁上的焦痕就有解释了。”

    安南冷静的低声喃喃着,用说话的方式来限制自己的思考速度:“我走到尽头之后,幕布就会化为火焰,把路口堵住吗?

    “可为什么那些帘幕在高处,而焦痕却在靠近地面的一侧呢?”

    安南轻轻跺了跺脚。

    传来的质感告诉他,脚下的是很有些年头的木地板。因为缺乏防潮处理,发潮的很是厉害。

    丰富到这种程度的记忆碎片,不可能是凭空捏造。

    ——所以与丹顿的噩梦不同吗?

    这是“侦探”先生曾经历过的事……

    “……奇怪。”

    安南低声喃喃道:“为什么还没有陷阱?”

    按照他的推理,这应当是一个又一个的死亡密室组成的。而且是专门针对噩梦的主人特性,所设计的致命陷阱。

    如同丹顿作为缺乏直接攻击手段的夺魂巫师——他的噩梦中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个活人;而持续性的冰水冲刷,又让他无法使用复杂的法术;那个太监音可能是他对腐夫的恐惧;慢性死亡的陷阱又对应着丹顿过于保守的性格。

    ——是的,过于保守的性格。

    丹顿已经控制住了四王子数年。只要他稍微冒一下险,就可以尝试着设计控制亨利八世。

    但他却始终没有动身。

    一方面是因为服从腐夫的命令,而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是他自身的谨慎。或者说,那股近乎胆怯的犹豫不决。

    那么,这既然是这位侦探的死亡恐惧。

    又会是怎样的陷阱?

    “我站在这里思考,搜集到了这么多的情报。但时间却好像完全没有流逝一样。我甚至之前也往前走了几步,也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平静到有些过分了。”

    ——就像是,故意让我留在这里思考一样。

    ……难道说?

    安南突然心中一紧。

    他不再犹豫,突然快步往前奔跑。

    他的靴子哒哒的踏在木底板上,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声音。

    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任何的突然袭击、周围一切都平静异常。

    但安南心中的危机感却也越发强烈。

    他接近那纯红色的帘幕后,并没有试图从下面钻过去。

    银色的、纤长的利刃从安南的指缝中探出。

    安南向前扬起右手、同时侧过身来。

    之前他所见到的,幼年安南与德米特里的比试在他脑中浮现出来。

    属于德米特里独有的剑术技巧,也随之从安南的记忆深层中复苏——

    剑刃之上并没有覆盖晶色的寒霜。

    但轻巧无比的斩切,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月。

    在没有伤及到【锋锐之物】刃身的情况下,安南几刀下去,便将堵住大门的帘幕完全砍断。

    不出预料的……这些帘幕在落到地上之后,瞬间燃烧起来,化为了逼人的火焰。空中尚未斩断的帘幕也燃烧起来,肉眼可见的火焰近乎凝结为实体、将大门完全堵住。

    就算安南下意识的后退了,但他依然跑不过飞快蔓延的火光。

    那灼烈的热度,并非是普通的、燃烧在木质地板上的火焰……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火柴落入到了在地面上流淌着的汽油中一般。

    那火势蔓延是如此迅速,以致不可阻挡无可违逆——

    如果不是切下来的话……恐怕在自己钻过帘幕的瞬间,就已经被火焰完全包裹了吧。

    但就算是这样……也完全活不下去啊!

    就在安南思索如何逃生的时候,他脑中又浮现出了另一个声音:

    侦探先生恐惧的是火焰?为什么?这墙上的皮肤又是怎么回事……

    “——啰嗦!!”

    安南低喝一声,将烟斗直接丢了出去。

    烟斗带来的思维加速无关紧要。

    与那相比,更重要的是——

    他一边在火海上不断的踏着火、一边飞快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左手把它大略套在自己头上。除此之外,他还不忘将剩下两枚银币放入裤兜。

    没有沾水的余裕了,就这么直接冲过去!

    安南忍受着脚底被灼烤的痛感,在化为火海的走廊中飞快向前跑去。

    他顶着外套、直接撞向了那扇熊熊燃烧着火焰的门!

    并没有痛感。

    但外套直接燃烧了起来。

    安南在冲过火焰之门之后,一边飞快往门后的木质台阶上跑去,一边不假思索将外套取下、在空中甩动了几下试图扇灭火焰。

    好在台阶上没有火焰。

    可他越是甩动,火焰越是灼烈。

    这又是什么规律……这火焰又预示了什么?那条走廊——

    “可恶……这脑子是有病吗!”

    安南忍不住低喝出声。

    他将无法抢救的外套直接抛在身后,一脚踹开木门、扬起手中的锋锐之物。

    都别动——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在看清一切之后,安南的瞳孔瞬间一缩。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地下室。

    因为没有摇晃的缘故,让安南产生了误判。

    ——那是船舱。

    而这是一艘熊熊燃烧着的客船。

第四百一十八章 理智如火,不可触染

    仅是在破门而出的一瞬间,安南就意识到了不妙。

    酒味、焦味、血腥味、硝烟味……

    在嗅到这些气味的瞬间,安南就分析出了一切。

    毫无疑问……他眼前是一群已然接舷登陆、正在劫掠的海盗。

    他们通过酒与火箭的战略,立刻瓦解了水手们的抵抗。

    但水手们只是双手抱头,停止了抵抗任由劫掠而已。

    原因恐怕也很简单。

    他们必须尽快灭火……否则在大海之中,船上的人都要死。

    所以他们甚至都没有战斗的心——如果不能尽快满足海盗的胃口,继续僵持下去、恐怕他们全都要死。

    他们仅仅只是商船而已。

    这并非是以击溃海盗为目的,而是让更多的人、更多的货物能够留下去……

    而海盗也没有把他们都杀死。仅仅只是在搬运甲板上的人和货物而已。

    恐怕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吧。在搬运一部分的货物后,就留给他们救火的时间……

    安南看到一位大约二十多岁、皮肤白皙,身形微胖的女人惊恐的看向自己。

    而她正被两个海盗往海盗船上拖曳着。

    “——爸爸!”

    她望向安南,高声呼喊着。

    ……但为什么呢?

    那似乎不是发出求救的绝望。

    而是惊愕和恐惧——

    “——唔。”

    突然,强烈的窒息感让安南忍不住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但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变得迷幻起来。

    周围的世界,眨眼间染上了诸多诡异的色彩——青色、蓝色、绿色、黄色、紫色——色彩飞速的跃动着,他的胸口传来极强烈的窒息感。

    强烈的眩晕感,让安南忍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哟,是个超凡者老爷。”

    有人嗤笑着:“好像还是个教士呢。”

    在安南破门而出之后,手持银刃的他立刻被海盗们察觉到。

    但海盗们的表现却是意外的平静。

    被一位超凡者盯上,却连慌都不慌。

    安南望过去,却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

    他们的脸无比模糊,就像是在梦中的路人一样。

    嘲讽的目光从四面八方盯过来。

    “——连结界都无法阻止你的好奇心吗?”

    海盗嗤笑着:“这里……可是公海啊。”

    “真是自寻死路。”

    那一瞬间,安南弥留之间意识到了一切。

    侦探的恐惧……到底是什么。

    他是一位偷渡客,或者也有可能是在其他国家犯法的超凡者。

    无法使用地铁的他,为了跨越国境而选择搭上了这艘客船。

    但对于作为超凡者的侦探先生来说……公海上空那密布灰雾的空气是无法治疗的剧毒,因此他只能待在有着密封结界的船舱底部。

    可他偏偏遇上了海盗的劫掠。

    不,不一定是真的劫掠……毕竟那些海盗连脸都没有。如果是真的噩梦,那么直接从梦界摘取记录的噩梦中,他们肯定是有脸的。

    这毕竟不是真正发生过的事,而是仅由恐惧而构成的假想噩梦。

    ——或者说,这是侦探“希望”、或者“畏惧”有海盗将他的女儿劫走。

    因为他的女儿尸骨无存吗?还是因为他的女儿单纯因火灾而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总之结果就是,他的女儿一定死在了上层。

    而他对此一清二楚,可却无法离开那条走廊,只能安静的思考。

    只能站在原地、平静的思考……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像是一位真正的“侦探”一样。挡在出口处的“火焰”,则是为了阻止他亲眼看到真相的理智;墙壁上的皮肤焦痕则预示着他的女儿则是“因火”而死。

    ——即使知道一切,也无法救人、无法杀人的【有知者绝境】。

    ……真是的……这脑子怎么到了……这种时候还在运转……

    安南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这就是超凡者进入到灰雾之后的感觉吗?

    心脏传来剧痛、喘不过气来;

    身边的声音扭曲、变得遥远;

    眼前的世界色彩变得诡异而刺眼;

    脑中像是耳鸣一样、传来强烈的、无休止的金属音;

    皮肤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剧痛不止——

    ……居然不是化为恶魔吗?

    直接被诅咒烧死可还行……

    这第一条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安南脑中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想要逃出去的话,怕是要分析出那“火焰”的真相之后,选择停在原地等待一段时间……或是干脆被那火焰烧死。

    但那绝不是安南所愿。

    “既然如此……”

    安南猛然咳嗽一声,吐出一块鲜艳的内脏碎片。

    ——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了。

    那倒不如干脆杀个痛快!

    他抬起头来,瞳孔闪耀起夺目的辉光。

    那是满溢的诅咒与灵魂互相敲击时,所迸出的火光。

    ——消耗一枚银币,使用【青春永驻】。

    安南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猛然蹿出,一剑便将离自己最近的海盗斩首!

    砰砰!

    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两声枪响。安南的腹部与大腿都中弹了。

    而在海盗的人头尚未落地的瞬间。

    安南手中的最后一枚银币燃起光辉。

    ——银刃击!

    他手中的锋锐之物,突然闪耀起夺目的光辉。

    银质武器眨眼间化为一道被安南握持在手中的绚烂银光。

    随着安南用尽全力斩出的这一击。

    一道大约三米有余的、弯月般的银刃,飞快的贴着“侦探先生”的腰部划过甲板,将所有海盗、船员连同旅客和桅杆,全数一分为二!

    “咳……”

    安南口中鲜血满溢。

    他看着被自己腰斩的“女儿”,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并非是因自己的理智之火而死,而是被鲁莽冲出安全屋的自己,连同身份都不知道的凶手一并亲手杀害……

    这样的念头,不知真名的侦探先生会满意吗?

    “大概,不会吧……”

    安南喃喃着、跪倒在仅有自己一人的甲板上,逐渐化为了灰黑色的石头。

    下一刻,安南突然惊醒过来。

    她察觉到自己正跪倒在昏暗走廊的开头位置。

    ……是进入走廊之后,一步都没有走吗?

    但是姿势却是与离开噩梦时一样,这点也需要特别关注一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如果参考上一个噩梦的话,应当只是一瞬间?

    安南摸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背。

    果不其然,手背上的伤势已经不见了。

    她再度打开了自己的状态栏:

    健康度:100%

    侵蚀度:2%

    ……没有增加侵蚀度?嗯,这也很正常,毕竟那只是虚假的灰雾……

    不过健康度突然回满……果然是因为已经死过一次了吧?

    存档点机制是这样的吗?不再提供再度挑战的机制,仅仅只是回满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深吸一口气,安南缓缓站起来。

    “是……狼吻仪式,对吧。”

    她快速将侦探先生的记忆排除脑中。

    或许以后能遇到于这有关的事……但现在对安南来说,最重要的是先来完成狼人小姐贝拉的噩梦,让她晋升超凡。

    还有两条命……吗?

    安南已经不指望一次就完成副本解密了。

    最开始,他还抱着“这既然是自己的噩梦,说不定能一次100%解密”的想法。但在死了一次之后,安南已经冷静了下来。

    三条支线任务一样还没做完,就已经用掉一条命了。

    而且并非是初见杀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即死flag,而是货真价实的副本难度……就算再来一次,也几乎不可能满血通关的程度。

    ——鬼知道在“侦探”副本里,如果原地不动、那火焰会不会自己蔓延过来?

    “或许我应该把玩家们带到这噩梦里面来?”

    安南喃喃道。

    可这有什么用呢?

    看看他们在直播条件下会怎么处理?

    但是这对安南来说,恐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价值……安南真正需要完成解密的,是“贝拉”的噩梦、或者说是安南自己的噩梦。而那几十个无辜者的噩梦碎片,每次进入都会有所不同……不如说,真正让玩家打的意义,在于“如何避免触发这些噩梦”,防止自己毫无意义的掉血吧?

    “roguelike恐怖游戏可还行……他们可能会喜欢的吧。背板无效的恐怖游戏……”

    某种意义上,是与画廊殊途同归的类型呢。

    那就让玩家们负责找一下,能触发噩梦陷阱的那些具体位置吧。

    如果安南推断的不错……在同样的“一类地点”,能触发的噩梦类型应该是相同的。

    先去看看狼吻仪式到底是什么吧,到底会有什么花活……

    大不了,试试看能不能和玩家组队!

    如果能四个人组队,一个人三条命,那就相当于十二条命了——

    ——这使安南充满了决心。

第四百一十九章 梭罗尼克

    安南从漆黑的走廊中,缓慢而谨慎的向前步行着。

    在她集中注意力后,眼前的世界再度拉长拉宽、底色变成了昏黄色,时间流逝的速度也仿佛减慢了许多。

    ——虽然这里是凛冬大公的府邸,不太可能有什么敌人。

    但毕竟她来“应聘”的工作是冬之手。

    作为凛冬公国的官方超凡者机构兼任特务机关,保持足够的警惕性,或许可以在面试时加分……

    然而就在下一刻,安南眼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

    ……还真来了吗?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无声无息间化为兽爪。

    尽管是全然昏黑的走廊,但在狼人的视觉中、却能看到有个人形的轮廓动了一下。

    看起来大约一米七左右,身材比较瘦……

    虽然在他再度静止下来的时候,就立刻从安南的视界中消散了。但随着安南靠近、那人也终于再次动了。

    他伸出手来,无声无息的抓向安南的脖颈。

    ……没有杀意。

    是考试的一部分吗?

    安南不假思索。

    在那人伸手抓向自己的瞬间,安南立刻刷的一下原地蹲伏下去。

    她双手紧紧抱住了对方的小腿,随即立刻起身、用腰部强韧的力量向后倾倒,直接将那人摔在了地上。

    “唔……!”

    男人痛苦的闷哼声顿时响起。

    “好了,贝拉。”

    老人平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没有恶意。”

    “是。”

    安南乖巧的应道。

    不然她也不会只是摔他一下了。

    但如果她真的被男人抓住的话……狼吻仪式至少肯定是要延期的。

    怎么说也得再经过一定量的训练,才会让她去“考试”。

    随着老人吱呀一声将门推开……光芒再度充盈于狭窄的走廊内。

    顺着洒进来的阳光,安南看到倒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年轻男人。

    那是一个有着浅棕色头发,皮肤很白、脸上有着雀斑的年轻人。

    他看起来面颊很是瘦削,甚至脸颊直接向内凹陷了下去。他的精神看起来也不是很好的样子,额头甚至因为安南的摔技而有些淤青出血。

    但等他站起来的时候,看向安南的目光却变得有些热切。

    “你好,我叫梭罗尼克。”

    年轻男人发出很低很低、模糊不清的声音,向着安南微微伸出右手,一副似乎想要握手却又不太敢的样子。

    与此同时,他一直紧紧盯着安南的脸。

    那股奇异的热切,让安南感觉有些别扭。

    ……我打了你一顿,你怎么对我这么热情?

    这个人是变态吗?

    “他算是你的师兄。和你一样,都还没有通过狼吻仪式。你们两个一会一起。”

    一旁的老人发出他那毫无感情的苍老声音:“和你一样,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你也是狼人?”

    安南闻言,又看向那个面色苍白而干瘦的男人。

    她低声说着,将右手变回人手,与梭罗尼克握了握手。

    “不,他不是。”

    老人冷淡的答道:“即使在整个‘冬之手’机关中,也只有你是狼人。”

    “我是……我是杀人犯的孩子。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杀人犯和杀手。他们在很早的时候……就死了。”

    梭罗尼克很害羞的小声说着:“我没钱学习剑术,所以我就去赚钱,但我有钱了,老师还是不让我学。因为我的身份低贱,所以我就偷学。

    “但最后我被发现了……就被老师打了出来。

    “老师说……我要学剑术,一定也会拿去杀人。后来这话被他们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我肯定会杀人……就把我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

    安南怔了一下,随后意识到是赶出结界的意思。

    “……那之后呢?”

    她下意识的问道。

    回答安南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老人。

    他将两只手分别按在梭罗尼克和安南肩膀上,平静的答道:“后来他就被我捡到了,我见他对超凡之路有着卓越的天赋,就引他走上了这条路。”

    “是!”

    梭罗尼克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安南在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闪耀着的火焰。

    “只有老师愿意收留我,只有老师愿意教导我杀人的知识……”

    那是很轻的、却又给人以狂热感的声音:“老师是我的恩人!为了老师,我连命也可以不要!”

    “杀人对于平民来说,自是不可触碰的红线。但对我们来说,杀人只是手段之一罢了。”

    老人缓缓说道。

    他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深邃的瞳孔之中仿佛是不化的寒冰:“但你绝不可以杀人取乐。放任自己的**四处膨胀的人,是无法通过狼吻仪式的。”

    “是,我知道,老师……”

    梭罗尼克的声音顿时又变轻了许多。

    他低下头去,目光再度变得游移不定、很是有些怯懦的样子。

    但面对他这个样子,老人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察觉到这是一个时机,安南终于能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吐出:“狼吻仪式……到底是什么?”

    老人沉默了一会,默不作声转过身去。

    梭罗尼克很快反应过来,快步赶了过来,在安南面前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跟上。

    他们两人跟着老人拐了两个弯、随后向下进入了地下室。

    安南立刻察觉到了非常强烈的寒意。

    就像是迈入冷库之中……不,甚至远比那更为寒冷。

    甚至在走路的时候,都会感觉到膝盖咯吱咯吱作响的程度。全身的关节都在发出悲鸣,像是寒冬时开机的电脑、风扇嘎吱嘎吱的发出噪音一般。

    她下意识的用皮毛裹住自己全身,忍不住佝偻着腰努力蜷缩了起来。

    让安南有些讶异的是,无论是老人还是梭罗尼克,都对这寒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老人就像是完全无视了这股寒冷一般,而梭罗尼克的头发都开始结霜了,却也没有对此有所抱怨、或是有所惊异。

    突然,安南意识到了什么。

    ……这里恐怕是,老祖母冬眠的地方。

    他们下到底部之后,老人一边打开灯、一边平淡的说道:

    “——到了。”

    在短暂的迟滞后,“绿火”点燃时标志性的浅绿色火花,在房间中跃起。

    随后,一束明亮的橙黄色灯条,便将整个地下室照的通透无比。

    安南的瞳孔略微一缩,蹲伏在地上、尾巴不安的在两侧缓慢横扫着。

    虽然早就猜到,这可能和霜兽有关系……

    但安南却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简直就像是养鸡场一样。

    他们如今正身处于一个大约一百多平的地下仓库中。

    墙上用红色的油漆,涂了一个大大的数字“3”。

    而四面的墙壁上,都摆着横出六七层、至少十六七列的方形铁笼。

    每个笼子的规格、大约都是一米宽、一米高、三米深。每个笼中都有一只半透明的、像是灵魂兽一般的浅白色狼魂。

    在灯光亮起之后,一头头匍匐着、横躺着的霜兽,从自己的笼子中站了起来,睁开双眼。

    它们的瞳孔,是纯澈无比的冰蓝色。

    “所谓狼吻仪式……就是将霜兽放出来之后,让你们在这里入睡。”

    老人缓缓说道:“你们入睡之后,就会进入噩梦——以完全失去正面感情的状态、进入噩梦。噩梦由你们最近几天的记忆所构成……只要从这个噩梦中挣脱出来,你们就通过了狼吻仪式——并且能够成为优秀的超凡者了。”

    听到这话,安南突然怔住了。

    ——她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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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8791/ 第一时间欣赏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 作者:不祈十弦所写的《玩家超正义》为转载作品,玩家超正义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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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穿越到了异界的迷雾大陆中,成为了一个拥有玩家系统的稀有精英NPC。可他却仍然有一颗属于玩家的心。虽然我热爱搞事、肆无忌惮,但我是个好玩家,被这个世界所眷顾的正义伙伴。——现在我带着主线任务,作为一个正义的玩家奉天命消灭你这个邪恶的NPC!那个玩家,你也别跑。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我是一个正义的NPC,要消灭你这个邪恶的玩家……——————已有多本百万字以上完本作品,信誉保证。玩家1群冻水港:641732671玩家超正义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家超正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家超正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