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南
【距离内测开始还有52:34:59】
一行光幕静静的悬浮在安南眼前,燃烧着鲜红火焰的字符正如烛火般跃动着。
他的身体像是晃散了架一样,精神也非常疲惫。就像是剧烈晕车的人被绑在椅子上,然后被飙了俩小时的车,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完之后神情涣散的那种状态。即使是躺在沙滩上,也感觉脚上传来仿佛在地上行走的错觉。
安南不想动、不想思考也不想说话。他只能安静的躺在沙滩上,看着最后的那组数字不断跳动着,如同时间逐渐流失……
从他醒了之后,过了三十二分钟后毕竟一直在计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些许干渴。
安南捂着隐隐作痛的后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的职业是某热门手游的游戏策划。是的,就是自己和家里人的危险系数都非常高的那个职业。
刚刚他一时手贱,随手点开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手机里的“迷雾大陆内部测试版”的app。
冲着这个名字,他寻思着这大概不是个“xx爱消除”、“神魔xx”类型的山寨套皮手游。就抱着专业性的目光把它点开了。
但点开的瞬间,他顿时感觉后脑被人用板砖猛拍一下,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这是什么新奇的穿越方式……”
安南疲惫的喘了口气,忍不住坐在地上咳嗽了起来。
他又缓了一阵子,才勉强撑着自己虚弱无力、像是被晃散架了一样的身体,从沙滩上慢慢爬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纤细幼小的手指,以及身上样式华贵、但沾满了泥水和血水的短襟上衣。
这看上去似乎像是贵族的衣服……是遭遇了海难吗?
安南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
他清晰的看到了自己身后那一望无际的黑色大海、搁浅在岸边的破旧帆船,以及海边刚刚升起的、光晕处转动着三重华贵金色符文的暗红夕阳。
安南:……
虽然对自己怕是已经穿越到异界的事实有了心理准备,但第一次看到这仿佛是特效不要钱一样的绚丽夕阳,他还是被震慑了一瞬间。
他的第一反应是个非常明确的想法:
美工小姐姐,给咱也整一个。
然后安南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不用加班了……而且穿越到异世界之后,自己怕是已经和游戏策划这个职业永别了。
只能悲哀的作为一个年轻贵族,每天吃喝玩乐,享受这腐朽而又无聊的生活了。
真是悲伤。
更悲伤的是,安南完全没有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睁开眼睛就看到这一副海难现场的画面。
就像是一个跳过了所有开头cg,却没有迎来引导任务的玩家一样。
弱小,无助,满脸懵逼
我是谁?我在那?我要做什么?
安南叹了口气,拍了拍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感觉隐约有些不对劲。
虽说自己也不算是什么正常人。但为什么……出了这种大事,自己却完全不紧张?
既不恐惧、也不慌乱,心中没有一点负面情绪,平静的像是过着平静生活的社畜一样。
这可不像是一个社畜应有的心理状态,也不是一个对现状一无所知的穿越者会有的情绪。更不用说,光是看着这个特效拉满的太阳,就知道这个世界的问题绝对很大。
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紧张又慌乱,才是正常情况
“……呜。”
就在安南意识到这件事的瞬间,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脑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眼前猛然一花,然后大量的数据流却开始从四面八方流出,最终组成了一个属性栏:
安南,人类,男性
稀有精英(金色),挑战等级3
称号:无
位阶:无
健康度:55%
侵蚀度:3%
属性:力量7、敏捷8、体质6、感知11、意志12
公共经验:20
个人特性:冬之心【反转铭文】
就职一览
剑士lv3:【近卫剑术lv4】,【缴械lv1】,【霜剑术lv1】
这是……系统?
安南顿时精神振奋。
说的也是,多少也是从手游点进来的,不发个游戏系统这像话吗?
除了那个稀有精英(金色)看的让人有些不安……
大致扫了一眼,安南凭着职业直觉,第一时间就将注意力投向了“个人特性”那一栏。
不出所料,其他的文字立刻隐去,这行字则放大到视野正中,下面浮现出大段的介绍。
冬之心(金色,天赋类)
原效果:你将不会感受到一切正面情绪;所受的具有“霜寒”要素的伤害永久降低50%;你只能被具有“霜寒”要素的伤害杀死(整段划掉)
特殊:已装备【反转铭文】(不可取下或销毁)
效果:你将不会感受到一切负面情绪;所发出的“霜寒”要素的伤害永久提高20%;你将不会被具有“霜寒”要素的伤害杀死。
“……原来如此。”
安南若有所思。
这个天赋大概就是自己心情能如此平静安逸的源头吧。
“总之,先调查一下吧。”
安南深吸一口气,看了一下那艘帆船。
太阳快下山了。留给他的调查时间怕是不多了……但至少他可以在船上过夜。
他如今这具身体原本就只剩下半血了,而且到现在还有明显的不舒服的感觉。要是再在晚上着凉,怕是要生病感冒。
而且……既然他是剑士的话,这船上应该起码有把剑吧?
但凡要有一把剑,他心里也会更有底气一些。
也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长得怎么样……
他拖着仍然有些疲乏的身体,缓步走到海边。在走到船前时,他一低头,从那让人觉得不安的黑色大海中顺利的看到了自己这具身体的模样:
看上去怕是只有十二三岁大小,身上穿着皮肤相当白净,甚至到近乎病态的苍白。他有着少年特有的那种瘦削的肩膀、锁骨和纤细的腰,和一头及肩的黑色碎发。
但最吸引安南注意力的,是那对清澈、干净到让人心底发凉的冰蓝色瞳孔。
……惊了,老子还是蛮可爱的。
“但再可爱也还是有点饿……”
安南砸了砸嘴,还是艰难的踩着绳梯,爬上了船。
他细细打量着甲板。
这是艘不小的帆船。从船帆配置上来说,有些类似十五世纪的卡瑞克帆船它有多根桅杆,主桅挂方形的大横帆,前桅及中桅装配了数张横帆,后桅挂三角帆。
但它所有的船帆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烧的破破烂烂,完全看不清上面原有的图案是什么。
可木质的甲板上,却没有半点焦痕或是弹痕。桅杆也都没有被折断……这就很不对劲了。
突然,安南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看到了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有着棕褐色卷发的年轻人。他斜倒在接近绳梯的地方,死不瞑目的瞪视着前方。他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折了刃的剑,两片指甲断裂开来、浸满了鲜血,而这把剑他却至死也没有放开。
他的胸口浸满了早已干涸、变成黑褐色的血迹。然而四周却找不到杀害他时的凶器。
“这可不像是海难。”
安南嗤笑一声。
面对这种危险的事,他的嘴角却是情不自禁微微上扬。或许是这具身体的特性,他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惊恐或是畏惧的情绪,只有浓烈的兴奋感逐渐充斥在他心中。
没有证据能表明,杀害了船员又烧了船帆的人已经离开了这艘船。但自己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了。
所以,我需要一把武器。
即使只是区区一把断剑
安南的心中的想法越发明晰。
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来,试图用力掰开那个船员的手指。尽管他这具身体十分年幼,但他的力气却似乎还是挺大的,因此这也并不困难。
但就在安南碰触到那把剑的时候,他却愣住了。
因为一行数据流突然在他眼前浮现:
【检测到未净化的噩梦碎片】
【噩梦碎片已绑定】
【等级需求:黑铁阶以下】
【职业需求:剑士】
【特殊需求:不可持有施法能力】
【要求符合,十秒后堕入噩梦,十,九……】
第二章 坠入噩梦
【正在坠入噩梦,副本生成中……】
【副本难度为简单,最多可进入三次】
【当前净化率为3/3】
【小队总侵蚀度为3%,副本难度上升3%,噩梦畸变概率上升3%】
【此副本共有1个存档点,每次死亡上升1%侵蚀度,三次死亡后强制退出副本】
【此副本提供引入剧情,并有解密奖励】
【副本通关奖励:职业(剑士)上升1级】
【副本解密奖励:未知】
【载入完成】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唯有数据流快速的向下流过。安南仔细的盯着每一个字,唯恐自己漏过什么细节。
就在载入完成的字符也渐渐淡去之后,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声缥缈而虚幻的低语声:
“背叛者,都得死……”
那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却如同溺死者传来的呼喊,潮湿而充满怨恨。
下一刻,安南突然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用力推搡着。
“约翰?约翰,醒醒!”
一个粗鲁的男声在身前响起:“你怎么睡过去了!少爷又去哪了?”
“啊?唔……”
安南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两个木桶睡着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见到一个四十多岁的络腮胡男人正板着脸蹲在自己面前。
那男人板着脸,看起来很生气。但从他没有一脚直接把自己踹起来这点上来说,这人的脾气应该还是挺好的。
“啊,有些困……非常抱歉……”
安南有些含糊地答道。
毕竟他完全不清楚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和自己的关系如何。只能这么回应着。
但安南的话刚出口,他自己便是顿了一下。
尽管自己说话时耳朵的声音,和从外面听到的录音相比有不小的差异。但安南仍然敏锐的察觉到,他刚刚听到的那句满怀怨气的话,恐怕就是“约翰”说的。
谁是背叛者?
在这艘船上,“安南”又处于什么地位?
而看着安南回了一句话就有些走神,中年男人声音便又大了一些:“你要是困就去练会剑,别在这偷懒!
“我就不该让你待在船舱里!你真是白瞎了少爷对你的看重!你这样怎么照看唐璜少爷,他要是被人抓走你都不知道!”
“非常抱歉……”
“别道歉,说‘是,教官’!”
“是,教官!”
安南从善如流。
他大致明白了两人之间的身份关系。
“等等,克劳斯……”
一个稚嫩的、有些紧张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将目光投去。
那是一个刚从门口下来的少年人,大约十四五岁上下。
名为唐璜的少年贵族,有着和安南类似的黑色短发和湛蓝色的瞳孔,以及同样白皙的皮肤。但他的样貌远不如安南精致,脸上还有雀斑,脸颊略微高耸,眼睛也很小。
但从他手上脸上的白嫩皮肤就能看出,这的确是一位贵族出身的少年,而且平时把自己打理的很是干净。
男孩手上紧紧攥着一袋小糖饼。注意到克劳斯教官的目光,他有些紧张的把糖饼放到身后,强装镇定的命令道:“别这样对约翰,克劳斯!约翰他也……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一开始声音还算响亮,但在中年男人的注视下很快就没了底气。
克劳斯也只是板着脸,很客气的对贵族男孩解释道:“我是你的护卫长,伯爵大人让我来照看你,我就要为你的安全负责。在北海领,杰兰特家族的名头远没有在王都时的管用,这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反正不是有你嘛。”
年轻的伯爵之子对此却是不怎么在意:“还有本杰明大人。父亲说他是白银阶的巫师,在北海领这种偏远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危险吗……”
“请不要让我在伯爵大人那里难做,唐璜少爷。”
克劳斯的语气略微加重:“至少在明面上,您是被伯爵大人发配而来的。虽然有我和本杰明大人在暗中保护,但我们也并不能帮您太多……还有,快该吃晚饭了,不能再吃甜食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唐璜杰兰特嘴巴一瘪,有些烦躁的应了下来。
见到唐璜好像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克劳斯便完全调转了枪口,不再理会约翰而是对着小唐璜狠狠训斥了一顿。直到唐璜低着头不再顶嘴,才轻哼一声转身开门离开。
“记得看好少爷,约翰。可别再睡过去了。”
他最后又对安南警告道。
安南立刻应道:“是,教官!”
见状,克劳斯才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
见他离开,唐璜终于是松了口气,凑到约翰身边小声抱怨道:“克劳斯那家伙话太多了。我吃什么东西还要向他汇报吗?真是的……总之谢了,约翰。那东西我已经拿到了。”
唐璜说着指了指自己左侧腋下,很是得意的说道:“我把它缝在衣服夹层里了。”
“我还是觉得这样……”
安南模棱两可的嘟哝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试图坑出来一些新的信息。
唐璜的脸却是立刻沉了下来:“你不懂……这东西只有贴身放我才放心。”
说罢,他叹了口气。
“这艘船上,除了你之外,没有一个护卫是我的人。他们要么是我父亲派来的,要么是我两个哥哥派来的。除了你,我没有人可以信任了,约翰。”
“我会保护你的。”
安南闻言,立刻作出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义正言辞的说道:“你可以完全信任约翰。”
虽然感觉“约翰”这句话的腔调有些古怪,但唐璜还是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对了,约翰,你继续待在这里装睡。记得看好我的包裹,别让人靠近它。我吃完晚饭回来你再去。
“我总怀疑有人想要偷走它。假如有人要接近,就把他赶走,然后私下告诉我是谁。”
“我明白。”
安南心中一动,轻声应道。
如果说谁想要接近……克劳斯不就是一个吗?
但显然唐璜现在还没有怀疑他。所以安南也聪明的没有多说什么。
他只是略一思考,随口胡说道:“对了,少爷。克劳斯刚才问我,这船上另外一位黑发蓝眼的小孩在哪。我该怎么回答?”
“……黑发蓝眼?”
唐璜闻言怔了一下:“不可能,这是北地人的特征,凛冬公国的人才会有黑发蓝眼。若不是我的母亲……总之,这船上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起眉头,确认道:“你确定克劳斯是这么问的?”
“是。”
安南一本正经的答道:“我要这么回复他吗?”
“不……先不着急。如果他再提起,你就说根本没有这样的人虽然确实没有。”
黑发的少年有些不安的再度嘱咐着:“我刚刚跟你说的,你不要跟他说。”
“是。”
安南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后,也秉承多说多错的原则闭口不言了。
……这船上没有这样的人了吗?
那也就是说,“我”不是在这艘船上遇难的?唔,也对,这船根本就不是海难,而是被叛徒洗劫杀了个干净。
这样的话……
安南看了一眼唐璜,心中一动。
说不定我可以取代掉他的存在。
现在需要多得到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才行,尤其是属于唐璜的个人私密……
注视着唐璜带上门离开,安南脑后再度传来被砖头拍击的昏厥感。但这次安南已经快习惯了。
他晃晃脑袋,眼前浮现出大片的数据流。
【即使是杰兰特伯爵,也保不住他最小的儿子,唐璜杰兰特。或许唐璜被发配到最为偏远的北海领,属于他为自己的儿子埋下的最后一条退路。】
【北海领最重要的城市,是与凛冬公国接壤的冻水港。假如杰兰特家族能渡过接下来的劫难,那么他自然可以返回王都;如果杰兰特家族遭受劫难,他至少可以第一时间逃到邻国的势力范围内,申请避难。】
【但很显然,可怜的唐璜杰兰特没能活着抵达冻水港】
【他最忠诚的护卫约翰,同样如此】
在这些痕迹淡去之后,安南眼前再度浮现出新的文字:
【主线任务:完成约翰未完成的遗愿】
随即,这行字下面很快浮现出大片的小字:
【查清背叛者的真实身份】
【活到晚餐开始前】
【不要让唐璜杰兰特饮下毒酒】
“……背叛者啊。”
安南若有所思。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进入副本时那句充满怨恨的、如同在水下响起的低语声。
“背叛者,都得死……”
目前来说,安南认为,最可疑的似乎就是那个护卫长克劳斯了。
约翰被命令在房间内装睡,目的就是让他更自然的待在这个房间里。这样如果他被人撞见,也不会打草惊蛇从这点来说,唐璜小少爷还是有些头脑的。
然而他似乎并不相信,这位自己父亲请来的护卫长就是打算偷窃他的宝物的那个人。反而是自己刚才胡扯的那句话,让小少爷对克劳斯起了疑心。
很显然……至少在唐璜看来,克劳斯没有夺走他宝物的动机,但对他的出身可能不怀好意。
“……这种解密难度的确也只能算是简单水平。”
看了一眼主线任务中引申出来的三条任务细节,安南叹了口气。
算了,毕竟这次游戏涉及到自己的人生安全。还是稍微认真点吧。
他微微眯起眼睛,开动脑筋:“如果我是约翰,我会怎么做?
“约翰是一个非常忠诚的护卫。可能是唯一忠诚于唐璜的人……如果从这点考虑的话,他或许真的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里。
“那么,他应该是直到死去都不知道是谁背叛了唐璜,而且在晚餐开始前就被杀了。可他又清楚唐璜会被灌下毒酒……”
安南没有忽略一个细节。
约翰是唯一死在甲板上的人。甲板上仅有一处血迹,就是在约翰身下。
所以,约翰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房间。而离开房间的时候,就是约翰被背叛死去的时候。
反过来说,如果要完成约翰的遗愿,自己绝不能待在这里不动。否则就是重复了一遍约翰身上发生的故事。
自己最多有三次机会,所以这次至少要得到一些有用的、有利的情报才行。
如果能得知船上哪些人是叛徒,他们打算在什么时候动手,在哪里动手……这样的情报,便必可活用于下次。
蹲在这里是什么都不会知道的。
必须要离开这里。
但不能让唐璜发现。
安南的思路越发清晰。
第三章 吃我正义的背刺啦
安南仔细的在唐璜的房间内搜索了一圈,顺利的找到了一些不错的东西。
首先他找到了一把趁手的短剑,算上剑柄的长度也只有不到六十公分,更像是一把稍长的匕首。它的鞘华贵而又精致,套在鞘中的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支巨大的钢笔,拔出来之后剑身则带有奇异的幽蓝色反光。
一根装饰繁复的银怀表,但怀表已经停了。怀表外壳上刻有羽毛像匕首般锋利的三眼鸟类图案……这似乎是杰兰特家族的徽章。因为安南看到还有许多东西上都刻有这个图案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还有一袋钱币、一些书信、一枚镶嵌着蓝宝石的戒指、一枚印章、两张手帕、一袋糖果,以及唐璜刚刚拿回来的零食……
整个房间被刮的像是进了勇者一样干净。
唯一稍微值得注意的,就是那枚戒指。
因为在安南拿起它的时候,眼前浮现出了一道光幕:
【深蓝守护】
【类型:戒指(紫色)】
【描述:唐璜杰兰特的母亲为他留下的遗物,其中蕴藏着冰冷的魔力与诅咒】
【描述:似乎是解除封印的某种方法,但被加密了(“神秘仪式”检定未通过】
【描述:你从未听过这种诅咒(“高等诅咒学”检定未通过)】
看到“诅咒”两个字,安南稍微犹豫了一下。
但他想了想,还是把它带在了怀里。
虽然不知道它有什么用,但总之不让背叛者得到它就对了。
而更重要的是,安南找到了他进入这个副本前见到的那把剑。它就好生生的挂在离安南最近的那面墙上。
它剑长一米出头,外鞘几乎没有什么装饰,但被擦的锃亮。看起来优雅而又可靠。
拔出之后,正好可以看到剑身是自己身高的一半。它还没有崩刃,剑刃锋利而沉重。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约翰的定制佩剑。
握住剑的瞬间,安南突然怔了一下。
大量自己用剑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立刻成为了一个成熟但不那么优秀的年轻剑士。
但安南很快注意到,那并非是约翰学习使用这把剑时的记忆。而是幼小的“安南”在冰天雪地的环境下练剑的记忆。
前面的记忆很快流过,安南只来得及攫住那份感悟。不过这记忆越是流动越是清晰,直到最后,他终于看清了一段短小、但相对完整的记忆:
自己正握着一把纤细的剑,筋疲力尽趴在地上,像是哈士奇一样不断喘息着呵着白气。那把剑的剑身并非是金属色,而是如同象牙一般的白色。
站在安南对面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男人。他的样貌与安南有七分相似,但面容冷峻严酷,双眼是毫无感情的冰蓝色。从这角度望上去,他显得高大而又可怕。
“站起来,继续。”
男人沉声说道。那声音低沉而沙哑,冰蓝色的双眼仿佛有着魔力一样。
只需看上一眼,心脏便仿佛要整个冻结一样。他在沉稳的呼吸之间,周围的空气逐渐结晶,地面上不断凝结霜层而后再度融化。
“站起来,安南。你已经休息够了。”
“是,父亲……”
安南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瑟缩而胆怯,仿佛被冻结了灵魂一般。
他再度鼓起勇气,站起身来。
“安南”咬着牙,抬起剑身。将其水平横在腰前,摆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姿势。
随着他的出剑,白色的霜气从他手心喷吐而出,裹挟着仿佛永不停息的雪花与寒风一并缠绕在剑刃上。
那白色的剑刃上立刻结了一层霜。空气中一道不太明显的霜痕,划着耿直的弧线袭向男人的膝盖。
但男人动都没动,只是注视着那道剑痕。那抹霜痕便在接近他之后,就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斩断了一样,突然断裂破碎,在空中消散无踪。
“继续。”
男人重复道。
记忆片段到此戛然而止。
“……有点意思。”
安南挑了挑眉头。
看来这孩子身上的故事也不少啊。至少他应该有一个了不得的父亲。
不过。
他紧了紧手中的片手剑,心中涌起一阵明悟。
那种卷起冰之波动的剑术……我似乎现在也能用的出来。
这就是面板上的那个“霜剑术”吗?
仅仅只学到了一级的霜剑术……
大概能有什么程度的威力?
至少应该能让人气血僵硬……吧?
安南大致收拾了一下东西,把有些凌乱的房间还原了一下,便带着两把剑出了门。那把长剑被他提在手上,短剑则小心翼翼藏在怀里,放在桌上的怀表则被他拿起来,用作一不小心碰到唐璜时找的借口,可以不着痕迹的把他叫到一边去。
“少爷,快过来看看,你的怀表又停了”
……大致就是这种帮别人插旗一样的话。
但安南似乎是多虑了。
他根本不用满船乱跑去寻找线索。
线索已经自己找上了门。
安南刚一出门,便发现门口不远处,有三个和自己打扮差不多的年轻人正靠在拐角处装作聊天,眼睛却紧紧盯着唐璜的房门。
发现安南居然主动开门出来了,他们三个都是一愣。
随即他们很快的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人便飞快的跑开了。
注意到安南将目光投向了跑开的那人,剩下那两人显然是有些慌乱。
“约翰,这里!”
其中一个人灵机一动,大声向安南招呼着:“你这家伙,刚刚跑到哪去了!”
“刚刚有些困,躲少爷房间里打了个盹。”
安南闻言,走过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啊?也是来偷懒休息的吗?”
“……嗯,是啊。”
看着昔日笨拙不合群的同伴这样的反应,两人觉得不太对劲,但只能如此应道。
“这样啊。”
安南一脸关切的说道:“那你们三个在这站着聊天,一定很累吧?要不来屋子里坐坐?那个谁应该还没走远,要不我先过去喊他,你们去屋子里暖和暖和,桌子上有一些糖饼,挺好吃的……”
“别别别。他是去……是去甲板上那边帮忙做饭呢。”
其中一个年轻护卫见安南真要追过去,连忙把它拦了下来,很是艰难的露出了和善的笑容:“明天咱们不是就要上岸了吗,今晚最后在船上过一夜。可以吃大餐了!”
“这样啊。”
安南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是去找克劳斯教官了呢。”
两人:“……”
他们两个顿时心里一惊,差点以为这个憨货看出来了什么。然而他们俩也是个新手,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点啥来拖住约翰。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安南突然开口道:“我觉得有点冷。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练练剑去吧,活动活动身体。”
“也好也好。”
其中一位护卫连忙应道:“我知道一个地方……”
“嗯嗯,我也去。”
另外一人紧跟着说道。
见安南提出这样的要求,他们两个流露出明显的喜悦之色。两人对视一眼,无声的嗤笑一声。
……喂,你们想害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的吗?
这是完全不加掩饰啊。这个约翰在你们心里到底是怎样程度的铁憨憨……罢了,毕竟是简单难度。
安南不免有些失望。
他只是露出了憨厚无害的营业性笑容,非常有礼貌的说着:“那就你们带路吧。”
很快,他们三个七绕八绕,便拐到了一处较为空旷的小房间中,开始慢吞吞的整理着周围的酒桶,试图腾出空间来。
这个时候,安南已经大致确定,唐璜的房间应该是在甲板下负一层的船中位置。房间的两个门外都是单独的走廊。
这艘船大致有七十多米长,空间并不算富裕,房间和房间几乎都是紧邻着的除了唐璜自己单独有一个较大的房间之外,其他的房间几乎都是紧挨着的,包括那位护卫长的房间也是如此。
换言之,任何人想要进入唐璜的房间,都要专程往这边走。哪怕是在门口被发现,他们也没有任何借口可以解释……因为唯有唐璜的房间不与任何房间相邻。
所以他们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应该只是为了拖住自己,让自己离开唐璜的房间。
假如自己继续待在房间中,可能再过一段时间他们也会敲门,找个借口把自己骗出去吧。
“本杰明大人呢?”
安南突然发问。
“还在船长室看书呢。”
其中一位护卫随口答道:“除了唐璜少爷,那位大老爷可是谁也不见。”
“那教官呢?”
安南追问道:“我这可是算擅离职守……不会被教官抓住吗?”
“你放心,约翰。教官他平时肯定在甲板上的。”
另外一位护卫非常肯定的说道:“只有他有【鹰眼】能力,他必须时刻看着海面,哪有空下船舱巡视。”
“这样啊……”
安南低声喃喃着。
看着背对着自己,慢吞吞的摞着酒桶的两个护卫,安南微微眯起眼睛。
他慢慢抽出了属于约翰的片手剑,剑刃上闪烁着森然寒光。
他才不想等敌人踩自己脸上了,才愁眉苦脸的去还击。
没有玩家可以抵挡背刺的诱惑!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剑刃平平刺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年轻护卫,直接贯穿了他的后心!
锋锐的剑刃直直刺入,红刃从胸口冒出。
而后安南横向拔剑,带出一溜猩红的血花,溅到了另外一人的脸上。他的右肺被安南直接切成了两半,鲜血咕嘟咕嘟向肺中涌进。
“吃我正义的背刺啦!”
偷袭成功之后,安南才突然大喝一声。
他声若雷霆,吓的另外一人一激灵,险些没握住手中的剑。
而这时,安南已然将手中剑刃举起,直直劈向另外一人的脖颈。
被吓了一跳的年轻护卫一个激灵。
他瑟缩着身子,下意识的想要向旁边让开,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姑且举起左臂象征性的挡一下。
但安南却没有垂直劈在他的小臂上。而是斜斜斩去,一剑生生削掉了大臂上的一条肉。
“唔啊!”
年轻护卫惨嚎一声,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
但他却意外的没有因痛苦而失去反击能力
安南清晰的看到,年轻护卫的心脏中迸出一团淡红色的微弱灵光。他握着剑的右臂猛然有无数纤细的肉筋迸出,鲜血中仿佛有无数赤色的虫蚁游动,他握着剑的右臂稳固了许多。
他试图拔剑反击。安南却是踏前一步,将剑身横着拍了过去。
将对方的劈砍而来的长剑轻易拍开,剑刃轻巧的掠过了对方持剑的右肩,又带起了一蓬鲜血。
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剑,年轻护卫的血管像是直接炸裂开一般,鲜血崩裂开来,如活物般在地上游走着。
年轻的护卫忍不住松开了剑,在剑柄当啷的坠地声中发出凄惨的哀嚎声。他面部的肌肉以近乎癫狂的频率抽搐着,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跃出一般。
“……这是什么鬼?”
看着这一幕,安南心中顿时升起强烈的不安。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吗?
安南的直觉告诉他,如果放任对方继续变身,可能这家伙要弹个二阶段出来给他打……
心思电转间,安南眼底无声无息的燃起寒色的光辉,剑刃上瞬息之间覆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不如,试试看霜剑术!
第四章 死而复生
安南裹挟着寒霜,自下而上的一撩,直直刺向对方的下巴。
如果这一击能命中,至少应该能让他变身的动作慢下来……
他心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
但很快,安南却是突然惊了一下,踏前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仅仅只是一击普通的上挑而已。
他甚至没能命中敌人,剑刃仅仅与对方的鼻尖擦过
但一道淡淡的霜痕却从剑刃尖端斜斜掠出,拍在了那年轻护卫的右眼上。
在极短的时间内,那道霜痕便在他头上扩散开来。对方的头颅整个的覆上了一层白霜,就连扭头的动作,和脸上肌肉的抽搐都变得僵滞,皮肤上都在冒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那人的眼神,比安南还要更加惊诧:
“……霜剑术?你”
年轻护卫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喉咙便被蔓延而至的霜痕覆盖。
在蔓延过心脏之后,那结霜的痕迹猛然增加数倍,直接蔓延到全身。年轻的护卫硬邦邦向后摔倒,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睫毛上覆满了霜迹,如同一具在冰天雪地中被冰封已久的冻尸一样。
连安南都被自己这一剑的威力震慑了。
他其实就是想减个速……
原来我这么强的吗?
“得试验一下,看看霜剑术的上限大致是什么程度。”
如果这条命无法完成副本中的主线任务,那么至少也得找个人来试一下自己的伤害。不然他很难确定在外面,大约什么级别的敌人他能打的过……
俗话说得好,打得过就波纹,打不过就疾走。人装逼的时候一定要对自己有点逼数才不会被反杀。
安南很快打定主意,开始将房间内的尸体稍微收拾一下。不用过多处理,只需要用酒桶把它们埋起来就行。
反正这只是一个副本,只要不让人打开房间的时候一眼看到就可以了。
再次整理好衣装,安南平静的走出了房门,顺着原路走了回去。
当他再度回到唐璜房间前的时候,他便提前放慢了脚步。
走到门前之后,安南果然听见了里面有人在翻东西,而且丝毫不加遮掩。
“再找找,仔细点!”
房间里传来了克劳斯那浑厚的声音:“那个东西是一张纸,它可能在任何地方每本书都要仔细翻!再去看看床铺里面有没有!
“还有戒指和印章也都仔细找一下!少了哪个都没法交货,谁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他扔到黑海里去!”
交货?
安南微微皱起眉头。
他扫了一眼任务栏。
【查清背叛者的真实身份】后面已经无声无息的标上了(已完成)的标记。但后面两个任务还都没有完成。
他没有惊动这些人,只是慢慢向后退了出去,准备前往船长室去看一眼。
他还没有来到甲板上,就听见了甲板上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刀剑交击声。
只需大致一听,便能听出至少有三组人在交战。那个巫师不知是友是敌……如果是友的话,他现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如果是敌,那么自己现在上去怕是在送。
而这时,安南身后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前有狼后有虎。
他已经无路可退。
“呵……被发现了吗。”
安南却是笑出了声:“看来还不算太蠢。”
活到晚餐开始前?
不要让唐璜杰兰特饮下毒酒?
他根本没打算去做这两件事。
安南可是听的清清楚楚,解密是有额外奖励的。那么他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他要把一切都弄得明明白白,拿到最棒的好处。
他在外面可是没法复活的。如果在能复活的副本里都畏畏缩缩、做不到完美,他如何才能用一条命通关外面那个更为危险的游戏?
这不是最简单的道理吗?
安南不再犹豫,直接一脚踹开甲板的门,窜身爬了上去。
他一上甲板,四处环视一圈,便见到了船长室的所在位置。
他毫不犹豫的向那边狂奔而去。船上正在交战的两方人见到他猛然冲出来,毫不犹豫的冲向船长室,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他是哪一方的人。
但很快,人数更多的那一方有人反应了过来。
“杀了约翰!”
有人高声喝道:“想活命就杀了他!他不可能被劝降的!”
“你放屁!”
安南一边极速奔跑,一边不甘示弱反口喷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他将剑鞘直接远远丢出去,对着试图拦截自己的那人便是一击霜剑术。
他一剑拍在了对方的剑刃上,把对方的斩击偏斜开。而这个时候那人却发出一声惨叫,手中长剑直接脱手。
安南顺势一个肩撞将他撞开。那人也没有继续拦着安南的意思,只是抱着自己的右手悲鸣着向后退开。
只见那人右手发出淡淡的寒气,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和血气澎湃的左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被他丢在地上的长剑则迅速结霜,和甲板固定在了一起。
这个时候,安南终于冲到了船长室中。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船长室里只有两个人。
或者严格来说,是一个半人。
唐璜被绑了起来,挂在角落里,神情复杂的看着安南。
而一身长袍的“白银阶巫师”本杰明,已然趴在了桌子上。他右手的银戒指裂开,缝隙中冒出无数细微颤抖的眼球。他自己则是口中鲜血满溢、染红了牙齿和盘子,双眼的眼球则是不分瞳孔虹膜眼白,只剩一片漆黑。
“……约翰,你是凛冬大公的人?”
唐璜轻声对安南问道,表情复杂:“你也是别人安排在我身边的钉子吗……”
安南却是饶有兴趣的反问道:“你是怎么确定的?”
小少爷没有什么挣扎,大致是已经对自己的下场有了心理准备。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便低声回答了安南的问题:
“我看到了,你用了霜剑术。你没有位阶,也不会巫术,却能隔空冰冻他人,这只有凛冬大公家的霜剑术能做到。他们绝不会把这招传给外姓人……而你的确是凛冬公国出身。”
他顿了顿,又开口向安南问道:“你也是来找天车之书的吗?凛冬大公对它也有想法?”
“没有没有。”
安南随口答道,看向那位出气没进气多的老巫师,再度问道:“本杰明大人这是怎么了?中毒了吗?”
“他违反了自己的咒缚,遭了反咒。”
小少爷很快答道。
“咒缚是什么?反咒又是什么?”
安南追问道。
唐璜没有什么挣扎,只是低声说道:“你入了阶就知道了……超凡者并非是什么美好的东西。”
“多说点,多说点。”
安南将房门关死,转头催促着。
唐璜叹了口气,只当是安南已经疯了,便满足了他的这个愿望,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力量是要支付代价的。这个世界,所有的超自然力量都来自诅咒。每承载一份力量,就要背负同等的诅咒……比如说,你的灵魂阶级每上升一阶,就要承担一份新的咒缚。咒缚是每个人最大的秘密,每违反一份咒缚就要遭受一份苦痛,违反了全部的咒缚就会遭到反咒,暂时失去全部力量。
“本杰明大人持有的两个咒缚是‘不能食用乌贼’和‘不能拒绝比自己年长的人赐予的酒’。不知道克劳斯是从哪得知了他的咒缚,于是他就设计将本杰明大人用混有乌贼汁的毒酒杀害了。”
“你又是怎么确定我没有入阶的?”
安南微微皱眉。
不搞清楚这个问题,他甚至有点不太敢用霜剑术这个东西了……
这个东西狠归狠,但有点暴露身份。除非是用了之后对方必死的情况下,才能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用出这招。
当然,副本里就无所谓了。
唐璜闻言,却是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这不是常识吗?”
他有些困惑,看上去似乎是对安南的身份起了疑心。
“快说吧,就当是调剂心情了。反正你也没有地方可去了,我们都得死在一起”
安南快速的说着。
唐璜却是一愣,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青铜戒指。
“……你身上的确没带青铜饰品啊?”
唐璜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你把你的诅咒存在哪里了?”
“……这样啊。”
安南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敞亮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本杰明碎裂的银戒指,又看了看唐璜的青铜戒指,心中大致明白了。
这个世界的超自然力量,似乎与诅咒是伴生的。而诅咒则需要容器来储存……所以白银阶下面的是青铜阶吗?
原来如此。所以它们才会叫“青铜阶”或者“白银阶”……在更上面的是黄金阶吗?
就在这时,船长室的门已然被撞开。
挡在门口的,正是面色阴沉的克劳斯。
他看着安南,一言不发。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有一个铁裤裆。”
安南随口对唐璜念了一句,便毫不犹豫向克劳斯发起了正面猛攻。
开局便是王炸他直接使用了全力的霜剑术,劈向对方的头颅!
但唐璜的面色却是猛然一变:
“不要从正面打他!”
“什么?”
安南怔了一下,他剑上蔓延出去的霜痕已经劈在了克劳斯的胸口。
但克劳斯却没有丝毫闪避,只是冷冷地看着安南,一言不发。
安南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一凉。
他低下头去,发现一抹寒霜飞快在全身扩散开来。但这寒霜只是让他身体僵滞,他并感受不到什么破坏力。
“……就这种力度的冰吗?连个普通人都冻不死的冰?”
克劳斯这才突然开口,嗤笑一声:“这要是霜剑术就有鬼了。”
他不再犹豫,踏前一步,一剑将安南的头砍了下来。
下一刻,时光倒流。
安南刚刚陷入黑暗,却突然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用力推搡着。
“……约翰?约翰,醒醒!”
一个粗鲁的男声在他身前响起:“你怎么睡过去了!少爷又去哪了?”
第五章 变化
这次安南与唐璜的对话,与上一次稍有不同。
因为这次安南没有向唐璜询问关于“克劳斯问的那个黑发蓝眼的少年”的事,这次唐璜离开房间的时候,神情也没有那么严峻。
这次安南特地多问了一句:
“少爷,你是要去哪?”
“我去找本杰明大人,”唐璜特地跟他嘱咐着,“如果有急事来找我,就直接去船长室。中间不管谁跟你搭话都不要管,也不要分心去其他地方,快去快回。”
“是。”
安南应道。
以唐璜的年纪来说,他已经非常谨慎了。他几乎做到了他能做到的全部……但很可惜的是,他还是漏算了人心。
他错误的对护卫长有过多的信任。对他们这些贵族尤其是怀揣重宝、得罪了人又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贵族来说,他谁都不该信任的。
包括约翰也是。
安南心中暗暗感慨着,目送唐璜带上门离开,心中若有所思。
果然……其实自己之前那一次中,已经无意识间改变了什么吧。
主线任务上说,要阻止唐璜喝下毒酒。那么这就说明,在真实的历史上,小少爷应该是在晚餐时被毒死的。
可就在不久之前,安南找到唐璜的时候,他已经被人捆好放了起来。眼见就是一副要当场去世的样子,根本用不上毒酒、也等不到晚餐时分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之前对小少爷说的那句话,让他对护卫长起了疑心……然后他就直接过去问了。
之后引起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反而是打草惊蛇了。
或许原本老巫师不会死在这个时候。只是因为唐璜的误操作,导致了计划提前了……
而这次自己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那么剧本应该会朝着原本历史的轨迹去发展……
【侵蚀度上升至4%】
安南微微皱眉。
也就是说,进入这种副本后,如果有多次读档机会的话,第一次最好是试图复现原本主人的选择吗?不,也不一定……说不定原本主人反而是知道东西最少的。
比如说,约翰甚至不知道背叛者是谁。
不知道这个侵蚀度如何才能降低。以防万一,还是尽量别死吧……
在安南心中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眼前突然再次浮现出大片的数据流:
【主线任务:完成约翰未完成的遗愿】
【查清背叛者的真实身份】
【活到晚餐开始前】
【不要让唐璜杰兰特饮下毒酒】
但很快,下面那三行就开始逐渐变淡、然后破碎开来。
在原本的位置上,浮现出了一行新的字迹:
【杀死护卫长克劳斯】
【杀掉所有背叛者】
……原来死后也能继承副本进度的吗?
安南恍然大悟,顿时心中有了许多新的想法。
但光是看看这两条新的任务要求,他就要忍不住发出愉快的、和约翰憨厚的面容十分不相称的笑声:“这就很简单了嘛……”
一旦任务被简化成“去哪里”、“杀什么”、“杀几个”的时候,每一个玩家都会松一口气的。
与复杂的解密,还有哪些不知道如何达成的麻烦任务目标相比,还是这样的任务更简单明了、更能调动玩家的肾上腺素。
安南这次没等唐璜走远因为他这次知道小少爷是不会去而复返的就开始熟练的在房间内进行搜索。
只用了一分多钟的时间,他就找到了唐璜的短剑、戒指、怀表以及约翰的护手剑。
这次安南没有带上印章和书信,而是把它们都放在了屋里。这是他想看看,在护卫长得到这些书信、却没有拿到戒指的情况下,会不会“触发”一些新的对话。
失去了恐惧与愤怒之后,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越发的像是一个游戏了……即使安南在逻辑上认同它的危险性,也知道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却对此丝毫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受。
安南轻轻的、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将长剑拔出。
他直接将鞘留在了房间中。
原因也很简单,随身带着不方便也不顺手。
毕竟他不是要出去练剑。
而是要出门杀人的。
没有拖沓太久。安南把东西带好之后,就直接出了门。
这个时候,唐璜也还没有走远。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撕破脸吗,那三个接到护卫长的任务,前来盯着约翰的人也还没来。
他们大概也是怕唐璜去而复返吧。
但安南却没有这么多的畏惧可言。
他的瞳孔飞快的转动,不断望向每一个可能有人的地方。他的脚步放的很轻,呼吸非常平缓不是为了让别人听不到他的呼吸声,而是为了不干扰自己的聆听状态。
他刚刚走出这条走廊,就听到了一串杂乱的脚步声。
“直接进去把约翰绑了不成吗?”
“不行,那傻子虽然不聪明,但武力还是比较强的。谁第一个动手八成要受伤……反正我不想受伤。”
“嗯,我也不想。”
“别多此一举,听命令就是……”
来了,来了。
听到那三个人的抱怨与闲聊,安南冷笑一声,无声的退入了离他最近的房间。
非常幸运的是,这房间没有上锁,里面也没有人。这就给他省了不少事……
至少进门的时候,不用把里面的人都打晕或者杀掉了。
安南以前玩潜入游戏的时候通常就是这么操作的。
他提着刀,伏在门边上。身体的重量均匀的压在门上,仔细聆听着那三个人的声音。
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门上,是为了防止身体突然前倾的时候,遭受猛然按压的老化门轴通常都会发出声音。所以从最开始就要把它慢慢顶住。
这样的话,只要开门的动作够快,开门的时候也不会发出太多声音。
“……反正咱们就在这待着就成了,”一个有些懒散的声音响起,“盯着约翰总比对付那个老不死的安全。那可是位真正的巫师,不是那些耍把戏的骗子。”
“我觉得吧,在这待着是最好的。”
之前被安南第一个杀死的那个护卫插了句嘴:“万一大人的计划失败了,咱们也有理由能解释。反正咱们没参与围攻本杰明大人,就说咱们只是在这偷懒……受罚也比死在这强。
“要是大人的计划成功了,咱们也是立了功的。正反都不吃亏,这就是最好的。”
“是啊,毕竟约翰不可能打得过我们三个……”
旁边被安南冻死的护卫也是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啊。这么说来,我们运气还挺好的。”
“那是当然啦……”
听着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逐渐变远,安南的嘴角无声的上扬着。
他一把拉开房门,毫不犹豫直接走出房间,扬起长剑。
霜痕覆盖
三人中,有一个较为年长的护卫听到身后传来了声音,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他从最开始就没有想过,约翰会有离开唐璜的房间、埋伏在这里的可能性,所以他也几乎没有任何警惕心。
因此,就在他面露惊诧之色的瞬间,一道霜痕便直直斩向他的头颅!
冰白色的痕迹从脸颊为接触点飞快的扩散开来,瞬间覆满了整个头颅,让他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动静,并继续向下蔓延
其他两人听到异响,纷纷警惕的将手伸向腰间的武器。
但甚至不等他们回头,他们便感觉后脑一凉,随即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再吃我一次正义的背刺啦!”
安南慢了三个半拍不止的警告声这才迟迟传来。
虽然变化的东西有很多,但你吃背刺的命运是不会改变的!
第六章 破镜
“呼……”
见自己连续三次攻击无声击杀了三人,安南这才放松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刚才,安南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强烈的直觉如果自己斩出第四刀,说不定会死。
虽然知道自己理论上不会死于霜寒伤害,但这种强烈的心悸感,还是让安南收回了打算再补几刀的想法。
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呼出的气息是如此冰冷,就像是从冷库中吹出的风一样。他的胸口也一片冰凉,握着剑的右手被冻的几乎失去知觉,强烈的寒意从手腕向手臂上不断蔓延。
这时,肩部和腕部才后知后觉的传来冰冷的酸痛感。
随即是在胸口中涌动着的,酥麻中混杂的强烈痒意。
“咳……咳……”
安南的身体一僵,猛的咳嗽了两下,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可这痛苦与酸痛、酥痒混合在一起,却仿佛是让他经历了一场自虐级的锻炼。安南不禁没有感受到难以移动的痛苦,反而心中诞生了强烈的愉悦感。
也就是他自身的理性约束着他,告诉他“你必须得休息一下”,他才能忍住自己立刻蹦起来撒欢顺便吐一地血的**……
安南立刻停在原地,开始深呼吸调整状态,尝试将肺中浸入的冷气全部呼出。一直重复了六七次,他才感觉到胸口恢复了些许温暖,四肢也才渐渐暖和过来。
总感觉这种痛苦不太寻常。
保险起见,他还是开了一下自己的面板。
在副本中,属性、职业和其他的东西似乎是都看不到的。安南能看到的唯有自己健康度和侵蚀度:
健康度:70%
侵蚀度:4%
“这霜剑术有点伤身体啊……”
安南微微皱眉,顿时就长了记性。
他自己心里很有逼数。他现在使用的可不是属于安南的身体,而是约翰的。
约翰之前没有受任何伤,但他连续使用了三次霜剑术,就突然扣了他三成的健康度。
他之前使用霜剑术的时候,明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
他突然回忆起了之前看到的,属于“安南”原身的记忆片断
明明小安南一次只斩出了一两剑,可他看上去却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那不像是因为年纪小而力量不足,倒是有点像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
看来霜剑术应该有一个内置cd,最多只能连续用两次,否则就会对身体产生负担。
“不愧是公爵家族的秘剑术啊……”
安南满意的感叹着。
按照一般的套路,越是这种对自己有负担的技能应该就越强力。
君不见那旗木五五开一生的宿敌,传说中的迈特一换一,便是靠着一手同归于尽的绝学差点成功一换一。
“安南”的身份,恐怕应该是凛冬公爵的直系后代。
这可是大公之子!
虽然不知道那位公爵大人有几个孩子,但自己多少也能算是公国的继承人……之一了。今后荣华富贵混吃等死的悠闲日子还是可以期待的……
安南再度呼出一大口寒气,这才直起身来。把被自己无声刺杀的三人尸体一个一个拖进屋子里去。
就像是他玩过的潜入暗杀游戏一样。
杀过人之后,一定要记得把尸体藏起来。不然杀人也基本等于白杀。
可惜这里没有那种能放好多好多尸体的垃圾箱或者衣柜什么的方便东西……
于是安南略微思考,就把三份尸体都塞到了被子底下。只露出亲密的靠在一起的一个后脑勺和两张脸来。
他专门挑选了没有被冻住、看起来相对完好的那一侧放在外面。
只要这屋子不进来什么怪人,应该是很妥当的。这仨人的尸体应该能一直藏到副本结束。
……要是真的碰上了那种,见到如此令人胆寒的一幕还敢进屋仔细查看、甚至兴奋的把被子掀开仔细看的变态,那安南也没辙。
毕竟心理学是只对人类有用的知识……
安南又等待了一会,发现自己即使已经不再呵出冷气,痛苦也得到了缓解,但已经掉下去的健康值却没有自然恢复。
他有些失望的砸砸嘴。
居然不能呼吸回血吗……
明明自己的伤势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但健康值却没有随之涨上来。
……还是说,这内伤是因为他只是在“噩梦”中,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安南微微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他不再耽搁时间。见到自己的健康值没有恢复,他便直接走出门去,打算进行下一步的猎杀。
安南如此重复这种先藏起来然后见面直接开大背刺的节奏,把整个甲板下面或是巡逻,或是在休息的护卫全部杀了个干净。
算上最开始那三人,一共十一人。
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繁重的工程,但在所有人都没有接到任何警示、同时似乎所有护卫都没有入阶的前提下,这只耽误了安南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他不能肯定,被自己杀死的所有人都是背叛者……
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副本而已,仅仅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发生在一天前的故事。在真实的历史中,或许背叛者早已成功咬死了他们的主子,卷着属于唐璜的财富与秘宝扬长而去。
如果无法分辨哪些人是背叛者,不妨全部杀掉。
到了这个时候,安南已经意识到了明显的不对劲
他注意到了一个自己上一周目没有留意到的细节。
为什么这艘船上,他一个佣人、甚至一个干杂活的女工都没有见到?
这明显不合常理。唐璜今年才十三四岁,即使是被发配到偏远的城镇去做领主,也不可能一个佣人都不给。
这根本就不体面……而且他们还带着一位老巫师呢。谁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要说是载不动这么多佣人,或者佣人们在其他船上,那也明显是瞎扯。安南看到了许多空着的房间,那些房间明显是佣人房几个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还有着明显的生活痕迹、一些外套,甚至还有半杯没喝完的淡水。
同样的,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他们都在甲板上?都在船长室?
这不太可能……
因此在清干净了所有巡逻的护卫后,安南开始各个屋子仔细搜查。
终于,在一个大概是用来存放生活垃圾、从房间外就能闻到臭味的房间中,安南找到了他们。
以尸体的形式。
“……这是什么?”
安南皱起眉头,对自己没有丝毫恶心或是害怕的平静情绪而感到些许诧异。
他摇摇头,仔细去打量着他们。
这些佣人打扮的普通人,都被绳索捆缚倒吊起来,放血而死。从痕迹上大致可以判断出,他们应该是先被人抓起来,然后才被杀害的。
地上的血已经凉了,但还没有完全干涸,应该还是前不久的事。之所以从外面闻不到血的味道,只是因为门缝上、和外面的门把手上都糊了新鲜的污物,用更强烈的气味进行了隔绝。
但在房间内,似乎是事先被清洁过,没有丝毫污物。
只有半干的血迹,和故意踩在血上的脚印。那些脚印密密麻麻的,似乎是围着房间中间绕了好几圈的样子。
安南细细打量,才终于从那圈像是拉磨一样的脚印中心找到了一处细节:
房间的正中间,血迹最浓的地方摆着一根舌头。从长度和粗细上看,似乎、大概、可能是……牛舌?
安南小心翼翼的避开血迹,走近去看。
他没敢碰触任何东西,只能远远望去。看了好久,他才发现那根牛舌上,用黑色的线或是什么东西,绣出了一个怪异的符号。而牛舌的下方,摆着一面很小很小的镜子。
“……咦?”
突然,安南怔了一下。
他回忆起来,上周目自己被克劳斯砍死的时候的事
他见到克劳斯之后,就果断向对方发起了全力偷袭。而克劳斯只是闭着嘴看着他,安南便突然被自己的攻击所命中了。
就像是伤害被转移了一样……那不像是反弹。因为“约翰”和克劳斯的身高并不一致,他命中克劳斯胸口的那一击,如果反弹回来应该会击中自己的腹部。
那更像是某种映射……
那时,因为克劳斯护卫长不知道安南不会被冰冻伤害所杀这件事,见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死去,便开口嘲讽他的半吊子霜剑术。
而在那个瞬间,安南隐约在克劳斯嘴中,看到和这个符文对称的另一个黑色符文。
或者说,和镜子中倒影一样的符文。
镜子是没有映出牛舌上的符文的。
因为牛舌上的符文朝上,镜子却在牛舌下方……这意味着,牛舌上的符文镜像,被藏在了镜子中看不到、也不存在的“另一侧”。
如果镜像是存在的,那么这个镜像符文和克劳斯嘴中的符文应该是一模一样!
安南顿时感到自己头皮发麻。
他意识到了克劳斯那古怪能力是从何而来的……
……或许,这就是克劳斯能将自己的攻击反馈回来的能力出处!
安南提起自己的长剑。但他想了想,还是谨慎的把剑又放了回去。
他手头就这么一个趁手的武器……
他又从怀中把属于唐璜的那把造型精致的长匕首取了出来。
“我也没练过飞刀啊……”
安南嘟嘟囔囔着,还是在血迹外围站定。
他不知道这个仪式应该怎么破坏,但总归是别把自己扯进去最好那些脚印他也不敢踩乱了。反正要么把那根牛舌砸出去,要么把镜子砸了,要么把牛舌和镜子串一串……挨个试试吧。
要是不行,就出去再搜一圈尸体。把那些背叛者的武器搜出来,挨个砸。
就这三米不到的距离,哪怕是套圈也得中一个啊。
安南提着匕首比划了好久,才将它扔了出去。
非常幸运……或者说,这根匕首也很争气,没让安南去做额外的工作安南的第一击,就将那根牛舌和镜子串在了一起。
把牛舌上的符文切成两半的同时,也将那面古怪的镜子成功击碎!
第七章 斩断诅咒
那面镜子上破碎之后,却没有迸溅出玻璃的碎片。
整个镜面上,都开始浮现出大量的紫红色裂纹,从中溢出了无色无形的什么东西。
耳边还能听到细碎的低语声。
安南勉强捕捉到,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极淡的香料味。但具体是什么香料,他也无法回答。毕竟他对这个世界的香料并没有研究……只能勉强嗅到,这似乎是一种介于花椒与烧焦的木头之间的味道。
当然,如果下次再遇到的话,安南还是有把握能回忆起来的。
突然,安南眼前浮现出了一行血红色的,字迹有些潦草的大字:
【已斩断诅咒镜中之舌】
下一刻,那破碎的镜子之上,被钉在一起的牛舌突然燃起了紫红色的火焰。同时它也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恶臭,就像是牙垢与血混杂在一起的味道一样。
这火焰瞬间腾起,便将牛舌燃烧殆尽。
而后那碎裂的镜子中,突然卷起了极强烈的飓风,风力甚至将安南吸了一个踉跄,险些踩到前面的血迹上。
但这些血迹却没能继续存在多长时间。
无形的飓风扫过,地上的血便像是被狗舔过了一样,几下过后便被吸的干干净净,一点血丝都找不到。就连空气中都不再含有一点血腥味。
……就像是有什么安南看不到的东西在用力擦拭地上的污渍一样。
很快,飓风平息。
整个房间里的血、污物、尸体和牛舌的灰烬,都被吸到了镜子之中。
房间正中央只剩下了一面镜子。
镜子像是冰裂纹的瓷器,又像是贴了膜后摔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一样,已经碎的看起来非常凄惨,却没有一块玻璃掉出来。
安南走过去,尝试性的碰了一下那面镜子。
果不其然,他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一道光幕:
【无舌之镜】
【类型:材料/杂物(蓝色)】
【描述:被破坏的咒物,失去了原本的功能】
【效果:持有者将遭受咒缚“不可多言”】
【不可多言:如果持有者在话未说完时被攻击,此次攻击无视防御】
看着这镜子的属性,安南陷入到了深深的困惑中。
“……这东西有屁用啊?”
这是用来提供“请在补刀之后再逼逼”这种警告用的吗?
还是说……它被损毁的那个功能,就是“没说话时遭受到的攻击可以反弹”?
安南思索了一会,还是决定把镜子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这东西随身带在身边还是有点吓人的……
之后安南便将镜子找了个地方放起来,提着剑便出了门。
他刚一出门,就看到了神色匆匆往这边赶来、刚刚走过最后一个转角的护卫长克劳斯。
安南看到克劳斯的同时,克劳斯也若有所感,抬起头来。
他也正好看见了刚从房间中出来的安南。
两人在看到对方的瞬间,便同时停止了自己刚刚的动作。
安南沉默了一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奇怪的是,克劳斯也没有直接攻击过来。
他看到安南从这个房间走出来,便第一时间看向了安南的嘴巴。见到安南紧闭着嘴,克劳斯顿时也是瞳孔一缩,也开始紧闭着嘴保持沉默,伸手扶着剑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个细节让安南心中微微一动,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两个人谁都没有动、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狭窄的走廊上泛起一阵可怕的沉默。
近乎凝固的空气粘稠而冰冷,涌动着丝毫不加遮掩的杀意与恶意。
就这样维持了几秒钟的沉默后,安南心中那模糊的念头越发清晰:
……为什么,克劳斯不攻击我?
是他不想吗?
不,安南可以确定,克劳斯一定很想杀了自己……他眼中的杀意近乎已然沸腾,微眯着的双眼中流动着如同爬行类生物的冷漠。
仅仅只是注视着克劳斯的双眼,安南便能听到自己耳边传来细碎的、听不清楚的低语声。
在他眼中的克劳斯,身形逐渐变得扭曲、夸张,身上蒸腾着紫红色的雾气……但安南再度仔细望去,却仿佛只是错觉。
护卫长克劳斯仍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嘴巴紧闭、一言不发。
除非……
克劳斯并非是不想攻击自己,而是他不敢!
安南突然恍然大悟。
或许是克劳斯看不到那镜子已经破碎,又或者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不深。他可能以为安南得到了和他一样的能力……能在沉默的时候将攻击反馈回去的能力!
比如说,把属于克劳斯的牛舌取出去,而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牛舌放进去……之类的操作。
心中大致有了猜想,安南便有了底气。
他原本就不是缺乏勇气的那种人。
更何况他现在根本感受不到畏惧、恐慌这类感情。
安南只是单纯的不想白给而已。
他突然伸出手来,将食指立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属于约翰的那张憨厚的脸上,渐渐露出一个得意非常的灿烂笑容。
见到“约翰”突然作出这样近乎猖狂的表情,克劳斯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是真的?
约翰这小子,真的把咒物偷走了?
“别过来。”
安南一边关上房门,一边缓慢的向走廊另一侧退去。
他伸出左手挡住自己的嘴巴,口中吐出的言语简短无比,不容置喙:“退后。”
他的舌头上当然没有刻那个符文,牛舌也已经被他焚毁、诅咒被他斩断。
但巧的是,克劳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在房间中布置的仪式,专门选择了这个全封闭的无窗房间。而如今,他自己却被自己的设置所坑害……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房间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而只要安南挡住自己的嘴,克劳斯根本不敢冒险攻击安南他看不到安南的口型,因此也无法判断安南是否准备说话,因此就连抢攻都做不到。
安南能攻击他,他却无法攻击安南。一旦猜错时机,自己反而就会被自己所杀。
见克劳斯还在犹豫踟蹰,安南立刻再打出了一张牌来:
“镜中之舌,对吧?”
此乃绝杀。
听到这个词,克劳斯的神情终于动容了。
他的脸上显露出强烈的不甘,最终深深叹了口气,把搭在腰间长剑上的右手放了下来。
“你赢了,约翰。虽然我觉得你多半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克劳斯叹了口气,不再装模作样得保持沉默。
见到安南仍然保持沉默,他摇了摇头。伸出舌头,向安南展示着自己已经被切断的咒缚。
只见他的舌头上出现了一道很深的、还在浸血的伤痕。
血痕的粗细,和唐璜的那把匕首非常近似……就像是有人用那把匕首捅穿了克劳斯的舌头一样。他用线缝在舌头上的符文,自然也被这道伤痕一分为二。
“满意了吗?”
克劳斯冷哼一声:“听好,约翰。我可以不杀你,但你也必须为我们保密……这同样也是为了你自己好。”
“你可以不杀我?”
安南重复着克劳斯的话语,不禁笑出了声:“现在轮得着你说这种话吗?”
虽然他的真实实力恐怕完全打不过克劳斯,但安南的优势在于他无所畏惧。
正因无所畏惧他装起逼来,就显得底气格外的足。
但看着安南充满自信的样子,克劳斯的嘴角一侧突然抬了一下,露出了毫无掩饰的讥笑:
“你以为我们听的是谁的命令?你以为我们凭什么敢背叛三眼乌鸦?你以为我们都和你一样蠢?
“杰兰特家族可不是什么大度的善人,乌鸦伯爵一共也就只有四个孩子,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他也不是因为犯了错才被发配来的,而是因为伯爵大人想救他一命。
“如果不是因为那位大人的命令,我们发了疯才会谋杀小少爷……”
克劳斯的眼中,满蕴着近乎悲悯的嘲讽:“这不是没办法嘛。我劝你也最好收手,傻约翰,现在还来得及。这甲板下的人都被你杀了吧?身手不错,跟我们干吧。
“‘镜中之舌’最多也只能保你在船上不死,但你要是敢上了岸,那可就没命了。而且,就算你一直待在船上不下来,这艘船本身可挨不住大炮。
“你还没见过什么叫大炮吧?我就这么跟你说……只要一发炮弹打过来,这一整艘船都要碎成两半。就是这么可怕。”
“我可是杀了你的手下,你能对我放心?”
“就算你不杀,也会有人杀的。”
克劳斯嗤笑一声:“不过是一群废物而已。这辈子都入不了阶……但你不一样。你既然能窃取我的仪式,说明你一定也有成为超凡者的天赋。你装傻装了这么多年,不会只是想当一个护卫吧?”
“……那么,到底是谁?”
安南微眯双眼,沉声问道:“是谁想杀小少爷?这个总能告诉我吧,不然我也无法信任你们。”
从这艘船的工艺来说,这个世界能动用“大炮”的势力,应该也不会太多。
他马上就要借用唐璜的身份,一定要问清楚唐璜所面对的敌人是谁才行。不然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当然,如果太难对付,也不排除安南就直接溜了的可能。
“既然告诉你,自然就不怕你说出去。
“我就直说了吧……是三王子殿下。不光是小少爷,老乌鸦也一样活不了。早晚的事……整个杰兰特家族,只有大少爷能活,因为他是一个聪明人。”
护卫长嘴角上扬:“毕竟,我们尊敬的国王陛下,如今时日不多了嘛。”
第八章 仪式:镜中之舌
……是关于王权更迭的故事啊。
安南光是一听这个,就感觉自己有些胃疼。
旧王已老,新王尚未登基。这几乎意味着,这段时间这个王国必然会处于混乱之中。
再加上三天之后,内测开始。玩家们就会降临……这个不知名王国怕是要彻底乱套了。
……说起来,安南还不知道这个王国到底叫啥名来着。
不过还好。
只要不是国王陛下发自内心的想要了唐璜的命,他总是能苟上那么一苟的。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也可以问一下“唐璜”应该持有的政治立场是什么。省得到时候不小心露馅……
“我当然同意入伙……说起来,伯爵大人站哪边?”
“自然是陛下那边。也就是大公主那边。”
护卫长闻言,松了口气。
他想大概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敢拿一位王子、未来的国王开涮,便放松下来,态度也亲近了许多:“陛下当年能登基,杰兰特家族功不可没……但你也知道,老乌鸦是不会支持三王子殿下登基的。”
安南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不,其实我并不知道。
他略微思考,以约翰的口气试探性的问道:“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冲着伯爵大人去,而是冲着小少爷来?小少爷要是出事了,伯爵大人会发疯的,我们怎么逃得掉?”
“伯爵大人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护卫长对这件事还是有些不耐烦:“这船会被伪造成海难,船帆被我们烧掉,一直飘在海上,很久之后才会靠岸。到了那时我们早就跑了。”
但安南又追问了两句,护卫长克劳斯先生抱着“反正我打不过他”的态度,很勉强的回答了:“三王子殿下想要的,只是杰兰特家的印章戒指而已。”
伪造信件!
安南立刻反应了过来。
克劳斯他们的目的,是打算让“唐璜”继续活着,而把印章戒指拿走!这样,他们就可以伪造出杰兰特家族的某人发出的信件……无论是寄给伯爵还是用作假证,都能有相应的作用。
安南却顿时感觉自己的胃更疼了。
怎么自己一落地就掺和到这种麻烦事里了?
而且,既然他们的目的是拿走戒指,那么等自己退出噩梦的时候,说不定在船上根本就找不到戒指……
突然,安南怔了一下。
不对。
克劳斯撒谎了
安南在上一周目的时候,见到克劳斯指挥着手下的背叛者们搜索唐璜的房间。
他清楚的记得,他们是在寻找“一张纸”。而这张纸,被唐璜缝在了左侧腋下的衣服夹层里。戒指和印章,仅仅只是“顺便找一下”的程度。
安南心中一凛。
假如说,克劳斯是在用一件稍微不重要的事,去遮掩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呢?
那么就说明这张纸的价值,甚至会比一位王子的夺权计划更加重要!
但安南却没有打草惊蛇。
他只是装作关切的态度,继续问道:“那本杰明大人呢?我们怎么对付他?”
“这你就不用管了,听我的指挥就好。”
克劳斯被安南的演技偏了过去,稍微松了口气,轻快的答道:“大少爷和我们是站在一边的,要是没他,我们也不敢做这种事啊。这可是会被灭口的行当啊。大少爷那边有杰兰特家族的绝密情报……其中就包括本杰明的弱点。
“正好,我们一起上去吧。你在的话,也能让小少爷更放松些……”
“最后一件要求。”
安南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暴露的风险问道:“我要镜中之舌的完整仪式流程。”
“可以,但我也需要知道你的主子是谁。”
克劳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我所知的木头脑袋约翰可不会这么聪明。你装了这么长的傻瓜,就是为了混在唐璜身边吧?
“是谁让你来的?”
“自然是公爵大人。”
“……公爵?嗯……哪位公爵?”
听到公爵这个词,克劳斯脸上的肌肉顿时抽搐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询问道。但他的声音却小了很多,语气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了:“方便说吗?”
“一位黑发蓝眼的公爵……你懂的。”
安南模糊的答道。
他想再薅一把克劳斯这傻子的羊毛,从他嘴里问出来凛冬公爵的一些消息。
但听到安南这么回答,克劳斯的瞳孔顿时微微一缩。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敢继续追问。
“我的这份仪式是来自正神教会的知识,你不要外传。这不是我从正规途径得到的。”
克劳斯只是警告道:“这是我以前和别人交易到的副本知识……正神教会出品,对自己的伤害很低,效果也很稳定。不像那些伪神的仪式容易出问题。你心里最好明白,这种知识一旦泄露出去,你和我都要遭殃的。”
“正神教会?”
安南作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质疑。
果然,克劳斯还是忍耐不住,开口解释道:“不是‘银爵士’的教会。虽然咱们诺亚王国的确很欢迎银爵士的教士……但你要是没钱,那群吝啬鬼可不会教给你任何神术或者仪式。”
安南立刻作出失望的表情。
同时他心底深呼一口气,同时记下了“银爵士”这个有些奇怪的神名。
他奶奶的,可算知道这个国家叫啥名了……
克劳斯啧了一声,才答道:“这是‘神秘女士’的仪式……我不知道大公跟你说了多少,所以我从头说。你用心记,我只说一遍说多了你的精神肯定承受不住。”
说着,他的声音突然一变,变得低沉而沙哑。就像是喉咙中打开了一个录音机,放出了属于他人的声音一样:
“这个仪式的材料,是‘提前知晓犯罪行为,却为此保持沉默之人的灵魂’、‘从来没杀过人的男性成年人的鲜血’、‘自愿服毒而死的公牛的舌头’、‘从未沾过泥土的鞋’、‘一面不超过自己头颅大小的镜子’,再加上一瓢离开大海不超过一天的海水。
“仪式很简单。具体内容就是,将牛舌上刻上或者绣上属于神秘女士的秘文中的任何一个作为‘锁’,在自己的舌头上同样刻上或者绣上它的对称体作为‘钥匙’。
“然后把血和海水混在一起,把牛舌放到镜子上,秘文那面向上。将罪人的灵魂释放出来,穿上仪式用鞋,随你心意顺时针逆时针在血地上走几圈都行,但要记住圈数。这就是‘开门’,仪式就完成了。
“之后你就不能离开你的仪式场太远。具体的长度限制是你自己的两千六百步,超出这个距离后果自负。
“解除仪式的时候,再穿着那个鞋子,用你自己设定的圈数,倒过来走一次就好,就像是‘关门’。但在二月一日到来之前,一定要解除仪式,不管这个仪式持续了多久;同理,在二月过去之前也不要使用这个仪式,否则后果自负”
说到这里,克劳斯那种奇怪的“复述”状态也结束了。
他清了清嗓子,将目光投向安南,同时右手不着痕迹的向着剑柄靠拢:“就这么简单。嗯……你还受得了吗?”
“……还好。”
安南做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深吸一口气,慢慢点了点头。
克劳斯貌似关切的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失望,右手再度回到了之前的位置:“看来你之前对这个仪式知道的也不少啊……那么你还算有点数,没有去索要那些你自己的精神承受不了的禁忌知识。”
安南也不说话,只是继续用力点了点头,作出一副有些辛苦的样子。
但安南心中却是非常茫然。
安南大概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在克劳斯看来,他说出这个知识,可能“约翰”就满地打滚失去抵抗能力了。他必然是没安好心。
但和克劳斯所想的不同。
安南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
也不疼也不痒,也不头晕,最多就是感觉刚刚运动的太多了,又接近饭点,所以肚子有点饿……
所以他才只能表演的如此笼统。
以安南的演技来说,这近乎可以说是耻辱。
但问题在于,安南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演什么。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应该反胃还是头疼,是呕吐还是胸口疼……只能做出一副用力憋屎的表情。
反正不管出于什么难受的状态,这个表情总是通用的。
看着安南“很快就把禁忌知识消化了下来”,克劳斯咬了咬牙,漫不经心般的继续说道:“还有,你记得仪式场前要安排好人看守。不然要是被人换掉了牛舌,就会像我一样被夺走对仪式的控制权。这个冷门的仪式本身需求很低,黑铁就能使用。因为出自正神教会,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随机效果……”
他说到这里,嘴角讽刺般的上扬:“但是呢,这个仪式正常情况下,是只有能在灵魂上刻下铭文的神恩者才能使用的。而且必须要‘反转铭文’。但唯一掌握了反转铭文的教会,属于否决与黑暗的神明‘寂静女士’,而不是‘神秘女士’。
“多亏了三王子殿下为我找到了一面特殊的咒物镜子,我才能驱动这个仪式。这是由神秘女士教会制造的,专门用来替代反转铭文开启这个仪式的咒物镜子。而且因为不是正常开启,我还需要补偿了大量的灵魂才能勉强维持仪式……等到尸体腐烂,仪式就会自动结束,根本不可控。”
说到这里,克劳斯有些得意的笑了一声:“所以你学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用处。因为你还要想办法去弄到这么一面镜子。”
……这大概就是他刚刚答应的这么爽快的原因吧。
安南闻言咂了咂嘴,又叹了口气,跟在克劳斯身后,一言不发。
这倒是让克劳斯的心情愉快了许多。
但克劳斯却看不到,安南看向自己怜悯的眼神。
这倒霉孩子……
当时弄到这个仪式的时候,怕不是又馋又绝望,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弄到了一面勉强能用作替代物的“咒物”镜子。就像是好不容易买到了一个巨牛逼的3a大作,然后发现自己电脑完全带不动的傻孩子一样。
但是,我们不一样。
安南记得,那个“反转铭文”。
他似乎、大概、可能……
真的有一个。
第九章 你这是图啥啊哥
克劳斯以为他是在监视着安南,把这个当前还不可控的因素控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而安南何尝不是在监视着克劳斯。
他们两个如今能和平共处,并非是因为安南已经强大到了克劳斯不想为敌的程度,也不是说克劳斯对他有什么善意。
仅仅只是因为,克劳斯误以为安南窃取了他的仪式“镜中之舌”,得到了能反射伤害的临时异能。
他不敢与这个状态的安南为敌。
虽然他也知道这个仪式可以如何破解,但至少是现在,他不敢当着安南的面进入那个房间。
毕竟破坏仪式也是需要时间的。而安南刚看见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让他后退……一旦安南神经过分紧张,见到他想要开门,就直接一剑捅过来也是有可能的。
而且克劳斯还不敢还手,否则安南闭上嘴、双臂张开,他就等于是毫无保留的砍在了自己身上。
安南能砍他,他不能砍安南。
这就不是很公平。
所以克劳斯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人贵在从心。
至少在安南盯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进门破坏仪式的所有想法。
可一旦要是他们两人分开,克劳斯一定会前往仪式所在的那个房间,试图破坏仪式这件事克劳斯相信安南自己肯定也知道。
事实上,只要克劳斯打开那个房间的门,就会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
安南根本没有窃取仪式,更没有得到反射攻击的临时异能。
之前只不过是他在强行装逼,虚张声势而已。
就好比是劣势对线的英雄突然毫无预兆的一个位移技能贴过来就开始疯狂换血,克劳斯的第一反应不是反手就干,而是“对面打野是不是来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甚至一下手都不还,直接扭头交了闪现毫不犹豫的就逃了。
这自然是瞒不了多久的。
但不管安南是窃取了仪式还是破坏了仪式,都不会希望克劳斯与他分开行动。克劳斯正是因为知道安南的这项需求,也知道安南是一个聪明人,所以他连一丝一毫的试探都没有做,直接提出了“要不我们一起上去”的建议。
这是护卫长向安南释放出来的善意信号。
毕竟他的第一任务不是来杀“护卫约翰”,而是要干掉老巫师本杰明和唐璜。
约翰原本就不该成为他的敌人当然,如果挡了路又很方便的话,杀了也无所谓。
反正除了三王子看中的人才外,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活不了。无非就是先死还是后死而已。
但即使是护卫长演出来的,这也的确是善意。至少充分的向安南表达了“我暂时无意与你为敌”的意思。
而安南也的确看出来了。
他甚至看到了更多。
似乎在克劳斯看来,安南唯一的活路,就是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取得极大的功劳,以此得到三王子的青睐,借此成为和他同级别的打手。
这样的话,克劳斯自然就会将自己先前扮演出来的“善意”,顺理成章的转化成真的。
否则,假如克劳斯只要一句话就能杀掉安南,他自然会报复这个将他的舌头通过诅咒击穿、让他忍受了如同匕首穿透舌头般剧痛的男人。
……护卫长的这些细微的想法,也都分毫不差的落在了安南眼底。
安南的嘴角微微扬起:“哼……”
“一会我们怎么行动?”
停在登上甲板的楼梯前,安南开口轻声问道:“你总不会说,让我看你眼色行事吧?”
“当然不会,”走在前面的克劳斯摇了摇头,回头仔细解释道,“该安排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不是针对你,所有人都不知道计划的细节。这是为了防止泄密。
“晚宴现在应该已经开始了。你要做的事,只是去唐璜那里待着,去和他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或者你随便找个借口,把他直接带走也可以……毕竟唐璜也知道那个老巫师的秘密,他可能会察觉到不对。”
克劳斯仔细吩咐道:“千万不要和那个老巫师对视,知道吗?大少爷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学派出身的,会不会‘夺魂’、‘敕令’或是‘先知’学派的法术。但他都这么老了,这年纪肯定也不是白长的……
“保险起见,不要去和他对视,最好也不要和他发生任何交流。但表情要自然你如果实在办不到的话,就不要上去了。”
你可以混,但不要拖后腿。
但无论是混还是拖后腿……你都后果自负。
克劳斯几乎已经把这话的恶意戳在安南脸上了。
但安南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愤怒或是怨恨。
他只是露出了单纯而憨厚的笑容:“没问题,演技我很擅长的。”
听到这话,护卫长回忆起来了“约翰”之前的样子,不禁认同的点了点头。
“约翰”的演技的确没什么问题。
被他演了的人,到现在都意识不到自己被演了……
护卫长克劳斯又吩咐了几句,便带着安南上了甲板。
他在上楼的时候,面色就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将那丝紧张与兴奋尽力压制。
而安南的脸上,则在憨厚之余挂上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慌张,他的脸上立刻渗出了细微的汗水,嘴唇逐渐变得有些苍白,喉结上下滚动着。
至少以两人的出场扮相而言,安南的演技已然完胜了护卫长。
宴会已然开始,甲板上即使是护卫们也缩在角落,在小声聊着天,吃着至少在船上来说相当丰盛的晚餐。
那位正在船长室与唐璜吃饭喝酒闲聊的老巫师,远远看到两人走来,便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目光在安南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停在了克劳斯身上。
老巫师的目光逐渐转为疑惑,随后渐渐转为怀疑。
“那个,克……”
“少爷!”
在老巫师开口的瞬间,安南突然抢先说话,打断了老巫师的言语:“你让我来找你”
“怎么了,约翰?”
小唐璜立刻有些紧张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之前与安南约定的是,“如果出事了就立刻来找他”。
唐璜自然是信任“约翰”不会擅离职守的,所以在他看到“约翰”离开自己的房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我、我……”
安南有些着急,面色苍白。他的脸上渗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像是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别我我我的,有话快说!”
克劳斯那标志性的粗鲁声音响起:“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再跟少爷说一遍!”
然而克劳斯绝对猜不到。
就在他这话出口的瞬间,唐璜的眉头突然微微皱了一下,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唐璜与约翰之前所约定的是,如果出了问题就直接来找自己,与任何人都不要搭话
就在克劳斯话音落下之后,一位打扮妥帖的老绅士便走过来,将手中提着的一桶葡萄酒放到了老巫师和小唐璜的桌子上。
从衣着上来看,他正是安南的管家。
这位老管家熟练的打开酒桶的盖子,将取酒器探入其中。
然而,
就在这时。
安南突然抬起头来,一边向本杰明身后狂奔,一边对着唐璜高声喊道:
“快把酒桶打翻!
“他要杀了本杰明大人!”
早已预感到不妙的唐璜听到安南的话,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他第一时间就伸出手去,将桌上的酒桶推翻在地。
那鲜红色的酒液如血一般倾撒在地板上,老管家脸上的表情顿时剧变,踉跄着摔倒在地!
而护卫长克劳斯脑中已然是一片空白:
约翰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我的计划的?
不对,他竟然也知道本杰明的咒缚是什么?
不不不,也不对……
克劳斯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约翰这个聪明人会选了最愚蠢、最没有好处、得罪了最多的人,无论如何都一定会死的一条路
他凭啥敢这么做?
他这是图啥啊?!
第十章 正义的补刀
不等老管家连滚带爬的逃开,也不等护卫长前来救援。
瞬间意识到有人想要谋害自己的本杰明,第一时间便已然震怒出手!
他抬起右手,掌心虚虚对准老管家。
他右手的戒指上闪耀起纯白色的光芒。
这些光辉像是活物一般从戒指中流出,在他的皮肤上爬行蠕动、在他的掌心组成了类似眼睛一样的图案。
也没见他发出什么射线,或是打出什么光炮,但老管家却突然发出了凄惨的悲鸣声,整个人僵住不动。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极凄厉的哀嚎声中,他维持着一位相当扭曲痛苦的趴伏在地的姿势。整个人化为了一座水晶般栩栩如生的血色冰雕。
并非是被冻死,或是覆上一层冰。
而是他整个人都“变成了红色的冰”。
但老管家身前的地板上,却没有半点霜迹。
活活冻死了老管家之后,本杰明没有放松分毫。
他右手一握,由老管家化为的冰雕顿时破碎开来,向着四面八方炸裂飞散!
原本就在谨慎的持剑后退的护卫长见到这种攻击,丝毫不敢小觑,立刻向后一跃落在了船尾,随手抓起一个护卫挡在了自己身前。
那个护卫立刻被飞射而至的血冰扎成了刺猬。而在两侧正在吃饭的护卫们,猝不及防之下也被本杰明的冰针击中。
这些冰刺一落在他身上,就立刻消融、没入了他的体内。不等两三秒,他的皮肤便顿时泛起了密密麻麻的蛛网般的黑纹,护卫长毫不犹豫的把这尸体扔进了海里。
没过多久,其他那些被血冰击伤的护卫们便僵滞不动,皮肤上渗出了黑色的网状纹路。
本杰明冷漠的将攥成拳头的右手张开。
护卫长的瞳孔微微一缩,高高跃起
下一秒,那些皮肤遍布黑色纹路的护卫们瞬间爆炸。
他们体内迸出了黑紫色的火焰,将离他们足够近的人瞬间吞没。
被这火焰烧死的尸体中,又迸出了大量的、如同细小蚊虫一般的黑烟。黑烟在空中交汇起来,组成一只巨大的手向着护卫长袭去。
“……转化学派的啊。”
见到这种可怕的攻击,护卫长的神情却反而放松了下来。
的确,转化学派是最不怕人多势众的巫师学派。
无论是人、动物、植物、宝石还是咒物,都会被他们的杠杆所撬动,不断化为属于他们的力量,在自身被诅咒侵蚀到极限、或是他们的转化发生断档前,这个连锁反应是没有极限的。
但同样的,转化学派却是即时法术最少的学派。
属于他们的地方是战场或是实验室。
是的,本杰明使用的那些神秘力量,只不过是他从咒缚中得到的主动异能而已。
在克劳斯这位白银阶的近战者面前,本杰明根本没有施法的空间。
因为他还要保护唐璜。
而自己无所顾忌。
克劳斯之前慌乱的心绪已然渐渐平复。
他在空中跃到最高点时,已然拔出了手中长剑。
他长剑的白银护手闪耀起光辉,一些明显比本杰明的光痕暗淡的光流从中飞出,印在他的手背、手指和剑刃上。
下一刻,他便像是重力倒转了一半,轻盈的在空中变向、像是某只音速刺猬一样在看不见的滑梯上狂奔,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风行者?剑士转职的风行者?”
老人见状低语着嗤笑一声:“野路子的超凡者……”
他依然没有施法。
只是平静的注视着克劳斯,同时转了转自己右手的戒指。
“我在此立下咒缚”
他以极低的声音轻声颂念,要不是安南就在他身后,他完全听不清老巫师在嘀咕些什么:
“其一,此战我绝不后退半步!”
老巫师话音落下,他眼前便浮现出了一个虚幻的符文,随即隐没。
他继续念道:“其二,此战我将放弃使用法术!”
他说完,便将戒指再度拧了回去。
此时的克劳斯仍旧在空中自由的狂奔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身后的黑色烟云一开始甚至差点都能碰到他了,但很快就被他落下。而随着克劳斯的飞驰,他身边的空气在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而后又加速了几圈,他整个人便跑到了一个极高之处,然后开始向着飘在海上的船只开始俯冲
老巫师微眯着一只眼注视着他,虚虚张开右手指向克劳斯。
终于能捕捉到我了吗?
晚了!
克劳斯心中狂喜,情绪高昂。
他之前一直在记忆老巫师使用的异能。
“劣红之晶”是转化学派的巫师必备的异能。它正常的锁定时间是四秒钟,本杰明将它加速到一秒半。而后面那个不认识的异能则明显需要劣红之晶作为媒介,才能隔空释放。
而他只要五分之一秒就能
如同是皮质的钱包狠狠摔在了地上的声音一样。
在老巫师面前,突然浮现出一道虚幻的屏障,与俯冲的克劳斯重重拍在了一起!
那道屏障瞬间遍布裂纹,但克劳斯的冲锋却被截停了下来!
克劳斯被
而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劣红之晶”便迅速锁定完毕。
这是来自“放弃使用法术”的咒缚所反馈的临时异能,【极效异能】!
这是能加速异能效率的异能!
“呃啊啊啊啊啊”
和老管家一样,克劳斯立刻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他直接坠落在地上,左臂和右侧脸颊浮现出血色的晶石。
他身上晶石的结晶速度却比老管家慢得多。至少他摔落在地上之后还能反抗
而随着这个过程的持续,躲在老巫师身后的安南终于看清了这个异能的模型:
在本杰明的掌心,有一道非常纤细的、如同血管一样的虚幻管道,一端连接在克劳斯身上,一端则没入到了老管家掌心的“眼睛”图案中。
似乎注意到了安南在窥视,那个“眼睛”图案动了一下!
它的眼球原本在正中,却突然偏移到了左侧。
就像是在斜视安南一样!
但安南却没有丝毫畏惧。
他只是瞪了回去。
瞅你咋地?
或许是注意到了“约翰”的目光,又或许是他掌心的纹路告诉了他什么,老巫师本杰明微微侧头,向安南善意的点了点头。
“别过去,小约翰。你小心着点。”
见安南仿佛要上前,老巫师毫不留情的阻止了他:“克劳斯只是在演戏,他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这点痛苦……可比不上进阶时的剧痛。如果他能痛的失去抵抗能力,早就在进阶的时候失控了。”
听到这话,还伏在地上的克劳斯的痛呼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来,瞪视着约翰,极缓慢的从地上爬起。他的左眼已然结晶,而右眼则因愤怒而充血。
“你先背叛了唐璜,又背叛了我!你是比我更可耻的背叛者,约翰!
“你以为你会好过吗?你也是个叛徒,凛冬大公派来的间谍!我死了,你也会死!”
克劳斯低声嘶吼着,背上的肌肉抽搐着、异常隆起。
就像是胸腔的肋骨长在了背上一般,他的背上慢慢凸出一个由骨骼组成的小翅膀。
见状,老巫师面色突然一变。
他立刻改口:“唐璜,快杀了他!用我教你的冰霜系法术我帮你控制住他!”
他话音刚落,张开的右手便猛然攥紧。鲜红色的晶石从克劳斯的关节中突然刺出,在空中嶙峋的拐着弯、像是一只螃蟹般钉在了甲板上。
“这是什么?”
安南举起无鞘的长剑,有些好奇的问道。
老巫师却急的满头大汗:“别问了,你退后!别用武器碰他!”
唐璜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张开右手,青铜戒指闪耀起微弱的光辉,以不知名的语言飞快的念道:
“冻结之要素,线之构造霜为车轮,血肉为路。”
他扬起右手,五指指尖连接成圆。冰蓝色的法阵在他指尖中浮现,一条一条湛蓝色的线相互勾连,一道湛蓝色的光环在其中凝结。
而后它便被唐璜用力甩了出去。
那道光环飞了出去,便在空中飞速变大,化为了一个巨大的、一人多高的冰霜之轮。
那冰霜之轮并没有实体,而是由一道道湛蓝色的光线组成起了镂空而华美的形状。闪耀着神秘的光辉。
它落在甲板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飞快的向前滚去。但在它碾到克劳斯身上的时候,却留下了一道可怖的、犬牙交错的霜痕。
但它根本没能冻住异变越发严重的护卫长。
护卫长只是稍微一用力,覆盖在他身上的薄冰便崩裂开来。
……隔空施法威力不够吗?
“冻结之要素”
唐璜面色一白,壮着胆子跑过去,同时再度颂道。
但他还没说完,便被安南拽了一下给打断了。
“一定要用冰吗?”
“是的,用剑是没用的!”
唐璜见自己的施法被安南打断了,也顾不上跟安南急,只是有些慌张的在原地跳了两下脚,才飞快的继续向前跑去,同时再度念道:“冻结之”
他的吟唱再度停止,脚步也慢慢停了下来。
这次并非是他被安南再度打断了。
而是他被惊呆了:
只见“约翰”毫不犹豫向前虚虚劈出三剑,没有任何花哨,就像是拜年一样直上直下。
但三道霜痕却凭空飞来,刻在了克劳斯身上。
随后一股澎湃的寒气迸发开来,将护卫长全身瞬间覆盖,直接冻成了一坨。仅是余波便将唐璜逼退,让他跄踉着跌坐在地上。
克劳斯的变异也因此而被完全中断。他直接保持这个姿势,失去了呼吸。
老人也挑了挑眉,以怪异的目光看向“约翰”。
这是,传说中的霜剑术
唐璜瞬间认出了敌国公爵家族的标志性能力。
但老巫师本杰明所知道的,却比唐璜更多。
这并非是冻结肉身的寒气。
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冬霜气。
三百年前霜剑圣所传下的上位剑术。他死前没有给它起名,后代将其简单的称之为“霜剑术”。
蕴藏着已然固化的霜之要素,和唯有凛冬大公的直系血脉才能压制的强烈诅咒,代代单传的霜剑术
它真正的意义在于,它等同于大公之位的继承权。唯有继任凛冬之剑,才能得到完整版的霜剑术。
为什么,约翰会这个招数?
他是什么人?
但就在老巫师打算询问约翰的时候,“约翰”却已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整个世界静止了。
随后,世界突然遍布裂纹,无声无息的破碎融化。
第十一章 肾击(魔法)
【噩梦已净化】
【以指定身份净化噩梦,评价提升】
【斩断诅咒:镜中之舌,评价提升】
【击杀护卫长克劳斯,评价提升】
【保证唐璜存活直至副本结束,评价提升】
【综合评价a】
【得到公共经验32点,感知+1】
“通关了啊……”
安南深深呼了口气,抬起头来。
他这才从那强烈的眩晕中清醒了过来。
还好老子最后临危救场,正义的一发补刀精准的抢了个人头,事情才没有变的更糟。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抢人头才行……
他进入副本之前,还是夕阳时分。
而如今天空昏暗,晨雾渐薄。已然接近黎明了。
太阳还未升起,东方的海平面上已然能看到些许繁复的符文缓慢的转动着。
约翰死不瞑目的尸体仍旧倒在绳梯旁边。
看着他那胸口被贯穿的熟悉伤势,安南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约翰是怎么死的了。
从这个伤势上,安南就能看出,这是被克劳斯反射而死的痕迹……也就是说,杀死约翰的正是约翰自己刺出的绝杀一击。
“我算是给你报仇了。”
安南碎碎念着:“这把剑可以给我了吧?”
他把属于约翰的护手剑取了出来。和安南自己的暴躁行动不同,约翰是随身带着剑鞘的,所以安南也将剑鞘一并取走。
对约翰来说相当顺手的武器,但对安南如今的身高来说却是太大了。
以这把剑作为参照物,如果说约翰的身高是一米八,那么安南只有一米五五左右。他使用这把剑不会太顺手的。
不过安南也并非是在寻找趁手的武器……
【已净化的噩梦碎片】
【当前净化率为2/3,71:59分钟后可再次进入副本】
它的属性已经变成了这样。
而数据流仍在安南眼前缓缓划过:
【得到副本通关奖励:职业(剑士)上升1级】
剑士lv4:【近卫剑术lv4】,【缴械lv1】,【霜剑术lv1】,自由技能点1
自由技能点?
安南毫不犹豫的将它点在了【霜剑术lv1】上。
虽然他不知道近卫剑术到lv5会不会有什么质变,但是霜剑术等级翻倍,收益肯定会很大……
安南只担心,这个霜剑术会不会是自己提前得到的技能,所以无法加点毕竟它的强度实在不像是没入阶的职业者能得到的程度。
但好在,不知道是自己的模板特殊,还是这个剑术的确没那么多忌讳。一个技能点下去,他的第三个技能就成功变为了【霜剑术lv2】。
具体效果的提升,还得之后看一看……
“嗯?这是什么?”
他看到一个提示浮现出来:
【隐藏要素已破解:67%】
【可领取第一阶段奖励(完成度33%时获得)】
【可领取第二阶段奖励(完成度66%时获得)】
“全部领取。”
安南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领取。
【得到副本解密奖励:公共经验24点,健康值恢复至100%】
【得到副本解密奖励:职业(巫师学徒)上升1级】
巫师?
安南顿时眼前一亮。这倒是很不错。
他还记得老巫师本杰明如同活天灾一般的场景。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法爷或许不会是最强的,但绝对不会是最弱的
随着这条提示,他眼前立刻划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光幕:
【已开启法力池】
【当前秩序/歪曲之力比例为:12(取决于意志)/4(取决于侵蚀度)】
【基于模板稀有精英(金色),你的法力池扩增为:48/16】
【基于你的特性及法力比例,你得到了秩序法术:寒冷接触(即时)】
【寒冷接触(即时):诅咒自己的惯用手,使其得到能瞬间冰冻接触物的临时异能。每持续1s(取决于巫师职业总等级),消耗秩序之力1】
【在日出时,你可以恢复所有的秩序之力】
【在日落时,你可以恢复所有的歪曲之力】
【警告:在法力池比例逆转时(当前为秩序之力少于等于5点),你将进入失控(轻微)状态,并随时间流逝逐渐加深】
……原来巫师的力量体系是这样的吗?
安南看着自己属性面板上浮现出一白一红的两个数字,若有所思。
巫师的力量来自于均衡。他要维持法力池的均衡,不能让秩序之力少于歪曲之力的三分之一……这个比例,就是他当前的侵蚀度与意志属性的比例。
至少对现在的安南来说,这并不算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因为他现在侵蚀度很低,而意志属性很高。这就让他的可用秩序之力变得非常多。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没有消耗歪曲之力的法术。
那么,如果侵蚀度追上甚至追平了意志属性,是不是他几乎就无法使用所有法术了?因为只要秩序之力掉上几点,就可能会导致比例倒转。
如果侵蚀度大于意志属性又会如何?
安南决定试验一下自己的力量,看看使用法术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轻轻用右手握住了身边的桅杆,左手则放到右手上方半肘高的位置。
他按照心中浮现出的记忆使用新得到的法术。
寒冷接触
他的右手瞬间变成了青黑色,就像是被冰冻已久的寒尸一般,肉眼可见的寒气从他的指缝中浸出。没过两三秒的工夫,他的左手就明显感受到了寒冷。
但桅杆并没有被冻结。
安南心中一动,很快取消了法术。那股青黑色的阴冷光芒瞬间从他的右手上退去。
“抱歉了,兄弟。”
安南随口说道,随即将右手放到约翰的尸体上,再度使用了法术【寒冷接触】。
这次的效果比较明显。在大约一两秒之后,约翰的脸上明显结了一层霜,皮下也变得坚硬了起来。
安南打开约翰的嘴巴。发现他的舌头也被冻住了。
他又将手点在约翰的腹部。大约一秒之后挪开,发现肝脏也被冻结了。
安南挑了挑眉毛。
……虽然是学徒级的法术,但效果意外的还算不错。
虽然皮肤外部的变化不是很明显,也无法像是他的霜剑术那样,直接造成近乎即死的效果。但安南右手渗出的寒气,明显能够透过皮肤直接伤害内脏。
约翰的战斗力和身体素质,应该是入阶前的顶尖水平。
这意味着面对同样未入阶的敌人,只要安南能近距离接触对方的胸腹位置一两秒,就能将他们的内脏直接冻结。或者也可以冻住他们的关节之类的……
这可以算得上是杀手锏了。
因为不需要武器就能释放,它的伪装性也非常强。
尤其是安南现在还没有入阶,或许这反而能成为一种优势。
他只有十二三岁,身高不到一米六,是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柔弱孩子。
在他身上没带武器,也没有古怪的金属饰品的情况下,谁会对他有所警惕呢?
然后安南就会露出天真无害的纯洁笑容,凑过去亮出冰凉小手就在你后腰一摸……
你腰子就没了。
这哪里是什么“寒冷接触”,分明就是内脏打击!
玄冥二老发来贺电。
第十二章 天车之书
谨慎起见,安南在下甲板去探索之前,先把自己已经积攒到了76点的公共经验全部用掉了。
这些经验,刚好足够他的剑士职业再升一级的同时,把巫师学徒的等级拉到了lv7。
毕竟以“唐璜”的身份,以安南自己的年纪和体型,他很难长久的将自己能用的剑带在身边。更不用说,霜剑术属于绝对不能外泄的保命底牌……
这种情况下,他的剑士等级再高,也不会提升太多的常态战斗力。
仅仅只是面板伤害高而已,实战却是基本用不到。
反倒是巫师学徒这个职业……
安南决定不仅要尽快提升,甚至最好在短时间内能够顺利进阶。
毕竟,虽然唐璜年纪不大而且被人谋杀,但他不仅是本杰明的学生,甚至自己也是一位青铜阶的巫师。
这件事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
但在安南被人怀疑前,他一定也要抵达青铜阶才行。
于是他的属性与职业面板就变成了这样:
安南,人类,男性
稀有精英(金色),挑战等级8
称号:无
位阶:无
健康度:100%
侵蚀度:4%
属性:力量8、敏捷8、体质7、感知18、意志13
公共经验:0
个人特性:冬之心【反转铭文】
就职一览
剑士lv5:【近卫剑术lv5】,【缴械lv1】,【霜剑术lv1】
巫师学徒lv7:【即时法术lv2(寒冷接触,暂无)】,【引导法术lv1(暂无)】
与“剑士”职业完全不同。
“巫师学徒”这个职业,从名字上就能大概猜出,它或许只是“巫师”的前置职业而已。
不光是升级没给法术。而且等级一直提升到七级,一共也就只增长了两级技能。
……或者说,两个法术空槽。
但他现在空有槽位,没有法术……这就很尴尬了。
不过,安南的属性列表倒是有了相当大的改变:
他之前的感知是11点,力量是7点,体质是6点。这意味着,他每一个巫师学徒的职业,都为他稳定提供了一点感知。
而剑士职业提升的两级,则分别给他的力量和体质加了一点属性。
感知的增加,让安南的大脑变得非常清醒,杂乱的思绪消失不见,思维变得更为准确。
就像是电脑垃圾被清理过一样,他能感觉自己的思维速度都加快了。
但无论是感知还是体质的增加,都让安南没有一个直观的感受。唯有力量属性增加的这一点,能让他有一个准确的衡量标准:
他之前尝试性的挥舞了两下约翰的护手剑。那个时候,他还能感受到明显的迟滞感。
过强的惯性有种要把自己甩飞出去的感觉,剑招都是完全变形的,根本无法正常使用。
而现在的他,已经能勉强使用这把武器了。虽然依然非常吃力,但起码拿着它打一套护卫剑术的时候,动作不会因为力量无法控制住惯性而变形了。
……不过,为什么前身在只有三级剑士的情况下,感知和意志这两项属性能这么高?
安南对这个问题毫无头绪,只能姑且将其归结为自己牛逼。
安南刚刚大致计算了一下。
按照力量属性的提升效果来看,真正能像是约翰那具身体一样流畅自如使用这把长剑,至少需要十点力量以上。
和巫师学徒不一样。剑士这个职业,似乎是平均加点的。这意味着,当安南能顺利使用这把剑的时候,他基本就应该到剑士lv10的水平了。
等他到那个程度,他的巫师学徒职业说不定都入阶了。
这把剑完全没法用。
安南心中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
如果要防身的话,他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那把剑……”
安南喃喃道。
他还记得,唐璜小少爷有一把造型相当精致,锐利而结实的短剑。
他之前使用“约翰”身体的时候,那把剑短的像是稍长的匕首一样……但以安南的身高来说,他作为单手剑用起来却是刚刚好。
“就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安南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他没有直接下甲板,而是前往了船长室。
在他的印象中,如果本杰明和唐璜会死,那么他们应该会死在这里
果不其然。
那没有后退半步,甚至不使用法术便轻而易举将护卫长击杀的大巫师本杰明,已然失去了生命,趴伏在桌子上。口中鲜血满溢、染红了牙齿和盘子,双眼一片漆黑。
几乎就像是噩梦的重现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本杰明右手的银戒指已经不见了。他身上的长袍和首饰也都被人除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
而在本杰明身旁,倒卧着同样口中鲜血满溢的唐璜,和背后被长剑贯穿、倒卧在地死不瞑目的老管家。
唐璜手中的青铜戒指也是同样的消失不见,但却多了一个造型华贵、镶嵌着蓝宝石的银色戒指。那个戒指的圆环上有锋利羽毛形状的刻痕,正是唐璜杰兰特的母亲为他留下的遗物。
但安南清楚的知道,这根本不是属于唐璜的戒指。
和本杰明不同,唐璜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人动过。
……这是为什么?
安南微微皱眉,搜了一下唐璜身上的东西。
一搜才发现,唐璜的尸体上果然多了一些东西。
比如说,那个在噩梦中已经坏掉,但如今仍然在正常行走的银色怀表。怀表外壳上刻有三眼乌鸦的图案,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杰兰特家族的徽章。
船长室的墙上还挂着唐璜的那把长匕首但安南清晰的记得,这里应该挂着一张海图才对。
而最为异常的,是原本放在唐璜房间中的一些书信,都被塞在了唐璜的尸体上。安南稍微一搜,它就直接掉在了地上。
就像是在等着安南发现一样。
安南清楚的了解,唐璜死去的那一天,船上正要举办宴会。唐璜根本没有必要随身带着这么多沉重又麻烦的东西。
退一步讲,他也完全可以将它们都交给约翰。
……除非,是有人想要让发现尸体的人,意识到这个少年正是唐璜杰兰特。
毕竟这衣服看起来就不是平常人。而一旦有人检查他身上的东西,就会得到唐璜的身份消息。
毕竟书信上有写唐璜的名字、怀表和戒指上都有杰兰特家族的徽记。
他这是想要让人回收唐璜的尸体?
可三王子不是想要隐藏唐璜的死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最方便、最彻底的办法应该是毁尸灭迹才对。一把火连着船和尸体一起烧个精光,证据全部葬身大海。
……等一下?
安南怔了一下。
他猛然间回忆起了一件事:
在一周目的时候,唐璜对他提过,他的衣服夹层里缝着一样宝物。
而克劳斯虽然明面上是三王子的人,但从最后那个二阶段变身来看,他似乎背后另有人指使。
至少从本杰明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完全没有预料到克劳斯还有这一招。
再加上,三王子要的是唐璜的印章。而克劳斯在一周目的时候,在唐璜房间中却在搜索“纸一样的东西”,“顺便”寻找印章。
也就是说……
克劳斯这个家伙,他或许不是个普通的二五仔。
他可能是一个有双重身份的二五仔。
他不仅在明面上背叛了唐璜……也在暗中背叛了三王子!
克劳斯刻意留下手脚,让杰兰特家族的人回收唐璜的尸体,应该就是为了得到他身上隐藏的那个“秘宝”!
因为他不知道那个秘宝应该如何取出,所以打算把唐璜已死的消息悄悄传出去,让杰兰特家族的人前来回收尸体。等到唐璜的尸体被发现、消息传出去、被杰兰特家族的人得知、确认,然后再赶过来的时候,至少也得过几个月了。
如果唐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时候,克劳斯多半已经在王都了。
他一定会找个借口比如说给杰兰特家族找麻烦或者消除手脚之类的,在三王子那里请个假,在后面悄悄跟着。目的就是看看那个秘宝到底在哪里。
……奇怪,难道他没有搜过唐璜的身吗?
安南微微皱眉,还是决定先把唐璜的衣服脱了下来。
他原本还在想,那东西到底会藏在哪里的时候。
就在安南接触到唐璜内侧衣服的瞬间,他眼前却突然闪过一道光幕:
【发现真理残章】
【条件一:当前未持有冲突真理残页】
【条件二:持有稀有精英(紫色)及以上模板】
【真理显现】
下一刻,强烈的白色光芒闪耀而出。
绚烂的白光冲天而起而后被船长室全数挡下,只有些许被打散的白光从窗户和大门中逸散而出。
白光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才渐渐消散。
浮现在安南眼前的,是一张非常柔软的、像是纸,又有玉石般触感的白色书页。它上面流动着如同生物一般的暗金色文字,有些类似本杰明戒指中释放出来的那些东西,却显得无比神圣。
光是看着它,安南便能感受到强烈的亲昵感。
而它身上也浮出了一道光幕:
【天车之书,扉页】
【类型:真理残章(1/6)(未解锁)】
【剩余碎片持有人:5】
【已显现:1】
【描述:刚刚诞生不久的真理残章,集合全部的碎片以掌握新的权柄】
【天车之书(1/6):从异世界召唤或遣散指定数量的玩家(0/100)】
【此功能40:33:23后可使用】
【当前特效(1/6):玩家可复活】
第十三章 克劳斯你不似人啊
安南很快就理解了“天车之书”的意义。
不知道是所有的真理残章都有这个功能,还是说这是“天车之书”的独有权柄……他所得到的“权柄”,正是安南最迫切得到的东西。
对玩家的控制权。或者说,删号权。
再说的细一点……就是让安南不爽的话,他一句话就能让你号没了。
顶着一个稀有精英的金名怪模板,安南感觉自己非常的慌。
基于基本的职业理解,他对“玩家”这个族群的尿性,可以说是非常有了解的:
他们在游戏中最大的底牌就是不老不死。
因此他们无畏无惧,不遵守几乎一切规则,全靠“俺乐意”的基本思维模式去处事。作为勇者,他们溜门撬锁见什么拿什么;作为超级英雄,他们会轮着别人的轿车揍人。他们会随意用武器杀死无辜的路人,或者手贱攻击村里的鸡。
他们毫无立场可言,做完帮甲方打乙方的任务,转手就可以接帮乙方打甲方的任务。如果发布任务的npc也能被攻击,那么他们可能会两边都杀个干净;如果贩卖或者携带贵重物品的商人战斗力低下(同时长得不好看),他碰到玩家可能就活不到第二天;在街道上骑马从来不看路,开车也不等红绿灯……
一言以蔽之,玩家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一群毫无正义感可言的恐怖救世主。
能够切身代入游戏环境,进行沉浸式体验的玩家非常少。绝大多数玩家,都是无情而又冷酷的功利主义者。
对于玩家来说,自己唯一的优势……
……可能就是长得好看。
玩家们对于长得好看的npc或者boss,总是会有更多的宽容。甚至允许他们一定程度的洗白和相当程度的任性,也会有一批狂热粉丝。
但如果长得不好看,那么他们通常不会有去深入了解这个npc的**。
从这点上来说,玩家们都是非常真实的。
而自己较为中性的外表,也或许是最安全的……
原本安南对这个问题是持有一个悲观态度的。但在得到天车之书之后,他的思路立刻就改变了。
他虽然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中成为了一个npc,但他可以删了别人的号……
那他就相当于是这个游戏的gm了。
甚至在收集全天车之书后,他还会变成这个游戏的总策划!
只要他手里能握有些许属于策划的权利,就对玩家的控制力这方面来说,安南就会有极大的自信心。
这算是什么,策划之神吗?
……不过,既然如此。
安南看着那个【此功能40:33:23后可使用】的属性,下定了决心。
一不做,二不休他打算直接做一套人设出来。
他不能仅仅只借用唐璜的身份,当一个领主了!
他要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主角气质!把逼格做出来,最好能让玩家下意识的以为,安南他就是这个游戏的主角……是他们可爱可敬又可亲的阵营首领。
安南深吸一口气,尝试性的碰触了一下天车之书的残页。
它在接触到安南的瞬间,便立刻融化成了一个光斑,在安南的右手掌心处烙了下去,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符文:
一个黑色的圆环,唯独缺了上面的一点。而在缺口处,有一根竖直方向的线段嵌入进来。
安南一开始没觉得如何,还心想这逼格是挺高的。
但他打量了一会,突然觉得这个符号有点像是电脑的电源按钮。再粗略一看还有点像是肉垫……
他还下意识的按了两下。
除了又软又凉的掌心肉之外,他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按不到。
“啧。”
他摇摇头,没有再多做些什么。
他将自己与唐璜的衣服交换了一下,把属于唐璜的那些东西比如说短剑、怀表和书信什么的,全部都放到了自己身上。
属于唐璜母亲的那个遗物戒指,也被他戴在了手上。
直到这个时候,安南在从自己的衣服内兜里,找到了“安南”身上带着的,唯一一件信物。
那是一枚银色的徽章,上面有一个相当精致的狼头浮雕。
狼头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它向右望去,毛发潇洒的狂乱飞舞,而狼的眼睛是非常细小的浅蓝色宝石也可能是冰蓝色的碎钻,但安南对这个没有什么研究。
这是属于安南这具身体的信物。
从安全的角度考虑,他应该毫不犹豫的将它扔进海里。从此忘记安南这个名字,以唐璜的身份生活下去……直到时机到来。
但安南定定的注视着这枚徽章良久,突然笑出了声。
“我刚刚在犹豫什么啊……”
他嘲笑着自己的胆怯,把凛冬家族的徽章揣进了怀里。
畏首畏尾。不成大器。
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都怕,那怎么去和玩家们斗智斗勇?
就算身份暴露,有人会对自己不利又怎样?
难道自己身份不暴露的话,所有人都会对自己温柔以待了?难道退让就能解决问题?
刚刚从噩梦中出来的安南表示呵呵。
他才刚经历一位正直的护卫被人背叛的经历……如今安南对这个世界贵族们的平均道德水平有强烈的不信任。
他之后会养一批玩家,不去搞事别人都应该感谢自己。还指望自己怕事退让?
没什么好说的。
要有人来找事,干就完事了。
难道该怕的是他们这群会无限复活的玩家们吗?
“……得了,你就安心的去吧,小少爷。”
让唐璜的尸体换上属于自己的衣服,安南把它投入到了黑色的大海中。
看着它很快沉没下去,不见踪迹。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
这个笑容与唐璜有八成相近,相似到令人毛骨悚然:“作为借用你身份的报酬……
“你被杀的仇,就让我来替你报了吧。”
唐璜是昨天或者前天晚上死去的,那个时候他们距离唐璜的新领地冻水港已经只剩下一晚的路程。
从时间上判断,这里应该离冻水港不远。等太阳升起之后,他就可以出发去探索一圈了。
保险起见,安南最后将甲板下的每一个房间都搜刮了一圈,确认仪式已经被终止了。而且甲板中一个人都没有,甚至连具尸体都没有……只是散落着一些血迹。
意料之中的,用于举行仪式的镜子和牛舌都被克劳斯带走了。房间被他用尿冲了一遍,血腥味也变得非常淡了。
但最要命的是,安南发现唐璜带来的那些现金和珠宝,连同那几幅艺术品都被洗劫一空。
克劳斯你不似人啊!
甚至就连马桶、梳子、被子和枕头都没给安南剩下。唯一没带走的,就是压舱的那两屋子满满当当的酒桶了……
这些葡萄酒大概还能卖点钱。但安南自己一个人实在是提不动……
安南心中诞生出了极强烈的吐槽**:
这个克劳斯,衣食住行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拿走了,单就扔了唐璜的一堆这么值钱东西就放在那里不拿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确认克劳斯是真的连一个铜板、一口吃的都没给自己留之后,安南心中默默给他又记上了一笔。
你偷我钱,我记住你了……
把一个尚未开封的酒桶取出,姑且喝了点酒止渴外加壮胆。
安南便带着叮叮当当一堆零碎,背对着刚刚升起的朝阳,孤身一人出发了。
第十四章 尾随而至
安南并没有前行太久,便听到远方传来了马蹄声。
那声音离他还算比较遥远。
安南微微眯起双眼,慢慢停下了脚步,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他的身前是一个略微陡峭的土坡,两侧有较为稀疏的松科植物。从这个土坡上一路向东往下走,走上个十几分钟,就是他一开始醒来时的那个海滩。
安南特意避开了没有植物的小道,而是在自然环境的遮掩下。
他充分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向坡上爬去。在最接近上方的这一小段路上,这土坡显得相当陡峭,但有约翰的断剑充当登山杖,安南还是能比较顺利的爬了上来。
他靠在一颗长歪了的树旁,用它固定自己的背部,向山坡的另一侧张望着。
只见另一侧不远处,有条平坦而好走的土路。虽然不算非常宽阔,但起码能允许四五匹马并列前行。
而一共有十几匹马,正自南向北飞速前行。
好在安南所处的位置并非是山崖,而是山坡另一侧的地形甚至比安南最开始的那一边还要低。
或许是因为没有想到太阳还未升起,就会有人在山坡顶上待着,那边的骑手们全都没有注意到安南的存在。
这伙人……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安南微眯着冰蓝色的双眼,安静的打量着他们,细细的数了数他们的数量。
一共十四人。一人穿着半身的金属铠甲,剩余的人都穿着棕褐色的破旧皮甲。
他们的腰间挎着长剑,左臂挂着小巧的木盾。有三个人背后挎着短弓,领头的那个人右手提着类似长枪、但前段有个钩子的长柄武器。
而在他身边的两个人……
安南瞳孔微微一缩。
他清楚的看到,那两人身后背着外形类似线膛枪的火药武器。还有几个人身后背着结实的大盾。
如此全副武装,他们是要去哪里?
安南在船长室里看过一次海图。
唐璜他们的船是一路向北航行的。
具体来说,是从大陆东南岸,从大约五点钟方向去绕到两点钟方向的位置。
他们原定要从冻水港的主港口下船,那里就是两点钟方向的那个位置,一个凹下去的内海的南侧部分……而凛冬公国的位置,就在内海的北侧。
所以在看到那个海图后,安南立刻就对凛冬公国和诺亚王国的局势有所了解了。
一个内海被两个国家分开,一人用一半;甚至港口都可能是面对面开着门。
……这要不打起来就有鬼了。
而他面前的大陆是南北通行的。这很可能意味着,道路北方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唐璜小少爷新接收的领地北海领的冻水港。
那六个人,指不定是什么土匪强盗……
想到这里,安南轻巧的从坡上小跑着滑了下来。
他仔细的看了一眼路面,轻易的发现了相当清晰的几道车辙。
“……这里不久前,有车队路过。”
安南作出判断,隐约间有所明悟。
他们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得知有商队在此停留。就特意在清晨时分赶来……考虑到脚程,可能是他们听到消息之后就连夜赶来了。
抱着唐璜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这样基本理念,安南心中很快组成了一套完善的逻辑链:
冻水港是他的领土,所以领民的财产就是他的财产……
所以那群强盗在抢的就是他的东西!
安南激怒。
没有思考太久,安南就决定跟上去。
“我被人把东西偷了个精光,又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现在你们竟敢闯入我的领地,真是自寻死路!”
安南打算见到那群强盗后,如果发现打的过他们,就跳出来这么跟他们喊话。
他思索了片刻,认为这个时候的确可以念这个台词。毕竟这是他的真实遭遇,念出来也不违和。
他打定主意,便不再慢悠悠的前行。
他将比较沉的断剑找了个中空的树洞藏了起来,并做好了标记,便开始轻装前进。
这时,安南才发现自己的体能居然出乎意料的不错。
他一路快跑,连着跑了二十分钟也只是微微有些喘息。体内的力量不禁没有耗竭,反而澎湃汹涌,状态变得更好了。
仿佛这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对他来说仅仅只是个热身的运动量而已。
以他这个年纪来说,这是相当难以置信的体能。
但关键是,他的体质只有7点。
这时安南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这个游戏的属性面板,不是十点属性为平均值吗?
……难道五点才是?
不,保险起见。还是姑且认为十点为平均值吧。
说不定这个世界的人身体素质都特别好呢……
而到了这个时候,安南已经远远听到了前方传来的争执。
他看到一群人正纠缠在一起。
离得最近的两栋房屋的顶部已然燃起火光,其中一栋房屋旁有五六辆马车靠墙放置。
那六个强盗中的三个,正试图把过去把绳索套在自己的马上,而手持简单武器的平民和陆陆续续集结而来的民兵正与剩余三人对峙着。
不行,民兵的数量太少了。
安南扫了一眼就意识到了不妙。
不知是因为贫穷,还是来的太过匆忙。聚集而来的民兵几乎都没有着甲。而且就算是加上没着甲的民兵,手持武器的男人们的数量都不如强盗多。
而后排的强盗们又是一轮吊射的火箭,引燃了两栋房屋。
不知他们的箭头是如何处理的。那木屋看上去不像是非常好引燃的材料,但箭头射上去却依然瞬间腾起了火光。
而手持剑盾的强盗们,则秩序井然的挡在后排的强盗身前,与民兵们对峙着。那两个手持线膛枪的强盗则低垂着枪口指着那三个偷马车的强盗,将其他人逼退。
安南远远看着这一幕,放缓了脚步。
他眯起双眼。
不对劲。
这些强盗怎么可能这么有秩序?
他们也不骂街,也不随意伤人。阵型虽然有些散乱,但之间起码没有互相阻碍,射箭的强盗的准头也高的有些离谱……那种大弓,臂力稍小都不一定能拉得动。
和非常有纪律的强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镇上的人们已然乱成一团。民兵们也不知是该先救火还是先阻止他们偷东西。
短暂的慌乱之后,他们的意见很快得到了统一:
先救火。
毕竟带着车队的商人不是他们镇上的人。但这房子却是实实在在的、他们自己的财产。
但就在这时,有个愣头青却大喊着硬挤了上来,对着偷车的强盗便要一剑砍过去。
就在这时,那两人立刻开枪!
他们几乎是同时开枪,枪声几乎连成一片。一发打歪了,射到了墙上;而另外一发则击中了那个愣头青的大腿。
他立刻摔倒在地,民兵们不再犹豫,围了上来。
要遭!
安南见状不妙,便是快跑两步冲了过去
第十五章 绝望的乔恩
那群该死的强盗又来了
乔恩近乎绝望。
他的大腿被球形的铅弹击中,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
看着自己身后的那群民兵们再度围上去,他不忍的闭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击败这群强盗的力量。
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群强盗把货车偷走!
因为他是守护冻水港的民兵队长,这是他的职责!
……其实,这也同样是其他民兵的职责。
可他们畏惧了。
他们这些民兵的数量足足是对方的七八倍。却畏惧于那几张弓、两把枪而不敢上前!
因为谁都怕死。谁都不愿做第一个。
所以乔恩意识到,自己必须行动。哪怕一动就会被人击倒,也必须行动起来……
因为如果他不上,那么冻水港的民兵团就要遭殃了!
冻水港的民兵见到强盗之后完全不攻击这样的事传出去,别人会以为这些强盗就是他们自己养的。那些商队也可以把锅丢到他们身上,向他们索赔。
即使他们能协商好不赔款,也会影响冻水港的名誉,更会影响他们民兵团的声望。
要知道,新来的领主老爷马上就要到了!
他们如果在这个时候被纠缠住,问题就麻烦了!
领主老爷真的会听他们解释吗?怕不是见到那天价赔偿单,一发怒把他们全部赶出民兵队!
这甚至是最好的结果了!
能不被砍头就是好事了!
这绝非是杞人忧天。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群不知道从哪来的强盗,已经是第二次劫掠深水港了。
上个月月初的时候,这群带有线膛枪和许多马匹的强盗,就来冻水港劫掠过一次。
那个时候,他们不知深浅……直接冲了上去与对方作战。
结果就是,他们付出了五条人命。老队长也被打中了两枪,一枪在腹部、一枪在肩膀。三日之后,他便不治身亡了。
冻水港作为边境城市,只有银爵的教会驻扎。
但恰巧银爵士的牧师,是正神的牧师最为贪财的那些。
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缺点。对平民也很温和,也从不欺压他人……但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死要钱。
对他们来说,世间万物必须明码标价包括人命也是如此。他们甚至都不是什么吝啬人,因为银爵的教会除了要求他们收钱的同时,也要求教士们大量花钱,不允许他们手里长时间的存有大量现金。
治疗铅弹要花费的钱,甚至是治疗断肢伤的三到五倍,腹部的枪伤还要再高一倍。两发子弹下去,最终的医疗费足以让人绝望。
老队长最后没有付那个钱,所以他死了。
于是乔恩就成了新任的民兵队长。
他觉得老队长死的太亏了。
他不该死在这里。
这简直是屈辱
老队长曾是十月战争的老兵。他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军用剑术,两度参与对凛冬公国的战争而幸存。
如今老队长退役回到故乡,担当民兵队长训练新的民兵……虽然他很严厉、喝了酒又爱发疯,但乔恩很敬爱他。
因为乔恩也希望自己能成为一位前线的军人。
所以他希望老队长能教给他一些“不外传”的技法,多讲讲他在第二步兵团中的故事。
但每次老队长听到他这样的要求,原本好不容易哄道满脸微笑的老脸一下表情就变了,二话不说就把他骂了出去。
一开始乔恩以为这是老队长舍不得自己的“秘剑”。但后来他才慢慢明白过来……这是队长不想让他去参军。
从那之后,他对老队长的敬仰之心一下跌到谷底。
乔恩认为他怕了。
他不是一个赢得胜利的老兵……而是一个畏惧战争的逃兵。
这样的念头,一直持续到上个月。
面对装备精良的这伙强盗,老队长第一个冲了上去。
他以五十多岁的年纪,一个人提着一把剑,拦住了三个强盗。但强盗毕竟有马,他很快被打的伤痕累累。
而这个时候,畏缩在后面的民兵们才有勇气冲上来,要根据老队长所教的,试图对这群强盗设下临时路障,限制马匹的行动。
但那群强盗却立刻开始边退边打,在合围之前便成功突围。
最后结束战斗的,是两声噩梦般缠绕在乔恩心中的枪响。他每每做噩梦,都会想起那两枪。
……老队长他毕竟不是那些传说中,拥有各种超自然能力的大人物,也不会法术和神术。
他的剑术再精妙,也快不过子弹。
他发出了他们从未听过的凄惨哀嚎声,踉跄倒地,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那惨叫听的他们心里发凉。
但看着老队长倒在血泊中,他们还是愤怒了,激起了少年人的血性
他们冲了上去。
然后他们被击溃了。
失去了老队长这个尖刀作为头阵,强盗们原地发起一次冲锋,就将他们的阵型完全打散。
甚至在马撞过来之前,他们就自己向两侧、向后退开了。
他们并非没有力量。他们只是胆怯。
在愤怒燃烧殆尽之后,剩下的便是名为畏惧的残渣。
他们当时直到强盗离开,都再没敢上前一步。甚至弓手都不敢射箭……那两把枪还指着他们呢。
虽然他们不可能打死所有人,但他们肯定能打死最早拉弓的两个人。
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强盗们把东西带走了。
那些强盗并没有屠杀他们,甚至没有补刀。
他们那时只是低声笑了两声,便一句话不说,带着货车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老队长醒过来之后,似乎认出了那群强盗的底细。
但不管乔恩怎么问,他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就离开了人世,前往了银爵身边。
那一战,一共死去了六位民兵。
有两栋房屋被烧毁,丢失了五辆货车,造成了极大的损失。
他们的城主大人虽然好脾气,但向来无能又软弱。协商了很久,还是向对方赔付了三分之一的货物款,选择息事宁人。
这些赔付款中,有一半是由民兵团出。
虽然他们赔了钱,但这件事却依然传开了。
从那之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大型商队前往冻水港了。
隔壁罗斯堡的贵族老爷闻讯,声称很快就会派人前来剿匪。可直到现在也见有人来过。
后来还是听说,他们冻水港也要来一位贵族,而且他的父亲还比罗斯堡的那位子爵的爵位更高这时,才陆续又有商队赶过来。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向那位小伯爵送礼,听说他还没到,才失望的随便买了点东西离开了。
这件事对冻水港的经济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
最近几年封停了与凛冬公国的商贸往来之后,昔日还算繁华的冻水港就逐渐变成了死水港。完全依赖于内部交易。
他们原本就在边境的最北端,是各种商路的终点位置。不会有什么商队从他们这里路过。
没有了和凛冬公国的外贸往来,冻水港也能算是自给自足。起码他们有一个很大的渔场。
不仅东西够吃,而且还能积攒一些珍珠向内地供应。一些比较稀有的珍珠是巫师老爷们的消耗品,所以卖的很快。
通常都是积攒一段时间,然后连带着珍珠和贝类手工制品,以及一些稀有鱼类一块卖给车队。
上一次被劫掠的货车里,就有一个车厢中拉着满满两箱珍珠,还有一盒珍贵的浸血珍珠。
而这次的货车中,又有一批珍珠,价值甚至比上次更高!
这两次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没有配置靠谱的商队护卫。上次他们的护卫们一照面就被砍倒在地,这次更离谱到现在他们还没醒过来。
就算乔恩再傻,也意识到不对了。
那些正常配置护卫的商队,从来没有被人在城里当面劫掠过!即使被强盗劫掠,也肯定是拦路劫掠……哪有冲进城里来又拆房子又抢劫,但是就是不杀人的?
更何况,这些强盗一共就来了两次。
还都是专门对这些大商队的……
乔恩气急。脑中一瞬间闪过了大量的可疑人物,却无法确定是谁。
他脑子本来就不好使,如今更是剧痛侵袭,完全理不清思路。
他只知道,如果民兵团再次袖手旁观,他们又要赔钱了。而且这次肯定会赔的更多。
他们已经赔不起了!
哪怕死我一个也好
起码这就能证明,民兵团没有袖手旁观!他们的队长甚至都战死了……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乔恩听到一个稚嫩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为何在此劫掠我的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