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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远方还远     蓝雪之子txt下载     蓝雪之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八章(2)算是个名人

    那天招待宴会后,司令官派人带我看了很多地方,不得不说,蓝星上很多地方都让我感到很新鲜。

    我所在这个地方叫“首岛”,是蓝星上最大的岛,生活着大约1200万蓝星人。每个蓝星人都和自己的家族住在一起,他们的家都安在树上(就是我刚到蓝星时看到的那些隐藏在树冠下的建筑),大的家族可以占几十上百棵树,最小的家族也要独占一棵大树。即便这样,首岛上的大树也还远远没有被占完。剩下的那些大树上有些修建了很漂亮的公共建筑,类似于地球上的体育馆、音乐厅、剧院、艺术中心、博物馆(里面摆满了他们从宇宙各个角落搜集来的奇怪玩意)等等,每次我经过这些建筑,都发现里面很热闹,蓝星人的闲暇时光好像多得用不完。但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类似学校、医院这样的地方,陪同人员告诉我,蓝星人都是从小就在家里接受教育,因为他们生下来就传承了上一代的记忆,所以受教育对他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事,无非就是巩固和强化。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年轻人会走出家门,到蓝星各个岛屿或者其他星球去游学,以增加更多知识、丰富更多经验,为他们正式担任工作职务做最后的准备。至于医院,蓝星人没有这个概念,他们很少生病,即使偶尔不舒服,也会有人上门服务。

    每个蓝星人的身份几乎是终生不变的,都源于他们所传承的记忆,因此每个家族几乎是历代都保持着相同的身份,从事同样的职业。他们的身份并不多,主要是生产者、战士和歌颂者三大类,每类身份又细分成不同的职业。大体来说,生产者涵盖了我们地球上的农民、工人、专业技术人员、工程师、科学家等多种职业,战士则包括了指挥官、战士、教官、情报与支持人员等等,指挥官分为统帅、司令官、区队长、小队长等不同级别,战士中特别强大的被称为“武者”,他们往往还兼任教官的职责,像绍伊夫这样不可多得的顶级武者,就属于战士中的战士、精英中的精英;而像奥巴这样的“传送者”,则属于战士中一个非常特殊的类别,据说在蓝星上只有十个家族世代守护着“传送者”的秘密,比武者家族还要稀缺难得。

    至于歌颂者,则要复杂得多,这个身份集合了地球上的神职人员、诗人、哲学家、学着、知识分子、歌唱家、舞蹈家甚至还有医生等多种职业于一体,而且每位歌颂者都兼具以上多种或全部技能,奇怪的是,像这样的“全才”尽管数量不多,但在蓝星上受尊崇的程度却低于生产者和战士。这一点和我们地球上完全不同。

    护送我到蓝星的那个年轻人就出身于生产者家族,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星际飞行员,我原以为这个职业应该是一位战士,但实际上他属于生产者。他很得意地给我解释了二者的区别,“生产者负责建设,战士负责保卫。蓝星上绝大部分星际飞行员,执行的其实都是和平任务,我们往来各个星球之间,传达善意、互通有无、共求发展。”

    好吧。我听了之后,突然有一个很恶毒的想法,如果在执行和平任务时遇上了白星人,他时常挂在嘴边的那种所谓“善意”,能不能有效保护他不受伤害呢?

    在一次参观中途,我还偶遇了蓝星人的轮值主席。当时体育馆正在举办一场“恰恰克”比赛,陪同人员盛情邀请我出席。我看了一会就觉得索然无味,“恰恰克”就像地球上的橄榄球与门球比赛合体,参赛队员全副武装,戴着头盔、面罩和各种护具,搞得好像对抗性极强、非常激烈那种,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们用的球像是我们的气球,那个球在空中慢腾腾地飘来飘去,每一次用球杆击中那个球的时候,就像是电影上的慢动作镜头。双方队员同样是要射门,门框仅仅就比球大了那么一点点,因为那个球飘忽不定极难控制,所以全场就没有形成几次有效射门。但是那些蓝星人,不管是场上的球员还是观众,都是玩得不亦乐乎极为开心,陪同人员告诉我,“恰恰克”的精髓不是射门,而是看谁击球的动作最漂亮。每当有球员完成一个漂亮无比的击球动作后,比赛都会暂时暂时中断,全场观众起立欢呼,连对方队员都要为他鼓掌。

    实在想不通这么友善的比赛有什么观赏性。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正要起身,陪同人员拉住我,要我再等等,说还有个参赛队员致谢观众的环节。结果,当他们摘下头盔面罩面向观众席时,我发现中间有一个非常像是轮值主席!不可能吧?主席就那样随随便便地站在赛场上,和其他队员肩并肩一起向观众敬礼?而且,他所在的那支球队,本场比赛居然还是输家!

    “那人有点像你们的轮值主席呢?”我指着他小声问陪同人员。

    “就是他呀”,陪同人员毫不在意地说,“他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球手,可惜,已近过了巅峰时期了。”

    我吃惊得眼镜都要掉下来了,堂堂一位蓝星大主席,就这个样子出现在比赛中,不仅没有前呼后拥的随员,也没有戒备森严的保镖,而且对手甚至队友们也一点都没给他面子,这简直是、简直是……我扶了扶马上就要滑下来的眼镜,简直是没把主席当外人呐!

    等我慢慢对蓝星人的政治制度有了越来越深入的了解,我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他们确实压根就没把自己的最高行政首脑太当回事。在蓝星上,最高权力机构是“德卡”(这是他们的语言,要是翻译成我们的话,大意就是“人民统治”),“德卡”共有六百位代表,由全体蓝星人投票选出,每年改选三分之一。这六百位代表决定蓝星上一切重要事宜,包括内政、外交、军事等一切事关蓝星人全体利益的重大议题,至于具体的政事,则交由“德卡”任命的“政务委员会”负责。委员会有九位实务委员,每人各管一块具体政事,还有一位委员什么都不管,就负责监督其他委员,发现有渎职或者越权的行为,或者违背“德卡”意志的行为,立刻向上汇报。

    陪同人员告诉我,因为蓝星所有重大事宜都要通过“德卡”,而“德卡”足足有六百代表,充分表达并坚持自己的意愿更被视为一种美德,所以要获得全体代表的一致通过可不是件容易事。“德卡”内部经常会陷入旷日持久的辩论,许多重大议题长期议而不决,但蓝星人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的口头禅是“慢慢来,不着急。”比如我刚到蓝星时看到的那幢高高跃出丛林的宏伟建筑,那里是“德卡”大会堂,高大的白色尖角远远望去十分漂亮,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走近一看,它才完成了不到一半,除了那个白色尖角,其他部分都还只是个大概框架,据说就连现在这样,也是多轮辩论后好不容易才达成的妥协。有代表认为那个尖角实在是太丑陋了,完全不符合蓝星追求的优雅审美观。有些代表则认为尖角不仅是丑陋,根本就是邪恶的象征,会让蓝星堕入到极权统治的危险,必须要用象征着平等的圆弧形来代替。还有些代表则认为尖角未尝不可,因为它代表着蓝星人永无止境的探索与进取,就是白色有些不妥,应该换成蓝星上的两大主色调——蓝色和绿色。然后就因为这个提案,代表们立刻就蓝色和绿色各占多少比例、采用何种几何图形来涂抹等问题,又开始了新一轮激烈辩论……几十年过去了,“德卡”大会堂还没有最终定型,但这也一点都不妨碍代表们坐在四面透风的会堂里,乐此不疲地享受着自己的权力。反正蓝星上终年风和日丽,他们也不怕日晒雨淋。

    说到权力,“政务委员会”九位实务委员,每年由一位担任“轮值主席”,大家轮流坐庄,该上就上、该下就下,十分公平。而且这个“轮值主席”只是个虚职,对外代表蓝星,对内代表“政务委员会”,一举一动都要受到“德卡”那六百代表以及全体蓝星人的监督,除了他本身兼负的那块具体政事,其实并没有其他任何特权。

    难怪他会亲自跑到场上去打球,我算明白了,这个主席不仅没有一点额外的好处,而且蓝星人但凡对“政务委员会”的举措有任何不满,矛盾都会集中到他身上。他这种局尊下场的行为,也算是“亲民”吧。

    任何蓝星人都可以参选“德卡”代表,除此之外,他也可以自己要求担任公职。当然,要想成为“政委委员会”的委员之一还是不太容易的,必须要获得“德卡”三分之二以上代表认可并经由“德卡”任命。但是其他那些公职就随意得多,比如,你认为某片森林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你就可以跑去找生态与环境政务委员,如果他认同了你提出的问题以及给出的解决方案,那你就成了这片森林的“护林官”。同理,你也可能成为“护树官”、“护草官”、“护水官”、“小型飞行器养护官”、“交通流量记录官”、“大型飞行器尾迹观察官”、“‘恰恰克’比赛用球制造监督官”……只要你能想得到足够的理由,而且能让相应的政务委员确信你的理由能够保障蓝星人的福祉,那恭喜你,你当官了!

    所有的官员——上到轮值主席、下到各种千奇百怪的官员,都没有任何报酬,也没有额外的特权,不仅如此,还要受到“德卡”六百代表和所有蓝星人的监督。如果说“德卡”代表可能还没空闲关注你,那普通蓝星人可是时时刻刻都在盯着你,如果有人觉得哪位官员有失职行为,不管大小,都可以随时向“德卡”举报,一经查实立即处理,最轻的是立马免职,重一级的是囚禁,再重一级的是剥夺继承权,并且永远不得参选“德卡”代表和出任公职,最终的是被驱逐出蓝星,流放到某个遥远的荒凉星球上孤独终老。所以,陪同人员告诉我,蓝星人最不愿意从事的工作就是当官,如果实在是众望所归被选上了,那也是小心谨慎战战兢兢,一点都没有乐趣。

    对蓝星人来说,最可怕的就是被剥夺继承权,他们的家族观念极重,而维系家族的唯一纽带就是时代传承的记忆。经过一代又一代的补充更新,一个家族的记忆比咱们的“世界双遗产”还要珍贵,而且都是鲜活无比的。如果哪个蓝星人被剥夺了继承权,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把自己的记忆传承下去,也不能托付给其他人“代传”,家族中他这一枝从此就断了代,整个家族也因此变得残缺不全。这个代价非常惨重,任何蓝星人都背负不起。

    既然记忆对他们这么重要,那为什么不采取一些更保险的办法呢?比如书本、图书馆、影响资料这些。蓝星人技术高度发达,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啊?我曾经在拜访一位歌颂者时,就这个疑问请教过他。老人家的名字叫图默,也是蓝星上一位著名学者,据说通晓一千多种外星语言。要是按照地球人的算法,他今年已经有两百多岁了,可是看上去非常健康,仍然高大挺拔,就是满头银发略微有些稀疏。

    “那可不一样”,他很严肃地说,“口头记忆最不可信,文字记录也会被有意或无意篡改,影像资料同样如此,最重要的是,有许多想法或者感受,要么稍纵即逝,要么深藏心底,要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综合来看,整体记忆‘传承’的办法才是最可信赖的。”

    “但是,宇宙每时每刻都在千变万化,如果你们每个人都背负着这么古老的记忆,会不会?”我想了想,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语,“会不会阻碍你们大胆创新的步伐?”

    “不会的,记忆只是提供给我们最全面可靠的借鉴,但是它并不会阻碍我们做出新的选择。而且,无数的历史事实,有些看似保守、守旧的选择,恰恰是最恰如其分的选择,一味地追求所谓创新反而适得其反。”

    “你能详细讲讲你们是怎么传承记忆的吗?”我问他。

    “你看,你的问题恰恰就证明了我刚才所说的话。”他露出了胜利的微笑,“每个家族传承记忆的方式都不一样,每一位传承人和承接人当时的感受也都不一样,这正是我刚才所说的那种情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根本无法付诸语言或文字。”

    大概看到我听得有些云山雾罩,他又补了一句,“就像我们完全无法复制你对饺子味道的记忆一样。你能给我形容一下饺子的完整味道吗?”

    我半张着嘴答不出话,脸上微微有点发烫。好吧,看来我现在在蓝星上,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3)唯一的童话

    “艾丝?”

    “我来了,先生。”

    “现在几点了?”

    “以地球上的时间,现在是早晨7点30分,您一共睡了8小时22分钟。先生,您一定休息得很好,现在您看上去容光焕发呢。”

    “是吗?”我摸了摸下巴,为什么它的声音在早晨听上去总是格外甜美呢?

    “今天有什么计划?”

    “让我看看,请稍等。

    “哇,先生,今天真是激动人心的一天呢!想起来就无比期待啊!”

    “你直接说。”

    “好的,先生,按照司令官的安排,今天你将参观蓝星人的海底世界,而且他会亲自陪同呢。不过,他可能不会全程参与,而是在中途过来和您会合。”

    哦?这个计划倒是让我有点小激动。

    “陪同人员什么时候来接我?”

    “一个小时后准时到达。”

    不错,有这么个智能助手倒省了不少心,最近我都把日程安排这些交给它来打理,得到如此信任,它干起工作来精神百倍,声音也比以前更甜了。

    躺在床上伸个懒腰,突然心一动,我直接就这么大喇喇地站起来,朝舆洗间走去。它是能看到我的,我在它面前简直是纤毫毕现,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

    “先生,请把衣服穿上,您这样赤身**,很容易着凉的。”就在我正胡思乱想时,它一本正经地提醒,声音充满了关切,但是预想中的娇羞或者激动,却一丝一毫都没有。

    看来不管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蓝星人并没有赋予它任何那方面的知识储备,他们可真不地道……

    在舆洗间冲了个冷水澡,擦干身体、穿戴整齐走出来,晨间饮料已经摆在茶几上。这杯饮料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但每次喝下后的味道都绝不雷同,我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种猜谜游戏了。今天又会是什么味呢?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尝起来微微有点苦。

    “什么味道?怎么没有之前好喝?”

    “先生,这是我今天为您特别调制的菊花苦丁茶,喝了可以清热解毒,还能败火哟。”

    “艾丝!”

    “我在的,先生。”它又像是在捂着嘴偷笑。

    算了,我胡乱挥了挥手。看来它不简单呐,远比想象中的还要狡猾得多。

    一直到坐进小型飞行器,心情才好起来。今天又是一个万里无云、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飞行器升空后,远远就能望见蓝天之下一抹碧绿的大海。

    “天气这么好,今天出海的人可不少”,陪同人员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我闲聊着,舷窗外,有很多五颜六色、造型各异的小飞船和我们并肩而行,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小飞船里的人都侧过头盯着我看,有些还兴高采烈地使劲挥着手。现在我已经这么出名了吗?

    “等会这些飞行器都会落到水面上变成船吗?”我问陪同人员。早就听说蓝星人不仅可以在岛上生活,还可以在水下自由穿行,但来这么久,还没有亲眼见识过。

    “船?”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你可能误会了,先生,我说的出海是真正的下水,不久后这些飞行器都会钻到海底去。”

    哦?这可真新鲜。

    飞行器速度挺快,十五分钟后就来到了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海面波光粼粼,平滑得像是铺上了大幅的绸缎。周围那些小飞船一个接一个就像跳水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一头就扎进了大海中,溅起了一朵又一朵雪白浪花。有些小飞船插进大海后,又会在前方远处跃出水面,就这样落下去跃起来,跃起来落下去,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道波浪线,玩得尽兴极了。

    呆呆地看了一会,我突然警醒过来,赶忙紧紧抓住了前排椅背。“放松点,先生”,陪同人员看着我。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能告诉他我从来没敢玩过云霄飞车之类吗?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最终还是在这里碰上了。

    几乎没有任何提示,我们的飞行器掉头就朝大海扑去,因为整个飞行器都是全透明的,那种视觉冲击感真是无比强悍,只见蔚蓝的海面劈头盖面朝我冲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俯冲的速度极快,就好像身体都已经被远远抛在后头……在飞行器就要接触到海面的一刹那,我死死闭紧双眼、绷紧全身,准备迎接最后那全力一击。

    但是预想之中的震荡却没有传来,飞行器就像箭一样劈开丝滑的水面,没遇到一丝阻碍直插到底,当眼睛睁开时,外面上下左右已经全部都是海水,只有头顶隐隐荡漾着亮光。

    原来竟然如此轻松,早知道不该那么紧张的。我长出一口气,陪同人员笑眯眯地在边上看着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海底漫步?我本想马上拒绝,但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你需要戴上这个”,他拿出一个球型的透明罩帮我套在头上。

    “你不用吗?”我看他什么都没戴,正要起身打开舱门。

    “不用,我们在水里面会感觉更舒服。”

    他没骗我,海里面确实很舒服,舱门打开后,海水立刻涌了进来,我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但是当被海水完全包围后,那种感觉确实很美妙。水很温暖,也非常细滑,涌到脖子那个地方就自动停止了。球型罩里也一点都不憋闷,视线非常清晰。之前的全部担心都是多余的,我扶着舱门小心翼翼地挪到外面,轻轻一蹬腿,整个人就浮了起来。

    底下是细白的沙滩,一丛丛海草在水里飘来飘去,远远停着几膄小飞船,舱门大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也不知道游到哪里去玩了。试着轻轻向后摆下手,身体就会往前缓缓滑动,没过多久,我就掌握了在海水里控制方向的诀窍,上下左右来回游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简直不要太轻松自如。

    一艘小飞船从眼前慢慢潜过,我使劲蹬腿摆手,渐渐向它靠近,船里两个年轻人看到我跟在后面,用手指着哈哈大笑,他们一定是在笑头上戴的那个球型罩。这有什么好笑的,作为地球人,第一次下水能游成这样相当不错了,我有点不服气,暗暗用劲加大划水力度,但是没想到小飞船突然在我面前加速,就像剑鱼一般飞快远去,只在海中留下一长串大大的气泡。

    到水面上去看看,我用力往下一踩,摆动着身体直直向上,没过多久脑袋就露出了海面。控制好身体,刚摘下那个球型罩,新鲜海风就扑面而来,阳光随着起伏的海水在眼前晃悠悠地闪着,我也跟着轻轻上下浮动,一时就像是在做梦。

    “你游得真好,先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陪同我的那个年轻人冒出了海面,一头金色的长发**地贴在脸两边,比阳光还要耀眼。

    他刚才的表情很真诚,应该不是在跟我客套。“谢谢你”,我突然想起个问题,“刚才在海底怎么没看到鱼呢?”

    “鱼?”他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蓝星上没有鱼,我们就是大海里的鱼。”

    笑声仿佛还在阳光中闪烁,他一转身又扑向大海,这次他没有潜向水下而是笔直向前,身体劈开水面,激起两道长长的白浪,很远都还清晰可辨。恐怕就算速度最快的鲨鱼也追不上他吧,我在后面羡慕地看了很久,重新戴上那个球型罩,慢慢游回海底。

    漫无目标地来回游了一阵,身边的蓝星人突然多起来,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在朝同一个方向游。我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前方的人群越来越密集,而且隐约传来了音乐声。难道正在开海底演唱会?我加快速度游到人群背后,透过缝隙往里看,果然,前面的海底是一个下凹的碗状舞台,还有一支乐队在中间演奏。

    我努力往前挤想看得更清楚一点,身边的人注意到我后,很友善地让出了一条通道。挤到舞台最前排时,一个年轻人正在唱歌,他穿着金色长袍,一头银色长发随着歌声在海水中飘舞,那歌声非常悠扬,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都在跟着节奏轻轻摇摆。全场只有我戴着球型罩,其他所有人的装束都和陆地上一模一样,看来他们没有骗我,蓝星人在水中确实能自由穿行,而且比地面上更加自如。

    一曲终了,那个年轻歌手优雅地躬身行礼后下台,主持人迈着大步登场。这位主持人像是很受欢迎,他开后刚刚说了一句话,观众们就报以热烈的欢呼。等人群静下来,他把右手高高举起,然后往下一压,乐队突然奏出了极强的高音,声音击打着海水猛然向外扩散,把周围的观众冲得东倒西歪,但是他们好像一点都不在意,欢呼声比之前更大了。

    主持人大笑着频频往下挥手,乐队在他的指挥下奏出了一连串急促的高音,声音如同风暴般催打着海水,以舞台为中心一圈圈向我们冲来,好像连声音都变成有形了。所有人被冲得七零八落,我直接从最前排被冲到了最后排,还听到有人在傍边大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确实又来了一次,但这次不一样。等我们还不容易站稳后,主持人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双手高举缓缓向下画着“八”字,乐队随着奏出了一串细密的低音,那声音听上去非常诱惑,海水好像也受到吸引,从身后四面八方徐徐涌来,又把我们一个个温柔地送回到舞台周围……

    这次的感受和之前完全不同,还没等完全回过神来,就听见主持人在舞台中大声说:“请允许我为你们介绍一位神秘嘉宾,他今天能出现在现场,我感到非常荣幸。他就在这里,来,请用光照亮他!” 所有的目光顿时齐刷刷投向了我。

    全场响起激动的掌声,我迷迷糊糊地走下舞台,乐队奏起一首欢快的乐曲,主持人把我拉到舞台中间,在耳边小声说,“先向大家介绍自己。”

    大海此刻好像都安静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我深深吸一口气, “你们好!我叫林汉,来自50光年之外的地球!”

    “哇!”全场又响起一片激烈的欢呼。

    主持人兴奋地挥舞着双臂,朝着观众大喊:“我相信,你们从来没见过从从这么远的地方来的人!有谁愿意跟我打赌吗?”

    观众们哈哈大笑。

    他又转向我,“你觉得我们的星球怎么样?”

    “很美丽”,我点点头,“是我见过的最美的星球。”

    “那你觉得我们这些蓝星人呢?”

    “非常友善,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谢谢,我们的每一天也都过得非常开心”,他朝我眨眨眼,“如果让你用一个词来形容我们蓝星人,你会怎么说?”

    “美人鱼!”我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们都是大海里最美的人鱼!”

    哗!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欢呼和鼓掌,连海水也被这高涨的热情感染,变得就像要沸腾起来。主持人满脸惊喜地看着我,像是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我微笑着,目光透过球型罩缓缓扫视全场。当然,这些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的人们并不知道,《美人鱼》是我从小到大,看过的唯一一部童话。(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4)在召唤什么

    主持人还在不停聒噪,我晕乎乎地走出舞台,只听见几个模糊的词汇:“美人鱼”、“人鱼”、“最美的”,所有观众都跟着他在齐声大喊……

    有人在后头碰了碰我,我回头一看,司令官?

    “嘘”,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拉着我悄悄挤出人群。

    “你刚才讲的很好。”

    “谢谢。”我们缓缓走在海底,有两个蓝星士兵开着一艘飞行器跟在后面。细白的海沙踩上去非常柔软,海草时不时地轻轻缠绕着脚和腿,刚才的场景还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回放。

    “但是据我所知,美人鱼的下场好像不太好”,他漫不经心地说,“它们最后都变成了大海中的泡沫”。

    脑袋里“嗡”的一下,“我不、不记得了,我记不太清楚结尾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

    “你确实是不记得了”,他笑了笑,“安徒生一篇非常著名的童话,名字是《海的女儿》,不是《美人鱼》。”

    “对不起”。

    他知道我把童话故事的名字都弄错了,这是我没有撒谎的有力证明。

    “没关系。作为一位蓝星人,我接受你的赞美”,他哈哈大笑,然后揽住我肩膀,“走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们本来可以乘坐飞行器,但是司令官来了兴致,非要游着过去。他速度很快,我完全跟不上他。等了几次后他不耐烦了,直接抓住我的手就往前游,弄得我像是个什么猎物,被海中怪鱼拖着高速前进,水流“嗖嗖嗖”地从身边掠过,他还一会上一会下变个不停,不久我就晕头转向,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唯一记得的就是要死死抓住他的手。

    就这么被拖着游了很久后,他才像是过足了瘾,终于放慢速度松开了我,惯性还把我往前推进了很远才停下来。我一个人在前头,好一会才辨清楚方向,他在后头看到我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又爆发出那标志性的大笑,看起来开心极了。

    “怎么样?”他慢慢游过来,“变成人鱼的感觉好吗?”

    “还不赖”,我拍打着头上的球型罩,那种眩晕感还没有完全消失。“我想,要是循序渐进的话,感觉可能会更好……”

    他又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我的背,“作为地球人,你适应得还挺快。”

    好吧,你说了算。我看看周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

    “就那儿”,他指了指前方。远处海底好像长出了一大片礁石,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什么样。

    游近之后才发现,这片礁石占地非常宽广,就像一片天然形成的建筑物。粗大的黑色石柱一根根从细白的海沙中生长出来,排列的整整齐齐,构成了这片建筑的外墙,彼此间还挨得非常紧。顺着石柱往上看,一眼看不到头,只在接近水面的那一片投下了短租的黑影,估计这些石柱在很多地方都超出了海面。

    司令官带着我顺着石墙绕了小半圈,来到正面。正面同样是排的密密麻麻的石柱,只是在中间露出了一个很宽的缺口,看样子,这儿就是这篇建筑物的大门了。

    “从上头也可以进”,司令官指指海面,“我带你走得是捷径,没几个人知道。”

    缺口外有两个全副武装的蓝星人,看到司令官后立刻执枪行礼,司令官点点头,带我游进大门。“还有几个士兵隐蔽在暗处”,司令官说。我回过头,石柱表面黑黝黝的,没看出那些守卫藏在哪里。

    进了大门后,迎面又是一排石墙,司令官带着我右转游了一会,然后在尽头左转,两边全是高大的黑色石墙,我们在石墙中的夹道转来转去,他倒是轻车熟路,每一个转弯都毫不犹豫,但接连几个转弯之后好像永无尽头,原来这是一个海底迷宫啊。

    “你不会是带我来转迷宫吧?”我跟在后面,尽量把每个转弯都记下来。

    “马上就要到了。”他头也不回地说。

    就在我快要彻底晕掉之前,司令官停下来,左边石墙露出了一个小缺口,我们游进去之后,眼前豁然开阔,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大厅。

    大厅里有很多人,都在低头正忙着,司令官悄悄游到一个站在高处石阶上的人背后,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那个人吓了一跳,侧过头过了会才认出他,奇怪地问,“司令官?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样进来的”,司令官比划了个游泳的姿势,“顺便看看你们这里的安保措施严不严密。”

    “整个安保系统都是你亲自规划的”,那个人满脸严肃地说,“如果不够严密,那也是你的责任。”

    “比我设想的还要好,你就放心吧”,司令官笑了笑,指着我说,“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地球人,林汉。这是斯洛森,我们星球上排名前三的学士。”

    “啊?啊!”斯洛森放下手上的工具,直直地盯着我, “不错,真的是一位地球人。非常不错,嗯,智商非常高,感知力也很高,行动力稍弱,让我看看…哦,意志力更是高得惊人!有意思,很有意思的一个地球人……”他一边说,眼睛还一边滴溜溜地上下转个不停,那对大眼珠就好像一台精密探测仪,要把我从外到内看个够。

    我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回答。“够了够了,”司令官拿手在他眼前挡了下,“林汉是我们的客人,礼貌点好吗?”

    他这才像回过神来,眼珠停止转动,朝我伸出手,“斯洛森,蓝星排名第五的学士。纠正一下。”

    “怎么落后了两位?”司令官惊奇地问。

    他迅速跟我的手碰了一下,冷眼看着司令官,“不久前两位学士解决了‘双星变轨’的一个新问题,排名超过了我。说起来这多少还要归功于你,要不是在你这个小东西上头耗费了太多时间,说不定还能保住我那可怜的排名。”

    我忍不住暗暗发笑,头一次听人称司令官为“小东西”。

    “我以为‘双星变轨’早就不是问题了?”司令官说。

    “不是大问题,但还有些小问题,很专业的小问题。”斯洛森瞟着我,好像还没看够。

    “我向你保证”,司令官郑重地举起右手,“如果你解决掉了那个小东西,你的排名不仅会恢复,而且会不断上升。如果到时候这种情况没出现,我会亲自向最高‘德卡’提交情愿书。”

    “不必”,他抬手止住司令官的话,“排名不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那个小东西才是。”

    “它现在怎么样了?”司令官问。

    “你们跟我来。”

    我跟在他俩后面穿过大厅。原来斯洛森说的“小东西”不是司令官,而是另有所指。不过,司令官的身高在蓝星人中算非常矮的,斯洛森足足比他高出一个头加上肩膀,称他为“小东西”倒也差不多。

    “他以前在战争中受过伤,所以再也长不高了。”前头突然传来斯洛森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你说这个干吗?”司令官很不满地问。

    “没什么,突然想起了。”

    我们来到大厅另一头,角落里竖着四根石柱,组成了一个像笼子似的空间。一片有小桌子那么大的黑布,静静地漂浮在石柱中,还随着海水微微起伏。

    “比上次来大多了”,司令官瞪着眼,靠近柱子仔细看。

    “这还是我们努力控制之下的结果。”斯洛森指了指那片黑布,“你还记得它吗?”

    我摇摇头。

    “这就是绍伊夫捕获的那个小黑粒,我把它从地球上带回来了”,司令官挠挠胡子,“它本质上和漂浮在地球高空的那块黑布是一种东西。我把它带回的时候,它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现在你看,它已经变得这么大了,长得很快啊。”

    斯洛森叹口气,“我们试过很多种方式想要分解它,但都没有成功。而且,它似乎把我们施加的能量全都吸收掉,增速反而变快了。后来我们改变了思路,不再想去彻底摧毁它,而是想办法去控制它。同样费了很大劲,不过结果还算好,它总算长慢了一点点。”

    “地球上它的增速是多少?”他突然问我。

    “每天增长1%”。我怔怔地回答。

    “在这里,它的增速是每天0.01%,以地球天来计算。”

    “你就不怕、不怕它继续不停地长吗?”我吃惊地望着斯洛森。

    “不怕,这四根柱子多少管点用。要想彻底了解它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把它释放出来才能看得更清楚。”他满不在乎地说。

    “放心吧,林汉”,司令官拍拍我肩膀,“他可是蓝星上排名第三的学士,这点小事我相信还难不住他”。尽管语气听起来很轻松,但我注意到,他的脸色还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第五。”斯洛森再次纠正。

    “不管第三还是第五,现在它才是第一”,司令官看着他,“这关系到整个地球和上面的亿万生命,极其重要!我一定全力支持你,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跟我说,我立刻去争取。”

    “我会的”。斯洛森点点头,“每一种方法失败后,我其实都很高兴,因为这样就离正确的方法又进了一步。”

    有好一阵子我们三个都没再说话,只是盯着石柱中间的那片黑布。我发现,就连海水都像是在有意躲避它,快流到它表面时会自动分开,在它周围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真空区域。在那层真空包裹中,它时而卷曲时而舒展,变化得很有规律,就像是在召唤什么。

    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袋里冒出来,“它们之间会不会正在建立某种联系?”

    “应该不会,它们是没有生命的物体,而且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斯洛森突然停下来看着我,“你说的或许有些道理,我现在也不能肯定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司令官,你能不能?”

    “没问题”,司令官马上回答,“我回去后就联系奥巴,让他去看看地球上那块黑布现在的增长情况,拿到结果马上告诉你。”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想,连发明它的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1。

    我们又呆了一阵,与斯洛森告别。离开大厅后,我们并没有顺着原路返回,而是斜着往上游。夹道两边的石墙越往上越窄,游到最上面时,一边的墙面斜伸过来盖住了头顶,只在另一边留出一条曲折的通道。我紧紧跟在司令官后面,生怕迷了路,他也特意放慢了速度。

    又转过一个急弯后,顶上突然亮起来,抬头已经能看到水上倒映的天空。我们终于到达海面了。

    司令官先从洞口探出身体,再把我拉上来。我扶着洞口,一把摘掉头上那个球型罩,大口呼吸着新鲜的海风。太阳这时已经沉得很低了。

    眼前就是辽阔的大海,水底下那些高大的石柱从这里露出海面,乍一看就像是一圈很不起眼的礁石,围成了一个小水坑,我们就泡在水坑中间。要不是刚从底下游上来,怎么我也不会相信这个小水坑下还连着那么大一座海底迷宫。

    “这就是你说的上面的入口?”我问司令官。

    “是的,只有这个入口,全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司令官朝身后指了指。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有座小岛,岛不高,表面怪石嶙峋,一棵树都没有,也不知道有多少蓝星士兵,此刻正端着武器藏在那些石头背后注视着我们呢。

    “戒备如此森严,这座海底迷宫不仅仅是个实验室吧?”我笑着问。

    “你猜对了。”他注视着我,“具体是什么我还不能告诉你,对不起。”

    “没事没事”,我转头看看四周,用轻松的语调说,“那你就不该带我来这。”

    “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我们并没有忘记那块黑布,更没有放弃地球。”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诚恳,“我们一直在努力。请相信我说的每一句话,请相信我们。”

    我默然点点头。

    一艘飞行器悄无声息地从小岛后面滑出来,停在我们面前。我们登上船,迎着夕阳飞向首岛。

    注解:

    发明黑布的人是白星驻地球部队随军牧师976,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在无意中制造出了很大的麻烦。事见第二卷第十章(1)、第十一章(1)(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1)幸运的虫洞

    据说遇到沙虫的人会走好运,当然前提是他没被吃掉。

    以前我认为这就是个笑话,如果一个人遇上沙虫都能活下来,那他的运气不用说,肯定好的不得了。但是,自从沙后率领它的大军来过之后,我开始认真对待这些古老的谚语了。

    那段时间,我们的运气简直好到难以置信。

    首先,我们在主大厅有了新发现。这里本来是整个矿洞里被搜寻得最仔细的地方,但是事实证明我们还做得远远不够。

    起因是这样的,那些沙虫离开后,在主大厅的石壁上留下了很多小洞,有人建议把这些洞都填起来,但是我没有同意。因为我知道这样没用,你堵得再结实,它们还是想来就来,那些坚硬的岩石就是它们的磨牙棒。所以那些小洞就一直留在那里。

    有天,一个士兵突然大喊大叫,说他看到有东西从洞里一闪而过,我们立刻抓起武器,对准他说的那个洞。但是过了很久,也没有什么从那个洞里冒出来,大家都怪他是不是看花了眼、或是紧张过了头。毕竟,自从沙虫来过之后,这种虚假警报经常发生。但是他仍然坚持自己没看错,刚才确实有一个白色的、浑身发光的东西在那个洞里闪了一下。要知道沙虫也是暗褐色的,大家都不再把他的话当回事,纷纷走开了。

    只有89还在认真思考,过了一会,他让我放一个电子蝇到那个洞里,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本来不大情愿的,因为库存的电子蝇越来越少了,我们又没有生产能力。但是为了以示对他的尊重,我还是吩咐手下放了一只进去。

    电子蝇飞进去后,把里面的实时画面传回来,这个洞很普通,大小也就和一只沙虫的粗细差不多,里面黑黢黢的,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它又往里飞了一段距离后,画面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这次,我们都看到了。

    “倒回来,快让它倒回来”,89激动地催促,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电子蝇慢慢往回飞,画面逐渐由暗变亮,等到画面变到最亮时,我们调整参数,这次看清楚了,亮光是从它的上方发出来的,在这条被沙虫咬出来的小洞的中间顶壁上,居然还有一个洞!

    在这幽暗的地底,亮光意味着什么,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我抢过操纵器,小心翼翼地引导电子蝇飞进了头顶那个洞,大家都围过来,激动地等待着。

    这个洞的表面很光滑,明显是人工挖掘出来的,电子蝇朝着亮光一直往上飞,越往上越开阔。测绘数据实时显示在终端屏幕上,隧洞横切面呈圆形,立面呈螺旋形,一直蜿蜒向上,直径最粗的地方可容四人并肩通过,而且越往上,那亮光越强烈,这个隧洞一定通向外面!

    可惜,电子蝇越飞越高,信号也越来越弱,最后屏幕上只剩下一片白噪点,信号中断了。

    “我去看看!”一个士兵自告奋勇站出来。

    “先别急”,89笑呵呵地指着屏幕,“等它飞回来,看看再说。”

    如果信号丢失,电子蝇会自动循迹返回,也会把没有传送回来的视频储存下来。不一会,它就顺原路飞回,之前中断的视频信号显示在屏幕上——这个螺旋形的隧洞再往上就转了一个接近90度的弯,接着以很小的角度水平向上,隧洞的直径又变细了,将将容两人并排通过,尽头处亮光大盛。可惜电子蝇还没飞到那里就回来了。

    探测仪显示整个隧洞里都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也就是说,这个隧洞很安全。

    几个士兵已经按捺不住地跃跃欲试了,我检查了一下装备,看了眼89,他点点头。“出发!”我带着三名士兵,钻进了沙虫开出的那个幸运小洞。

    我们的身体要比沙虫细得多,开始一段挺容易。到了那个透出亮光的隧洞口时,我启动飞行背包,慢慢往上飞。隧洞口虽然仅仅只能容一人通过,但再往上就渐渐变大,而且每上升一定距离,洞壁就会向内挖出一个平台,这些平台既可以歇脚,也是隐蔽伏击的好地方。之前电子蝇飞行的速度很快,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些平台。

    再继续往上飞了一段距离,我渐渐领悟到这个螺旋形隧洞的优势,从下往上看,视野很开阔,从上往下看,视野则很受局限,也就是说,如果你从上面下来,很快就会被底下埋伏在平台上的人发现,但你却很难提前观察到他们。无论是谁修建的,这条隧洞都设计的非常巧妙,而且十分有利于从内向外进攻。

    飞到螺旋形隧洞顶部,正面就是那个接近90度的弯,隧洞由此平直向前,其实从这里到头顶到还有一段空间,穹顶开得有细密的通风口,光线正从上面射下来,穹顶之下沿着石壁又凿出了一圈平台,不用说,这又是一个隐蔽哨位,敌人贸然从那个平洞里露出头来,瞬间就能被消灭。这条隧洞完全是为战斗目的修建的。

    我们两人一排,沿着平洞前进,平洞不长,直径逐渐由粗变细,尽头处是一面圆形的石壁,左右两边都挖得有内凹的坑洞,上方同样开得有通风口,光线斜着照进来,比转弯那里还要明亮。我拿出探测仪看了看,石壁很薄,就像一道闸门,外面什么也没有,只有堆积的黄沙!

    探测结果一确认,同行士兵端起武器就想把那面圆形闸门轰开,我赶快制止住他,走过去,沿着闸门外缘仔细检查,果然,闸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凹进去的把手,伸手进去试了试,两个把手都可以活动。

    我吩咐其余人退后,然后双手抓紧把手同时发力,闸门“嘎吱嘎吱”地开始转动,我连忙松手,往后快退两步。“嘎吱”声停止后,闸门缓缓向内打开,外面的黄沙一下子都倾泻进来了。“退后、快退后”,我示意其他人迅速躲进左右两边的坑洞,不禁后悔刚才的举动有点冒失,外面也不知道有多少黄沙,会不会把整个隧洞都埋了?

    但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闸门开启后,下面的地面露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大洞,黄沙泄进来后迅速注入那个大洞,不一会就流完了,和黄沙一起倾注进来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隧洞,通过闸门看出去,外面的天空无比湛蓝。

    大股新鲜的空气通过闸门“呼呼”吹进来,我们再也忍耐不住,飞快冲出了出去。

    这么长的时间都生活在地底,就这么突然来到蓝天下,沐浴在阳光中,我们一时竟还有点不太适应,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居然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眼前是连绵不断的高大沙山,闸门就位于脚下这座沙山的接近封顶处,附近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我打开定位仪,这里已经离大城非常遥远了,可是距离大祭司的冰原却很近。我顿时放心了,将军的人不敢到这附近来,即使大祭司已经去世,冰原在他们看来仍然是一片充满了神秘的危险之地。

    得赶紧回去,把这一发现通告所有人,他们肯定都等不及了。我带着士兵迅速在闸门附近和几个主要制高点埋设好监测器,重新钻回了隧洞。没想到惊喜居然还没完,当我关上闸门时,下面那个长方形的大洞也随之闭合,只听见外面“哗哗哗”的声音,我打开探测器一看,从山顶倾泻下来的黄沙,已经重新把闸门外面掩盖了,这样,即便有人经过这里,他也看不出任何异常。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设计的整个系统,实在是太精妙了。

    我们顺原路返回,沿途又布置下多个监测仪。退到沙虫开出的小洞那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另外一头全部封死了,虽然多亏沙虫帮忙,这条隧洞才被发现,但是它们今后多半也用不上这里啦。

    回到主大厅后,我又测试了一下监测仪,所有设备,包括洞内洞外的都工作正常。以后再把虫洞扩大,多开几个入口,到时候整条隧洞将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大家都高兴坏了,他们已经通过监控设备看到了整个探寻过程,等我们安全返回后,所有人都围上来祝贺。我知道,尽管沙虫答应我们可以使用它们的秘密出口,但是一想到要深入矿洞最底层,还要经过沙虫的孵育地,每个人心底都十分忐忑不安。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安全出口,再也不用和沙虫打交道了。

    89也乐呵呵地。我给他讲了整个系统设计的种种精妙之处,他断定这条隧洞非常古老,应该修建于白星人的机械时代。“那个时代留下了很多好东西,尽管以现在的眼光来看非常原始落后,但是却有一种特别的机械之美”,他感慨不已,“整个系统在几千年之后还能够运作良好,还能为我们提供庇护,古人的智慧实在是高深莫测得很呐。”

    好运还没有完。

    发现新出口不久后的一天早上,士兵非常激动地跑来报告,矿坑主洞口外的敌人不见了!

    不见了?我不由非常奇怪,“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天晚上他们还在外面巡逻,今天早上就不见了。”士兵回答的吞吞吐吐的。

    对方多半夜半时分悄悄撤离了,我们的人当时没有发现,现在才来跑来报告,但是我没有责怪他。在主洞口一带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攻不进来,我们也打不出去,双方都有些疲惫,懈怠也是难免的。

    “去看看!”我带着几个人,顺着主坑道来到矿洞入口,果然,外面一片寂静,不仅对方所有士兵都撤走了,装备也一件都没留下,包括他们那些监测仪、探测器以及各种电子虫也全部都带走了,地上、地下和空中,到处都干干净净的。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发动过袭击了,日常聒噪也是零零星星才会响起,但是我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撤退,而且撤退的如此彻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暂且先不管具体原因,我立刻派出了三支小分队,沿不同方向仔细搜寻。半天之后三支小分队全部返回,据他们报告,方圆一天行军里程范围内,没有发现一个敌人,也没有找到任何他们留下的痕迹。

    这实在太奇怪了,我吩咐士兵继续在入口加强戒备,然后回到主大厅,把这事告诉给89。

    “确实很奇怪”,89也不明所以,“难道大城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难道21被推翻了?”我看着89,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笑了笑,“静观其变吧,我相信很快就会有确切消息。不管怎么说,这对我们是好事,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以前想做但做不了的事赶快动起来。”

    依我的意见,应该马上派人前往大城打探消息,但是89不同意,“别着急,我肯定过不了多久,消息就会自动送上门的,请相信我。”

    我肯定充分相信他,再说以前想做但做不了的事还很多,比如我们一直想在地底再挖一条坑道,一直延伸到主洞口外头,然后在那里建一个前沿阵地,这样不仅能有效扩大我们的警戒范围,必要时还能给主洞口外的敌人来一个前后夹击。但是以前他们就守在主洞口外,地上地下都布满了监测仪,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现在他们莫名撤退了,必须利用这个空档期马上行动。

    对方很有可能突然杀回来,我们决定集中力量先挖一条坑道,所有的矿工都动员起来,暂时没有任务的士兵也加入进来。这条坑道从地下越过主洞口向外延伸到足够远,我们又在尽头修建了一个坚固的地下工事,同时在地面相应位置布设了三个隐蔽阵地。而且,直到所有工程全部完工,对方还没有回来。

    有了这个前沿阵地,再加上之前发现的那条秘密出口,现在,我们的矿洞不仅被打造的坚不可摧,而且进可攻、退可逃,比才来时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这时,我开始有点相信“遇到沙虫的人会走好运”这句老话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2)大城恭候您

    那架无人飞行器离我们还很远的时候,前沿阵地就已经发现了它。

    “要不要击落它?”士兵不停向我请示。他大概是很久没有开过枪了,手痒得很。

    “不允许。”

    监视信号一直实时传送过来,从画面上看,这架微型飞行器不是军用设备,我们使用的要么是各型载人飞行器,要么是还要小得多的、用于侦查监测的电子蝇之类。像这种不大不小的无人飞行器,以前都是民用设备,大城里的白星人经常用来传递各种无聊的小东西。

    前沿阵地启动了电磁阻拦网,它飞到那里时就飞不过去了,像迷了路似的在半空中胡乱绕着圈。如果真是军用设备,它的突破能力绝不会这么弱。“把它放进来吧”,我下达命令。

    它慢悠悠地飞到矿洞主入口,降落的姿势相当笨拙,停在洞外的地面后,机腹的一个指示灯亮了,还不紧不慢地闪着绿光。

    一个士兵从洞里伸出一支探测器,隔着老远上上下下对它做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之处,它就是一架普通的民用无人飞行器。那个士兵走出洞口,一把就把它抓了起来。过了不一会,它就出现在我和89面前的桌子上。

    “我还在奇怪消息为什么还没来”,89指着它,“你看,现在它就自己飞过来了。”

    “大城里一直有人给你送消息?”我有点惊讶,以前怎么从未发现过?

    “你可能是误会了,77”,他又露出了那种顽皮的笑容,“我确实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但不是用这种方式。你忘了吗,当时对方突然从洞口撤离时,我就说过,会有消息送来的。我指的是这件事。”

    哦,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但是,这就是一架普通的飞行器,并没有更多信息。”

    “看这里”,他伸手碰了下那个闪着绿光的指示灯,机腹弹出一扇小门,一个很精巧的通话器落在桌子上。

    刚才那个士兵拿探测器检查了半天都没有发现,他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但是当时我无暇多想,因为那个通话器瞬间吸引住我。

    这是一个相当尖端的设备,即使以前的禁卫军也没有几个。它仅支持特定对象的点对点通话,信号传输距离非常远,抗干扰和保密也性都极强。我记得以前只是执行很特殊的秘密任务时才会下发。

    “你应该熟悉吧?”89指着通话器问我。

    “会,但是,你确定它是来找我的?”我有点犹豫,因为这个通话器会鉴别使用者,识别成功后,它将自动启动并连接对方。如果识别失败,它就会立即自毁。

    “相信我。”89眨了眨眼。

    我把通话器放在桌子中间,对准我的脸屏,半秒钟不到,鉴别成功,它的顶端升起一面虚拟显示屏,信号连通后,一张焦急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中。

    “77,是你吗?”

    “是我。你好,将军。”我认得他,将军33,自从21发动政变夺得大权后,他担任大城城防副司令。虽然我们认识,但并不熟悉。

    “89和你在一起吗?”

    “我在这里。你好,将军。”89从一旁靠过来。

    33像是松了口气,“我这边还有几个人,想必你们都还记得。”

    屏幕上出现了三张新面孔,两位高级术士,一位牧首,一一向我们致意后退去。33又出现在屏幕中间。

    “你们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你都看到了,我们还在坚持。”我礼貌地回答。

    “你们干得很不错”,他点点头,“21命令部队撤离包围了,你们应该知道吧。”

    “知道,但我们不知道原因。”

    “是这样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唯一还在向我们供应原矿石的殖民星球突然停供了,21不得不撤离对你们的包围,集中军队前去镇压。他亲自率队去的。这对于我们是非常宝贵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我有点不明白他说的话。

    “你还没看出来吗?21此去要花很长时间,大城内兵力空虚,我又担任城防副司令。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你们还不考虑打回来吗?”说话的时候,他的脸好像都要从屏幕中跳出来了。

    打回大城去?!一阵强烈的思维波动瞬间蔓延到全身,我正要回答,89却抢在了前头。

    “将军,你冒险联系我们就是为这个目的吗?”

    “是的。”

    “大城现在还有多少军队?”

    “不超过两万人,很多都是新兵。”

    “你直接掌握多少?”

    “八千人。”

    “21什么时候出发的?”

    “三天前。”

    89沉吟着没再说话。三天?我知道,即使是最近的殖民星球,连去带回也要21天,还没有计算战斗时间。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还有18天时间,占领大城、整顿秩序、巩固城防足够了,我好像都已经看到了21回来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了。89还在想什么?

    “你不相信我吗?”33往旁边让了让,“他可以证明我说的话,你对他应该非常熟悉。”

    刚才一位高级术士出现在屏幕中,“89,是我,将军说的没错。大城里很多人都在盼你们回来。”

    89看了他一会,“谢谢你。请允许我们考虑一下。”

    “不能再犹豫了!”33又挤到屏幕前,“我们冒着极大风险联系你们。”

    “我知道。随时保持联络。”89点点头,关掉了通话器。

    虚拟屏幕消失了。我怔怔地看着89,你在犹豫什么呢?

    他坐回到椅子上,手撑着额头,好一会都没说话。

    “你究竟是怎么考虑的?”我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到。

    “你有多大把握?”他抬起头望着我。

    “你是怀疑他们吗?”

    “不,我不怀疑”,他摇摇头,“那位高级术士是我的老朋友,他是个好人。33我也很了解,他跟21没有太多交集,不是他的人。”

    “那还犹豫什么?打回去啊!”我挥舞着手臂走来走去,“确实是非常宝贵的良机,21率领大部队远征殖民星球,要18天后才回来。大城里兵力空虚,我们又有33做内应,大城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我们。各方面条件都具备,此刻打回去实在太容易了。”

    “你就那么自信吗?”

    “是的”,我盯着他,“‘遇到沙虫的人会走好运’,已经证明过三次了,我们发现秘密出口、他们的人突然撤离、33又主动来找我们,好运还会常伴我们的,我坚信。”

    “你说的都对”,他苦笑了一下,“或许是我老了吧。这样,让我再想一想,明天再做决定,好吗?”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告退。离开主大厅后,我悄悄吩咐所有士兵,立刻检查武器装备,随时准备战斗。一切安排妥善后,我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默默计算这场仗该怎么打。

    跟随我一起逃离大城的有三千多名士兵,历场大小战斗后,现在还剩下两千五百多人,加上矿工,我们的总兵力不超过五千人。五千对两万,悬殊有点大,而且矿工最近才开始受训,战斗力还不太强。对方又据守高大坚固的城墙,无疑更增加了我们的难度。

    但是刚才没有计算将军33的人,如果他能完全控制手下的士兵,那么双方兵力对比将变成五千对一万二,胜算又大了一些,当然,如果他的手下士兵不仅仅只是作壁上观,还能够倒戈参战,那我方的胜算就更大了。只是矿洞现在被我们经营得如此完备,就这样放弃了实在有些可惜。但是,相比回到大城来说,这点损失也不算什么……

    想到这里,我激动地有些坐不住了,索性起身四处走走。

    主巷道两侧散布着很多士兵,正在认真检查武器装备,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看到我过来时,他们立刻沉默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异常的宁静。我在一名士兵面前站住,拿过他手上的武器看了看,能量充足,各部件完好无损,其他随身装备也都收拾得很妥帖。

    “不错”,我点点头,把武器还给他。

    “大人”,他欲言又止,我停住脚步,“你说”。

    “我们就要打回大城吗?”

    “你听谁说的?”

    “大家都在传”,他小声回答。

    “哦”,我看着这个士兵,他还非常年轻。“想打回去吗?”

    “想!”他挺直身体回答。

    “为什么?”

    “我要为大祭司报仇!”

    “还有呢?”

    “……我有点想家了。”他低声说。

    “我也想”,我拍拍他的肩膀,“害怕吗?”

    “不怕!”

    “你参加过多少次战斗?”

    “三次”,他小声说,随即又挺直身体,“但是我进步得很快,队长都表扬我了。”

    周围发出一阵轻笑声。“我说的是真的!”他有些窘迫地望着我。

    “我相信你的勇敢”,我笑着说,“但是在战斗中,最重要的事先保护好自己。”

    “是,大人!”

    “你们也是,都记住了吗?”我看看周围其他士兵。

    “记住了,大人!”所有人齐声回答。

    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一直都没能睡着。雄伟的大城、逶迤的白墙、双方士兵列好阵势对射、冲锋、倒下、继续冲锋……那个年轻士兵会死吗?“三次”,他说,“我进步得很快”。但是战斗中最重要的是先保护好自己……愿真神庇佑他,也庇佑我们每一个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找到89,他还是坐在昨天那张椅子上,好像一直就没换过地方,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不少。

    “89,你该去休息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清楚了。”

    我不忍追问,等着他继续。

    “77,如果你攻占大城后,会不会报复?”他紧紧盯着我。

    “不会”,我摇摇头,“我只想揪出暗杀大祭司的幕后元凶,然后对他们进行公开审判,洗刷加在我身上的罪名。”

    “然后呢?”

    “然后?然后应该就是考虑如何对付21了,目前我还没有计划。”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那些在21掌权后疯狂迫害我们的人,你会不会对他们实施报复?”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点。他还在盯着我。我会这么做吗?

    思考了很久,我终于下定决心,“不会。大祭司在公意大会最后一天说的那些话1,我永远铭记在心。正是在他的坚持下,才成立了‘正义与和解委员会’,尽管21又把它推翻了,但是我现在知道,没有和解,正义永远不会降临!”

    “是的,你说得非常好,没有和解,正义永远不会降临!”他站起来握住我的手,“我不会再阻拦你了,你这就带着士兵们出发吧。”

    “你不去吗?”我惊讶地看着他。

    “不去,给我留下一些人,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略带悲伤的微笑,“再说,我实在不愿目睹白星人继续自相残杀。我是真的厌倦了。”

    我紧紧握了握他的手,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四千士兵和矿工整整齐齐地列队在矿洞主入口外,我给89留下了不到一千人。从主入口外的沙丘上望去,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蓝天下,每一个黑色的身体都反射着阳光,就像披上了一层耀眼的金甲。清晨的风有些凉,就像他们手中的武器在闪着寒光,我陡然觉得精神大振。

    “我们现在去攻打大城,你们怕不拍?”

    “不怕!”他们齐声回答。

    “我们去为大祭司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我们去为正义而战!”

    “正义!正义!正义!”

    “出发!我们回家去。”

    他们转身,迎着朝阳前进,铿锵有力的脚步扬起阵阵黄沙。我掏出通话器放在脸前,不一会,将军33出现在屏幕中。

    “我们出发了。”

    “太好了!我们在大城恭候您,大人!”

    注解:

    1 大祭司的最后演讲。当时,公意大会上主张“彻底清算”与“温和清算”的票数成了平局,大祭司成为关键一票。他站起来说,没有一个白星人是单纯的受害者,也没有一个白星人是单纯的作恶者。当沙尘暴降临时,没有一粒沙子敢声称自己是无辜的。因此,唯一正确的做法是“正义与和解”。事见第三卷第三十章(1)(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3)他们跑不了

    从矿洞到大城要走五天,为了抢时间,我们昼夜兼程一路疾行,实在累得受不了时就停下来休息片刻,然后重又立即出发。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也没有沙尘暴和流沙地来添乱,好运仍在我们这一边。

    三天之后的拂晓,巍峨的大城出现在眼前。

    此时太阳刚刚从我们身后升起,给大城雪白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暖金色,逶迤的城墙向两边无尽延伸,如同一条卧在漫漫黄沙中的金色巨龙。所有的人第一次见到大城宏伟的城墙,都会在赞叹之余生出由衷的敬畏,尽管离开这里不过才九十来天,但我们每个人都像平生第一次见到它那样,深深为它的美所震撼,只能站在它下面默默眺望。

    三千士兵排成六个方阵,齐步行进到城墙下立定。天空这时渐渐放亮,由深蓝转为浅灰。肃穆的黑色方阵与高大的雪白高墙对峙于黄沙之间,如果不是因为之前的逃离,我可能一生都不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守城部队在城墙顶上排成长长的一线,从底下看上去,每个人都只是城墙上的一个小黑点,或许还在等待命令,他们还没有开始射击。按照约定,这个时候将军33应该已经控制住局势,然后打开城门迎接我们进城。我从来就没打算强攻,在这宏伟的城墙下,三千士兵没有任何存在感,即使数倍于此也同样毫无意义。

    我们还在等,太阳这时已经升到很高,把城墙上照得非常清楚,就在这时,枪声响了。

    但枪声并不是从顶上射下来的,而是发生在城墙背后,上面那些小黑点纷乱移动。枪声突然变得激烈,在方阵中引发了一阵轻微的骚动。我高高举起左手,骚动停止了,方阵重新回归平静。

    枪声渐渐变得稀疏,过了一阵之后,终于完全平息。33已经得手了吗?还是……我望向城墙顶上,那些小黑点重新排成了一线,但是没有之前那么密集了。他们还是没有朝我们开枪。

    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两扇巨大的城门缓缓向两边分开,还没有完全打开时,33带着一队士兵已经冲了出来。

    “对不起,稍微耽搁了些时间。”他一边说,一边匆匆行了个礼。

    “没关系”,我也向他还礼,“局势都控制住了?希望没有太多牺牲。”

    “都控制住了,没有太费事,也没有太大牺牲。”停了停,他又补充说,“其实大多数士兵们都不想要战争,特别是与同类之间的战争。”

    “我们现在可以进城了吗?”

    “当然可以,大城里的人民都在盼望你们回来”,他侧身让到一边,“请吧!”

    六个方阵依次排成十列纵队,跟在我们后面穿过城门洞。门洞后的空地上聚集着很多被缴了枪的士兵,他们看着我们经过,没有任何表情。

    “这是刚才反抗的人吗?”我问33。

    “是的。”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我还没有计划,你的意见呢?”

    “把他们都放了吧。”

    “?”

    “我不想再有更多无谓的牺牲了。”

    他看了看我,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尽管不过九十来天,但就像过了很久。1号大道依然笔直宽阔,两排白色金字塔依然高大壮观,但是城里面却有种很奇怪的氛围——除了沿途负责警戒的士兵,街上一个平民都没有,显得格外肃杀冷清。

    “你不是说大城里的人都在盼望我们回来吗,他们人呢?”

    “我想他们正在金字塔内悄悄庆祝吧”,33笑了笑。

    “为什么?”

    “我们只是暂时夺回了大城,77,但还没有彻底打败将军。”

    他说的有道理。21的大队人马还在远征路上,说不定现在已经得到消息准备返回了。我们只是趁其不备偷袭成功。想到这里,我不由加快了脚步。

    33把我们所有人都安置在中心广场附近的金字塔里,过去的元老院、曾经的公意大会厅现在已经变成21的“首席执**”,这里被装潢得焕然一新,此前所有痕迹已经全部不见了。我站在大厅中间,对面墙上原来插着主火把的地方现在空空荡荡,就在不久之前,三千位公意代表、包括我在内,每天都聚集在这里,慷慨激昂地为白星的未来辨个不停,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大祭司那低沉睿智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没想到一切这么快就过去了。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33问我。

    “我准备启动特别法庭,公审那些谋害大祭司的真正凶手!”

    “和我想的一样”,他高兴地说,“一收到你们出发的消息,我就趁机在大城颁布了戒严令,那些人一个都没有跑掉。”

    “谢谢你。”我有点惊讶,“难道你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些人都是谁?”

    “其实白星人心里都清楚。大祭司辞世后,他推动的所有政事都被推翻,将军任命自已为‘首席执政官’,元老1和其他几个人担任‘资政’。谁在大祭司辞世后获得的好处最多,谁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这是明摆着的事。”

    “难道那些所谓的‘高等人’,就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也有几位元老宣布退隐,在当时的情况下不选择同流合污,已经是很有勇气的行为了。像你这样敢于亮出旗帜公然反叛的,确实极为勇敢。”

    我静静地看着他。

    他微微转过脸,像是有些尴尬,“说实话,我非常敬佩你,因为我也没能做到,虽然当时很想像你一样。”

    “谢谢你,你的勇气一点都不亚于我。”我握住他的肩膀,“那就赶快动手吧,立即逮捕、立即审判,不能让这些跑了!”

    “放心,他们跑不了!”他伸出手,和我紧紧握在一起。

    当天下午,那五个‘资政’就全部落网。与此同时,我们也向全城发出通告,第二天上午对谋害大祭司的真正凶手进行审判,之前选出的公意代表依然有效,由他们组成特别法庭现场审理并宣判。

    虽然通告中特别呼吁所有代表都能到场,但是第二天早上只来了一百二十八位代表,不过这也超过了我的预期。经过紧急商议,现场所有代表一致同意,没有到场的代表视为弃权,到场代表有权组成特别法庭,他们的审理和宣判均有效代表全体白星人。

    当五个“资政”被带上受审席后,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怔住了。没错,大厅主墙重新插上了一枚火炬,熊熊的白色圣火把整个大厅照得雪亮,一百二十八位代表、包括曾经的“叛军”头领正高坐在审判席上……这就是公意的力量,他们对此已经很陌生了。

    我们还没有开始审判,元老1首先提出抗议:

    “我抗议!”他高高挥舞着手臂,“我是白星上最尊贵的元老,你们没有资格审判我。大祭司早就宣布废除私刑,你们违背了他的旨意,你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脸提到大祭司!“抗议无效”,我强压住怒火,“大祭司已宣布取消元老议事制和世袭制,元老不再享有任何特权。而且特别法庭由白星人公选出的公意代表组成,我们完全有资格审判你。”

    “正是你!”我伸手直指着他,“还有你们几个,阴谋暗害了大祭司,推翻了他规划的一切,窃取了他赐予所有白星人的权利。你还好意思借他的名义来为自己辩解?!”

    哼!他发出一声冷笑,高高扬着脸,不再答话。

    “说吧,如实交代你们的罪行,让所有白星人都看清楚你们的丑恶!”

    他仍然高扬着脸保持沉默,其他几个‘资政’则都低下头。他是最桀骜不驯的那一个。

    这时,一位代表打破了沉默。“元老1,诚如你所言,你代表着最古老的元老家族,你的家族曾经在历史中为白星人做出了巨大贡献,我们都没有忘记。”

    我认出了他,他就是那位高级术士,89的老朋友。

    他继续说,“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认为你有非常充足的理由,说出来吧,1,说出来让我们都听听,然后交由全体白星人来决定你是否有罪。沉默只能证明你内心的懦弱,我们同样不希望你用谎言和欺骗,来玷污你那古老家族的名誉。”

    元老1慢慢低下头,咳了几声,然后开口:

    “没有欺骗,也没有谎言。其实很简单,我曾经真诚欢迎大祭司归来,也一度支持他的某些决定,但是他后来的一些做法越来越偏离正常轨道,我深深担忧,他会把白星带入深渊。”

    “你的理由呢?”我问。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取消‘嵌入’1,这个决定不错,我很赞成,但是他要同时取消全部人的‘嵌入’,这个决定就有些过头了。当时它2才刚被驱逐,白星上局势还很不稳定,‘全人’和‘新人’之间矛盾非常大,过去那些罪行还没有得到彻底清算,如果全部取消,怎么保证那些‘新人’不会叛变?怎么保证正直、高尚的人们的利益?”他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你就是个最好的证明,如果不是被取消‘嵌入’,你还敢反叛吗?!”

    “你胡说!”我气愤得大喊出来,“正是因为你们谋害大祭司,推翻公意大会,还大肆实施报复,我才被迫逃离大城。我是被白星人公选出的公意代表,如果大祭司还在,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哈哈!”他大笑起来,“对了,还有什么‘公意代表’,这完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由全体白星人选出三千代表,来决定白星所有重大事宜,你们懂政治吗?你们会治理吗?你们有资格吗?前禁卫军副队长,以前都是干的见不得人的肮脏勾当,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公意代表;还有元老6的那个卫兵头目,他一辈子只会说‘遵命,大人!’一句话,居然也被选为公意代表,滑稽、可笑、可耻之至!大祭司就听凭你们这样的人组成公意大会,连我们都要听命于你们,还有比这更丧心病狂事吗?”

    “而且元老还被剥夺了所有特权。”那位高级术士插话说,此后的对话,基本上都是他在提问。

    “是的,是的!”元老1突然变得极为激动,“元老家族几乎与白星的历史并存,即使它统治时也没敢对我们下手,大祭司却说终止就终止了,他真的是老糊涂了!不,我认为他就是在以此报复,报复我们没有早点投靠。他后来做的这一切,都是处心积虑,一步步地把白星拖入深渊,以此来发泄他在冰原上积攒下的怨火!”

    “难道你从没有与他开诚布公地谈过?坦承过你的担忧吗?”

    “当然谈过,而且不止一次,我多次委婉地提醒过他,但是没有用,一点用都没有,他好像已经完全偏执了,反过来劝我,说什么‘时代变了’之类的胡话。”

    “所以你们就要终结这一切?”

    “必须这么做!”他摊开双手,“我们必须终止他的疯狂之举,趁一切还来得及之前。作为白星上最古老的荣誉家族,这是我义不容辞的伟大使命。”

    “是你一个人的决定吗?”

    “不是,反对他的人很多,并不是所有人都被他蒙蔽了。21首先找到我说出了他的担心,我们一拍即合,商量了整体方案。具体策划,他们几个也都参与了。”他看了看其他几个“资政”,他们的头更低了。

    “你们当时就决定采用那种方式?就没想过其他方式?”

    “我当然提出过其他方式,比如也像对它那样,把大祭司驱逐出白星。但是21不同意,他认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白星犯罪,为了全体人民的利益,为了白星的未来,我们决不能有任何恻隐。他是军人,我承认,这方面的经验,他比我丰富。”

    “其实我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残酷”,他看着我们,“在动手的前一晚,我曾经善意地提醒过大祭司,但是他毫不在意,只是说,如果一件事要发生,那就让它发生下去吧。莫名其妙,不是吗?”

    “所以他就这样死了。你可曾有过后悔吗?”

    “我一点都不后悔”,他摇摇头,“我很荣幸这一历史使命落在我的肩上,使我不至于辱没家族高贵的荣誉。不仅是我,我们所有人都不后悔。”

    “我后悔!我非常后悔!”一个“资政”突然大喊起来,“整件事都与我无关,我无辜的!”

    “呸!”元老1冷冷看着他,“你比我原先认为的还要无耻,不要忘了,那个枪手就是你找的!”

    “我是被逼的”,那个“资政”还在为自己辩护,“我真的是被逼的!”

    “那个枪手呢?他现在哪里?”

    “我不知道”,元老1轻松地说,“他被抓住后交给了21,后来就再也没听他提起过。”

    “有一个问题,大祭司有无穷的神力,一个普通枪手怎么可能轻易打死他?”

    “他说的”,元老1指着刚才那个“资政”,“他说大祭司凭借一己之力为每个白星人取消‘嵌入’,这极大地消耗了他的力量,那段时间他可以说是不堪一击,连一个普通的老人都不如。他说的没错。”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那个“资政”不由自主地从受审席上滑下去,守卫一把抓住了他。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认为你的这一行为如此正义,为什么又会把罪名安到元老6、77和蓝星人的头上呢?”

    “没什么原因,事情既然发生了,总要把附带损失降到最小”,元老1摊开双手,“6就是我们元老家族中的一个异端,他居然信了大祭司的鬼话,主动提出辞去元老荣职,这分明就是在羞辱我们,对这样的人,我们从来都不会留情。而且事实证明他确实和蓝星人暗中勾结,我去抓捕他时,他不是被蓝星人救走了吗?现在还在那里流亡。至于77”,他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有多少白星人恨不得吃了他,再给他加一项罪名也无所谓。”

    整个庭审现场都会同步到每个白星人的金字塔里直播,全程他们都看得很清楚。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我看着其他几个‘资政’。他们摇了摇头。

    “各位代表还有什么疑问吗?”我问。

    “没有。”一百二十八位代表齐声回答。

    “好,下面开始宣判。”

    注解:

    1 大祭司决定取消嵌入在所有白星人体内的“最高控制权限”,遭到21激烈反对。事见第三卷第二十四章(4)、第二十七章(1)

    2 这里和下文中的“它”指的是“元宇”,白星曾经的独裁者,大祭司将它赶出白星,事见第三卷第二十一章(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4)卑微而肮脏

    元老1得意洋洋地看着我们。整个大厅里安静极了,静得都能听见白色圣火熊熊燃烧的声音。

    “你们还有什么补充吗?”我看着其他几个‘资政’。他们低着头不再回答。

    “他们没有什么可说的”,元老1指着那几个“资政”,“我刚才已经把原因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们决不能任由大祭司带着你们这些人胡闹,我们必须要为白星的未来负责,为全体白星人的利益着想。真神在上!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我忍不住冷笑起来,“如果成功了,你们为什么又会坐在下面?不要忘了,现在接受审判的是你!”

    “这算不上什么!”他抓住受审席前的栅栏站起来,抬起手直指着我,“你只不过乘虚而入罢了,大城里还有潜伏的叛徒,你们互相勾结侥幸得手罢了!你这个一贯偷偷摸摸的贼!再也不会有这种运气了。当时真该把你们统统都绞死,你们全都是!你们这群贼,真神在上!它绝不会饶恕你们!”

    “坐下!”我猛地一拍桌子,守卫强行把他按回到椅子上。

    “是的,你说的很对,我是一个贼,我们都是贼”,我俯身死死盯着他,“但我们不是偷偷摸摸的贼,我们是光明正大的贼,我们把原本属于自己而被你们掠夺的东西,又重新拿回来了!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口口声声为了白星的未来、为了全体白星人的利益,多么冠冕堂皇啊,但完全是一派谎言,彻头彻尾的谎言!在它统治的时代,怎么没有看见你们这些人有任何作为?我太了解你们这些人了,你们眼中只有自己的私利,还有你们背后那些腐朽发臭的‘古老家族’的荣光。为了这些东西,你们勾结起来肆意妄为,完全不顾其他人的死活,漠视绝大多数白星人的利益。因为在你们看来,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沙粒,可以任由你们揉搓、抛撒、践踏!你们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人,几千年来就是这样!但是,时代变了,大人!再微小的沙粒聚集起来,也可以摧毁高大的城墙,湮没宏伟的金字塔,大祭司就是把我们这些沙粒紧紧聚在一起的风,是他把我们从脚底下带到空中,是他把我们这些机器变成了活生生的人,是他让我这个罪孽深重的人也能蒙获平等与正义的光耀!”

    “你死到临头了,大人!”我越说越激动,“我们这些渺小的沙粒已经觉醒,我们获得的胜利一点都不是侥幸,21派出那么多部队来围剿我们这些所谓的‘叛军’,甚至不惜亲自带队,你看到哪一次他成功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坐在这里吗?是的,我知道你们卑鄙无耻的手段还多得很,你们敢于暗害大祭司、不惜给我们按上各种罪名、杀掉所有站出来反抗的人,但你们永远无法平息一场又一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这就是真神的意志,白星再也回不去了,你们这些人也回不去了,就算21现在杀回来我也不怕,时代变了,等待你们的命运就是彻底灭亡!”

    他被按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眼里冒着狂野的或光,嘴角抽搐着低声咒骂。

    “你在说什么?请大声点.”

    “我在说,你们这些人的下场跟我一样!”他恶狠狠地看着我们,“不,连我也不如!”

    “我们的下场不用你来操心,但是你们的下场,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我不再理会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

    “诸位位代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一百二十八位代表齐声回答。

    “好,下面开始宣判。”我拿起已拟好的判词,一字一句地宣读:

    “经查,将军21、元老1等人为一己私利,密谋暗害大祭司,并于得逞之后,悍然推翻公意大会、粗暴取消代表资格,剥夺大祭司赋予全体白星人之自由与平等逐项权力。与此同时,他们还将罪名栽赃于元老6、77和蓝星人,致使元老6、77等共计三千余位白星人被迫逃离大城,还被他们安上‘反叛’罪名并大肆派兵围剿,期间共造成一千零九十三位无辜白星人牺牲。以上事实已经特别法庭调查清楚,并经本人亲口供述无误。

    “现指控以上人等犯下谋杀大罪、背叛白星罪、反白星人罪共三项罪名。这些罪名成立与否,请各位代表表决。”

    “成立”。一百二十八位代表一起投下了赞成票。

    “以上人等谋杀大罪、背叛白星罪、反白星人罪三项罪名均已成立,决定予以以下判罚:

    21、1等人数罪并处,判处死刑;

    对在逃的人犯21进行全力追捕,一经拿获,立即伏法;

    1等人死刑立即执行。

    另外,元老6、77等人谋杀大祭司罪名不成立,当庭予以平反;

    一千零九十三位无辜牺牲的白星人,追认为‘白星义士’。

    以上判罚当否,请各位代表表决。”

    “同意!”

    “谢谢诸位代表”,我站起来,“以上宣判由白星特别法庭提出,亦经一百二十八位公意代表全票通过,具有最高法律效力。现在,把这些人带下去,立即执行死刑,并通告全星。”

    守卫们两两一组,抓住那几个“资政”就往外拖,元老1使劲挣扎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把你的脏手拿开!我还有话要说。”

    “让他把话说完”,我示意守卫松手。

    元老1整了整衣服,抬起头瞪视着全体代表,“别担心,我不会向你们求饶的,你们不配!你们或许能暂时剥夺我的生命,但永远埋没不了我的功绩,历史将证明,你们才是真正的罪人,而我,是英雄、是伟人、是无愧于家族的第一元老!不,很快就会证明的,将军已经收到了我发出的警告,马上就要赶回来了!他会轻而易举地把你们这些垃圾全部扫除,你们每一个都跑不了!”

    “带走!”我断然向守卫下令。

    他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歇斯底里地大笑,“趁来得及的时候抓紧哭泣吧!你们这些贼!我诅咒你们全都被沙虫吃掉,一个不剩,你们全都是!哈哈哈”那怪笑声在大厅里回荡了很久才消失。

    行刑地就在外面的中心广场。当枪声从外面传来时,一声长久而深远的叹息清晰地在大厅响起,每个人都听到了,我们互相疑惑地看着,不知道这叹息声从何而来,为何听上去又如此熟悉。有那么一刻,我真的相信是大祭司回来了,那就是他惯常的叹息……。

    或许这枪声和叹息声带走了之前的全部激情。当一切都安静下来后,我坐在椅子上,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难道这就是胜利后的感觉吗?为什么我没有尝到一点喜悦的滋味,却只感到深深的疲倦?几位代表围过来向我表示祝贺,我勉强点了点头,“回家去吧,接下来的事情还很多。”

    不一会,所有人都走光了,整个大厅空空荡荡,只剩下死一般的沉寂……

    我回过头,望着插在大厅主墙上的那枝火把,现在只有它静静陪着我。“真神在上!请宽恕我所有的罪行,请给我以指引,请赐予我勇气……”我喃喃地祈祷,同时悲哀地发现,记忆中并没有适合这种情况的祈祷词。

    如果刚才那声叹息真的来自于大祭司,那它意味着什么?赞同、还是反对我的行为?“为了所谓正义的目的而杀人,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做的人,但希望你是最后一个”,对,他一定会这么说。

    我该怎么回答他?“我是为了您才这么做的,我也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但我也知道,这远不是最后一次。”

    “是的,这种事会没完没了,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将它结束。”那叹息声又在大厅内响起,比刚才的叹息更加苍凉。

    我又坐了一会,打起精神走出大厅。刚出大门就感到阵阵寒意,冷风夹带着着大团的雨雾扑面而来。

    “都办完了。他们死得很快,没受什么罪。”33迎上来轻声说。他不是公意代表,庭审时一直守在外面,刚才负责监督行刑。

    我点点头。“下雨了?”

    “是的,庭审刚开始就下起来了,一直下个不停。”

    我们站在大门外,默默看着雨落下来。雨水绵长细密,一点没有要停的意思,广场地上铺的大块黑色石片被冲刷得晶晶发亮,隔着雨雾看过去,白色的金字塔群也变成灰蒙蒙的颜色。白星上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场雨,这确实是一个适合行刑的天气。

    “刚才有人来围观吗?”

    “一个都没有。”他摇摇头,“这种天气,他们宁愿躲在自己的自己塔里。”

    “整个过程他们都能看见吧?”过了一会,我问。

    “都能看见。庭审和行刑的整个过程他们都很清楚”。他转过身来看着我,“有点不好受?”

    “很奇怪的感觉。”

    “这很正常”,他拍拍我的肩,“你以前参加过几次战争?”

    我沉默不语。

    “我参加过大大小小两百多次战争,这辈子几乎一直都在打仗”,他笑了笑,“记得很早以前,每次取胜后我都非常兴奋,高兴得不能自已,后来那种胜利的喜悦感就渐渐变淡了,也很难再像最开始时那样兴奋。再往后,随着参加的战争越来越多,喜悦感越来越少,到最后就变成了无尽的厌倦和疲惫,或许有点像你现在这种感受。”

    “你是怎么克服的?”

    “不用克服。有些事总得要有人去做。如果不幸轮到我去做,那就尽量把它彻底完成,不要担心对错,也别去想太多。”

    “谢谢你。”我望着广场点点头,“我想一个人过去看看。”

    “21很快就会杀回来”,他看着我,“你别耽误太久。”

    “我知道。”

    “我在城墙上等你。”

    他带着卫队离开了,中心广场上现在更显空旷。那几个人趴在广场对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堆奇怪的黑色废弃物。我冒雨穿过整个广场,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水洼,最后来到他们身边站住。连绵的细雨不停地落在他们身上,又从身上流到地上,在他们周围聚集起一滩黑色的水面。他们早就湿透了,看上去卑微又肮脏。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抑制不住地冒出来,如果换做是我趴在这里,看起来会不会更英勇一些?

    应该不会,我摇了摇头,一个人如果就这样死了,不管你是元老或者将军,或者什么“叛军”首领,都没办法决定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英勇或者更猥琐,特别是在这样的雨天。

    “把他们的遗体送回家去吧”,我从地上移开目光,吩咐看守的卫兵,然后转身,沿着1号大道冒雨朝城门走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1)真正的军人

    和晓宇告别后,我迅速回去和三石、西卡碰面,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警方带走吴磊他们几个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怀疑他们设局诈骗钱财,为此已经暗中调查了很长时间。因为三石、西卡很少露面,警方简单问了几句就把他俩放了。他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是吴磊、他舅舅和一个姓王的中年人。思考再三,我还是给联系人打了个电话,向他说了吴磊被警方带走的事。

    “他们三个知道多少?”联系人显然担心黑布的事会被扩散出去。

    “吴磊全都知道,他舅舅知道一点,那个姓王的我不太清楚。”

    “他们被带走多长时间了?”

    “昨天下午被带走的,已经超过12小时了。”

    “哦”,联系人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我会向首长汇报的。”

    “越快越好”,我说,“他们几个都没有应付警方的经验。”

    “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晓宇老家的经历,“你听说过le公司吗?”

    “le?”他想了一会,“le生命科技公司,总部在瑞士,一家很低调的制药企业,研发实力很雄厚,主攻方向是肿瘤等衰老疾病研究。”

    “可能不仅仅是这样。他们知道蓝雪之子的事,而且在国内潜伏了很多年,一直找他们。”

    “啊?”他大吃一惊,“确切吗?”

    “我昨天下午见过他们。”

    短暂沉默过后,他在电话那头说,“我马上汇报,五分钟之后联系您。”

    还没到五分钟,电话打过来了,“首长想马上见你。”

    “好的,你把定位发给我。”

    他说的首长,就是他们这个秘密机构的负责人,这个机构权力很大,据说可以直通最高层。司令官和绍伊夫都见过这位首长,我还从未见过。本来根据联系人发给我的定位,我可以直接出现在首长的办公桌前,但是考虑到这样做有悖于蓝星与其他星际文明接触准则,我还是第一时间位移到联系人的办公室。

    他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已经见惯不怪了,只是在办公桌后面向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然后拿起上的红色座机,“首长,他到了。好的。”

    放下电话后,他领我走出房间。外面的走廊又宽又长,天花板很高,地上铺着厚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两边的房门都关着,门上只有编号,看上去就像家安静的医院。很奇怪,这么大一栋楼居然没多少人,我感知了一下,门后面的工作人员不超过20个。

    这种老式办公楼没有电梯,楼梯在走廊中部,我们沿着楼梯来到顶层,在走廊尽头一个房间停下,房门是两扇对开门。联系人轻轻敲了敲门,“进来”,门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联系人推开一扇门请我进去,里面面积很大,正对门是三堵高大的落地窗,秋日的阳光正隔着一层白色纱帘照进来,在浅咖色的地毯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天花板上还挂着台的老式吊扇,正在缓慢旋转着。房间虽大,但陈设很简单,进门左边靠墙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桌子后面是一排书柜;进门右边摆着一圈老式沙发,沙发后的墙上挂着一幅世界地图,足足占了半面墙,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装饰了。

    一位头花花白的老人正坐在办公桌后奋笔疾书,联系人走过去轻声说,“首长,他来了。”

    “好的”,老人又写了几个字然后才抬头,迅速看了我一眼,那目光非常犀利。看清他的脸之后,我不由一愣,他长得实在太像绍伊夫了。

    不仅长相,身材也像。他放下笔,从桌子后面走过来,个子不高,同样很清瘦,带着让人信赖的微笑,有那么一瞬,我还以为是绍伊夫正朝我走来。

    “这是蓝星人在地球的观察员,传送者奥巴。”联系人向我介绍,“这是我们的首长,戴司令。”我不禁有些纳闷,什么时候我成观察员了?

    “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了,一直想见见你”,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赶紧握住,“你好,将军。”他的手很温暖,也很有力。

    “请坐吧。”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烟,朝我让了让。我笑着摆了摆手。

    “我记得你们的司令官是要抽烟噢”,他划燃一根火柴点上。

    “他时常随身带着一柄烟斗,但从来没点燃过。”想起司令官那个著名的烟斗,我不禁有些想笑。

    “也是听了哪位医生的建议?”

    “不是的,我们的身体构造没办法抽烟。”我如实回答。

    “医生的话不可不听,但也不能全听”,他挥挥手驱散面前的烟气,“对了,你那几位被警方带走的朋友,我已经安排人接手了。还好,他们什么都没说。”

    “谢谢你”,我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吴磊他们现在安全了。

    “没什么,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他朝后仰了仰,“黑布现在还很小,但要是由此引发大面积社会恐慌,那就很麻烦了。我的意思,还是暂时把你那几位朋友保护起来,你觉得呢?”

    他的目光透过烟气,很随意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所谓的“保护”其实就是“控制”,但是现在人在他们手上,而且吴磊他们都是地球人,还得接受人类相关法律的约束,我也不便强行要人。想了想,我点点头,“好的,但请确保他们的安全。”

    “这个你放心,他们几个绝对安全”,他看了看手里的大半截香烟,有点不舍地把它摁熄在烟灰缸里。“听说你还发现了新情况?”

    “是的”,我把头天下午遇到le公司那几个人的情况,又详细复述了一遍。他听得很认真,联系人在一旁不停记录。

    “没想到,他们动作还挺快。”他伸出双手在脸上搓了一把,对联系人说,“马上搜查奥巴先生说的那两个地方,家俱厂和那家宾馆,还有那个张先生和关露,也立即调查。特别是那个什么审讯专家,务必把他挖出来。”

    “是”,联系人合上笔记本,走出办公室安排去了。

    “对你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看着我,“你们成立组织,在网上发帖,还有登广告找人那些事,我们都知道。之所以没有阻止,其实也是想看看你们能做到哪一步。如果你们进行得很顺利,对我也是很大的帮助。我这个部门看似权力很大,但是也不能大包大揽,上面还有不同的声音,也在千方百计对最高层施加影响,局面有点复杂啊。”

    他又拿出一支烟,但是没点,只是夹在手里,若有所思地转动着。

    “是白星人的那些追随者?”我知道,白星人在地球上已经存在了很多年,他们一直在暗中培育自己的势力。

    “不仅是白星人的那些跟班,还有大量的悲观主义者。你知道,我们历来的原则都是人民利益高于一切,不管发生任何危机,都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但这次情况确实很特殊。”他把烟往茶几上一丢,“有些人就沉不住气了,也看不到一点希望了,吵吵闹闹地想要逃跑,想要躲到天上去。打不赢就跑,老百姓还养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他没有撒谎,能感知得到他强烈的情绪波动。

    “对不起”,我说,“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这与你们没关系”,他看我一眼,“从古至今,投降派和逃跑分子就没断过。不过这样也好,真金不怕火炼,怕火的就不是真金。把我们这些人都放到火上烤一烤,也能让人民看清楚,哪些是真正的英雄、哪些是冒牌货、赝品。”

    “你们的最高层现在是什么态度呢?”我问。

    “大领导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打赢这场新时期的特殊战争。地球是人类的家园,我们必须要它保护好。但是下面的人就各有各的想法喽。我们有句话,方针路线确定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事情都得靠人来干呐”,他重又拿起茶几上的烟,看了看,划燃火柴点着,“和平了几十年,多少都有些麻痹大意了,况且这又是新型战争,思想暂时不统一,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也很正常,总会解决的。再说,现在不比以前了,家大业大,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最终还是要直面敌人。我们什么样敌人没有见过,呵,就是和外星人打仗还是头一回,没什么可怕的,外星人也是人。每次开会我就一个字——打!一步都不能后退!何况这还是我们的主场,退无可退!”

    他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抱歉啊,在你面前发了这么多牢骚。”

    “没关系”,我笑着说,“如果每个国家的管理者都像你这么想,那地球就一定能取得最终胜利。”

    “你说对了。我们这个部门还负责对外联络,情报共享、协同调查这些事”,他站起来走到那幅世界地图前,拿香烟指点着,“据我所知,这几个老牌帝国主义国家,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条心,有些是白星人的跟班占了上风,有些是逃跑分子占了上风。像你刚才说的那个le公司,我看他们的背景就不简单,背后的金主极有可能就是那些逃跑分子。还有那个美国科技怪人,就是转发你们帖子的那个,最近动作也很频繁,密集地打火箭上天,还宣称五年之内要在火星上建起第一个定居点。他这是想干吗?和那块黑布就没有一点关系?我看未必。上次开联席会的时候我专门问过,他们国家的官员咬死不承认,说什么这些都是纯粹的商业行为,无非就是想拉一下股价,完全跟黑布无关,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等等。哼,我信他个鬼哟!”

    “地球上有两百多个国家,有支持你们的吗?”我看着那面巨幅地图。

    “当然有了,得道多助嘛。很多中小国家坚定地站在我们这一边,不过绝大部分都是穷国,哈”,他豪迈地挥了下手,“没关系,和外星人打仗从来就不是钱多钱少的事,关键是必胜的信念和坚强的意志。再说,早年我们一穷二白时,不是也把纸老虎打得现出了原形吗?”

    “将军,我很敬佩你”,我由衷地说,“你是一位真正的军人。”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谢谢你的表扬,我不过是在尽一位军人的天职。”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看着他,“我们蓝星人还没有学会拍马屁。”

    他愣了一下,再次发出响亮的大笑声,“和你们相比,我们这些地球人还落后得很哟”。他拉我坐下来,“你们的司令官最近怎么样?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还没有重返地球的计划”。我如实回答。

    “哦,这样啊”,他眨了眨眼,“我给他搞了一些烟斗烟草,都是好东西,要不你帮我带给他?”

    “不不”,我连忙摆摆手,“还是等下次见面时你亲手交给他吧。”

    这时,那位联系人推门进来了,“首长,都安排好了。”

    “好的”,他一拍腿站起来,朝我伸出手,“奥巴先生,和你交流很愉快。待会我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了,le公司这边一有结果,随时通报你。”

    我也紧紧握住他的手,“谢谢你,将军。你们有句话叫‘人类命运共同体’,其实我们也有句话,叫做‘宇宙命运共同体’,在与一切邪恶势力的斗争中,我们的立场永远是一致的,我们永远站在你们这一边。”

    他认真地盯着我,“谢谢你,好朋友,我一定把你这句话向领导报告。”

    “和我们首长聊得很开心吧?”走出房间后,联系人高兴地对我说。

    “是的”,我点点头,“你们拥有这样的管理者,真得很幸运。”(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2)究竟想干吗

    戴将军的部门效率非常高,当晚就传来了初步调查结果。不出所料,壹品家俱厂已经人去楼空,撤离手法相当专业,一点有价值的东西都没留下。家俱厂的各项手续都合法合规,但是已经停产很久了,当地人从来就没见那家厂的大门打开过。金龙国际大酒店倒是还在正常营业,但是服务员只知道三天前来了一大帮人包下了整座酒店,说是有关部门办案,请他们协助。这些人都出示了证件,看上去像是真的,他们就没敢多问。昨天下午,这些办案人员从酒店带走了两个人,然后全都撤离,走的时候也按规矩结了账。

    有趣的是,通过工商登记手续,发现家俱厂和酒店的法人都是一个名字——关露。但是酒店的服务员说她们从来都没见过老板,日常事务都是一位总经理在负责。这位总经理不是本地人,是从沿海城市聘请过来的的,也只在应聘时见过老板一面,此后都是电话或邮件联系。据他说,老板很神秘,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漂亮女人。

    我把张先生、关露和那个审讯专家的面部和声音数据都发给了联系人,经过对比分析,他们找到了这三人的资料。张先生的名字叫张士泰,瑞士国籍,于一周前持瑞士护照独自入境,申报目的是商务考察。关露是本国国籍,1999年出生于附近一个县城,国内名牌大学本科毕业后出国留学,三年后学成归来,曾先后供职于多家外企,后辞职经商,名下现有两家企业——壹品家俱厂和金龙国际大饭店。这两个人的档案都很清白,至于那个审讯专家,联系人没有透露更多,只是说他以前确实是“自己人”。

    他们也通过特殊手段调查了le公司,员工名册中并没有张士泰和关露这两个名字,也就是说,le公司完全可以和这件事撇清关系。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这条线索。

    从昨天晚上以后,全国的面部识别大数据系统里再也没有出现过这三个人,他们好像从人间彻底蒸发了。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晓宇和他们在一起。24个小时过去了,晓宇一直没联系过我,我联络他也一直无应答。

    因为以前很担心他在承接和转换绍伊夫的记忆过程中出什么问题,我们曾有过约定,每隔一小时必须互相联系一次。还好,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坚韧,整个转换过程中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这么长时间失联,肯定是外部出了问题。

    我不太确定le公司的人能有本事控制住他,除了那个叫关露的女人。在和晓宇分手之前,我曾经提醒过他此人很危险。尽管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不具备任何超能力,当然,或许对于普通的地球人来说,她的美貌就是最大的武器,但是晓宇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地球人了。

    当然,我也不能够完全解释清楚她对晓宇的危险在哪里,我只知道,如果要控制住晓宇,唯一可凭借的,就是她俩之间,准确点说,她和他的记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和绍伊夫过去很熟吗?为什么从来没听绍伊夫提起过她?她又是靠什么手段困住了晓宇?或者,晓宇是心甘情愿地主动和他们在一起?如果是前者,关露她们一定是得到了白星人的某种技术,凭地球人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拿我们没有办法;如果是后者,晓宇可能是发现了什么,但他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呢?我越想越理不出个头绪来。

    冷静,冷静!地球上的白星人,除了他们的将军,在上次战争中已经全军覆没。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把某项技术传送给地球人,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愿意传输技术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对付蓝星人。张先生说他是le公司的人,他没必要也无法对我撒谎,因为他想拉拢我。le公司确实存在,他们能够在晓宇的家乡潜伏长达20年,连戴将军的部门都不知情,可见他们的实力非常雄厚。白星人如果要利用地球人来打压我们,除了官方层面,最佳合作对象就是像le这样的跨国企业,某种程度上,这类企业的资源调度能力和影响力不亚于一个中小国家,而且可以利用不同国家制度和法律上的差异逃避监管,透明度非常低。张先生和关露后来一直没有出现在面部识别大数据系统中,也就是说他们还在国内,但是他们躲在暗处,以我的能力还无法把他们准确挖出来。但是le公司在明处,总部就在瑞士。看来,要找到他们和晓宇,必须要舍近求远,到瑞士去一趟。

    我决定单独行动,暂时不向戴将军求助。在我看来,这是蓝星人自己的事情。le公司总部和我现在的城市直线距离8000多公里,要花些时间,但晓宇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张先生不会很快就对他下手。

    整个路程我位移了三次,中途休息了两次,到达当地时正值中午。le总部位于瑞士一个小城,依山傍湖,环境非常优美。国内现在还是秋天,这里已经快入冬了,白雪皑皑的山峰倒映在灰蓝色的湖面,三三两两午餐后的上班族悠闲地走在湖畔路上,几只天鹅游过来,伸长脖子“克哩克哩”叫着,像是在等待投食,由于不是旅游旺季,整个城镇显得很幽静。我停落在一片公共草坪上,尽管已经提前隐形,但还是惊动了两个正踩着童车互相追逐的孩子,他们突然停下来朝我张望。没办法,我笑了笑,什么事都逃不过小孩的眼睛。

    le总部与草坪一路之隔,三栋红顶白墙的小楼房错落分布,乍一看就和周围的民居没什么两样。我正在奇怪为什么总部的规模会这么小,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还有玄机。最里面那栋小楼后又伸出一道封闭的石砌长廊,沿着地势呈“z”字型曲折向上,直通向城镇背靠的大山。来之前我查过资料,知道这个小城很久以前出产岩盐,大山深处挖了很多条矿洞,不过现在都已经废弃了,少数被改成了旅游项目。这么看来,le总部临街的小楼只是个幌子,它真正的秘密应该隐藏在背后的大山里。

    那几栋小楼没有太大价值,我直接位移到封闭长廊入口,里面地上一侧是平缓的石头阶梯,另一侧居然铺设有长长的自动扶梯,这倒省了我不少事。我站在自动扶梯上,任由它带着我缓缓前进,长廊两边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拱窗,随着自动扶梯上升,窗外的景色也在不断变化,就像一幅幅肃静的风景画。这道长廊的设计者,品味真得还不错呢。

    由于正值午休时间,整个长廊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动扶梯每上行一段就会中止,迈上几级石阶,转个弯又是一段,就这样间断搭乘了五段自动扶梯后,一扇宽大的玻璃门出现在面前。玻璃门紧紧闭着,看样子要用工牌去刷门框上的感应器才能打开,但这个难不倒我。我用手轻轻一挥,玻璃门悄无声息地向两边分开。门后面的服务台里正坐着一位中年大妈,门打开了,但是却没看见有人进来,她满脸疑惑地盯着门口,嘴里嘟囔了一句。我清楚地听到,她说的是“真见鬼”。

    我偷偷笑了笑,绕过她继续朝里走,现在这个位置已经是在山体里面了。服务台后面有堵石墙,墙后面是两部电梯。我打量了一下周围,天花板的角落里总共有四部摄像头,两部对着玻璃门和服务台,两部对着电梯。电梯向上有三层,向下也有三层。由于隔着厚重原始的山岩,感知能力非常受限,里面是什么样还看不太清楚,没办法,只有一层层地搜了。

    我按下电梯,先来到最上面一层,里面空间很大,足足有好几千个平方,很多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正在各种设备后面忙碌着,这一层很正常。

    下一层的面积和上层相同,但是被分割成了很多房间,这里面的研究人员要少得多,每人独占一间,各种设备也要少得多。看来这一层工作的人级别比较高,从事的都是与基础理论有关的研究。

    再下一层同样被分割成很多房间,一大半是会议室,一小半是办公室。有几间会议室里正在开会,坐了不少人。我快速看了一圈,新药研发进度、市场营销分析、原材料采购……都是和制药企业正常的业务有关,没有什么价值。只有一间会议室让我多停留了一阵,会议主题是下一场未知病毒在人类社会的爆发可能,里面的人讨论得很激烈,我听到了几个名词,sars、mers、ebola,但是没有听到“黑布”。

    上三层检查完毕,每一层都没有任何异常,完全是一家大型跨国制药企业总部应该有的样子。每一层之间除了电梯,还有螺旋形的楼梯相连。楼梯也完全是从大山里开凿出来的,看来是利用了之前采掘岩盐的通道,只是后来又加宽过。我非常讨厌这种开在大山里的楼梯,不仅光线十分昏暗,古老的山体也极大限制了我的感知力,走在里面感觉非常不安全。

    我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往下,发现自己又来到了新的一层,这一层和外面的服务台处于同一平面,之前我没能探测到。奇怪,如果这里和外面同层,为什么不能从服务台后面直接进来,而必须搭乘电梯向上或向下,再通过楼梯进入呢?难道秘密就在这一层?想到这里,我不禁很有些兴奋。前头就是一扇紧闭的不锈钢门,钢门并不厚,穿越过去应该很容易。秘密就在钢门后面了,我闭上眼睛集中意识,轻飘飘地就穿了进去。

    里面的情景让我大失所望。门背后是一排排高大的钢架,钢架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照得非常清楚,里面全是各种病变的人体器官组织,浸泡在福尔马林液里。这些器官组织按照病变程度不同,从正常到局部病变再到完全病变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每排都是不同的器官组织,还按照性别、年龄和人种分了类,看到第一眼,我就忍不住想吐。

    我迅速穿越回门外。这里只是他们的标本仓库,难怪钢门并不厚。里面没有我想要的秘密。

    我打起精神接着往下搜,却有了新的发现。往下两层空无一人,但是空间比上面几层加起来都要大,里面的内容非常奇怪,有大量的罐装食品——肉类、蔬菜、水果、乳制品,有大量的面粉和大米,有六百多种农作物种子,有大量淡水和六口深水井,有一座油库,有很多台小型发电机和大量干电池,有一座军火库,里面有各式各样的轻重武器和大量弹药,有三个小型加工厂,有桑拿浴室、游泳池、健身房、体育馆、图书馆、小型影院和音乐厅,还有一排排像船舱一样的卧室,甚至还有学校和医院……虽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但是通风非常好,空气新鲜洁净,头顶还有可以模拟阳光的全光谱生长灯,灯下精心布置了很多灌木植物和花卉,都长得很好。

    我估算了一下,这里面储存的食品和各种配套设施,足以让600人躲在里面舒舒服服地生活两年!

    这两层的墙体、地面和天花板都经过特别加固,每层的入口只有一个,圆形钢门是全密闭的,厚度足足有一米,内外的安保设施非常齐全,钢门关闭后,就完全与世隔绝了。

    空无一人的地下世界与静静生长的花卉植物、堆积得像小山一样的罐装食品与杀气腾腾的武器弹药,游泳池的水面还在微微荡漾,就像不久前有人在里面畅游过……实在是太诡异了!一家跨国制药企业居然在大山深处藏了一座豪华的“末日堡垒”,他们究竟想干吗?

    看来这个le公司,绝对不简单。(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3)空旷不好吗

    我把这个“末日堡垒”的全息影像转换成数字信号储存在记忆里,这样无论是以后转交给联系人还是公诸与众都很方便,接着开始搜寻最下面一层。

    最下一层电梯不能直达,要走那道螺旋楼梯下去。楼梯往下开始变窄,转了很多圈才到底,看来这层的层高远高于其他层。转下去以后,我发现里面空间虽然高,但是面积并不大,几乎被粗细不一的管道、锅炉、焚烧炉和其他设备填满了,各种机器设备都正在运行中,发出“轰轰”的低沉声音,里面的温度很高,气味也很难闻,呆了不一会就感觉很不舒服。

    看来这一层就是一个小型的全自动废水和垃圾处理厂,上面实验室和试生产车间排放的废水和各种有害垃圾都送到这里,垃圾被焚烧,废除处理后再循环利用。我有点失望,难道这个le公司总部,除了“末日堡垒”之外,就没有其他秘密了?

    我回到楼梯口,坐在石阶上休息一会,这里的噪音、热量和刺鼻的气味要小得多。一家制药企业在总部背后的山里藏了一座“末日堡垒”,虽然有些诡异,但不算太离谱,当年地球曾笼罩在“全面核战争”的阴影下,很多地方都修建类似的设施,普通民众在自己家的后院挖个地窖,有钱人建个混凝土的地下掩体,最有钱的人会买下一座偏远的海岛,或者在大山深处挖洞,再把它改造成像这样功能俱全的“末日堡垒”。毕竟人类摆脱穴居时代也不过才一万多年,在潜意识中,他们仍然坚信藏在地下越深越安全。或许le公司的老板就是一位狂热的“末日论”者,以他们的财力,修建这样一个堡垒不算什么,也不会引起太大争议。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一声轻微的“嘀—嗒—”声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抬头一看,发现天花板往下在滴水,正落在我面前。这里面湿气很重,锅炉和管道里的蒸汽往上升到天花板后,就凝聚成水滴再落下来,它们落得速度很慢,因为天花板很高,温度也低得多,水滴附着在表面后并不容易掉下来。

    我朝旁边挪了挪,避开头顶落下的水滴,突然,一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那念头来得快去得也快,在我还没抓住它之前就消失不见了,我茫然看着四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哪里?

    “嘀—嗒—”,又一滴水落下来,落到地面上,瞬间溅起了一朵皇冠状的微型水花。我猛地站起来,就是它——石头地面相当干燥,没有一点积水!这太反常了,处理厂常年都在运行,产生大量水汽,水汽升到天花板后就滴落下来,但是地面,水流到哪里去了?

    我迅速扫视周围,墙上没有排风扇,地上没有下水道,这几乎是一个密闭空间,那么多水落到地面后绝不会凭空消失。刚才溅起水花的地方现在是半湿润的,蒸发也没有这么快,那些水滴一定渗下去了,下面还有空间!

    我趴在地上,伸开四肢紧贴地面,打开遍布全身的每一个感官同时向下感知,石头地面厚达十米,这种古老的岩石几乎吸收了我发出去的大部分感知波,但还是有小部分穿透了下去,返回的波动显示,下面确实有空间,而且非常大!

    可是从哪儿下去呢?我站起来环顾四周,楼梯到这一层就终止了,附近也没有暗门,这个处理厂确实是近乎全封闭的,水能渗透下去,但是我不能,绍伊夫估计可以……

    一定会找到通道的,我又回到处理厂,开始认真搜查。管道很密,电路、油路、废水管、净水管、蒸汽管,弯弯曲曲地从天花板上伸下来,连接到各种机器设备中再伸出去,这是一个循环系统,貌似没有一根管道伸入地下。但是,且慢,角落里一排管道有点与众不同,刚才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它们没有与其他任何管道相连,而是向上直插进天花板,向下直插进石头地面。我走过去摸了摸,表面温度很低,靠近一听,里面是空的,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不用说,这几根隐蔽在角落里的不起眼的管道,肯定就是下层空间的通风管。

    有管道就好办多了,我把自己缩小到管道粗细,位移进去直接往下,滑行了一段距离后,一道金属网挡在前面,我贴在金属网上向下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下面居然是一片海。

    再多观察一阵就放心了,下面是一片地下湖,只是湖面极大,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海一样,湖水平滑如镜,反射着周围山体的灯光,把地下空间照得非常明亮。

    穿过金属网悄悄落到地面,下面一个人也没有,绕着湖畔有一圈车道,宽度可容两辆轿车并行,车道外是草坪,草坪后面就是山体,沿着草坪挖出了很多个山洞,有些山洞大门紧闭,有些是敞开的。我绕湖面快速飞掠一圈,发现另一头有道闸门,闸门下就是伸向山体的涵洞,看来这个地下湖通过涵洞与外界相连,闸门是调节水位的,涵洞说不定就通向小镇外的那片湖。

    离闸门不远处还有一座小码头,木栈桥上系着两艘快艇,静静地泊在水面上,车道在这里拐了个弯,伸向左面的一个山洞,山洞大门紧闭,门口停着几辆汽车。我恍然大悟,这个山洞就是地下湖的出口,洞外一定连上了外面的公路。这么看来,le公司的地下总部是把整座山都挖空了,而且是向上挖而不是向下挖,这片地下湖就位于最底层,海拔和小镇外的那片湖水持平。地下湖和涵洞明显是天然形成的,码头、山洞、车道和草坪则是人工修建的。有了这湾湖水,那个“末日堡垒”真要启用的话,能坚持几十上百年。

    除了洞口听着汽车的那个山洞,这个地下湖一定还有通道通向上面的末日堡垒,我正在四下打量,突然听到山洞那里传来“哔—哔—”的声音,侧过头一看,洞口上一盏红灯在频繁闪烁,洞门正缓缓向两边分开。我赶紧伏下身趴在草坪上,虽然一直都处于隐形状态,但这里的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怪,还是小心为妙。

    洞门分开后,两辆汽车驶了进来,直接停靠在码头外的车道边,四个人从车上下来。我看了看都是地球人,略微放下了心,他们发现不了我。

    领头的是一个金发白肤的中年男子,身材非常高大,他下车后直接走到码头上,看向湖对面。这个男人看上去很面熟,我迅速检索记忆,结果显示,他就是那个著名的“科技怪人”,旗下公司最近密集发射火箭、宣称五年内要在火星上建立人类定居点,还亲自转发了我们的贴文……没错,就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le公司又是什么关系呢?

    “还是打算坐船过去吗?”声后一位年长些的男人问。

    “嗯”,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另外两个像是保镖的年轻男人走上木栈桥,解开一艘快艇的缆绳,然后伸手把两人扶上船。正准备启动发动机时,“科技怪人”皱了皱眉,“请不要破坏这里的宁静。”

    两个保镖愣住了,那个年长男子笑了笑,“另一条船上有木桨,你们应该会划船吧?”

    一个保镖又踏上木栈桥,到另一艘快艇上找到了两枝木桨。他递了一枝给另一个保镖,两人对视,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把浆伸到湖水里,一下一下地开始划船。船大桨小,划起来有些费力,我跟在后头忍不住偷笑。

    “多美啊”,科技怪人挺立船头,轻声叹息。

    “是的,感谢上帝的赐予。”年长男子在一边附和。

    “可惜,这一切的宁静即将被打破了”,科技怪人伸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希望那一天来临时,这里能够确保安全。”

    “请放心,先生,我们不是第一天运作这里了,它比le的历史还要悠久。”,年长男人回答。稍停一会,他又问,“你的火箭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不太好”。科技怪人板着脸回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船径直朝对面划去,看来是轻车熟路了。在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只听见“哗哗”的划桨声激起的阵阵沉闷回音。

    大约二十分钟后,快艇靠岸,一个保镖跳过去系好缆绳,把两人扶下船,年长男人带着科技怪人走向岸边一个山洞,两个保镖并没有跟上。大概是我落地的声音稍微有点大,科技怪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向后看了看。

    “怎么了?”年长男人回头问。

    “没什么”,科技怪人耸耸肩,“这里实在太空旷了。”

    “空旷不好吗?”年长男人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太拥挤了,原来的美丽都被破坏了。”

    两人走到一个山洞前,这个山洞很大,洞门紧闭,年长男人伸出手掌,按在门边一个感应器上,门顶一盏红灯亮起,又响起“哔—哔—”的声音,洞门缓缓打开,握紧跟在他们后面闪身进去。

    里面空间不大,正中是一张会议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大显示屏。“他们还是那样?”科技怪人扭头看向右边。

    “是的”,年长男人回答,“请坐。”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右边是一整面玻璃墙,玻璃墙后面有两张台子,台子上躺着两个人,赤身**,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线缆。两人一动不动,像是已经躺了很久,傍边的监视器上线条平缓起伏,显示他们还活着。

    我有些好奇,靠过去想看个清楚。刚贴近玻璃,身体深处就像被重重击了一下,我转过头去,科技怪人正准备坐下来,他们一点都没发现我。我又把头转过来,视线一接触到台子上那两个人,身体深处就又传来重重一击。刹那间我明白了,绍伊夫说的没错,“不用特意分辨,看到你就知道了……”台子上那两个人,都是“蓝雪之子。”

    我分开玻璃就想穿进去,没有用,玻璃纹丝不动,我发力又试了一次,还是没用。那两个孩子就躺在里面,身上插满了管子,但是我进不去,我和他们之间隔着这面玻璃。这绝不是普通的玻璃,它是用白星人的技术制成的。我试了又试,终于反应过来。

    我懊恼地转过头,他们两个正面对面坐着闲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有什么新进展吗?”科技怪人手臂搭在椅背上,很随意地问。

    “有一些,但短期内还不能转化”,年长男人轻轻笑了笑。

    “太慢了!”科技怪人有些不满。

    “你见过金斯顿,他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我信任他”。年长者说。

    “才华没有用,我需要的是结果。”科技怪人阴郁地回答。

    “或许这个能让你的心情好一点”,年长男人抓起了桌上的遥控器,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我们又得到了一个。”

    那幅大显示屏亮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4)活不过30岁

    尽管他两人之前的对话听得我不明所以,但我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大显示屏亮起之后,晓宇出现在画面中。他们抓住他了。

    “又一个?”科技怪人盯着屏幕,微微皱眉问。

    “是的,但这个很不一样”,年长男人点击遥控器将画面持续放大,“好好看看,你能看出什么吗?”

    科技怪人摇摇头,“我对神秘主义不感兴趣。”

    “科学之外的事都归神秘主义管辖”,年长男人把画面定格在晓宇的脸上,笑着说,“他不仅是蓝雪之子,而且传承了一位蓝星人的全部记忆,就是那个绍伊夫。”

    屏幕中,晓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又像是陷入了某段回忆,眼神很迷惘。

    “哦?”科技怪人睁大眼睛,“他很强大吗?”

    “非常强大。他不仅传承了绍伊夫的全部记忆,而且那些记忆在他的身体内开始转化,他的组织器官已经完全变异,拥有很强的超能力,按照金斯顿的估算,他现在已经接近绍伊夫全部能力的30%。金斯顿非常兴奋,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我严格禁止,他已经把他解剖了。”

    “为什么不呢?”科技怪人耸了耸肩,“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很特别,我们得慢慢来。”年长男人说。

    “你不过就是害怕蓝星人。”科技怪人看了他一眼。年长男人尴尬地笑了下,没有回答。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结束隐形状态,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会议桌。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齐齐转过来看着我,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他在哪里?”我指着大显示屏问年长男人。他因为受惊吓而张开的嘴还没合拢,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在哪里?不回答马上杀了你们。”我手一挥,对面墙上的大显示屏“呯”的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年长男人本能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我,隔了好一会才说出话来,“你是谁?”

    “他在哪里?”我又拍向桌面,厚重的橡木会议桌一裂两半。

    最先恢复清醒的是那个科技怪人。

    “不要生气,他现在很好,我们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他朝后靠在椅背上,微笑着看着我,“请问你是?”

    “让我猜猜”,还没等我回答,他就用左手食指轻轻敲击着额头,自顾自地说,“面目友善、神态谦和,经常以一幅中学教师的形象出现,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

    “传送者奥巴”,我脱口而出。

    “我猜的没错,很高兴认识你。”他站起来朝我伸出手,同时得意地瞥了一眼年长男人,年长男人现在稍微平静了些,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否则杀了你们。”我一字一句地说,指着那个年长男人,“先杀他。”他的脸瞬间又变白了。

    “呵呵”,科技怪人轻轻笑了笑,放下手,像是听到了一个不太有趣的笑话。“你不用威胁我,奥巴。传送者的使命是发现和沟通,杀戮和破坏不是你的职责。我很清楚,你不会这样做的。”

    我猛地抬起手。

    “不要不要,我们都不愿冒这个风险”,他举起双手朝后退了退,“先坐下吧,我们可以谈谈。”

    “奥巴…”年长男人正想开口,科技怪人严厉喝止他,“不要说话。”

    “请坐吧,奥巴先生,我向你保证,你的朋友现在绝对安全,有些事情你可能并不太清楚,或许你对我们有些误会。我们可以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好好谈谈。”他走过来,殷勤地为我拉开椅子。

    我勉强坐下。他坐回原位,没有再说话,只是一直好奇地上下打量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冷冷地看向他。

    “请原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蓝星人”,他回过神来,“你和他们之前说的不一样。”

    “谁?怎么说的?”我忍不住问。

    “白星人,他们说你们很危险,极端危险,而且很擅长伪装,所以比看上去要危险得多。”他耸耸肩,“可以理解,你们是敌人,彼此之间的描述不会太客气。”

    “你也想成为我们的敌人?”

    “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我们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他摊开双手,“白星人对地球有很大的野心,而你们绝对没有这种想法,这点我们很清楚。”

    “那他们两个为什么在这里?”我指着右边的玻璃墙,“你是什么时候得到他们的?又对他们做了什么?还有显示屏里的那个人,他是我的朋友,你们到底把他关在哪里?”

    “请别急,我会逐一回答你的问题。首先,我们很早就发现这两个蓝雪之子了”,他说的是玻璃墙后的那两个人,他居然知道蓝雪之子。

    “其实我们还有一位蓝雪之子,”科技怪人说,“他现在是le的首席科学家。至于你的那位朋友,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现在正和首席科学家在一起。我不太清楚你们为什么会分开了,据我所知,你们两人经常一起行动。”

    “我们一天前才分开,他就被你们的人控制了!张士泰和关露是你们的人吗?”

    这两个名字他显然很陌生,他看向那个年长男人,年长男人点了点头。

    “你们怎么知道蓝雪之子的事?白星人告诉你们的?”

    “是的,白星人还给了我们一些技术,主要是为了对付你们。但是请放心,我们一次都没用过,另外,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三位蓝雪之子,我们把这个秘密守得很牢。所以,你看,我说过,我们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他没有撒谎,说得都是实话,我稍微放松了一些,“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们两个?我能看出来他们处于这种状态已经很长时间了,你们想干嘛?”

    “你不知道吗?”他惊讶地看着我。

    “什么?”

    “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救他们。”

    “什么?”我有点糊涂了。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所有的蓝雪之子都活不过30岁。”

    “什么?!”我猛地站起来。

    “请坐,请坐,我会向你解释的”,他扬手指了指椅子,“蓝雪之子生下来就携带了本不属于他们自己的记忆,基因发生了突变,导致他们一方面拥有某些超能力的同时,另一方面自然寿命却大大减少,换句话说,你们的记忆害了他们。躺在那里的那两个蓝雪之子,他们的身体在几年前就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如果不是我们采用某种方法让他们的身体深度休眠,或者说,把他们‘冻’住,他们早就死了。”

    我僵在那里。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你能够感知得到我是不是在撒谎。我们有地球上最优秀的生物学家,说实话,你们对宇宙的了解远远超越我们,但是你们对地球生命的了解还是不如我们深入。”

    他没撒谎,每一句都是实话。我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一时十分困惑。

    裂成两半的会议桌这时砰然倒地,我们三个坐在椅子上都没有动,那个年长男人一直紧张地注视着我们,科技怪人低着头,空气像是都凝固了。

    “因为你们的失误,制造出了蓝雪之子这样残缺不全的生命,又因此引发了你们和白星人的战争,导致他们放出了那块黑布。现在他们的将军跑了,其他那些白星人都死了,你们的司令官也带着剩下的部队走了,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收拾残局,可是你知道的还没有我们知道的多。但是我们没有责怪你们,而且还要想办法活下去。”、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感觉非常难受,特别是最后一句话。

    “帮帮我们吧”,他突然抬起头望着我。

    我双手撑头躬着腰,茫然看着地上裂成两半的会议桌。对于任何有形生命来说,破裂都是非常痛苦的事,这张会议桌没有生命,从一颗橡树被砍倒并被分割成不同的部件之后,它的生命就终止了,再也没有任何痛苦。但为什么这裂成两半的桌子倒在地上的样子,看上去如此扭曲狰狞呢?

    “带我去见他。”我终于直起身,“如果你不是我们的敌人,就先带我去见他。”

    “没问题”,他迅速瞟了眼那个年长男人,“我们马上出发。”

    离开山洞之前,我又回头看向那扇玻璃墙,他们两个仍然安静地躺在里面的台子上,他们都还活着,我非常确定,尽管他们现在和死去也没有太大差别。

    我们到底对地球做了什么?绍伊夫和司令官以前知道这些吗?他们是否都在瞒着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深怀疑在身体内滋生蔓延,我头一次变得有些不太自信了。

    我跟在他们后面来到快艇停泊的地方,那两个保镖看到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心里十分疑惑,但是没有说什么。“用发动机”,我们都上船后,科技怪人吩咐他们。

    快艇“突突突”地掠过湖面回到码头,我们上岸后又坐上汽车。停车的山洞门外是一条长长的隧道,中途设有很多道密闭不锈钢门。终于驶出隧道后,外面是一块平坦的山间台地,一架直升机已经启动,正等着我们。

    “我们到机场再换乘飞机,这一趟有些远。”科技怪人说。我点点头,没有作声。

    直升机轰鸣升高,从座舱看下去,这块山间台地位于半山腰,藏在茂密的针叶阔叶混交林中,周围很远都没有公路经过,位置相当隐蔽,之前的那个小镇,则在山的另一面。

    抵达机场已经傍晚,我们又换了一架公务机。飞机跃出云层时,太阳还在前面,飞了一阵之后,它已经落到了我们后方。前方的天空变成了幽暗的灰蓝色,下面的大地已经笼罩在夜色里了,尽管在高空中不大明显,但是昼夜相交的界线在云层下方却能看得很清楚。

    “你看到过那块黑布吗?”坐在前排的科技怪人侧转身问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在卫星拍的图片上看到过”,他张开双臂比划了一下,“现在它只有这么大,安静得像只大猫。”

    看到我没有反应,他又说,“我可以让飞机飞到它下面,它离地面的距离很高,但我相信你应该能看得到。”

    “不必了”,我说,“我知道它长什么样。”

    “哦,我还以为你会感兴趣。”他笑了笑,转过身把座椅放平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不断提醒我,看看你们这些外星人干的好事,黑布、蓝雪之子、残缺不全的生命、即将凋零的地球……

    高空中的气流非常紊乱,我的思维一直都静不下来。活不过30岁,也就是说,晓宇、三石、西卡、林汉,还有其他那些蓝雪孩子最多还有两年的生命。晓宇现在已经传承了绍伊夫的记忆,而且成功转换了大部分,他的情况应该要好一些。林汉现在在蓝星上,如果司令官知道实情,一定会帮助他。可是三石和西卡,他们还那么年轻,我不知道科技怪人说的“可怕的变异”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比破裂还要痛苦,他们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我们找到了五个,他们找到了三个,还有四个蓝雪孩子流落在外,他们应该和绝大多数普通地球人一样,学习、工作、成家、生子,努力过着自己的日子,或许变异已经发生了,或许还只是潜伏着,在前头的某一天等着他们,他们可能死得很快,也可能要受很久折磨,但是一直到死,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痛苦,他们的亲人也不知道……

    一定要尽快找到剩下的人,一定要救他们,哪怕就和他合作,把他们的身体全部“冻”起来,也绝不能让他们的生命在30岁终止!

    飞机终于穿过了那片颠簸的气流,正加速奔向黑夜。天空已经变成深蓝,一颗颗星星在天幕中凸显出来,失去了大气层的阻隔,它们看上去冰冷又遥远。(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1)最大的梦想

    “嘿,醒醒,嘿!”金斯顿在外面使劲拍着玻璃。他又来了。

    听到他发出的声音,我厌恶地把头转向一边。那个姓张的和关露被他赶走后,他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在那些仪器后一直忙个不停。这中间,我又被玻璃容器发射出的虚拟网格分割了三次,虽然疼痛感一次比一次轻,但却一次比一次让我感觉更加疲惫。最后一次我好像被抽走了体内剩余的全部力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歪在地上,背靠着玻璃,勉强不让自己倒下去。他在外面却一次比一次激动,每次只要得出一点结果,他都会激动地跑过来把我叫醒。

    “嘿,你知道我又发现了什么吗?”他还在不依不饶地拍着玻璃,“你身体内有一棵树!”

    一棵树?我愣住了,奥巴也这么说过,难道这不仅仅是一个比喻,而是我的身体内真有一棵树存在?我把头转过来对着他,“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

    “一棵树,你的身体变成了一棵树”,他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太不可思议了,你的身体内的各个器官组织,大脑、心脏、双肺、胃部、肝脏、肾脏这些,都还在原来的位置没变,ct影像也很正常,但是内部已经发生了质变,全部都纤维化了,和植物的分子结构一模一样。这些脏器系统原来的功能,呼吸消化循环排泄生殖这些也全都失效了,你现在完全就像一棵树那样活着。对了,你是不是很久都没有饥饿感,也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而且也不用睡觉或休息?”

    我点了点头。

    “这就对了”,他兴奋地敲着玻璃,“因为你变成了一棵树,所以就像树一样通过光合作用来获得能量,换句话说,你能够自己为自己生产粮食而不依赖外界,不像我们这些人,还必须得向外部寻找食物。树木也不用睡觉,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生长,所以你根本用不着休息。你可真幸运啊,兄弟。”

    “你喊我什么?”我有点吃惊。

    “兄弟呀”,他露出了最天真无邪的表情,“我们是一类人,蓝雪之子中最强大的两个,所以你是我的兄弟。但我身体还非常脆弱,我真羡慕你。兄弟。”他又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拥有一般树木的所有优点,但是比所有已知的树木还要更强大。”他在玻璃外激动地走来走去,“你的再生能力非常强,哪怕你的身体被外力毁掉了90%,只要有合适的温度、空气和水,剩下的10%也能逐渐恢复到原来的模样,这么说你几乎就是不死之身了。还有,你的感官组织也不再仅仅局限于原来的那几种,而是遍布全身。遍布全身你明白吗?就是你皮肤的每一部分都能看、能听、能闻,而且有压感和触感,就算把你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全部遮住堵上,你也能够看得到听得到闻得到摸得到,这是全方位感知啊兄弟!还有,你还能调动全身所有的力量,瞬间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奔跑、跳跃、击打、隐匿……做什么都可以,你比那些奥运冠军都更高更快更强。这简直是奇迹啊兄弟,你现在的身体太美了,美得不可思议!”

    我浑身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他那些呢?我为什么能够瞬间位移、隐形、还有隔空移物?”我忍不住问。他虽然令人厌恶,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很聪明,而且学识非常渊博,我想从他那里了解到自己身体变化的更多原因。

    “这涉及到非常复杂的生理构造和机制,和人类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现在还完全不明白。但是据我的猜想,关键点是你承接了绍伊夫的记忆。蓝星人的记忆并不是无形的物质,而更接近于有形的实体。你承接了他的记忆后,它们就在你的身体内扎了根,然后一点点萌芽长大,逐步改变了你的身体组织和运行方式。我刚才说的那些器官组织的变异过程,其实也就是你向蓝星人身体构造的转换过程。”他停下脚步,“不过这也证实了一点,蓝星人跟我们一样,其实也是碳基生命,不过他们进化得更高级。”

    “碳什么?”

    “碳基生命,以碳元素为有机物质基础的生命型态。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是碳基生物,都是以碳和水为基础,从蚂蚁到大象,从一条鱼到一朵花,从蝴蝶到海草,构成地球上一切生命体的生物大分子,比如蛋白质和dna,都是碳骨架物质。所以我们才称之为碳基生命。幸好他们也是碳基生命,不然在承接记忆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不明所以地点点头。“那白星人呢?他们也是一块碳,所以那么黑?”

    他笑了笑,“白星人应该是硅基生命,以硅骨架的生物分子所构成的生命。当然,同样是高度进化的硅基生命。”

    “有什么不一样?”我问。

    “你以前是开发游戏的,对电脑应该很熟悉。我问你个问题,电脑哪个部件最重要?”

    “cpu”,我不加思索地回答。

    “第二重要的呢?”

    “操作系统。”

    “答对了兄弟”,他朝我竖了下大拇指,“我们的电脑勉强算非常低端的硅基生命,白星人就是高度进化的硅基生命、行走的cpu,拥有完全自主思维。他们的意识和身体可以完全分开,彼此独立存在。身体就像他们的操作系统,可以持续升级换代,意识就像cpu,也可以迭代。你看到的白星人是不是都长的一个样?”

    我点点头。

    “这就对了,那是他们统一换发的新身体。他们的意识可以加载在不同的身体上,同样的身体也可以承载不同的意识,彼此间还可以任意更换。”

    “难怪他们很难战胜。”我不由想起了上次的那场战争。

    “也不一定”,他凑近玻璃压低声音说,“上一次蓝星人不久把他们彻底打败了吗?尽管我不知道具体原因。听说你也在场,具体怎么回事你知道吗?给我说说。”

    我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但我说不出来……“高端生命比低端生命要强大的多是吗?”

    “可以这么说。”

    “还有其他类型的生命吗?”

    他叹了口气,“肯定还有,尽管我现在还没见过。比如完全不依赖身体存在的独立意识生命,还有像声波、光波或电磁波一样的生命。宇宙太大了,真希望我能够在有生之年见识到所有的生命类型。”

    从玻璃里面看出去,他神往地抬着头,视线好像已经穿过天花板投向了外面的世界。这时候他的样子完全像是一位急于探索所有自然奥秘的年轻科学家。

    “你确实很聪明,也很有才华。”隔了一会,我说。

    “那肯定了,我说过我是天才”,他低头认真地看着我,“你知道吗,我的名字kingston,翻译成你们的语言就是金斯顿,正好包含了三位最伟大的科学家的名字:霍金、爱因斯坦和牛顿。这绝非巧合啊兄弟,我是天才,你是超人,如果我们两个联手,一定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意思?具体点。”我站起来,扶着玻璃慢慢朝他走去。

    “你完全信任我吗?”

    “你先说。”

    “把你的记忆传给我”,他在外面顺着玻璃走过来,在我对面站住,“全部都传给我,像绍伊夫做的那样。”

    “我不知道怎么传”,我摇摇头,“我没有那个能力?”

    “你肯定知道的,这很简单”,他的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绍伊夫是怎么做的,你照做就是。没关系,我们可以多试几次,我很有耐心,也不害怕失败。你放心,你死以后,我会好好安葬你的。不仅是我,所有人都永远不会忘记你,你将永垂不朽!”

    “把记忆传给你我会死吗?”我平静地看着他。

    “不,不是,不会”,他讯速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蓝星人都是在生命即将结束时才会传承他们的记忆,所以我猜你可能会死。但是不一定,有可能我是错的,对,这很有可能。请相信我,我是天才,我精通很多种方式方法,说不定你不会死,说不定你还会拥有部分超能力,我们可以不停地尝试,找到最好的办法。我敢打赌,我们一定能找到最佳的解决办法。我拥有了超能力,你也不会死。再说,失去了超能力也没什么,那些能力对你来说没太大用处,反而是你的累赘。把那些包袱甩掉,你今后可以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这不比你现在这种情况好得多吗?”

    我摇了摇头,扶着玻璃往回走。

    “嘿,别走,你听我说,别走啊”,他在外面顺着玻璃快步追上来,“你听我说,这真的没有一点危险,而且这很合理的,难道不是吗?你看,你有最强大的身体,我有最聪明的大脑,但是人类有历史以来就是大脑支配身体,而不是身体支配大脑,说明这是自然法则,也是宇宙真理,我们两个都不能违背它。你们有句古老的格言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证明的就是这个道理啊。所以请把你的全部记忆都传给我吧,这对我们两个都有好处……

    “嘿,你别走,停下来听我说,难道你想一辈子被关在这个玻璃罐里面吗?一辈子就做我的试验品吗?我想你肯定不想这样对吧。兄弟,我保证,只要你把记忆传给我,我马上放你走,我说到做到!这里我做主。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吗?难道你一点都不向往外面的自由世界吗?”

    我回到玻璃罐的中间,盘腿坐下,“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普通人,但不是你说的这种。”

    “考虑一下,别急着回答。嘿,兄弟,别急着下结论,想一下我说的话,嘿!看着我好吗?你在听我说吗?”他在外面猛拍着玻璃,恨不得能跳进来冲到我面前。

    “安静!”我闭着眼睛说。

    “愚蠢!愚不可及!”他在外面大喊。过了一会,他轻声说,“你不同意也没关系,我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刚才的‘分割’试验,如果有必要,我也会把你解剖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直到找出最后答案。不要怪我,兄弟,这是科学,科学和科学家都必须诚实,不能有半点虚伪和怜悯。”

    “随便你。”我朝他挥了挥手。

    他又在外面站了一会,然后离开了。“傻瓜、笨蛋、白痴”,他一边走,一边还在喃喃低声咒骂。(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2)换个角度看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又在琢磨什么新办法对付我,总之在离开以后很长时间,金斯顿都没有再来打扰过我,玻璃表面也没有再发射出那个虚拟网格。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认真思考他说的那些话。看来我之前的感觉没错,绍伊夫的记忆真的就是一粒种子,他传承给我之后,那粒种子就在我身体内生根发芽,逐步改变了我的器官组织,让我拥有诸多超能力的同时,也让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是这种改变应该与蓝星人之间的传承不太一样,它仅仅只是让我拥有了他的部分超能力,但是他曾经有过的那些经历,他保守过的那些秘密,他一生之中遇到过的那些人和事……这些记忆并没有向我打开,不然,我也不会在看到关露时只是觉得她有些面熟,而应该第一眼就认出她。

    另外一方面,属于我自己的记忆,也就是“何晓宇”的那部分仍然还在,我并没有因为这种改变而失忆,该记住的我都还记得,忘不了的也始终还在那里,从意识层面来说,我仍然还是“何晓宇”,从身体层面来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蓝星人,尽管还不是完全的蓝星人,离绍伊夫的水平还差得很远。

    为什么绍伊夫会做这样的安排?我想是因为在他看来,我这个脆弱的地球生命,最需要继承的应该是他的种种超能力,而不是什么过往的经历和经验。他把超能力传承给我,一定是希望我能和奥巴两人互相携手,实现他未能完成的遗愿。在这个过程中,绍伊夫本人的经历和经验固然重要,但奥巴的协助更为直截了当。另外一方面,他过往的经历有些属于绝对的秘密,有些属于个人**,这些部分连奥巴也不知情,自然他也不愿意向我坦陈。我记得在喝下关露给我准备的那杯水之后,脑海里有个声音突然在问我:“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为什么?”而我当时的回答是“我愿意”。现在想来,这都是他在自问自答,他和关露之间,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以至于他心甘情愿地两次被她欺骗。这个发现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我都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但是我也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如果需要,我仍然会竭尽所能地去帮助关露,我相信绍伊夫如果活着同样会这么做,既然他把所有的记忆都传承给了我,我一定不会背叛他。

    或许绍伊夫的记忆也部分改变了我的一些思维方式,让我摆脱了之前的浑噩蒙昧,开始以超越地球人的角度,尝试思考记忆传承的本质。蓝星人之间的记忆传承,肯定和绍伊夫与我之间的传承有很大不同,由于身体构造和运行机制都一模一样,他们传承的重点部分不会是那些超能力,因为这些超能力在我们看来非同寻常,但在他们眼中已经司空见惯。他们的重点应该是传承者自身的完整经历,奥巴说过,蓝星人非常重视前人的记忆,这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人性的本质就是趋利避害,这一点蓝星人也不会例外。可以想象,原始蓝星人肯定不是像现在这么强大,但是,通过一代又一代完整经历的传承和累加,他们就能不断修正自己的错误,确保自己始终行进在正确的方向上,再经过漫长时间的不断优化,最后他们所能取得的成果一定会越来越惊人。

    记得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做正确的事远比把事情做正确更重要。”蓝星人通过一代又一代漫长的试错,终于明白了哪些事情是完全不值得尝试的、哪些方向是完全错误的,这就确保了他们始终心无旁骛,把精力放在了唯一确定的轨道上。这种方法看似保守笨拙,但其实却是最聪明的,因为前人已经帮他们摸清了河里的石头,他们也毫无保留地接受了前人的忠告,剩下的无非就是绕开那些河底的暗礁,向着未来扬帆远航了。或许驶出大河后远方还有未知的大海,但他们心中有底,不会随便乱来,也就不会招致巨大的灾难性的后果。

    反过来看我们地球人,始终缺乏对历史的尊重,也缺乏持之以恒的耐心,总想着要创新、要颠覆,一直都在急于求成,岂不知我们这些所谓的“颠覆”和“创新”都是无数前人尝试过无数次的,他们在同样的地方碰得头破血流,我们无知无畏地又一头碰上去,同样碰得鲜血淋漓。我们以为自己发现了前人从未发现过的新的暗礁,其实石头还是那些石头,只不过在历史的长河中改头换面而已。奥巴说过,地球人最善于遗忘,这是亿万年进化出来的本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存活下去。或许他说得对,遗忘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但自以为聪明却会失去更多。所以我们才发展的这么磕磕绊绊,至今还没能走出太阳系。

    白星人的发展模式则是另一种,就我目前所知道的零星资料,他们是由一个“元宇”掌控一切,其他所有白星人都按照它的指令行事。这么看来,“元宇”就相当于是他们的“超级大脑”,其他白星人都只是这个“超级大脑”的“手”和“腿”。“元宇”负责思考和命令,其他白星人负责执行和反馈,上下一心牢不可摧,不仅效率极高,也极大减少了内耗。所以他们也能进化到很高的水平,不仅远远超过地球人,而且能够和蓝星人平起平坐。但是这种模式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元宇”高高在上,白星上没有势力能与它抗衡,如果它能够保持永远伟大永远正确还好说,但是只要它出现了一丝偏差,这道裂缝就会越来越大,最终会把白星拖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上次的战争就是个证明,小兰跳进“圣石”,切断了他们与“元宇”的联系,整支军队就全军覆没,连一点回圜的余地都没有。在他们的固有思维中,“圣石”是坚不可摧的,连蓝星人都不敢面对它,但就是这种固有思维害了他们。他们的整个系统看似固若磐石,其实非常脆弱。

    当时我还不知道白星上的具体情况,不知道“元宇”已经被他们的大祭司驱逐。可见他们内部仍然潜藏有强大的纠错机制。但可惜的是,这样的纠错行为并没能持续,不久以后大祭司被暗杀,将军21独掌大权,成为第二个“元宇”。由此可见,尽管“元宇”被驱逐,但它的治理模式却保留了下来,由于长期处于这种模式之中,大多数普通白星人已经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心甘情愿地把思考权和决定权拱手让出,深受其害却不自知,这是历史的惯性,也是白星选择这种发展模式的必然结果。

    张先生和他背后的le公司,居然已经在我的家乡潜伏了二十年,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蓝雪之子。他们第一次给绍伊夫设下圈套伏击他时,拿的是白星人的武器,由此可见,他们和白星人已经勾结在一起很长时间了。白星人送给他们武器,还向他们传输技术,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对付蓝星人。蓝雪之子的消息肯定也是白星人告诉他们的,但是蓝雪之子携带的那些记忆,绍伊夫等人视若珍宝,对白星人却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将军21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些记忆,甚至还不惜发动战争、放出黑布遮掩地球呢?难道他或者“元宇”突然发现了这些记忆另外还有重大价值吗?

    le公司二十年来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自然收获也不小,加上关露死去的弟弟,他们居然找到了四位蓝雪之子,其中一位还成为了le首席科学家,完全投靠了他们,这实在让我意想不到。但是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尽管白星人给了他们那么大的帮助,他们居然向白星人隐瞒了这一切!将军21并不知道这四个蓝雪之子,他一直以为目前发现的蓝雪之子就是绍伊夫找到的那五个,也就是我们五人。这样看来,le公司也是在利用白星人,他们能够利用白星人,自然也会利用蓝星人,这给我提了个醒。由此可见,在施展阴谋诡计方面,所有外星人都不如地球人。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不屑于去玩什么阴谋诡计。

    白星人能够和le公司合作,自然也能和其他地球人合作,只不过这些人现在还没有暴露出来,我们今后不仅要提防白星人、破解他们放出的那块黑布,同时还要对付这些地球人。相比白星人,这些地球人更加阴险狡诈。白星人起码还是一个整体,这些地球人却是各怀鬼胎各自为政,更是防不胜防。虽然已经进化了上百万年,但我们地球人仍然是一盘散沙。

    le公司的鬼胎又是什么呢?金斯顿说出了一部分实情——利用蓝雪之子的特殊基因,制造某种药物,加快人类的进化过程,以此达到百病不侵、长生不老的目的。我相信他说的话,他这个人虽然十分卑劣,但起码很诚实。但是他们的这套东西其实并不新鲜,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国王、皇帝、大独裁者和亿万富翁做过“长生不老”的美梦,为此也不知道耗费过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但从来没有一个成功过,现在金斯顿和le公司又重新走上了这条疯狂的老路……这也印证了我刚才的观点,地球人从来都不会吸取教训,我们只会一次次地重蹈覆辙。

    假设他们成功了呢?他们下一步又会怎么做?从金斯顿和张先生的“对话”中可见端倪,他们并不想把“长生不老药”用于增进全人类的福祉,而只是打算造福一小撮人,这部分人是谁不言而喻。关键问题是用什么标准来选择?金钱、地位、智商、相貌、体魄?还是其他?但不管用什么标准,那时手握“长生不老药”的le公司就是地球上唯一的救世主,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看来,不管吴胖子以前干过多少蠢事,他至少聪明了一回,“我们得自救!”我现在都记得他头一次说出这句话时那幅慷慨激昂的样子。他说得对,普通地球人的自救刻不容缓,因为le公司已经秘密行动了二十年,绝大多数地球人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le公司既然和白星人勾结的那么深,他们肯定也知道那块黑布的事,应对方法只有两个,要么留在地球上,要么逃离。留在地球上的唯一出路就是破解那块黑布,但他们是唯利是图的跨国企业,他们不会去做这种造福全人类的苦差事,除非是有巨大的利润。因此大概率他们会选择在黑布完全笼罩之前逃离地球。以地球人现在的科技水平,逃离地球不太难,但要找茫茫宇宙汇总找到新的定居点将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因此,不惜一切代价研制出“长生不老药”就是非常合情合理的事情了,拥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就能成功地对抗时间。时间永远是所有生命最大的敌人。

    换个角度来看,白星人放出那块黑布对我们地球人还是一个好事情。如果没有这块黑布,绝大多数地球人仍然沉浸在太平无事的美梦中。这块黑布就是普通地球人自救的唯一机会,也是最后一次机会。(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3)7亿对10万

    “晓宇,晓宇!”

    “奥巴?”我闻声惊讶地睁开眼。金斯顿难得地没有再来聒噪,刚才我闭目休息了一会。没想到他这时居然会出现在外头。

    “你还好吗?”他焦急地看着我。

    “没事”,我笑了一下。玻璃外面站着好几个人,除了他之外,还有张先生、关露和一个年长男人。和奥巴站在一起的那个中年男人以前没见过,但是看上去很面熟,我瞬间就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科技怪人,转发我们贴文的那个。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几个人围在玻璃罐外面,像观察一头珍稀动物一样看着我,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很不舒服。

    “把门打开!”奥巴对那个科技怪人说。他沉吟了一秒钟,看着那个年长男人,微微点了点头。

    “把门打开吧,金”,年长男人转过身说,这时我才看见了金斯顿,他好像有点不情愿似的,远远躲在几个人后面。

    “我不同意”,金斯顿低声说,“他太珍贵了,我们不能就这样放走他。”

    其他几个人扭头看着他,然后齐刷刷地转过来看着科技怪人。奥巴没有做声,我能感觉到,他正在积蓄力量想把玻璃击碎。“没用”,我摇了摇头,用密语传给他。

    “把门打开,这是命令。”科技怪人看着金斯顿。

    “这是我的实验室,这里我说了算!”金斯顿挥舞着手臂。

    “你被解雇了。”科技怪人平静地说。

    “冷静点,马克”,年长男人连忙举起双手,“别激动,让我给他说。”随后他走到金斯顿身边,低声说着什么。过了一会,金斯顿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大厅远处的那排设备前,俯身开始操作。

    一道黯淡的波纹自下而上从玻璃表面迅速掠过,之前那种莫名的压力感消失了。我起身走到玻璃前,一拳砸过去,整个玻璃罐瞬间粉碎。

    奥巴没动,其他几个人尖叫着纷纷跳向两边,躲避飞溅四射的玻璃碎片,那个科技怪人也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抬起手肘挡在脸前。

    “好大的力量。”他放下手臂,拍拍上衣,微笑着说。

    “走吧”,我看了他一眼,招呼奥巴朝外走,地上的玻璃渣被踩得嘎吱作响。

    “别急别急”,科技怪人赶紧过来挡在我面前。

    “你要拦路吗?”我盯着他。他个子很高,真人比网络上的照片还要健壮。

    “我没有那么愚蠢”,他露出了开玩笑似的表情,“这一切绝对是场误会。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想和你们合作,可以谈谈吗?”

    “我不想”,我转过身招呼奥巴,“走吧。”

    奥巴明显有些犹豫,“等一会,晓宇”他吞吞吐吐地说。

    怎么回事?我皱眉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那个科技怪人在后面大声说,“所有的蓝雪之子都活不过三十岁。”

    “你说什么?”我转过身疑惑地看着他。

    “所有的蓝雪之子都活不过三十岁”,他迅速说,“我可以帮助你们找到其他那些蓝雪之子,我也可以暂时封冻他们的身体,直到我们找到最后的解决办法。”

    他没有撒谎。我看向奥巴,他微微点点头。

    “然后呢?”我看着科技怪人,同时抬起手,满地的玻璃碎片随即整整齐齐地升起来,锋利的尖角在半空中闪着不祥的寒光。有人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好像是关露。

    “帮助我们”,他放慢了语气,“你我都知道,那块黑布不出十年就会笼罩整个地球,现在所有人对它都毫无办法。我们反复推演过,最后得出了三个应对方案,‘x’方案即‘堡垒’计划,在世界各地建立封闭独立的地下城市,奥巴先生看到过一个小型试验品,现在就大规模开建的话,即便算上现有的地下矿洞和各种核武器工事,到时候最多也只能容纳10%的人类。这个计划面临的最大困难就是如何在地下城建起自给自足的能源和食品系统。‘y’方案是‘脱离计划’,我们两年内就能够在火星上建起第一个人类定居点,但是就算现在一刻不停地发射火箭,在黑布完全合拢前也只能把10万人送出地球。‘z’方案就是‘冰冻计划’,我们现在已经能够把人‘冻’起来,再辅以金斯顿正在研发的药物,被‘冻’起来的人可以在休眠状态下存活极长时间,这样,等到我们最终解决那块黑布后,再把他们复活。这三种方案,‘x’和‘y’方案是主要计划,但只能二选一;‘z’方案是辅助计划,不管我们选‘x’还是选‘y’,‘z’都必不可少。这三个方案都亟需你们的帮助,如果你们愿意施加援手,在最后那一刻来临之前,我们就能救下更多人。”

    “如果我说‘不’呢?”

    “我们还是要继续”,他耸了耸肩,“但我们会把绝大部分资源投向‘y’方案,毕竟这方面技术难度要小得多。地球资源有限,我们只能选择见效最快的那一个。”

    我明白他的意思,全力投向“y”方案也就意味着只能救出10万人。

    “你在威胁我。”我轻轻挥下手,玻璃碎片在空中形成的平面随即上下跳动了一下。

    “你把我们全部杀死也没用”,他笑了笑,“除非你能让那块该死的黑布消失。”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逐一看向他们,那层悬空的玻璃碎片把每个人都围在中间,年长男人和张先生惊恐地睁着眼,一动都不敢动,关露的手还在捂着嘴。金斯顿悠闲地站在远处,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一丝冷笑。

    “你放心,我不代表任何一个国家利益”,科技怪人平静地说,“但我也不是仅仅代表个人向你提出合作建议的,在我背后是这个世界上最有能量的人,人类金字塔尖的那1%。只要我们想,在这个地球上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并非炫耀,我们的火箭不仅推力巨大而且非常便宜,我们的冻眠技术也是最领先的,我们找到了三个蓝雪之子,而且把这个秘密隐藏的很好,不仅没一个国家知道,而且连白星人也不知道。是的,我和你一样,不仅不相信白星人,也不相信那些官僚和政客,他们胆小懦弱,效率极其低下,满脑子想的都是每一天如何给竞争对手制造更多麻烦,从来没有真正考虑过国民的利益。而且地球上的人类被分割在大大小小两百多个国家之中,每个国家的利益和诉求都不一样,经常吵得不可开交。我们不同,我们是一个完美的整体,内部没有任何勾心斗角和无谓的消耗,团结而且专注。换句话说,我们就是国中之国,不,是万国之上的隐形王国,在我们的国度里,只有人类的最高利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出于个人目的的私利。如果你们真的想要拯救人类,如果你们想要选择合作伙伴,那只能是我们。”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他的平静不是装出来的。

    “这是我们的地球”,他轻轻叹了口气,“尽管在这以前它也是你的地球,但现在你已经不是地球人了。蓝星人、白星人,不管你们处于什么目的、在地球上存在了多长时间,你们对地球的理解都不如我们深刻,你们对人类的理解也没有我们深刻。我们能默默地在这个地方隐藏二十年,难道就仅仅是为了获得什么长生不老的秘密吗?不不不,绝没有那么简单,我们考虑的是整个地球和人类的命运。如果今后有机会,我非常欢迎你,还有奥巴先生能到访我们遍布全球的实验室、工厂和研究院,那时你一定会相信我说的话,所有的话。”

    他脸上的表情很自信,他并没有撒谎,而且他知道我能看出来他没有撒谎。

    我想了想,问他:“你们需要什么帮助?”

    “我知道你们也在研究如何破解那块黑布,但是我猜,你们到目前为止同样并没有什么进展。”他看了一眼奥巴,“所以还是要回到我刚才提出的那三个方案。每一个方案要想顺利实施都有一个关键点,以我们的发展进程十年之内都没有办法突破,每一个关键点都需要你们的帮助。‘x’方案的关键点是能源与食品的自给自足,进一步简化就是可控核聚变,也就是‘人造太阳’,我知道你们有这个技术。‘y’方案的关键点是大推力火箭,现在的化学推进方式已经发展到尽头了,要想让更多的人脱离地球,必须要依靠新一代推进技术,你们也有这个技术。‘z’方案的关键点很简单,秘密就在蓝雪之子身上,我们可以一起寻找。”

    “你们向白星人要求过吗?”

    “当然提出过”,他摇了摇头,“他们没同意。他们给我们的东西只能用来破坏和毁灭,却不能用来保证生存和建设。我知道,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只关心地球,不关心人类;你们更关心人类,欣赏人类所创造出来的灿烂文明。”他笑了笑,“和我们一样。我们同样不愿意看到这辉煌的一切都危在旦夕。”

    “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我们要回去联系母星”。我缓缓把手放下,那层玻璃碎片徐徐落到地上,发出一阵窸窸窣窣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当然没问题。”他犹豫了一下,朝我伸出手来,“对了,我的名字是马克?休斯,你可以叫我马克。”

    “何晓宇。”我点点头,没有理会他伸出来的手,“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里的门永远向你敞开”,他笑着把手放下,丝毫没有尴尬。

    “我还要把她带走”,我指着关露。

    “哦?”他诧异地看向她,然后又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她?我能问为什么吗?”

    “不为什么”,我摇摇头,注视着关露,“就是想带她走。”

    其他人都看向她。她低下头,脸迅速红了。

    “你在干嘛?”奥巴用密语问我。“这是个秘密。”我也用密语回复他。

    “哦…”马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向关露,“你愿意担任我们与何先生的联络员吗?”

    “…愿意”,她仍然低着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ok,这样我就没什么问题了。”马克笑着摊开双手。

    我们三个穿过大厅朝门口走去。“何先生”,马克突然在后面喊。

    “什么?”我停下脚步,没有转身。

    “我只是想提醒你,地球上有70亿人,你们早一分钟做出决定,就能早一分钟挽救更多的人。”

    “明白。”我们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他关心的并不是70亿人,他给我出的选择题,是7亿对10万人。(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4)我们去哪里

    奥巴对关露有种暗暗的莫名敌意,我们从实验室所在的楼房出来后,他一直独自走在前头。

    关露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几次想说什么都没有敢开口。走到大门口时,我陡然停下脚步,她差点撞到我身上,赶忙往后退了几步。

    “我不会怪你的。”我注视着她。

    她抬头看着我,脸上露出了欣喜和疑惑交替的表情。“对不起”,她低声说,“我不知道事情会这样。”

    “没关系”,我说,“我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她怯怯地笑了一下,朝我走近过来。我伸手拦住她,马克和其他几个人正站在三楼的窗边往下望。

    奥巴站在厂区大门外,我们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实验室其实就隐藏在一个工业园区里,从外面看上去是栋很普通的四层楼房,和周围那些建筑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有些区别的,就是这栋楼房的厂区围墙很高,顶上还架设了半米多高的高压电网,可视摄像头和红外探测器也特别密。楼房顶上和厂区大门外都没有任何标识,仔细看的话是有些奇怪。但是园区内类似这样的建筑太多了,它很难引起特别注意。这个工业园区所在的城市,离我老家那个县城只有一百来公里。

    工业园区在城郊,天色已晚,马路上没什么行人,正是载重卡车出没的时候。一辆辆大车呼啸而过,一路抛洒下大量泥土和河沙,后车驶过时又再度把它们碾起来。我们走在人行道上,不时停下来躲避飞溅过来的泥沙。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铺的地砖大部分都破损了,可能之前下过雨,不少地方还有积水。荒草从路基下边伸过来,几乎占去了路面的二分之一。

    “你以前来过这儿吗?”我问关露。她穿着高跟鞋,在这样的路面行走十分别扭。

    “你说什么?”她一边小心地选着路一边大声问,刚才正好有几辆大车轰隆隆地开过去。

    我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从没有来过”,她摇摇头,“我都不知道公司在这里还有一个工厂。”

    “张先生知道吗?”

    她愣了一下,“他应该知道,他对实验室和那栋楼房的布局很熟悉。”

    看来le公司确实在这里下了很深的功夫,我在心里沉吟。

    “他们在这里的关系很广”,奥巴用密语传给我,“我们下了飞机就直接来这儿了,之前在机场走得是vip通道,根本没有人来检查。”

    “你从哪儿来呢?”我用密语问。

    “瑞士,le公司的总部。”他也很不习惯走这种路,一直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小水洼。

    “你去那儿干吗?”我不禁有些好奇。

    “找你啊,你失联了这么长时间。”

    他这句话让我的心里感觉暖洋洋的。“谢谢你”,我说,“你的效率真高。”

    “我早就提醒过她很危险,你为什么还要去接近她?”他用密语问我,还附带上了情绪。

    “我没事,就是想搞清楚一些事情。”

    可能是刚才的问答分了神,他一脚踩到块虚悬的地砖,积水从下面唧出来,溅得一腿都是。他低声骂了句,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令他更生气了。

    “你在笑什么?”关露莫名地看着我。看到我这么开心的样子,她好像也轻松了不少。

    “没什么”,我定定神,“那个叫马克的,你以前见过吗?”

    “从没见过”,她想了想,“他好像很厉害。”

    “是的”,我说,“他造出了很便宜的火箭,把全世界的火箭发射费用拉到了白菜价,以前这个领域从来没有私人企业打进去过,他是第一家。他还正在普及电动汽车和自动驾驶,还宣称两年之内要在火星上建起第一个人类定居点。”

    “哦……是他啊”,关露恍然大悟,“他本人比照片还要帅。”

    我笑了笑,“那个年长男人呢?你认识他吗?”

    “他是我们的老板,le的董事长史维康先生。我认识他但从未交谈过,而且也从没听说他和马克有过什么交集。”

    “你们公司很有实力吗?”我问。

    “非常有实力,le公司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总部设在瑞士,研发中心、分公司和制药厂遍布全球主要国家。肿瘤类恶性疾病特效药和抗衰老药物是我们的拳头产品,在这两大领域我们排名世界第一。”这段话估计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就像背书一样流畅。

    一家百年制药企业和一个新兴科技怪才走到了一起,这个世界确实不疯狂都难。而且,看样子马克比那个史维康的地位还要高。“万国之上的隐形王国”,我想起了马克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自负表情,他们确实有这种实力……

    “他们的总部藏在大山中,山里面还有一座‘末日堡垒’。”奥巴又在前面传密语。

    “你还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我停下脚步,看着关露。

    一辆大车正好开过来,粗大的光柱把她的脸照得雪亮。她把脸别开,犹豫了一阵,“我当时只是想报复绍伊夫,我也知道这种心理很变态,但就是忍不住。但是只有那一次,后来我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他也再没有联系过我。张先生让我做的那些事,包括开那家宾馆和家俱厂,我刚开始也隐约觉得不太对头,但他说这都是为了找到蓝雪之子,找到他们以后,就能开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抗衰老特效药,很多竞争对手也都在找蓝雪孩子,目的和我们一样,所以我们一举一动都必须要高度保密。我知道同行之间的竞争一直都非常激烈,有些商业间谍也相当厉害,所以当时也就没有多问,只是照做了。但其他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什么黑布,还有‘x/y/z’方案那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真的。”

    “不止一次,在宾馆里你还给我准备了那杯水。”我说,“算起来有两次了。”

    她怔怔地看着我。“都是张先生让我做的,他说你很重要,但是也很危险,那杯水能让你安静。我当时也想阻止你的,你忘了吗?最后那一刻,我让你别喝……”她低头用手捂着脸,说不下去了。

    大车开远了,她整个人重又隐没在夜色里。“是的”,我低声说,“你让我不要喝,但是我还是喝了。”

    她猛地抬起头,失神地看着我。周围渐渐安静,草丛里传来不知名的昆虫的鸣叫声。

    “问问她那个张先生的情况。”奥巴在前头传来密语。起先我们停下时,他也在原地等着。

    “你自己为什么不问?”我用密语说。

    “你问比较好。”他生硬地回答。

    “那个张先生,你认为他知道这些吗?”我继续朝前走。

    过了片刻她才跟上来,“你说他吗?我感觉他是知道的,他在公司的地位很高,直接对史维康先生负责。但是他从来都只是下命令,很少解释原因,我也习惯了。”

    “她和张先生的名字,都不在le公司的员工档案里。”奥巴用密语说。

    我把这句话转述给关露。

    “啊?”她茫然地看着我,“为什么?”

    “不知道”,我苦笑了一下,“或许你们从事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工作吧。”

    “这不可能!”她提高声音。

    “刚才我和马克的对话你都在场”,我说,“听了这些之后,你还觉得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吗?”

    她沉默不语,过了一会突然问,“我们去哪里?”

    奥巴也在前面停下,我们正在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前后左右都是空荡荡的宽阔马路,连那些大车都不见了,风呼呼地顺着马路吹过来又远去,她有点怕冷似的抱着肩膀。远处就是城市的点点灯光,把天幕照成了黯淡的红色。

    “我们去哪里?”我大声问奥巴。

    他耸了耸肩,默不作声。

    “要不,”我看着关露,“就在这里分手吧。”

    她睁大眼睛,然后缓缓转过头不再看我,脸上又恢复了最初那种冷漠表情。

    “我可以把你送回家。”我说。

    “不用了。”她抱紧肩膀,打量着空旷的马路,“我可以叫辆车。”

    “那好,我会再联系你的。”我看了眼奥巴,他正在前面来回踱着步。

    “嗯”,她漠然点点头,掏出了手机。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奥巴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问,“你怎么看?”

    “放心”,我说,“她能照顾好自己。”

    “我说的不是这个”,奥巴迟疑了一下,“马克说所有蓝雪之子都活不过三十岁,你怎么看?”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我说,“我都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三石和西卡,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你去哪里?”奥巴问,他发现我突然停下来。

    “我再去一趟实验室,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等我。”我转身朝工业园区的方向掠去。经过刚才那个十字路口时我看了看,底下空无一人,关露已经没在那儿了。

    实验室里现在只剩下三个人,马克、史维康和那个张先生,地上的玻璃渣已经被清扫干净了。我悄悄潜进去迅速搜寻了一圈,没有发现金斯顿,也没有发现关露。

    “你确定把他们放走是明智的做法吗?”史维康问马克。

    “不然又能怎么样呢?”马克双手抱臂、斜靠在窗前,“刚才的一幕你们都看到了,这两个人来去自如、能力非凡,你能拦住他们吗?”

    “可是,我们有那把武器。”张先生小心翼翼地插话。

    “得了吧”,马克瞟了他一眼,“他们有两个人。再说,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真的不确定那把武器是否有效。我可不想冒这个险。”

    “我明白了”,史维康若有所思地说,“你是想通过这两个人,与蓝星人建立某种联系。”

    “是的”,马克点点头,“不要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上次战争中打败了白星人。我们后来一直都在联系将军,但从没有得到回复。看来我们的方向也要做些调整了。”

    “山洞里那两个怎么办?”史维康问。

    “立刻把他们转移。同时告诉金斯顿,研究不能停止,三个月以内我必须要得到确定结果。”他直起身,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这次行动,你们的表现很不错,我会如实向组织说明的。”

    “谢谢”,史维康和那个张先生同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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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雪之子介绍:
在遥远的90光年之外,蓝星人和白星人同时盯上了地球,为了争夺12个蓝雪孩子和他们携带的记忆水晶,一盘漫无边际的棋局徐徐展开……当那块黑布笼罩住整个地球时,人类舞台的灯还能点亮吗?蓝雪之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蓝雪之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蓝雪之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