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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第一神猫     三国之超级培育系统txt下载     三国之超级培育系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十二章 路遇强贼

    诸葛亮拿出了一把轻巧的白色羽扇,摇动一阵,随后笑道:“叔父是担心,陛下对士族过分严苛,去了洛阳,虽然前景远大,可万一言行之中,稍有差池,便会有灭顶之灾?”

    “哈哈哈……”诸葛玄捻须大笑了起来:“亮儿果然聪慧无双啊。那依你之见,此虑是否有多余之嫌?”

    诸葛亮拱手作揖道:“叔父既然下问,小侄不敢不据实以答。以小侄观之,多年以来,陛下抄没朝中多个士族豪门,如今更对豪门征以重税,看似不近人情,轻贤慢士。”

    “然而,诸多举措,一是为了大汉一统之宏图霸业,二则天子对寻常百姓,劝课农桑,鼓励耕种,不但没有增税,反而多有减税惠民之举,豪门虽因赋税新政,稍有受损,也不过如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而已,何足道哉?三者,陛下种种举措,件件合乎法度,陈、郑、冯、赵等家族,皆因欺君犯上,甚至有谋逆之事,方有此下场,陛下还免去其中老幼之死罪,并未残暴严苛之处。上合儒家仁政之术,下应法家法理治国之策。”

    “有如此明君在上,叔父前往洛阳,一切所行,只要瑾守国法,处事但凭公心,又有何可虑哉?”

    诸葛瑾对着诸葛亮,竖起了大拇指,而诸葛玄稍作深思之后,也是豁然开朗。

    “好啊,好啊,亮儿思虑深远,叔父再无所忌也。我诸葛氏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兴盛?哈哈哈……”

    他笑得格外爽朗,却忽然从马车里又探出一个头来,却是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她有些埋怨地瞪了诸葛玄一眼。

    “笑笑笑,都把咱儿子和几个侄子吵醒了。还不快些赶路,均儿年幼,在这荒野之中久留,不免受凉,你们几个做叔父和兄长的,就知道自己说得开心。”

    三人顿时一脸尴尬和羞愧之色,急忙继续赶路。

    “杀啊……”

    从两侧的山林之中,忽然冲出了大批贼寇,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神色极为不善,人数更是有上千之多。

    他们杀气腾腾地冲了出来,将那些商队一个个吓得迅速逃离,也不知是为什么,这些山贼并没有去追击商队,而是很快就将诸葛氏的车队围了起来。

    诸葛玄见此突变,脸色一惊,本能地从腰间抽出了长剑:“子瑜,回去护好家眷兄弟。”

    “是,叔父小心。”诸葛瑾也将佩剑拔出,护卫在了马车的旁边,而随行的上百名随从,也都亮出了兵器,将车队围在了中间。

    突遭变故,马车里的几个女眷,还有孩童,都吓得哭了起来,诸葛玄的夫人和一名妾室,虽然心中也是十分慌乱,却也顾不得自己了,忙不迭地去哄着这些孩子。

    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少年,提着一把长枪,就要从马车里冲出去,却被诸葛亮拦住。

    “弟弟莫要逞强,贼寇势大,先看看再说。”

    “可是叔父他们……”这少年有些焦急,诸葛亮轻摇羽扇,云淡风轻地看着外面,将所有贼寇的动静,都尽收眼中。

    “堂弟你虽然自幼习武,奈何双拳难敌四手,冒然出去,不过送死而已。放心,我料定这些贼寇,并不为我等性命而来。”

    “哦?兄长如何得知?”

    诸葛亮神秘一笑,却不作回答,那少年觉得无趣,努了努嘴,虽然没有再冲杀出去,可依旧紧紧握着手中的长枪。

    诸葛玄将长剑横在胸前,冲着前面两个骑马的贼首,抱拳行礼。

    “在下琅琊诸葛玄,不知几位首领,何故阻我去路?”

    两名贼首,一个黑面虬髯,一个却是面白无须,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那虬髯之人用手中大刀向前一指。

    “无他,这隆冬将至,弟兄们缺衣少食,特来借些钱粮过冬。”

    听着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诸葛玄嘴角一抽,却很快又堆起了笑脸。

    “呵呵,原来如此。我等乃是举族迁往洛阳,随行物品不多,这衣物难以相助。这样吧,在下这里,还有几锭马蹄金,外加一些粮食,肉脯,诸位弟兄若是不嫌弃,就拿回山寨中,聊作过冬之资吧。”

    他对几个随从挥了挥手,这些随从便从驴车里取出了一个布包,又搬出了几十袋粮食,数十条肉脯,摆到了双方中间的草地上。

    诸葛玄抱拳道:“些许心意,请诸位笑纳。”

    两个首领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果然是个识趣的,弟兄们,把东西收了。”

    一群山贼,呜呜嚷嚷跑了过来,将这些东西全部搬了回去。

    诸葛玄见状,心中松了一口气,正要拜谢一番,随后辞别离去,却见到两个首领,朝他身后的那些车队看去,心中顿觉不妙。

    那虬髯贼首舔了舔嘴唇,目露淫邪之色:“既是举族搬迁,想必这车架之中,定有不少女眷吧?”

    诸葛玄脸色一沉:“几位,还请适可而止。”

    “我呸!”那面白无须之人直接朝着他唾了一口。

    “我等弟兄,看中你家的女子,那是你等的荣幸,竟敢在此诸般推诿,好不识趣。快快将车内所有女子,一并交出,否则,我等弟兄便亲自动手来拿了。”

    他这话一出,那上前山贼,个个如同饿狼一般,兵器举得老高。

    “你们……”诸葛玄见情势如此危急,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可恶的贼子,待我……”

    诸葛诞再也忍不住了,提着枪就要出去,却再次被诸葛亮强行摁了下来。

    “堂兄,你何故屡屡阻拦于我?你怕死,我可不怕。”

    诸葛亮笑道:“晓得你不怕死,不过此危不必我等去解,很快便会有人来杀跑这些贼寇。”

    诸葛诞一愣:“谁啊?这附近哪儿有其他人?”

    诸葛亮指了指远处的那些商队:“喏,便是他们了。”

    “什么?指望他们?堂兄,你没说错吧?这些商队,一个个胆小怕事,你看他们,见到山贼来袭时,在咱们前面的统统跑得比兔子还快,在咱们后面的,也马上停下脚步,没有一个人赶上来相助的,你还指望他们来救咱们?”

    诸葛亮微微一笑:“你不信?那耐心看着便是。”

第九百十三章 刘备截胡

    诸葛玄强忍怒气:“在下愿多奉上白金,粮食五十石,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抬你姥姥个蛋!”

    那虬髯贼首直接辱骂了起来:“你小子,若是识相,便马上照办,否则咱们弟兄就在此处,抢了你们的女人,还要在你们面前办了他们,看你这厮能奈我何?”

    这下,诸葛玄终于忍无可忍:“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虬髯贼首用自己那大刀的刀背,刮了刮自己的络腮胡:“哟呵,想跟大爷我动粗?好,我喜欢,弟兄们,动手,抢钱,抢粮,抢女人!”

    “抢女人咯……”

    “大户人家的女子,定然是细皮嫩肉啊,嘿嘿……”

    上千名山贼,嗷嗷叫地扑了过来。

    “动手,杀贼!”这些山贼还没杀到诸葛玄等人的面前,就忽然有一批士兵从后方冲了出来。

    双方转眼就厮杀到了一起,那些山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当这些人也是诸葛车队中的护卫,看着他们也只有区区数百人,心中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两个贼首嘶吼着,提起兵器朝着他们砍了过去,然而刚一交手,就大为震惊。

    “这……这些护卫怎有如此身手?”

    他们一千多人,攻杀对方区区三四百人,竟然根本占不得便宜,甚至于隐隐有落下风之势。

    诸葛玄看得疑窦丛生,扭头问着诸葛瑾:“子瑜,这些人你可认识?”

    诸葛瑾仔细看了看,随后摇了摇头:“不认识啊,全部都面生得很。看他们这模样,分明是方才落在我等后面的几支商队,方才还是瑟瑟发抖的模样,这时却突然变成了这凶神恶煞的猛汉,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啊。”

    “奇了……着实是奇了……”

    双方兵马厮杀正酣时,忽听得一声暴喝响起:“燕人张翼德在此,贼子受死。”

    张飞快马飞驰而来,那些山贼不及反应过来,便有几人直接被丈八蛇矛刺了个对穿。

    这下诸葛玄更加惊奇了:“这不是张飞将军么?他怎会出现在此地?”

    而在马车里的诸葛亮,对身边的诸葛诞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诸葛诞一脸惊讶和崇拜的看着他:“哎呀,堂兄简直料事如神啊。你怎么就知道那些商队会是徐州来的士兵伪装的?”

    诸葛亮微微一笑:“很简单,我等一路行来,路上遇到的所有商队,都不断变化,那些商队有的半路上就赶到了自己所要去之地,有的则在我等休息之时,他们急于赶路离去。可唯有这四支商队,从我车队从琅琊出发之后,就一直跟在后面,我们走他们也走,我们停他们也停,分明是尾随而来。”

    诸葛诞想了想,问道:“但也可能他们是为了打劫咱们来的啊,为什么一定是要来保护的?”

    诸葛亮用羽扇轻轻拍了他的脑袋:“你啊,平日里就知道舞刀弄枪,不知道动脑子。他们人数比咱们多,而且这些人一看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真要想抢咱们的东西,简直是易如反掌,哪里需要等到现在?而且我路途之中,借着小解之故去他们商队旁边随意走动了一阵,听到他们多数人都操持徐州口音,言谈之中,偶有提及将军、主公之类字眼,其用意自然也就明白了。”

    “啊……我知道了,定是那徐州刘使君派人暗中保护咱们的,这刘使君可真是仁厚之主啊,还有那张飞将军,啧啧啧……这丈八蛇矛舞的,我若是能做他一个徒弟,当真就不枉此生了。”

    诸葛诞少年心性,自是崇尚强者,何况他本在家族之中,本就更喜欢习武,此刻见到张飞这等武艺绝顶的高手,便是目不转睛,一直盯着对方看,眼中尽是艳羡之情。

    至于诸葛亮,他虽然也同样在看着张飞,眼神之中,却饶有深意。

    那两个贼首似乎颇为自信,带着几个山贼,一同围攻张飞,自以为将张飞杀落马下,便可定下战局。

    然而张飞一声怒吼之后,那面白无须的贼首,便第一个被挑飞了出去,二贼去其一,登时惹得山贼们军心大乱。

    “三当家死了,三当家死了……”

    “这张飞简直浑如恶魔,快跑啊……”

    那虬髯贼首也是吓得面无血色,急忙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嘿嘿,想在你家张爷爷面前逃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张飞一边厮笑着,一边策马上前,丈八蛇矛猛然向前一刺,从那虬髯贼首后背穿刺而过,随后张飞将其远远抛了出去。

    “哈哈,不经打,不经打啊……”

    “三弟……”

    后面响起一个声音,让张飞和诸葛玄等人,同时回望过去,却见刘备带着一队士兵,也正赶了过来。

    张飞高喊着:“大哥,这些贼寇已被小弟杀得胆战心惊,就让小弟趁势追杀,灭了他们的山寨吧。”

    刘备点头道:“这黑连寨为祸兖、徐、青三州,有四五千众,如今三位当家已去其二,正是将其一举剿灭之良机,三弟就去吧。不过切记,不可滥杀无辜,贼寇如若改过自新,尚可留他们一命,带回东海郡再做处置。”

    “大哥放心就是,小弟去也。”

    张飞一拍王追战马,便朝北方追了过去。

    刘备来到诸葛玄的面前,抱拳行礼道:“备救援来迟,让先生多受惊扰,实在有愧。”

    诸葛玄忙道:“玄德公不必如此,此番若非玄德公与翼德将军来救,我诸葛氏满门,只怕便要尽遭屠戮。这救命之恩,玄万死难报。”

    “呵呵,举手之劳罢了,先生不必客气。”

    诸葛瑾看了看刘备带来的兵马,疑惑道:“不知玄德公和张将军,怎会出现在此地?”

    刘备闻言一笑:“不瞒先生,这黑连寨乃是泰山四寇之余孽,向来喜欢在官道之上,劫掠车队,极为凶悍。在下心想,先生偌大家族,赶去洛阳,必定车队庞大,引人注目,只恐会招来贼寇,故此暗中跟随,想等先生到达兖州的城池之后,再自行离去。不过先生车队之中,多有女眷,在下多有不便,只得命人乔装打扮成商队,在后随行,唐突之处,还请先生多多见谅。”

    “玄德公……”

    诸葛玄脸颊一阵抖动,神色极为动容:“玄德公如此仁义,不但屈尊为在下做护卫,更思虑如此周全,在下……在下实在感激不尽,使君但有差遣,玄无所不从。”

    刘备却将脸色板了起来:“诶,先生何出此言,莫非我刘备是那贪图回报的阴险小人不成?备来此相助,全因仰慕先生之才,别无他意。”

    “这……”诸葛玄顿时有些尴尬起来,随后又转化为了无比的感动。

    “久闻玄德公礼贤下士,仁慈爱民,今日亲眼所见,玄再无所疑也。”

    刘备看了看诸葛玄的坐骑马匹,说道:“我观先生坐骑,双眼无神,似乎脚力不济啊。”

    诸葛玄一听,也低头看了一眼,尴尬一笑:“唉,使君见笑了。这坐骑在我府中效力多年,今已年迈,一路行至此地,已多有疲惫,方才受了惊吓,故而如此。”

    “原来如此。”

    刘备随即翻身下马,把自己的坐骑,牵到了诸葛玄的身边。

    “请先生骑乘此马。”

    诸葛玄大惊:“使君,这如何使得?”

    “诶,先生与家人此去洛阳,路途遥远,坐骑脚力不够,万一途中此马病倒,岂不误事?备虚长先生十岁,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先生就不必推托了,还请上马吧。”

    刘备亲自牵着缰绳,对着诸葛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只见诸葛玄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之中,光彩莫名。

    他也跳下了马背,却没有上马,而是轻抚着刘备的这匹骏马,随后直接对着刘备跪倒下来。

    “使君如此厚恩,玄虽万死难报,从今以后,愿为使君鞍前马后,以供驱策,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备大喜,急忙将他扶了起来:“备能得先生相助,定可辅佐天子,平定四海,再兴我汉室江山。不过,先生本是要去洛阳应征天子之招贤令,如今既然要留在徐州,备身为臣子,理当上表奏明陛下,如若陛下不准,定要招先生前去,备当亲自护送,绝不强留。”

    诸葛玄拱手领命:“一切单凭主公吩咐。”

    随后,他对着诸葛瑾等人招了招手:“夫人,还有瑾儿,亮儿,诞儿,还不速速前来拜见?”

    诸葛玄的夫人,急忙领着几个晚辈,一齐上来行礼。

    诸葛诞探出了小脑袋,问着刘备:“那个……刘使君,你可以让张将军,收我做徒弟么?”

    听着他这带着几分怯生的话,刘备当场大笑起来:“哈哈哈……常听人言,诸葛氏有子,名曰诸葛诞,自幼喜好习武,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放心,我这二弟,三弟,还有帐下的太史慈,陈到等将,都是武艺不凡,日后我让他们都来指点于你,如何?”

    诸葛诞一听,两眼登时放出光芒:“好哦……太好了……”

    看着他这模样,众人都一片欢乐,唯有诸葛亮,看着刘备,又看了看张飞离去的方向,以及一地的山贼尸首,眉目微微一沉……

第九百十四章 街头闹剧

    洛阳城东,一片占地广阔,外观雄伟的建筑群,即便在这隆冬时节,也没有停工,建筑的各处屋舍、大殿之内,一队队工匠,正在做着最后的装饰。

    刘赫带着钱理,换上了一身便服,在这工地之上四处查看着。这些工匠之中,除了贺昌等少数几个当初在云海郡受过封爵的人外,其余绝大多数都不认识刘赫,而贺昌等人又早就得到了刘赫的旨意,命他们安心工作,不得前来打搅,因此刘赫一路走来,所有工匠都没有把他当回事,一个个埋头苦干,在这等天气下,不少工匠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嗯,贺昌他们果然是人才啊。这太学的规模,远超原先十倍不止,各处学堂、宿舍、饭堂等布置,也极为合理,尤其是这藏书阁,坐落太学之内东南西北中五处,这五座藏书阁,便似五座金楼神塔,镇压着我大汉的气运呐,从此以后,士农工商,这最后的士,也将尽数归心于朝廷,大汉一统天下,长治久安,数百年间,当再无大患矣。”

    刘赫看得十分满意,心中已经在憧憬着那即将到来的盛世了。

    钱理也笑道:“陛……哦不,公子说的在理。这贺昌先生最为难能可贵之处,便是只用了原先那处太学不到三倍之预算,便造出了这十倍有余的新太学,还顺势借着填埋建造所剩废料之际,将护城河拓宽了五成有余,既大大提高了洛阳城之防护,又缩短了工期,还减少了废料外运所需费用,真可谓一举三得。”

    “呵呵,道准啊,你也不必谦虚,我早就知道,这个主意里,也有你的一半功劳。你啊,从小到大,一贯都是能省则省,你若是个女子,定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刘赫调笑一句,把钱理说得脸颊通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性格,刘赫才敢放心大胆地将自己的国库,赋税等大权,统统交到他的手上。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却只穿着粗布衣裳的大汉快步走了过来,仔细看去,便能认出此人便是张颌,他率领大戟士,是刘赫的贴身近卫,自然是要随身护甲了。

    只见张颌走到刘赫身前,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门外来了一群士子,也不知何故,与沿街叫卖的几个小贩起了争执,属下看城中巡逻卫队就要过来了,陛下此次是微服前来,是否暂时回避一二,以免暴露?”

    刘赫神色一变:“一群读书人,在这太学门口,也敢生事,朕倒是要去看看,这些人平日里读的圣人之言,都读到哪里去了。”

    说罢,他大踏步往外走去,钱理和张颌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赶忙跟上。

    三人还没走到门口,隔着大门内的这巨大影壁,就已经能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

    “看你们斯斯文文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还是读书人呢,竟敢这般无礼,简直……”

    “简直什么?你们几个无知小民,这是哪里?这是国家太学,你们也配在待在此地么?还敢在这里叫卖东西,一身铜臭气,污了这教学圣地。”

    “你们怎么说话呢?朝廷有法规,但凡宽过三丈的街道,都会有专门划拨出摊位,我等也是在这摊位之中叫卖经商,既没有进这太学胡闹,也没有招惹你们,为何就对我们出言不逊,难道我等小民就可以肆意受辱么?”

    “哟,还敢在这里谈什么国家法度?你们识字么?那法规就是张贴到此处,你们能认识么?”

    “我们不识字又怎样?反正国家有法度,我等合法经营,你无权赶我们走。”

    “嘿,当真是笑话,本公子何时要赶你们走了?本公子只是说,这太学之中,很快便会成为天下士子读书之处,你等在门口叫卖吵嚷,搅了其中的清静,成何体统?”

    “公子这话简直无理,沿街叫卖,岂有不让喊叫之理?再说了,我等摊位,距离那太学门口,还有三十余步,如何就能吵到里面?”

    “废什么话?知道本公子是谁么?本公子不让你们喊叫,你们谁敢喊一个试试?看本公子不打断他的腿。”

    听着这争吵的声音,刘赫就把事情的起因了解了个大概。

    他站在门口,看着正在争吵的双方,却是七八个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和十几个商贩,两边都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这几个是哪家的公子,怎得如此霸道?”刘赫皱眉问道。

    钱理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属下对京城各府公子并不熟悉,实在认不出来。”

    刘赫无奈道:“你啊,整日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府中,也不知道出去走动走动,来洛阳这么久,连三公九卿这十二处府邸都没去过一圈,难怪不认识。”

    方才那商贩所说的犯规,是刘赫亲手所立,他自然是清楚的。这太学的门口两侧各三十步以外,街道边都画有摊位,供商贩在此摆摊。

    而太学的围墙内外两侧,都种有诸多高大树木,因此这些叫卖声,在大街上听着是不轻,可到了太学之中,声音就减弱了五六成,再走过水池、回廊,到了太学内的那些建筑群时,也就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因此,刘赫马上就猜出,这几个贵公子显然是在没事找事了。

    不过他也没有马上站出来,而是继续和那些围观的百姓一样,站在大街上,装作在看热闹的样子。

    其中一个商贩气不过,喊了一句:“神气什么?我儿子今年九岁,也识得几个字,朝廷的告示里说了,但凡年满八岁,心智健全者,皆可入学,到时候我儿子说不准也会在里面读书,你们虽然年长一些,却如此专横无礼,定是不学无术之辈,到时谁学得好些,还不知道呢。”

    “就是,我儿子也十一岁了,天生就是聪明好学,只是没有机会读书罢了,待明年我把他也送入太学之中,有本事大家凭学识说话,靠着家世在这里神气什么?”

    就这几句话,彻底把那几个贵公子的怒火挑了起来。

    “就凭你们?贱民永远是贱民,你们也配进太学读书,简直痴心妄想。”

    “就是,我等都是自幼在家中受教苦学,西席先生都是当世大儒,学到如今,不说是满腹经纶,那也绝对是学贯古今了,凭你们几个草民生出的杂种,也配进太学和我们比学识?”

    “你说谁是杂种?骂谁贱呢?”

    “就是说你们。士农工商,早有定论,小商贩,哼哼,不过是底层贱民罢了,也妄想着做那望子成龙的美梦,想着让儿子入太学,进朝堂,我呸……”

    刘赫这下算是听明白这矛盾的焦点了。

    钱理也似乎有些明白了过来:“公子,看来这太学对所有百姓开放一事,早已惹得那些士族子弟,十分不耐,这些人今日也不过只是寻衅挑事,发泄心中怒火罢了。只是这几个商贩方才说要将自己儿子也送入太学,才挑起了这几个贵公子心中恼怒之处。”

    刘赫点了点头:“朕早就料到这些士族大家,对这新太学会暗中多有不满,你看朝中这些大臣,除了崔、卢、皇甫等少数人以外,其余大臣所献上的书籍,看似不少,却多数都是重复的,说他们暗中没有勾结起来与朕作对,只怕没有相信。”

    两人正说着,那几个贵公子高喊了一声,忽见数十个数护卫模样的壮汉,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他们一个个神情凶悍,手中还带着兵器,那些围观百姓见到如此阵仗,本能地向后退去。

    “嗯?”刘赫目光一凛,脸上浮现出了三分怒容。

    “怎么,他们还真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动粗打人?”

    自打当初还是大将军的刘赫,因为宁濂、王珊夫妇俩那个粽子店的事情,而处置了太仓令汪氏一门后,在洛阳令王晨的治理下,洛阳城中,不敢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却也几乎没有再见到这些当街打人,偷盗抢劫之类的事情,称得上是秩序井然,欣欣向荣。

    可是如今,就在这新办的太学大门口,一群号称是名门士子的家伙,就因为自己心中有气,便逮着几个市井百姓不放,以至于要动手打人,这让刘赫心头怒火,“噌”一下便窜了上来。

    钱理一看他这神色变化,急忙向张颌使起了眼色,张颌发现之后,忙问道:“是否要属下带人前去阻止?”

    刘赫面色阴沉,却挥手示意道:“不着急。待巡逻卫队和新任洛阳令到了再说。”

    钱理一听,便心中了然了。

    “看来陛下还想趁此机会,顺便查验下王晨走后,那新任洛阳令到底是何等样人,但愿这家伙能办点人事,否则他可就要成了为这新太学祭旗的倒霉蛋了……”

    钱理心中暗暗为那洛阳令祈祷着。

    也就在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那些贵公子已经异口同声地下了命令,他们带来的那些护卫随从,一起朝着那几个商贩扑了上去。

第九百十五章 无名侠士

    这些护卫个个身强体壮,甚至其中不乏身负武艺之人,他们拿着木棍,甚至刀剑为兵器,很快就将那几十名手无寸铁的商贩给围了起来。

    “给我打,往死里打。”

    “不错,打死了有我等担着,看谁敢来追究。”

    这些贵公子面容扭曲,对着自己的手下呼喝着,那些随从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得到了主人的命令,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转眼之间,这些护卫的拳脚,以及手中的兵器,就都招呼到了商贩们身上,打得他们抱头鼠窜,哀嚎不已。

    “哎呀……别打了……”

    “救命啊……”

    “皇城脚下,如此放肆。”

    张颌低喝一声,一步跨出,便要上前相助那些商贩。

    刘赫一把拦下了他:“不急。洛阳令还没来,我等不要出手。”

    之前还在围观看热闹的百姓,一见这些贵公子竟然真的敢动手,甚至其中几个商贩,已经被打出了血,百姓们自然吓得四散逃窜,奔走呼号。

    “打人啦……”

    “出人命啦,快来人呐……”

    城中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上千名巡逻士兵,在各处不断巡视,百姓们这一喊,很快就将附近的卫队吸引了过来。

    “住手!”

    十几名巡逻的差役快速跑了过来,大声呵斥道。

    洛阳城中的这些差役,多数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不但忠心耿耿,而且武艺不凡,在城中向来极有威名,这些护卫见到他们出现了,本能地便停手后退。

    然而,那些贵公子却不满地喊道:“谁叫你们停手了?给我继续打。”

    这下,那些护卫陷入了两难之中。打吧,巡逻卫队必然会插手,虽然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不怕他们区区十几人,可是殴打卫队,这罪名可是不轻。但是如果停手的话,等回府之后,自己这些人必然会遭受重罚,被毒打一顿不说,还要被赶出府。

    贵公子们见他们驻足不前,顿时大怒,一个个走上去抽打起了自家的护卫。

    “怎么,本公子的话你们敢不听?”

    “你们不打他们,我就打你们。”

    这下,那十几名巡逻的卫兵彻底怒了,其中一名看起来像是队长模样的人喝道:“放肆,皇城之中,天子脚下,竟然如此目无法纪,殴打商贩在前,威逼喝斥在后,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这些卫兵纷纷抽出佩刀,拿出了铁索,朝着这些贵公子走了过来。

    他们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惶恐之色,其中一人大摇大摆地向前走了两步,指着那个队长,用充满挑衅的语气说道:“怎么,想抓本公子?就凭你,哼哼,莫怪本公子看不起你,便是你们洛阳令亲自来了,本公子也不拿他当回事。”

    “好大的口气,本令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如此狂妄。”

    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现任洛阳令,带着另一队卫兵走了过来。

    张颌努了努嘴:“这厮来得倒是还算不慢。”

    钱理笑道:“太学乃是国之重器,如若稍有差池,谁人能担待得起?这洛阳令职小位卑,自然是要时常在附近巡视,所以来得才会这般迅速。”

    那贵公子见到洛阳令来了,也没有上前行礼,反而嗤笑了一声。

    “哟,刚刚说到你,你还真就来了。怎么,你也想抓我等不成?”

    洛阳令原本听着这贵公子之前说的话,再加上看着眼前这等场景,心中还十分恼怒,可是当他看清这些贵公子的面容之后,不由得脸色一变。

    “原来是……是杜少,还有诸位公子,在下有礼了。”

    那些公子见他这般态度转变,登时哄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怎么样,本公子说什么来着?区区一个洛阳令,能奈我何?”

    “就是,我等都是当朝重臣之子,杀人放火,我们自是不敢,不过这区区打几个人而已,谁敢来抓我们?”

    “再说了,若非这些刁民出言不逊在先,我等怎会和他们一般见识?”

    那些商贩还有周围的百姓,见到他们如此气焰嚣张,一个个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你们……”

    贵公子们瞥了他们一眼,只是冷笑了一声。

    “说起来,足下上任洛阳令这么久,我等还未及恭贺过,今日既然遇见,正好借机庆贺一番啊。这样吧,本公子做东,在云来酒楼摆上一桌,一是为洛阳令庆贺,二嘛……”

    这杜少看了看那些商贩:“二嘛,今日之事,让足下费心了,本公子几杯水酒,聊作歉意,洛阳令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岂敢岂敢。杜少中乃忠良之后,今日之事,定然有诸多误会。”

    这洛阳令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让商贩和周围百姓,又愤怒,又失望。

    张颌怒道:“狗一样的东西,真真该死。”

    刘赫也有些不悦:“这洛阳令,朕记得是五年前举茂才上来的吧?”

    钱理回道:“不错。五年前,他被河东郡所举,之后被委任为易阳县丞,三年前调往凉州安定郡高平县任县令,因颇有政绩官声,故而去年年初,又被升为洛阳令。”

    “升得倒是挺快的,想来也确实有些本事,只是这骨头软了一些。”

    刘赫对这洛阳令,有些嗤之以鼻,随后又指了指那贵公子:“这个杜少又是何人?朝中似乎没有姓杜的重臣啊。”

    “陛下猜得不错。此人确实不是朝中哪位大臣家中直系子弟。微臣虽然不认识他,不过朝中姓杜的,又能有如此声望地位者,只怕也唯有那个荥阳杜家了。这家族之中虽无人担任高官,唯有一人在青州任济南太守,但其在经学、文坛之中,多有名声,而且现任家主,乃是左车骑将军卢公的姻亲,又曾师承司空崔公的父亲……”

    说到这里,刘赫也就明白了。能够和卢植、崔烈二人,扯上这样的关系,再加上自己的名声,这杜氏确实也可以称得上是名门望族了,无怪乎这个地方小家族出身的洛阳令,要对他如此谄媚。

    这时,那洛阳令再次说道:“不过,在下听闻公子初到洛阳不久,怎敢劳公子做东?理当由在下略备薄酒,为公子接风才是。”

    这杜少看了看他,笑道:“好,算你懂事。”

    洛阳令闻言大喜,身子侧过一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公子请。”

    “慢着。”杜少喊了一句,让洛阳令一愣。

    “杜少还有何吩咐?”

    杜少指了指那些商贩:“这些刁民,在太学门前,肆意喧哗,本公子念及太学乃当今朝廷第一等要事,日后必是培养国家栋梁之所,因此好心劝他们不可吵嚷,他们却反而口出污言秽语,侮辱本公子事小,辱及朝廷事大,这等大逆不道之徒,洛阳令以为该当如何处置啊?”

    “这……”洛阳令露出了难色,随后他陪着笑脸,说道:“些许草民,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太学尚未开课,他们也不曾吵到其中学子,以下官看,公子海涵体谅,放他们一马如何?”

    “什么?本公子没听错吧?”杜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让洛阳令不知所措起来。

    “这些刁民,胆敢对朝廷太学,肆意污蔑,指指点点,如此恶行,与谋逆何异?你身为洛阳令,执掌我大汉京城之中的秩序国法,怎能如此不知作为?”

    “就是啊,你这洛阳令还想不想干了?”

    “要是不想干了,趁早说一声……”

    其余诸多公子,纷纷起哄,让洛阳令顿时面红耳赤。

    他咬了咬嘴唇,又看了看那些对他投来殷切目光的商贩和百姓,最后将两眼一闭。

    “将这些闹事的刁民,统统抓起来。”

    “什么?大人啊,小民等可没有闹事啊……”

    “是啊,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些买卖,是他们……”

    刘赫目光一沉,正准备现身,好好惩治下这几个恶少时,却听得耳边响起一声暴喝。

    “哪儿来的恶霸,竟敢在大汉京师重地,如此骄狂?”

    刘赫一愣,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模样,身着素袍,腰佩长剑的青年,正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这人相貌虽是平平无奇,但是眉眼之中,透露着一股英气,他看向那些贵公子的眼神,愤怒之中,似乎还隐隐带着几分不屑。

    “哦?无名侠士?这倒是有意思了,咱们先等等,这出戏还没落幕呢。”

    刘赫拦住了钱理和张颌,再次退到了人群之中。

    张颌眯着双眼,盯着来人看了一会儿,说道:“此人身形挺拔,步伐矫健,而且双目极为有神,腰间佩剑也十分朴素,不似那些贵公子们的佩剑,镶满了宝石,看来当真苦练过武艺。”

    这人一出现,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几个贵公子,初时被他唬住,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是何人,胆敢在本公子面前随意呼喝?”杜少喊道。

    那人却是目不斜视,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那些商贩们面前,弯下腰,替他们一一检查起了伤势。

    这些贵公子何尝被这般无视过,登时便勃然大怒。

    “可恶,都给我上,把这家伙剥皮抽筋,让天下人看看,招惹我等便是这样的下场。”

    众多护卫眼看洛阳令都对自家公子如此恭敬,心中对那些巡逻卫队的畏惧之情,也便烟消云散了,几百个人,提起兵器,一齐杀向了那人。

    “不准动!”这些巡逻卫队横在了双方的中间,对护卫们拔剑相向。

    其中那名队长看向洛阳令,说道:“此乃大汉皇城,国法惶惶,大人怎能坐视他们如此肆意妄为?”

    洛阳令一脸为难,他看了看杜少等人,随后叹道:“唉……将他们统统带回府衙,再作发落吧。”

    “大人,您……”那队长十分不甘,奈何自己人微言轻,也无可奈何。

    这时,那无名侠士,却自己走了过来,一路来到了洛阳令的面前。

    洛阳令被他盯得有些心虚,不由得低下头去。

    那人首先发话了:“哼,你便是洛阳令?你治理大汉国都,肩负维护我大汉律法在京城威严之重任,竟然如此徇私枉法,恃强凌弱,更是攀附权贵,欺凌百姓,你有何面目身居此位?”

    他这话说得义正严词,声音更是中气十足,响彻四方,洛阳令本就心虚,被他这一通喝斥,头不自觉间也越来越低了。

    几个贵公子见他这般模样,还以为他是哪方官员来京述职,或是哪位大臣之后,也不禁将方才的倨傲狂放之色,微微收敛起了几分。

    杜少对着他恭敬行礼:“不知阁下尊姓大名,现居何职?若有赐教,在下愿洗耳恭听。”

    “收起你那一套嘴脸,真是令人作呕。”那人以一声喝斥作为回敬,让杜少顿时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你……你到底是何人,便是司徒家的公子,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无礼吧?”

    那人冷笑一声:“哼哼,让你失望了,家父不是什么朝廷重臣,某家也非什么名门之子,不过是路见不平,看不惯你等仗势欺人罢了。”

    一听他只是寻常百姓,杜少等人立马恢复了凶悍之色。

    “好哇,又是一个刁民,你区区白身,竟敢当街辱骂朝廷命官,便等同于辱没朝廷和当今天子,该当何罪?”

    “洛阳令,还不将这个逆贼抓起来法办?”

    洛阳令有些为难,这时杜少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此事如若放任这般闹大下去,一旦传入陛下的耳中,哼哼,你自己想想是何后果。”

    洛阳令浑身一个激灵,他看了看那无名侠士,随后眼神之中,闪现出一丝狠色。

    “来人,将这个胆敢侮辱朝廷的逆贼拿下。”

    那些巡逻卫队,虽然还秉持着几分公义之心,但是洛阳令是他们直属上官,他一发话,他们也不得不听从。

    无奈之下,这些卫兵,只能将那侠士围了起来,那队长冲他一抱拳:“这位壮士,多有得罪了。还请足下扔掉兵器,随我等走一趟,在下实不愿与你交手。”

    那侠士看向他,笑道:“想不到这等狗官麾下,也有你这样的差役,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了。不过要我束手就擒,却是断无可能,动手吧,也让我看看,洛阳城中的差役卫兵,有几分本事。”

    那杜少也嚷嚷道:“你们也别愣着,一起上去将此人擒拿,为朝廷出力。”

    数百名护卫,将那侠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可谓是水泄不通,而那些差役,也一齐扑了上去。

第九百十六章 大汉酷吏

    张颌本欲上前相助,却因刘赫不允,而只得作罢,他满含愤怒之色地看着眼前的局势,恨不得将那些嚣张跋扈的贵公子统统宰杀当场。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位无名侠士,武艺竟是十分不俗,他连宝剑都不曾拔出,只是用剑鞘迎敌,那剑鞘如同一根黑色的铁棍一般,舞得虎虎生风,那些护卫也好,差役也罢,每每被他剑鞘扫中,都当即翻倒在地。

    张颌看得双眼大亮:“此人虽然力道有些不足,然剑术已极为纯熟,不过看得出来,他并未得名师指点,当远不止于此。”

    对于他的点评,刘赫也深以为然,他心中暗道:“看来他应当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了……”

    那杜少高喊着:“打死他,还有,这些无知刁民,一并打杀当场,莫要留情。”

    “就是,这些贱民,竟敢觊觎我大汉最高学府,单凭此一点,便是死罪,使劲打。”

    这些贵公子们高声呼喝着,那洛阳令虽然神色之中有些为难,却也并没有下令让巡逻卫兵退下。

    那侠士虽然英勇,然而也并不是什么绝顶高手,再加上他一直不肯拔剑,因此面对这许多人的围攻之下,很快便落了下风。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没有丝毫退却,反而冲着那些贵公子喊道:“你等当街殴打百姓在先,此刻又对某家出手,更欲置我于死地,还威逼朝廷官员,为你等办事,此等罪行,依照大汉律法,理当杖责三十,随后发配充军。此刻若是回头,向朝廷自首,尚可免去发配之刑,尔等可要考虑清楚了。”

    那些贵公子听了他的话,却是全部都捧腹大笑起来。

    “哈哈哈……听见这家伙在说什么了么?”

    “他竟然威胁咱们,说要将咱们发配充军?他以为他是谁啊,当今圣上么,哈哈哈……”

    那洛阳令出言劝道:“这位壮士,本官念你初犯,你若束手就擒,本官可以从轻发落。”

    “呸,不知羞耻。”那侠士对着洛阳令直接恶语相向:“你身为朝廷命官,执掌京师重地,却这般攀附权贵,欺压百姓,还敢在此巧言令色,以你罪责,足以被削去官职,贬为庶民,且终生不得再受录用。”

    “你……”洛阳令眼见自己“一番好意”,换来如此结果,自然心中十分恼怒。

    那杜少见状,当即添油加醋道:“洛阳令,你看看,此人如此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留他在京城之中,定然生出祸患来。”

    “您理当将他擒拿,重重责罚之后,逐出洛阳,哦不对,是逐出司隶。”

    洛阳令目光低沉,有些怨恨地看着那侠士,心道:“此人已经得罪了杜少,我若不对他加以惩处,势必也要将诸位公子一并得罪。也罢……虽然你有些无辜,可为了本官的前程,也顾不得许多了。”

    洛阳令想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的子弟,好不容易到了洛阳,若不抓住机会,找几个靠山的话,只怕仕途也就黯淡无光了。

    想到这里,他对那些卫兵下令道:“你们拿出套索,将这贼子擒拿,带回府衙。”

    卫兵们闻言,虽然有些不甘,但是上命难违,也只能依照命令,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个套索。

    那些商贩,还有周围的百姓,连忙呼喊起来:“壮士,你快走啊,被他们抓住可就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啊。”

    “壮士快走,不要管我们了,我等小民的性命,不足为惜啊……”

    那侠士却没有后退半步:“胡说,天下人都是大汉的臣民,这些人目无法纪,虽出身贵胄,却一样该死,你等虽是升斗小民,可瑾守法度,却是大汉的良民。江山社稷,只需要良民,而不需要恶霸。”

    “好大的口气,本公子今日就让你知道,到底这大汉是谁的天下。”

    “这还用说么?大汉自然是我等士族的天下,你们这些刁民,也配谈社稷二字么?”

    这些贵公子说的话,让周围的百姓们极为愤怒,而比他们更愤怒的,便是刘赫三人了。

    张颌压低了声音说道:“陛下,要不要微臣……”

    刘赫摇了摇头:“此事不必动武。道准。”

    “臣在。”

    “你出面吧,将那人带进宫来。”

    “遵旨,不过……其余人等如何处置?”

    刘赫瞥了那些人一眼:“其他人么……不必理会,日后自有处置。”

    说完之后,他便带着张颌,直接离开。

    就在那些卫兵,准备将一个个套索抛向那无名侠士时,钱理忽然站了出来。

    “统统住手!”

    众人为之一愣,杜少等人朝他看了过来,见他也是一个身穿素衣之人,只以为也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当即嘲讽了起来。

    “哟,又来一个找死的?”

    “快,将他一并拿下。”

    洛阳令这时却有些犹疑了起来,他看着钱理,心中有些打鼓:“此人有些面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

    见他没有行动,杜少有些不悦:“洛阳令,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命人将他擒下?”

    那无名侠士高呼道:“这位壮士莫要无辜受累,快快离去吧。”

    钱理微微一笑,径直走到洛阳令的面前,随后掏出了一块令牌,在洛阳令面前晃了晃。

    一看到这令牌,洛阳令的脸色“唰”一下,就变得惨白无比。

    那些贵公子们还不以为然,对着他一直催促着:“你在做什么呢?还不将他拿下?”

    “都住口,你们想死么?”洛阳令忽然冲着他们咆哮了起来,把这些人都吓了一跳。

    “洛阳令,你敢对我们如此无礼,信不信本公子回去一句话,就能让你卷铺盖回家?”

    钱理看向了说话的那名公子,说道:“哦?你有如此能为?便是钱某人,也不敢这般夸口。”

    说话的公子将头昂得极高:“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公子比?本公子可是……”

    “你快住口啊!”这些贵公子在洛阳令的眼中,就好像是一群蠢猪一般。

    他忙不迭地跪倒在了钱理的面前:“不知司隶校尉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所有人都被他的话,惊得呆立当场。

    “司隶……司隶校尉?他难道是……”

    “他方才说自己姓钱,难道……”

    那些贵公子一个个呆若木鸡,司隶校尉钱理的大名,洛阳城中谁人不知?他可是当今天子的发小,圣眷优隆,在朝中地位极高,单论对陛下的影响力,甚至于连三公都远远不如。

    一想到自己居然惹到了这样的大人物,刚才还气焰无比嚣张的这些贵公子们,全部都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钱理却没有搭理他们,而是一路走到了那无名侠士的面前:“这位壮士,烦请跟在下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那人知道了钱理的身份之后,初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有人要见我?敢问钱校尉,是何人……”

    “不必多问,跟我来就是。”钱理打断了他,随后扭头就走。

    那侠士想了想,也随即跟了上去。

    剩下的洛阳令,还有诸多贵公子,统统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起来。

    钱理带着那人,一路来到皇宫门前,守门的护卫,见到钱理,也没有阻拦,两人便朝着宫中走了进去。

    到了这个时候,那侠士也该猜到自己要见的人是谁了,之前一直是毫无畏惧的他,这时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钱校尉,莫非是……”

    “我说了,不要多问。尤其是一会儿见到了那位之后,少发问,多回答。”

    钱理见他有些冒失,只得提点了几句,免得在圣驾面前出丑。

    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书房门前,钱理正要通报时,龚三儿便走过来说道:“陛下吩咐了,司隶校尉若来时,只管进去便是。”

    钱理赶忙收拾了下自己的着装,带着这人走了进去。

    “微臣钱理,叩见陛下。”

    他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却发现身边这人没有半点动静,急忙拉扯了下他的衣摆:“快跪下……”

    “哦……哦……好……”

    这侠士心中忐忑不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急急忙忙跪了下去。

    “草民……草民叩见陛下……”

    刘赫挥了挥手:“平身吧。”

    “多谢陛下。”钱理直接自己动手,扶着那人一起站了起来。

    刘赫打量了那人一番,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草民……草民满宠,字伯宁,山阳昌邑人士,不知……不知陛下召见草民,有何吩咐?”

    即便到了现在,满宠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见到了当今天子,他恍如自己还在梦中一般,说话之时,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腰间,只觉得剧痛无比,这才确定不是做梦。

    “满宠?”刘赫微微一惊,对于这位原有历史上,曹魏著名的大将和酷吏,他自然是耳熟能详的。

    这个满宠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他带兵平定汝南,镇守曹魏南方边境,击退过孙权。

    与此同时,他曾经只是曹操帐下的一个区区许县县令时,就敢跟曹营大将曹洪对着干,将曹洪家中几个作奸犯科的家人和门客,捉拿归案,甚至于连杨彪都曾经被他捉拿下狱,连荀彧这位曹营二号人物亲自出面求情,他都不为所动,绝对是一个秉公执法,铁面无情的严吏,甚至是酷吏。

    “没想到满宠居然会来了洛阳,不知是为招贤榜而来,还是为了入太学读书,又或者是走亲访友……”

    刘赫如今正是四线若渴之时,遇到了这样一位名士大才,自然一心想要将其收服了。

    “原来是山阳满伯宁啊,朕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徐公明镇守山阳郡,曾有奏折送来,提及山阳郡中之贤才,其中对你可是称赞有加啊。”

    满宠有些受宠若惊:“徐晃将军当世名将,威震北境,草民何德何能,敢受此谬赞……”

    “诶,不必过谦。方才在太学门口,朕见你不畏权贵,仗义执言,且武艺也是不凡,心生爱才之意,故此招你入宫见驾。不过朕有一事不明。”

    满宠忙到:“还请陛下垂问,草民知无不言。”

    刘赫指了指他腰间的佩剑:“方才你分明落了下风,随时都可能被拿下,为何一直不愿拔出佩剑对敌?”

    满宠回道:“启禀陛下,他们虽然当街行凶,但是草民赶到时,毕竟不曾出了人命。依照我大汉律例,草民如若拔剑与其相斗,便是聚众械斗,理当杖责四十,罚劳役一年。因此草民只能以剑鞘对敌,而不敢拔剑。”

    “原来如此啊。”刘赫恍然道。

    “看来伯宁对我朝律法,是极为熟悉了?”

    “不敢。只是草民以为,凡治天下者,虽应以仁政为要,然律法严明,更不可少。故此自幼学习律法,不敢懈怠。”

    “嗯。”刘赫点了点头,显得很是满意:“外儒内法,确是治国之要领,朕亦深以为然。”

    满宠神色一阵激动:“陛下真万古圣君也。”

    刘赫笑道:“不必拍朕的马屁。只是不知你此次来洛阳,所为何事?”

    满宠倒也爽快:“回陛下,草民数年来,云游四海,历练自身,听闻陛下发下招贤榜,又要重办太学,且面对所有臣民开放,草民不敢自称贤士,只想试试,看是否能进入太学求学,也好日后为朝廷效力。”

    刘赫心头一喜:“哈哈……伯宁过谦了。你有这般武艺,又熟知律法,性情耿直刚强,怎能说不是贤才?朕欲对你破格录用,那太学就不必去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满宠的脸色有些讶异,可很快就转变成了狂喜:“草民……草民叩谢陛下洪恩!”

    这时,钱理问道:“不知陛下意欲将他派往何职?”

    刘赫神秘一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对满宠发问:“伯宁以为,今日那洛阳令行事如何?”

    满宠当即面露怒色,毫不讳言道:“启奏陛下,朝廷有如此攀龙附凤的无耻小人,实乃大汉之耻。草民以为,对这等官员,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说得好,此言深得朕心。”刘赫大笑了三声,随后说道:“即刻下旨,免去洛阳令一切职务,同时命新任洛阳令,对其过往罪责,严加审讯。”

    钱理一愣:“新任洛阳令?陛下所指的是……”

    刘赫指了指满宠:“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么?”

第九百十七章 正式开战

    “不成体统……简直不成体统……”

    一众官员,围聚在了王允的府中,个个面带怒色。

    没过多久,王允走了过来,众人急忙围了过去。

    “王司徒,您可要为下官等人做主啊。”

    王允看了看他们,诧异道:“怎么了?这大清早的,这几日老夫身体违和,本想在家好好清静几日,却被你等叫了起来,当真不爽。”

    “哎呀,王司徒,都火烧眉毛了,您还睡得着呢?”一名官员急道。

    “嗯?什么火烧眉毛?我等所献之书,多数都是相同,想那太学之事,即便开办出来,也不过是一场玩闹而已,迟早还是我等士族的天下,你们急什么?”

    王允有些不喜,不过还是坐了下来,而这些大臣也全部都聚拢过来。

    “司徒,您还不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他们一个个神情紧张,言语之间,也十分急促,王允看他们不像是在玩笑,这才有些严肃起来。

    “到底发生何事,让你等这般惊慌?”

    “司徒,就在两天之前,太学门口,发生了一件事,您可知道?”

    王允点了点头:“老夫自然知道。不过就是几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在太学门口殴打了几个刁民罢了。事后被司隶校尉出面平息,其中一个打抱不平的侠士,也被他带走,那又怎么了?就算此人被陛下召见了,他一个寻常百姓,还能威胁到你们不成?”

    “如何不能啊?”一名官员说道:“陛下罢免了洛阳令,并让此人接掌。他上任之后,当日便审讯了前任洛阳令,不到半日,便将其定罪,发配凉州劳役三年。”

    “什么?”王允有些讶异道:“那人是何出身?”

    “怪就怪在此处,那人不过是个寻常人家,其父早年做过郡吏而已,根本算不得士族中人。”

    王允鼻孔中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神色有些凝重起来:“陛下怎会如此无……”

    话说一半,他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急忙止住。

    “如此出身,一介布衣,就能直接升任洛阳令,简直是败坏纲常。便是我士族子弟,经举荐之后,也当从小吏做,偶有出类拔萃者,也当外放小县担任县令。此人何德何能,竟然能一步登天?”

    他忽然有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啊,就算他被陛下破格重用,却也算不得是什么紧迫之要事,纵然他做了洛阳令,又能耐你等如何?”

    “问题就出在此人身上啊。他审讯完前任洛阳令之后,又于昨夜,将那日参与太学外斗殴的所有贵公子,尽数擒回府衙。那杜少妄图带随从和府中护卫抗拒抓捕,竟然被那人下令直接攻破府门,不但将杜少抓走,还以合谋对抗朝廷,意图反叛之罪名,将府中一干人等,包括护卫、仆从,全部抓回了府衙。”

    “是啊,其父杜公昨夜在卢车骑府中对弈,得知消息之后,急忙赶去洛阳令府衙,却被那人以‘犯人亲属,没有传召不得参与审讯’为名,直接拒与府外。杜公去向卢车骑,崔司空求情,然而二人府门关闭,连见都不肯见他。”

    听到这里,王允也不禁露出了恼怒之色:“此人怎敢如此大胆?他以为受陛下重用,做了一个洛阳令,就可以在洛阳城中肆无忌惮,胡作非为了么?”

    “我等之中,也有几位,被杜公拜访,指望我等救上一救。只是那人极为狂妄,竟然连我等的面也一律不见,着实可恼。”

    王允怒道:“乳臭未干的小儿,不知天高地厚。此人姓甚名谁?”

    “回司徒,此人名为满宠,字伯宁,今年二十有七。他早年做过高平县令,审讯县中督邮贪污罪行时,因其不肯承认罪名,他竟然将那人活活拷打致死,之后也因此弃官而去,从此浪迹天下。”

    说到这里时,这些大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义愤填膺之色。

    王允冷哼一声:“哼,原来早年间就是个如此目无法纪的酷吏。他以为我大汉京城,是那乡野小县能比的么?简直不像话。”

    “司徒英明,我等此来,便是想请司徒进宫,与下官等一同将此人恶行,禀告天子,再联名请旨将他加以严惩。”

    “嗯,原也应当,来人,给老夫换上朝服。”

    王允的仆从和几个侍女,很快便拿着他的朝服走了过来。

    然而,就在他更衣的时候,一个下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公公小跑了过来。

    “王司徒,陛下有口谕。”

    王允急急忙忙穿好朝服,随后和诸位大臣一起跪了下去。

    “老臣跪听圣谕。”

    那小公公随即将原本躬着的身子,站得笔直,声音也变得气壮了几分。

    “朕为天下长治久安计,为海内士子求学计,特重开太学,本意在安邦兴国。然两日之前,多名贼子,胆大妄为,竟敢在太学门口,挑起事端,不但无故殴打商贩与百姓,更口出悖逆之言,高喊着太学是他们世家之太学,百姓、商贾胆敢入太学修习者,便是自寻死路。”

    “朕早就有言在先,我大汉的江山,当须万民共同守护,绝非一家、百家之事。此次重开太学,便要教化万民,简拔人才,所招学子,只有勤奋与疏懒之分,聪颖和愚钝之别,而不分出身,不看家世。然此等贼人,大胆妄言,蛊惑视听,险害朝廷大计,其罪当诛。”

    “今洛阳令审讯完毕,将其一干人等,游街示众,鞭打三十,打入天牢,待开春之后,即行发配幽州充军。荥阳杜氏,目无国法,为此逆子,奔走呼号,又以重金贿赂典狱,有违法纪,特此抄没其洛阳府邸,发回原籍,命其潜心修养。望司徒与诸公,严加看管自家子弟,切勿再生事端,否则,国法之下,无人可逃,钦此。”

    王允听着这口谕,心中大震,以至于都忘了站起来,直到那公公上前喊了他一声。

    “王司徒,您可以起身了。”

    “啊?哦……哦哦好……”

    王允在两名官员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这位公公,老夫敢问一句……”

    不等他说完,那公公便说道:“司徒莫要害了奴婢。陛下早有严令,宦官不得参与政事,今日只为传口谕而来,其余诸事,奴婢一概不知,就此告退。”

    说完这句话后,这小公公躬身再拜,便转身离去了,留下了一脸惊愕的众人。

    许久之后,众多大臣才从愣神之中回了过来,他们呆呆地看向王允。

    “司徒,咱们还进宫么?”

    王允狠狠等了他们一眼:“进宫作甚?找死不成?”

    “可是……”

    “可是什么?陛下这圣谕是何意,你们听不出来么?这说明陛下对那满宠所作所为,都了然于心,甚至有可能这一切都是陛下所默许的。还有,这个时辰便派公公来传旨,分明是算准了我等会为此去宫中见驾,直接用圣谕先堵住我们的嘴。而且,你们没发现么?圣谕明面上是给老夫的,最后一句警示,却说的是‘望司徒与诸公’,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

    大臣们回想了一阵,随后都面露惊惧:“难道……难道陛下已经知道我等来司徒府上了?”

    王允十分不悦地说道:“总算你们还不至于太蠢。”

    “那……那咱们就这样坐视那满宠这样嚣张跋扈下去么?”

    王允闻言,看了看门外的天空,说道:“区区一个满宠,不过是仗着有陛下撑腰罢了。此次赋税改制在先,重办太学在后,陛下种种举措,都是冲着我等世家而来。只是陛下圣威莫测,我等断不可直缨其锋芒。都回去准备准备,告知自己族内各个支脉,即刻将市面上的书籍,统统买走。另外,将家中田产多多处置,变卖也好,荒废也罢,总之,在年初这次田产重新登记之时,想尽办法将府中田亩减少。”

    “司徒的意思是……”

    王允眼中闪烁精光:“哼哼,单凭朝臣所献书册,老夫料定,最多也不过十万册左右。要办如此规模之太学,远远不够。然而开学之期日渐临近,朝廷又不能失信于天下,因此陛下定要通过安汉商行,四处采购书籍。这太学如若成功开办,小民百姓,商贾工匠之子,纷纷入学,随后出仕为官,占据朝堂,十年,二十年后,还有我等立足之地么?”

    “至于田赋……年初将田产变卖出去,经过登记后,定下所需缴纳赋税之定额,随后再夺回来,虽会有几分损失,可比起少缴之赋税,却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大臣们一听,纷纷面露喜色,不已夸赞不已。

    “司徒出手,果然不凡。”

    “下官等这就去办。”

    待他们走远之后,王允看着他们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待老夫将朝臣们都收于门下,则在这朝堂之上,还有谁能与老夫为敌?”

    年关将近,洛阳城中,处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

    不过刘赫此刻却没有这个心思,他看着一份份奏章,还有飞鹰卫传来的消息,眉头都拧到了一处。

    “刘备好本事,居然把原本要来洛阳报效朝廷的诸葛一族,硬生生给挖走了。”

    刘赫用系统查过,诸葛氏一族,可谓是人才辈出。

    诸葛玄拥有80的武力,89的智力,87的政治,能文能武,担任一州之首,也足以胜任。

    而诸葛瑾如今虽然年轻,属性未达到巅峰状态,却也有了82的智力,和71的政治,绝对是一支潜力股。

    连那还是小孩子的诸葛诞,虽然智力政治都很一般,可也拥有了47点武力,如果在自己手下的话,保证可以让他在二十岁时,达到90以上的武力,只可惜现在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然,这些人里面,刘赫最在意的,自然就是那位在原有历史上,被尊为华夏五千年智慧与忠臣代名词之一的卧龙先生——诸葛亮了。

    诸葛亮的原有历史巅峰属性,达到了惊人了统帅92,武力34,智力100,政治103,简直是一个出将入相的典型代表。

    现在还是少年的他,也已经拥有了统帅39,武力31,智力91,政治67。

    即便是刘赫现在帐下人才极多,也对这样属性的诸葛亮,满怀期待。

    “日后总得想个办法,把诸葛亮收到麾下才是。”

    他心心念念想着这件事,对于刘备的手段,却一时间忘了去计较。

    “陛下……”荀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截至昨日,所有大臣、家族,为太学所献之书,经过整理筛选之后,共计九万六千四百七十七册。”

    “另外,安汉商行来报,市面上的书册,不知何故,在之前短短时日内,就被神秘买家,一扫而空。除了一些常见书籍,如《三字经》等外,其余各家典籍,几乎都已难以买到。”

    “还有,诸多大族,近日来频频出售田地,不少家族甚至已将族中土地售卖了超过七成,使得其所应缴纳之田赋标准,也大为降低,且如此趋势,至今没有减缓之迹象。”

    听着荀彧的奏报,刘赫却意外的没有表现出惊讶,更没有愤怒。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窗外,轻声说道:“终于……终于迎来了这一天啊……朕与世家,正式开战的这一天……世家……朕从来不想诛灭你们,只不过要为朝廷,为江山社稷,求一个平衡罢了,为何你们就从大局考虑,为朕想一想呢,唉……走到这一步,实在非朕所愿啊……”

    荀彧和钱理听不清他的话,不过两人很有默契得没有上前询问。

    刘赫感慨了一阵,便回过神来,对钱理问道:“今年各地收成如何?还有,整顿军备一事,进行得如何?”

    钱理走出来说道:“回禀陛下,今年朝廷治下各地,除却幽州有三郡,不久前遭遇暴雪,压垮一万余间民房外,其余各地,皆太平无事,风调雨顺,收成也是极好。虽说赋税改制,今年只进行了半年,各大家族,多有抵触,成效不显,却依旧多收了一成半的赋税,明年若能严加执行下去,当可增收三成赋税。”

    “今年整顿军备,耗资靡费,新增汉武卒五千人,金刀营五千人,紫金龙骑三千人,飞羽骑三千人,神机营五千人,另外招募新兵八万六千余人。”

    “嗯,办得好。”刘赫精神为之大振。

    “过了这一年的安生日子,只怕将士们的兵器都要生锈了。待得开春,太学一事办成之后,朕便要发兵南下,一举剿灭曹贼,定鼎天下。”

    刘赫握了握拳头,沉声说道。

第九百十八章 太学开学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洛阳城内外,再次重现了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连续十多日来,各处城门,都是人头涌动,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往城中赶去,洛阳城中的各处酒店、客栈,房价连续上涨,却依然是供不应求。

    而在太学的门口,正围聚着不知多少人在此,甚至于连太学的四周围墙之外,也有许多人,伸长了脖子,试图查看里面的情况。

    之所以有这般热闹,原因很简单,那便是这座筹办了大半年,闹得大汉天下的士族与百姓,都纷纷扰扰的太学,终于要在今日开学了!

    说是开学,其实也并不完全准确,只是自今年正月初一开始,太学便正式对外接受入学报名,距今也有两个月了。

    在数日之前,太学便对所有报名之人,进行了一番简单的考核。而今日,便是依照考核成绩,对这些人进行年级分配,并就此昭告天下。

    之所以要分出年级,这也是刘赫的提议。

    他根据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太学三舍法”,稍加修改,将这大汉的太学,定为五舍。

    年龄小于十岁,而学识极低,甚至目不识丁者,便在一舍。

    年满十岁,而小于十三,初通学文者,便在二舍。

    年满十三,小于十六,稍识经史者,便在三舍。

    年满十六,小于二十,多有见地者,便在四舍。

    年满二十,小于二十五,学识不凡者,便在五舍。

    每一舍学子,半年便要考校一次,凡连续三次考校不合格者,便逐出太学,考校优异者,无论年龄,皆可升入下一舍。

    而年龄达到本舍上限,却不足以升舍者,同样也要逐出太学。

    到五舍之后,每次考校所得成绩,都会交由朝廷审查,随后从中选拔人才,派往各地任职。

    不但如此,这太学之中,也并非如往常一样,只教授经学,而是设置了四大分院。

    这四大分院,分别是经、工、医、兵。

    经院,教授经史子集,诗词歌赋,儒道墨法,还有算学等。

    工院,则是包含了盐、矿、铸造、建筑、农学等诸多类别。

    医院,顾名思义,便是传授医学之分院。

    兵院,自然就是教导武艺、兵法、韬略。

    太学的最高首脑,乃是院长,总揽太学所有事务,享受上卿俸禄。

    在院长之下,还有典学仆射两名,司学五名,监学十名,分别负责辅助院长,管理院务与学子成绩,以及监督院内秩序,执行院规。

    四大分院,也各有司院、监事等职。

    如此一座太学设置,简直是令人闻所未闻,再加上其不论士农工商,凡大汉子民,皆可入学,因此吸引了四方士子与百姓,前来一探究竟。

    在太学的大门外两侧,分别树立着两块一丈多高的告示牌,这四块告示牌上,分别张贴着四大分院此次招收学子,经过考核之后的录用及分配名单。

    “我中了……我中了,我进了经院三舍甲二班……”

    “我也上了,我是医院四舍乙三班……”

    “哈哈,没想到我也能进,我自幼跟着父亲学习木匠,不想竟然此生还能有机会进太学,父亲,您可以瞑目了……”

    “兵院,我进兵院啦……父亲您快看,孩儿进兵院了,二舍丁六班,您快看呐……”

    “看见了看见了。我儿出息了,出息了。进去之后,定要好好求学,多多上进,以求日后为国效命,若敢懈怠,便不是我钱家的子弟……”

    “想不到啊,想不到……我一个世代农户之家,如今也能出一个读书人了,好……我高兴,我高兴啊……儿啊,你可要多多努力啊……”

    “嗯,孩儿……孩儿知道了……”

    “畅儿,你也被录取了,好,好啊!走,咱们回家,把那头羊羔宰了,今晚让你好好饱食一顿,明日开始,便当发愤图强了。”

    在这四份榜单之前,有无数人,或激动难当,或喜极而泣,或暗暗自勉,或受长辈谆谆嘱咐,当然,也有因考核不过,年龄又过大,以至于落榜不得入学者,躲在一旁,暗自伤神,懊悔不已。

    而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或三五成群,或十人成堆,一片片聚集起来,交头接耳,面露不爽。

    “哼,什么太学,除却经学之外,另设兵院,还则罢了,竟然还有什么工院,医院,简直有辱斯文。”

    “和一群农民,工匠,商贾之子,同窗求学,哼哼,此等太学,不去也罢。”

    “就是,诸位且看,那些得知能够入学的贱民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个个手舞足蹈,或哭或笑,成何体统?这是太学,还是集市?”

    “有这诸多圣人之言,还不够学的么?竟还要传授这些旁门左道,那农学,还需要教么?不就是种地,谁不会?不过就是泥腿子罢了,也要与我等士族平起平坐,置圣人于何地?”

    “不过听说这太学总院长,乃是卢植卢公,他可是我大汉首屈一指的经学大家,更是文武双全,又兼德高望重。他卸任了左车骑将军一职,接掌太学,便将《论语》,《诗经》,《三字经》等十余册典籍,列为各院必修,还有钟元常,蔡伯喈等当世名家,每半月向全院教习书法,想来四院之中,还是以经院为首的。”

    “嘁……那有何用?单单是要我与这些满身土腥与铜臭之人同窗,我便避之犹恐不及,还学什么?”

    在周围扎堆看热闹的众多士子,多半早就因众多传闻,而都对太学多有成见,如今看到此情此景,更加坐实了他们心中所想,也就对太学愈发嫌弃起来。

    在太学之中,一座四层的高楼之上,刘赫稳坐泰山,透过窗户,俯瞰四方。

    “陛下……”

    卢植双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快步走来。

    “此乃本届太学,四院之中所招学子名录,还请陛下御览。”

    “不必了。”刘赫挥了挥手:“卢公乃朝中老臣,文武兼备,处事干练,办事稳妥,朕自无不放心之处。说说,此名录之中,有多少世家子弟?”

    卢植虽然年迈,不过多年来有华佗为其调理,这几年又勤练五禽戏,原本历史上在几年前就该去世的他,如今却还十分健朗,听到刘赫的问话后,当即不假思索回答。

    “回陛下,此次共有两万四千三百七十九人前来报名,录用入学者,共计一万六千五百三十八人,其中经院学子占据三成有七,兵远两成有八,医院其次,工院最末。”

    “在这一万多人中,世家子弟,占据不到三成,而当初陛下在云海郡所敕封之诸多商贾、工匠,陛下曾给他们等同士族出身,此次他们中多半都有家族子弟前来应考,且多数都得录用,共有四千六百余人。剩余者便是寻常百姓出身。”

    听完卢植的汇报,刘赫微微颔首:“嗯,倒是和朕先前预料,相差不多。”

    “陛下圣明。”卢植躬身说道。

    钱理凑上前来说道:“陛下,开办太学,除却是要为朝廷培养人才之外,还要收尽天下士子之心,然如今太学学子,如此出身,只怕这士子人心,依旧与朝廷相背离。”

    “司隶校尉所言不差。”京兆尹蔡邕也附和道:“老臣斗胆进言,是否可为士族子弟,提供些许便利。如不经招考,便可直接入学。或五舍之考核,可适当给与加分,使其能为朝廷所用,不至离弃。”

    蔡邕此言一出,在场的不少大臣,都纷纷表示赞同,连带孟建、石韬、赵瑾、霍清等跟随刘赫多年的亲信,也都是如此。

    在所有大臣眼里,士族向为万民之首,如今陛下能够将这太学向所有百姓开放,已是仁慈至极,给与士族些许特权,也在情理之中,百姓们也断然无话可说。

    刘赫看了看钱理,发现连他这个真正穷苦百姓出身的人,也对此提议露出了赞同之色,只是没有出言表态而已。

    刘赫却是嘴角一扬:“数日之前,皇叔刘虞,曾带着几位皇亲前来见朕。”

    大臣们不知道他忽然提起这事,是有何深意,只能低着头听下去。

    “皇叔向朕提了一个请求,他说如今我汉室皇族之中,年轻子弟极多,然其中多有不肖之子,平日里不学无术,还望朕能通融一二,放他们入学,严加管教,以求日后能为国效力,封妻荫子。连太后也在用膳之时,侧面提点了朕几句。”

    刘赫说完,扫视了众人一圈:“你们猜猜,朕是怎么回复他的?”

    大臣们面面相觑,随后一名大臣首先说道:“刘虞不但是朝廷宗正,更是陛下皇叔,中正仁和,处事稳妥,当年出使荆州,震慑刘表,多有功勋,何况如此请求,既合乎情理,又是为皇室以及朝廷着想,还有太后的面子,陛下想来应当答允了。”

    荀彧眼珠转动了下,说道:“陛下应该回绝了宗正。”

    刘赫笑道:“哈哈哈……果然,唯有文若,最知朕心。不错,朕当场便回绝了皇叔。”

    看着大臣们一脸惊愕和茫然,刘赫说道:“朕对皇叔说,家世出身,不过是父母所赐,不值得炫耀。即便是皇族子弟,又能如何?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指望着依靠父母所赐皮囊的身份,谋求什么特权,混混度日,终究是害人害己,更害了朝廷。他们若是不能浪子回头,纵然入了太学,也只是败坏太学风纪。如若能幡然悔悟,发奋读书,凭借自身考入太学,甚至直接出仕为官,建功立业,岂不反而能留下一段佳话?”

    “这……”经他这么一解释,众人自然也明白了刘赫说这段话的用意了。

    连刘氏皇亲,尚且不能有什么特权,更何况士族了?

    只是明白归明白,多数士族出身的大臣,还是心有不忿,只是不敢表露了而已。

    钱理问道:“那不知陛下意欲用何手段,解如今局势,收士子之心?”

    刘赫看向了窗外,淡然说道:“士族终究对我大汉,多有功勋,这特权么……朕可以给,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听他这么说,许多大臣顿时眼睛一亮。

    只见刘赫对卢植说道:“卢爱卿,你即刻发榜通告四方,就说此次太学招考,有诸多士族子弟,因种种原因,未及赶到,以至于错过招考。念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特此于于三日之后,再次考核,所有士族子弟,若能通过第二次考核,同样可以入学。另外,届时朕会公布当日曾说过的太学之中那件绝世宝物。”

    卢植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领旨退了下去。

    “陛下……”钱理有些不解道:“士子们对太学多有成见,本就不愿前来应考,并非未及赶到,陛下何必……”

    荀彧却打断了他的话:“道准不必多问了,陛下此举之意,三日之后,我等便可尽知矣。”

    钱理不再说话,刘赫也继续扭过头,看向了太学内外那人头攒动,诸多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脸上都透露着疑惑之色。

    卢植很快便将二次招考的榜文张贴了出去,这一消息,一时间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何意?莫不是对我士族子弟之特殊优待?”

    “不像啊……若真要优待,何必还要考核,直接入学不就是了?”

    “不过你们说,陛下为太学准备的那件绝世宝物会是何物?我倒当真有几分好奇了。”

    “嗨,我看呐,不过就是哄骗人心罢了,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些士子们正在议论纷纷时,有几个人挤入了这一堆堆、一群群的士子之中。

    “各位且放宽心就是,以在下之见,这太学根本是徒有虚名,什么招考,什么宝物,不过都是幌子,诸位切莫上当。”

    周围的士子们,绝大多数对太学都多有怨愤之意,一听此论,自是正中下怀,纷纷扭头朝说话之人看去。

    “哦?何以见得?还请兄台明示。”

    “嘿嘿,你们就没发现么?此次太学入学名单上,多数都是商贾,小民之子,而我士族子弟,占比极少啊。”

    听了这话,众多士子朝那榜单上了看了一眼:“确实如此啊。不过这又能如何?”

    后挤进来的那些人说道:“这说明天下士人,心不在朝廷啊。然而当今天子,虽然对我士族历来多有打压,却也深知士族不可或缺,极为重要,因此仍旧想要对我等加以拉拢。我看陛下定是见此次入学之中,我士族子弟极少,因此有些急切,这才匆匆命卢公准备第二次招考,否则如此大事,何以之前毫无消息?”

    众人一听,大觉有理:“对啊,兄台所言甚是。那以足下之见,这招考,我等当应否?”

    那人摇了摇头:“自是不当应考。陛下如若真是有心待我士族,理当免试入学,我士族子弟,自幼便饱读诗书,岂能与那些寻常小民相比?至于那绝世宝物嘛,嘿嘿,时至今日也不曾透露半分,定是想借此引人注目罢了,不值一哂。”

    “不错不错,兄台所言,正合我意。办学便是办学,还要是宝物,我等又不是商人,前来求学,要宝物作甚?”

    “经兄台一言,我等茅塞顿开啊。”

    “看来果然还是豫州的那位,更有招贤之诚意,我意已决,过几日便去豫州投奔……”

    众多士子,纷纷下定了决心。

    而就在他们说得热闹时,那些挑拨是非之人,又悄然离去。有的直奔洛阳城外,有的则往城北的某几处府邸跑了过去……

第九百十九章 再见皇甫

    第二天,卢植就奏报,昨日发出重考通告后,却也只有不足两千人前来报名应考,相对于太学如此庞大的学子规模而言,实在是渺小至极。

    “这些士子,着实不知进退。陛下已经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竟然还故作姿态,不肯前来应考。”

    孟建在诸多文臣之中,也算有些脾气的,听到卢植奏报的数字之后,即便在刘赫面前,对自己的不满情绪,也没有丝毫遮掩。

    钱理也是愁眉不展:“陛下,士子们如此阳奉阴违,实在有违圣恩。”

    “道准说的在理。”不久前,因为父亲赵煜忽患重病,而匆匆赶回洛阳的泰山太守赵瑾,也站了出来。

    “我等虽也是士子,然学习圣人教会,乃是为了安邦定国,而非欺上瞒下,为一己私利,置家国天下于不顾。微臣有幸,早年便得追随陛下左右,凡十有二年,深知陛下能有今日基业,全赖仁心爱民,故得万民拥戴,人人用命。微臣以为,既然士子难以领会陛下厚意,不如就此弃之。凭借如此庄严浩大之太学,不出五年,便可为朝廷培养出数千名良才,诸多士子既然不愿与朝廷共进退,朝廷也大可不必惋惜。”

    “子瑜之言,亦是臣等心声,还请陛下不必如此委曲求全。”

    孟建、石韬等人,纷纷劝谏起来。

    刘赫看了看他们的神情,不觉哑然失笑。

    “你们啊……朕何曾做过那无把握之事?”

    众人一愣,问道:“莫非陛下早有安排,果真能借此机会,一举收服天下士子之心?”

    刘赫捻了捻自己的短须:“不说天下士子尽数网罗,可收得其中七八成人心,却也是十拿九稳了。两日之后,众卿就看好吧。”

    两天时间,转眼便过。

    这日一大早,太学门口,再次围聚了一大群人。

    早已须发皆白的卢植,龙行虎步地走了出来,见到他出现了,原本还在嘈杂议论的众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卢植不怒自威,虎目微张,扫视了一圈,随后说道:“考核开始,士子入门。”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回到太学之中。

    “院长,且慢。”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卢植本能地回过身看去,却是一名约莫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士子,而与此同时,他发现自己身后这许多士子,竟然没有一人跟着自己走进来,让他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这位学子,如今即将开始考核,你等为何不进入太学之中,莫非还有何疑问?”

    那年轻学子对着卢植作揖下拜,而且一鞠到底,看起来十分有礼。

    “晚生有些许不明之处,斗胆想请教院长,若心中疑惑尽解,便马上入内考核,不知院长肯赐教否?”

    卢植眉头一拧,他看了看其他的众多学子,见他们也都齐刷刷看向自己,便猜到此事定然是这些士子们早就暗中串联好的,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了,这让他心中升起了几分警觉。

    不过警觉归警觉,已年近六十的卢植,早就见惯了诸多大风大浪,又岂会被这等小小突变所慑?

    他重新站定身子,拱手还礼后,说道:“老夫受陛下洪恩,叨居此位,便是要为大汉百姓和学子,传道受业而已,这位学子既然有所疑惑,老夫但有所知,定然回答。”

    “好,卢公坦荡,晚生佩服。”

    年轻学子竖起了大拇指说道。

    “晚生以为,无论经学,工学,兵学,抑或医学,若要学有所成,教有所法,则书册典籍,必不可少。儒道经典,医学名作,兵家圣论,工农古训,自当是太学中教导学子之基本。”

    卢植对此也没有反驳:“不错,理当如此。”

    年轻学子盎然道:“卢公乃我大汉经学宗师,海内名望,鲜有人及,晚生自然是极为钦佩的,既然卢公也赞同晚生之语,那晚生便要请教一句,不知……”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绕过了卢植,看向了太学之内,说道:“这太学之中,藏书几何?”

    卢植瞳孔一缩,显得有些意外。

    而他这一愣神之间,让外面那些本就对太学抱有成见的学子,自然生出了许多误会。

    “卢公,莫非太学内藏书极少?”

    “如此还办什么太学,岂不是误人子弟么?”

    “是啊,我家族在士族之中,虽然居于末流,却也有近两万册藏书,太学既为大汉最高学府,至少也要有二三十万册才是,否则如何能担起这等重任?”

    卢植听着他们的抱怨和嘲讽之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解释起来。

    “诸位莫急,且听老夫道来。陛下筹谋太学之事,已有一年,为筹建这等学府,陛下与太后、皇后娘娘,节衣缩食,省出开支,便是为了将太学修建一新,将书籍准备充盈,太学内足有各家典籍,不下四十万册。”

    “哇,四十万……天呐……”

    “若真有四十万册书籍,那……那可是一座巨大的宝藏啊,能进入其中求学,真乃我辈福分啊……”

    众多士子,都被卢植说出的这个数字惊得不轻。

    之前那位年轻学子挑了挑眉毛:“哦?果真如此么?不过……晚生怎听说,太学之内,并无什么极为广大之建筑。卢公定然知晓,单单一部《论语》,便要二十余册竹简,足可将一只木箱摆满。要想放下数十万册书籍,那需要何等宏伟之建筑,方能办到,不知太学中之藏书阁,是哪座建筑?莫非此建筑有巧夺天工之妙,化腐为神之功,可将书册缩小存放?”

    他这言语之中,讥讽之意,已经溢于言表,惹得周围士子们,哄然大笑起来。

    太学占地广阔,长宽各近千丈,期间亭台楼阁,高塔广厦,不知繁几,却并没有一座建筑,足以容纳数十万册书籍,这些学子们虽然本身并不在太学之中,但是要打听出其中布局,却不是难事。

    不等他回答,那些士子们就再次起哄:“是啊,那得多大的一座藏书阁啊?”

    “我可是听说,弘农杨氏有三座藏书阁,每座都占地近百丈,方能存入十万册典籍,太学若有四十万册书,那只怕要将这太学至少三成建筑都用作藏书,方能办到吧?”

    “是啊,我可是断然不信的。”

    “想不到连卢公这等当世大家,竟也做此欺瞒世人的勾当,着实令人失望……”

    士子们一番冷嘲热讽,让那年轻士子,更加得意起来。

    “怎么样,卢公?在下可有说错?”

    卢植被他这一问,却是不惊不忙,他反问了一句:“怎么?老夫观诸位之意,莫不是觉得老夫在欺骗诸位,实则太学并无许多藏书,因此诸位才迟迟不肯应考入学?”

    “不错,晚生等正是此意。”

    不知为何,卢植听了这话,却没有愤怒,也没有难堪,反而低头叹息了一声,似乎……似乎有些失望与黯然。

    “唉……想不到果真被陛下料中……”

    随后,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众人,语气也变得坚定了起来:“既然诸位心存疑虑,老夫身为太学院长,理当释此疑虑。”

    士子们一听,双眼都是大亮。

    “怎么,莫非卢公愿请晚生等人,一观那四十万册典籍?”

    “果能如此,我等不但马上应考,而且即便今日落榜,日后也定要重新备考,再来一战,无论如何,也要考入太学。”

    “不错,还请卢公一解我等疑惑之心。”

    那年轻士子说道:“卢公如此肚量,真令晚生佩服,既如此,还请卢公带路,领我等前往藏书阁一观。”

    士子们纷纷情愿,然而卢植的眼神中,已经布上了几分冷意。

    “不,老夫不能带你们去藏书阁。”

    “什么?卢公这是何意?”年轻士子诧异道。

    “是啊,卢公此言,莫非是消遣我等?”

    一时间,士子们有些群情激奋了起来。

    卢植摆了摆手:“非也。只是陛下有旨,太学亦有严规,藏书阁乃太学第一重地,即便是老夫,也仅有随时进入阅览之权,而不能随意带人进入,更遑论诸位如此人多。”

    “那依卢公之意,该当如何?我等今日不见藏书阁,誓不罢休。”年轻学子语气变得有几分咄咄逼人起来,而在这众多士子中,也不断有人帮忙起哄,搅得士子们也有些心焦起来。

    “是啊,决不罢休!”

    “陛下若是如此肆意侮辱士人,我等虽然人微言轻,也绝不能任人欺凌!”

    不少士子情绪激动,喊得声嘶力竭,以至于声音都有些沙哑起来。

    眼看着现场渐渐有些失控,卢植伸手虚按一把,鼓足丹田之气,大声高喊道:“诸位莫急,且听老夫说明。”

    众人这才渐渐安静了下来,然而看向卢植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不善。

    卢植说道:“我太学之藏书阁,自有专人管理。老夫负责太学一切教务、考核,以及为朝廷选拔人才,却唯独这藏书阁,非老夫所能过问。诸位若要进入一观,必须征得此人同意,抑或求得陛下圣旨,否则即便是太尉杨公来此,也一样要被拒之门外。”

    “嚯,此人好大的架子。”有些士子不满道。

    “诶,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此人当真肩负守护四十万册典籍之重担,谨慎一些,原也没错。”

    “那他也该亲自出来,无论准与不准,都应向我等解释一番才是,他不过一个藏书阁看守而已,有何名声地位,在我等面前摆谱?”

    “说得就是,陛下向来不喜士人,只怕派了一个武夫看守藏书阁,也未可知……”

    “真若如此,可玷污了这许多典籍啊……”

    就在这时,太学大门之中,传出了一个有些清冷和孤傲的声音。

    “何人在此乱嚼舌根,中伤于我?”

    众人一惊,急忙扭头看了过去,却见到一个三十来岁,清瘦白净的男子,裹着一身毛皮大氅,从太学之中,款款走来,最后站到了卢植的左后方一步的位置。

    此人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更兼他头昂得极高,仿佛在用鼻孔看人一般,尤其那眼神,似闭非闭,似睁非睁,仿佛并没有将门外这成千上万名士子放在眼中。

    “这厮谁啊,单看这神色,便知不是什么好人……”

    有些士子当即不爽了起来,然而,更多的士子,却好像一副见了鬼一般的脸色,死死盯着来人。

    其余士子见状,十分奇怪,他们推搡了下自己身边的人,问道:“怎么了,你们认识此人?”

    一些士子吞了吞口水,手指颤颤巍巍地指了指那人,说道:“皇……皇甫……皇甫寒……”

    这三个字,好似一块石头,砸入了平静了湖面一般,瞬间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什么?他就是皇甫寒?”

    “传说中皇甫家的那位书痴?”

    “早就听闻骠骑将军有一侄子,自幼嗜书如命,早晚书不离身,年方二十,便号称博览群书,凡当今世间有流传之书,便已尽数看过,此人学识渊博,博闻强记,只是平日里都深居府邸,极少外出,否则在士林之中,只怕早就能够自成一派,广收门徒了。”

    “可不是么,早就听闻此人大名,他二十岁冠礼之时,受几位儒学大家之邀,在长安、洛阳,先后有两次辩学,彼时虽然年少,却能以一己之力,辩服二十余位成名已久的大家,一时间声名鹊起,风头无两啊。”

    “没错没错,当年长安城中的那一场,我亲身经历,记忆犹新,那时皇甫寒便成了我心中偶像,读书人能有如此学识,虽死无恨矣!”

    “只是当今陛下,早年剿灭张角,被派往雁门时,皇甫老将军,便将此人送去,交托给陛下照看,从此之后,这皇甫寒便销声匿迹,再也不曾现身过,也不知在何处苦读,不想今日竟然出现在此地。”

    “难道……莫非……”

    众人心中起了几分猜测,纷纷向皇甫寒看了过去。

    皇甫寒冷冷地看向他们,双唇微微一动:“不错,太学藏书阁看守,正是在下。”

    “哗……”众人又惊又喜。

第九百二十章 惊呆士人

    “这皇甫清冷,往日是何等清高,不可一世,如今销声匿迹数年之后,竟会甘于做一个区区藏书阁看守?当今天子当真有这般魅力?”

    “那也难说,若是藏书阁中真有四十万册典籍,以他那书痴的名声,甘愿留守其中,也并非奇事。”

    众人猜测纷纷之时,那年轻士子冲着皇甫寒拱手道:“多年不见皇甫兄金面,今日一见,风采依旧。”

    皇甫寒瞥了他一眼:“你是何人,不认识,不必套近乎。”

    “你……”年轻士子一阵尴尬,脸上有些微愠。

    他强行忍下了心中不快,直接质问道:“敢问皇甫公子,足下既然是藏书阁看守,那想必对其中书册典籍,了然于心,不知方才卢公所说,内藏四十万余册各家书籍,是否属实?”

    他如此公然质疑卢植的话,纵然卢植极有教养,也难免面色一沉。

    皇甫寒这时倒是正面朝此人看了过去,不过眼神之中,却充满了嘲讽之意。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质疑卢公?”

    “你……你怎敢如此无礼?”年轻士子眼睛瞪得老大,十分恼怒。

    “哼哼……对付无礼之人,何须谈什么礼节?”皇甫寒对他嗤之以鼻,毫不在意。

    年轻士子被他气得满面通红,让卢植心中大感痛快:“这清冷贤侄,几年不见,气度愈发不凡了。”

    这时,另一个士子站了出来:“皇甫寒,我等敬你是士人同道,更是我辈翘楚,方才给你几分薄面,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就是,这太学之中,分明藏书极少,你与卢公,助纣为虐,欺骗天下士子百姓,就不怕遭天谴么?”

    “不错,我等誓死不入太学!”

    “非但我等不入,还要将尔等这欺世盗名之举,传扬四海,让世人都看清你等丑恶嘴脸,让你等遗臭万年,受后人唾骂。”

    皇甫寒神色不变,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开口道:“怎么,诸位真以为这堂堂大汉最高学府,连四十万册书籍也没有么?”

    几名士子嗤笑了起来:“若是真有这许多书籍,你们何必如此拖延,迟迟不肯让我等一观?”

    “就是,定是假的。”

    皇甫寒将双手背负身后,冷然说道:“你等当真想进藏书阁,亲自看上一眼,方肯相信么?”

    “那是自然。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非亲眼看到,我等绝不相信太学之中,竟有四十万册书籍。”

    “不错,绝对不信,今日我等数千名士子,若不能看到藏书阁,断然不肯离去。”

    所有士子齐声高呼着,群情激奋,声音几乎传遍了半个洛阳城。

    皇甫寒打了个哈欠:“藏书阁乃是太学第一重地,尔等并非太学中人,原本不可入内。不过念在汝等求知心切,本看守倒不是不可以破例一次。不过么……既然要破例,那自然是要以其他条件来交换,方才公平。”

    士子们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一时间起了疑惑:“条件?你要什么条件?”

    皇甫寒背负双手,向前走了两步:“某家料定,待看过藏书阁后,汝等定会争先恐后,要入太学。只是陛下有旨,此次重考,乃是今岁最后一次入学时机,你等既然错过,原本不可入学,但那时群情汹汹,又恐陛下和院长,不好推辞,可如若答允,又要寒了三日前已入学士子之心。”

    “嘁……足下未免太过托大了吧?藏书阁里纵然真有四十万册书籍,我等也未必定要前来求学。”

    “就是,我家中三万余藏书,已够我研读半生,今日我等来此,非为入学,实是为了澄清真相,给我大汉士子一个交代。”

    这些人说得言之凿凿,义正辞严,让皇甫寒暗暗道了一声:“道貌岸然,装得倒像。”

    他随即说道:“在下既然如此说了,自有我的道理。到那时,你等数千人,真要入太学之中,院长实在难挡。”

    说完后,他看向了卢植,躬身道:“院长,您以为如何?”

    卢植点了点头:“贤侄说的不错。太学乃是最高学府,意在传播学问,这许多士子,真要一齐入学,老夫实在不好推却,贤侄若有应对之法,还请速速教我。”

    “不敢,院长有令,在下自无不从。”

    皇甫寒再次站直身子,看向众多士子:“有鉴于此,在下提出一个条件,汝等要入太学者,现在便参加应考,通过考核者,自然便是太学学子。可若不肯应考,定要先看过藏书阁,到那时,要进太学,也并非不可以,却不能再做学子。”

    众人讶异道:“入太学,却不做学子,那还能做什么?”

    皇甫寒说道:“自然是做杂役了。打水、劈柴、扫地、浣洗等一应事务,都要你等来做,而且必须亲力亲为,不可找人代劳,否则即刻赶出太学,永世不得再入此门。”

    他此言一出,数千名士子,顿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听听他说的这疯话……当我等是傻子不成?”

    “皇甫清冷,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莫说是为了四十万册书籍,便是有八十万册,我等也不可能为此受辱,折腰去做杂役。”

    “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皇甫寒,你打错算盘了。”

    听着众人的笑声,皇甫寒也不以为意:“怎么样,这个条件,诸位答应与否?若是答应,在下这就带诸位去藏书阁,若不答应,这便请回吧。不是我皇甫寒夸口,这藏书阁,除却陛下亲来之外,其他人来,没有在下答允,任你是皇亲国戚,也休想踏入一步。”

    看着他这信誓旦旦的模样,不少士子心中有些打鼓起来。

    “我看他如此气定神闲,莫非……”

    “莫非什么?我就不信藏书阁里真能有这许多藏书,一直以来,朝廷既没有大肆采购书籍,也没有命人紧急抄录各家典籍,而朝廷诸多大臣所献之书,最多不过十余万册而已。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当今天子又不是神仙,岂能凭空变出这些书来?”

    “兄台说的在理,我看这皇甫寒不过是故弄玄虚罢了,我等就跟他玩到底。”

    “对,玩到底。再说了,就算真有四十万册,那又如何?我等就是不入太学,也就无需做那杂役了,无论如何我等也不亏。”

    士子们很快就拿定了主意。

    “皇甫寒,我等都同意了,就这么办。”

    “都同意了?就没有一人例外?没有一人现在便想应考入学的?”

    皇甫寒又问了一遍。

    士子们齐声回道:“没有,我等皆想一睹藏书阁之风采。”

    皇甫寒闻言,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便随我来吧。”

    他又扭头对卢植说道:“还请院长一同前往。”

    卢植笑道:“呵呵,这藏书阁,老夫至今也仅去过一次,自那以后,便可谓流连忘返,寝食难安了,此次倒是借了他们的光了。”

    二人在前面带路,这数千名士子,鱼贯而入,进入了太学之中。

    这太学占地极广,其中曲院回廊又是极多,众人一路行走,半晌之后,也没有到达藏书阁,让士子们心中更是坚信对方是戏耍自己。

    不少士子暗中偷偷串联了起来,都在商议着,稍后要如何发难,给皇甫寒和卢植一个下马威了。

    在前面带路的皇甫寒和卢植,忽然停下了脚步:“诸位,到了,此地便是藏书阁。”

    众人回过神来,朝四周看去,只见两侧茂林修竹,亭台楼阁,假山鱼池,十分精美。

    而在他们面前,耸立着四座四层小楼,这四座小楼,每一层之间,都有回廊连接,建筑外观,飞檐峭壁,雕梁画栋,极为壮观。

    “诸位,这四座小楼,便是藏书阁,分别对应四院。不过诸如《论语》、《三字经》、《九章算术》、《史记》等数十册四院通学典籍,则在四座藏书阁中,都有珍藏。”

    士子们见到皇甫寒当真带着他们来到了藏书阁,心中再次疑惑起来。

    “难道卢公所说是真的?”

    “都到了如此地步,还管他真假,难道还能退缩不成?”

    之前一直在说话的那名年轻士子再次站了出来:“既如此,还请足下带我等,入内仔细鉴赏一番,也好让我等年轻识浅之辈,见识见识我大汉太学之风采。”

    皇甫寒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既然都到了此处,自然是要带你等进去,不过到时尔等的承诺,可别忘了才好。”

    他走到了其中一座写着“藏书阁·经”字样的馆阁门口,对着守门的四个护卫,说了几句,那四人便将四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大门,缓缓推开。

    他站在门口,对着数千名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士子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几分犹疑之色,不过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们犹豫了。

    “进就进,正好借机戳穿他们。”

    那年轻士子第一个便走了过去,其余士子们也纷纷跟上。

    “一会儿进了大门之后,咱们马上四处散开,去查看各处的书籍。我看其中定会掺杂着无字之书,多有谬误之书,抑或同一册书抄录多份,分别摆放各处,滥竽充数,我等只要找出这等问题所在,便可发难。”

    “不错,今日定要让这龙蛇混杂的太学,臭名远扬。”

    所有士子都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就等着走进这四扇大门了。

    这四扇大门十分宽大,足以同时容纳百十人并肩而入,而就在这第一批士子刚刚走到门口时,不知为何,便忽然齐刷刷驻足站定,不再往前走了,让后面的士子们十分诧异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为何忽然站住了?”

    后面的人不断催促着最前方的那一批士子,而回应他们的,却是这批士子忽然爆发出来的惊呼声。

    “天……天呐……这……这怎么可能……”

    而卢植和皇甫寒,则站在门内两侧,一脸嘲讽地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听着这些惊叹声,后面的人愈发着急起来,正想挤上前去,却被那看门的四名护卫厉声呵斥道:“大胆,藏书阁重地,不得推搡插队,否则当众鞭打十五。”

    看着这长得凶神恶煞的护卫,尤其是看到他们手中正在把玩的一条长鞭,士子们咽了咽口水,赶忙打消了挤过去的念头。

    而这时,皇甫寒提醒了一句:“诸位在门外的士子,你们莫非就没闻到什么气息么?”

    被他这么一提醒,门外的士子们赶忙使劲吸了吸鼻子。

    紧跟着,靠近大门的一批士子忽然也喊了起来:“啊……这……这是……是油墨的香气……”

    “还有,还有一种味道……这是……这味道有些熟悉,不过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啊,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在青州孔北海家中,曾经闻过这种气味,那是一本由左伯纸所誊写的《吕氏春秋》上的气味,这是纸的气味,而且是很多,很多很多纸!”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这几千名士子如堕疯狂。

    “对,没错!就是纸张的气味!”

    “纸张,油墨……难道……难道藏书阁里……”

    这个念头一闪现出来,门口的士子们再也顾不得许多,对那四个护卫手中的长鞭,直接便无视了,一个个好似饿了三天的流民看见食物一般,疯也似的往前冲去,挤去。

    好在藏书阁的大门内侧,还有一片不小的明堂,勉强也可以容纳下这数千人,他们很快便全部挤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气息,所有人都顿时疯狂了起来。

    “真的是纸质书!这么多……而且这纸张……嗯……清香扑鼻,洁白无瑕,手感细腻,比起左伯纸和蔡侯纸,都还要强出百倍,天呐……”

    “不止如此,你们看,这书中的字体,极为方正,且没有一处错漏和涂改,每个字大小也完全相同,看起来绝非誊抄而来,像是刊印所得,宝物……绝世的宝物啊……”

    数千名士子,疯狂得扑向了那一个个书架,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了上面摆放着的纸质书籍。

    “这是《论语》……还有《孟子》,《大学》,《中庸》……”

    “啊,我找到《周易》了,还有这本,《连山》,《归藏》,不得了,上古三易这等近乎绝迹的古书,竟然也全部都有纸质版本在此,宝藏啊,这是一座何等巨大的宝藏啊……”

    几千人,遍布在了这藏书阁中,双眼之中,充满了惊喜之色,不断翻看着眼前的书籍,在藏书阁的四周,布置着四架楼梯,不少士子从这些楼梯,一步步拾级而上,二楼,三楼,四楼,都有士子的身影,以及不断传出的惊呼声。

    “咳咳……”一道咳嗽声,打断了他们。

    这些书架围成了圆圈,这个圆圈,从一楼,直通到了四楼,皇甫寒便走到了圆圈的中心。

    “诸位,这些书籍,都是最新刊印成册的,还请诸位手下留情,不要损毁才好,否则,呵呵,不是在下看不起诸位的家世,只怕这一本书,就可以让在座一些人所在的小家族,赔得倾家荡产。”

    听了他的话,士子们瞬间从那疯狂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看了看手中的纸质书籍,赶忙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皇甫寒见状,微微一笑:“各位请看仔细了,这一座藏书阁,共分四层,每层有书架一百座,藏书箱一百口。每个书架和每口箱子,都存放了二百余本书籍,一层便是四万余册,一座藏书阁便是十二万册。”

    随后,他抬头看了看那些全神贯注听自己说话的士子们,继续说道:“四座藏书阁,每座藏书,有多有少,总计藏书四十二万六千三百五十七册,如何,诸位可要将四座藏书阁一一检查,甚至一本本数过去?”

    卢植也走过来说道:“诸位尽管检验,老夫与皇甫贤侄,有得是耐心。”

第九百二十一章 士子倒戈

    皇甫寒和卢植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看着眼前这些墨香扑鼻的书籍,那些士子们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他们的理由了。

    绝大多数士子的注意力,都全部集中到了那些纸质的书籍上,哪儿还有什么精力去清点这些书到底有几册?

    不过他们不这个想法,不代表所有人都如此,便有数十人一齐站了出来。

    “数,自然是要数的。若是少了一本,哼哼……”

    这几十个士子一脸挑衅地看着皇甫寒和卢植,却发现两人也用一个颇值得玩味的笑容看向了他们。

    几千名士子,看了看他们这几十个人,又看了看眼前这些书,一时间陷入了犹豫之中,虽说之前皇甫寒和卢植有言在先,他们对二人也丝毫不惧,可那是因为他们根本没想留在太学之中,对那赌约自然也就满不在乎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有这么多纸质的新书在眼前,其中不乏市面上极难见到的绝版古书,这座藏书阁在众多士子心目中的地位,瞬间就提升到了一个难以企及的地步。

    此刻,这些士子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留在太学之中!别说了留下来当杂役了,就算让他们打扫茅厕,他们也绝对不肯出太学的大门了。

    那几十人原本信心满满,想要号召众人清点藏书阁,可是这时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动静,站在原地,既不说话,也不动手,顿时有些急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动手?”

    “呵呵……”卢植和苍老而又有力的声音,忽然响起。

    “诸位……”他也走到了那些书架的中心,说道:“诸位要想检验藏书阁,现在便只管动手吧,老夫和皇甫贤侄绝不阻拦。不过,这些书你等可以看,却不可损毁,更不能带出藏书阁,否则,阁中守卫,可不会顾念你们是谁家的子侄。”

    他话音刚落,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守卫,从每一层的角落之中闪现而出,将几座楼梯全部封锁了起来,他们一双双眼睛,闪烁着寒光,死死盯着众多士子,让士子们有些不寒而栗。

    “啊,对了。”卢植似乎想起了什么:“陛下吩咐,今日乃是太学重新招考之日,现在距离考核结束,还有半个时辰,诸位若是想应考入学,现在前往应考之处,兴许还来得及……”

    他这句话一出,让几千名士子,顿时两眼冒出了精光。

    就在不少士子跃跃欲试,准备下楼去应试时,那几十人个呼吁众人检验藏书阁的士子,急忙挺身而出,拦住了他们。

    “你们要去何处?”

    “要好好将藏书阁检查一遍,以免他们有欺骗学子之行为,这不是我等事前便说好的么?你们怎可中他们挑拨离间之计,就此放弃?”

    听了他们的话,那数千名士子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你们……你们莫要诬赖好人,我们何时说过这等话?”

    “休要胡言,我等都是久慕太学之名,怎会和你等暗中串联?”

    “就是,卢公乃我大汉名士,他说有四十余万册书,那必然不会有错,何必检验?”

    “陛下为了太学,殚精竭虑,不知耗费了多少时日,多少精力,多少钱粮,筹谋准备,方有这四十余万本纸质书籍,这等绝大手笔,足见陛下重士之心,有如此圣君在上,夫复何求?”

    “你们几人,竟敢在太学中捣乱,质疑陛下,质疑卢公,当真是罪大恶极。卢公,晚生可不认识他们啊,您可千万别将晚生和他们一起赶出去。”

    “不错不错,我们都不认识他们这几十个人。”

    这几千人翻脸之快,无论是那几十人也好,还是皇甫寒与卢植也罢,都看得是瞠目结舌。

    “乖乖,现在的年轻人,脸皮可比我这个老家伙厚多了。”

    卢植讶异道,皇甫寒也不由得嘴角微扬。

    那几十人被这些回复,气得彻底语塞:“你们……你们怎能……”

    “好了好了。”皇甫寒喝止了他们:“此乃太学藏书阁,何等重地,岂是你等争吵叫嚷之所?要应考者,现在便出了此地,去参与考核。考核通过,便可入学。考核不过者,在下与卢公先前承诺亦是作数,只要诸位愿意屈尊做杂役,一样可以留在太学之中。若还有人要清点藏书数目者,也请自便就是。”

    几千名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又看看你,在经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这数千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飞奔了起来。

    “快冲啊……若是赶不上考核,可就只能做杂役了……”

    “就算是做杂役,这太学我也留定了,谁来也劝不走我……”

    “都让一让,我乃是廷尉钟元常的侄子,让我先过……”

    “廷尉又怎了?我还是司空崔公的表外甥呢,我先过才是……”

    “我可与荀文若是同乡挚友……”

    几千个士子,此刻再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颜面,就如同是乡野小民赶集一样,你挤我,我挤你,把那四扇藏书阁的大门,挤得摇摇晃晃。

    卢植忙喊道:“各位可要小心了,太学有明文规定,学子但凡破坏太学物件,便要扣去学分,学分扣满十二分后,学子自动开除出院,且两年内不得再入学。”

    “哗……”

    他这一句话,便让几千人纷纷远离大门,甚至往外跑的时候,都将脚抬高了一些,生怕踢坏了门槛。

    不过这四扇大门终究足够宽敞,即便是这样小心谨慎地往外走,这几千人还是在很短时间内,便全部跑了出去,只留下那带头起哄的几十个人。

    “你们……没骨气,当真没骨气!”

    卢植和皇甫寒看了看他们,一脸的不怀好意,看得他们遍体生寒。

    “你们要做什么?”

    “我们都是守法的大汉子民,你们不可胡来。”

    卢植笑了笑:“放心,此乃太学,并非廷尉,诸位是否守法,老夫无权,也无兴趣过问。只是不知几位是否还要检验这藏书阁?”

    他顶着这一张看似人畜无害的老脸,可是这些士子们,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头,毕竟这位左车骑将军的威名,可是实打实靠战绩打出来的,苍老的双手之下,不知写下多少俊秀美文,更不知沾染多少人的鲜血。

    “不……不必了,太学之中,藏书丰厚,底蕴惊人,晚生……晚生就不检验了……”

    “是……是啊,晚生等就此告辞……”

    卢植故作惊讶:“呀,几位不参加入学考核了么?”

    “这就不必了吧?我等才疏学浅,只怕误了太学的名声,这就……就告辞了。”

    说完,那几十个人一边胆战心惊地看着那些好似雕像般一动不动的守卫,一边贴着墙沿快速跑下了楼,到一楼以后,朝着卢植和皇甫寒匆匆行礼后,便极速跑了出去。

    看着他们跑远之后,皇甫寒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嫌弃之意。

    “哼,几个跳梁小丑,脏了我的藏书阁,这下又要好一番打扫。”

    卢植看了看他:“贤侄,这些是书,总是要给学子们翻看的,迟早要弄脏,你难不成此次都要打扫么?”

    皇甫寒冷冷地说了三个字:“我乐意。”

    卢植一撇嘴:“也是,老夫可记得,当日你匆忙进宫面圣,要求着做这藏书阁看守时的情景,啧啧啧……外人谁能想到,你这个面如冰霜的皇甫寒,竟然也会有那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嚎不已的一面……”

    皇甫寒脸色一冷,几乎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说道:“晚生要清扫藏书阁了,卢公慢走,恕不远送。”

    说罢,他直接转身离去,卢植看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义真啊义真,你这个侄子,可真是有趣得紧。陛下能同意派他来守着藏书阁,可真是有用人之明啊。”

    而就在太学的门口,那几十个士子跑出大门之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分别离去。

    就在他们走远之后,太学边上街道的一个角落中,满宠缓缓走了出来,他的一双眼睛,如同是老鹰盯住了猎物一般,盯着那几十人。

    “你们跟着这些人,看看他们去了哪里,再回来禀报。”

    “喏。”数十名身穿便服的差役,身子一晃,便没入了街道之中。

    满宠面露寒光:“胆敢破坏陛下的大计,扰乱我大汉的法制,不管你们背后是谁,我满宠也定要将你们揪出来,绳之以法。”

    皇宫的后宫之中,刘赫在皇后的长秋宫内,一边吃着张妤削好的水果,一边指点者刘正的武艺,一边逗着刘芊玩闹。

    “小囡囡……来,走到父皇这边来……”

    他蹲在地上,朝着十几步外的刘芊招着手,刘芊迈着那肉嘟嘟的双腿,欢笑着小跑了过去。

    “父皇……囡囡要吃……要吃这个……”

    她指了指桌案上的一个桃子,刘赫将她抱在怀中,亲手为她削去了桃子的皮,一口一口喂着她吃。

    张妤笑道:“陛下未免偏心了些,平日里你自己吃水果,都要臣妾削皮,难得你自己动手一次,却只给女儿。”

    “哈哈,好好好,朕给你,还有给正儿,都削一个。”

    说完,他便真的动手削起了第二个桃子。

    张妤坐到了他身边:“陛下今日心情倒是好得很。”

    刘赫说道:“那是自然了。重办太学,大获成功,如今太学已成了洛阳城中士子们争先恐后要入学之所。城内聚集了不下十万名士子,绝大多数都不曾入学,那纸质书一出,原本对太学十分不屑,甚至多有仇视的士子们,现在都在绞尽脑汁,使尽手段,想要前往求学。简简单单几张纸,几本书,便将天下士族之心,一朝掌握在手,朕如何能不高兴?”

    “陛下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要给有功之人赏赐了么?”

    张妤的话,让刘赫有些纳闷起来:“有功之士?卢子干,皇甫清冷,还有负责印书的甄氏一族,人人有赏啊,何曾漏掉了谁?”

    张妤顿时面色有些哀怨起来:“陛下莫非忘了?为了赶制这四十余万册纸质书籍,您可是将臣妾几年来辛辛苦苦积攒的内府钱财,悉数掏空,连一文钱都没给臣妾留啊。”

    “啊……这……”刘赫也一时无法反驳。

    当日张妤呈送给自己的那份甄逸送来的寿礼,便是十本纸质的书籍。

    这些书籍,都是用刘赫赐给甄逸的那本《神工物志》中所记载的改良版造纸术、印刷术制造出来的。甄逸雇佣了几千名能工巧匠,将这本书潜心研究了几年,直到一年前,才将其中记载的所有几秒技术,全部运用熟练,这才刊印出了那十本书。

    也正是因为这十本书,刘赫才当即下定决心,要重办太学。

    然而,造纸也好,印刷也罢,都需大量人手,耗费无数钱粮,如今国库经过整顿军备之后,实在拿不出太多钱粮来筹办此事,刘赫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张妤的内府之上。

    经过张妤几年的勤俭持家,再加上宫中织就的丝绸,绣出的纹样,都日渐精美,在市场上的售价也是节节攀高,因此几年下来,内府已经积攒了约十亿钱的巨额财富。

    刘赫用这十亿钱,再由甄氏、苏氏、张氏三大商户,分别再出资五亿,凑齐了二十五亿钱,才终于赶制出了这四十二万余册纸质书籍。

    如今见张妤翻起了旧账,刘赫一时之间也难免有些尴尬起来。

    “这个嘛……嘿嘿,妤儿,你我夫妻多年,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那可不行。”张妤撇了撇嘴:“俗话说,亲兄弟也当明算账,何况这可是足足十亿钱,陛下可得还给臣妾才好。”

    “好吧好吧。”刘赫苦笑一声:“不过妤儿放心,这笔钱,朕可不会白白花出去。用不了多久,朕就会数倍,甚至数十倍得收回来。尤其是那些在太学,还有此次赋税改制上,与朕作对,与朝廷阳奉阴违的,朕可要让他们大大出一次血,把日后对豫州用兵的粮饷,也一并都赚回来……”

    刘赫信心满满,张妤看着他的神情,也是莞尔一笑。

第九百二十二章 争夺书籍

    太学之中,有多达四十余万册纸质,且是印刷版的书籍一事,很快便传了出去,在洛阳城中,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城中的各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之中,人人都在谈论此事。

    “听说那些书所用的纸张,质地柔软,光洁无比,乃是绝好的珍品啊。”

    “可不是么,我表姨的二舅的堂弟,就在太学里做杂役,曾有幸见过院长卢公在藏书阁外的一个亭子里看书,啧啧啧,那书,那纸……只怕这一本书,便价值数万,乃至数十万钱呢。”

    “为了这太学,陛下可真是豁得出去啊。我做杂工的那几个大户人家,常听他们埋怨朝廷轻贤慢士,以后啊,再让我听到他们这么说,我就直接拿除草用的锄头砸烂他们的狗头。”

    “陛下不但对咱们老百姓好,还为人开明,鼓励通商,对工匠,商人一视同仁,更让所有人都有读书机会,真乃天神下凡,大汉列祖列宗庇佑啊。”

    “我等能生在这等明君之下,真是祖坟冒青烟啦。要不我家那个成天就知道活泥巴玩的小狗子能有机会读书识字么?嘿,昨日他拿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说是我们一家四口的名字,还说老师教导,做人先学忠孝,在家要对爹妈好,嘿……那场景……”

    “哈哈,老张头,你咋还哭上了?”

    “什么哭了?我是……我是沙子迷眼了。”

    “不过你们别说,我家那小子,都十一岁了,除了自己名字以外,再也不认识第三个字了,入学才几天,就能把《三字经》都背出一大段来,连老师都夸他聪明,说他以后定会有出息哩。指不定以后能当个县令,我老牛家可是光宗耀祖了,想想就提气啊。”

    “哈哈哈,你这头牛也是个没出息的种,才想当个县令?我可指望着我家那小子从兵院学有所成,以后能当个将军嘞。”

    “我可跟你们不一样,当初我家婆娘难产,多亏华佗神医出手相救,母子平安啊,我就要我孩子好好学医,日后但凡能有神医一成本事,治病救人,顺便养家糊口,也能告慰祖宗啦。”

    “会的会的,陛下对百姓学业如此重视,花了这等前所未见的大手笔,咱们再不让家里的娃儿们拼命学习,报效朝廷,那还是人么?”

    “可惜啊,我家那两个孩子不争气,这次一个超龄没考上,一个更怂,应考之前居然被吓得拉肚子,错过了考核,嘿,他娘的,真把老子气死了。”

    “哈哈哈……你这两个娃儿跟你一个德行……”

    和百姓们的交口称赞不同的是,在各大士族府邸之中,多数家主、大臣,都是面露苦色。

    不少大臣,再次聚到了王允的府上。

    “王司徒,原本齐聚洛阳,准备向太学发难的数万名士子,如今一个个不是入了太学,便是正在想方设法要进太学,我家族中的不少子侄,为了让老夫去找卢公求个情,都快把我府中门槛踏破了。”

    “是啊,万万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有这许多纸质书籍,之前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这下大汉士子之心,至少也要被朝廷收去七八成,我等只怕再没有与朝廷抗衡之力了。”

    “您可得拿个主意啊,否则等三年五载之后,我等世家,日后将无容身之地矣。”

    听着他们这七嘴八舌的,王允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都别吵了,吵得老夫烦死了。”

    众人被他这一吼,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允沉沉地叹息了一声,众人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却也不敢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开口说了一句:“看来陛下早就对我等有所防备了。”

    他这么一说,大臣中有几个人顿时明白了过来。

    “是了,连皇甫寒那一个晚辈,都能早早得知这纸质印刷书籍一事,卢植,皇甫嵩,崔烈他们,岂会不知?却唯独瞒着我等,这其中深意,实在不得不令人玩味啊。”

    “司徒的意思是……是陛下已经不再信任我等?”有些臣子面露惊恐之色。

    王允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这几人:“你们怕什么?即便陛下一时对我等起了疑心,那又如何?名望,地位,权力,皆需靠自己争夺而来。”

    大臣们纷纷点头,不过随即又有人问到:“可如今陛下尽得人心,纵然是我等家族之中,也多有子弟、门客,对陛下和这太学,日夜称颂,满心向往,何况外面百姓?”

    “是啊,在如今朝堂之中,陛下将大权尽皆握于自己一人之手,同时倚重荀彧、钱理等人治理国事,在各州郡之中,凡是重镇,也都是陛下亲信担任地方长官,我等还拿什么与陛下争?”

    王允捋了捋胡须,双目看向了远方,缓缓说道:“这纸质的书籍,可是个好东西啊。若是能掌握在我等手中……”

    大臣们眼睛一亮:“对啊,那众多士子一夜之间,态度大转,变得尊崇和亲近朝廷,无非就是为了这纸质的书籍罢了。只要我等将书籍掌握在手,自然可以重新夺回士人之心。”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一名大臣说道:“这纸张乃是世间罕有的绝品,陛下却能够这般大量制作,更兼这印刷之术,精妙非常,两者堪称镇国之术,陛下岂肯轻易交托与人?”

    王允却是微微一笑:“你们也知道这等制作之术,精妙无比,要制作出这四十余万册书籍,其耗费之巨,自然不必老夫多说。陛下整兵修武,招募新兵,又拨出巨资,修建城防关隘,国库早已是空空如也。”

    “此次为重开太学,单单这偌大的建筑群,就耗费了朝廷近十亿钱,百余万石粮食,又印制这许多书籍,陛下只怕将皇后娘娘的那个内府,都全数掏空了。之后凉州、豫州,还有幽州都要用兵,听说那童健今年还要再兴建三座水坝,朝廷何以维系?”

    大臣们一听,顿时来了兴致,纷纷凑上前来:“司徒的意思,莫非是要趁陛下囊中羞涩之际,用钱粮买来这书籍刊印之术?”

    王允笑了笑,随后又摇了摇头:“若能得到刊印之术,甚至是独家造纸、刊印之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然而当今天子是何许人也?老夫料其定然不会答允。只要能从陛下手中购得大批纸张,甚至是已然刊印成册的书籍,我等大开书局,不但可以再次争取士人归心,更可借机赚得盆满钵满,岂不两全其美?”

    “可是,如此宝物在手,陛下会不会自己亲自开书局出售?毕竟那安汉商行,陛下可是幕后最大老板。”

    一名臣子这般疑问,引得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允却波澜不惊,说道:“断然不会。这纸质书籍,固然极为抢手,可要想凭此售得数亿,乃至数十亿钱,最快也当有数月之功。老夫听闻这一年多以来,不但朝廷在秣兵厉马,那益州刘焉,豫州曹操,还有辽东高句丽,也不曾懈怠,只怕近期便要起战事。朝廷用钱在即,陛下根本别无选择。”

    话音一落,他和众多大臣,面面相觑,随后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第九百二十三章 王允得逞

    时光飞逝,转眼又到了大朝会的日子。

    文武百官,趋步入殿,站列于崇德殿两侧,行叩拜大礼之后,便分别落座。

    “诸位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

    刘赫满面红光,似是心情大好。

    “老臣有本启奏。”卢植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如今是太学的总院长,论官职,与九卿平级,而俸禄却还比九卿稍高半筹,因此站位也在文官一列的第四位,仅次于三公,而车骑将军位次于九卿,所以卢植此次也是名副其实的升官了。

    刘赫说道:“卢爱卿有何事?”

    “启奏陛下,自十余日前,太学藏书阁一事传扬开去之后,至今已有不下两万余人,请求再次重开入学考核,且尚有愈演愈烈之势,乃至惊动老臣诸多门生故吏、挚友亲朋,前来说情,老臣不堪其扰,若尽皆拒之门外,又恐令朝廷错失贤才,故此特请陛下圣裁。”

    刘赫微微颔首,这个结果,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士人,无非就是读书人罢了,无论他们出身的家庭如何,其中绝大多数,都以自己是读书人为傲,并以出仕为官作为自己的追求。太学之中的书籍,堪称如今整个大汉,哦不,应该说是整个地球最为精美和齐全的,普天之下,只此一家。

    在这里,能够读到他们想读的几乎所有的书,而且这些书远比那些竹简更为轻便,文字刊印也十分优美整洁,读书本身就成了一大享受,何况院内每年还会选拔人才入朝为官。

    最重要的是,这些书,已经足以将那些刘赫轻贤慢士,只重商贾的流言,一举粉碎,这样的大手笔,为了天下士子,不知耗费了多少财力和人力,这都不算重视士人,试问天下还有谁敢说自己重视士人?

    刘赫对卢植说道:“洛阳城中之太学,今岁入学考核,业已停止,岂可为个人破了规矩?往后,每年六月初,为招考之时,一年以后,即来年五月,进行学年考核,此为定例,非国遇大事特开恩科之外,寻常时日,便照此办理。”

    “老臣遵旨,下朝之后,即张贴榜文,昭告天下。”卢植说完,便退了下去。

    王允耳朵一动,似乎听出了刘赫这话中隐藏的一个信息。

    “老臣有事启奏。”他随即也站了出来。

    “陛下方才提及,洛阳城中之太学今岁停止招考,莫非陛下还有意在其他城池之中,开办第二处太学?”

    他这么一说,众多大臣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纷纷眼冒精光起来。

    “呵呵,国丈果然心思细腻,朕不过一时嘴快,便被你发现了这一秘密。”

    刘赫此话,便等于承认了这一点,大臣们顿时一片哗然。

    王允心中愈发暗喜,不过表面上却强作镇定:“陛下体恤百姓,照拂士子,真乃万民之福也。不过,老臣斗胆乞问,不知陛下还想在何处再办太学?”

    此问一出,几乎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全部集中到了刘赫身上。原本在在朝会时,大臣直视天子,本犯了失仪之罪,可这件事委实让众人太过好奇,以至于一时间竟然忘了这一点,甚至于连负责朝堂礼节的执金吾也是如此。

    刘赫淡然一笑:“看来诸位爱卿,对此都极为关切啊?”

    大臣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失仪了,急忙低下了头:“臣等万死!”

    “诶,臣可不是那残暴之主,岂会为这小事而加罪于忠臣?既然诸位爱卿都关心此事,那朕也不妨就此说个明白。”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朕有意,于今年内,在长安、晋阳两处,分别开设官学,明年,再将官学设到幽州涿县,冀州邺县,兖州陈留,凉州姑臧,青州临淄五处。往后,朝廷每收复一州,便在其首府治所,开办官学。”

    “官学一切教学事务,与洛阳太学无二,唯独有一点不同,便是官学考核之后,优异学子,当送来洛阳,经由太学再次考核,方可入朝为官。”

    “不但如此,朕还有意,日后官学逐年增加,十年或二十年后,我大汉的每一郡,都当有官学开办,使百姓人人都可读书,朝廷年年有贤士,如此,大汉何愁不兴盛?”

    大臣们闻言,神情不一,尤其王允,他的脸色经过一阵变幻莫名之后,很快又恢复如常。

    “启奏陛下,老臣以为,兴办官学,实乃开天辟地之壮举,仅凭此一条,陛下当可名垂史册,彪炳千秋,更可使天下臣民,万众一心,保大汉江山,万年长青。”

    紧跟着,他话音一转:“然以老臣愚见,方今国土之内,尚有诸侯叛乱,边疆之外,犹有胡虏环伺,朝廷四面用兵,更要兴修水利,治理黄河,国库已是捉襟见肘,若眼下再大肆刊印书籍,修建官学,只怕国家用度难以支撑,伏望陛下三思。”

    “哈哈哈……”刘赫忽然大笑起来,惹得大臣们疑惑非常。

    “国丈所言,诚然是颇有见地,然此事朕早有所料,自然会有应对之策。”

    他从龙袍的袖口之中,取出了一本纸质的《论语》,交给了龚三儿。

    龚三儿双手捧着这本书,走下了玉阶,来到百官面前,一个个给他们翻阅过去。

    “诸位爱卿以为此书如何?”刘赫问道。

    大臣们众口一词:“此书所用纸张,世间罕见,印刷之术也前所未有,字迹清晰,墨迹丝毫没有散乱,行文整洁,字体大小完全相同,堪为世间奇珍。”

    刘赫莞尔一笑:“那不知爱卿们愿意出价多少,购买此书?”

    他这一问,让大臣们都愣住了。

    王允却是心头一喜,暗暗说道:“不枉我耗费足足百金,找那红公公打探消息,原来陛下真有此意。”

    他赶忙站出来说道:“老臣以为,寻常竹简所刻《论语》,已价值万钱。用蔡侯纸所誊写之《论语》,虽十万钱,亦是难求。陛下此书无论用纸,用墨,行文,字体,样样都胜出蔡侯纸十倍。故此老臣以为,此书若要出售,便是百万钱,亦不为过。”

    他的话引起了几乎所有大臣的赞同。

    “司徒言之有理。”

    “这等书籍,莫说百万钱,便是千金,万金,也难以体现其价值于万一。”

    刘赫笑道:“哈哈,国丈和众卿家倒真是舍得,不过国丈此言,深合朕心,这本《论语》便赠予国丈了,你若真能将此书卖出百万钱,可要记得请朕喝酒。”

    王允大喜,接过那本书,翻看几页,便小心翼翼揣在怀中。

    “老臣叩谢天恩,此书如此珍贵,老臣定当在书房之中,找一最显眼处,将其供奉其间,绝不敢擅自售卖。”

    刘赫挥了挥手:“国丈要如何处置便随你了,朕就不过问了。不过既然众卿都认定此书价值百万,那朕的主意,当可成矣。”

    他拍了拍手,随后便有一群御林军,抬着一口口箱子,来到了大殿之中。

    箱子一打开,顿时一股清淡的纸香和墨香,逸散了出来,让百官都为之一振。

    “这是……”

    “不错,这里共有五万册各类典籍。朕意欲在商行之中,将这五万册书籍挂出售卖,一本书便价值百万,五万本,岂不是可换取五百亿巨资?比朝廷岁入尚且高出不少,军费粮饷,修建官学,都可依仗此物。”

    刘赫要制造这样一本书,成本也不过几千钱罢了,而且随着工匠日益熟练,造纸坊和印刷坊规模日益扩大,这成本还会越来越低。

    但是这样的纸张,这样的印刷术,放眼四海,只有自己手中才有。作坊中的所有工匠,也都是被严密看守,每个工匠只负责其中一个环节,除却六名总负责的工匠外,便没有人精通全套技术,而这六人,也是甄逸和刘赫自己,千挑万选,人品绝对可靠,家世也绝对清白。

    因此,至少在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内,这造纸术和印刷术流传出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刘赫岂能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赚上一笔?

    虽然每本书的受欢迎程度不同,价格也不可能每本都是一百万钱,但几十万钱还是有的。几千的成本,换取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利润,这样的生意,只怕也是独一无二了。

    “陛下圣明。”百官齐声赞和。

    王允眼珠一转,说道:“陛下,老臣以为不可。”

    他这话,在百官之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一时间引得百官都朝他看了过去。

    刘赫皱眉道:“哦?司徒有何见教?”

    “老臣不敢。”王允说道:“只是老臣以为,这些书籍,虽然极为珍贵,想要将其揽入手中者,势必不在少数。然如此价格,有财力购得一两本者,实乃凤毛麟角,这五万册书,莫说售卖一空,便是要卖出一万本,只怕也非一两月间所能办到。而两处官学修建,迫在眉睫,刘焉、曹操、高句丽等贼,亦是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发动战事,依靠售卖书籍补充国库,虽是天子圣明之举,只恐为时已晚。”

    “陛下,臣也赞同司徒之意。”不少大臣纷纷站了出来,支持王允。

    卢植看了看他们,随后也说道:“陛下,司徒所言,确实有理。老臣虽蒙陛下圣恩眷顾,薄有家产,然一时之间,却也只买得起十余本这纸质书籍,寻常家族、商贾,甚至百姓,更不必多说。”

    “不错,所谓远水难解近渴,边疆战事甚急,陛下不可不谨慎思之。”

    骠骑将军皇甫嵩也附和了起来。

    刘赫面露不悦:“朕早就得到消息,刘焉重病在床,已是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益州根本无力发兵。高句丽与夫余,虽有些斤两,然以子龙将军之能,更有田豫、田畴二将辅佐,守住城池,坐待援军,再行出击,也非难事。至于豫州那曹阿瞒,朕可命刘备、孙坚,同时出兵骚扰其城池,使其一时之间,无暇北顾,如此,朕自可争取数月时间,办妥卖书一事。”

    他双眼扫视了百官一圈,这些大臣之中,除了钱理、孟建、石韬、霍清等人以外,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家财万贯,富得流油。自己今日在朝堂上故意将五万本书摆上台面说了一通,到时候书局一开,这些大臣谁敢不去光顾?

    更何况他们都是当世大儒,个顶个不说嗜书如命,也绝对是爱书之人,见到这等宝物,岂有不出手之理?

    尤其是那些最近几个月,为了躲避田赋,而大量出售田产的,更是在手中积聚了不少现钱,刘赫就是要借这个机会,狠狠从他们口袋里捞上一笔。

    就在刘赫满心得意之时,王允却再次说道:“恕老臣斗胆,老臣以为陛下此举,颇有兵行险招之风。刘焉虽是将死之人,然其子尚在,川中诸多大将,因当年雷铜之死,早有向朝廷举兵复仇之心。”

    “高句丽与夫余,兵势极大,我军在幽州,兵少将寡,赵子龙将军虽然勇冠三军,然未必能保住幽州万无一失,倘若稍有差池,幽州不保,则北方屏障就此尽失。”

    “至于刘备与孙坚二人,无论兵力、统帅,都远逊于曹操,二人即便联手,要牵制曹军,也绝非易事。曹操可派两员上将,各领兵五万,便足以迎敌。而如今曹军已有三四十万大军,挡住孙刘联军后,仍旧可起兵来攻,陛下不可不防。”

    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开口的荀彧,也站了出来:“陛下,司徒所言,确非空穴来风。豫州来报,开春之后,曹军在前线,多多增兵,如今已屯兵不下于二十万,其来犯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刘赫眉头微蹙:“那司徒有何良策?”

    王允当即回道:“臣有一计,即可使堂堂天子之尊,免于陷入商贾弄奸耍猾之旁门左道,又可令朝廷在一月之间,集齐大批钱粮。”

    “哦?还有这等好事?”刘赫双眼盯着王允。

    王允说道:“陛下可将这五万册书籍,分成数份,售价稍作折扣,分别卖给几位巨商富贾,以及当今几个大族,令他们一次性将书籍买走,随后自行再做出售。如此,朝廷之危立解,更可令臣民们为陛下,为江山社稷,略尽绵力,以示忠心。”

    “司徒打得好算盘啊。”孟建不无讽刺地说道:“这五万本书籍,纵然是个十多岁的孩童,也知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司徒莫不是想将这买卖,从陛下手中,抢到自己掌内?即博了忠名,又发了横财,真可谓一箭双雕啊。”

    “放肆。”王允喝斥道:“光禄勋,老臣一片丹心,可昭日月,你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何道理?”

    “一片丹心?我看不尽然吧?”孟建反唇相讥。

    “你……”

    “好了,朝堂之上,成何体统?”刘赫有些不耐烦道,两人赶忙请罪。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阵,随后说道:“司徒所言并非无理,朕既然要商贾和众卿为国解难,自然也该有所赏赐,依仗皇权,对臣民们肆意压榨,予取予求,绝非明君所为。”

    “陛下……”孟建脸色一变,还想再说,却被刘赫挥手阻拦。

    “这样吧,朕就将这五万本书籍,分成一百份,不同的书,标价从二十万钱,到如《论语》、《周易》等六十万钱不等。每份书籍,有多有少,少则一份不过数千万钱,多则一份贵达数亿,随后于商行之中分别出售,剩下的,便是各凭本事争夺了。”

    “陛下圣明,此举真乃天下大幸。”王允和诸多大臣,纷纷恭维赞颂。

    不过,王允却没打算就此罢手,他继续说道:“回禀陛下,老臣还有一个请求。”

    刘赫皱了皱眉头:“爱卿还有何事?”

    “老臣以为,陛下大可每隔一段时日,便刊印一批书籍,也无需交给商行,而是直接卖给第一批出资之人。只要他们不曾有作奸犯科之事,如此买卖,便可长久形成惯例。陛下可于宫中坐收钱粮财帛,又可使商贸愈加兴旺,同时与臣民共享其利,令天下万民,愈发感佩陛下恩德,如此,四海归心,诚可谓万世之圣举也。”

    “这一点么……”刘赫稍作犹豫。

    钱理说道:“陛下,臣以为,此事是否可为定例,如今尚且言之过早。第一批交易事成之后,再对诸多出资之人,听其言,观其行,随后再做定论不迟。”

    他这话,大合刘赫脾胃:“就,就依道准之言,众卿这就去办吧。”

    “遵旨。”

    宫门之外,不少大臣,纷纷朝着王允围了过来。

    “司徒,这一百分书籍,我等如何去分啊?”

    “是啊,朝中对此虎视眈眈的大臣,着实不在少数,这根本是狼多肉少啊。”

    王允十分自信地笑了笑:“放心。老夫早已买通了宫中的洪公公,还有几位御林军,连城中安汉商行的掌柜,也与老夫多有往来。只要这五万本书出了宫门,老夫便会得知消息。诸位臣工同僚,便在老夫府中等候,一旦来了消息,我等即刻前往商行,让那掌柜为我等多多备下几份,又有何难?”

    “原来司徒早有准备,如此,我等尽可放心了。”

    大臣们都松了一口气。

    王允脸色忽然有些严肃起来:“不过,老夫可有言在先,此次乃是第一次售卖,诸位切莫急功近利,作出什么有辱斯文之事。一切事宜,都听老夫安排,若是有谁贪图些许蝇头小利,坏了我等大计,哼哼,可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司徒放心,我等省得。为了夺取日后长久售卖此书之垄断经营权,我等定然唯司徒马首是瞻,绝不敢擅自行动。”

    “如此便好。”王允心中得意非常。

第九百二十四章 大肆压价

    就在这次大朝会之后,短短数日之内,各地的商行之中,忽然出现了大批良田,挂牌出售,少则数百亩,多则更达万亩之多,且多是肥沃水田,惹得商户们惊讶不已。

    “陛下……”钱理捧着一份文书走了进来。

    “安汉商行最新奏报,近五日来,各处商行,新增田产出售,八十三万六千四百亩,其中只有不足十七万亩是旱田,其余皆为水田。受此影响,水田每亩价格,已降了近一成五,旱田降了约一成。不过尽管如此,前来挂牌出售土地之数量,依然与日俱增。”

    钱理名为司隶校尉,实则掌管了大汉的钱粮诸事,安汉商行如今是半官半民之身,所有交易信息,也都会汇总到他手中,奏报于刘赫。

    刘赫放下手中的毛笔,颇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份商行送来的文书。

    “有意思,王司徒他们,为了筹钱买下这五万本书籍,也当真是豁得出去。”

    “呵呵,卖了土地,用这笔钱买下书籍,即可规避高额田赋,又可借卖书一事,大赚一笔,王司徒何等精明老练,这笔账焉能算不清楚?”

    荀彧笑道。

    刘赫身子向后靠了靠,脸上一副轻松之色:“一边想逃避朝廷赋税,一边又想借朝廷机遇赚钱,世上岂有这等美事?道准。”

    “臣在。”

    “你将凉州、司隶、并州、冀州四州之朝廷所属屯田中,各挑选出水田、旱田若干,每州少则十余万亩,多则四五十万亩,也去商行挂牌出售。”

    如今朝廷下属官田、屯田,不下七八百万亩之多,这批田地,都由詹廉以及他多年来一手调教出来的数千名精通农事之人,带着百姓们精耕细作,产出远胜于寻常百姓家,一年便能收割数千万石粮食,乃是如今军队粮草所需的主要来源。

    钱理先是一愣,不过他到底是掌管朝廷财政之人,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陛下高见,臣这就去办。”

    转眼之间,又过了五天。

    “司徒,不妙,大大不妙啊……”

    几名大臣匆匆忙忙跑到了王允府中,还没进他书房,便已在门外高声叫嚷起来,惹得王允十分不快。

    “汝等俱为朝廷重臣,当时名儒,何至于此?慌慌张张,有辱斯文。”

    大臣们却根本顾不上这些了:“司徒,出大事了。近几日内,商行之中,忽然又多出了近百万亩田地挂牌出售,今日商行最新价格,水田与旱田,又降了约一成五。”

    王允原本有些不以为意的脸色,瞬间绷紧。

    “何人竟敢在暗中与我等做对?”

    一名大臣指了指皇宫所在方向,压低了声音道:“莫不是……”

    王允摇了摇头:“绝无可能。三日之前,张勇将军和高顺将军同时来报,曹操已命夏侯惇,从荆州调兵六万,入驻豫州,又向曹仁、于禁增兵,令他二人分别驻守彭城、下邳,成掎角之势,以防刘备来攻。这分明是战事将至,越是如此,陛下只会越急着要将书籍售出,岂会暗中刁难?”

    “这……司徒说的在理,只是除此之外,还有谁会在这等紧要关头,刻意与我等为敌?”

    几位大臣都眉头紧锁,一时想不出个头绪来。

    王允忽然说道:“朝中的几位大臣,老夫都已说好,除却司空崔烈,太学卢植,骠骑将军皇甫嵩,还有太尉杨彪等少数人外,其余多数大臣,都会出资参与此次贩书,那几位既然已经拒绝,当也不至为此而行那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事,刻意与老夫结怨。思来想去……”

    他忽然双手一拍:“也只有甄逸、张定、苏双那几个家伙,会有这般胆大包天。”

    “对啊,我等怎没有想到他们几人。”

    “这三人乃是陛下,还有关、程二位将军姻亲,虽是商贾之流,却地位超然。这等天下罕有的好买卖,他们三人岂会不知?”

    “是了是了,他们个个家产不菲,定是要借此机会,将这贩书的买卖,一举收入自己囊中。”

    王允双眼之中,寒光闪烁:“哼,张、苏二人倒也罢了,唯独那甄逸……断不可叫他得逞。”

    这些大臣个个都是人精,听了这话,岂能不明白其中深意?

    “司徒是怕甄氏坐大之后,会成为大皇子的……”

    “诶,此事不可多言。”王允看了那人一眼,那大臣当即闭嘴。

    “那敢问司徒,我等眼下当如何行事?陛下只给了十五日期限,便要钱货两讫,如今已过十日,我等要将那五万本全数吃下,至少还缺八十亿钱……”

    王允当机立断道:“不必犹豫,继续售卖田产。”

    “可是,如今行市……”

    “愚蠢!”王允怒斥道:“纵然田产有所降价,却也不过亏去数十亿钱罢了。然这贩书一事,只要掌握在手,区区数十亿,转眼便可数倍乃至数十倍取回,这都算不明白么?卖,反正我等家中,早已囤积了至少一年的口粮,此番哪怕将族中田产,卖出七八成,也定要夺取这五万册书。”

    他语气斩钉截铁,神情坚定无比,那些大臣见状,也再无二话,即刻退下去,照此办理。

    皇宫书房之中,钱理再次拿着商行文书走了过来。

    “陛下神机妙算,王允等人,果然不顾田产降价,仍旧继续抛售土地,单只昨日,便又抛出了逾三十万亩水田。如今水田价格又降了大约半成,不知陛下……”

    不等他说完,刘赫便紧跟着说道:“卖,只要他们卖,那朝廷也跟着卖,不必吝啬。”

    钱理有些犹豫,说道:“陛下,朝廷官田与屯田,乃是国库岁入之重,若就此出售过多,只怕会影响今年收成。”

    刘赫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来:“呵呵,道准,你算账理财,当真是一把好手,只是这等谋略之术,却远不如文若矣。文若,你且与他说说。”

    钱理闻言,也恭恭敬敬转向了荀彧,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

    荀彧也站起身来,对他作揖行礼,随后说道:“道准有所不知,陛下此次卖出多少田地,不出半月,便可成倍收回。非但如此,这一买一卖之间,田产翻倍不说,还能另有钱财收入。”

    钱理诧异非常:“这……这怎么可能?莫非朝廷官田还会自己下崽不成?”

    “哈哈哈……”刘赫被他这句话逗得开怀大笑:“不错不错,道准这个比喻,倒也贴切,没错,朕的官田,就是会下崽,哈哈哈……”

第九百二十五章 榨干世家

    刘赫所给的十五日期限,终于到了最后一天。

    清晨时分,王允就领着诸多大臣,急急忙忙赶入了宫中,面见天子。

    “哦?诸位爱卿这是凑齐了钱款?”刘赫语气之中,颇有些惊喜。

    王允上前道:“启禀陛下,臣等夙夜辛劳,竭尽全力,终于不负圣望,凑齐了总计二百八十七亿钱,今日特来向陛下交旨。”

    “好,爱卿果然是大汉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有了如此巨资,什么曹操、刘焉、高句丽,朕再无所虑也。”

    刘赫欣喜非常,一把扔下了手中正在看的书。

    王允也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之情:“陛下,不知那五万册书,可还有旁人要来取?”

    刘赫摆了摆手:“诶,天下复有何人,能有国丈这等耿耿忠心?前几日,甄逸倒是去找过皇后,想以更低价格,买去这一百份书籍中的五份,还有张、苏两家,也都亲自来了洛阳,想分一杯羹,只是他们过于吝啬,朕所出售价,本已足够低廉,却还不知足,妄图再讨得几分折扣,朕心中不悦,便呵斥了他们一顿。”

    王允心中大喜,他也通过洪公公打听到了那三家的家主先后进宫,随后又似乎败兴而归的消息,如今听刘赫自己也这么说,自然是可以认定事情确凿无疑了。

    他佯装恼怒道:“此三人久沐皇恩,如今朝廷危难之际,却不思报国,反有趁火打劫之嫌,实在令人不齿。”

    刘赫重重叹息一声:“唉,好在有国丈为朕分忧。传旨,晋司徒王允为廉县侯,以资嘉奖。”

    王允大喜过望:“老臣叩谢陛下隆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爱卿快快请起。”刘赫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来人,将那书籍抬过来。”

    很快的,一批御林军,再次将一口口木箱子抬了过来,王允等大臣们,也再次闻道了其中逸散而出的淡淡墨香,在此时此刻,他们的心目之中,这便是天下最为动人的香味了。

    “五万册书籍,尽在此地,不知那钱……”

    刘赫说到这里,两眼冒光,哪里还有什么天子风范,反而像是一个正在讨价还价的商人。

    王允忙侧过身去:“二百八十七亿钱,其中八十七亿为五铢钱,二百亿折算为二百万金,现俱在宫门之外。”

    “好好好,即可带朕前去。”

    刘赫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急忙跑了出去。

    皇宫之外,果然一排排车队,列队整齐,每辆车上,都摆放着两到三口木箱子,刘赫随手翻开了其中几口,不是沉甸甸的五铢钱,便是黄橙橙的金锭子,纵然刘赫天子之尊,也是第一次同时见到这么多钱。

    倒是钱理的反应比他淡然了几分,毕竟每年国库岁入,他都要清点一番,对这以百亿计的钱财,也早已司空见惯。

    “好啊,想必众卿为了筹措这许多金钱,也费了不少功夫啊。众卿家解了朝廷燃眉之急,朕铭记于心。”

    “陛下如此谬赞,臣等诚惶诚恐。”大臣们齐声回道。

    王允眼珠一转,上前问道:“陛下,常言道:打铁需趁热。老臣以为,这五万册书一旦问世,流入商行,必将引起极大轰动。虽说全部售卖一空,需耗时数月,然一两月之后,便已可回收大量钱财。而朝廷今年用钱之处甚多,以老臣之见,这贩书利益丰厚,倘若能够连续不断,毫无间隔,则单此一项之收益,便可令国库岁入翻一倍有余。”

    刘赫看了看他:“爱卿之意,莫非是想叫朕这便着手印制第二批书籍?”

    “不错,老臣正是此意。老臣虽对陛下之造纸、印刷之术,不甚清楚,然臣观此书,便知要造出如此书籍,绝非易事,只怕耗时极多。”

    “嗯,爱卿猜得不错。”刘赫肯定道:“单说这五万册书,便是耗费月余时光,且是连夜赶工,这才刊印完毕。朕方才正在思索,准备多加人手,多多刊印。”

    “这便是了。”王允说道:“陛下此刻刊印第二批书籍,待月余之后,刊印完成,臣等也将这五万册书售出部分,手中又得了不少金钱,那时再来向陛下取书,则如此生意,连绵不绝,而陛下也当再无需为钱粮开支而忧虑。”

    “妙极,妙极啊。”

    刘赫拍手叫好:“爱卿时时刻刻,为朝廷着想,有爱卿这等祖父谆谆教诲,想来泰儿日后定能成为国家栋梁,朕对此可是拭目以待。”

    只这一句话,让王允顿时有些心跳加速起来。

    “老臣定不敢有负圣恩!”

    “好,好啊,今日是朕登基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众卿这便回去,筹备售书一事,朕也要好生安排豫州战事,卿等就此跪安吧。”

    “臣等告退。”

    王允怀揣着激动无比的心情,亲自护送在押运这些书籍的车队两侧,一路回到了司徒府中。

    看着他离去之后,刘赫一直眉开眼笑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

    “老东西,还想就此将售书的声音,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跟朕抢这垄断之权,当真是做得好大梦。”

    他对钱理挥了挥手,钱理忙凑上前来。

    “道准,你即刻带着这笔钱,随时盯着商行动向,只要有人出售田产,当即出售买下。”

    钱理有些纳闷道:“陛下,如今司徒他们已凑齐了这买书之资,只怕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售田产了吧?”

    刘赫却笑道:“放心。朕方才故意将刊印书籍的时间,说成一个月,便是笃定了他们一月之内,绝对卖不出第二笔二百八十七亿钱。而且朕特意加了一句,说要增加工匠,印制更多书籍,那一个月后,只怕便会有八万册,甚至十万册书,他们一心想要垄断售书这笔生意,岂会坐视这些书被旁人夺去?”

    钱理这下也听明白了:“原来如此。王司徒他们,要想继续将第二批书籍全部夺在自己手中,势必还要继续贩卖田产等物。”

    “呵呵,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有多少田产可卖。朕就是要将这些胆敢和朝廷暗中作对,事事只看私利,而无公心的世家大族,一一榨干,而且还是要他们心甘情愿,主动凑上来,求着朕去榨他们……”

    刘赫胸有成竹地说道。

第九百二十六章 高丽发难

    短短半个月之间,洛阳城中的安汉商行,交易量节节攀升,足以与往年数月之交易总额相比。

    这日,钱理满脸喜气,顾不得什么宫中礼节,一路小跑,来到了书房之中。

    “陛下……大喜啊……”

    刘赫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呵呵,道准可是难得有这般模样,是何喜事,竟至于此?”

    钱理满是兴奋之色,进门之时,险些被门槛扳倒,可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陛下料事如神,无有不中。臣这半月来,命人蹲守各处商行之中,凡有出售田产者,则悉数买入,与此同时,继续将官田与屯田挂牌出售,压低田产行市。”

    “如此大量出售田产,寻常百姓根本无力购买,而大户望族,此时卖之犹恐不及,自然不会再买入。因此,市面上要购买田地者,不过是些中小富户,以及朝廷封赏的些许有功将士之家,面对如此抛售,如今田地价格,已是一月之前的不到四成了,且这不过是挂牌价,只因王允等人急于出手,因此实际商谈时还可压低几分。”

    “正因如此,臣以相当于一月前四到五成之间的价格,陆续购得了超过三百万亩水田,一百六十余万亩旱田,而朝廷挂出的那数百万亩田产,绝大多数都无人问津,并未售出,仅售的那七八十万亩,也都在一月前价格的七到八成间成交。此番朝廷净得约四百万亩田地,陛下交予臣的二百多亿钱,实际不过花了一个零头而已。”

    看着他这欢喜无比的模样,刘赫不禁哑然失笑。

    “道准啊,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你便已经如此激动难耐了,等一切大局彻底铺开后,岂不是要兴奋得昏过去?”

    钱理一愣:“怎么,陛下还有后招?”

    刘赫笑道:“这是自然。朕说过,此次过后,朝廷官田至少要翻倍,而朝廷却只赚钱,而不花钱,这可不是在与你说笑。”

    钱理忙正了正神色:“敢问陛下,臣下一步该如何行止?”

    刘赫说道:“很简单,之后,你主动出击。”

    “嗯?”钱理一时有些没听明白。

    “先前朕命你收购了挂出来的田产,那不过是被动等候而已。朕料定,以如今田产行市,王允等人势必会有所犹豫,准备着手尝试用其他方法筹措购书所需钱款。”

    刘赫的话,让钱理也频频点头:“陛下说得不错,定会如此。臣思来想去,他们定会加紧售书,同时变卖一些其余财产,如宅院房屋,珠宝玉器,古董字画等。”

    “这就是了。”刘赫说道:“这里有一份手谕,你带去商行之中,亲手交给商行总掌柜李昂,命他将近期商行中出现的纸质书籍,还有大批珠宝、金银玉器、字画等物挂牌变卖之事,都稍稍押后。本可今日挂出的,便推迟到明日,本当挂于甲子号柜台的,便移去乙字柜台,诸如此类,让他自行处置,总之,朕只要一个结果,那便是不能让他们筹钱太过顺利,明白么?”

    刘赫是安汉商行的幕后大老板,又是当今天子,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李昂都必须照办。

    钱理眼前一亮,快步上前接过了手谕:“臣明白了,这便去办。”

    “慢着,着什么急。”刘赫喊回了他。

    “与此同时,你命人主动在商行之中,发布求购田产之消息,价格么……就在当前这行市之上,算八到九成不等,且数量要大,少则数千,多则数万,甚至十万亩,也无不可。”

    “啊,臣明白了,陛下是要逼迫他们,不得不出卖田产。”

    钱理这声惊呼之中,多有欣喜之意。

    “不错。”刘赫深知,东汉乃是一个皇权与世家共天下的朝代。

    各大家族,在地方上独霸一方,堪比土皇帝一般,由此使得土地兼并日益严重,百姓交不起诸多赋税,只能卖了田产,给这些大户打短工,或租田为生。

    尤其到了东汉末年,土地兼并已经使得社会矛盾激化到了无法缓和的地步,这才会出现汉末大乱,起义军遍地,诸侯军并起的局面。

    一些顶级大家族,族中拥有上百万亩田产,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寻常的大族,也当有数万,到数十万亩不等。像蔡邕所在的家族,因为他醉心于学问和书法,没有刻意扩张家产,因此只有两万亩所有的田产,已经算是极少的了,连司空崔烈所在家族,田产也超过了二十余万亩,何况王允等人?

    这也是为什么自己一颁布赋税改制后,那些大户们就迫不及待要将田产暂时出售的缘故。

    如今在自己实际控制的州郡内,虽然去年至今,有不少家族都逃去了曹操等诸侯所辖的城池,却依然还有上千个大小家族,他们绝大多数都有族人在朝为官,因此不便离开,而其中不乏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者。

    刘赫借此机会,正好打击下他们的嚣张气焰,同时将他们手中掌握的庞大田产,尽可能多的收回到朝廷之中,随后再以官田和屯田的名义,或长租,或零卖,交给需要的百姓耕种。

    如此一来,人人耕有其田,社会也将愈发稳定,朝廷的赋税,也会水涨船高,对大汉社稷,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钱理刚一出门,正与龚三儿撞了个满怀,龚三儿手中的奏章,也被撞飞了出去。

    荀彧急忙上前,拾起了奏章,龚三儿和钱理却吓得下跪请罪。

    “小事一桩,你们各忙各的,不必在意。”刘赫摆了摆手,二人这才告退。

    “是何处来的奏报?”刘赫问着荀彧。

    荀彧展开奏章,看了一眼,随后眉头微微一皱:“回陛下,高句丽大将李芒,率军十二万,夫余大将洛夫劲,率军八万,总共二十万大军,五日前忽然从辽东郡东北部的密林之中杀出。赵云等诸位将军,事前不曾料到敌军会有如此浩大声势,防备不及,被敌军攻占了四座城池。如今双方在辽东郡襄平城对峙。”

    “哦?”刘赫有些意外:“想不到高句丽居然比曹操先一步动手了?难道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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