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思乡之夜
第一百六十七章思乡之夜
“好吃,美妙极了?你要不要试试……”
殷九明挑眉,对上聂炫时,苦脸没了,脸上怨怼没了。
只有招聂炫上钩的调笑。激将这法子,有时候压根不灵,有时候……却有人上赶着来种招。
于是,萧樱的胳膊第三次被提起。
她觉得自己手里抓着的不是烤鱼,而是烤萧樱……
至于吗?
这般睚眦必报的。
萧樱瞪殷九明,殷九明坦然接受,这时候,聂炫也尝到了那一言难尽的滋味。
他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眼神看萧樱了。
她竟然和殷九明联手耍他……聂公子很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萧樱哭笑不得的把鱼扔到一边,发誓再不手握烤鱼了,简直像个傻妞。
喂了一口,两口,三口……然后自己倒落了埋怨。
天知道她才是最无辜那个。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你们一各个的……好了,都怪我。我早该把它扔了。”
“怪某人嘴馋,我说好吃,他就一定要尝。”
“要不是某人一脸意犹未尽,我会上当。”得,两人冷着脸掐起来了。
萧樱简直哭笑不得。
她这简直就是带着两个叛逆少年出门啊。
萧樱站在二人中间,用了一个大招,让两人瞬间熄火。
萧樱说:“想吃烤鱼吗?我亲自给你们烤。”然后,她便雄赳赳气昂昂直奔最后河边了。
谈伍苏的鱼便是从河里摸上来的。
萧樱要亲手示范烤鱼?
殷九明兴趣十足,至于聂炫……他可是亲口吃过萧樱做的饭,那味道,其实和刚才那口烤鱼相距不远。
可让殷九明一人独享,聂炫表示不甘心。
于是,两人谁也不让的追了上去。
鱼自然不用萧樱下河去摸。
早有眼尖的护卫下了河,例如风二和风四。这两人如今被派到萧樱身边。
差事立时少了大半。闲的都恨不得立时出现一队刺客,他们好厮杀一番松松筋骨。
终于有了‘差事’,二人顿时起了争胜之心,想在新主子面前露一手。
于是,一条……两条……三条……
萧樱:“……”
古人都这么实在吗?
“……抓足百条再上来,今晚加餐。”对于此等顽劣之辈,殷九明轻飘飘一句话便处置了。
于是风家两兄弟呆立河中,然后齐齐弯腰,立时化干戈为玉帛,两人携手抓鱼。
“你便把这兄弟二人给阿樱当护卫?”
趁着萧樱动手收拾鱼的空当,聂炫一脸嫌弃的说道。
“……闹是闹了些,不过身手不错。”
“那是闹了些?行事简直不着四六。”聂炫衷心评价。
殷九明也不气。自己身边的护卫,他自然比聂炫清楚。
“阿樱身边就缺这样的人。”
“阿樱喜净,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人……”聂炫是一定要和殷九明唱反调的。
殷九明挑了挑眉,脸上似笑非笑的反问。“你确定?”
最终,聂炫败下阵来。见鬼的,他自然不能确定。鬼知道萧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似乎不管性子如何,都和萧樱相处的挺好。
赵瘸子又油又滑;鼠儿时而机灵时而天真;谈伍苏一根筋;缪公子跳脱……这些人和萧樱相处的都很好。
不等聂炫想出结果。
说曹操,曹操便到。缪公子在远处转头打量,看到萧樱,眼睛一亮,立时飞奔而来。
聂炫,殷九明……
“阿樱一定不喜欢蠢小子。”
聂炫开口。一旁殷九明附和。“恩,阿樱喜欢聪明人。”
蠢小子缪骞直奔萧樱,离得近了见萧樱手握匕首,正在一脸苦大愁深的刮鱼鳞。登时一个急刹车,脚步一转,转向了殷九明和聂炫。
“殷大哥,聂大哥……萧姐姐这是?”
“萧姐姐?”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呃。我想了一路,觉得直接称呼萧樱太疏远了。叫阿樱,又似乎不够尊重。还是称呼萧姐姐吧,显得我懂礼貌。”
看着一脸懂礼貌的缪公子一脸讨好的神情。
殷九明露出了迷之微笑。
“……你唤她姑奶奶更显得你懂礼数。”
因为缪公子的到来,烤鱼涨到了三条。
说起烤鱼,萧樱和它还颇有渊源呢。她小时候,萧家喜欢举家出游。
而萧母最喜欢的便是烤鱼,萧父是个疼妻子宠女儿的。见不得妻子动手,又不舍得使使唤小女儿,于是只得自己动手。
从初时的不能入口,到后来的香飘三里……
是着实经历过一番努力的。
萧樱从小看到大,竟然也出了师。
别的她都不擅长,烤鱼竟然做的像模像样……
今日真是思乡的好日子啊,萧樱握着匕首一边刮鱼鳞一边想着。不知道远在现代的父母此时如何?没了她,母亲还能不能吃得下烤鱼?希望,一切如故吧。她这个不孝女在遥远的异世,祝父母康健。
收拾妥当,用盐淹入味。
萧樱端正的坐在篝火旁开始烤鱼。
人们都围了上来。
不止是殷九明,聂炫和缪骞三人。
小秀才,贾骏,谈伍苏……
把篝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谁先开了口,护卫们唱起了思乡的小曲。
遥远的故乡啊。
我在远方思念着你……
故乡的姑娘啊。
你可还好……
家中的爹娘啊,你可安康……
伴随着小曲和跳动的篝火,萧樱第一次觉得虽然没有亲人在身边,可周围同样热闹。
热闹到她心里隐隐有种饱涨的感觉。
似乎在遥远的异世,她终于找到了落脚点,找到了归宿……
“鱼好了,快来吃。”萧樱被香味勾回了神,将烤得喷香四溢的烤鱼分给几人。
殷九明自然分得一条最大的,聂炫次之,缪公子委屈的分了条最小的,不过他那条烤的颜色焦黄,味道最好。
所以,皆大欢喜。
萧樱烤的鱼味道竟然出奇的好,聂炫对萧樱挑了挑指头。
缪公子最直接,一边嫌烫的哎呀叫着,一边还死命的往嘴里啃,生怕晚了被人抢走。
至于殷九明,他吃相十分斯文。
可速度一点也不慢……
忙着享用美食的空当,还不忘叮嘱萧樱。“以后多烤几交,我喜欢。”
萧樱:“……”她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吗?时间能不能倒流啊,倒流回两人打架的时候。她宁愿看两虎相斗啊,也不想变成厨娘。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后的宁静
第一百六十八章最后的宁静
诸人笑着闹着,享受美食,互相调侃。
萧樱那几分薄薄的思绪很快被这热闹驱散,她笑着看着诸人,明明只是围着篝火说说笑笑,竟然让她想起了现代的篝火晚会。
这时,缪公子又趁机凑上前来旧事重提。
最终被殷九明按着脑袋扒拉走了。
自然而然的,殷九明重新夺回萧樱身边的位置。
殷公子爱面子,刚才啃鱼是找了个背对萧樱的位置。生怕自己儒雅的外表被一条烤鱼破坏殆尽,殷公子很满足,可这份满足只维持了片刻,因为聂炫来了。
聂炫来便来了,他可以视而不见。
偏偏他还要招人嫌的开口。
开口便开口,说些什么不好。偏偏要说……“比起上次的面,这次水平明显提高了一大截。”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便是了。
殷九明看向萧樱,聂炫也看向萧樱,在这样两双眼睛的注视下,萧樱觉得周边温度直线上升。
明明是初夏,一下子便窜到了盛夏,姑娘她表示热的有点发虚。
“我都说过我很少下厨的,你偏要吃我煮的面……活该你舌头被荼毒。”
聂炫冰冷的唇角勾了勾。“甘之如饴。”
得,热度又上涨了几分,萧樱叹气,不得不转向殷九明,郑重其事的解释道。“就是上次……我答应大家一起吃面的,最终却失约了,这才替聂炫煮了面碗,全当赔罪。”
在向谁解释不言而喻。
原本聂炫唇角带笑的,可是此时,已经恢复如初,再次脸挂冰箱,似乎今晚那条美味的烤鱼也不能让他高兴半分了。
“……早点歇息,明天还要赶路。”硬邦邦的交待完,聂炫当先转向离开。
贾骏平时是个话多的,可是今晚也知道时机不对,于是拉上小秀才,也借口乏了溜之大吉。
至于剩下的……
缪公子虽然很想看热闹,可是想到殷九明掌握着自己的生杀大权,他一个不高兴,把他遣送回抚阳,那他拜师的大计可就注定要夭折了。所以虽然一脸意犹未尽,还是拖拖拉拉的离开了。
至于鼠儿父子,赵瘸子是个多机灵的,早就带着鼠儿回帐篷睡觉了。
最后只剩一个谈伍苏。他最终是被风一客客气气的拉走的,用的是风一怕黑,需要谈伍苏临时搭个伴……
萧樱:“……”
各个都似见了鬼,她有这么可怕?或者说殷九明有这么可怕吗?
答案是,有。
殷九明就是有这么可怕。
“阿樱,我以为,不管什么……都该是以我为先的。”
男人较真起来,真让人头疼。“我做面的手艺实在差强人意,也就是毒不死的等级……你确定要我拿你当试金石?”
呃……“反正不能是聂炫。”
“好,下次不找聂炫了,换鼠儿或是伍苏。”
“还有下次?”殷九明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突然发现萧樱有时候是真的……很笨。
“那没有下次了?”萧樱试探着反问。
“下次要找我。”殷九明叹气,想让萧樱意会是不可能了,只得说透。
不管萧樱以后要做什么,他都不介意当这个试金石。美味也罢,难以下咽也好,都该是他享受的。哪里便能轮到聂炫。
他还没吃过萧樱亲手做的面呢,聂炫竟然吃过。
这让他如何心平气和。
“五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殷九明摇头,气萧樱的后知后觉,可又觉得自己这气生的冤枉。在萧樱心里,恐怕他,聂炫,甚至是小秀才,都是朋友。
没准还把他们划在一个范围里呢。
天知道,他压根不想只当萧樱的朋友。
他以为萧樱已经明白了,他偶尔拉拉小手,偶尔借机抱一抱。
难道他表现的还不够清楚。
殷九明决定,明天便吩咐风一,再给他创造机会吃几次豆腐。务必要让萧樱有种她是他的自觉……
想到这里,殷九明笑了笑。
“阿樱已经答应处处以为我先了,我怎么会生气?五哥很高兴。”
好吧,他说高兴便高兴吧。萧樱也不和他争。
男人啊,天真。忒天真。
不就是因为她给聂炫做了碗面,却没给他做……觉得输聂炫一次吗?
真天真。不过一碗面罢了,能代表什么。又不是互送定情信物。以前她觉得殷九明很大度,胸怀宽广,是个成大事的。熟悉后才知道。胸怀宽广是真,可要对事。
反正只要扯上她。
他的胸怀压根没有宽广过。
“五哥不气便好。时间不早了,五哥也早点睡……等到了汶西,我找厨子学学艺,一定给五哥做一碗香喷喷的面。”
这话很好的安抚了殷九明。
他终于心满意足的点了头,然后目萧樱回了帐篷。
丁香早已铺好了被褥。
见到萧樱回来长舒了一口气。“小姐总算回来了……刚才我看大家都被公子吓跑了,以为公子会为难小姐呢。”丁香在外围看热闹,看了个大概。
萧樱一边洗漱,一边笑着回道。“你可曾见过你家公子为难过哪家姑娘?”
丁香心道自然是没见过的。
可她也从没见过自家公子和哪家姑娘亲近啊。
便是以前的殷小姐,公子向来也是避而不见的。
“你家公子是真正的君子……不会为难我的。时辰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明天便到汶西了,恐怕要劳烦你好好收拾下咱们住的屋子。”
“小姐说的什么话,奴婢做的便是粗使活计。反倒是跟了小姐后,倒娇生惯养起来了……小姐放心,到了汶西,小姐自管去办事,屋里的事全交给奴婢办。”
萧樱轻声言谢。
自从身边有了丁香,萧樱觉得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屋子永远是整齐的,茶水永远是温的,被褥永远是蓬松的……总之,居家必备,丁香。
很快,营地陷入安静中。
护卫们悄声换岗。
萧樱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萧樱便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丁香挑了帘子进门。
“外面发生什么了?”萧樱支起身子,睡眼朦胧的问道。“时间还早,还不到小姐起身的时辰……是汶西那边来接人了。奴婢刚才看了看,阵势很大,乌泱泱一片。我看整个汶西的大官小官们全来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没安好心
第一百六十九章没安好心
“这么早?”萧樱有些奇怪的问道。
“奴婢也觉得奇怪呢,便是接人,也用不着迎到这里啊?这里跟汶西少说也有百里……便是皇帝老子来了,也用不着百里出迎吧。”丁香为人说话直来直往,尤其是熟悉后,更是透着股爽利劲。
萧樱被逗笑了。
“……还真不好说,皇帝亲临,没准得迎出太平郡呢……”
萧樱说完,主仆两个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笑了。“服侍我起身吧,这么吵吵闹闹的,你家公子也不管管。”
“这点也挺奇怪的。公子一直没有发话。都是风一安置的,可那些人似乎不太买风一的帐,在外面吵吵嚷嚷的,这声音恐怕早就把公子吵醒了。”除非没长耳朵,不然这样吵闹的环境,谁还能安睡?
萧樱刚刚洗漱完。
帐外响起风二的声音……
风二这人说话向来有股痞痞的调调,平日里和萧樱这个主子说话也是如此,似乎从不知收敛为何物。可是此时他语气凝重,和平日比起来仿佛换了一个人。
“主子,汶西陈县令听说主子是仵作,特意前来请教。”
“请教什么?便说时辰还早,小姐还未起身……”丁香这个耿直姑娘翻了翻白脸,不等萧樱开口已经怼了回去。
这么一大早的,天才刚亮。这时候找上门来,口称请教。
这哪里什么请教?是逼迫还差不多。
帐篷外。
风二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丁香姐别生我的气啊,又不是我的错……是公子吩咐的,说是身子有些不适,今日诸事,便由小姐主持。
汶西县确实发生了一起命案,死的是个年轻小媳妇。据说死相恐怖。据跟着陈县令那个仵作称,死者全身是伤,身上似乎没一块好地方。被发现时,竟然还有一口气,她抬手指了一个人,说了句‘你要偿命……’仵作和差役都听到了。可是那人无论如何也不招供,一口咬定自己不认识那死了的女人。
反正是件让人头疼的官司。陈县令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小姐会验尸,这才借着这个机会一早便来扰公子清静。”说到最后一句话,又怒气轰轰,显然这位陈县令的到访实在不是件让人喜欢的事。
萧樱隐约听懂了。
她只是觉得这个陈县令是不是太过无礼了。
殷九明这次出行的由头是代五殿下巡视太平郡。
摆出的阵势也足够唬人。
汶西镇一个县令,便敢这般堂而皇之的来闹……
什么百里相迎?这明显就是来闹场的。殷九明昨晚还好好的,身子不适显然是个借口,他若出面,岂不自降身价。
所以便推了她出来。
萧樱想,她一个姑娘,推出来真的顶用吗?
她倒不怕,兵来将挡,只是对方不会因此轻视殷九明吗?
答案是,一定会。
而且似乎这便是殷九明的目的。
萧樱心思转的很快,这阵子两人总是形影不离,殷九明倒也提了提汶西。
比起抚阳镇,汶西这位县令可是真正的天子门生,是种过举,参加过殿试的。
可谓是天之骄子,本能留在京中,却不知为何,被发落至此……
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却不得不在这小小的汶西当一个县令,而且受制于一个不得圣心的皇子。再无还京之日……
他自然是不甘心的。
所以差事办的马马虎虎。
对于陈年旧案,更是不愿去管。
和缪县令太太平平坐县令到老的宏愿比起来,这位陈县令显然是个有大志向的……
“便是再不懂礼数,也该知道这时辰不该来扰人清静。”丁香嘀咕。
“让他等,一个时辰后,我去见他……”
或早或晚萧樱不在意,不过她有些担心殷九明,决定还是去探望一下为好。于是这位陈县令自然只能等。风一得了令,高高兴兴的去传令了。
看陈县令冷脸,实在是一桩美事。
那姓陈的一幅不可一世的神情,似乎全天下的人没一个及得上他。
他满腹诗词,满脑子歌赋,却无用武之力。最终被拘在一个小小的汶西镇……他不甘心,他委屈啊,他郁郁不得志。
可这些干他们什么事。
这官不是自家公子封的,若是公子来选,绝对不会选这个姓陈的。
风二心中腹诽着。
脸上神情却是冷的,端着冷面煞神的脸。
向陈县令转达了萧樱的意思。
陈县令登时炸了……
能不炸吗?对方只是个小仵作,在他面前跪着回话的身份。
却大言不惭的让他等。
好在身边的仵作是个冷静的,拉住了要发火的陈县令。
陈县令勉强压制下怒意,问风二这里除了殷公子,没人主事吗?
风二摇摇头。“我家萧姑娘是殷公子新认的义妹……兄长病了,妹子主持大局,有何不妥?”
见鬼的义妹。
见鬼的有何不妥?
哪里妥当了?明明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哪有随便认个妹子,便推她出来主事的。
简直就像逗猴子,而他自己便是那只被逗的猴子。
忍了再忍,陈县令表示案情紧急,希望萧樱早点露面。
风二义正言辞的点了头。
转头便去和风四闲扯了。
管它个鬼……
主帐中。
殷九明半倚着软枕,面上竟然真的带了几分病气。
“五哥,真病了?”
萧樱有些焦急的上前。丁香见此,轻笑着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殷九明和萧樱。
殷九明眉头有些发蔫,似乎有些不甘心,可最终只能闷闷点头。
“染了风寒。”
萧樱一时想不通,大夏天的,怎么就染了风寒。
“府医怎么说?”“……吃几帖药,发发汗就好了。”
“还好不是什么大病,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不见那位陈县令才称病呢。没想到你竟然真病了……五哥,我们还没进汶西呢,你便染了风寒。我怎么有种汶西之行……不太顺的感觉。”萧樱以前是不信命的,不过连魂穿她都经历了,似乎命运……也真的存在。
殷九明笑了笑。
他脸色有些苍白,人显得十分憔悴。
倒真的带了几分病美男的感觉……“傻姑娘,信命不如信五哥……”
第一百七十章 萧挡箭牌
第一百七十章萧挡箭牌
“那请问五哥,我该怎么应付那位陈县令?”
“……想如何便如何。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他这两年很是不安份,和我那二哥走的很近。也许打算另谋高就吧。”
“人往高处走,没毛病。既然他想走,该去央求他的主子啊。在五哥这里找什么存在感。”萧樱嘀咕。殷九明被萧樱的话逗笑了,第一次有人把‘没毛病’三个字用在这样的气氛下,还别说,挺别致。
“兴许想立个大功于高升吧。好歹也算是捧着功劳升上去的,‘存在感’刷起来更好看些吧。”
殷九明活学活用的本事挺高明。萧樱听得愣了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她太过得意忘形了。现代通用语都出来了。
在殷九明面前,她实在越来越自在了。
有些话几乎不经大脑便冒出来。得改……不过似乎殷九明从未生疑,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能意会。
这样的感觉让萧樱着迷,潜意识里也许便有些放肆了。
“怎么?我便一定要之乎者也的说话?”
萧樱摇摇头。“那倒不是……就是感觉挺,挺有意思的。刚认识五哥的时候,你看起来简直高不可的攀,我那时候还想……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机会和你搭上话呢,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我们竟然可以互相开玩笑,我在你面前说话越发的不过脑子了,有点……意外呢。”
“我也没想到,难得发一次善心,救下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
自己的什么殷九明没说。可那放肆的眼神几乎道明了一切。
殷九明觉得自己一定是脸红了。
突然间,她想到了一个疑点。“你是不是身体好些了,现在看起来脸色红润多了。”这才多久,药也没吃,殷九明病气竟然去了大半。
萧樱怀疑是不是自己几句话刺激的。
殷九明眨了眨眼睛,然后笑着十分无奈。
“……有美在前,任何男人都不希望在心上人面前病殃殃的。”
竟然是这样的解释,萧樱觉得殷九明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难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当然,她绝对不承认自己是墨,一定是跟缪公子接触多了,一定是,缪公子可是公认的脸皮厚的赛过城墙。
安慰完自己,萧樱起身。还有个大麻烦在等着她呢。
既然殷九明让她出面,她便出面好了。
反正她这人脸皮也……跟着近墨者黑了。
“五哥好好休息,我去会会那位陈县令。”
“恩。大胆的去会。”
萧樱:“……”
所以,他是让她大胆的去狐假虎威吗?
目送萧樱出了大帐,殷九明缓缓起身,此时他脸上可是丝毫病气也无。
萧樱离开后,风一很快进来。“公子,真让萧姑娘去啊。那个姓陈的有些不好对付啊。”风一应付陈县令一个早晨了,觉得自己得少活几年,那个姓陈的眼睛几乎长到脑瓜顶上,看人便从未用过正眼。
萧樱看起来温和,实则脾气也不小。
对上姓陈的,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也不知道谁会被烧死。
“他不是指名要见阿樱吗。便让他见。”殷九明不以为意,他家阿樱可不是好对付的。便让姓陈的见识一下‘女子本色’。想到上次和萧樱去殷家赴宴,自始至终萧樱都没有开口。
连他那个自认看人奇准的外祖父,都没把萧樱当回事。
可是最后,那最最致命的话,偏偏就是萧樱说的。
殷九明那一刻觉得痛快极了,数年的憋屈一扫而空。
那些算计,那些明谋阴谋的,全都随着那口气散去了。
这样的萧樱,他本来想独赏的,不过那个姓陈的上赶着扫虐,他便发发善心,让他见识一番。
也省得姓陈的觉得自己天下地下独一份……
比他有本事的人数不胜数,可没谁像他那般自大,自欺欺人。
“属下是怕萧姑娘被姓陈的欺负。那姓陈的生的五大三粗的……”
“他敢动手,你便替我卸了他两条胳膊。”风一脸上立时露出笑意。“是,属下必不辱命。”
殷九明眼看着自己最稳当的护卫像接了圣旨似的去‘护驾’了,一时间心里的滋味还挺难形容。
随后他哑然失笑。
这样不是挺好的,便是他不在,他的这些护卫也会把阿樱护的好好的。
最高明的驭人之术,便是不需下令,护卫们便会舍命相护。萧樱做到了……
风一忠厚老实的面孔下藏着一颗狡诈的心,这点从风一给陈县令安排的歇脚之地便能看出。
风一借口营帐搭少了,于是让人在临时马厩旁铲了片空地。真的是铲,把地上野草都清除干净了,露出暗黑的,泛着湿意的土地,鞋子踩在上面,一踩一鞋底土,那土还特别粘,多走几步,袍子上溅的也是土……
总之,是个挺宽敞,挺明亮,挺干净……却实在气味不佳,观感不佳,体感不佳之处。
可是四下打量,似乎这里最平整,把陈县令安置在这里似乎也无可厚非。
可是这里处于下风处。
马厩的味道简直香飘万里……
陈县令本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被放在这里大半个时辰,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若不是仵作拉着,他早就甩袖而去。
“不过是个氏家公子,在本县面前摆什么贵人谱!也不知道哪里入了五殿下的眼,竟然让他代巡诸镇。”“殷家和五殿下关系菲浅。按辈份,那位殷公子该是五殿下舅父家的兄弟。地位着实不一般……”仵作把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分享给自家县令,用以压制着自家县令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陈县令不以为意。“殷家不过是小门小户,若不是出了位皇妃,殷家算什么东西。”
仵作心里苦啊。
心道就是因为人家出了位皇妃,如今在太平郡谁敢招惹。
五殿下和殷家走的亲近,让殷家公子代其出巡倒也在情理之中。反正那位五殿下自从来了太平郡,便一直病殃殃的,一年中大半时间都在养病。
难得身子好些了,也要以养神的名目避居平王府。
反正他来太平郡有几年了,便始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兮兮……
第一百七十一章 火力全开
第一百七十一章火力全开
可人家始终是皇子啊。
便是被皇帝发派至此,也是龙种。
可自家县令却眼高于顶,对这位皇子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反正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上。
天知道,他这个仵作今日跟着陈县令走这一趟,这颗心啊,始终七上八下的,便没片刻消停。
在仵作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姓殷有要巡视,便让他巡视好了,规规矩矩的迎来,再客客气气的送走,他好我好大家好,何必要借题发挥呢。
可自家县令却气不过。
非要走这一趟。
还非要找什么问案的名目,指名要见那个女仵作。
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反正仵作觉得,他们无论如何也是见不到那个女仵作的。
他甚至怀疑抚阳传来的消息可靠不?真的有个会验尸,会问案的女仵作。女人哪能当仵作?死尸可没有一个好看的,尤其是衙门接到的命案,血里呼啦的是常态,甚至有人尸体都烂的看一眼都让人作呕……
他接手这个案子的死者便是。
连他这个当了十来年仵作的看了,都愣生生三天没吃下饭。
何况一个小姑娘。
可仵作又不敢开口反驳,只得跟着自家县令跑这一趟。
最终被人家安置在这里闻味吹风。仵作倒不怪对方护卫这么安排……谁让自家县令嘴上说着迎接殷公子前来汶西巡视,可自始至终一幅高高在上的模样。
哪里像是来接人的?反倒像是找茬的。
“再不一般也始终是个商家公子哥,能有什么出息?”陈县令不以为意。
仵作觉得心累极了,已经不想再开口劝了。
要闹便闹吧,反正首当其冲的是陈县令,他这个仵作只是个垫背的。
“你啊,就是胆子太小。难怪这么多年,始终是个小仵作……”
仵作心道你胆子倒是大,还敢和五殿下的心腹找茬。有本事你高升几级啊?怎么连着两任都是个小小的汶西县令?这次若再连任,可就三连作了。
三年一任,在一个地方做十年县令也是个奇葩。
“你给本官长些脸,别这么丧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命案苦主呢。”
仵作:“……”好想噬主怎么办?
仵作索性低着头,一幅认错的神情,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他只听不说总行了吧。
其实是不行的,没了仵作应声,陈县令这独角戏唱的着实无趣。所以觉得那马厩的味道越发的浓郁了。
他扯着嗓子骂道。
“人都死了吗?不知道给本官通传一声。你们家公子是要病死了?”
仵作觉得快死的恐怕是他们,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了许久的人,终于伴着陈县令的骂声出现了。
“殷公子若是病死了,一定会拉着陈县令陪葬的,毕竟陈县令这满口诅咒,可谓是居功至伟。”
谁?
怎么是个姑娘声音,仵作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小姑娘施施然的上前。
这小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的年纪,生的清清秀秀的,头上只别了只玉簪,衬着那身素色衣裳,更显清丽。
小姑娘面上含笑,可出口的话绝对不温柔。
刚才那句话,便是出自她口。
陈县令显然也有些意外。
他脸色十分不好看,任谁说被拉着陪葬,脸色都不会好看的。“你是哪家的姑娘?胆子恁的大,敢和本官这样讲话?”“我是哪家姑娘不重要,重要的陈县令在这里诅咒殷公子……诽谤朝廷官员已是罪大恶极,陈县令竟然诅咒殷公子病死,不知要判个什么刑罚?”
“什么朝廷官员,姓殷的是哪门子朝廷官员。”
“受五皇子差遣,巡视太平郡。陈县令要亲眼看一看文书吗?要看的话,我便差人取来。陈县令也好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其实萧樱不至于这么浑身戾气。
可谁让她远远的便听到这个姓陈的那句快要病死了……
这可着实碰到了萧樱的逆鳞。
于是萧樱火力全开,怼起人来没商量。
“你……你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对本官无礼。来人啊……来人啊。”
“大人,咱们的人都在那边林子里候着呢。”仵作拉自家县令,明明带了差役。
可自家县令却说不能太给姓殷的面子,于是便把差役留在半里外的林子里。
偏要带上他两人来此。
说是羞臊羞臊姓殷的。如今也不知道那个被羞臊的是谁。
陈县令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礼遇’。他在汶西当家做主惯了,再加上数年来五殿下始终没什么大作为,以至陈县令有些看不上那位五皇子。
没想到,人家硬气的很。
自己病了,竟然谴个姑娘来招待。
而且是个动辄死活的姑娘。反正仵作是被萧樱震住了。
至于陈县令,他便是胆颤,也不便表现出来。实在是端的太久了,一时间实在放不下他高高在上县令大人的架子。
还是仵作反应快。
赶快抱拳行礼。“姑娘莫怪,我家县令听说殷公子来了,昨天半夜便动身了……辛苦大半夜,不想殷公子竟然病了,我家大人太过担忧,这才出言无状了。还望姑娘见谅……”
睁眼说瞎话。
这个仵作也算是机警了。
萧樱淡淡瞥了一眼仵作,那眼神……明明不冷,甚至萧樱眼睛生的还挺漂亮的。
可就是让仵作生生抖了抖。
下一刻,萧樱笑笑。“原来是误会了,我就说陈县令不至于恶毒至此……即如此,刚才的事便当没有发生吧。劳陈县令星夜赶路,本该好茶好饭招待的,但陈大人也看到了,这里荒郊野外的,实在简陋的很……若在这里招待大人,反倒显得我们无礼了。”
萧樱挥挥手,示意两人看向四周。
只见四周营帐临立。
尤其是那中间的大帐,搭的那叫一个齐整。
被四周的小营帐拱卫着,显得即庄重又气派。
往来护卫十分精神,手中长枪反着银光……
再远些,炊烟渺渺。隐约的饭香夹杂在马厩的臊气中,实在是……即让人向往又让人嫌恶啊。
明明有更好的地方,可面前这姑娘张口就无处招待他们。
而且说的十分自谦,他们若是反驳,倒显得他们不懂礼数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被人轻视
第一百七十二章被人轻视
这姑娘是谁?营地里怎么会有女子?或者说姓殷的出行为什么会带着姑娘?
“姑娘说的是,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可是殷公子差姑娘来此?”陈县令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仵作只得苦哈哈的开口。他只是仵作啊,和尸体打交道他是行家,可他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啊,而且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仵作有些脸红了。
“唔……不是你们指名道姓要见我吗?”
指名道姓要见的……
谁啊?陈县令和仵作对视一眼,然后两人眼中齐齐露出震惊来。他们指名要见的,只有那个女仵作。
难道?不可能吧。这可太胡闹了。
“你是仵作?”陈县令顾不得刚被怼的无言以对了,瞪在眼睛问道。
“是。”
“你会验尸,胡闹什么?你才多大……殷公子就算是不学无术,也不能找你这么个小丫头来搪塞本官。姓殷的到底病到什么程度,能不能起身,本官要去探病。”陈县令大怒。
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践踏。
他确实没太把殷九明放在眼里,可这不表示殷九明可以如此怠慢他。
下马威没施展成,反倒被殷九明如此……欺凌。陈县令的暴脾气终于要暴发了。
“不能探病,公子吩咐了,谁都不见,便是此时五殿下亲临,公子也是不见人的。陈县令莫非觉得自己的面子比五殿下还要大些?”
陈县令一时间还真的不敢点头。
他气白了一张脸,可对面是个小姑娘,他总不好和一个小姑娘动手。
“你家公子谱可真大。”
萧樱点头,一脸找到知己的神色附和着。“陈大人高见,我家公子向来如此,便是在平王府也是如此讲究的。五殿下深知我家公子性情,从不强求。”
言下之意,自然是陈县令在强求了。
萧樱才露面一小会,加起来也没说几句话,可是却句句刺得陈县令脑仁疼。
“你既然说你是仵作,那我们找个地方说说案情吧。你倒是来说说,被害的女子是如何死的?凶手是谁?”
陈县令刚才便是用这个借口对付风一。
他也算是做足了准备,亲自带了仵作来,也算是礼贤下士了。只是没想到,这传闻中的女仵作竟然是个小姑娘。
反正陈县令是不相信萧樱有真本事的。
莫不是……那姓殷的为了讨这小丫头欢心,所以把她吹捧至此。
用这样的法子去取悦一个小丫头,那姓殷的如果是皇帝,也一定是个亡国之君。这简直就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节奏啊。
萧樱笑呵呵的看着陈县令,即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年头,律师的咨询费可着实不便宜,她提心姓陈的付不付的出。
“怎么?兜不住了?你一个小姑娘,装什么不好?偏要装仵作……这不是自讨苦吃吗?乖乖回去告诉殷九明,在我陈留面前,别玩这一套哄小姑娘的把戏。要是真心巡视,本官欢迎至及,若只是哗众取宠……恕不奉陪。”
一旁的仵作一个劲的拉陈县令的衣袖。
话怎么能这么说?便不能客气点吗?
人家小姑娘可是从始至终都笑呵呵的,反观他们这边,尤其是陈县令,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不是欺负小姑娘吗。
“你拉我做什么?难不成看到一个小姑娘便想讨人家做媳妇……你快点死心吧。你没看到那个姓殷的为了讨这小丫头高兴,把她捧成什么样子了?还仵作?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人。人家只是个小姑娘,大人还是……小声些。”
仵作被骂也不敢还口,知道无论自己此时说什么,陈县令都不会理睬的,只能尽量劝陈县令怜香惜玉些。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一直没翻脸,自己这边却一个劲的搓火。
怎么看都是自己这边气量太小,连个小姑娘都欺负。
“你算什么东西?若不是本官,你一家几口连口饱饭都吃不起。本官赏识你,给了你条活路,你却在这里扯本官的后腿。若是觉得当仵作烫手,你大可以卷铺盖滚,本官立时便找个新仵作来。”
陈县令开启无差别怼人。
不管是自己人还是萧樱,他都照骂不误。
仵作露出苦笑,对萧樱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萧樱感激的笑笑。
对于对方的忍气吞声致以十二万分的崇敬。
换成是她,早就和姓陈的一拍两散了。以前萧樱十分嫌弃缪县令,觉得他无胆无谋,有些时候还蔫坏蔫坏的,让她当诱饵,便是缪县令第一个想到的。
缪县令似乎碍于殷九明不便直说。
便撺掇贾骏去办……
虽然最后证明缪县令是个清官,可萧樱还是觉得缪县令太过油滑。
可是和面前这个姓陈的比起来,缪县令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她竟然开始怀念抚阳镇了。
可见陈县令有多招人厌……“刚才风一大概说了案情,陈大人想要问一问我……自然也是可以的。只是,我家公子曾经吩咐过,不让我轻易帮忙断案,陈大人若一定要借我之手,还得去问过我家公子。”
“说来说去,还是没本事,花瓶一个。本官若能见到你家殷公子,我还和你嚼什么舌头。”
陈县令冷哼。
“有没有本事,陈大人说了不算。反正陈大人若想破案,便去求一求我家公子,只要我家公子点头,我一定鼎力相助。”
萧樱一点也不气,她越是面带笑容,陈县令气的越厉害。果然,陈县令听完她的话,脸色黑的像锅底。
萧樱本能的不喜欢陈县令这样的人。
一幅高高在上,似乎天下谁也不及他。
殷九明便是恢复五殿下的身份亲自前来,恐怕这个姓陈的也只会阳奉阴违。
在他心里,恐怕也只有那位二皇子能震慑陈县令一二了。
萧樱实在想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县令,怎么就能养出这么一幅唯他独尊的脾性来。真是……找死。
这一条不必请示殷九明,萧樱也很愿意帮一帮他。
“去找姓殷的?做梦。”
“既然陈大人不愿破案,我也不便勉强……我家公子染病在身,不便见客。陈大人,请吧……”
萧樱毫不犹豫的送客。
陈县令有些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悍妇”萧樱
第一百七十三章“悍妇”萧樱
何曾有人敢这么对他!竟然赶他走。
他远道而来,别说一口热茶,便是连个板凳都没捞到坐一坐……
而且还闻了一早晨马尿味。
对方最后派个小丫头来便想打发他。
“你到底是谁?”
“萧樱。也是你们口中的女仵作。”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对本官这般无礼。”
“明明是陈大人出口诅咒我家公子,我不过反驳一二,难道有错?这官司便是打到五殿下那里,我也不怕。
陈大人打着迎接我家公子的名义。可身边只带了个仵作,而且天还未亮,便来扰我家公子清静。这哪里是迎接?我看更像下马威。我家公子大人有大量,不和陈县令计较,陈县令还在这里耀武扬威的……陈县令可知道上一个在我家公子面前耀武扬威的人如何身在何处吗?”
陈县令本能的摇摇头。
已经被萧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萧樱笑笑,可这个笑容却十分冷淡。全然不似刚才的温柔。
“他坟上的草已经一尺高了。陈大人若觉得自己百毒不侵,大可以一试,继续咒一咒我家公子,或是……再骂我一句花瓶。”二选一,萧樱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度的姑娘。
陈县令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
姑且不论萧樱说的是真是假,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指着鼻子说教,已经足够让陈县令颜面扫地了。
何况……
他竟然真的敢怒不敢言。
“对于客,我们自然是扫地相迎的……至于那些来自自寻无趣的,没让护卫打出去,已经是给足陈大人面子了,陈大人难道连最后的脸面也不想要了。即如此,风二,风四,由你们来送客吧。”
风家两兄弟一直在旁边摩拳擦掌。
他们可不会让萧樱单独来见这个姓陈的。
一直在一旁候着呢。
终于轮到他们出场了……简直是望穿秋水。
听萧樱怼人,听得二人热血沸腾,再不让他们露一手,他们可要不管不顾的自己加戏了。“是。”二人齐声应道。
萧樱淡淡瞥了一眼陈县令二人。
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素色衣裙勾勒出萧樱窈窕的身形,一动一行间,似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
几乎让陈县令看直了眼睛。
他倒不至于被美色所迷,见识过萧樱那张利嘴,萧樱便是再美,陈县令也绝对不会被迷惑。
而是……
一种风骨,一动一行间,透着股气度,一股大气磅礴之感。
陈县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么一个词。
这词便是用在二皇下身上,也嫌太大了些。
不容陈县令多想,风二和风四已经一人一个,不顾陈县令的叫骂,将人直接扛上肩头。
依萧樱的吩咐。
“送”客……
萧樱回到大帐时,殷九明已经起身了,可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十分没生气。
见到萧樱,殷九明扯了扯唇角。
“厉害。陈留为官十几载,恐怕第一次哑口无言。”
自然有人将萧樱的表现如数告诉殷九明。
萧樱不知道,短短片刻,她的壮举已经在队伍里传开了。
一个人,让陈县令主仆败北……要知道刚才陈县令着实折腾了一番,风一那么稳重的一个人,都露出恨不得吃了那二人的目光。
萧樱上前,几句话便让陈县令吃了瘪。
厉害。
原本诸人对萧樱就十分敬佩。抚阳镇的事,风一等人是亲眼所见,回去平王府替萧樱传播了传播。尤其是风二和风四,十分不吝啬言语。
把萧樱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诸人虽然对萧樱早已暗生佩服之意。可不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原来,萧姑娘不止有本事,还能帮自家公子出气呢……
“其实,我平时不这么刻薄……”
萧樱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往悍妇的路上更上层楼了。
这若是传出去,温柔二字离她恐怕渐行渐远了。萧樱表示自己很委屈,她明明是个温柔的好姑娘。怼人这种事,她其实不常做。
“恩,我家阿樱是个温柔可人的姑娘。”
殷九明十分从容的点点头,不忘奉上一个闪瞎人眼的笑意。萧樱果然稀里糊涂的便被安抚了。
亲眼看着殷九明喝了药,萧樱本打算告退,让殷九明好好养养神的,奈何殷公子表示睡晚睡多了,再睡下去他就真成废物了。非要拉着萧樱讨论案情。
萧樱无法,只得点头。
提前说好,殷九明若有不适,便立刻停。
殷九明表示明白。
于是风一给二人送了温茶和点心,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他还得去善后……总得给那姓陈的留一分薄面啊。不过刚才萧樱那番话说的真是毫不留情啊,他躲在暗处偷听,险些拍手叫好。
“五哥,我没给你惹事吧?”很多时候,萧樱其实挺后知后觉。
这里的规矩,她有些还想不明白。
她做事全凭心情,只要无愧于心,她便做。
刚才她是真生气了。不管殷九明身份如何,他是带五殿下前来巡视诸镇,陈留做为汶西县令,哪怕做做样子也好,退一步说,他即便真的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他可以不露面,也不该故意来找茬啊。
“能惹什么事……尽管把心放肚子里,一切有五哥。”
这话任何姑娘听了都会心花怒放的,萧樱也不例外。
萧樱有时候不由得想,她何德何能啊……这么个男人倾心于她……
哪怕前路坎坷,能伴他走上一段,萧樱便知足了。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她不敢奢望能和殷九明相守一世,两人身份相差实在太过悬殊。
不是她胆怯,而是压根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
这又不是还珠格格,难道真的有灰姑娘变凤凰的好事?反正萧樱是不做这等自欺欺人的美梦。
“刚才风一大概说了下案情,不亲眼看一看,我也不敢断定被害者的原因。可这让我想到了一种……一种刑具。一种对于失节女人的处罚刑具。”
那是一种铁桶似的刑具,桶里布满钉子。
把人塞进去,然后用马拉动……
只是想一想,便已经让人毛骨悚然了。“我似乎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具体的想不起来了……受害者全身是洞,最终鲜血流尽而亡。”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撩拨谁
第一百七十四章谁撩拨谁
殷九明点点头。眉头蹙的紧紧的。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寻常伤口。”
殷九明摇头。
“不会,若只是寻常伤口,陈留不会开口。他那人最是好面子,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绝不会向第二个人开口,一定是仵作验不出伤痕来。不知道死因,自然无从追查凶手。”
“希望不是。若真的是……我只能说,这里太可怕了。”
萧樱搓了搓手臂,以前看电视,觉得古人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如今身临其镜,才知道那些都是骗人的,古人的心肠可比现代人还要弯弯绕。
“……陈留很快会求上门来的,他虽然不信你的本事,可此时他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
“若真是如此,我刚才似乎不该故意激怒他。”
事急从权,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她若因一时之气而置案情于不顾,倒真是枉为律师了。
“……不能让他轻易如愿。阿樱,不要妄自菲薄,你做的很好,比我想像中还要好。”
他确实没想到萧樱会毫不留情的赶走了陈留。
萧樱在他心里始终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没想到一旦发起火来……
还真挺吓人的。
做为被保护的那个,殷九明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别说只是把人送走,便是萧樱下令把二人打个半死,殷九明也只会在心里高兴,高兴自己在萧樱心中越发的重要了。
为了他,萧樱什么都不顾了。这种感觉……殷九明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形容出来,似乎是种,自己被全心全意在乎着的感觉。
“五哥别夸我。我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
她凶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子。
陈县令也算本事,竟然惹得她生气至此。“我当时就是气不过……他只是个县令,和缪县令比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五哥在缪县令那里可是坐上宾……可姓陈的张口闭口便是姓殷的公子,一点也不客气。”
她是替殷九明在生气。
相比她的一脸怒意,殷九明只是淡淡笑了笑。“那等人品,不必在意。”
甭管姓陈的多自以为是,在殷九明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他上心。
他之所以借着巡视之名前来,目的是十年前的那桩旧案。
可以陈留的性子,是绝不会希望他去动那桩陈年旧案的……
殷九明心中所想的,其实萧樱也想到了。陈年旧案查起来,难度大自然不必说,还要看当权者想不想查,如果陈县令不愿意……“五哥,那桩案了是不是牵扯现在的……当权者,我的意思是……是不是陈县令会阻止我们查案。”
殷九明挑了挑眉。
倒没想到萧樱敏感至此。
他并没有向萧樱透露丝毫担忧之意。可是萧樱竟然能想到……他的小姑娘,总是让他有意外的惊喜。
“为何这么问?”
“我总觉得五哥病的蹊跷……你在这时候染病,一来是不想见陈县令,二来,是不是也有让陈县令觉得我们此行不过如此,好让他大意之下,能让我们钻个空子。”
“说的不错,我确有此意。只是这病,却并没做假……陈县令绝不会允许我做假的。”
萧樱面露忧色,所以,病是真的病了。
想利用这场病麻痹陈县令也是真有其事。
殷九明可是五皇子啊,为了查一桩旧案,何以至此!萧樱想,电视里那种皇子出现,万民齐跪的场面虽然不会无端出现,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且汶西还受太平郡辖制。
可以说整个太平郡,五皇子凤戈是最尊贵的。
萧樱替殷九明觉得委屈……
也许还有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情,所以让殷九明不得不这般小心行事。
殷九明看着萧樱苦着一张小脸,不由得笑了笑。不适的感觉因为萧樱的陪伴,而舒服的几分。
也许,心药真的能治病。
“觉得奇怪?想我堂堂五皇子,虽然来太平郡算是被贬斥……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好歹是龙子凤孙,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县令?”
萧樱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心思被殷九明一丝不差的猜中。自然是她脸上表露出了太多的东西,她好歹是见惯大场面的,表情管理不敢说炉火纯青,可以很能唬一唬的人,可到了殷九明面前,她就真的成了个天真的小姑娘。轻意便被殷九明看穿心思……
自己在殷九明面前这般不设防,萧樱除了叹气,似乎也只能叹气了。
没法子,不管怎么勒令自己别再脑子一热往他身边靠了。
可只要见了他,她就有些不由自主了。
很多时候根本不受她控制。
她这简直就是典型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好忧伤。
“不是在意,应该是五哥不想在案情没查清楚之前,动静闹的太大吧。五哥留着陈县令,应该有安抚的意思吧。这些年五哥在太平郡,在有些人眼中……恐怕是个无甚建树的纨绔公子哥吧。这样,才好让人安心啊。”
突然间福至心灵。
萧樱想到了兄弟之争,祸起萧墙。
手足猜忌才是生为皇子最大的无奈。
有些时候,并不是他不想争,便能不争的。很多时候,他身不由己……所以最终殷九明决定终有一日重回京城,并不是他本性多喜权势,而是,不得不为。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不见血的争斗同样致命。
殷九明这次是真的觉得意外了。
他勾了勾薄唇,露出的笑意在萧樱看来,苦涩成份居多。
“你小小年纪,倒是明白很多道理。”
“……可能从前我真的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不小心和亲人走散了,最终流落抚阳镇,五哥得对我好些,若有一天我找到了亲人,五哥一越,也便成为有钱人家的……”
萧樱想说公子。可想到殷九明不管姓殷还是姓凤都已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了。
她这许愿对殷九明来说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可不等萧樱想到新词,殷九明已经很随意的开了口。
“……有钱人家的姑爷了。那便多谢萧姑娘提携了……”
这种一句话便撩得萧樱红着脸僵在那里的男人,真的是古人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整装待发
第一百七十五章整装待发
“怎么?难道不是姑爷,难不成……要说女婿才成!”殷九明眼见萧樱红着一张小脸,心情越发愉悦,明知道萧樱害羞了,可是还控制不住的想要再撩拨撩拨。
就好像面前有只小猫仔,他喜欢看她对他张牙舞爪,却又不会真的挠他。
似乎有些欺负人。
可谁让他喜欢欺负她呢。
“殷九明,凤戈,五皇子……无论哪个名字说出来,都要让人赞一声风度翩翩佳公子。可是这位佳公子人前矜持,人后却这般放浪形骸。也不知道你那些忠心的属下若是知晓,会不会失望。”
“唔,这点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相信。这世上,只有你见过我此时的模样……也只有你能见。”
这算是情话了吧?
萧樱心想,明明听了心里该是美滋滋的。可是她却觉得心里又酸又涨的。
忍不住要想,终有一天,他会回京城,会加入那些他虽不屑,可却不得不掺和进去的储位之争。到了那时,他们还能像此时这般无所顾忌的谈天说地吗?
所以,她要珍惜当下。
“你想当我萧家的上门女婿吗?还得问一问我家长辈会不会点头呢?也许我出身也挺高贵的……真的是位公主也未可知呢?公主的夫婿可是驸马?到时候便是我挑五哥了。”这话自然是玩笑。如果早知道……早知道会一语成谶,萧樱一定不会开口。
此时,不管是她还是殷九明。
都当这是番玩笑话。
殷九明也想过,萧樱的亲人应该只是普通人。
如果哪个氏族大家丢了女儿……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大家族的女儿们都养在后院,轻易不得出门,便是出门,也是仆妇婢女左右护着。
哪有走散的可能?
何况,他散在太平郡的探子也没有送上哪家氏族丢了千金的消息。
只是偶尔萧樱的话,会让殷九明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感觉也许萧樱真的出身不凡。
可这又有些矛盾。
大户人家的小姐,会教女儿女红,教导厨房事宜。理家,管财,可没谁会教女儿验尸查案的。
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萧樱这样的女儿?
殷九明真的挺好奇的。
他几次欲下令差探子替萧樱寻找亲人,可话到嘴边,最终都放弃了。
就这样吧。
这样就很好了,萧樱便这么跟着他。
若真的寻到亲人……
没人会让家中女儿像萧樱这样抛头露面的。
殷九明有他自己的私心。他私心希望,在大局未定之前,萧樱便这么跟着他。
不离不弃……
“公主配皇子,正般配。”
这话自然是说来逗趣的。
如果真的是公主和皇子的身份,绝不会是良配。
一国公主嫁给一国皇子,只能是和亲。
而娶了公主的皇子,注定和皇位无缘。
殷九明曾经提过,当今圣上对血脉传承十分看重,是绝不会让娶了异国公主的皇子坐上储君之位的。
所以娶公主对殷九明几兄弟来说,无疑是条夺储的绝路。
“想想还是算了,我这样挺好,自由自在,没有长辈约束着。若真的找到亲人……反倒束手束脚了。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每天被送在后院里绣花,我这双手,绣出的鸳鸯一定像鸭子。教习嬷嬷一定会生气,少不得要被罚打手板。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受不了……哪天我若真的被亲人找到了,五哥可别忘了来救我啊。”
她这也算一种未雨绸缪了,萧樱想。
殷九明再次被逗笑了。
他很郑重的点了头。“好,你若被关到后院,五哥一定翻墙去救你。”
萧樱也笑了,觉得她和殷九明简直像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是要说的。
“今日在此多留一天,我想明天陈县令便该带着郎中来了。我们也便顺势随他一起进汶西。”
萧樱点头,殷九明对揣测人心很是擅长。
似乎从未错过。“秦家旧案,我们从哪里下手?”
“……阮家。”
先去阮家。
汶西和抚阳相比,更热闹些,所以氏族也更多些。
阮家,权家,还有十年前被灭门的秦家,当时都是汶西数一数二的氏族大家。
秦家一朝尽灭,而后阮家和权家互相制衡,相安无事了几年,最近几年,又多出了一个万家。
如今汶西隐隐由这三家‘三分天下’。
一头雾水,萧樱以前认识一个老刑警,那人和萧樱说过,破案的关键,是看最终的结果对谁有利。
得益最大者,往往是第一嫌疑人。
在这案子上,阮家和权家无疑是最大获利者。
秦家人亡故后,据闻属于秦家的生意很快便被阮家和权家瓜分了。
这么看来,似乎和后来的万家没什么关系,可这种事情,也不能仅凭猜测,萧樱还是认为幕后黑手应该和利益脱不了干系。
至于其它的,只能到汶西后再慢慢查。
事情发生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到了汶西后,查案便辛苦你了。我多半会被陈县令‘好心’留在府中照顾。”
“你我之间,不必说辛苦二字,我会竭尽所能。”
“我信你。风家五卫都交给你。还有阿忠……他比风家几兄弟功夫要高些,负责保护你。不管何时,不管在哪里,你身边一定要有最少一个护卫。记住,不得冒失。”
萧樱虽然觉得殷九明有些捕风捉影了。
不过还是乖乖点了头。那是殷九明的心意。
萧樱陪着殷九明说了会话,见他面色隐隐又透出病气来,即心疼又无奈。
也不知道他这病怎么染上的……萧樱怀疑是用了些什么法子。
这人,对自己也这么狠。
见不得殷九明继续劳神,萧樱索性回到自己的小营帐。
片刻后,丁香来报,说是聂炫要见她。
萧樱最终没有请聂炫进帐,而是选了小河边一个开阔的位置,她才不承认是为了安殷九明的心。
有些事情,总要避讳些的。
聂炫冷着一张脸,看似和往日一般无二,可是萧樱隐隐觉得,聂炫心情欠佳。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事不过三
第一百七十六章事不过三
果然,两人才站定,聂炫便冷声道。“怎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殷九明误会?”
萧樱其实有些心虚,聂炫一直以来都在暗暗护着她。对于聂炫,萧樱一直把他当成哥哥看待。可这话,萧樱本能的觉得聂炫不会喜欢听。
而且殷九明也确实不喜欢她和聂炫交往过密。
所以萧樱才会想到这个避人耳目的法子,却不想聂炫直接说破,使得萧樱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和聂炫表明立场。
她刚想开口,表示自己和殷九明两情相悦。聂炫已经冷着脸再次开了口。
“殷九明那等小气之人,我也不欲和他一般见识。你既然怕他误会,以后我们少见些面便是了。”聂炫竟然直接放弃了。
萧樱有些不敢相信。
两人一见面就掐似乎成了铁律,聂炫突然间这么通情达理了,萧樱反倒不习惯了。
“聂大哥。”
“可是你要清楚,我并没打算当你的聂大哥。我退,不是因为败给他,而是不想你为难。你既然喜欢他……便去喜欢。等到了无路可走的那一天,你记着,我还在。”
聂炫觉得自己这番话其实挺可笑的。
他压根不是个深情的人,也从没想过会对哪个姑娘动心。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从始至终,都会是孤身一人。他没打算娶妻,娶个女人回来陪他一起受苦吗?
既然给不了女人好日子,还是别去造孽了。
他便这么一个人活着……直到生命的尽头,可他遇到了萧樱。
聂炫最后悔的事便是钻了牛角尖,没有早些离开义庄,也许救下萧樱的可能变成了他。如果是他救下萧樱,他一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再受一点委屈。
偏偏,偏偏是殷九明。
所以这世间诸事,都是讲缘分的。他来晚了,所以和萧樱少了几分缘分。
他不愿萧樱为难,所以宁愿暂时退却。
因为他清楚,萧樱和殷九明注定不能相守。
说他卑鄙也好,自私也罢。他确实从没相过祝福萧樱……
萧樱笑的有些勉强。这话任哪个姑娘听了都会动容,可是萧樱听了却觉得心疼。心疼聂炫。“阿炫,你没必要这样。”“怎么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管好好查案,等到了汶西,我会继续保护你。这点你放心,也大可让殷九明放心,我聂炫虽然不是君子,却绝不会趁人之危……”
汶西县令的到来,殷九明的染病,让聂炫隐约明白了殷九明的套路。
别人或许猜不透,可是聂炫却能看透。
若是殷九明想,便是真的病了,也会让陈县令看不出病态来。
可他偏偏大张旗鼓的以染病为由不露面,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见萧樱刚口想说什么,聂炫摇摇头,示意萧樱不必破例。殷九明很多话,只单独告诉萧樱,虽然殷九明不会强行勒令萧樱守口如瓶,可是聂炫不愿萧樱为难。
“我大概能猜到哪桩案子……这样的案子查起来一定困难重重,不仅困难,恐怕还会有人从中作梗。这次仅靠殷家公子的身份,恐怕很难压制陈县令,想必殷九明是打定主意要亲自和陈县令周旋了。那查案的重担自然便在你的肩上。
查案我帮不了你什么。我能做的,便是跟在你身边。你想做的,只管吩咐我去做……”
萧樱最终还是点了头。
感情这种事,最忌讳夹缠不清。
她确定自己不会对聂炫动心,对聂炫,她有的只是兄妹之情。
她感激聂炫一路以来相护之情,可绝对不会用男女之情回报……
她该快刀斩乱麻的,可是聂炫这番话,却让她无从开口。这种时候,似乎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和聂炫达成了共识,萧樱有些失落的往回走,才进自己的小营帐,丁香给她送上温茶,萧樱还没喝上一口,帐外便响起了风一的声音。“萧姑娘,陈县令又来了。”
不出殷九明所料。
按时间算来,那陈县令准备的还挺充足。
连郎中都随行带着。
“五哥怎么说?”
“公子说听小姐的,一切任由小姐安排。”
萧樱笑了笑,早上几句话怼走了陈县令,实在太容易了,不够她消气的,如今她余怒未消。
“告诉陈县令,我们自己带着郎中呢,不劳陈县令费心。”
风一毫不犹豫的道是。
他喜欢萧樱这种直来直往的做法。
他就喜欢瞧那姓陈的变脸……
如果是自家公子,恐怕要虚与委蛇一痛。还是萧樱办事痛快,风一先前还为殷九明吩咐他进了汶西后,便听萧樱差遣的事心情不太妙,此时他倒觉得自家公子颇有先见之名。
跟着萧樱办事,简直就是酣畅淋漓,痛快。
风一很快回话,说是陈县令甩袖而去,临去之前骂了声‘不知好歹’。
萧樱复又吩咐风一,如果陈县令第三次露面,便请他去大帐见一见殷九明。
至于陈县令随行的郎中,诊一诊脉也无妨。风一不解其意,决定还是回去问一问自家公子。他闷声应了。
帐中,丁香有些迟疑的开口。
“风大护卫似乎有些闷闷不乐。”
“他没玩够呢,想要多玩陈县令几回。可事不过三……三次已是极限。多了,则是逼着对方和自己交恶呢。”
丁香似懂非懂的点头,觉得萧樱这周身运筹决策的气场简直太强了。
明明一身素雅的衣裳,眉眼生的也是秀秀气气的,偏偏做起事来大刀阔斧的。
“公子让姑娘安排,姑娘却安排陈县令去见公子……公子不会生气吗?”丁香本就护主心切,如今没了卖身契,真心实意的跟着萧樱,更是处处替萧樱打算。
便是旧主……
也不及眼前的萧樱来的重要。
萧樱笑笑,丁香觉得萧樱笑起的一瞬间,真是漂亮极了。
仿佛……仿佛一只绽放在枝头的俏丽小花。
未绽之前默默无闻,一朝吐露花蕊,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有些明白为什么自家殿下舍不得萧樱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带在身边……这样温和漂亮聪明的姑娘,实在太稀罕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演技帝
第一百七十七章演技帝
“不会。他即说我任我安排,无论我如何安排,他都不会生气的。难道在你心中,你家殿下是个喜怒无常之人?”
丁香心道喜怒无常倒不至于。
冷心冷肺,或者没心没肺更恰当些……反正这几年,她听来的传言,似乎除了相貌,便没一句是夸赞自家殿下的。
突然要问自家殿下在她心里什么形象?
好难的问题。
“奴婢,奴婢不知道。以前奴婢很少有机会见到殿下。若不是姑娘。奴婢还是影园一个小小的粗使丫头。哪能像如今这样还能跟着小姐走东闯西。奴婢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善事,这辈子才会遇到小姐。”
“是我上辈子做了善事才对。要不然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丫头。”
丁香被萧樱几句打趣的话弄得小脸羞红。主仆两个说说笑笑,直到晚饭前,风一再次现身。
风一说陈县令真的又来了,这是第三次露面。据说陈县令脸色十分难看,简直是翠绿翠绿的,已经和路边的野草一个色了。
这次陈县令没再端着县令架子了。
终于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表示自己先前太过莽撞,即知道殷公子病了,还出言不逊,实在不该。
他被请出营地后,前思后想,终于知道自己错了。
他这次来是负荆请罪的,带了郎中也是真心实意想替殷公子诊一诊脉……
说的十分勤勉,和早上简直判若两人。
风一领了萧樱的命令,又硬着头皮却问过自家公子,最终阴沉着一张脸把陈县令带去了主帐。
两人虚情假意一番,陈县令带的郎中亲自替殷九明诊了脉。得出了个殷九明本就体虚,再加上舟车劳顿,这才病倒的结论。
给的医嘱是。
到了汶阳后,需卧床数日将养身子。
又给开了几幅调理的方子。
这才起身告辞。
陈县令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对风一说,他想见萧樱。
风一于是前来询问。
“时间太晚了,小姐要睡了,麻烦大护卫转告陈县令,便说男女有别,实在不便相见。陈县令若有事情找我家小姐,明天请早吧。”
丁香按着萧樱的指示回道。
风一虽然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可是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来。
这家伙在强撑冷脸。实则,他暗喜在心。
觉得还是萧樱办事果断。再次拒绝了陈县令,想到陈县令那张茄子色的脸,风一就觉得痛快。
让他见一见自家公子已是破例,还想连萧樱一起见,美的他。
陈县令于次再次尝到了闭门羹的滋味。
回去的路上,和随行郎中抱怨。
“……一个小小的女仵作,没官没品的,见她一面竟然比见姓殷的还难?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郎中年纪和陈县令相当,两人认识数年,算是至交。
陈县令因为相信郎中,才把他带在身边。也只有相识数年的至交,才敢在陈县令面前说上几句。
换成仵作,他只有低头听训的份。
“侍宠而娇,姑娘家惯用的伎俩。大人不必在意……她也不是冲大人,我看啊,是拒给那位殷公子看的。”
陈县令似笑非笑的点点头。
“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大人也亲眼看到了,那位殷公子生的当真是好相貌。我行医十数年,可第一次见这等矜贵的公子哥……只那模样,姑娘们见了恐怕无不趋之若鹜。
一个验尸的,想必出身也高不了。能攀上殷公子这样的一颗大树。自然要处处提防……她若深夜见了大人,难免要落人口实,此事自然要避嫌。”
“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样的道理。白天见她时,也没见说什么男女大防,我看她说话直白,处事似乎也有点蠢。出身必然不高,这样的出身能留在姓殷的身边,想必是用了些下作手段的……
我看他们此行,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你是说他们不足为虑?”陈县令觉得这是今天听到的唯一算是好消息的话,脸色不由得好看了几分。
郎中点头。
“仵作,虽然说起来只短短二字,可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即要能医活人,还要能辨死人。便是名师教导,天赋异禀,也不是一个十几岁小姑娘能学来的。我看她啊,是因为有殷公子撑腰,才敢大放厥词。大人若是真的因此提心吊胆,恐怕才会真的中了那等奸邪的伎俩。”
行医的,而且有些名声的。都十分忌讳同行。
尤其是医术高明的同行。
这位郎中在汶西名声挺大,算是汶西最有名的郎中。
他自然看不起其他人,何况萧樱一个小姑娘。
虽然跟在陈县令身边那个没用的仵作一个劲的念叨也许萧樱真有本事,可郎中还是不相信。
于是暗中使了些手段,让陈县令只带了他前来。
他亲自替殷公子诊了脉,确定他确实染病在身。这足以证明事情并不像陈县令担心的那样……
根本没有装病的可能。
“那姓殷的,真的病的很重?”
“很重,脉相上看来,他本就有些先天不足,这些年被各种补药将养着……可终究是用处不大。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越用补药反而越坏事。也不知道哪个庸医给他开的方子。照这方子再喝几年,不愁他不去见阎王。”
“所以你让他静养。绝不能出门。”
“他这身子,也出不了门。如果执意要出门,怕是凶多吉少。我看他也明白,我说让他静养,他一点也不抵触的点了头,想必他自己带来的郎中,虽然方子开的太过胡闹,倒也精通几分脉相,恐怕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所以,到了汶西后,他只能在府中养病,根本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大人尽管放心。小的行医十数载。诊了成百上千的脉相,绝不会诊差。”陈县令终于安心了。
一个病殃子,再加一个花瓶仵作。
到了汶西,能翻起什么风浪来?亏得他先前还担心二人冲着一些旧案而来。看来是他太过杞人忧天了。
“大人只管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别让殷公子死在汶西。”
“……喝吃是小事,倒是他那张脸,年纪轻轻,英年早逝,有些可惜了。”
陈县令唏嘘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他很专一
第一百七十八章他很专一
男人长成那模样,多半命都不会好。
有句话,叫男生女相,就是说男人的模样长的比女人还精致。
这样的男人通常多灾多难。
希望殷九明也是如此。
陈县令衷心祝福着。
再回到营地,送走了陈县令,殷九明让风一唤萧樱前来。
风一腹诽,两人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便不怕落人口实。也许自家公子巴不得落些什么口实呢……
进了营帐,萧樱皱眉看着殷九明越发难看的脸色,脸上神情有些难看。
“怎么了?苦着一张脸。过来,让五哥离近了看看。刚才多看了几眼那个陈留。有些辣眼睛,得用你来洗洗。”
萧樱被弄得哭笑不得。
想绷着一张脸,可殷九明不让。偏要说这样的话来逗她。
“你只会欺负我。”
“那是自然,不欺负你,难道去欺负旁的姑娘……那我可真的成了登徒子了。”殷九明觉得这点非但不丢脸,还挺光荣的。
他可专一的很。
欺负人,也只欺负她一个。
“你本来就是登徒子。”萧樱嘀咕。“你可别忘了,我们习武之人,耳力都上佳。你以为你小声我就听不到了。登徒子?我似乎只轻薄过你一个人。”
“那也是登徒子。”
好吧,登徒子便登徒子吧,殷九明摊摊手,表示自己勉强接受这个对他来说绝对冤枉的代称。
“敢问被登徒子欺负过的萧姑娘,可高兴些了?”
“你若装病,我会更高兴的。”
“装病不行,陈留又不傻,他今天带来的那个郎中倒有几分真本事。”
所以,殷九明是真的病了,这一身的病气并不是做假,萧樱脸色越发的不好看了。
一个陈留,何至于堂堂五殿下要真的大病一场?
“觉得我大题小做?不,陈留和缪县令不一样。缪县令是真的一心为百姓打算,对于他来说,谁当皇帝都一样,反正他只尽心竭力把差事办好。陈留不同,他想的更多的是如何讨好自己的主子,以便高升……”
“追求不同,只能是个人品质问题。也算不得多大的错。”萧樱对此倒十分看的开。以前她的同事们,有一心替被害人伸冤的,如她。
也有昧着良心只想多赚钱的。
他们都不坏,只是追求不同。萧樱并不觉得自己便多高尚。殷九明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萧樱的……大度。
他还以为萧樱这性子,会对陈留嗤之以鼻呢。
倒没想到她竟然和他所想的相差不多。殷九明也不觉得陈留便一定是坏人。
并不是忠于他的人才是好的。只要有几分才干,只要能一心替百姓打算,像缪县令,哪怕平庸些,他也会善待的。
可陈留不同。
他有才,所以恃才傲物。
殷九明不怕他恃才傲物,他若真有本事,他会破格提拨他。可陈留的才干,却用在了蝇营狗苟上。
他想除陈留,并不只是简单的把他驱出太平郡。陈留换个地方,依旧如此。
这样的人,留在官场对百姓百害而无一利。
他要的,是一劳永逸,陈留永远不得入仕为官。所以自然要做到精益求精。
“确实,他只是一心往上爬,也算不得多大的错,世上有多少官员如此。他们入仕途唯一的目的便是权势。可这样的人越多,对百姓来说,越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萧樱也不知道两人怎么就能说到国家大事上。
而且殷九明还病着,脸色惨白,比白天时还要吓人。萧樱有心让殷九明早些歇息。可殷九明虽然一脸病气,可精神却不错。此时谈性正佳,已经和萧樱说到举荐和科举的利弊上。
“五哥,你还病着,不能熬夜。”
暗示半天殷九明只当不见,萧樱只能直接转暗为明,她直接开口,看殷九明怎么应对。
这人也是个奇葩。
明明在人前冷冰冰的,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
可是病了后却出奇的话多。比平时话多了何止一倍。而且因为气弱,说起话来语气都变了。
有种让萧樱心疼的弱。
“不熬夜,怎么多拖几天……”
萧樱:“……”她竟然无言以对,原来拉着她东拉西扯,是为了要熬夜。
可她是个小姑娘啊,还是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熬夜是大忌。果然,萧樱心里想什么,殷九明只从她的脸上便能看出来,他笑了笑,觉得和萧樱相处,就像翻一本书,一本对内容全无考究的书。
而且随着翻书人的心情,书的内容也会大变。
让他有种爱不释手之感,恨不得每天都要翻上几页。
时间确实不早了,但也算不得多晚。
孤男寡女确实不该共处一室,不过他和萧樱……不算在列。
再缠她一会,一小会儿……身体确是不适,可是有萧樱在,他却神奇的觉得身子好受些。萧樱便是他的良药。
可惜,只能远观,不能吞入腹中的良药。
殷公子表示心里有些淡淡的忧伤。
能看能逗却不能碰的忧伤。
不是萧樱不让他亲近,而是他不会真的做出伤害萧樱的事,有些事上,萧樱只是个懵懂的小姑娘。
他不想趁人之威,虽然他的忍耐力已经岌岌可危。
“再说一会,便放你回去睡……知道你在长身体,每天要睡够八个时辰。”
萧樱撇嘴。
鬼才睡够八个时辰,那不是长身体,那是养猪。
不过她学聪明了,明知道殷九明在逗她,她若开口反驳,便正中他下怀,所以萧樱绷着一张小脸,死活不开口,最终殷九明摇头失笑。
“好了,不逗你了……再逗下去,便要气成刺猬了。”
“你才是刺猬……”你全家都是刺猬。
好想问候他家的户口本哟。可想到他家户口本上的人名,萧樱吞了吞口水,决定还是别去数的好。
“好好,我是刺猬,我全身带刺。我们大度的萧姑娘不气了好不好?五哥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好吧,我这次便大度些,顺便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原谅你。你以后若是再欺负我……我便真的不理你了。”
这话说的,简直就像个小女娃啊。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她替他疼
第一百七十九章她替他疼
萧樱觉得自己真的无脸面对身体里那活了二十几年的灵魂了。
不过殷九明倒挺喜欢。觉得这样才对嘛……小姑娘就该有小姑娘的样子。
虽然他喜欢萧樱处事时的沉稳,可在他面前,不需要沉稳,一切有他。
“我好怕。我发誓,再不欺负你了。”
殷九明似乎当了真,真的要举手发誓,萧樱赶忙去拉他的手,然后一个大意,被反拉……结果便是她控制不住自己,扑进殷九明的怀里。
萧樱:“……”说好的不欺负呢?在哪里……
信男人那张破嘴,不如信猪会上树。
殷九明身上始终有股淡淡的香味,丁香说,那是慧妃自己制的冷香,每年都会快马加鞭送至太平郡。
替殷九明浣衣的婢女会把殷九明的衣裳挂在熏了冷香的屋中。
使衣服沾上淡淡的冷香味道。
这是独属于殷九明的味道……
“宫中日子寂寥,母妃便学了制香。我衣裳熏的香便是母妃亲手所制。”
他总能短简萧樱在想什么。
两人的姿势实在有些不像话,她半趴在他怀里。而他非但不松手让她起来,反而长臂一展,把她锁进了怀里。于是,两个人近的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萧樱有些紧张,觉得喉咙发紧。
想说话,可一抬眼,便能看到殷九明的眸子。
那双眼睛中仿佛蕴含着数不尽的东西,只是萧樱看不透。
“喜欢这味道吗?”
萧樱怔怔的点头,殷九明轻轻一笑。
胸膛微动,萧樱明显能感觉到一股热力,萧樱在发烧。
萧樱顾不得害羞,也顾不得去想他俩的姿势了。她有些焦急的说道。“你在发烧?”
“发烧?你说发热吗?没什么大事,已经热了一天一夜了。”从昨天夜里,便开始发热了。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殷九明不以为然。
“烧了一天一夜?你不要命了……郎中怎么说?有没有喝退热的汤药?”
“你别急,没事,过两天便好了。”
还要过两天?
“你们……你……你便不怕把自己烧成傻子?”
这倒稀奇了?“发个热罢了,能成傻子?你也太看轻我这位五殿下了。”
萧樱没法和他解释烧不烧成傻子和他是不是五殿下没关系。这是现代医学常识,人体一直发热,会烧坏脑子的。
可看殷九明这模样,发个热似乎是家常便饭。
“……你从小到大,这样‘病’过几次?”
殷九明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萧樱会这样发问,不过秉持着有问必答的原则,他松了松环着萧樱的手臂,由紧拥变成虚虚圈着。
然后目光放空。
似乎在努力回想。
“次数不多。十次八次……唔,或许三次五次吧。”
见萧樱脸色难看,殷九明自觉聪明的变了答案,可是这种时候,说谎已经没意义了。
“……没被烧成傻子,五殿下,你运气真好。”萧樱被气笑了。
终于借着这股怒意挣脱了殷九明并不算紧的双臂。
两人都轻轻吁了一口气,萧樱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好好和殷九明说话了。
“下次,下次别再这样了,咱们可以想别的法子。别再……对自己这么狠了。”
有些想哭,明明殷九明都不在意,可是……他不在意,她却替他在意着。
“好。”殷九明怔了怔,点头。
“……一言为定。”萧樱揉了揉眼睛,努力笑着。
殷九明定定看了她半晌。
“一言为定。”
这一夜,萧樱想了很久。想她和殷九明之间发生的事。明明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可她依旧对他情根深种。
他对她,似乎也是用情至深。
挺可笑的一件事。
明明知道未来不由己,可是他们……
罢了,既然是命运的安排,躲不开,避不掉,她认命。
她甚至天真的想,也许老天让她重生在这具小姑娘的身体里,便是为了与殷九明相遇呢。
她濒死,他救了她。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所以她喜欢上他,实在是件太容易的事。
她不逃了,她不想再逃了。她会努力,努力去喜欢他,直到他们不得不分开。
说起来,真是件让人心殇的事。
明知道会是个糟糕的结果,可她却只能往前走。
没有退路,没有第二个选择。这时候,萧樱很想学贾骏,也问候一声天老子的。
贼老天,这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啊。
萧樱叹气。
翌日一早,陈县令又来了,依旧还着那位郎中。殷九明似乎挺相信那位郎中的医术。乖乖吃了他开的药。
陈县令见过殷九明后,依旧求见萧樱。
依旧用了问案的借口。
这次萧樱没有拒绝。
说是问案,可陈县令并没有带那个萧樱见过一面的仵作。而是有个年近不惑的男子站在陈县令身边。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齐转身。
陈县令脸上立时堆上笑意。
而那个男人似乎有些惊讶,可能是惊讶于萧樱的太过年轻吧。
“萧姑娘安好。”
“陈县令好,这位便是替公子诊病的郎中吧。郎中先生安好。”
那位郎中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恢复正常,不过脸上似乎依旧带着几分意外之色。
“萧姑娘竟然这么年轻,实在让在下意外……”
“我忘了和谢兄提了。是我的错……这位是谢年,汶西数一数二的郎中。”
陈留向萧樱介绍道。
“数一数二实不敢当,学了几年医,不敢说医术多高明,只是尽自己所能治病救人,修一份善缘而己。”谢年自谦道。
萧樱笑着颔首。
“公子的病,有劳谢郎中了。”
“哪里称得上有劳,这是我的本份,姑娘不必这般客气。”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笑了。陈县令似乎有些意外……意外于萧樱的好说话。
昨天萧樱怼起他来,可是毫不手软。说实话,他心里都有些阴影了,觉得萧樱一定是个蛮横任性的姑娘。可是见她和谢年说起话来,又是温声细语的,难不成……真像仵作所说,是自己行事过激。
萧樱一直和谢年说话。
在说关于殷九明的病症。
萧樱问,谢年答,偶尔谢年会蹙眉,萧樱也会反过来解惑几句,两人聊的十分投入,根本没人理会陈县令。
第一百八十章 见缝插针
第一百八十章见缝插针
陈县令是当惯了主角的人。
自然不甘成为背景板,于是见缝插针的问道。
“关于那桩案子,还请萧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萧樱百忙之中抽空回道。
“……不急。”
陈县令脸色有些难看了,他如果还看不出萧樱是故意怠慢他,那他便真的是个睁眼瞎了。
虽然萧樱这次没有拒绝见他,可是见了面,也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再没有第二句话了……这和不见他比起来,似乎也没好上多少。
“姑娘不急,下官急啊。再没有线索,下官可以被殿下责怪了。”
“……五殿下脾气好的很,不会责怪陈县令的,大人尽管放心。”
陈县令不知道萧樱是真傻还是装傻,难道听不出他这句话只是打官腔。可她却回的一本正经的,似乎只要他面露疑惑,她真的会跑到五殿下面前问一问。
这位萧姑娘难不成还和五殿下说的上话。
陈县令觉得自己恐怕要重新计量如何和这位女仵作打交道了。
“下官自然知道五殿下宽厚,可也不能以此为借口放任自己啊。案情紧急,下官说话难免便有些焦急,姑娘莫要怪罪。”
萧樱终于正眼去看陈县令了。
只是她看了几眼,依旧转头和谢年说话。
“……谢郎中。仵作和郎中其实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我们都是要‘望闻问切’的。只是你观活人,而我观……就这么随便几句话,便问我死者因何而死?谢郎中觉得我该知道?”
谢年还真的认真想了想。
虽然觉得验尸也用望闻问切几字实在有些不能想像。不过郎中和仵作有些异曲同工之处他倒是认同的。
有些仵作医术还不错呢。就是不知道面前这位姑娘医术如何了。
刚才两人说起殷公子的病症,这位萧姑娘倒也算有几分高见。
谢年于是秉持着公平公证的原则,并没有因为和陈县令交好而偏袒他。“萧姑娘说的不错。陈大人,这就像我给病人诊病,总要把过脉才能判断病因。这验尸应该也是一样的,总得让萧姑娘见过死者,才能断言啊。凭几句话便断定死因的事……除非是神仙下凡。”
陈县令脸色不太好看了。
他没想到竟然是谢年拆他的台。
他自认和谢年关系不错。这些年也没少照顾谢年的生意。
明明昨晚谢年还安慰他,说殷九明一行人不足为惧呢。
“即如此,便有劳姑娘去汶西义庄走一趟了。”陈县令不冷不热的说道。
谢郎中蹙了蹙眉,觉得陈留这位县令有些小家子气了。人家萧姑娘说的没错啊。
何况对方只是个小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样的年纪,和陈留女儿相仿。
秉持着照顾晚辈,他也不该为难一个小姑娘啊。
谢年这人,还算正直,只一面,便认定萧樱是个可以深交的……至于陈县令,心胸难免有些狭隘。
以后打交道,还是要小心几分。
“应为之事,义不容辞。”尤其是萧樱以德报怨,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陈县令后,谢年更是觉得陈县令为人太过苛刻了。
虽然提防殷九明一行,可面前的小姑娘是个仵作。
而且还会帮陈县令破案,陈县令实在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摆脸色。
“陈大人,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再去看一看殷公子,如果热度退了些,便可以动身了。”
谢年见陈留阴阳怪气的,主动替萧樱解围,萧樱感激的对他笑笑,谢年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示意只是小事一桩,萧樱不必记在心上。
“也好。走吧。”陈县令觉得多看萧樱一眼都觉得心烦。
自己身边两个人。
一个仵作,一个郎中。
都是只见了萧樱一面,便开始偏心。
这个姓萧的丫头仗着自己生了幅孱弱之姿……便引诱他的人。
当真是……和她的主子一样,其心可诛。
陈留甩袖而去,谢年安慰的对萧樱笑笑,急急跟了上去。
二人走后,萧樱脸色缓缓变了。
脸上再无笑意,而是目光有些微沉的看向陈县令。
陈留为人虽然势利了些,可身边的人似乎都不算恶人。上次那个仵作,也一直在规劝陈留行事,这次跟在身边的郎中似乎也是个行事有度之人。
也难为一心想往上爬的陈县令了,竟然没给自己找几个狗腿子。
风一很快来报信,说是公子身体好些了,决定启程。
此时启程,他们傍晚便能进汶西了。风一特意说了一下进了汶西后的安排。
陈县令本来是热情相邀诸人住进县衙的,被殷九明以人多不便为由拒绝了,最后折中,决定一行人便住驿站。
汶西的驿站规模不算大。只在城郊圈了片地方,零星建了几幢木屋。
因为平王殿下自从来了太平郡,便始终深居简出的。
驿站是修来供官员往来的,五殿下对于太平郡下诸镇向来是不太管束的,任县令自由发挥,每年年终上道折子,五殿下大笔一挥,返回一道嘉奖令了事。长此以往,官员们也没什么心思往来了。不管如何和同僚往来,反正也入不得五殿下的眼,是以各地驿站修的都十分应付。
汶西如是,其实抚阳也如是。
只是萧樱没机会见识抚阳的驿站,如果看到了,一定会对电影中描写的那如宫殿郡般的驿站嗤之以鼻。
那简直就是最繁华的城池和贫民窟的对比,只有真正身临其境之人才能明白何为欲哭无泪。当时风一和萧樱提起,说是驿站条件不太好,让萧樱有个心里准备。
萧樱压根没在意。
再坏能坏到哪。
总比吴家强吧,她可是个连柴房都住过的女汉子。
队伍行程有些快,据陈县令说,是为了赶在当晚能到汶西。
陈县令带着几个随从走在队伍最前面。
风一,风二两兄弟跟着。而后虽殷九明的马车。
考虑到有外人在,他没和萧樱坐一辆马车,所以萧樱终于有幸独享一辆马车了。
萧樱还是挺担心殷九明的,早上匆匆见了一面。殷九明看起来依旧气色不佳,见到她,他虽然面带笑意,可萧樱依旧能感觉的出,殷九明状态其实很糟糕。
第一百八十一章 患得患失
第一百八十一章患得患失
萧樱实在很想问一问于生病一道十分有经验的五殿下。
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的?
奈何迎上殷九明那张病美男的脸,千言万语化做一声唏嘘。
最终萧樱只叮嘱殷九明注意身体,别太逞强。做为逞强惯了的殷公子虽然乖乖点了头,便是做法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队伍只在晌午歇息了半个时辰,然后继续上路。
其间,萧樱看到谢年上了殷九明的马车。
停留的时间有点长,萧樱有些不放心,唤风四去问一问。风二和风四奉命跟着萧樱后,便一直任萧樱差遣,今天风二不放心风一独自和陈县令周旋,请示过萧樱,最终去了队伍前头,她的身边便只有风四一人了。
风四领命,前去问消息。
他生性嬉皮笑脸,办事的时候也如是。
和谢年带在身边的小厮扯了会皮,竟然还真的让他问出了些东西。
“……姑娘,公子似乎又开始发热了。那郎中身边的小厮入门太短,只辩出药中有一味去热的。”
萧樱目光越过车边无数的护卫随丛,遥遥看向殷九明所乘马车。他总说自己知道分寸,总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可他年纪轻轻,除了一个平王的虚名,他那个贵为皇帝的生父并未给他什么。当初送他来太平郡,似乎也有些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这几年他暗中经营,势力总算有了些起色。
可终究当初底子太薄,所以做起事来,总喜欢兵行险招。把自己弄成这幅病殃殃的样子,他自己不觉得难过,她心疼啊。
可萧樱也知道,殷九明不会听她的劝。
他决定的事,从不更改。
抚阳镇时如此,如今依旧。喜欢一个人,总会患得患失吗?萧樱没什么经验,以前总听人说爱情是美好的,有了喜欢的人,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便是笑,会有一整天好心情,哪怕天气阴霾也不会影响好心情。
可她的心情却无论如何也美妙不起来。
她和殷九明两个人,说起来也算是互通心意了吧。抱都不记得抱过几次了。
在这个时代,这似乎已经昭示着他对她的在意……
可殷九明到底把她当成什么人呢?只是个觉得性子不错的姑娘?因为和她相处还算有趣,所以逗一逗?还是打算和她……长相厮守?这话萧樱不敢问,她也问不出口。
可她隐隐知道,答案一定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所以她不会问。
对于这份感情,她要努力做到收放自如。
可即便如此……她对殷九明的在意依旧与日俱增,感情这种东西不是她能控制的。
所以在萧樱看来,爱情的滋味委实不算美妙,反倒是担忧,心焦多些……
萧樱很想去看一看殷九明,可是陈县令一直守着殷九明的马车,她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陈县令嘘寒问暖的声音。殷九明为了汶西之行,不惜让自己染病,她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刻坏事。索性就眼不见心不烦,萧樱回了马车。
风四不明所以,饶是他油嘴滑舌,也猜不透这位萧姑娘的心思。
这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思?
在意为何不亲自去问一问?不在意又为何让他去探消息。他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丁香。
丁香摇摇头。
“别看我,我只是个丫头。”说完,也转身上了马车。
风四嘀咕,这哪跟哪啊。简直风马牛不相及……他还是个护卫呢,和丫头岂不正相配。
发现自己竟然胡思乱想至此,风四赶忙呸呸几声。
自从被派遣到萧樱身边,别人都说他越发的……不着四六了。有这位一个说话办事不按牌理出牌的主了,他自然是近墨者黑。
虽然萧樱没吩咐,风四还是自觉的往头车那边凑了凑。
以期多听到些消息……
不管自家姑娘在意不在意,多打听一些总是好的。
下午继续赶路,速度隐隐加快,最后几十里路,马车几乎是在飞驰,萧樱被颠的不轻……
虽然马车铺着厚厚的毛毡,可萧樱依旧苦不堪言。
或许长年坐这种马车不觉得苦,可萧樱以前出入可是会四个轮的汽车的……和此时比起来,萧樱心痛的几乎要落泪了。想到以后若是长途跋涉,除了马车便只能自己开十一路,萧樱真的想再魂穿一次。
好在傍晚十分。
马车终于停了。
丁香挑了车帘去看,然后高兴的告诉萧樱。“姑娘,到了,那里便是驿站吧。好……好清静啊。”
丁香想了半天,愣是没选中一个合适的词,最终只能呐呐说道。
清静?
萧樱侧头去看。终于明白风一为何特意和她强调驿站硬件有些落伍,让萧樱多担待了。
实在是因为……
一个木门,两扇门板竟然坏了一扇,此时正孤零零的被一根棍子支撑着。
以至整个大门根本关不上。
大门之后,院中的野草足有膝盖高。
野草之后……萧樱已经不想再开口了。
驿站难道不算朝廷的设施吗?哪个朝代的驿站会是这个模样?不像驿站,倒像是荒废了不知几年的野店。
放眼四下,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院子矗立着。
想认错都难。
萧樱走近殷九明的时候,正听到陈县令用痛彻心扉的声音解释。“……每年都要修缮,却一次也没用过。下官想着这么大一笔银子,不如用到百姓身上,以至这两年疏忽了驿站,还请殷公子移驾县衙。这里委实太过寒酸了,不适合公子养病。”
说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俨然驿站荒废是因为他押上身家性命把银子用在给百姓谋福祉上了。端的是清正廉明,心系百姓的大善人。
萧樱听看到殷九明负手立在门外。
一旁风一虚虚护着,似乎生怕自家公子有个闪失。
“陈大人,驿站是朝廷的脸面?大人是觉得朝廷的脸面无关紧要吗?”殷九明始终没有开口。
风一阴沉着一张脸,一路上他虽然不喜欢和这位陈县令打交道,可和陈县令搭话时,也都是语气平和,面带笑意的,可是此时,风一脸上不见神情,一张脸紧紧绷着,倒显得他整个人身上多了股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