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真凶归案
第三百三十章真凶归案
公堂上,阮家父子和左老爷先后被押上大堂。
差役对这几位可没客气,绑成了粽子不说,嘴也堵上了。
围观的百姓一边唏嘘,一边赞官差今天简直效率惊人。那可是左家和阮家啊。在汶西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家。这是说抓人便能抓到的吗?
可是官差竟然真的把人抓来了,而且还五花大绑的抓来了。
差役威武!
萧姑娘威武。
贾骏看向萧樱,人自然不是轻易抓来的,而是早己派人盯梢,确定在府中才下令抓人的。
“先给阮公子松绑……”
贾骏于是上前,给阮一鸣松了绑。阮一鸣这人在外人面前向来斯文,所以这些年来,外面说起阮家,向来提的都是阮夫人跋扈。却从未有人说过阮公子一句不是,为了表示兄弟情深,他竟然还不辞辛苦前往抚阳镇看望其同父异母的兄长。
所以若不是他不小心被她看破。
还真的难以想像,真正的阮一鸣是个怎样的人。
这样的人,虽然让人防不胜防,可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子,此时倒是正好拿来用一用。
“这里是公堂?我好好的呆在家中,未曾惹事,你们为什么要把人押到此处?”果然,阮一鸣脸上满是不解和疑惑。
开口说话,语气也十分软弱。
似乎是害怕,又仿佛太意外了,以至他到此时依旧不敢相信。
不由得有人暗中嘀咕。
是不是抓错人了。虽然阮擎说陷害他的人是他的父亲和兄弟。
可是阮公子这样的……真的是坏人吗?
“你既然在这里,便有该在这里的理由,至于原因嘛……萧姑娘会告诉你的。”
贾骏一点也没诚意的安抚道。阮一鸣果然眸子微沉,又很快明亮起来。
“萧姑娘?你是萧姑娘……”
贾骏嗤笑,心道姑娘所料分毫不差。只要给阮一鸣丁点机会,这人就能自己演上一出大戏。阮一鸣根本不必萧樱回应,自顾自的问完,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
“难道是因为上次惹怒了姑娘……所以姑娘今天才将我们父子押到此处。若是因为在下的唐突,以至姑娘生气,是在下的不是,我给姑娘赔不是,还请姑娘不要迁怒于我父亲。姑娘若怪,便怪在下吧,在下任姑娘责罚。”
一上来,便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可又故意说的模棱两可。
贾骏真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好好用手里的刀问候一下阮一鸣那张小脸。
最好给他砍的七零八落的,看他还能不能用这张嘴蛊惑人。
他以前恨阮擎,恨不得把阮擎千刀万剐,可和阮擎那样的人比起来,阮一鸣这样的更让人厌恶。
亲哥哥都要害,简直不是人。
果然,堂外有些躁动。
甚至有人扬声质疑。说阮公子是个好人,向来乐善好施,怀疑差役是不是抓错人了。
与此同时,阮一鸣脸上也是一幅无辜的神情。
搭配上那张还算俊俏的脸,还真的让人难辩真伪。
“你何时惹怒了我?”
萧樱一点也不矜持的问道。
阮一鸣一怔。“就是……就是我曾在母亲面前提过姑娘,我母亲便有了替我向姑娘提亲的念头……”
竟然还有这一出!
难道真的是因爱成恨!
八卦之火可以燎原,大家虽然已经被案情吸引住了,可如果血腥的灭门案中还掺杂着感情,自然是大大的提升了可看性。总之,看热闹的永远不怕事大。
人们的目光几乎定在萧樱身上,想看这位萧姑娘如何应对。只是,他们注定要失望了。萧樱即不害羞,眼中也没露出什么诸如悲喜交加,追悔不已之类的神情。她的目光很平静,平静的几乎让人怀疑阮一鸣所说的话是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
“我不是当面就拒绝了吗?难道是我记错了。”
这?当面拒绝?这话也能直说啊。哪有姑娘家这么不顾名声的。
“……母亲说,姑娘是害羞了,所以……”言下之意,萧樱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所以才说出拒绝之话。隐含的意思,自然便是萧樱对阮一鸣有私情。
这简直,简直就是……颠倒黑白。
贾骏震惊了,隐约知道些真相的护卫们震惊了。
一墙之隔的萧子彦……震怒了。
他只道凤戈这人厚脸皮,占他女儿便宜没够。
没想到竟然还有比凤戈还不要脸的。那个姓阮的是个什么东西?风一引路的时候,给他稍微普及了一下秦家灭门案的基础知道。
他知道阮家父子都不是好人。
尤其这个阮一鸣,笑里藏刀,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读书人,说话斯文,办事软弱,是个被亲娘捏在手心里的可怜虫,可实则,却是个坑害兄弟,利用母亲的无耻之陡,这样的人,竟然敢觊觎他的女儿。
简直不想要命了。
萧子彦是个爱女如命的,立时就想冲出去砍人。
“二皇子此时若是冲出去,会坏了阿樱的大事。”萧子彦已经迈出去的脚,最终缓缓收了回来。
“都怪你。”
凤戈这时候倒十分乖巧,让萧子彦挑不出错处来。对于萧子彦的指控,凤戈照单全收。
“都是我的错,殿下不要生气。”
如果是平时,萧子彦一定十分得意,终于让凤戈在他面前卑躬屈膝了。可想到女儿如今被为难,萧子彦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你,阿樱也不至于被这么一个玩意儿责难!”
在萧子彦看来,阮一鸣根本不算人。
连手足都下得去手,算人吗?
进而又联想到凤家兄弟似乎也是这样的玩意儿,心情更加不好了。
“你和你那些混蛋兄长一样,都不是玩意儿!”
凤戈哭笑不得的继续点头。好,不是玩意儿,他本也不是玩意儿,他是人。
此时不是和萧子彦计较的时候。这人疼女儿简直没个底线。若是惹急了,还真的敢冲出去拿刀砍人。到时候可就真的热闹了,萧樱想不出名都难了。
萧子彦心情这才好了些。
不过说句心里话,凤戈这人虽然不太好。可就是长相和气度来说,真的甩那个凤晔十条街,这么一想,自家女儿的眼光还是极好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混小子凤戈
第三百三十一章混小子凤戈
那凤晔在凤戈面前,实在没什么看头。
可在京城,也算是俊俏的。
所以说,自家女儿就算是失忆了,这看男人的眼光啊,也没变。
相貌当道。
哼。综上所述,萧樱并没多在意这个凤戈,不过是看他一张脸蛋生的好,所以想据为己有罢了。这个逻辑,果然很让人心情愉悦。
萧子彦决定不和凤戈计较了。
他也算是变相愉悦了自家女儿,不算有功,勉强算无过吧。
“你利用我女儿的事,就一笔勾销了,若是阿樱今天受了委屈,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凤戈疑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一点也不想一笔勾销啊。
他还等着萧子彦责备,等着负责呢。
“谁让阿樱受委屈,我都不会答应。便是二皇子不说,我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欺负阿樱的。”
萧子彦轻哼,欺负萧樱最多的便是他吧。
两人整天关在院子里,也少知道做了些什么……
他那个傻女儿还一幅欢天喜地的样子,害他不好意思追问。
若是问出点什么,岂不是揭女儿伤疤。
郁闷的父亲只能每天派人盯着凤戈的小院,一有风吹草动立时回报。
可有什么用?
明明是他的女儿,如今却和凤戈更亲。气死他了!“我的女儿,用不着你管!”
“我和阿樱的关系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阿樱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什么时候娶我女儿过门?”
凤戈不回答了。
萧子彦气呼呼的骂道。“我就知道你没打算娶我女儿。你惦记着那个储君之位呢。偏我女儿傻呼呼的,整天往你院子里跑。你以后不准见我女儿了。等退了堂,我马上带我女儿离开。”
“……我并不贪恋储君之位,只是有些事,我一定要弄清楚。所以不得不去角逐那个位置。”
萧子彦压根不信。
谁会不想当皇帝!
不想当皇帝,还去争什么?见鬼的有些事,都是借口。
公堂上,萧樱毫不避讳的在揭露阮一鸣。这是一场角逐,拼的是谁的耐力更好。
而后堂,她最在意的两个男人也在进行一场角逐。
这场角逐,拼的是谁更在意萧樱。至于胜负……凤戈先前是打算瞒着萧子彦的。让萧子彦认为他无意娶萧樱,而萧樱却非他不嫁,迫萧子彦不得不帮他,也算是一种制约的手段。
可突然间,凤戈不想那样做了。
那样做固然有效果。
萧子彦不管背地里如何编排他,为了萧樱,也会暗中相助。
可是,他是阿樱的父亲啊。生养阿樱的人,她此时忘记了,所以在萧樱心中,他是最重要的人。可没有他之前,萧子彦这个父亲应该很重要吧,是她心中最最重要的人。
他已经占了萧子彦的位置。
如果让继续按着先前的计划行事,未免太过。便是将来误解解除,造成的裂痕也难以弥补。
曾经,凤戈并不在意这些。
只要萧樱在乎他,萧子彦对他便莫可奈何。他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如果萧樱一旦恢复记忆,失伤心吧。他先前根本没想过这些事,今天在这里,隔着一道墙听萧樱审案,突然间便觉得自己太坏了。
萧樱待他不求回报。
可他也不能行事太过。
沉默片刻,凤戈直接将自己曾经有个化名,最终不得不舍弃的经过讲了一遍。
萧子彦听完后沉默了。
“你中的毒,是你母妃所下?”
“是。”
“这次你处置了你外祖父家,你母亲一怒之下,没有给你解药?”
凤戈再次点头。
“你这次毒发,几乎身死?你也意识到自己这次恐怕会凶多吉少,所以提前交待心腹的护卫,让他们以后追随阿樱?”
这些事情,萧子彦都不知道。
他也曾好奇过萧樱的地位,怎么能随便支使凤戈的人。
而且风一那个见风使舵的护卫头子,在萧樱面前竟然卑躬屈膝的。一幅奴才相。
出入凤戈的院子,护卫从来视而不见,像入无人之境。
虽然凤晔几次在他面前隐晦的提到,说是他这个五弟是个冷面煞神,对女人向来无心。
可萧子彦还是怀疑过。怀疑事情并非像他看到听到的那般,如今凤戈亲口道出真相。萧子彦有种果然如此之感……
不愧是他的女儿,相中的人果然不俗。
不仅他不俗,连他那帮亲人都与众不同。
明争暗斗,不惜下杀手的兄弟。
给自己儿子下母的生母。
对自己儿子心生猜忌,根本不求证,便直接打发到封地的生父。
凤戈这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啊。难得他还长的一表人才,真是让人惊叹。
“你若真的死了……”“跟随我的护卫不会再回王府,而是追随阿樱左右。阿樱想做什么,他们都会保护她。阿樱若想找个地方隐居,不问世事,他们便住在阿樱四周,世代守护着阿樱。”这是凤戈先前的安排。
风一那几天眼睛发红,时常对丁香冷脸,便是因为这个交待。
世代相护……
在自家殿下心中,萧樱已经重过了一切。
他不让他们报仇,不让他们替他做未尽之事。只有一个命令,那便是无论发生什么,一定要护萧樱安全。
那之后,风一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表面看到的东西,不过是假相。
真正的东西,只有在死亡来临之时,才会暴露出来。
而他亲眼见证了对自家殿下来说,最最重要,甚至重过性命的是什么。
那一刻,他发誓,誓死护卫萧樱。
“你有心了。”萧子彦轻叹一声,他知道凤戈说的是真话。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屑说谎。
是他误解了他。
以为他这张脸,天生就是个招桃花的,一定不会对女儿倾心。
何况萧樱被他自幼娇养,养出幅骄纵性子,偶尔真的挺气人。
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
萧樱失忆,和凤戈巧遇,救命大恩,成就了这段缘份。
“……你有什么打算?”这是在问将来。
“我只会娶阿樱一人。这辈子。”凤戈最后还给自己加了个期限。
“怎么娶?”
“京城事了。不管用什么法子。”
“若是败了呢。”萧子彦毫不留情的问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突破口
第三百三十二章突破口
若败?“我上次交待的事情不会变。风一和我所有的心腹护卫,会护佑阿樱一生。如今她还找到了父亲。有二皇子相护,我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算什么?
又交待了一次遗言吗?
萧子彦深深觉得自己此时站在这里,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混小子,真不是个玩意儿……
让他恨不得扇他几巴掌解气,可是真的打了他,最伤心的还是自家宝贝女儿。
做人难,做父亲更难,做一个女孩的父亲更是难上加难。
女儿真是他前世欠下的债啊。
“……浑小子。就知道仗势欺人。”仗的自然是萧樱的势,欺的自然是他这个疼女儿的爹。
“我会暗中帮着你,不管发生什么。把小命护好了,你的小命是我家阿樱的,若是敢私自丢了,本王就……就给阿樱找十几二十个小白脸面首,让你在阴曹地府也不得安生。”
本以为以凤戈的脾气,定然会驳得他哑口无言,可是凤戈沉默片刻,却笑着回道。“如此也好,我在九泉之下便不必惦记着她了。”
萧子彦气的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
这个混小子。
“多谢二皇子体谅。”凤戈向来知道见好就收,再说下去,萧子彦便要抽剑往他身上招呼了。
萧子彦冷哼,不欲再看凤戈。
于是两人偃旗息鼓,安静下来听公堂上萧樱审案。
萧樱已经不急不缓的说到阮一鸣对她的企图简直是昭然若揭,因她是五殿下身边的人,所以妄图通过她而巴结上五殿下,甚至不惜用‘美男计’,用自己为饵,诱她上钩。
偏生这样的话,萧樱说的脸不红气不喘的。
虽然看不到萧樱的外表,可阮一鸣倒是一表人才。
要说美男计,倒也勉强够格。
阮家在汶西也算家大业大,阮一鸣向萧樱告白,也算是郎才女貌吧?
所以虽然萧樱说的挺直白,阮一鸣倒没露出太过惊诧的神情。在他看来,这种事,姑娘总是处于弱势的,他只是奇怪自己始终注意言行,哪里露出马脚,萧樱对他似乎十分……不喜。
以前和萧樱打交道。
这姑娘始终挺平静的。心绪起伏不大。
他从她的目光中看不到欣赏,也看不到明显厌恶不耐的神情。
他在萧樱心里,算是无功无过吧。
可这次见面……阮一鸣自然看到一旁的阮擎了。他也露出激动的目光,可是阮擎却视而不见,以至阮一鸣只能临时偃旗息鼓。
阮擎这人是个死心眼。
他若不想有所表示,你便是死在他面前,他也面不改色。
阮一鸣并不想赌自己并不算好的运气。所以这出戏只能选择和萧樱合演。
可今天的萧樱,明显不买他的帐。阮一鸣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君子风度,可唇角越发的下沉,面上的笑意已经有些牵强了。
萧樱处置了几个生事的,所以没人敢大声嘀咕。只敢小声交头接耳,不必去听,萧樱便短简这些人在想什么。
一定觉得阮一鸣没有说谎。
她一个外来之人,而且还是个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女子,如果能嫁进阮家,可谓是飞上了枝头。
真是目光短浅。也难怪这些年来由着这陈留在此作威作福。也不知道长了脑子做什么?摆设吗?
她可是五殿下的心腹,跟着五殿下,难道还会短了她的吃用?何必去阮家受那窝囊气。那位阮夫人,可不是个好相处的。
这些年阮夫人费尽心思,都没能在汶西给阮一鸣讨房媳妇。
难道她长的就那么欠虐!非得哭着喊着求着嫁给阮一鸣,进那深不见底,不知道游荡着多少冤魂的阮家。可惜不能让凤戈露露脸,他若肯露露脸,到时候阮一鸣打脸打的更疼。
“你们一定觉得我不知好歹,阮公子在汶西,也算是世家公子,生的相貌堂堂。可在我看来,阮公子模样委实平平。像权公子这模样的,在我这里也就堪堪入眼的水平。权公子不会生气吧?”
权铮笑着摇头。
“能得萧姑娘青睐,是在下的福份。”
便是默认了。默认自己在萧樱眼中,不过才是刚入眼遥水平。
那能被萧樱看上的公子,得生的如何气质无双。
“阮公子告白的第二天,阮老爷便亲自去了驿站,求见五殿下,希望五殿下能同意,让我下嫁阮府。结果呢?被打得头破血流,让小厮给扔出了驿站。
阮公子若是真心待我。我便是不接受,也绝不会把公子这番心意随意丢在地上践踏。可公子当真不是心怀叵测吗?
不是想利用我,引开对贵府的怀疑吗?此时又大言不惭的说出心仪于我?我记得当初你明明对我说过,这辈子只喜欢秦家小姐一人,如今秦家小姐便在堂上,阮公子难道没有认出来吗?”
萧樱说了半天,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制胜法宝。
阮一鸣在萧樱面前,表现的是个痴情汉,可又迅速对萧樱表白,简直就是个花花公子,这和他的人设不附。阮一鸣果然脸色微变。
他根本没认出秦诗来。
他倒是听说秦家小姐没死,而且悄悄回了汶西。
这些年秦诗的遭遇,阮一鸣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抚阳和汶西,离的再远也是一个群治下。有往来的商贾提起抚阳万香院里的秦诗姑娘。说她不像花楼里的姑娘,反倒像个大家小姐。那些人还凑在一起坏笑的说着秦诗的相貌。阮一鸣心中生疑,曾间中派人去过抚阳。
然后带回了秦诗的画像。
那是,秦诗离开阮家不久发生的事。
身陷花楼,想要脱身难上加难,阮一鸣也便不再理会秦诗。
以至这些年过去了,乍然见到她,阮一鸣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他应该在看到她的那刻表现出激动万分的神情来才是。
“……时间太久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看到你……阿诗……”
当初和秦家定亲,他尚且年轻。觉得秦诗模样不差,而且秦家在汶西数一数二,他也用了番心思,才让秦家姑娘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又私下约见她,表示自己心仪她。
第三百三十三章 步步为营
第三百三十三章步步为营
可是秦家门第太高,阮家不敢登门求娶。还说他母亲对他管束十分严厉,希望他将来科举能高中……
秦家姑娘喜欢上进的读书人。
几次见面后,她表示回去会向父亲开口。
阮一鸣一边感叹自己好运气,能和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相识相知。一边心里暗骂秦家姑娘蠢,几句甜言蜜语,便哄得她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果然,阮家上门求亲。
秦老爷虽然阴沉着一张脸,可还是点了头。
得来太容易的,总让人难以珍惜。在阮一鸣看来,和秦家这门样事,得来的便太过容易了些。
所以他对秦家姑娘并不上心。
像应付差事似的,偶尔会给她透露些消息。
她便喜不自胜了,觉得已经能掌控他了。
看在秦家的名声上,阮一鸣只能一边嫌弃着,一边对秦家姑娘虚与委蛇。
秦家满门一夕间惨死。
秦家姑娘从云端一下跌入尘埃。
变得平平无奇。阮一鸣再没了应付的心思,把她安置在家中一个偏僻之处。
引了母亲去对付她。
最终,她跑了。跑的正中他下怀。那时秦家小姐的身份,于他来说,已经是个累赘了。
说句不过份的,阮一鸣甚至不知道秦诗的闺名唤做秦雅宁。他从来只唤她秦家妹妹。
此时唤秦家妹妹自然不合适了,秦诗如今一身风.尘,身上那股矜贵之气早已荡然无存。
他便唤了她阿诗。
想当然的觉得她的名字里,应该有个诗字。
秦诗冷冷的看向阮一鸣,觉得当年一定是自己瞎了狗眼,竟然还觉得他相貌堂堂,是个温柔的少年郎。他们认识时,他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是个爱说爱笑的少年公子。
小姑娘初识情爱。懵懵懂懂,遇到了他。
自然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为了他不惜和父亲吵闹,被长辈责骂不懂礼数。
每次见她,他远远的便喊她秦家妹妹。
她也喊他阮家哥哥。两小无猜?真是场笑话。
原来萧樱说的果然没错,她的确很蠢,蠢到……引狼入室。
当年秦家的大门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秦家那样的人家,护卫自然十分精良。可最终还是被杀尽,以前只当对方或许人数众多,或许对方身手了得。
她从没想过。
也许……是秦家出了内奸。
亲自将歹人引进大门,秦家并未防范,才让歹人有机可趁。而内奸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她未婚夫婿的阮一鸣。
他并不知道那天她不在府中。
他是想连她一起杀死的。
十年前,她想不明白,十年后的今天,经历过人间最惨烈的事情后,她终于能看懂人心了。
“难为公子还能记得秦诗?只是公子是不是把我的名字忘记了?秦诗,不过是我的花名而己。”
阮一鸣面上微露紧迫。
他当时真的没在意秦诗的名字,似乎是问过,可是她说闺名不便告知。那时或许是想要逗一逗他,不过他没兴致和她调笑,他便没再追问。如今却来问他自己的名姓。这女人……当初应该斩草除根的。
“痴情的阮公子,为了己故的未过门的妻子,十年未娶。当真让人感动。只是阮公子不该拿我当挡箭牌。阮公子不娶妻,并非为我。而是这些年,你相中的姑娘比我聪明,不会再轻意上当。
你不甘心找个身价低的。
想来这些年,你没少对权家小姐动心思吧。”
权铮闻言,面色微沉。
他们权家本就人丁稀薄。
只叔父家有个女儿,虽然和他并非亲兄妹,可权铮自幼也十分疼爱这个小妹。
可有一天,小妹却红着脸告诉他,说有个公子说衷情于她……
权铮自然不会任由妹妹走岔路,主动请缨替她去探查。那人便是阮一鸣,权铮当时只以为阮一鸣是偶然遇到妹妹,心生仰慕。可阮家那样的人家,他们权家的女儿是绝对不会下嫁的。
最终,妹妹被匆匆外嫁。
原来,竟是阮一鸣生心妄念,想要再上演一次秦家姑娘的惨剧。
“阮公子,好深的心思。”
权铮冷声道。
“何止是心思深,他装傻的本事还十分高明呢。十年前,他嫌弃我没了家族庇佑,引了阮夫人来为难我,逼我远走。今日,他又故伎重演,想要利用萧姑娘来化解阮家这场劫难。真是痴心妄想……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些人阮家坏事做尽,当初和左家联手,灭我秦家满门……今日,你们父子,终于也要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了。报应!”
“胡言乱语,秦家的血案与我无关。”
阮一鸣顾不上维持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了,立时尖声反驳。
“我家人被杀的前一天,你给我写信,推了翌日的见面。说自己病了……你料想我必定在家。可我担心你,想要去山上给你祈福,所以还是出了门。为了表示自己虔诚,那次出门轻装简行。因为担心你,我让护卫暗中去探视你。发现你出了门,然后接上你父亲……
一起去见了左老爷。只是当时我并未生疑,只是担心你即病了,还不在家中休养。如今想来,你们当夜一起出了门……”“我们父子只是许久未见了……”
阮一鸣本能的解释。
然后,突然神情一怔,脸上终于露出绝对之色。
而一直静观其变的萧樱,则缓缓勾了勾唇角。
“阮公子还要狡辩吗?”萧樱轻声问道。
阮一鸣面色阴沉的看向萧樱,脸上再无平日的谦谦之色。一双眼睛又阴又冷,像条藏在暗处的毒蛇,似乎随时打算扑上来撕咬萧樱。
“你算计我?”
“这叫兵不厌诈。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没做过的事,谁也无法凭空捏造。”
“我们父子当夜见了左老爷又如何?我们一起喝喝酒,难道犯了王法不成?”
“喝酒自然不犯王法。只是你们喝酒的时候,便没看看角落里还有没有人吗?有些事情,得找个隐密之处才能开口。你们真当汶西是你们的天下?这叫天理昭昭疏而不漏。”
阮一鸣努力回忆着那晚。
他们约在一见茶楼的二层见面。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尘埃落定
第三百三十四章尘埃落定
当时是包了场的,整个二层只有他们三人……说话自然无所顾忌。
似乎当时……“萧樱,你好深的心思!”“彼此,彼此,阮公子也不遑多让。大家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们父子是如何和左家合谋的?谁主?谁从?”
一旁被堵了嘴的左老爷和阮老爷闻言,大力挣扎起来。
贾骏上前,一人一拳,两人痛得身子一缩,终于安静下来了。
萧樱脸上神情丁点未变,依旧那么平静。她的眼中似乎根本没有阮老爷和左老爷。只淡淡看向阮一鸣。
阮一鸣不语。
萧樱笑笑,似乎并不在意。
“总有人开口的,我和阮公子相识一场,这也算是对阮公子的照顾了。阮公子若不领情,罢了,我还是问一问左家。”
萧樱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真正的主使者是谁。
似乎只要谁开口推脱,另一家便是主使者。
而主使者会受怎样的刑罚?
阮一鸣心房不由得颤了颤。他想起在抚阳时听来的消息。
这位萧姑娘明明已经只有一口气了,阮擎出手又狠又准,手下从未有过活口。
他曾去拜访过一位郎中。
那位郎中说冬夜,确实有这么一位姑娘。
被一个男人带来的,他家中婆娘亲自给上的药,据说当胸一刀,十死无生的伤。可是她始终气若游丝,这口气久久不散,便这么硬熬了几天,竟然起死回生。
可是却在萧樱这里失利了。
这姑娘,似乎真的有些奇迹之处。
看起来温和,实则却倔强。她既然敢这么说,便是真的打算这么做。
这里是汶西,是五殿下的地盘。
而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五殿下,是萧樱的主子。或者不止是主子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主子,他的父亲登门提亲,何至于被打成那般。据说当时五殿下隔着一道屏风召见了他。他的父亲才刚开口,五殿下便一怒之下掷了杯子。
然后护卫们不经传召,擅自而入,拖了父亲便走。
回家后,父亲腹诽。
萧樱和那位五殿下,不像是主仆,倒像是有私情。
难道……
阮一鸣还想垂死挣扎一番。“在下太过异想天开了。不知道姑娘和五殿下关系不一般。竟然还恳求父亲登门提亲,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话里话外,都在说萧樱和五殿下有私情。一个姑娘若是传出和男人有私情。
这就像是浸猪笼的从来只有女人。却没听过哪个男人因此受了处置。
这种事,女子本就是弱势的。
一旦名声坏了,女子这辈子休想能嫁个好人家。
阮一鸣在公然败坏萧樱的名声。
萧樱会怕吗?
如果阮一鸣不玩这一手,萧樱对他还算有几分佩服。十几年始终如一的披着人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设这种东西,被阮一鸣玩的简直是炉火纯青。
可他竟然不择手段至此。
真让她失望。
阮擎虽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可在这点上,却强过阮一鸣千百倍。
至少是条汉子,敢做敢当。
可这阮一鸣……却是个懦夫,只会躲在暗处中伤他人。却不敢真刀真枪和人动手。
“恩。我们主仆关系确实非同一般。所以,左家和阮家谁主谁从很重要。”萧樱承认了,她竟然承认了。
阮一鸣怔在原地。
她竟然不否认自己和五殿下关系不一般。竟然还承认了。
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世上怎么会有不顾名声的姑娘!
萧樱觉得阮一鸣此时的模样真蠢。
这有什么啊,别说她是穿越而来的,便是土生土长的,她又没打算在这里安家落户。再加上这时候消息闭塞。离开这里,谁还知道萧樱是谁。
若是阮一鸣轻飘飘一句便能拿捏了她。那她是不是太玻璃心了。
“……左家。是左老爷觊觎秦家财产。说是秦家无德无能,却霸占着汶西首富之位……
除掉秦家,不仅能平白得一大笔银子。还能一越成为汶西权贵。最后左老爷一锤定音。从秦家抢来的东西,一分为二。”
阮一鸣最终缓缓开了口。
萧樱面上神情未动,可那始终提的高高的心终于缓缓回落。
终是让她成功了。
多方设计,有真有假,似是而非。
如果把阮一鸣换成阮擎,不管她如何施为,都不会有用的。可对手是阮一鸣,阮一鸣看似是个读书人,实则胆小怕事,偏又野心勃勃。
这种人遇事,通常很容易动摇。
只要给他点压力,他便会左摇右摆,最终败下阵来。
“左公子既然开了口,便随着贾骏下去说详细些。过后和左老爷说的供词对比对比,一个时辰后,当堂宣判。”阮一鸣满心怒意,可事已至此,挣扎无益。
只得狠狠的眼了一眼萧樱。
随着贾骏去了厢房。
里面早有文书相候。将阮一鸣的供词一字不落的记下。
萧樱安排好阮一鸣,转向阮老爷和左老爷。两人刚才被押进来时还同气连枝,共同的敌人是萧樱。可是此时,两人皆一脸防备,被防备的对像便是彼此。
“二位,谁先开口?”萧樱客气的问道。
阮老爷和左老爷互瞪,然后双方均露出急切的神情。若不是被差役押着,怕是要不管不顾的冲向萧樱了。
“二人既然这般急迫,不如一起吧。来人,将两位分别带下去,分开盘问。过后将三份供词交叉比对……”
大家虽然不懂交叉比对是个什么鬼。
不过看热闹从不会嫌事大。眼见着三人被分别押下去不由得有人叫嚷。
让萧樱当堂审问。他们也想听听案情。
萧樱心情不错。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设想的各种意外没有发生。她和凤戈最防备的便是凤晔和她那个便宜父亲。生怕二人不管不顾来搞破坏。好在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等案情明朗,衙门会发个告示。毕竟是十年前的旧案了,而且案情太过血腥。诸位不想吃晚饭了吗?”
最后一句自然是玩笑之语。
果然,反应过来的不由得一脸笑意。
见萧樱似乎心情不错,还生出了调侃几句的胆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因果报应
第三百三十五章因果报应
“姑娘真的是仵作?”
萧樱点头,她能听出对方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好奇。
“姑娘小小年纪,胆子却大。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见到死人,也畏惧着不敢上前,姑娘非但要上前查看,还要细细验过死因,姑娘便不怕吗?”
见对方问的客气,言语间还带了几分关切。
萧樱笑了笑,轻声回道。“我只要想着自己在做善事,便不怕了。我验尸,能助枉死者伸冤,便是这世上真有鬼神,我相信鬼神只会感激我,不会加害于我。我做事,但求无愧天地,无愧本心。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权贵……我只想告诉诸位一句。
世间万事皆是有因果的。为恶,终要付出代价。”
“……姑娘心性坚韧,我等男子自愧不如。”
那人抱拳行礼。
“刚才阮公子所言,姑娘为何不反驳?在下一直旁观,亲眼看到姑娘如何一步步揭穿阮家和左家的真面目。让他们最终认罪。
姑娘心思细腻,想法大胆。姑娘若是反驳,一定能驳得阮公子无话可说?”
有人好奇案情,有人好奇萧樱和五殿下的关系。
不过如今这几个发问之人,倒真的是读书人了。不管认不认同萧樱行事,开口时语气也十分客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萧樱并不介意偶尔满足一下人们的好奇心。
“谣言之所以伤人,是因为当事人在意。我并不在意这些谣言。有所为身正不怕影子直,我行事,无愧天地无愧本心,至于旁人要说什么,由着他们便是。左右又伤不到我。”
“可是……谣言伤人堪比利刃。姑娘当真不怕?”
“受伤,是因为在意。我并不在意,自然伤不到我……诸位今日来听审,我希望你们也能从中得些启发。
人活在世,谁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管我们身处逆境还是顺境,都要有一颗坚定的心,相信只要努力,再大的困难也能迎刃而解。
秦家这桩案子。说起来其实无非几个字。
嫉妒使人发狂。
李氏因为嫉妒,中伤秦家。
秦家自诩富贵,对于家中儿女不加约束,以至得罪人而不自知。说到底,也是因为妒忌。
阮一鸣因嫉妒阮擎的才华。阮大公子五岁启蒙,颇得先生赞誉。阮一鸣生怕将来阮擎强过自己,所以将主意打到阮擎身上,说到底,也是因为嫉妒。
阮老爷最终默许阮一鸣陷害长子。
是觉得长子身子不光彩,他会被人嘲笑。
同样是娶妻,权夫人性情温和,宜家宜室,而阮夫人却是个母老虎,行事乖张,性情跋扈。这点上,阮老爷也是嫉妒权家的。
所以左家找上权家,被权家拒绝后。
才和阮家一拍即合。观审的各位,以后一定要有一颗宽容的心。
只有放过自己,人生才会圆满。”
萧樱觉得自己熬鸡汤的水平越发高明了。
这话连她自己都被感动了。虽说空泛,可若真的能做到,人生会幸福很多。
汶西终究是凤戈的封地,萧樱对这里总有几分爱屋及乌。所以不吝赐教几句。此时萧樱说者无心,完全是中间休息,把说教当成放松心情的法宝。
她也没觉得自己说的多高明。
都是些浅显的道理。
可她不知道的是……越是浅显的道理,才越容易让人忽视了。
反倒是那些晦涩的东西,被人追捧。那些有名之辈,那些‘大家’们,说的都是些晦涩的道理。人们便是听了,也觉得像听天书,反倒是萧樱这番说辞,浅显易懂。
她告诉人们,嫉妒是万恶之本。
只要知足常乐,不为恶,一心向善,人生便会圆满。
这话此时人们听了,只觉得有道理。可是过后深思,却犹如被人当头棒喝。
若干年后,小小的汶西镇成为整个大元最平静祥和之所。
人们提起这场审判,阮氏和左氏的恶毒,萧樱的机敏都不是重要,重点是,这场审判的主审者是个姑娘。这个姑娘说的一番道理,在未来几年,甚至几十年中,一直影响着整个汶西,被无数人奉为至理名言,遵从着,努力去达到着。
大半个时辰后,贾骏送上几人的供词。
萧樱拿在手中,认真看着。
大堂一阵静默。甚至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几分。
人们不想打扰萧樱。
如果最初萧樱坐在长案后,人们觉得可笑,此时却有种感觉……
这小小的公堂,因为萧樱而蓬荜增辉。
不是萧樱不配上堂,而是公堂简陋,配不上那个姑娘。
至于她和五殿下是不是有私情?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注定高高在上的人,注定是他们仰望不及的人。
他们除了仰望,还能做什么?
一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亲眼见证了这样一场神奇。
人生,已经足矣。
一墙之隔。
凤戈和萧子彦都沉默着。
“一年时间,这丫头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原来逆境真的给让人迅速成长起来。”萧子彦轻声说道。
一年前,他担心女儿的性子太过骄纵。
不管嫁给谁,都会吃苦。
虽然有秦氏在背后给她撑腰,可终究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可是此时,萧子彦再不担心了。
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不仅是个明事理的姑娘,还是个聪慧机敏的姑娘。将来成亲后,必定能和夫婿举案齐眉,相守一世。
“我倒宁愿她天真些……”凤戈说道。
他的阿樱,到底吃了多少苦,才会感同身受般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他倒宁愿她什么都不懂,每天笑呵呵的,活在他的羽翼下。
“最初看到你,我一点也不认为你对阿樱是真心的。”
“为何?因为我生了张桃花脸?”萧子彦瞪他,这人越了解,越觉得轻浮,可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刚才他说那番遗言似的话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萧子彦笃定。
“好好说话,别对本王笑成这样。”
萧子彦一脸嫌弃。
凤戈收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
“阿樱说的道理很简单,知足常乐。行善积德,可是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一场博弈
第三百三十六章一场博弈
以前萧子彦十分看不上凤戈。
一个男人,长了这样一张脸,实在让人不放心。
哪怕他真的对女儿情深义重,萧子彦也不敢相信。
一个走在路上,所有女人都会移不开眼睛的男人……啧,太不让他放心了。
所以不管萧樱表现的如何衷情凤戈,萧子彦始终没有松口。哪怕萧樱恳求他相助凤戈,他也点了头,可是心里依旧十分嫌弃凤戈。
可是今日一唔,倒让萧子彦生出了些别样的情绪。
这位凤五皇子,也许真的与众不同。
他能听出来,先前,凤戈是打算瞒着他的。他也一直表现的对萧樱没什么情意,反而是萧樱对他纠缠不休。
这法子虽然差了些风度。
可确实能让萧子彦对凤戈失了戒心。
觉得凤戈不足为俱,虽然气他对女儿太过冷漠,可总比他为了自己的大业,千方百计骗女儿要来的好上百倍。萧子彦一直在想的都是如何让萧樱死心,从未想过有一天,凤戈真的能相中自家女儿。所以说欢喜来的太猛烈了些。
萧子彦竟然连隔壁大堂审案都无暇顾及了。
只冷着一张脸去瞪凤戈。
“你这贪心的浑小子,即想要我宝贝女儿,又想争赢兄弟。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当然,萧子彦并不是真心在骂凤戈。
如果凤戈当真品行恶劣,他便是豁出这条老命,也得拦下女儿,让她悬崖勒马。
偏偏,凤戈不管是模样还是本事,都是一顶一的。以至萧子彦觉得今天这番话,怎么那么玄幻呢。
“因为阿樱足够好,我才会不舍的。”
“那是自然,本王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萧子彦气哼哼的说道。
凤戈一点也不因为萧子彦的冷脸而生气。
这位可是将来的泰山大人,是打是骂,他都得受着。
何况,他真的不气,反而还很快乐。他一直在犹豫,怎么和萧子彦打交道。太疏远自然不行,可太亲近,似乎也无法想像。
萧樱虽然没说过,可是凤戈知道,她是希望他能和萧子彦好好相处的。
可若不将此事如实相告,他和萧子彦根本没法和平共处。
凤戈先前迟疑,是因为不想让萧子彦看轻了他。他自认萧樱和储君之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如今如实相告后,反倒松了一口气。
萧子彦虽然把他当成晚辈来看,这让凤戈觉得有些不甘心。
可想到他是萧樱的父亲,他觉得这也不算什么。
“这事别让阿樱知道。你以前如何,以后还如何。这一年,我和凤晔同行,你那位二皇兄可是个狠角色,别看平时面上带笑,却是只笑面虎。
他若是知晓本王会倾力相助于你。对你恐怕满心记恨。我和阿樱,也不得轻松了。”
便是他一直表示不喜欢凤戈。
不喜欢他和萧樱整个腻在一起,所以凤晔对他十分客气。时不时便和他说上几句凤戈的错处。想的是潜移默化让他对凤戈生厌,进而杜绝凤戈从他这里获得助益的机会。
那小子,所有心思都用在揣摩人心上了。
这点凤戈和凤晔相比,实在差了些。凤戈这满腔心思,一半给了女儿,一半给了野心。
不得不承认,凤家几兄弟,凤戈是最有角逐之力的那一个。
萧子彦想,这其实就是一场博弈。他一定要押一方赢的。凤晔虽然在极力争取。可只要想起女儿这一年的苦,都是拜凤晔所赐,萧子彦就心绪难平。
至于凤家另几个兄弟。
萧子彦就实在看不上了。
凤戈的出现,倒是让萧子彦眼睛一亮。
可一直不能下定决心,今日凤戈一番话,倒让他不再举棋不定。
这对他们萧氏来说,或许也是个机会吧。
他之所以带了女儿远道而来,未尝没有野心。他的父皇经常念叨,说几百年前,本不分大瀚和大元。
整个天下,共尊一主。
有野史记载,说那时候的百姓平安康乐。官员们兢兢业业,百姓们安居乐业。
只是一场天灾让天下动荡起来。最终分崩离析。数家相争,割据而治。其间分分合合,最终天下双分。周边几个小族各自附庸着大瀚和大元,两国最终实力相当,角逐起来伤亡过重,所以两国这些年来倒一直相安无事。
可是,天下分久必合。
萧子彦突然灵机一动……
到了他们这一脉,子嗣中只有阿樱一个女女儿。
这是不是老天故意安排的。意在让他的女儿担负起大任。虽然想法有些荒唐,可是萧子彦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女儿走一趟。
只是他没想到,会让女儿受了这么多苦。
险些送了小命。
好在老天仁慈,怜他一片拳拳之心,竟然真的让萧樱和凤戈相识了,而且还是凤戈抱了他的阿樱一命。
所以最终,萧子彦和凤戈达成共识。依旧继续瞒着萧樱。
萧子彦是不想女儿知道什么后表现有异,被凤晔看出来。
而凤戈……
看小姑娘明明懵懂,却佯装知道的神情很有意思。
他这也算是‘奉旨’行事。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小姑娘说笑,再不必担心有一天,小姑娘被人突然带走。
幸福来的太突然。
凤戈觉得心跳有些快。他这辈子看似拥有一切,可是却什么都没有。
如今,他终于有了牵挂。
可以堂堂正正的牵挂了。
“多谢二皇子……”
“还唤我二皇子?”
“多谢子彦叔。”被人第一次叫叔,萧子彦脸上的神情简直一言难尽。
算了,最难消受美人恩。对凤戈也通用。
“你还是唤我二皇子吧。”
“……二皇子请等我唤你父王的那一天,很快便会到的。”
萧子彦压根觉得凤戈在说疯话。不过气氛不错,隔壁也在最后收尾了,一切都很顺利,萧子彦不想扫兴。
所以淡淡点头,表示自己无声的支持。“好,本王拭目以待。”
公堂上,萧樱通过比对几分供词,终于将十年前秦家灭门案的真相筛选出来。
她放下供词,缓缓起身。此时公堂上跪着左老爷手阮家父子。
至于李氏和阮夫人,垂首立在一边。
权夫人坐在一旁,权铮站在母亲身后护着。
第三百三十七章 买凶杀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买凶杀人
似乎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李氏最初不看任何人,连自己的小儿子似乎也不在意。可此时,却频频看向权铮。
视线偶尔扫过阮擎时,眉头微蹙。
左家小公子已经傻了,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衣食无忧,得父亲喜欢,母亲又宠他。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突然间,他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母亲告发父亲。
父亲这些年来做尽坏事,十年前,甚至伙同阮家,杀了秦家上下几十口。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左家小公子早已没了主意,见母亲再不像过往那般在意他,他缓缓低下头,掩下了眸中的黯然。
今天他才知道,他竟然有两个哥哥。
一位是阮家公子,一位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权铮,可不管是阮擎还是权铮,似乎都不屑看他一眼。
左老爷和阮家父子跪在公堂正中。
萧樱缓缓绕过长案,迈下石阶……“李氏偶然提起秦家,初时只是心有不甘。秦姑娘的出行刺激到了她,让她突然意识到,不管她怎么做,殚精竭虑也好,兢兢业业也罢。出身决定了一切……
她的长子阮擎。
虽然是阮家长子,可因她出身低贱,以至长子在阮家倍受轻受。阮老夫人在世时,只在意血脉。可是阮老爷明显更在意血统的高贵。所以阮一鸣小小年纪,便颇得阮老爷欢心。
阮老爷确实不喜欢阮夫人。可他对阮一鸣,却十分偏爱。
所以阮一鸣小小年纪,便随着阮老爷出入,甚至和重要人物会晤,他也被带在身边。
李氏虽然不在阮家,可是阮家发生的大事小事,她都知情。
她始终是个旁观者,这些年始终注意着阮家……许是被左老爷察觉,因要仰仗李氏,左老爷并未追问。可却暗中记恨起了阮擎。他觉得阮擎的存在,或许会让李氏牵挂。最好的办法便是……除了阮擎。
李氏当时更属意左家和权家合作。只是权家门第清贵,不屑和左氏那样的人家打交道,李氏只能退而求其次,示意左家和阮家合伙。
李氏的最初目的,是两家合伙做生意。虽然阮家不比权家,可当时的左家实在太需要一个同盟了。”萧樱到说到这里,看向左老爷。
左老爷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些他供词上并未提及。
这都是当时他的想法,阮家父子自然不会知道。所以,能过寥寥几句供词,便能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叙述出来,左老爷甚至怀疑那时候萧樱便站在他身边。
看着他为此绞尽脑汁。
萧樱又将目光转向阮家父子。
“阮擎的出身一直是阮老爷耿耿于怀之事。如果当时不是阮老夫人在世,恐怕阮老爷早就动手除掉李氏腹中骨肉了。
左老爷的提议和阮老爷可谓是一拍即合。
二人定下了毒计,买凶杀人。
这世上总会有些亡命之徒的。只是买命不便宜,想必左老爷那次也是孤注一掷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那夜,左老爷和阮老爷才会相约见面。因为阮老爷带了儿子阮一鸣同往,左老爷反倒更相信阮家了,觉得可以和阮家长久合作。
随后阮老爷假装隐退,阮夫人登场。
表面看起来,似乎是阮夫人跋扈,将阮老爷逼出家门。实则,隐身暗处的阮老爷,做起事情来才越发的得心应手。左老爷在明,阮老爷在暗。
两位配合默契,银子自然是滚滚而来。至于杀害秦家满门的主意……左老爷稍稍透过一二,阮老爷便闻弦而知雅意,配合着出了主意,甚至为了洗脱自己,还将长子推了出来。这也是为何阮擎醉酒后醒来,发现自己手握染血长剑。若不是他早醒了片刻,恐怕便要被人脏并获了。
秦家灭门案当即便会告破。也便不会拖了十年之久。”
萧樱抬头看向阮擎。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阮擎生而是阮家长子,在外人看来,本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可他却被亲生母亲遗弃,后又被亲生父母推出来顶罪……
逃到抚阳后,为了生计,不得不沦为别人手中的杀人利器。虽然有些事阮擎至今还未招供,可萧樱肯定,在抚阳时,阮擎一定意识到了什么,最终才走上杀手这条路的。
或许……
“阮擎,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他们父子隐瞒吗?”
听到萧樱的质问,阮擎冰冷的眸子里,闪过挣扎之色。
今日公堂上,有他的生父,生母,兄弟。可他却觉得寂寞,觉得自己孑然一身。不管是李氏还是阮老爷,他都不想多看一眼。
小时候,他觉得阮一鸣是个好兄弟。
他温和,善良,对谁都是一张笑脸,他还曾给他送过饭,在他饿的前胸贴后背之时。
小小的阮擎曾暗暗发誓,一定会保护好弟弟。可是最终害他的正是自己的兄弟……“我好酒,饮上几碗也不会醉。可那晚,我只喝了几杯,便醉的人事不知。当时陪我喝酒的,正是我的兄弟阮一鸣。”
最终,阮擎还是冷冷的开了口。
当时或许太过混乱,他没多想,只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能再留在汶西。
他要逃,要快些逃。所以他买通了守城官,连夜出城。
果然,他赌对了。再迟半个时辰,便休想踏出城门一步。辗转流落抚阳,他将事情细想,觉得最在的疑点,便是那壶酒,而那酒,是阮一鸣拿来的。
“酒有问题。按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便不能猜出事情和我的父亲兄弟有关。
他们或许参与其中,却绝不会亲自动手。于是我最终决定以身试险……我当了一名杀手,混迹于各色杀手之间。杀手们不会将做过的案子轻意说出的。可事情只要发生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最终,在一名醉酒的杀手口中,我探到了一些真相。
那夜,果然是有人出银子,让他们杀人,并且要求不留活口。
事成后,分了银子,这件事便是烂在心里,也绝不吐露一字。那时我便知道,秦家灭门案,是有人花银子买命。”
第三百三十八章 狗咬狗
第三百三十八章狗咬狗
便是知道了又如何?
谁会相信他是被亲生父亲和兄弟陷害!
阮擎想,人活在世,真的太难了。
他既然无法替自己洗清嫌疑,便只能当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得过且过,可是命运从来没有善待他。
为了活命,他最终不得不走上了那条让自己唾弃的路。
第一次杀人,他三天吃不进一口东西。
只要想到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他连水都喝不下。那次之后,他足足半个月足不出户,他想自己如果死了倒是正好,省得他艰难活在这世上。可有时候,死对一个人来说都是奢侈。
他最终还是没有死成。
既然死不成。就只能苟且偷生。杀的多了,麻木了。他可以眼都不眨的对任何人挥剑。
明明在说自己的委屈,亲人背叛,被迫成为杀手,可是阮擎的语气却十分平静,他说的仿佛是别人。人群中,有妇人已经按捺不住落了泪,太可怜了。
一个从小没被疼爱过的孩子。
坚强长大,却还是被亲爹亲手推入火坑。
他没有就此沉沦,而是选择迎难而上。
虽然最终结果不尽如人意,可他努力了,阮擎,是个心地善良的,哪怕他最终成为一个坏人,也是被逼无奈。
流落抚阳,不敢吐露真实姓名。
根本没法养活自己,要想活命,只能做些暗地里的生意。
“阮家父子真不是东西。”
“就是,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那阮一鸣更是自诩读书人,出入都像个翩翩君子,谁知道却是个脏心烂肺的,对自己的亲兄弟都能痛下杀手。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罪不在阮大公子,罪在阮家父子。”
“罪不在阮大公子……”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这声音似乎是所有人的心声,附和者无数。
一直平静,或者称为死寂的阮擎,脸上缓缓露出动容之色。他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替他喊冤,在他杀了那么多人的情况下。
不,他有罪,他罪该万死。
“诸位不必替我求情,杀人偿命,那些被我所杀之人,比我更冤枉。萧姑娘,我愿意赴死。只求姑娘肃清汶西这些败类。不要让人再步我的后尘。”阮擎终是被百姓们的呼声感动了。
不再冷的像块冰。
最后,他狠狠的瞪向阮家父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
他对父亲也曾有过期盼,也曾盼望父亲像对待阮一鸣那样看重他。
为此,他拼尽全力。可是,最终他还是被舍弃了。
他若不喜欢他这个儿子,大可以将他赶出家门。为何还要狠心将他推进秦家那扇大门,门里,是秦家人零落的尸体。
他若当时被抓,简直百口莫辩。
好在老天有眼,让他比他们预估的早醒了半个时辰。
最终才侥幸逃得一命。可十年来,他东躲西藏,为了活命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早就不想逃了。他遇到了萧樱,虽然被她所擒,可是阮擎感激她。
感激她擒下他,阻止他,救赎他。
这一刻,阮擎心中再无怨恨。有的只是淡淡的惆怅。
他想,下辈子,他宁愿投生到一个贫苦之家。只要爹娘疼他,便是吃糠咽菜,他也甘心情愿。
“擎儿,爹不想的。”事已至此,阮老爷已经无法再狡辩了。
萧樱太阴险了,一出挑拨离间用的真高明。他若不如实招供,等到姓左的先招了,岂不是一切都晚了。何况儿子阮一鸣已经开了口。
没法子,阮老爷最终也乖乖招了供,画了押。
阮老爷算是看明白了,阮擎的口供至关重要。
在秦家灭门案上,左家主,他则是被胁迫的,他供词里是这样这样写的。
若是连亲生儿子都一同算计了。
胁迫变帮凶……他们父子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阮老爷口中的子自然是指阮一鸣。
李氏一直站在一旁,不管是左老爷还是阮老爷进来,李氏都毫无反应。
自从几天前李氏母子不见遗迹,左老爷心里其实就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他让李氏帮他,自然要做出宠爱幺子的样子。
至于那个儿子被李氏教成什么样子,左老爷都不在意。他想反正左家有钱有势,就当养个废物了。
所以每次见面,他都对他满口称赞,实则私底下,却十分看不上那个儿子。
外室所生之子。难道还能让他承继家业不成。偏生自家夫人不信,总是嚷嚷他宠妾灭妻。和李氏一比,自家夫人确实有些蠢笨。
可就因为妻子蠢笨,他才放心。
而李氏……
她既然能背叛阮家,离间权家,自然也能背叛左家。可是有些事情,他却没法躲开李氏。
他也想过除了李氏,可左家的生意大半都和李氏有些关系。
如果李氏突然出事,对左家影响太大。他便一直纵容着李氏母子。
他以为他把李氏藏的天衣无缝。二十余年,李氏未出过别庄大门一步。二十年物是人非,便是旧人再见,恐怕一时也难以认出。
这几年,左老爷渐渐放下心来。
可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李氏母子遗迹全无,他派人满汶西找人,依旧毫无头绪。那时候,左老爷就想到左家也许会出事。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不容他安排什么,人便被带到了公堂上。而且主审的还是个姑娘。
本以为是个好欺负的。
可这姑娘手段百出。根本不在大堂上问询,而是先从阮一鸣下手。
然后由着他们互相攀咬。
阮老爷在打感情牌,妄想现场感动长子的时候。李氏和左老爷对视了一眼。这一眼,左老爷眼中尽是厌恶,而李氏,则满心苦涩。
三个儿子今天都在公堂上。
阮擎杀了人,而且甘愿偿命。
权铮根本不屑看她。
而幺子,看她的眼神满是厌恶。似乎她是阴沟里人人喊打的老鼠。她明明是被逼无奈。
“……毒妇。”左老爷轻声骂道。
李氏面露不甘。“我毒?这些年若没我从旁相助,你们左家能一越成为汶西氏族之首?当年,你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是我助你扬名,助你成事。你这个忘恩负义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个传奇
第三百三十九章一个传奇
“当年若不是我收留你,你的下场恐怕还不如秦家姑娘。秦家姑娘好歹是个美人,可你呢?毒蝎心肠,你简直是条毒蛇。”狗咬狗一嘴毛。
两人互不相让。
一副要争出高下的样子。
而阮老爷继续对长子轻声细语,说自己当年如何无奈。
他是被左老爷逼迫的,为了保全阮家,只能牺牲他了。他还说,只是权宜之计,他会另有安排,一定不会伤了阮擎性命的。
阮擎全程面无表情,当阮老爷的话是噪音。
在场唯一秦家的骨血,秦诗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开口。眼见着左家和阮家互相推托。
终于冷笑一声开了口。“真是天道好轮回。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姓李的女人因为嫉妒,暗中撺掇姓左的灭我秦家。阮家更是贪得无厌,不满足秦家女婿这个身份,妄想把我秦家据为己有……
十年了,足足十年了。我的家人们在黄泉边徘徊,迟迟不能瞑目。终于,我等到了这一天。你们……左家也好,阮家也罢,都是刽子手。
你们杀我秦家数十人,最终,你们得来的终究还是守不住。
你们的家人虽然不用偿命,可从此后,他们会被冠上杀人凶手的罪名。荣华富贵再和他们无缘了。他们活一天,便要被嘲笑一天,便要吃苦受罪。
这样很好,比杀了你们还要好。多谢萧姑娘替我秦家伸冤。让我秦家数十枉死之人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秦诗一拜到底。
头重重的磕在青石地面上。
秦诗一番话后,左老爷和李氏都沉默了。
阮老爷也不再苦劝长子,因为他能看出,长子是真的恨极了他。
而一直在旁,始终没有开口的萧樱则缓缓开了口。这个案子审的有些累心。案情算不得多复杂,可牵扯其中的人实在太多。
明明不算复杂的案情,为何拖了十年?
萧樱轻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所为是对是错了。
当年秦家为富不仁,秦家被杀,多少人暗中拍手称赞。当时的县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并未太下力气。只敷衍的发了个海捕文书。一晃十年,物是人非。
此时便是真相大白。
死了的终究死了。
活着的人也还要继续活着。
最终左老爷和阮老爷被推上刑场,左家和阮家就此败落。
这样的结果,真的能让人满意吗?萧樱其实有些迷茫,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杀人就要偿命,这点不管在现代还是这里,都绝不能动摇。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秦姑娘不必言谢。十年前秦家灭门旧案,左家为主,阮家为辅。系这二人暗中勾结,买凶杀人。
时隔十年,天理昭昭。
我即被五殿下委以重任,便责无旁贷。
我宣布……左家和阮家家主,斩。阮一鸣和其父一起助纣为虐,当时虽年轻,可已到了该名事理的年纪。他是非不分,不仅不劝其父,还参与其中。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杖三十,流放三千里外极北之地。
阮家和左家家产尽数上缴。家人尽数流放千里。
当年秦家在生意场上实在称不上光明磊落,也曾坑害不少人。调查清楚十年前被害之人,加以补偿。收缴上来的三成,归还秦家,由秦姑娘继承。
余下的……便用来建善堂,办学堂吧。银子虽然不干净,我们却用它来做善事,也算是物尽其用。”
没有反驳。
甚至没人开口。
没听过这么判案的。
根本不是依从律法,可是没人觉得这样处置不妥。
相反的,这样判,让很多人觉得痛快,觉得过瘾,觉得理应如此。
左家和阮家家产上缴。用于补偿当年被秦家所害之人,余下的给秦诗一些。死的是她的亲人,当年秦家盛极一时,她突然从大小姐沦落成花楼花魁。
十年时间,也算尝尽了世间苦楚。
余下的大半,用来做善事。
这样的安排简直不能更好了。对阮家和左家的判罚,也很公平。
两位主谋,斩。
余下的充军发配。
他们过了十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却要用未来无数年穷困潦倒来偿还。
一饮一啄。公平的很。
“姑娘英明。五殿下英明……”
姑娘英明,五殿下英明……
山呼声响成一片。在所有人炙热的目光中,萧樱安安静静的退场。
她没理会阮家和左家的哭闹,也没理会秦诗的感激,阮擎的动容。
李氏母子,也算是左家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左家一起充军的。他们也算是恶有恶报,像李氏那种人,杀了她才是真的便宜她。她这辈子求的是富贵,想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仆妇成群的日子。她就让她余生都要操劳,累死累活也只能勉强糊口,她给左老爷生下儿子,想要一张护身符。
从此后,这张‘护身符’便会死死的贴在她身上。
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至于当年真正杀人的……
她暗中询问过阮擎,都是些亡命之徒,十年时间,死的死伤的伤,侥幸活在世上的,这十年过的也是不人不鬼。
她还是会安排人手暗中追查。
这个毒瘤,誓要肃清。
当年轰轰烈烈的秦家灭门案,被萧樱几乎称得上快刀斩乱麻的便判决了。
该死的死,该罚的罚。
过后人们不由得唏嘘……这场听审,简直比听说书先生说书还要过瘾。
从没见过这样审案的,不在公堂上问案,也不和凶徒唇枪舌战。而是找到一处软肋下手,逼得凶徒自乱阵脚。然后不必审问,凶手便竹筒倒豆子般,稀里哗啦的全招了。
生怕自己招的不够全,被对方有机可趁。
供词说的那叫一个全乎。
这法子,日后很多人要效仿,可都铩羽而归。经此一审,萧樱之名,渐渐传播开来,很快太平郡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萧樱转到后堂,带笑的脸在见到萧子彦那一刻,突然就僵住了。
萧子彦不由得冷哼。心道当爹的果然不如小白脸好看……
女儿见到他,笑模样都收了。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您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今天在驿站等我回来吗?”萧樱小脸上努力扬起笑意,轻声问道。
第三百四十章 替她遮掩
第三百四十章替她遮掩
萧子彦轻哼,心道自己这个父亲,当的可真委屈。
女生外向,女儿一心向着凤戈。
为了他,宁愿背负骄纵之名,也要助凤戈成事。虽说这小子模样和本事都没的挑,可这身份……萧子彦叹息,如果凤戈是个普通人有多好,哪怕是个放牛的也好啊。
他还能抬举抬举他。
如今人家贵为皇子,而且有争位的野心。
他这个邻国皇子的身份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萧子彦心里开始认真考虑给萧樱要个公主封号好不好?尚公主……啧,说出去真是倍儿有面子。就是不知道凤戈那小子会不会黑脸。
“我不过来,看着你被这小子往死里使唤吗。”
“您误会了,五殿下没有使唤我,是女儿心甘情愿的。”萧樱表现的十分深情。萧子彦掩面,真没脸看啊。
女儿虽说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可一旦心里装进另一个男人,就成了前世的债喽。
小棉袄只顾着温暖别人了,根本不管他这个当爹的冻的哆哆嗦嗦。
“好了,不必替他遮掩他,他都告诉为父了。”告诉了?不是说好一直瞒着的吗?
萧樱看向凤戈,凤戈含笑点头。“阿樱,父亲大人并未怪罪于我。”
谁是他的父亲大人,真是见了鬼了。
可迎上女儿眼中的喜色,萧子彦根本没法张嘴反驳。
最终竟然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算是勉强认下了这个……半子。
萧樱是真的高兴,虽然她对萧子彦这个便宜父亲没法像原主那般全心的去信任,可是萧子彦对她好是毋庸置疑的。萧樱也愿意像真正的女儿那般去尊他敬他。只是一切的前提便是,凤戈。
她心中,凤戈永远是第一位的。
如今萧子彦和凤戈握手言和,最高兴的自然是萧樱了。
这比她刚刚破了秦家灭门案还要让她来的高兴。“真好。父王,谢谢。”
“我们可是父女,嫡亲的。我们之间不需言谢。倒是凤戈,你得好好谢谢他……”
凤戈挑眉,这才多久,便开始挑拨离间了。
等以后阿樱过了门,看来他得亲自陪她回娘家。要不然回一次娘家,便被泰山大人离间一次,前景凄惨啊。
“言归正传。为父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学会了验尸。你以前胆子最小了,别说死尸了,看见一只虫子都要大喊大叫的。”萧子彦始终不相信自家女儿在外流落一年,便真的能大变活人。
可如今由不得他不信了。
刚才公堂上那一出……换萧家任何一个人来看,都不会相信的。
萧子彦倒没往怪力乱神那方面去想,他只是心疼,心疼女儿受了磨难。若不是无路可走,何苦逼自己去当那见了鬼的女仵作。
萧子彦最近和贾捕头挺聊的来。
贾骏是个话多了,他本来的职业梦想是说书先生。
奈何一看书就想睡,又生的五大三粗,委实和读书先生的形象不附。
为此贾骏十分扼腕。每天得了闲便拉着一帮差役听他说书。从前朝说到当下,从正史说到野史,简直没有他不涉猎的。如今萧子彦成了他的新粉丝,听的是《女仵作智斗杀人狂》,贾骏说的如痴如醉,萧子彦听的是抓心挠肺。
几次想开口去问萧樱,可又怕让萧樱想起过往伤心。
今天是个好机会,萧子彦按捺不住开了口。
萧樱怔了怔,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向萧子彦解释。
她刚想开口,说自己有奇遇。反正小说里都爱这么写,偶遇一个世外高人,习得一身通天本领。再推说高人避世,总能搪塞过去的。
可是不等萧樱开口。凤戈已经替她回答了。
“是我找人教她的。”
还有这种事?萧子彦只知道凤戈救过萧樱。“……你找人教她验尸?”
凤戈毫不迟疑的点头。
一点也不见心虚。
“她初到太平郡不久,我偶尔见到阿樱。那时候正好抚阳县令缪佩上折子,说县衙缺仵作。我便招募了一批。阿樱便混在其中,我虽发现她是姑娘,可她即有胆子学验尸,我为何不敢应允。便由着她跟着老仵作学了一阵子……”
见凤戈说的一本正经,萧樱自己都要相信了。
凤戈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会安排妥当,萧樱松了一口气,在萧子彦看过来时,肯定的点了点头。
“我总要糊口的。饿肚子的滋味……太痛苦了。”萧子彦哪还有心思计较。女儿为了填饱肚子去学验尸,简直太丧心病狂了。都是他的错,是他没保护好女儿。
“阿樱,苦了你了。”
“不苦,不苦,我一点也不苦。以前就是过的太舒服了,所以遇到点事情就觉得天要塌了。如今不会了……说起来,这得多谢五殿下。没有五殿下,便没有如今的萧樱。”
“傻姑娘,父王倒希望你像过去那般。只知道吃喝玩乐便好。其余的有父王在呢。”
萧樱汗颜。
熊孩子都有个熊爹娘啊。
“阿樱如今这模样很好。”凤戈向来是萧樱坚强的后盾。
萧子彦蹙眉。“有什么好的,替你出谋划策,替你身先士卒?”
“难道父亲大人希望阿樱永远像个不懂事的孩子,闯了祸要您去给她善后吗?也不是不行,只是您又能替她善后到几时呢?她总是要长大成人的。”
萧子彦实在没法昧着良心说凤戈这说不对。
可也不想痛快的点头承认凤戈所言。
“本王还年轻,又不急着去见阎王。”
凤戈好脾气的笑笑,决定不和萧子彦呛声。大体上这世上所有父亲,都觉得自家女儿是被猪拱了。
甭管男人多好。
也许将来,他也会如此吧。
“您这说的什么话。什么阎王不阎王的……”
“好,好,是父王的错。父王胡言乱语,阿樱别气。父亲这不是……不是替你高兴吗?我萧子彦的女儿如今本事了,等回去和你祖父皇叔伯们提起来,父王可是底气十足。看他们还会不会说父王的闲话……
临行前,你皇叔还说将来怕是要给你准备成山的陪嫁才能让你顺利出阁。
我看就算没有陪嫁,五殿下也愿意娶你,凤戈,是不是?”
第三百四十一章 翁婿情深
第三百四十一章翁婿情深
“那是自然。不要陪嫁,不仅不要陪嫁,我还要准备一坐‘山’当聘礼才配得上阿樱。”
萧子彦终于满意了。
觉得女儿相中凤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张嘴真甜,别说是小姑娘了,便是他这个老男人,也被他哄的心情舒畅。
“这还差不多。”
萧子彦终于阴转晴,萧樱松了一口气,她真怕萧子彦执意追问,多说多错。
一个谎言要靠十个谎言来圆。
她可不想以后身陷谎言漩涡。
“今天这案子审的新奇,漂亮。我家阿樱真是个才女。”萧子彦心情舒畅了,自然有心情开口提今天公堂之事了。
“阿樱确是个有本事的。”凤戈附和。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父亲大人才是最本事的那个。”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点承不欺人。
看起来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五皇子说起奉承话来,那也是信手拈来的很。回去的路上,萧樱透过车窗看着凤戈和萧子彦并驾齐驱。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萧子彦笑的十分开怀,凤戈也笑了,只是他笑起来就内敛多了。
不过,更帅气了。
萧樱捂脸,她不是颜控啊。可如今但凡比凤戈模样差的,都入不得她的眼了。
可见审美这种事,一下拨的太高,真是件糟糕至极之事。
回到驿站,风一上前告知。二皇子收到京城的消息,有事急着回京,在他们回来前,已经带人离开了。
凤戈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萧子彦却毫不收敛的道了句贵国皇家礼数欠佳。
再紧急的事,也不差这个把时辰的。
凤晔这是不愿再见凤戈,躲了。偏偏萧子彦还要说出来。
不过凤戈和凤晔虽是兄弟,可着实没多少兄弟情谊,所以凤戈非但不气,还挺赞同……“确实,礼数欠佳。想必平日德妃娘娘忙于正事,对二皇兄的礼数疏于教导了些。”
德妃是二皇子凤晔的生母。
在后宫,位份仅次于皇后。
“你们皇帝的后宫……要本王说,真是乱七八糟。娶那么多女人做什么?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按人头分,每月能分上一天就不错了。女人们太闲,自然得找事情消遣。
她们又做不了什么。只能窝里斗了。
今天你算计我,明天我算计你。
后天又联手算计另一个。想想就头疼,后宫乱成一锅粥,当皇帝的怎么能安心处理政事,当一个贤明的君主。”
萧樱看向凤戈,这话说的虽然没错,可是凤戈毕竟姓凤。
萧子彦说的是他亲爹。可是……“父亲大人说的对。女人贵精不贵多,我只要阿樱一个便够了。”
“你以后若是……成了事,也只娶阿樱一个吗?”
“是。只娶她一个。”
“若是朝臣逼迫呢?”
毕竟这里和大元风气不同。大元贵族娶一个女子的比比皆是。可这里男子讲究的却是三妻四妾,甚至男人间暗中角逐,以御女之广为能事,觉得更有面子。
何况是皇帝,萧子彦觉得自己得替女儿操心些。
女儿傻,只顾眼前,他却得往长远了想。
萧子彦可绝不允许女儿将来受委屈。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的。
“这是我凤家的天下……”言下之意,凤家人说了算。如果将来他能登基为帝,他的话自然一言九鼎。
“话虽如此,可有些迂腐之臣。一定会整天以后嗣为由,撺掇着你纳妾的,他们好趁机将女儿送到你身边。”天下后宫皆如是,只是他们萧家的男人立场坚定,这点上绝不妥协。
“那就杀一儆百。”
凤戈说的冷冰冰的,萧子彦却挺高兴。
“这才对,不愧是本王相中的……”
“多谢父亲大人赞赏。”
萧樱走在最后,看着前面这对不要脸的未来翁婿,一个说笑,一个吹捧,简直其乐无穷。
她倒成了多余的。今天也算是劳神劳力了,如今再看到这一幕……真心累。
心累的萧樱索性不理会两个互相吹捧的男人,回了自己的小院。没想到她在公堂上的威名竟然已经同步直播了。
“姑娘,姑娘真厉害。”
萧樱敷衍的点点头,接过丁香递过来的温茶缓缓饮着。
“风一说,姑娘今天在公堂上,简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不见什么奴婢忘了。反正,姑娘很棒就是了。”
“……后不见来者。这话说的有些偏颇了,不过女子坐堂,似乎是挺稀奇的。风一那张大嘴巴,真是什么都藏不住。”
“风一也是知道奴婢担心姑娘,他比姑娘提前半个时辰回来,便来告诉奴婢,让奴婢安心。”丁香赶忙替风一开脱。
萧樱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我倒不知道,我家丁香什么时候和风大护卫走的这么近了?是不是好事将近了?”丁香脸皮薄,顶不住萧樱的打趣,红着脸跑出去了。
萧樱这才起身,揉揉泛酸的脖子。
去榻上小憩。她得好好想想,如何应付凤戈。
凤戈虽然帮她应付了萧子彦,可事后她绝对得给他一个理由。
以前她说自己怕是失忆前学过此道。如今谎言不攻自破,凤戈也许看出了什么异常,所以才开口替她周旋。
他既然生了疑,她故意不提起也不过拖延一时罢了。
终究,还是要告诉他真相的。
萧樱在脑海中设想自己告诉凤戈,她死而复生,也不知道凤戈会不会吓晕。
死而复生……
他应该会相信吧,毕竟她那伤,不死才是奇迹。
萧樱迷迷糊糊的睡去,再睁眼时,已经华灯初上,丁香趴在桌边,听到萧樱起身的动静,揉着眼睛爬起来。一脸倦意的服侍萧樱更衣。
萧樱索性让丁香回屋去睡。
她梳洗过后,独自去见了凤戈。
萧樱记不清自己这条小路走了多少次了……
以前不知道,觉得小路僻静,是难得放松心情之所,后来风一告诉她,这驿站,里里外外,有近百暗卫。
她每次出门,直至进了凤戈的小院,中途都有暗卫相护。
进了院子,便换一般暗卫,继续保护着她。
萧樱今天特意左看右看,想找出暗卫的踪迹。然后颓然的发现,她什么也看不出……
第三百四十二章 端饭喂茶
第三百四十二章端饭喂茶
凤戈说过,绝对不会让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的。
所以她行事才敢那般肆意,大胆。秦家一案已经了结,他们也该准备进京了。
这一去,真的是山高水长,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太平郡。这里不比现代,现代想去哪里,飞机火车轮船,世界任何地方,无不能去之处。
可这里……
此行前往京城,预计行程得用一个月时间。
一个月在现代,她都能环游世界了,萧樱有时候很怀念现代的一些东西。
手机电脑,火车轮船。
一想到这辈子都再没机会见到,萧樱也只能在心中重重一叹,刚来时还曾想过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回去,她甚至天真的想过是不是再死一回,便能穿回去了,可想到现代的自己被汽车撞飞……
便是回去,恐怕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过活了。
后来心中有了凤戈,便再没想过“回家”的事。
她已经接受自己会一辈子留在这里的事实了。
所以,她的来历,终究是要告诉凤戈的。只是,他能接受吗?这里的人普遍接受能力不高,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说出去不仅没人相信,恐怕她还会被冠上妖女之名,人们除而后快。
这一路萧樱走的很慢,她在想,在犹豫,在忐忑,在迟疑。
萧樱到达之前,凤戈已经接到消息了。
他挥手屏退暗卫,风一递上温茶。“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应该高兴吗?秦家这案子审的多漂亮!以后汶西无人不知平王府有个萧樱。”
风一一脸骄傲之色。
似乎萧樱被夸,他也面上有光。
“……下去吧,阿樱今天累了。”风一嘀咕,心道累了就该让姑娘回去早点歇息啊。为什么公子还在屋中备了点心,一副要和姑娘促膝长谈的架式。
主子的世界,他真的不懂,他还是去找丁香吧。
风一亲自将萧樱请进屋中,然后告退,还不忘替二人带上门。
屋中只有萧樱和凤戈,凤戈笑笑,示意萧樱上前。“饿不饿?晚膳都没吃。”
萧樱点头,饿。没看到他时不觉得,满脑子都是怎么和凤戈交待的事,见到他,萧樱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这事又不能晤一辈子,早晚要告诉他的。如果他不能接受,长痛不如短痛。此时她抽身而退,虽然心痛,可还能活。若是迟些告诉他,到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能没有他,他若拒绝她,她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想通这点,萧樱心安理得的坐下吃点心。
一旁凤戈亲自倒了茶,又细心的用两个杯子将热茶降成了温茶,最后亲自送到萧樱唇边。
萧樱一怔。
凤戈和她虽然亲近,可似乎从没像此时这般。
“张口。”凤戈轻声道。萧樱怔怔的张了口,温茶被喂进口中,顺着喉管滑下,萧樱根本品不出味道,可就是觉得今天这茶意外的香醇。
她几乎醉了。
“还喝吗?”喂了半杯,见萧樱愣愣的,凤戈强忍着欺负她的冲动,轻声问道。
萧樱眨了眨眼睛,点头。于是凤戈如法炮制,又给萧樱喂了余下的半杯。他是皇子出身,从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何曾服侍过谁?便是亲生母亲,他也从未如此这般。可是迎上萧樱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凤戈想,也许这便是宿命吧。
不管为萧樱做什么。
端饭喂茶,他都甘之如饴。
也许前世真的欠了她吧。所以今生注定他要宠她至极。又吃了一块点心,随后被凤戈喂了茶温茶,萧樱摇摇头,表示自己吃饱了。“说吧,想告诉五哥什么?”
既然吃饱了,自然便要说正事了。
凤戈是最懂萧樱的,他自然看得出萧樱有心事,至于是什么心事?只要想想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便不能猜测。
对于萧樱的出身,凤戈也是好奇的。
先前以为她一身本事,是失忆前习得的。也许她家里有人是郎中。
不管她如何习得,只要她是萧樱,凤戈便喜欢,便接受,便觉得她处处可爱。
可如今萧子彦现身,萧樱身世终于大白。以萧子彦的出身,他的女儿,身份十分尊贵。这里是大瀚,所以萧子彦有意收敛,若是回到大元,萧樱的身份,与一国公主无异,而且是独一无二的。这样的身份,她怎么可能去接触尸体,更别提验尸了。
凤戈事身存疑,可他终究觉得这并非大事。
萧樱早晚会告诉他的,他只要静静的等待便是。今天开口替她解围,也只是看小姑娘一双眸子转了不转的看着他,眼中似乎闪着为难之色。
凤戈明白,便是他不开口,萧子彦也不会为难她的。
她只要推说不记得如何学到的了,萧子彦便不会再追问。可鬼使神差的,他还是开了口。
他看不得萧樱脸上露出丁点为难之色,索性便将一切揽在自己肩上。
日后萧子彦若追究,便来找他。
只要萧樱每天快快乐乐的,余下的一切,都由他来担。
“你是不是早就对我的来历好奇了?还有我验尸的本事……”
凤戈点头。事到如今,他依旧面带笑意,并不追问。似乎萧樱要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这神情,倒让萧樱渐渐放下心来。如果一个人决定做一件事,甚至料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在做这件事时便会无所畏惧了。
反正最坏的结果都已预见了。
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容易接受。
“是有些好奇,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奇遇?机缘?随便什么原因吧,五哥只知道,你是你,便够了。”至于其它的,他都不在意。
凤戈偶尔会发噩梦。
梦里一片血色。
萧樱躺在他怀里,伤口血流如注。
他用手去捂,血水瞬间浸温了他的手掌,然后顺着他的手腕滴滴答答的滴落,怀里的姑娘渐渐的没了温度……
他每每惊醒,然后便是满心的庆幸。
庆幸那只是梦。和萧樱初遇时,她身上的伤,几乎至命。她能活着,已经是老天对他最大的仁慈了。所以不管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他都能坦然处之。
第三百四十三章 起死回生
第三百四十三章起死回生
哪怕萧樱告诉他,她去阎王殿走了一圈,阎王不收她,让她还了阳,凤戈也不会意外的。
都过去了,他不会追究,也不会在意,怜惜眼前人,最值得他珍惜的是当下,是面前的小姑娘。
“不想说便不说,五哥不问了。”
见萧樱小脸有些泛白,凤戈心疼的道。
自家的小姑娘,当然要自己珍惜。他还想和她相守一世,他们两个一起长命百岁呢。只要让萧樱伤神的事,凤戈都不会做。
萧樱摇摇头,并不是不能说,而是……这事委实太离奇了些,她得想想怎么开口。
于是,萧樱先给凤戈来了场现代世界的普及教育。
像是地球是圆的,铁疙瘩可以在天上飞,从汶西到京城,一天时间足够了……之类的。
凤戈的脸色由初时的惊奇,到最终的面无表情。
萧樱一边暗中观察,一边拣了自己觉得还算好接受的说给凤戈听。
萧樱没想过这么快摊牌的。甚至如果没有萧子彦,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她真正的出事也不会被提及,她便这么和凤戈过一辈子,也许在死前,她会告诉他。
这可比预计的早出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了。
所以萧樱虽然神情坦然,可神情有多紧绷,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说你们的历史有证考查,已经几千年了,却从未有过大瀚和大元?”
“元朝是有的,可绝不是这里的元朝。我也找这里的史书看过,书上记载的一切,我都未听过。”
“……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切,对于你来说,都是不存在的。”凤戈神情缓缓变了。一双眼睛像鹰目般,紧盯着萧樱,眨也不眨。
“对于我们那里的人来说,是的,并不存在。”
她用“我们这里”和“你们这里”来区别,凤戈听得眉头紧蹙。他不喜欢萧樱这样说话。
“你会回去吗?”
“……不知道。我对这里最初的记忆,便是重伤那晚。然后你出现了,我当时以为你是天神下凡呢。”萧樱小声说道。
“你想回去吗?”
“最初想的。我不熟悉这里,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难适应了。可是自从遇到你,我觉得这里也不错。民风朴实,都是一些善良的人。”
凤戈没有怀疑萧樱所言。
虽然离奇,甚至掀翻了他心里二十几年的认知。
可凤戈依旧相信萧樱。
虽然离奇,可凤戈觉得本该如此。这里任何人,都教养不出萧樱这样的姑娘。
来自异世!来自异世……
“……如何能回去?”凤戈继续冷声问道。
萧樱摇头。“最初想过或许死了便回去了。”“死了!也可能就真的死了。”凤戈声音更冷了,傻丫头竟然有过这样的蠢念头!
萧樱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凤戈生气了。
可是他为什么生气啊?
萧樱属实有点晕,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如今又和凤戈交底。她脑子有点懵,想的都是怎么解释能让凤戈相信。
可似乎方向和她预想的不同啊?
凤戈并没怀疑她。
而是反复问她的都是想不想回家,回现代的家。“你敢!”
呃……
萧樱一滞,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也不必萧樱说什么,下一刻,自己已经被凤戈紧紧揽进怀里。他手臂加力,抱的她有些呼吸不能。
她挣了挣,凤戈放松了些。
可依旧死死勒着她。似乎怕一松手,她就飞了似的。
“你敢去试!我要你好看!”去试什么?
萧樱眨了眨眼睛,鼻端全是凤戈身上淡淡的冷香味道。说不上是什么,就是觉得好闻,闻起来心旷神怡。她慢慢反应过来,终于明白凤戈为何生气了。
他竟然以为她会千方百计找回家的法子,甚至不惜弄死自己。
她不会的。
“不会,我不想死。”
萧樱赶忙表明心意。可是凤戈依旧手臂紧紧揽着萧樱,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这是怕她跑了?
“为什么不想死?”凤戈追问。他这问题问的实在有些偏执了,不过萧樱还是乖乖回答了,她感觉的出,凤戈很在意这个问题,于是她实话实说的道:“因为舍不得你。”
然后,世界安静了。
凤戈不再追问,萧樱也不再开口,只静静的伏在凤戈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戈才轻声说道。“……万幸。”万幸,她来到这里,他遇到她,救下她。然后和她一路走来,渐渐相知,最终互生情意。
万幸。
这世上恐怕再也寻不到第二个像萧樱的姑娘了。
而他有幸遇到了唯一的一个。他怎么能不庆幸!至于萧樱担心的,担心他会因此惧她躲她,甚至怀疑她是妖怪,便是妖怪又如何?他喜欢。
只要她是萧樱,他便喜欢。
他不管她来自哪里,只要她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他便安心。
“五哥,你相信我说的话?”
凤戈点头。“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他这么容易便接受了,先前她在心里演算了无数遍,想着凤戈会如何如何。
可没一种是凤戈这么平静的便接受了关于她的一切。
异来,重生,魂穿……
每一样拎出去,都能让人瞠目结舌。她算是集几样大成于一身,凤戈竟然这么平静的,毫不怀疑的便接受了。甚至都没追问她一句。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你人都在这里了,我有什么好问的?”
凤戈挑眉反问。
萧樱:“……”似乎挺有道理的。
她如今在他怀里,她刚才也说,不知道自己如何来的,怀疑现代的自己已经死了。
至于如何回去?那更是虚无缥缈了。所以还真的没什么好问的,他只在意两件事,她会长长久久的留在这里,她也不知道如何回去,或者说,她根本回不去。
这两件事让他安了心。
余下的,他便都不在意了。
“别让你父王知道。”身体里换了个灵魂这种事。他能接受,可正主的父亲却不一定能接受。
萧樱点头。“原也没打算说的。”
“没打算说?你是打算连五哥一起瞒着?”
“……好端端的,我说自己起死回生,岂不吓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心神荡漾
第三百四十四章心神荡漾
萧樱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也不知道补救还来不不得及。
“……那是以前,最近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五哥。可这种事,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萧樱可怜巴巴的说道。凤戈脸色稍好看了些,好歹自己在她心中还是与从不同的。比萧子彦高了不知道多少。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
萧樱连连点头。
“若是被我发现你有事瞒我,萧樱……我一定让你好看!”
“不会,绝不会,起死回生这种事都告诉五哥了,我还有什么事会瞒着五哥。以后我事无巨细,都告诉五哥,到时候五哥可不许觉得无趣。”事无不可对人言,萧樱自认没什么事情是需要瞒着凤戈私下里进行的。
“不会。”因为是她的事,哪怕每天吃饭喝水这样的小事,他也觉得有趣极了。
话说到这份上,萧樱可以完全放下心了。
凤戈一定也不在意自己的来处,也不能说不在意,他还是在意的,可是在意的却是她会不会突然回去。
他担心她中途退场。
可萧樱还是好奇啊。凤戈的接受能力这么强吗?魂穿啊……他都不好奇的吗?“五哥,你真的不好奇吗?刚才那番话,我不管对谁说,恐怕都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好奇。”
“好奇?”一点也看不出啊。
萧樱嘀咕。凤戈叹了口气。相比她的来处,他更在意的是她的归处,在他确定了萧樱不会轻意离去,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后,他觉得不管她来自哪里都不重要了。
听萧樱说了自己的家乡,凤戈难得有些底气不足。
她的家乡,听上去就很好。
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没有征战,不会因为旱情涝情而千里饿殍。
想去哪里,当天便可达。
可以飞着去……
这点凤戈有些难以想像,可比起萧樱的去留问题,都不算什么。凤戈担心的是,如果萧樱想离开,她能离开,他要拿什么留下她?
当真要她为了一个他,而抛弃一切。
父母亲人,朋友至交,熟悉的一切。凤戈自认除了自己,没什么东西可以留下萧樱,他能做的,便是对她再好些,更好些。
用以抵消她失去的一切。
凤戈轻叹一声,将头抵在萧樱的肩上,轻声说道:“阿樱,我没什么可以依仗的,只有自己。我把自己送给你。
这辈子,绝不负你。
你的家乡,很美,很好,是这里不能相比的。
我只能卑鄙的用我自己留下你。你即招惹了我,我便没打算放开你。所以不管你家乡多好,你多么想回去,我都没打算放你走。”
萧樱怔了怔。“我也走不了啊。”
凤戈苦笑,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想让她甘心情愿留下,留在这里陪着他,一生一世。
眼见着凤戈脸上似乎并无喜色,萧樱心中暗暗想着,难不成自己说错了什么?
突然,萧樱心中灵机一动。
是不是,她的语气太过随意了。
“五哥,自从我决定跟你一起离开抚阳,我便已经决定不管发生什么,都会留在你身边,都会陪着你。”
凤戈眼中惊喜顿现。
萧樱心道,果然如此,长成这样的男人,搁在现代简直安全感爆棚,放在这里,他却在患得患失。“难道你认为我是因为不得己留在这里,所以才勉强跟着你?五哥,你太看轻我了,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姑娘吗?我喜欢你,很喜欢,所以我要陪在你身边。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凤戈眼中满是笑意。
是他太过偏执了。
原来在萧樱心中,只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才会一路相伴。
偏生他想东想西,还险些钻了牛角尖。“……五哥的错。”“五哥,你有时间好好照照镜子,该担心的是我才是。”“……男人的脸,就像风一的嘴。”萧樱想了想才明白凤戈话中深意。
风一的嘴……十句话有九句废话,唯一有用的那句还是在傍晚时说午时会下雨。
他是多么不在意自己这张脸啊。
事情说开了,萧樱也放心了,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坐在凤戈的腿上似乎有些不妥。
因为,太亲近了些,他虽然时常抱抱她,偶尔会逗逗她,可也只亲过几次小脸,他从未真正轻薄过他。可是此时,他的手抱的太紧了些。而且呼吸……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凤戈轻声应了,可手臂依旧紧紧环着萧樱,没丝毫放手的意思。
“明天是不是便要动身了,我还得回去让丁香收拾行装呢。”
“……风一会告诉丁香的。”凤戈轻声道。
“有些东西,我得亲自看着丁香收拾,要不我不放心。”做为姑娘的直觉吧,萧樱觉得今晚的凤戈有些危险。
“那便迟一天上路,不急。”
萧樱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脱身,她倒不是怕和凤戈如何,而是这里毕竟是驿站,凤戈今晚才知道她的来历,心神总会动荡。
她希望他们在一起的那一刻,气氛能好些。
凤戈似乎也没打算如何,或者说,他一直在和自己较劲。明知道该放萧樱离开,可他就是不想放手,似乎只要一松手,萧樱便会飞走,飞回那个他永远无法到达的家乡。
“五哥……我累了。”
“……今晚,你便歇在这里吧。”凤戈有些沙哑的开口说道。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也许凤戈话里并没什么深意,只是单纯的心疼她,不想她再走回小院。可是……萧樱在心中呐喊。
如果是现代,她一定不管不顾,拉着他直奔主题。
可这里是古代啊。
若是传出她彻底未归的消息。
她那岌岌可危的名声,会瞬间土崩瓦解的。相信明早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一定是萧子彦拿着剑追杀凤戈。
为了他的安全,他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我不做什么,只想你离的近些……”凤戈声音低沉的解释道。
他不想承认,他有些怕。他想抓住萧樱,抓住不放。似乎只有抓着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