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坦白从宽
第四百零五章坦白从宽
凤戈大笔一勾,判的聂泉和聂毅都是一个血红的斩字。
把二人吓和登时就软成了面条。
而后聂毅主动卖了聂家,被差役带走了。
而后凤戈复又开口,说聂炫是苦主,算是照顾苦主吧,他和聂泉又是兄弟,所以从轻处置。
聂夫人接到的消息,便是儿子要去极北了,她提议聂炫去的地方。人性就是这么自私,她劝聂炫时,说的头头是道。
什么塞外放牧,自由自在。
塞外风情,让人向往。可轮到自己的儿子,却无论如何也不舍得了。
她怎会不知那极北是何地?
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那是和敌国的交界,那里一旦入了冬,有的不仅是狼群,还有越境而来的蛮荒,他们烧杀抢掠……
聂夫人有些犹豫。当初的事情,她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她不明白为何今日被捅了出来。
她哪里露出马脚吗?
如果真的哪里露出马脚,她不会在聂家安安稳稳的过了二十几年。
所以,她到底要如何选择?一面是儿子,一面是自己隐瞒了二十几年的秘密。
哪个都是要命的。
一旦说出来……聂夫人犹豫不决。萧樱笑笑。“聂夫人不开口,我便默认聂夫人是不在意令郎了。既然如此,便回去替他准备些御寒的衣物吧。我听说极北那地方,冬天冷的刺骨……人在外面一个时辰,便会冻死。”
说完,她转身,一幅并不在意聂夫人开不开口的冷漠样子。
聂夫人见此,终于开了口。有的人就是这样,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或许幼年的遭遇,让聂夫人本能的趋利避害。可她终究是个后宅生存的女人,眼中的天地只有聂家后院小小的一块地方。
何况聂泉是聂夫人的软肋,只要抓住软肋,不怕聂夫人不开口。
聂夫人对聂泉的在意,更加衬出对聂炫的无情冷漠。萧樱看向聂炫,只见他垂首立在贾骏身边,看起来似乎是个局外人。
萧樱想,只要能让聂炫真的放下过往,开怀起来,便是事后得绞尽脑汁哄凤戈,也值得了。
“萧姑娘……我说,我说。你得保证,放过泉儿。”
“我只保证,从轻处置。”想和她玩文字游戏,聂夫人还嫩了点。其实聂家几个小浑蛋伤人案,也不是非管不可的……说出来可能现代人不能理解。
可这里毕竟是古代,是人命如草芥的君王制度下的古代。
很多案子,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的。
聂家已经和苦主私下和解,赔了银子。而且据萧樱所知,聂老爷之方面还挺大方的。只是聂炫身世案需要一个突破口,再加上凤戈看聂泉和聂毅不顺眼,于是才有了今天这场官司。
所以萧樱才敢在这里和聂夫人讨价还价。
被害的姑娘固然可怜,可这世道,谁又活的容易?
用一个女儿,换百十两银子,可以让一家老小安然无忧活上十年……这种事,恐怕还有很多父母会点头。萧樱也曾觉得这样的陋习,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
可她是亲身尝过身无分文的日子的。
养伤的那几个月,她寄身吴家。那时候她死便死了,没人会追究的。也没谁会替她鸣不平。
世道如此,百姓们活的庸庸碌碌。填饱肚子已经耗费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哪还有力气去和权贵硬碰硬,所以聂家几个公子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不过夜路走多了,终究会遇到鬼。她和凤戈便是那个‘鬼’。
杀一个聂泉容易,可依旧换不回姑娘们的性命。
恐怕姑娘们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想多给家里挣些银子吧。虽然是买命钱,说出来很凄凉。萧樱为此曾经黯然神伤了许久,最终还是凤戈告诉她。人命如草芥,想不当草芥,便努力的活。活出人样来,活成人上人。
凤五殿下自幼被皇权熏陶,能说几句这般掏心窝子的话,已是难得了。
萧樱何尝不知道。凤戈之所以对聂家出手,并不是真心想要替那些姑娘伸冤,而是聂泉和聂毅背后非议她。五殿下心里不痛快了,他的人,便是要数落,也只有自己开口的份,哪里轮得到旁人。
于是,他出身惩戒聂泉几人。目的,确是替她出气。
所以十几个姑娘的性命加起来,还不如她被骂几句。
这点,她无法撼动凤戈。凤戈心中,她的位置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她一句不是。萧樱心中再次轻轻一叹,只盼着那些姑娘的家人拿了银子,好好过活,全当姑娘们对父母的孝心了。
至于从轻……
少发配个三百五百里的,也是从轻了。
她可没晃点聂夫人……
聂夫人没法子,在萧樱面前,根本没她讨价还价的余地。聂夫人后悔极了,早知今日,她那天不该和聂炫撕破脸面的。好歹聂炫还肯唤她一声母亲。
如今……聂夫人看向聂炫,聂炫眼观鼻,鼻观心。对她的求救根本视若无睹。
聂夫人终于明白,何为自做孽不可活了。
“我是王家嫡出的小姐,小时候,也曾被母亲捧在手心里长大……”
“你不必说你的出身了。刚才萧姑娘已经说过了,你是外室所生,被你父亲李代桃僵换到了王夫人名下。”眼见着聂夫人一幅委屈的表情要长篇大论,聂老爷心头不由得怒意翻滚。都到了这时候,她还想煽风点火,果然,聂夫人神情怔了怔。
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是,我的生母是父亲的外室。当时王夫人生孩子时难产,生下了一个死胎。我母亲觉得是个好机会,便怂恿父亲将我抱回家中。顶了王夫人那个夭折的孩子。”
“你和你那亲娘,真是一脉相承。”聂老爷讽刺道。
“一脉相承又如何,我还是顺利嫁进聂家。当了二十几年聂夫人……聂淳,别觉得自己多委屈。当年,可是你情我愿的。
王夫人知道我的身世后,便对我非打即骂,我曾向父亲求救,可是父亲说男人不便插手后宅之事。从那以后,我便知道,男人都靠不住。我十五岁后,开始有人上门提亲。王夫人自然不希望我嫁个好人家。我嫁个瘸子拐子都如她的意。我偏不……”
第四百零六章 最后的疯狂
第四百零六章最后的疯狂
“我被她打骂了近十年,难道这辈子都逃不开她的魔爪……放眼玉硅,我若嫁进聂家,定然能好好气一气王夫人。”果然如萧樱猜测,聂老爷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他还以为自己当年一表人才,这才被妻子看中,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姓聂。
嫁进聂家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气王夫人。
这样的女人!
“废话少说,你便直说聂炫到底是谁的种?你是怎么偷天换日的?”
不仅是聂老爷,所有人对此都十分好奇。
反倒是萧樱和凤戈等人,脸色不变,似乎不管聂夫人开口说什么,都不会让他们感到意外。
“你急什么。这二十几年,我任打任骂,我都没急,你急什么?”
“你个贱人!”夫妻俩险些又吵起来。
聂夫人这样的人,即可怜又可恶,幼时她是被害者,以至心理扭曲,看待事情总会有她自己的观点为准,她认为嫁进聂家可以让她扬眉吐气,可以气一气王夫人,如是她不择手段的做到了。
可这二十几年,她过的日子。
非打即骂,她是聂夫人,可是整个聂家,却没谁把她当一回事。
便是她在意的儿子聂泉,对这个母亲也只是敷衍了事……
家中唯一对她好的,也许只有聂炫了,可却被聂夫人生生斩断了最后的亲情。萧樱也不知道聂夫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如今更是在公堂上和聂老爷撕了个你死我活。多难听的话也能出口。
她难道觉得,这样之后,和聂老爷回聂家还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当大堂上的事没有发生过?
只能说,疯子的想法,正常人实在难以理解。
至于聂夫人怎么想的……
她儿子都要没了,她能怎么想?没了未来,没了依靠,一下子什么都没了。她忍气吞生二十年,换来的却是一无所有,她难道不该疯,不该肆无忌惮疯上一疯吗?
这时候聂夫人可没想,其实聂老爷之所以对她非打即骂,完全是她刻意引导纵容的结果。
最初她嫁进聂家,心里确实对聂老爷尚存几分愧疚,所以聂老爷动手打人,聂夫人非但不生气,反而隐隐觉得松了一口气。
可不管被打,还是打人,成了习惯,都是件可怕的事。于是夫妻两人,一个打人,一个挨打……算是一种变态的夫妻情趣吧。
不管什么事,总有个尽头。
聂夫人的忍耐也好,忍辱负重也罢,今天终于到了尽头。所以她根本不想以后,也不去想自己这样做结局会不会无法收拾。事已至此,只要能救下儿子聂泉,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犹豫的。
人活成聂夫人这样,也是一种悲哀。
“我费尽心思才让聂淳和家里开口,这门亲事虽说定下了。可不管是当时的聂夫人还是王夫人,明里暗里都不愿意。两人暗中见面,商量着如何毁了这门亲事。
我无意中得知,很是着急。如果亲事被毁,我在王家的日子会更难熬。之后几天,我约了聂淳见面,任由他带了我去效外农庄。我知道他打着什么主意,其实正合我意。我没什么好损失的了,若是不能嫁进聂家,我也不活了。
如果能成功怀上他的孩子,聂夫人便不得不点头了。我知道那时候聂家两房正在闹腾。二房因为有了长孙,所以底气十足。我若能怀上聂家长孙,还怕自己不能进聂家?
可我也明白,这事强求不得。所以……”
“所以你做了什么?”说到了关键时刻,诸人都竖起耳朵。
可聂夫人突然住了口。
她看向四周,所有人都在看她。可那些人目光中有鄙夷,有嘲讽,有好奇,却唯独没有同情,丁点也没有……“萧姑娘,我们能关起门来说话吗?哪怕是为了聂炫。他始终姓聂啊……”
聂炫听到聂夫人提起他,目光转了转。
脸上神情始终淡淡的,聂夫人一脸恳求。
聂炫最终没有开口。聂夫人心中一松,没有否定就好。
萧樱看向凤戈,凤五殿下明显心情不太美妙,不过话说到这一步,确实不适合大庭广众之下继续下,于是点点头。
贾骏便带着差役去赶人了。
百姓们虽然不愿,可对上差役的棍子,似乎也只有乖乖就范一条路。
可心里简直好奇死了。
想必今天过后,关于聂炫是不是聂老爷亲子的段子,可以说上十天半月的,想必结果也必定千奇百怪。
闲杂人等清空,轰隆一声大门紧闭。
萧樱示意聂夫人,可以开口了。
“我们见面之前,你做了什么?”聂夫人反问聂老爷。
“……能做什么?每天读书做文章,跟着父亲学习生意上的事。”
聂夫人冷笑。“除了这些,便没做别的?”聂老爷明显情绪有些异样,可依旧一口咬定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什么叫出格的事?我们幽会便不是出格的事吗?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夫妻当真是情浓时蜜里调油,翻脸后毫不留情啊。“你是什么?毒妇?心如蛇蝎!”两人又互怼一轮。
“二位都闭嘴吧,如今没外人了,该说什么就直说吧……聂夫人,为了令公子好,你还是收收脾气,先说说聂炫的母亲是谁吧。”
贾骏这个话多喜欢八卦的,都看不惯这对夫妻了,这是哪门子夫妻,简直是对死敌。而且是恨的不死不休的那种。
聂夫人恨恨的瞪了一眼聂老爷,这才转向凤戈,不慌不忙的说起旧事。
她那时候只是个小姑娘,便是有千万个想法,也没胆子一一尝试。可她心里也明白,凭着自己的出身,让聂家痛快娶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事情的转机,是她出门遇到一个落难的姑娘……
那年正好闹旱灾,玉硅离京城近,所以不少流民蜂拥而来。
所有的富户都设了粥棚,王家也跟风施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王夫人向来交给她来做。
事后所有的功劳,美名自然是捞到自己身上。
她也不在意。觉得哪怕在外对着那些流民,也比在家听王夫人训斥好些。
第四百零七章 古人也会玩时间差
第四百零七章古人也会玩时间差
便是在粥棚,她遇到了那个姑娘。
虽然瘦弱些,可生了张漂亮的脸蛋。
当时一家三口逃难到玉硅,已是绝境。她突然福至心灵,给了那对夫妻一绽银子,留下了那姑娘。因为她是个小姑娘,所以那对夫妻才放心将女儿交给她。他们说,女儿跟着他们,最终也会饿死。这一路,有不少人打女儿的主意,若不是夫妻两个拼死相护,女儿早就落入歹人之手。
他们很感激她。
那个姑娘也很感激她。
她没把那姑娘带回王家,而是用自己的银子把她安置在外面。
接下来,便是想法子引聂淳前往了……
说这些话时,聂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即没有愧疚,也没有后悔。仿佛她假意收留一个姑娘,暗中却打着龌龊的主意,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便是她的后手。
一个漂亮的寒门姑娘。
她不识字,一门心思认定她是她的救命恩人。
便是被人欺负了,也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那时候出门,其实,是她让她帮忙送东西……以此引她出门的。
那天,聂淳喝了不少酒。
于是借着酒劲,见色起意……据她的了解,聂淳这人醉酒后做的事,酒醒后多半会忘。
果然不出她所料。
聂炫第二天只是奇怪自己衣裳凌乱,而且身边有女子被撕碎的衣裳。可他却无论如何想不起对方是谁。
这种事,他即不敢告诉家里,又不敢说给外人听,只能私下里打探。
如果有姑娘闹上门来,他便给银子了事。
出那事那天,已经入了夜,正经人家的姑娘是不会那时候出门的……所以聂炫认定,对方或许并不在意这个。
男人忘性大,更何况他连那女人是圆是扁都不清楚,事后也没人追究,他乐得逍遥。
几天后,应她之邀,他们二人当夜做了夫妻。
可惜。
她未能如愿,月事如约而至,而那姑娘,却珠胎暗结。
那姑娘整日以泪洗面,几次轻生,都被救了回来。最后是她承诺,这孩子生下来,由她来安置。
然后送她离开玉硅,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姑娘才勉强点头,不再寻死。
“……你这个毒妇,那是个无辜的姑娘。她相信你,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你却这般算计她。你,你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聂老爷拳头紧握,手背上青筋毕露。他真想,真想掐死她。
那事,他一直有些心虚。总以为是自己的错,虽然对方没有追究,可终究,不光彩。
他暗中千方百计找人,可始终渺无音讯。千想万想,他也不会想到,那姑娘竟然是个牺牲品,而且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王家姑娘安排的。
为的竟然是……未雨绸缪。
“我救了她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我也没有害死她,她生下孩子,我便让人送她离开了。我没有食言……”
“她知道是你设计的这一切吗?明明她不必如此……完全可以嫁个好人家,却全被你毁了。”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结局似乎早已注定。
“怎么?你难道希望我随便找个孩子抱进聂家,然后说是你的儿子吗?你该感激我,我可给你挑了个漂亮姑娘……你看聂炫的模样便知道了,那姑娘可真是倾国倾城。”
所以,聂炫真的是他的儿子。
聂老爷突然间便没力气再和妻子争辩了。
聂炫是他的儿子。
是他,是他意外得来的儿子。
事情的发展怎么会这样?他曾经恨极了他,甚至一度想要除掉他。
此时这女人却告诉他,聂炫是他亲生的儿子。这个玩笑开的有些大,聂老爷有些承受不住了。“说,你是如何调包的?”
“不是调包……”
嗯?
“我悄悄接她进来,那晚稳婆接生的孩子,确实是聂炫。只是生孩子的却不是我……”
她嫁进聂家后,表现的唯唯诺诺,这即是她的本性,也是她刻意为之。院中下人初时还对她忌惮几分,时间久了,知道她的性子如何,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明明该轮职守夜,可总会偷懒。
那时候聂淳因为生意上的事经常出门。
后来她月份大了,更是找了借口,让聂淳搬到了外院书房。
没了男主子,院中下人们更加自由了。
所以看起来,她院中丫头婆子成群,其实晚上陪着她的,始终只有她的陪嫁丫头。所以怀胎十月,无人发现她的异常。
那姑娘临产之前,她早己做了安排。
那姑娘刚有生产的先兆,她便安排人将那姑娘接进院子。
从角门出入,只要小心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至于她院中,这些娶淳自认的眼线,那时早已做上了美梦,更是不会察觉。
一切都安排好了,用帷幔将人遮住,她才呼痛。
丫头婆子这才起身,送消息的,请稳婆的……
她又让丫头传话,说有稳婆便够了,院中婆子不必进来。婆子们自然乐得清闲。
所以聂家看似是个铁桶,只要稍微用些心思,便连木桶也不如。
为了那一天,她陪嫁的床也是特意打造的,床下有个夹层。
那女人生完孩子,被移到床下的夹层。
所以聂淳进来时,便是她抱着孩子,做出一幅虚弱的样子。
当然,稳婆早己拿了赏银,被打发走了。所以没人知道,生下孩子的并不是聂夫人……事后,给她接生的稳婆都出了意外,这事聂夫人自认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东窗事发,她才备感意外。
事情说到这里,产子那夜聂家发生了什么,已经尽数清楚了。
娶淳愣在原地,脑子乱成了浆糊。
萧樱轻叹,聂夫人这脑子还是很够用的,只是没用在正地方,这时间差算计的真漂亮。
而且凶险,她这真算是兵行险招了,倒当真应了那句富贵险中求。
虽然根据证据链,她已经把当年的事情猜测出了七八分。可听完聂夫人所言,萧樱还是想感叹一句……兔子急了咬人,女人急了,能吃人。“……阿炫,真是我儿子!”
第四百零八章 狗咬狗一嘴毛
第四百零八章狗咬狗一嘴毛
聂淳不敢置信。
他恨了十几年的孩子,甚至一度想除之而后快的孩子,竟然真的是他的儿子,亲生的儿子!老天不带这么耍人的。如果……如果当初聂炫没有能功逃离,恐怕现在坟头的草都得长到一人高了。若是他后来还是知道了真相,他还怎么活!
他不算好人,做事只重利益。只要对聂家有好处的事,他都去做。
也曾做过丧良心的事。
可是,亲手杀子这种事……
便是畜牲也不会去做啊。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岂不是连畜牲也不如。
不必聂夫人点头,他身子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他手指哆嗦着指向聂夫人。“你好狠的心啊!即知阿炫是我的亲子,你还那样对他!”聂夫人冷哼,如今她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尤其是看到聂老爷此时的神情,觉得心中畅快无比,就好像她当年告诉王夫人,她怀了聂家公子的孩子一样,痛快极了。
她还记得当时王夫人的神情。
不敢置信,又恨又嫉妒,恨不得将她撕碎,可碍于聂家,却又不能动她一根汗毛的样子。
足够弥补她那十几年生不如死的日子了。
时隔二十几年,再次感受到那种几乎让她的心脏都抽搐的痛快,聂夫人心底隐约升起的那点悔恨已经荡然无存,她只恨自己说的不够详细,不够惊心动魄。
她若是告诉他,自己肚子若是争气,聂炫是不可能有机会生出来的,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登时气得两腿一蹬,立时见了阎王。
当时王夫人可是气的脸孔煞白。她轻笑着告诉她,能嫁进聂家,确是她千方百计算计所来。为的便是让她见见,一个外室生的女儿,也是能堂而皇之的嫁进富贵人家的。
比起王夫人,她显然更厉害。
至于王夫人这些年恨的外室,也就是她的生母。
她们母女早就相认了,虽然生母没有养过她,可生恩一场,而且她还千方百计将她送进了王家,她还是感激的。
聂夫人并不觉得生母做错了什么。
她把她送进王家,也如割肉般心痛。可生母清楚,这是为了她好。
跟着她,一个连妾室都不算的外室,便是长大了,也不过是继续给人当妾室的命,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走她的老路,所以她竭尽全力,给了她一条不同的人生。
事实证明,她做的没错。
她在王家,虽然被嫡母打骂十几年。
可她王家小姐的身份确实让她尝到了甜头。
王家虽然不及聂家,可没有王家小姐这个身份,聂淳也不可能向家人开口说要娶她。
所以事到如今,她并不恨生母,而且这些年她所做的事,也绝不后悔。她只恨当年一时心软,没有真的想过要了聂炫的小命。如果聂炫当年死在聂淳手中,此时告诉聂淳真相,才是一场真的好戏。
“笑话,他又不是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心疼他。”
“哪怕不是你亲生的,你从小把他养大,没有生恩也有养恩啊。何况阿炫向来孝顺。比起泉儿来……”聂淳想说,聂炫比聂泉孝顺。可他才提起聂泉,聂夫人已经脸色大变。“别给我的泉儿,你不配。这些年你对泉儿不闻不问,才使得他走了歪路。你若在乎泉儿,便不该放纵他。”
“我放纵他!你不看看他什么德行。整天呼朋引伴,招猫逗狗的。他啊,根里就是烂的。”
聂炫多好啊。
模样俊,性子好,为人稳重踏实。只怪他当年眼瞎耳聋,竟然错信了谣言,险些铸成大错。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让聂炫平安离开玉硅,这些年在外虽然受了些苦,可以后,他绝不会再让他吃一点苦了。聂家,以后都是他的。
聂老爷心里暗暗想着。
只是……
想的美了点,也太过一厢情愿了些。眼见着聂夫人又要开口,萧樱和凤戈倒没什么表示。
这恐怕是两人最后一次吵架了,以后想吵都没机会了。他们做次好人,便让这二位吵个够。不过贾骏却被吵和头疼,尤其是看到聂炫冷着一张脸,对这对夫妻吵架的内容全无反应,贾捕头难得心脏咯噔了一下。“都住口,这有什么好吵的,养出贬家儿子,爹娘都有错。你们这你推我,我推你的,不觉得臊的慌。聂兄弟啊,你看……”
其实刚才那些证人的话,已经让贾骏心里发堵了。
乍一听似乎关系不大。可聂夫人产子那夜,一定发生了什么。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
也不知道聂夫人到底怎么安排的,当夜,聂炫的生母被接进聂家,顶替了聂夫人,生下了聂炫。而后又被偷偷送走,如今不知道身在何处。
这些年聂炫一直视如己出的聂夫人,其实是害了自己生母的仇人。
聂夫人当真是蛇蝎心肠,明明坏到了骨子里,却还要装成一个大善人,骗了那么个天真的姑娘。
而后又诓骗她生下聂炫。聂炫那位生母,真是位苦情的女子。因此贾骏看向聂夫人的目光满是嫌弃,对她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温和。
为了让聂炫觉得舒服些,他问聂炫的意思,如果聂炫愿意认父,可以当堂认父。认回父亲后,他便是聂家堂堂正正的大公子了。至于聂夫人,他如果想替亲娘报仇,也不是不可能……
贾骏相信不管是凤戈还是萧樱,都不会阻止的。
只是,聂炫只是微微抬了抬眸子,然后复又垂下,一幅贾骏大惊小怪的神情。贾骏心道,他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心疼兄弟,想给聂炫一个撒气的机会。
“公子,姑娘,这……”
这案子,要怎么结啊?苦主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
似乎这案子的结局如何,他都不在意。贾骏是实在搞不懂聂炫的想法了。难道不认父,怎么也得把这些年的损失找补回来啊。以为他是个野种,对他又是打骂又是追杀的,如今证明他确实是亲生儿子,就这么不言不语的结束了?
萧樱看向凤戈,凤戈挑了挑眉。
萧樱笑笑,对贾骏摆了摆手。
第四百零九章 面目可憎
第四百零九章面目可憎
“……本来也只是想找出当年的真相,如今真相大白,案子自然结了。至于聂家夫妇二人……他们虽然品行不端,尤其是聂夫人,可尚无苦主鸣冤,便放他们回去吧。”
聂夫人怔了怔,脸色瞬间惨白一片。
回去?回哪里?
“不,我不回聂家。你们答应过我的,对我的泉儿会从轻处置。我要和我的泉儿呆在一起。我不回去,不回聂家。”聂夫人扑向萧樱,她认定这事是萧樱答应她的,答应她招供后,可以对自己的儿子从轻处置。
那么多护卫在,自然不会让聂夫人轻意便扑到萧樱面前。
聂夫人面色狰狞,神情有些歇斯底里。“姓萧的,你说话不算话,你会遭报应的。你仗着你……”她想说萧樱仗着郡主的身份胡作非为。
可贾骏不是吃素的,毫不留情将破布头塞进聂夫人口中。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包括聂淳。
他不再看聂夫人,而是目光直直看向聂炫。先前只觉得聂炫模样太出色了些,如今看来,却觉得哪哪都顺眼。
眉梢眼色,连那幅冷淡的神情,看着也颇为顺眼。
他先前一定被猪油蒙了心。这么个俊俏的公子,他竟然怀疑他的出身。
当年的谣言,一定是那狠毒女人暗中传出来的。她嫉妒比她漂亮的姑娘,聂炫模样越发像亲生母亲,这让聂夫人疯狂的嫉妒。她生长在那样的环境中,本身就是个疯子。
再加上聂炫聪明伶俐,更是刺激得聂夫人如鲠在喉,最终对聂炫下了狠手。
一定是。
“……一定要追究当年的错,聂夫人为了登堂入室,诓骗一个不懂事的姑娘,而且还安排了一出姑娘被辱的戏码,这是其一。聂淳偏听偏信,耳根子软,不辨是非为其二。传出聂炫不是聂家血脉之人,为其三……”案情总结还是要做的,萧樱所说,正是聂淳所想,他立时追问道。“请教姑娘,当年是谁造了这样的谣?”
“聂老爷以为是谁?”萧樱反问。
“自然是这个毒妇,她见不得旁人都夸奖炫儿。”
萧樱看向聂老爷的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怜悯。聂淳神情一怔,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种事,向来无风不起浪,只在后宅煽风点火,是远远不会闹得人心惶惶,最后真的让你怀疑聂炫的身世的。”
所以……“姑娘的意思是,这事不是一人所为?”
“自然不会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要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其实也不难猜。只要想想谁从中获利。没了聂炫,整个聂家子侄中,谁随后脱颖而出?”
聂炫目光转向身旁的聂溶。
没了炫儿后,聂炫的长子聂毅似乎渐渐有了些名声。以前聂炫在时,可压根没有聂毅的位子。
而且这些年,聂溶表面上对他这个兄长还算恭敬,可背地里,小动作也是不断。这次处理萧樱的事情,他们兄弟的态度就截然相反。难道,他想取他而代之。想到母亲处处维护聂溶,聂雨竹那个侄女更是把芙蓉院视为自己的私宅……“二弟,是你。”
“怎么会?大哥可不要因为旁人随便挑拨几句便怀疑自己的亲兄弟。我们兄弟四十余载,难道还不及一个小小的萧樱?”
聂溶试图混淆视听。
快了,再等等。他早上收到消息,对方声称两个时辰便能赶到玉硅。两个案子,审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和对方约定的时间便要到了。
他倒想看看,这个小白脸到时候如何脱身。
还有这个萧樱……虽是郡是,却是邻国的,别的事情上胡闹也便罢了,想必便是当今圣上也不会追究,毕竟影响邦交。可萧樱却胆大包天,让自己的相好强占了县令之位。
这简直就是……目无王法。
她便是不被治罪,这次恐怕也护不住她那个相好了。
“二弟,这些年你看似老实本份,实则背地里贪了多少?大哥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们毕竟是兄弟,眼只眼睛闭只眼睛罢了,肥水不落外人田。可是,你不该害炫儿啊,他那时还那么小。你有仇,有怨,和大哥清算。你何必去害你的亲侄儿!”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不管他如何反驳,都没用了。
聂溶脸上那兄弟情深终于渐渐散了……他笑了笑,这一笑和平日截然不同。
带着股显而易见的嘲讽。“别说笑了。我贪了多少?聂家的生意,哪桩不是我谈成的。大哥向来是坐享其成……因为你是长子,所以聂家便是你的。这公平吗?
论本事,论脑子,你哪样及得上我?
你横档不济,人也不精明。反倒生了个处处拔尖的儿子。先生也是没见识的,简直把你儿子夸上了天,却说我聂溶的儿子资质平庸……我便让你那宝贝儿子变成野种,一个野种,越是聪明伶俐,越是让你恨意滔天。
大哥啊,不是我害了炫儿。是你的不信任害了他。如果你相信他是你的儿子,那不管我如何在背后兴风作浪,都没用。
至于谣言到底是谁最初传播的,我和嫂子半斤八两吧。”
“你们……你们……”聂淳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觉得不仅不认识妻子,连兄弟,他也从未真正认识过。
最终,他看向聂炫。他眼中带着希翼之色,似乎想从聂炫这里得到些安慰。可是……聂炫根本不理会。
他连眼光都懒得奉送一个。
聂淳重重一叹,垂下头来。
一切,似乎木已成舟……
可是,突然间,聂溶缓缓笑了,他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公堂。他说……“案子结了,审的很漂亮。我从未见过这样审案的……可是,你终究只是个无名小卒,却妄自坐上县令宝坐,你可知道这该当何罪?
大人,便是他。他冒名顶替县令。他蔑视朝廷王法,还请大人替朝廷肃清这无耻之徒。”聂溶一边大声说道,一边转身,扑通一声跪向大门的方向。
下一刻,大门被粗鲁的推开。
然后一个面容矜持的官员颇有几分盛气凌人的迈步跨进公堂。
他先扫视了一眼,目光在萧樱身上怔了怔,觉得这姑娘有些眼熟,然后他抬眼,想去看一看那位胆大包天的公子哥……
第四百一十章 显赫身份
第四百一十章显赫身份
能被聂二爷用重利请来的官员,想来在京城也不过是三流。
哪怕官员等级相同,可因为差事不同,待遇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户部的官员向来吃香。吏部的官员在官员考核期间能吃个膘肥体壮。可有些摸不到实权的,却永远别想吃撑,顶多混个不饿肚子,这官当的就算成功的。
今天被请来的这位,便是这样的。
在京城达官显贵云集之地。位置不上不下。
官职不上不下,皇子争位,他最终千挑万选,给自己找了个主子。
像他这样的,去投奔无数人簇拥的大皇子,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大皇子恐怕都不会记住他的名字。可投奔二皇子便不同了。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二皇子对他十分礼遇。
若是以后二皇子掌权,少不得他的好处。这才追随二皇子不久,二皇子便有差使差遣他来办了。
离京城不远的玉硅,说起来也算是京城范围,只是离京城稍远些,不过也是个热闹繁华之地。据说玉硅有人假冒高官,借此在玉硅横行。二皇子说的明白,这时候,就是要杀鸡儆猴,不管凤家几兄弟如何明争暗斗,那都是内斗,关起门来,那算家务事。可有人借机兴风作浪,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遣他亲至,正是要拿下此人问罪。
给那些想趁乱浑水摸鱼的人当头一棒,让他们看看浑水摸鱼的下场,以儆效尤。
可是……
可是……谁能告诉他,县令位置上坐着的那位……为什么和五殿下长的那么想像。简直一个莫子刻出来的。
不仅那位酷似五殿下,公堂上一个素衣的姑娘,关上殿门,隔绝了外人的视线后,萧樱自然不必遮遮掩掩了,面纱早就摘了。于是,那官员先是一大惊,而后一小惊。
趾高气扬的步子才跨了两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凤戈便拜。
这波动作,可着实惊到了聂家兄弟,尤其是聂二爷。这人是他千方百计引来的,他和聂淳的想法不同。
靠着萧樱迂回着找靠山,哪有直接找靠山来的稳妥。正好把萧樱‘卖’给那位二殿下。他细细打听过,那位二殿下对这位萧姓郡主,可十分不喜,而且据小道消息,这位姓萧的郡主,一年前突然下落不明。
朝廷虽然未大肆寻人,可明里暗里,寻人也一直没有间断。
不管这姓萧的是真是假……把她送到二殿下手中,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聂溶也问过聂淳,消息的来源,是谁告诉他萧樱的身份的?可聂淳只说他自有法子,让他不要打听。言下之意,自然是不愿告诉他这个渠道的。聂淳有自己的路子,他也有。
如今他用尽手段请来的救兵,却对着小白脸下跪……
“大人,您来的真的时候,便是他,是他假冒朝廷官员之名……”
这位京官姓赵,赵大人此时恨不得把聂溶大卸八块。见鬼的假冒县令,见鬼的以儆效尤。这可是位王爷,虽说不及大皇子和二皇子得势,可人家好歹是龙子,是姓凤的。
他又不是猫,没九条命。
“闭嘴,殿下面前,休要口出狂言。”
殿下?这两个字说出来,相信那些斗大的字不识几个的庄稼汉也知道何意。
聂溶险些咬了舌头。殿,殿下……那个小白脸。见聂溶一幅不在状态的傻样,赵大人努力眨了眨眼睛,示意聂溶赶紧下跪,奈何聂溶受到的刺激太大,愣是半晌都没找到北。
“这位是五殿下。”赵大人翻了个白眼。
心道难道聂家在玉硅也算数得上名号,可为什么二殿下对于聂家的示好却是嗤笑出声。
原来,聂家出蠢货。
五殿下三个字,总算是浅显易懂了。
聂淳,聂溶对视一眼,二人眼中均是深深的惧意。随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几乎是瘫软的。连殿下二字,都是抖着唤出口的。
赵大人拜过了凤戈,又转身给萧樱行礼。“郡主殿下。”
又一个殿下……这声郡主,直让聂二爷身子再次僵了僵。他一直怀疑萧樱的身份有假,她是假冒身份坑蒙拐骗的。谁家郡主出门,身边只带一个婢女。反而明目张胆的带着一帮年轻公子,难道怕自己的名声太好,所以自己努力给自己抹黑?
所以他才和兄长唱了反调。
退一步说,就算萧樱的身份是真的,她也不姓凤。一个邻国的郡主,难道还想在这里横行无忌?
原来,真的可以横行啊……这位赵大人给萧樱请安的态度,似乎比向凤戈请安更恭敬。
赵大人心里苦啊,能不恭敬吗?
他可没少吃这位郡主殿下的亏……
他年近三旬,前两年正室病故,一直没有续弦。然后来了位郡主……而且是为了联姻而来。初时他们这些年轻的官员自然不敢痴心妄想。
人家可是郡主,自然只能配皇子。
可这位萧郡主性子……跳脱。和本国的姑娘完全不同。
几位皇子对她似乎都有些敬而远之。然后便有消息传出,说不是非皇子不可。年轻的官员也是可以的……
娶了郡主,等着他们的便是飞黄腾达了。虽说这位郡主性子委实太过闹腾了些,可只是娶妻,又没说一定要和郡主举案齐眉。
所以明里暗里往萧樱面前凑的官员不少。这位赵大人也是其一……
他丧妻,无儿无女,勉强也算够格。于是赵大人好一番追求……守在门外当了好一阵痴汉。
可总共也只见到了萧樱几面,而且次次都被捉弄的很惨。所以时隔一年,再见萧樱。虽说这位姑娘的打扮和一年前相比有着天壤之别,可是赵大人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萧樱。
拜见萧樱时,自然便想到了曾经惨痛的经历,态度自然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丝毫懈怠。
萧樱自然不会认识这位赵大人。所以压根没理会他。
赵大人只当萧樱本性孤傲,因此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如今可不敢招惹这位女煞星了。
娶郡主自然好处多多,可这位郡主的性子,一般人还真的无福消受……
“……不对啊。他真的是五殿下?可他刚才明明亲口说,萧姑娘是他的妻子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气数将尽
第四百一十一章气数将尽
聂溶无论如何无法相信这个小白脸竟然贵为皇子。
如果他真是皇子,岂会由着他们明里暗里说他是吃软饭的,而且他承认的似乎还挺欢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至聂家上下,没谁怀疑过他的身份。
管家给他送银子。
他收的很痛快……
一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最最不敢置信的是,他亲口说出萧樱是他的妻子。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位郡主何时下嫁的,可两人明显有私情,何况他来的第一晚,便和萧樱住到了一个屋里。
这……他若是皇子,萧樱若是郡主……这两位……简直让人无法想像。
赵大人今天已经被连吓两次,如今聂溶一句话,让他受了今天的第三次惊吓。
妻子?
他刚才心里还腹诽整个京城,没谁会娶这位郡主为妻。转眼聂溶便说五殿下和萧郡主是夫妻。
这……赵大人小心翼翼的看向凤戈。凤戈挑了挑眉,然后目光淡淡的瞥向聂二爷。这目光明明一点也不严厉,配上凤戈那张脸,甚至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可愣生生给聂二爷看出一身冷汗来。
“……这样造谣的话,你也敢说。不怕被拨舌吗?”赵大人眼见着聂溶抖成了筛子,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聂家孝敬的银票,终于开口帮了帮聂溶。此时聂溶乖乖认罪,这事也便揭过了。
可偏偏,聂溶不想就坡下炉。“是不是造谣,大人可以问问堂上的人。捕头,差役刚才都听到了。不止他们,刚才看热闹的百姓,足有百余人,也都听到了。”
赵大人越发觉得怀里的银子烫手了。
早知道聂家人是这样的德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礼的。
赵大人看向凤戈,他觉得一定是大家都听错了。五殿下和切萧郡主?这两人怎么能配到一起去?
这相貌上……
当年五殿下没离开京城前,便已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了,这些年虽然人在太平郡,可京城关于他的盛名,可丁点没有消减,反而因为五殿下年纪渐长而越发的热闹起来。
五殿下这相貌,这出身,京城哪家的小姐不是心里暗搓搓的惦记着啊。
至于这位萧郡主,她的身份自然尊贵,可这脾气……反正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这样一个野姑娘的。
赵大人坚信这是谣言,聂家人便是那传谣之人。可这聂溶的指控,要怎么应对?“殿下,怎么会在玉硅?”
“怎么?本王在哪里,还要向阁下汇报不成!”
赵大人自然是点头如捣蒜。“不必,自然不必,只是……同僚们都说殿下在府中静养。”说静养自然是为了好听。都在传五殿下触怒圣颜,被禁了足呢。
看来那所谓的触怒圣颜,也是谣言了。
若被禁足,凤戈自然不会现身玉硅。
“我和聂家的大公子是至交。听说聂家怠慢了他,所以来玉硅看看……正巧发现这玉硅的县令贪赃枉法,便一道办了。怎么?本王坐不得这县令之位?”
“坐得,坐得,自然坐得。”赵大人心想,他其实想问的是这位五殿下怎么和那位萧郡主扯上关系的。
而且竟然还被传成夫妻。
可凤戈不提,他也不好直接开口发问,毕竟他人微言轻,这次又是想来擒人的,亏心呢。
“赵大人来的正好。案子已经结了。赵大人正好把玉硅县令带回京城治罪。”凤戈吩咐道。赵大人自然只有点头的份。
至于质问……怀疑……诸如此类的事情,他是不敢表露出来的。
他一边暗骂聂家不是东西,送的消息有假,一边又满心好奇,五殿下素来话少,可这位萧郡主,可不是个话少的。她不仅话多,而且性子没一刻安宁。
是那种能闹的人头皮发麻的姑娘。
可自从他进来,那位萧郡主只淡淡看了他一眼。
然后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表情恬静,态度平静。
和一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反正……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然后赵大人眼见着那位五殿下缓缓起身,随后走向萧郡主。
萧郡主对他笑笑,然后,然后……五殿下竟然拉住了萧郡主的手。然后,两人含笑向他走来。哦,不是向他走来,而是向他身后的大门而来。和他错身而过时,五殿下步子顿了顿。“……秘密。如果透露出去,明年今天便是你全家的忌日。”
说完,他们牵着手扬长而去。
赵大人:“……”觉得脖子有些发凉怎么回事?
两位大人物离开后,赵大人终于可以挺起腰板了。“你们眼瞎啊。看不出这位出身不凡吗?假冒县令?人家堂堂王爷,犯得着假冒一个小小的县令吗?
你们送的消息里说,怀疑郡主也是假冒的。
你们聂家注定要倒霉!”
赵大人说完,袖子一甩,决定还是尽快押着那玉硅县令动身吧。
至于那两位的事……还是少掺和为妙,他可不想连累父母。
聂家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招来的?”“大哥,我只是想替我们聂家找个靠山。”“……大好的靠山摆在我们面前,我们已经失之交臂了。二弟,我们聂家,真的要败了。”
聂老爷抬头想再看一眼聂炫。
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萧樱的那几个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堂上,除了差役和他们兄弟,便只有聂夫人了。
聂夫人似乎已经傻了。
整个人痴痴的,低着头拉扯着自己的衣摆。
看样子,似乎已经疯了。今天的事情对她来说,也确实刺激太大了些。“……罢了。聂家注定气数将尽了。”
好在,聂家血脉不会断,聂炫,是他的儿子,是他聂淳的儿子!
最终,聂夫人还是被接回了聂家,只是再也没回过主院,而是在后院择了个偏僻的院子,遣了个老仆照顾着。
至于聂泉和聂毅等人,最终还是被发配了,为表恩典,比极北近了几百里……
这辈子,或许再无相见之日。整个聂家,几乎笼罩着一层黑雾……
诺大的宅子,也就只有芙蓉院热闹些……
第四百一十二章 舍财保命
第四百一十二章舍财保命
聂雨竹自从知道凤戈五殿下的身份后,据说吓的一天没敢出屋。聂老夫人不由得暗道好险。还好她没真的因为聂雨竹不管不顾。虽说和萧樱闹了些不愉悦,可想来萧樱地位尊贵,必不会和她们计较。至于那位凤五殿下……
聂老夫人如今都不敢回想。
那模样……也难怪雨竹见上一面就念念不忘。可再念念不忘也是痴心妄想,还好这次聂老夫人没糊涂,没觉得自家孙女倾国倾城,配得上皇子殿下。
这点自知之名聂老夫人还是有的。
本以为得罪了郡主和皇子,对聂家来说,已经是场大灾难了。
不想,真正的灾难却是聂家孙子辈,几乎包括了所有,除了两三个年纪太小,还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几乎都被牵扯在内了。
最近的,也要流放千余里。
偏偏,留下的那几个,都是二房那一脉的。
聂家正房这一脉,几乎被一网打尽,连长子那两个庶出的儿子也没能逃过。
后又传出聂家和马帮有来往的事情。
为此官差几乎将聂家翻了个底朝天,虽未翻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聂家私通马帮这事却跑不掉了。连带着聂家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原本就有些岌岌可危的聂家,瞬间风雨飘摇。
不过几天的功夫,聂家大宅已经遣的遣,放的放。
原本热热闹闹,堪称玉硅翘楚的宅门,门前已经冷冷清清了。
聂家两兄弟也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如今兄弟两个倒不像过去那般明争暗斗了,两人终于一条心,努力挽救聂家。
大厦将倾,自然不会瞬夕。
聂家的倾覆其实在几年前,将家族中最有资质的孩子聂炫赶走时,便已有了先兆。
除了聂炫,聂家的孩子几乎个个是败家子。骄奢淫逸,只知道玩乐享受,根本不解民间疾苦。往后院收女人,花银子捧戏子,逛花楼包花魁……
这些一点一滴的掏光了聂家。
聂家子侄流放,暴出和马帮私通。
这些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过往的荒唐,终于到了要偿还之时。和聂家合伙的商户也都闹上门来,农庄的佃户也都吵闹着要减租子。一时间,聂家简直焦头烂额。先前以聂家嫡小姐自居的聂雨竹,也尝到了什么叫真正的人情冷暖。先前父母长辈捧着她,她对于自己的亲事挑三拣四,觉得谁都配不上她。
如今,连稍富足一些的人家,都不屑娶她了。
世间向来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聂家出风头的时候,人们无不上门巴结,哪怕攀不上亲戚,也要寻个由头送些节礼年礼来。可是如今,见到聂家人,大家恨不得绕开走路。这些怨谁?怨萧樱?还是怨那位五殿下?聂家谁都不敢怨。能怨的,也只有自己。常言道,自作孽不可活。
如今聂家上下,只盼着这场风波过后,聂家还能在世上立足。
相比聂家的风雨飘摇,芙蓉院里却是热闹非常。
凤戈身份暴露后,不必再遮掩行事。所以萧樱的护卫,凤戈的护卫,再加上贾骏,缪公子他们,都统统搬进了芙蓉院。
把个诺大的芙蓉院,占了个满满当当。
以前的芙蓉院,是聂家的门面担当。
以景致著称,堪称世外桃源,如今的芙蓉院……景致依旧,不过景致中,却经常掺杂着这样的声音。诸如:“……错了,错了,应该先这一步,再这一步,最后才……”“闭嘴,明明该先这样,再这样,然后才……”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他们也不去找萧樱求证,如今去找萧樱,少不得要对上那位五皇子的冷脸。
哪怕胆大如缪公子,也觉得得慌。最后还是小秀才出面,才制止了一场厮杀,然后拉过这个,扯过那个,告诉他们本该如何。然后二人发现,自己说的都不对。
这架,白打了。
护卫们将除主院外的屋子分了个干净,闲来无事,在院中切磋的,立个靶子练箭的,支几根桩子练轻功的……
自结案后,聂淳第一次走进芙蓉院,便被这院中的变化惊得脸色煞白。
他竟然不知道,这些护卫是何时进的聂家?
一路走来,粗粗看来,护卫最少过百……他们先前太蠢了,竟然还觉得萧樱只要住进聂家,便由得不她自己了。‘买卖’谈不扰,最后索性来硬的。如今看来,老天还是眷顾他们聂家的。
没真的让他们聂家上赶着来送死。
虽说折了儿子侄子……可有一句话,萧樱说的其实不错。
这不能怪任何人,是他们自己做孽。如果他们不为恶,便不会有这场劫难了。说到底,是他们当长辈的纵容,当儿子侄子的不上进,怨不得旁的。
这几天,聂淳将聂家所有的东西登记造册。
如今已经不求大富大贵了,只求这场风波中,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幸运了。
毕竟聂家这些年,确实和马帮有所往来。
即资助过马帮,也从马帮那里得过好处。他们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帮马帮,可手脚也是不干净的。如果执意要查,聂家难逃干系。可那位五殿下似乎无意追查,只是点到即止。
聂老爷难得聪明一次。
立时闻弦而知凤戈雅意。他捧着册子,册子上列着聂家的产业……
然后恭敬的献上……至于萧樱,聂淳如今都不敢直视了。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凭猜测,便将二十几年前的往事猜出了七八分。这样的心机,简直称得上神鬼莫测了……
相比凤戈,聂淳更怕萧樱。
总觉得只要和她对视一眼,他心里在想什么,都逃不过萧樱的眼睛。
“……小的知道错了。这些年,确实做了几件为虎作伥之事。我聂家愿意将家产奉上,殿下拿去做善事救人,也算是我聂家在替自己的过往赎罪。”
凤戈淡淡瞥了一眼册上记的字。
眼中惊诧稍纵即失。没想到这次聂家倒真的下了血本……
册上记得的他查到的出入竟然不大。
他压根也没打算对聂家赶尽杀绝,聂家虽恶,可这样的恶人,彼彼皆是,是杀不净的。
何况水至清则无鱼。凡事不必太过。
太过,只会适得其反。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最重要
第四百一十三章你最重要
何况还有聂炫,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要对聂家人宽待几分的,虽然聂炫不一定领情。
“聂家只留下这座宅子,和两间铺子。余下的都列在册子上了。只求殿下给聂家留条生路……”
这时候自然是舍财保命。只要有命在,万贯家产都能再赚。经此一事,他和兄弟聂溶倒越发的近乎起来了。昨夜兄弟俩说了一宿知心话。聂溶终于把对他的嫉妒和不满说了出来,他也说出母亲偏爱聂溶,以至他心有不忿。兄弟两个算是一笑泯了恩仇。并且发誓,未来相助扶持,必不会让聂家亡于他们手中。
“阿樱,你觉得呢?”
这样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自然要交给萧樱。
萧樱接过,随便拿出来两张地契,余下的放到了一旁。“……这些便如聂老爷的意,变卖了做善事,至于这些,我会交给聂炫处置。是卖是留,由聂炫定夺。”
聂老爷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兴许觉得产业交到聂炫手中,总还有机会吧。
不过聂老爷高兴的太早了,因为萧樱早就预料到,对于这些,聂炫根本不屑一顾。钱财在其他聂家脸眼中,若许很重要吧。不过在聂炫眼中,倒真的有几分视钱财如粪土的高洁。
聂炫被唤来,对于萧樱递给他的东西,他根本没有接手的意思。
“……我是属下,你是主子。属下的一切,都由主子做主。”
聂老爷闻言,脸色微变。不过随后又自嘲的一笑,明明已经打定主意送出去的东西,有什么好心疼的。
“总归是你家的东西,你自己定夺吧。是留是卖,你给个章程。”
“……卖了吧。在城外建个善堂,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吧。”聂炫果然给了章程,萧樱挺漂亮,凤戈也觉得尚可。只有聂老爷眼前一黑。
他看向聂炫,聂炫依旧不看他。
他们虽为父子,可比陌生人还不如。聂老爷呐呐的开口唤了一声炫儿。
聂炫只当不闻,见萧樱没有别的事情叮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聂老爷望着聂炫的背景,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殿下,郡主,还请多多照顾小儿。”
“这点不劳聂老爷挂念,我自己的人,我自会护着。”自己的人……凤戈心中冷哼。
“阿樱的属下,也是我的属下,本王也会照抚一二的。聂老爷以后还是多行善事为好。”
聂淳连连点头,本想趁着献产业的余势求凤戈和萧樱替他在聂炫面前美言几句的,可二人每人一句,便把聂老爷顶了回来。
人家说的清楚,聂炫是‘自己人’。何劳他这个外人担心。
聂老爷来的时候背还算直挺,走的时候,背明显有些弯了。
却一点也不值得人同情。这便是报应吧,这些年在玉硅作威作福,今天终于到了还债之时。用这些年得来的不义之财去开善堂,收留求助那些难民孤儿,也算是有因有果了。
萧樱把小册子交给贾骏。让他去张罗善堂的事。
最好在他们离开前开起来。
贾骏正被书本烦的焦头烂额,终于能逃离苦海了,一蹦三个高的去办事了。
缪公子和小秀才露出羡慕的眼神。
萧樱见此,不由得笑了。她侧身,轻声对凤戈说:“真好。”她在意的挚友都在身边,她最最在意的爱人也在身边,真好。凤戈原本有些气的,虽然萧樱不余余力哄了几天,可男人傲娇起来真要命。
今天觉得哄好了,明天一定又绷着一张俊脸。
凤戈刚到的那几天,他们都睡在一起的。虽然盖着棉被纯聊天说出去让人不敢置信,可这点上,凤戈确实是个君子。
可自从公堂回来后,凤戈便挑了间客房搬进去,一幅要和她冷战的模样。
随后的几天,萧樱亲自下厨,凤戈虽然吃的很香,可翻脸就不认人。
萧樱也没什么特长了,最终经丁香提点,决定亲手给凤戈做件衣裳。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忒骨感,十分手指头险些扎成了筛子,她也只勉强绣好了一朵兰花。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衣裳改帕子。
加班加点的绣完。
如果萧樱不说那帕子上绣的是兰花,别人一定以为那是一株狗尾巴草。
这样的东西,萧樱自然没好意思送出去。所以哄凤戈的计划便暂时搁置了,两人在一起,虽然该说说,该笑笑,可总觉得有些别扭。
直到此时,凤戈定定看着萧樱,然后长长一叹。真是他的小冤家!她此时不过眉眼含笑的看着他,轻轻说了句:真好。
他就觉得整个人都仿佛沐浴在柔柔的夏风中。其实他也没真的生萧樱的气,只是当时她代替聂炫递状纸的举动,让凤戈吃味了。男人吃起味来,也是很严重的。
这几天之所以躲着她。
是因为他有事情要安排,有些事情并不适应萧樱参与。
不过小姑娘似乎误会了,以为他一直在生气。这两天又是亲自下厨,又是端茶送水的。
其实凤戈早就不气了。只要拉不下面子,此时他突然发现,吵架实在是件蠢事。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本就不多,如今玉硅的事情解决了。他们很快便会返京,等到了京城,等着他们的又是另一番血雨腥风。
他竟然还牺牲这有限的谈情说爱的时间去生那闲气。“……你啊,下次若是还敢擅自做主,我事后一定狠狠罚你。”“不会了,再不会了,我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先问五哥。”
“……口蜜腹剑。”
“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
“喜欢便是甜言蜜语。”
“……恩。”凤戈勉强附和。“我虽然有些心疼聂炫,可也只是心疼他的遭遇。相比之下,我更心疼你。你的遭遇我心疼,你的过去我心疼,你即将要做的事情我心疼,总之,只要是你的事,我从里到外的心疼。”萧樱终于开口解释,凤戈闷声点头,心道你怎么不早几天说,早说他也不至于和她闹脾气了。
“我如果早说,五哥一定觉得我是为了哄你。不是的,这些都是我心中所想。在我心里,没谁比你重要。便是连我自己都不如你来的重要。五哥,你可懂?”
第四百一十四章 未雨绸缪
第四百一十四章未雨绸缪
懂,怎么会不懂呢。
因为萧樱在他心中,占了同样重要的位置。凤戈也知道自己这性子着实有些不讨喜,原本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便是决定回京,也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他以前觉得,不管生死,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他以前活着,可也如同死了。
便是真的死了,除了从小跟着他的护卫会伤心,恐怕他的亲人,无一人会为他掉一滴泪。
这样的活着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可如今不同了。有人担心他,有人在意他。为了她,他也会努力活着。活着宠她疼她。“不,我不重要,什么时候都是你自己的性命重要。阿樱,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保全自己。”
她说这话,原本是为了哄他。
可凤戈的反应……认真,认真的有些过份。萧樱木然的点点头:“好。我会保护好自己。”
“任何时候!任何事情!自己为重!”凤戈怎么会让萧樱一句话便糊弄过去。他再次凝声说道。萧樱眨了眨眼睛,觉得心里闷生生的疼着。哪怕他贵为皇子,可从小到大没谁真心在意过他。
如今明知前路艰险,可也只能闷声往前冲。
姓凤的那几位皇子,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争不赢,等着他的或许是阿弥地狱呢。他现在当然可以娶她,然后跟着她离开这里,可是,那不是他的风格,如果真的那样,对凤戈来说,便是败北。
便是勉强活命,这辈子于他来说,也是失败的。
毕竟被等同于流放太平郡数年,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便是她一个旁观者,都要代他问一问老皇帝,为何这么对他?
在凤戈认真的神情中,萧樱点点头。
凤戈这才缓缓笑了。
两人也算是一笑泯恩愁了。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的蜜里调油。
凤戈当晚自然便留在萧樱屋中,两人继续盖着棉被纯聊天。聊到萧樱怀疑自己是不是洗衣板身材啊,所以凤戈便是把她抱在怀里,也依旧坐怀不乱,简直柳下惠现世。
许是萧樱的“怨气”太重了吧。
萧樱临睡前,迷迷茫茫的听到男人在嘀咕……磨人……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
原来不管古今,男人的用词都伐善可陈的很呢。
她如今这幅嫩豆芽的模样,对凤戈来说还挺有吸引力的,萧樱喜滋滋的去会周公了。
贾骏做事速度惊人,也许这些天被萧樱折磨的太过,终于可以离开聂家,远离萧樱这个魔鬼导师,贾骏可谓是干劲十足。三天后,善堂便办起来了。
贾骏原本是打算从镇里雇些老实人。
可老实人干活虽然出力,可善堂这种地方,来的都是些无家可归之人。其中不乏有些是滥竽充数的。老实人对上这样的人无赖,只有吃亏的份,最终还是张三,就是萧樱无意中收的小跟班,张三亲自找上了贾骏。表示愿意和贾骏一起把这个善堂办好。
贾骏请示过萧樱。萧樱点了头。
张三虽然是无赖出身,可为人还算厚道。一路跟着萧樱来京城,鞍前马后的帮着跑腿,萧樱一直打算给张三找个营生。如今他毛遂自荐,萧樱索性如了他的愿。
果然,张三比贾骏适合做这个。
他只用一天时间,便和玉硅城里那些无赖称兄道弟了。
而后选出几个品性不坏的,开始和贾骏一起办善堂。
有了这些人的加入,那些滥竽充数的再不敢在善堂寻衅。
善堂直接选了一座效外的农庄,并着周围百十亩良田,马上便要入冬了,贾骏忙着买粮食,安置灾民流民,等明天开春,种上春粮,很快善堂便能自给自足了。
最后萧樱把张三和谈伍苏,还有鼠儿父子留在了玉硅。
由他们几个照管善堂。
最近凤戈来了,饮食起居便由凤戈的人接手了,谈伍苏最近正愁没事可干,于是很高兴的投身到建设善堂的大业中。
只是想着不能和萧樱一起进京,有些遗憾。
不过最近谈伍苏也算看明白了。那个凤戈属狗的,护食的厉害。谁若敢接近萧樱方圆一丈距离,他就呲牙。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他还是留在玉硅和鼠儿父子混吧。
一切安排妥当,萧樱去见了聂炫。
自从聂炫身世大白后,总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萧樱知道,聂老爷已经来找过几次了,不过次次被拒之门外。聂老爷也派人去寻找聂炫的生母了,不过人海茫茫,找到的机会渺茫。萧樱还没叩门,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聂炫站在一旁,示意萧樱进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
聂炫一脸鄙夷。“习武之人,如果连脚步声都辨别不出,还习的哪门子武。”
她有脚步声吗?她明明动作很轻的。“哪怕你身轻如燕,我也能听出来。”他曾暗中听过她无数次的脚步声,重的,轻的,欢快的,有心事的,所以哪怕她动作放的再轻,他也能一下辨认出来。当然,这些便不必让萧樱知道了。
多说无益,还是别给她添心事了。
“……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么便猜猜我的来意吧?”萧樱迈步进屋,四下打量着。
很寒酸的摆设,一床一桌并着两张凳子。
这一定是聂炫曾经的住处,想必聂老爷这几天曾殷勤的想给聂炫换个屋子或是添些家具,不过聂炫一定是冷脸以对。“太简陋了,你若有事找我,差我唤一声便是,何必屈尊降贵。”“……我有什么尊贵的?我最落魄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当时在吴家,咸菜都是定量的。”提起过往,聂炫笑了。如今想来那时候竟然也是美好的。
“提起吴母,她当时是不是还有些看不上你呢?”
“是啊。嫌我又瘦又小,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会绣花不会下地。我唯一让她觉得还算顺眼的,恐怕只有我是个姑娘这一项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可以和人追忆的回忆,实在是件神奇的事。
“她若是知道你如今的身份,怕是要悔青肠子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一场博弈
第四百一十五章一场博弈
“我当时进衙门当女仵作后,她就已经悔青肠子了。她终于发现,我不是一无是处了,还能在衙门当差赚银子。”提起吴婆子,萧樱不由得摇头失笑,是个挺善良的老妇人,又有着自己的小私心,对儿子吴秀才简直疼到骨子里。
“……我倒挺想看看她知道你是位郡主后,会是什么神情。”聂炫亲手替萧樱倒了温茶。
然后轻轻放到萧樱手边。
动作即小心又克制。
“应该会被吓的不轻,然后便是庆幸,庆幸当时救了我,庆幸没逼我和小秀才成亲。”萧樱试着想了一下,以吴婆子的胆子,恐怕不会希望儿子娶个郡主的。
福气太大,她怕儿子承受不住。
“我认识的萧樱,可是直来直去的性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起回忆了过往,是不是要一起展望一下未来?”
“说的好像我多粗鲁似的,我还是个小姑娘呢。”萧樱嘀咕。
聂炫被逗笑了,是啊,她还是个小姑娘呢。不过一旦做起事来,可不会让人觉得她像个小姑娘,站在腐尸前面不改色心不跳,还能头头是道的分析,这样的小姑娘,恐怕世上再难有第二个了。不过萧樱这幅神情,倒让聂炫觉得挺可爱的。萧樱在他面前,多数时候都是绷着小脸,指点江山。
哪怕他们同住在吴家时。
她也没露出这般无害的神情。
聂炫明白,萧樱之所以几天没有露面,不是冷淡他。恰恰相反,她是在用她自己的方法安慰他。
给他时间,让他接受。
这便是萧樱的体贴。一种从不出口,却处处带着暖意的体贴。
“是,小姑娘。请问萧姑娘,今日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不敢当,就是来问问你,未来有什么打算?……所以我真的是来展望未来的?”
聂炫简直哭笑不得。小姑娘为了逗他开怀,也算是竭尽全力了。
命运弄人啊,为什么不让他更早遇到她呢。
也许……
也许他和她,都会有另一番人生际遇。“自然是姑娘去哪,我去哪。你别想甩掉我。”凤戈更别想甩掉他。
“以前你这么说,自然没什么错。可是如今……你难道不想找到亲生母亲吗?”
“怀上我,生下我,并非她所愿。我对于她来说是耻辱,丢了更好。”哪怕有一分在意他,这么多年了,没有丁点消息。便是远离玉硅,也能让人打探打探啊。既然如此,何必两败俱伤呢。真的找到了,她心伤,他伤心的。彼此折磨,何必呢。
“你母亲当年只是被欺骗了,她若是知道她的儿子这般俊俏,厉害,一定会高兴的。”
“好了,你这话还是留着去安慰凤五殿下吧。我听说,他这次回京,只和他母妃见了一面。母子离别几年,难道不会互相惦记吗?可像五皇子和慧妃这样的母子,实在有些奇怪。”
聂炫有聂炫的消息来源。
其实凤戈和慧妃母子失和,也不算秘密了。至少他那几个兄长都是知道的。
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所以这次凤戈离京,京城才一直没有动静。
乍看好像是包庇,实则只是几个兄弟根本不把凤戈当成对手。
无权无势,母子失和,还亲自料理了外祖父一家。凤戈可以说自己断了羽翼。
这些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这次萧樱和凤戈一起回京,艰难可以想像,聂炫这样说,便是表明他不会离开。他说过会保护萧樱,一定说到做到。
萧樱叹气,一个两个人,都这么犟。凤戈逼她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保全自己。
而聂炫一幅明知山有虎,还偏要向虎山行。
就不能学学张三和谈伍苏,留在玉硅不好吗?“聂家既然决定断尾求生,便把那些东西都变卖了吧。银子用来开善堂,可以多开几家。这事弄好了,说不定可以助五殿下一臂之力。”
“我明白,可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你既然决定要随我进京,我们提前约法三章。遇事,先自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管发生什么事,听的调遣,不得擅做主张。
若真的遇险,当断则断。切不可飞蛾扑火。”
“遇事,先救你。你在才有青山。事急从权,能问你的我自然会问过你再行事。若真遇险,我自是先救你脱险。我是护卫,弃主子保命这种事……若是做了,还不如飞蛾扑火。”
所以,不管是凤戈还是聂炫,她的话在他们耳中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好气哟。
可偏偏迎上聂炫固执到有些偏执的目光,萧樱只有心软的份。
“也罢。我保护好自己,便是保护你们了。你即要跟,便跟吧……这一路山高路险,我们一起。若将来大事能成,少不得论功行赏。若败了……搏一场,也不枉此生。”
“好。我们搏一场,赢了康庄大道。输了,不愧天地本心!”
话音落下,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收拾行这种事自然不用萧樱动手。
得知萧樱和凤戈要离开了,聂淳和聂溶以送别为名求见。
萧樱看向凤戈,凤戈点点头。护卫将聂家兄弟带上来。二人身后,还有个素衣女子,竟然是聂雨竹。
萧樱觉得自己这辈子一定和姑娘犯冲。
遇到的姑娘,便没一个教养良好的。明明都是大家小姐,却全被养出一幅娇纵性子。
似乎自己这身份的正主,也是个刁蛮任性不讲道理的。
难道这方水土,便养不出知书达理的姑娘来。聂家兄弟今天前来,一为送别,二则是押着聂雨竹来给萧樱请罪的。
聂家小姐把自己缩成了一只鹌鹑。
上次见面有多嚣张,如今便有多萎蔫。
衣裳也换成了素的,脸上脂粉未施,倒多了几分清爽。比起大红大紫的装扮显得顺眼多了。
几人行了礼,聂溶将女儿推上前来。
“这个不孝女,上次冲撞了郡主和殿下。在下今日带了她来,便是给郡主和殿下请罪的,这不孝女任由郡主打骂。”
聂雨竹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
第四百一十六章 睚眦必报的五殿下
第四百一十六章睚眦必报的五殿下
目光微垂。她稍一抬头,便能看到萧樱和那位五殿下并肩而坐。
二人看起来,般配极了。
皇子,凤五殿下。竟然是这样高贵的身份,而她竟然还天真的要用银子替他赎身?现在想来,自己确实太蠢了。
虽然心中满是不甘,即羡慕,又嫉妒,嫉妒凭什么姓萧的这么好运。自己是郡主,还得五殿下垂青。可现实如此……更何况如今聂家已经大不如前。
几天前,她还是聂家的大小姐,被祖母和父亲捧在手心里。
那些上门求亲的,她向来不屑一顾。可如今,先前巴结聂家的,几次上门求娶她的……如今竟然都和聂家形成陌路。仿佛聂家一夕间成了过街的老鼠。
而在聂家,因为她先前对萧樱不敬。
从上到下,连向来疼她的父亲,这次也对她冷眼相加。更别提那此家中儿子这次被一同牵连其中的。
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萧樱身上,总认为聂家这么殷勤招待,萧樱一定会投桃报李。可因为她,将这一切都毁了。聂雨竹从娇纵的大小姐,一下沦为聂家最不招人喜欢的人。
便是祖母,这两天待她也是不冷不热的。
被父亲押来请罪,她先前还想去求祖母,可是祖母却避而不见……
这一切,都让聂雨竹觉得委屈。
可再不愿,再不甘,再委屈,如今她也只能跪在萧樱面前,求她原谅,而凤五殿下……成了她一辈子渴望而不可及之人。
聂雨竹虽然爱做梦,而且习惯性的把自己当成女主角,可高攀皇子……她也不万万不敢奢望的,她还没昏送到这个地步。她如今跪在萧樱和凤五殿下面前,聂雨竹的心自然百般不是滋味,暗想着萧樱索性就狠狠罚她。让凤五殿下亲眼看看,萧樱是何等心狠之人。
萧樱哪能看不出聂雨竹这所谓的请罪,不过是迫不得己。
以前她一定会睚眦必报,只要惹了她的,她一定要惹回来。可是越是身居高位,便会发现,有些事情真的不必太过计较,太过计较反而失了身份。她如果真的和聂雨竹一般见识,岂不成了和聂雨竹一样的人。聂家如今自身难保,聂溶押了女儿来赔罪,不过是走个形势罢了。她还真的和聂雨竹一个没嫁人的姑娘计较不成?
明知道她不会把聂雨竹如何,还要演上这么一出。
聂家人啊,便是到了这一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萧樱觉得有些无趣。
萧樱对聂溶的话一幅置若罔闻的神情,聂家兄弟不由得屏息以待。这种等待审判的感觉简直要命。
凤戈明显感觉身边萧樱怏怏的心情,眸子微眯。聂家儿子养不好,女儿教的也差劲。模样不济,竟然还养出一幅目中无人的性子。她不是眼见高,觉得自己是天女下凡,凡夫俗子配之不上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郡主不会和她一般见识的。”
凤戈代萧樱开口,聂家兄弟闻言面露喜色,只是……凤戈开口,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既然贵府小姐早已过了适嫁之龄,还是早些嫁人为好。姑娘,留来留去留成愁。”
聂溶闻言面色一白。
女儿再不济,也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这些年求亲者无数,都被他拒绝了。他曾承诺过女儿,一定找个合她心意的夫婿。
如今……“多谢殿下。小女不才,一直未寻到合适的人家。”
“我看玉硅人杰地灵,良婿遍地。”
“殿下慧眼识人,小女的亲事,任由殿下做主。”聂溶说完闭了闭眼睛。
这次聂家真是九死一生。
这些年赚下的家业,尽数付之东流。如今尽数变卖,银子皆用来开善堂。家中的子侄也是发配的发配,年幼的年幼,而后和马帮暗中往来的事情又东窗事发。聂家上下都清楚,不判聂家一个私通匪患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只是兄弟两个还想最后一搏。这才带着聂雨竹来给萧樱请罪。
可萧樱对此明显不屑一顾。
如今聂淳和聂溶都看得出,萧樱不理会聂雨竹,并非是记恨。而是她真的不屑理会。
郡主之尊,又和五殿下关系深厚。这样的身份,聂家确实入不得她的眼。也是他们聂家不知轻重,被人三言两语挑唆,便觉得只要肯花银子,便能砸出一条康庄大道来。
原来,贪心是要遭报应的。
那些昧心钱,最终取之于民还之于民,也算是因果报应。
“……做主倒不必。不顾流言蜚语,能在此时登门的,都是好的,我看聂家姑娘嫁进这样的人家,一定不会错的。”
聂雨竹脸色大变。
这几天登门的,只有他表哥一家。
而且他们也没安好心。当年她表哥一家曾数次开口向聂家借银子,而且动辄几千两。
聂家又不是开善堂的,总不能一直接济他家。聂家不再借银子给他家,反道被他们倒打一耙。说聂家势利,而后两家便渐行渐远了。
他表哥一家昨天来,根本就不是雪中送炭,是看聂家笑话的。
如今凤五殿下亲自开口,让她嫁给她那个无良表哥。
聂雨竹咬了咬牙,她想问一问这位五殿下。她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他对她这样狠心。她只是,只是……心仪他罢了。自知不配,她不敢奢望,难道也是错吗?
凤戈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不等聂雨竹开口。已经淡淡说道:“人总要为自己的所行付出代价的。当年取姑娘嫌弃旁人,如今也尝尝被旁人嫌疑的滋味,也算是礼尚往来。”
见鬼的礼尚往来。
聂溶狠狠了扯了一下聂雨竹,怕她再开口说些什么,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凤五殿下的意思很明显。聂雨竹不知天高地厚,冲撞了萧樱。
虽然萧樱不计较,可他却没打算任由萧樱受欺负。所以,由他开口,直接给聂雨竹定了一门亲事。
他怎会不知昨日登门的是谁?
便是因为知道,所以才开的口。
这是惩戒。他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四百一十七章 相亲相爱一家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相亲相爱一家人
“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便今天吧。我便提前以茶代酒,贺聂姑娘新婚大喜了。”
好恨,好恨啊,聂雨竹气红了眼睛,垂着头强忍泪意。
“殿下放心,小的马上去请媒人提亲。”
凤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示意三人可以下去了。
三人再次磕头行礼,随后聂溶拉扯着聂雨竹退出了花厅。
萧樱这才开口。“怎么突然想起给聂雨竹做媒了?”“做媒?没那爱好。我只是听丁香提了提聂家那门姻亲,似乎以前经常来聂家打秋风。能在聂家这种只进不出的人家打到秋风……和聂家倒真是半斤八两。亲上加亲,想必很是热闹。”
“……你真坏。”
“……其实可以更坏,你要看看吗?”
萧樱觉得这笑话似乎有哪不太对。不过看凤戈一本正经,想来是她多想了。
古代人,不会懂什么叫带颜色的笑话吧。
“聂家真会嫁女儿?”
凤戈冷冷一笑。“那是自然。聂家若不嫁,我便让他们想嫁都嫁不成!”
“……最毒男人心。”凤戈神情立时一变,前一刻明明还一脸狠意,瞬间面上便露出委屈之色。“我只是心疼我家阿樱,姓聂的是什么东西!也敢在阿樱面前叫嚣。何况以她的性子,兴许和那位表哥臭味相投呢。我明明替你出气,你却说我狠毒……”
萧樱抖了抖,再由着他说下去,下一刻恐怕他就要求她以身相许来安慰他那颗玻璃心了。
“五哥最好,多谢五哥。”
凤戈:“……不必言谢。”小姑娘撒起娇来为什么这么顺溜。他还没说完呢……他这么为她打算,她却误解他。为了安慰他,便快些嫁了他吧。
唔,所以说两人太有默契,也是件无趣的事啊。
都不能好好玩耍了。
打闹归打闹,嘴上虽然嘀咕,可萧樱心里还是感觉暖乎乎的。
有人在意着她,有人替她打抱不平,有人把她放在心里最稳妥的地方。这种感觉让人欢喜。
“……我把能留在玉硅的,便留在玉硅,这里离京城不远。他们想入京,随时可以。这里也算个缓冲之地。只是贾骏,小秀才和缪公子,他们三个像绑在一起似的,这次还要继续跟我们一起入京,还有聂炫……我无法回报他什么,总不能连他想保护我的心意也抹杀。五哥别气,我知道分寸。
五哥,这次回京,对于我来说,可是初来乍到,到时候还请五哥多多关照。”
凤戈叹气。
任何男人都不会希望有个喜欢自己心上人的男人像背后灵似的,阴魂不散的跟着。
可是……
聂炫确实身手了得。
他不在的时候,能替他保护萧樱。
京城是非之地,多一个高手在萧樱身边,总是好的。
“五哥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是,自然不是。五哥最大方了。”
嘴上虽然夸的好听,可心里,却是掷地有声的说着是。他就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可是爱情上,谁又能大方呢?
最后留在玉硅的是张三,谈伍苏外加鼠儿父子。
还有凤戈身边那位没什么存在感的阿忠,萧樱唤忠伯的四十上下男子。据风一说,这位阿忠看起来老实忠厚,实则却是个高手。有他坐镇,玉硅的善堂想必会办的顺顺当当。
当晚,聂淳便派人送了消息。
说是已经把亲事定下来。以前这位表哥也曾登门求娶聂雨竹,自然被聂溶拒绝了。
而且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如今反过来,是聂家求着嫁女儿,自然便不同了。似乎聂家给聂雨竹添了不少陪嫁,对方这才点头。
还说什么,聂家如今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娶聂雨竹,算是帮了聂家的大忙,是聂家的恩人。聂家本就该给些补偿。据说聂雨竹听了这话,立时去聂老夫人那里大哭了一场。
只是这次聂老夫人没有傻到为了聂雨竹去惊动任何人。
人的心里,总有本账,上面记着轻得缓急。聂老夫人再心疼聂雨竹,和整个聂家,和两个儿子年幼的孙子比起来……
聂雨竹注定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
凤戈大手一挥,给聂雨竹添了些嫁妆,聂家管事送来的银子,他让人用红纸包上还了回去。
这红包成了压弯聂雨竹的最后一根稻草。
据说她哭了整整一晚。
第二天梳洗换衣,已然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很久以后,有人在萧樱耳边提起聂家这位小姐……据说她嫁过去后,和丈夫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两人吵了几年,聂雨竹终于生了个女儿,据说女儿还没满月,那男人便娶了房小妾进门。总之,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不管古今都是至理名言。
萧樱和凤戈天还未亮便动身了。
自始至终,聂老爷都没能如愿认回儿子。而聂炫,对聂老爷如同陌生人一般。
离开时,聂炫没有回头,而聂老爷站在大门外,一直目送着聂炫远去。
队伍走的并不快,凤戈打算中途露宿一晚,明天午时进城。
有萧樱在,凤戈当然没了骑马的兴致。很是坦然的上了萧樱的马车。
对于自家主子这般做派,凤戈身边的人早已经视若无睹了。恭送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便策马和贾骏等人凑到一起交流感情。
两位都是主子,主子的下属自然该相亲相爱一家人。
进京后萧樱的住处,凤戈已经打点好了。
他在自己王府的旁边新置了个宅子。不算大,只有三进,萧樱便在那里落脚。
他的萧樱的关系,想来也是瞒不住的。凤戈和萧樱也都没打算瞒着。萧樱失踪一年重返京城,皇帝必定要召其入京问候。
到时候恐怕会旧事重提。
以前凤戈可以不在意,可如今,他接受不了萧樱的名字和任何男人牵扯到一起。
既然不能接受,那便让萧樱的名字只能和凤戈牵扯到一起。
他那位向来喜欢隔岸观火的父皇,想必对此十分乐见其成。
至于接下来怎么走……
“你便不怕你父皇太高兴了,以至给你置办些‘陪嫁’,索性让你……入赘?”
第四百一十八章 捧杀术
第四百一十八章捧杀术
唔,凤戈认真想了想,似乎还真的有这个可能。如果能保边境安宁,他父亲想必不会介意用儿子去和亲的。
不过……“正合我心意,我便不必苦思如何让父皇打消替我做媒的念头了。”
萧樱瞪他,吹牛虽说不用上税,可也不用这么口是心非吧。“若真是如此,你父皇可是做了件大好事,我去求我父王替我求个公主封号,让你当驸马。”萧樱大气的说道。
这次换凤戈瞪她了。
两人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突然齐齐笑了。
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尤其是凤戈,明知道她不是正主,明知道她在现代年纪比他还要大些,可似乎在他眼中,她永远是个不谱世事的小姑娘,需要他哄着宠着。
虽然有些看不起她……可这种被全心在意着的感觉,还是很让人喜欢的。
若是搁在现代,萧樱能写本如何让冰山男友变成霸道小狼狗的狗血言情文了。
“好了,言归正传。当初本来打算我在暗处帮你的,可如今闹的沸沸扬扬的,想必我们的关系想知道的都知道了。接下来如何收场?”
“有什么可收场的。父皇巴不得呢。”
“可是你的抱负呢?你的大业呢?难道真的放弃?”便是他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萧樱也不会点头的。有的男人,生下来便该站在山巅,俯视众生。而不是碌碌无为,整日缩在后宅无所事事。
来京城的一路上,萧樱也听了些凤家几兄弟的传闻。
大皇子看起来似乎是众望所归。
可是从那些传言中,萧樱看出大皇子是个利己主义者。只要对自己有利的事,他会去做。对自己无利的事,哪怕是件举手之劳的小事,他也绝不会发善心。
他将来若是当了皇帝。
百姓们可有苦头吃了。只要诸地官员们递上的奏章足够漂亮,他可不在意是真是假。他要的,只是个名。
要的是周围的人都称赞他。
至于二皇子,心胸狭隘,性子根本不像皇家养出来的,小肚鸡肠的,倒像是小门小户姨娘养出来的。
至于三皇子和四皇子,两人都没什么主见。所以做事总喜欢凑在一起。不过从始至终,也没做过什么值得人称赞的事,反倒被大皇子和大皇子轮流当枪使。过后许久才能回过味来。
倒真应了龙生九子那句话。
五个兄弟,性子简直千奇百怪。萧樱扒拉来扒拉去,还真的就只有凤戈是个胸有沟壑,气概和肚量足够,是个能成事的。
“傻阿樱。我既然回来了,便不会像几年前那般束手就擒。父皇便是有这个心,我也有法子化解。你只管放心。”
萧樱嘀咕。
总是让她安心,却不告诉他有什么打算。让她像瞎子似的,遇事靠猜。
“傻姑娘,有些事若是透露出去,便不灵了。”
当她真是傻姑娘呢。还不灵了……又不是求菩萨拜佛。可凤戈不说,萧樱是问不出来的。
“……罢了,你不说便不说吧。原本好好的,你回京,我在玉硅小住一阵。你偏要来玉硅……弄得人尽皆知的。凤五殿下,你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思你太甚……”
又使诈。故意在这时候说情话。害得她原是打算兴师问罪的,可突然间就小脸泛红。
再次被扯进凤戈怀里,萧樱自暴自弃的想。不告诉便不告诉吧,他总不会害她的。他想弄得人尽皆知,便弄吧,反正她也不亏。他们两个绑在一起,明显她占便宜啊。
这么一想,萧樱觉得这真是桩划算的买卖。
只是他能不能抱的松一些,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当然,他如果不堵着她口的话,她气能喘的更匀和一些。
这厢,马车慢悠悠的前行着,凤戈似乎一点也不怕无旨离京这顶大帽子,走的悠闲自在的很。一路上和萧樱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偶尔吃几口嫩豆腐,路赶的别提多惬意了。
而距此百余里的京城……
皇帝病重的消息不胫而走,一夕间似乎连犄角旮旯的百姓都知道皇帝要死了。
新君还没有着落。虽说不能妄议朝政,可背地里,还是有很多人在悄声说着……
皇帝有五位皇子,除了早早被贬去封地的五皇子平王。
大皇子凤霖,封号临王。二皇子凤晔,封号华王。三皇子凤霁,封号齐王。四皇子凤,封号景王。
大皇子是皇后嫡子,二皇子是德妃所生,三皇子的母妃是丽妃,四皇子的母妃是贤妃。这四位再加上五殿下的生母慧妃,便是元帝凤庚后宫最得宠的‘五脂’肤如凝脂的五位美人。
几位皇子,除了五皇子凤戈,余下四位在京城皆有各自的势力。虽然朝廷明令不准结党。
可谁不想找个靠山……
所以有人说大皇子贤明的,有人说二皇子体恤的。夸三皇子仁善,四皇子孝顺。虽说算不得平分秋色,可也各自为政,互相制约。有种异样的平衡,可这种平衡,突然被打破了。
一夕间,所有人都在夸大皇子。
大皇子贤明,任人唯贤,大度,孝顺,是天降之君。
这些话从初时的三三两两成语,到最后几乎大街小巷都能听到。
京畿卫迅速出面制止,可依旧无法制止这些言辞。不过一天时间,大皇子是天降之君的说法已经满城皆知了。
此时,大皇子府中。
十几个幕僚散坐在书房中。
书案后,冷着一张脸的便是大皇子凤霖。见诸人有的蹙眉,有人却面带喜色,凤霖眉头拧了拧。“诸位倒是拿个章程出来。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天降之君!
这话自然是合凤霖心意。
初时听闻,凤霖也曾暗暗欢喜。想着一定是有人替自己造势,还不等他找到推动之人。
这四个字已经传得京城大街小巷人人皆知。
那时凤霖才意识到。造势之人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玩的是一手捧杀之术。先放出几句合他心意的话,让他如坠迷雾。这些话偏偏在他看来,确是帮他。
第四百一十九章 皇长子
第四百一十九章皇长子
而后,大肆放出夸奖之言。
被人夸自然是好事。凤霖喜欢听赞美之声。他身边的人都知道。
哪怕若怒了他,只要说些漂亮话,能让他展颜,大事也能化小。所以他身边的人,惯会说些场面话。
就像此时……
“殿下不必担心,属下以为这是好事。赞美之言越多,表示殿下呼声越高。何况这些话也不是无是生有,殿下确是贤明大度任人唯贤。即是真话,自然不怕口口相传。”
凤霖平时确实喜欢听好话。
可到了这个节骨眼,这人却还句句不离夸奖,简直要把拍马屁的境界升华到天上了。凤霖心情便不那么美妙了。
他又不傻,难道看不出其中另有内情吗?
他是知道捧杀这个词的。
便是把人推得高高的,然后重重摔下来。到时候恐怕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属下也以为这不算什么。让京畿卫不动声色的压一压,三两天便过去了。我们不妨也传出百姓喜欢的谣言……有了新话头,旧的热度自然便降下来了。何况都是些百姓口口相传,若是强行制止,恐怕会引起百姓们的反弹,反倒有损殿下名声。”
第二个开口的,多少还算让凤霖满意。
至少不全是奉承的话。
“这主意好,转移视线……只是京城最近没什么新鲜事啊。”有人附和。
凤霖也缓缓点了头,示意这个法子可行。那出主意的幕僚脸上登时露出喜色。
第一个开口之人,自然是一脸不忿。
平日他这番话,殿下不仅喜欢,而且一定会夸他能言善辩。
“口碑佳自然是好事。可是突然间,被推那么高。便不一定是好事了。一定有人背后指使,玩了出捧杀之术。想把本王捧的高高的,让父皇生疑,进而离间我们父子关系。背后之人,心机好的很。”这番话自然又被奉承了一番,赞凤霖心明眼利。这次凤霖很是坦然的接受了称赞。
随后开口问幕僚,背后会是谁?
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敢开口。幕后之人是谁?能是谁?自然是姓凤的那几位了。
害凤霖对谁有利?
直到凤霖表示大家畅所欲言,在书房中不必有所顾及。才有人小心翼翼的开口。“……二皇子才回京城不久,便出了这捧杀之术。会不会是……”
“张老说的有理。二皇子不在的一年,京城平静的很。三皇子和四皇子偶尔搞些小动作,次次都被殿下轻意化解。这手笔,确实不像三殿下和四殿下所为。属下也认为,恐怕是二殿下出手了。”
凤霖即不点头也不摇头,任由幕僚们猜测着。
诸人的意见多数指向凤晔。
“属下等思来想去,应是二皇子无疑了。二皇子回京后,动作频繁,一定是因为殿下得陛下重用,二皇子心生忌惮,这才下如何狠手。”幕僚位最终达成一至,推举出一人说道。
凤霖手指轻轻叩着书案。
明明神情不算冷戾,可是书房中瞬间鸦雀无声。
如果真的以为这位大皇子大度仁义,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确实喜欢听奉承话,可也喜欢脸上带着笑,然后挥手让护卫提刀砍人啊。
这人其实有些……阴晴不定。在府中时间久的幕僚都清楚,一旦凤霖面带笑意,神情愉悦之时,恐怕便是他心思最是难辨之时。或大喜,或大怒。
这些凑上前来的,或是被嘉奖,或是送掉小命。
谁也不愿为了几锭银子送了小命,所以这时候,幕僚们齐齐身体发僵,只盼着凤霖别大发雷霆。
“我的二弟。你们都认为是他?你们想没想过,最近回京的,不仅有我那个二弟,还有我的好五弟呢。”
诸人听凤霖提起凤戈,齐齐松了一口气。
“属下等以为五殿下不足挂齿。”
哦?
凤霖露出感兴趣的神情。“属下一直注意着太平郡。算是未雨绸缪,五殿下虽然年少被贬,不得陛下欢心。可毕竟也姓凤,总要防备些的。这些年五殿下在太平郡,可以说毫无建树。太平郡的人提起五殿下,都一幅迷茫之色。对于他们来说,太平郡根本便没有五殿下这么个人。有些偏远些的村镇,甚至不知道太平郡已是五殿下的封地。
这样一个没有寸功,连小小的封地都治理不好的皇子。怎么会有人支持他?所以属下觉得五皇子不足为俱。”
“属下还听说,在离开太平郡前,五殿下自断羽翼,将殷家推落马下。他之所以能在太平郡立足,便是因为背后有殷家撑腰。他如今自断臂膀,可见是个蠢笨的,殿下若是把他当到敌手,实在是抬举五殿下了。”
“……属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可以散布出去让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议论。属下才接到消息,五殿下现身玉硅。而且亲自坐堂审了出案子。是玉硅聂家子弟伤人案。他将涉案聂家一干人等,都发配了。而且还当着不少人的面,亲口承认他和萧家那位郡主关系亲近。说亲近似乎欠了些,应该说,彼此情投意合,一幅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架势。”
什么?
还有这样的事?
不少人第一次听到,面上均露出啼笑皆非的神情。
那位萧郡主在京城可是大大的有名。
性子粗野又刁蛮。
是个能让人欲生欲死的角色。
先前她似乎相中了二殿下,跑二殿下的王府跑的那叫一个殷勤。简直像上工似的。
每天到点来,到点走。还自带干粮的那种。据说初时凤晔还应付一下,后来索性便躲了。每次那位萧郡主来,都是管事的应付。
把人带到花厅,奉上一杯茶,然后便任由那位萧郡主在花厅苦等注定等不来的凤二殿下。
那阵子,京城茶余饭后,说的都是那位特立独行的萧郡主,还有人开了赌局,赌最后这位萧郡主嫁给哪位皇子?
后来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说郡主选夫,并非一定要皇子。
那阵子,不少京城没家室的朝臣也动了心思。只是后来,据说这位郡主突然失踪了,为此那位萧二王爷大动干戈。险些闹上金銮殿,最后也不知道如何安抚的,而后便离开了京城四处寻人,据说二殿下也跟着一起去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