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人口洪流
“殿下，烧制琉璃的时候似乎没听说过要加纯碱和石灰石啊？”
自从当上工业司主事，刘钧对各类工艺都很伤心。
除了读书外，还经常去民间请教各行业的匠户。
内心里，他总想自己也搞出来一两件惊世骇俗的货物。
但结果让他很失望，景州有的，其他地方都有。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收获，总算是了解了不少东西制造过程以及制造工具。
“若是一样，本王就不称呼其玻璃了，这纯碱和石灰石虽然不起眼，但却作用巨大，这纯碱能够让玻璃变的澄清，而石灰石能够降低玻璃的熔点。”刘钧解释，同时说了什么是熔点。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刘轩连连惊呼，稍倾，他道：“下官这就回去凑齐了料子，先摸索一番，若是不懂再来劳烦殿下。”
“嗯，去吧，不过趁这次机会你的工业司也把研造院建起来。”刘钧提醒了一句。
他已经考虑好了。
等匠造司和工业司的研造院人员定下来后，他就在杏花园中挑个院子作为学堂。
不但请书生教这些匠人识字，还要将当代的基础化学物理知识教给他们。
因为这些匠人从来不读那些酸文。
他相信，对基础化学物理匠人们会更容易接受这些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东西。
至于遍及景州的全民数理化教育，他觉得还不是时候进行。
原因很简单，目前景州还不够强大。
若是基础数理化在景州人人都会，很容易就会造成知识的外泄。
从当代而来，他十分清楚占领技术高峰的重要性。
所以深思之后，他才如此决定，只做局限的人才培养。
这些人才不是从匠造司和工业司的匠人中来，便是从卖身的奴婢中来。
送走刘轩，刘钧又叫来了汤舟。
没办法，打仗归来，有些重要的事他总得亲自过问。
而且当了这靖王，他就当不了咸鱼了。
“汤舟参见殿下。”
来到勤政殿，见刘钧正在看书，汤舟弯腰躬身。
“起来吧。”刘钧瞥了眼汤舟，见汤舟穿着青色绸褂，褂子上绣着一只抽象化的白狐，点缀些许白云，像是白狐腾空于云间。
“飞狐卫的官服还不错嘛。”刘钧笑道。
李然将飞狐卫的官服图样报上来过，当时他批准了。
“府衙刚刚才发下。”汤舟小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服，十分爱惜，现在他也有一副官样了。
又打量了几眼，刘钧微微点头，“现在飞狐卫的训练如何了？”
“回殿下，这段时间左右两卫一直在暗中对抗，每个人都有不少长进，只要殿下一声令下，绝对能够完成一切艰难任务。”
“有你这句话，本王就放心了，不过，飞狐卫的暗部有了，明面上的衙署也该立起来了。”刘钧道。
飞狐卫从建立起就是情报机构。
但每个国家的情报机构都有浮在上面的光明部分。
例如当代各个国家的情报结构，其情报部分长官都是经常在媒体上露面的。
真正的间谍活动是下面的人干的。
飞狐卫也一样，汤舟和马坚负责的是建立完善情报机构。
所以他不需要隐藏在暗中，需要隐藏的是他招募的队员。
他们才是实施各类活动的主力。
至于汤舟参加的训练，只是为了让其了解细作的各项技能。
毕竟身为情报部门的长官，他不能什么都不懂吧。
“是，殿下。”汤舟说道。
渡过了初期的小打小闹，现在飞狐卫正处于急速扩展期间。
有了王府充裕的资金支持，飞狐卫人员目前扩充到了一千多人。
“既然你这么有信心，本王就交给你一个任务。”刘钧沉吟了一会儿，“荣朝五州大旱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下官已派人进入五州探查情况，以便随时将情况报给殿下。”汤舟神色淡定。
“嗯，不错。”刘钧给了汤舟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任务就和五州大旱有关，豪山塞之行，本王得知朝廷给官员下了令，不许灾民进入景州，而你应该知道人口对当前景州的重要性。”
汤舟闻言点了点头。
刘钧继续道：“这倒是罢了，只是赵祁对赈灾不甚上心，也无力赈灾，加之官员对赈粮层层盘剥，灾民们长期以往，只能活活饿死，所以本王需要你去为灾民打通这条前往景州的路。”
“殿下的意思是买通五州的紧要官员，让其暗中鼓动灾民前往景州？”汤舟十分聪慧，一点就透。
“本王正是此意。”刘钧说道：“需要多少银子，你只需报上来即可，不过这件事却要尽快，否则一旦灾民走投无路，荣朝内只怕要生一场祸乱，目前来说，荣朝大乱对本王不是十分有利。”
“殿下说的是汉王吧。”汤舟眼神闪烁，“这个汉王手脚伸的太长，殿下豪山府之战后，下官倒是盯住了几个汉王的人，不过见景州再无兴风作浪之可能后，这些人便消停了一些日子，不过自从商贾云集景阳城后，他们又活跃起来，似乎一直在探查杏花园。”
“这个汉王真是野心不小啊。”刘钧皱了皱眉头。
“除了汉王的人外，景阳城内还添了许多其他势力的细作，目前下官正在监控，加以辨别。”汤舟继续道。
“现在天下皆知景州货物值钱，自然有人就耐不住那颗贪心了，你可盯好了，必要时候……”刘钧没有说“杀”这个字，但是已经很明白了。
“殿下放心。”汤舟拍了拍胸脯。
二人说完了这件事，汤舟转身离去。
回到南大营，他召集了一些飞狐卫精锐成员，将刘钧的任务布置下去。
第二天，数只商队从景阳城出发，过了豪山塞，南阳关，进入梁州……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五州的灾民像是忽然得到了某种提示一般。
携老戴幼，人流汇聚成小溪，小溪汇聚成大河，大河成为洪流，最终抵达南阳关。
又在深夜时趁关门打开进入涌入景州。
本在五州倒卖奴婢的商人见此情景，越发急了，没日没夜买入奴婢贩到景州。
但随着价格被越压越低，他们逐渐把重点转向了五州的各类匠人。
因为普通奴婢行市下降，匠人的行市却涨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匠人汇聚
梁州，马山府，宾县，莫家村。
东方的天际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
莫家村的百姓便聚集起来准备逃难。
从春天持续到秋季的大旱已经耗尽了村里所有的存粮。
再不出去寻找吃食，村里所有人只怕都要饿死。
更何况，宾县的人都知道，莫家村的百姓不是以耕田为主业，而是以造船谋生。
如今梁州大旱，这莫家村的生意便更加淡薄了。
“老莫，老莫。”
逃难的队伍正要开拔，忽然一辆马车闯入了村口。
马车停下，一个头戴四方巾，穿着绸缎衣服的商人从马车上下来。
“孙掌柜。”
见到商人，逃难队伍中一个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的汉子走了出来，露出惊讶的神色。
“老莫，你们这是要逃难？”商人扫了眼长长的队伍问道。
叹了口气，莫五说道：”是呀，粮食吃完了，大旱又没生意，只能逃难了，乡民们商议一起走能安全些，不知孙掌柜此来所为何事？”
说着，莫五眼中露出希冀的神色。
孙掌柜是他的老主顾，经常在他这里订船发售。
所以他期盼着这次又有订单，如此一来，村民们便有钱买粮了。
“自然是好事。”孙掌柜喜道，“现在梁州大旱，没人买船了，不少造船匠据说被活活饿死，你们以前都为我的铺子造过船，实在不忍看见你们也是这样的下场。”
听孙掌柜说没人买船，莫五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听完后面，他心中又升起一抹希望。
孙掌柜继续说道：“现在在景州经商的商贾回来说，景州在招募造船匠，而且月钱十分丰厚，据说若是有造大船的本事，每个月能给五两银子，只要你愿意去，那些商贾会负责送你过去，路上的食吃也全都由他们提供。”
“我爹以前在朝廷的船坊里造过战船。”一个青年出声，他是莫五的儿子。
“这我自然清楚，所以才来，否则岂不是可惜了你爹这般大才。”孙掌柜笑眯眯的。
莫五皱了皱眉头，以他的本事，他去了外州自然也能找份差事干。
只是他之所以不愿意走，是因为看不得这些平日里随自己造船的百姓受难。
于是，他说道:“孙掌柜的，若是我自己，也就去了，只是我实在不忍心丢下他们……”
“他们……”孙掌柜摇了摇头，“老莫，只要会造船，他们都能去，景州官府全都要。”
“真的吗？”莫五神色惊喜。
“当然，这还有假。”孙掌柜狠拍胸脯，“若你同意，我现在就回去联络前往景州的商贾。”
“那多谢孙掌柜了。”莫五行了个礼，面色激动。
孙掌柜摆了摆手，长叹一声，“跟你说实话，我也是受人所托，能从中拿点银子，没人买船，我的日子也不好过，今后说不定也要去逃难。”
”那多谢孙掌柜了。”莫五再次感谢了一声。
带领村民跟着孙掌柜的马车去了县城。
在县城见到来自景州的商贾。
随即，他们又北上楚河，在楚河码头，他们见到了数量众多的匠人。
这些匠人和他们一样都来自灾情最为严重的五州。
上了船，他们随船队沿着楚河而下，直抵景阳城码头。
到达目的地后，一些官员模样的人开始清点人数。
并按照他们技艺的不同安排队伍。
见此，他们最终是松了口气。
商人们没有骗他们，的确是景州官府招募的他们。
他正感到欣慰。
这时忽然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往自己这边来。
随行的是将他们带来景州的商贾。
“殿下，这位就是莫五了，早年曾在官府的造船坊中为朝廷水师督造战船，两年前因为得罪了新上任的船坊官员被赶出了造船坊，这两年一直带着村里的人以造船为生。”
小步跑到莫五身边，商贾口若悬河。
“快行礼，这是景州的靖王殿下。”
连珠炮似的说完，商贾催促莫五。
“草民参见靖王殿下。”莫五领着村民行礼。
在前往景州前，商贾已经和他们说了，这一来，就要入景州的匠藉，从此隶属景州官府管辖了。
“免礼。”
刘钧拖着莫五的肩膀，将其扶起。
大肆引入五州灾民后，这一个多月来，进入景州的灾民人口已达百万之巨，这还没有算上胡为买来的三十万余万奴婢。
普通的人口需要得到满足后，匠人这种稀缺资源自然水涨船高。
不过，在高利润的驱动下，还是有不少商人通过各种手段向景州输入了二十万各色匠人。
其中木匠，铁匠，陶瓷匠，首饰匠等等样样具备。
今日，他闲来无事，特来码头转转。
不曾想听到一个商贾前来邀功，说是为了他找来一个大才。
“你真的造过战船？“刘钧问道。
因为景州坐落北方，且群山环绕，所以对水师一向不重视。
匠造司中的造船匠水准一般。
这给他打造景州海军的计划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所以，对造船匠，他是求贤若渴。
“草民不敢胡说，自十三岁起，草民就一直随父亲在梁州的汉阳造船坊造船，战船，商船，渔船俱都知晓，若是殿下不信，草民可带领村民为殿下造一艘出来。”
刘钧微微点头，莫五言谈之间，对自己的手艺似乎十分自信。
这说明他还是有些底气的。
“好，本王会给你机会，不过不是造朝廷的那种战船，而是造一种更厉害的战船。”刘钧心中些许期待。
战船的图纸他已经准备妥当，战船的火炮他也已经命令匠造司提前制造。
一旦他的海军成立，那时他便可以北上，从海上对扶余国进行打击。
甚至将军队送到扶余国后方，抢一波就跑。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转被动为主动。
思及此，刘钧又问了莫五一些造船的技术问题，莫五对答如流。
他越发高兴，只要再有一些这样高水准的匠人，建立一支无敌舰队不是问题。
毕竟对他来说，荣朝的造船匠手艺可不差，缺少的只是技术上的引导。
他正兴奋，忽然一阵喧闹之声传来。
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华服公子从一艘商船上下来。
数十个佩戴腰刀的护卫为其开路。
第一百三十八章 北燕太子
“嚯，这排场都赶的上殿下了，这又是哪家富商的公子？”
抱着胳膊，胡为站在刘钧身边，一脸的不爽。
随着众多商人涌入景州，如今的景阳城渐渐露出繁华之象。
不仅城内商贾云集，荣朝各州的舞女歌姬似乎也循着金钱的味道乘坐画舫沿江而下，在景阳城内咏歌弄舞。
这些歌姬又吸引了不少富家公子追逐而来。
越发增添了景阳城的喧闹。
“人家送银子来，你还不高兴了。”刘钧打趣了一句。
“送银子自然高兴，就怕他们不长眼，冲撞了殿下。”胡为瞥了瞥嘴。
前几日，一个喝醉的外州知府公子大闹街市。
刘钧一行正好路过，那公子不让路，还喝令家奴要打上前驱赶的便装侍卫。
幸亏那家奴有些眼力见，拖着那公子就跑了。
经历此事，胡为对这些外州来的公子哥越发不喜欢了。
因为他们往往还带着来自外州的高傲，不把景州律法放在眼中。
他正回思着，就见一个商贾迎向公子哥一行。
这个商人他认识，是来自北燕的皇商。
那皇商指着刘钧所在的位置说了几句。
公子哥一行便径直往刘钧这边过来。
刘钧也注意到了北燕皇商，见这北燕皇商态度对公子哥十分卑谦，他略微惊讶。
心道这位公子哥定然地位不低。
又见公子哥向自己而来，他便站在原地负手等待。
公子哥往刘钧这边走得时候，北燕皇商先跑了几步。
被姜季同拦下后，他对姜季同说了几句。
姜季同微微色变，来到刘钧身边道：“殿下，那位是北燕太子金潇。”
“北燕太子？”胡为惊呼一声，“怪不得排场这么大，只是这北燕太子来这干嘛？”
刘钧同样讶异，但仔细想想，也有了几分猜测。
待北燕太子金潇来到身前后，他拱手道：“太子远道而来，实在有失远迎。”
金潇同样拱手，“靖王殿客套了，此次本宫前来，多有叨扰了。”
虽说刘钧在身份在矮他一截，但金潇并不敢做大。
毕竟他只是北燕的太子，身份在景州并不管用。
见金潇态度温和，没有一丝皇太子的架子，刘钧微有好感。
他道；“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太子府内说话。”
金潇点了点头，他本想先在景阳城住下，再派人前往王府知会。
得知刘钧就在码头，他才下来拜会。
毕竟此次前来，他是有求于人。
二人在侍卫的护送下来到靖王府。
在专门招待贵客的宣和殿中。
刘钧邀请金潇和他并排而坐。
王府下人奉上茶水后，他道：“太子殿下能够前来景州，乃是本王的荣幸，不知太子殿下此次前来有何指教？”
金潇身子坐的笔直，笑容可掬。
这一路下来，他觉得刘钧其人十分和善。
不像之前从朝臣口中所闻。
加之皇商的透露，他便把以前对刘钧的印象抛之与外了。
”指教不敢，本宫此次前来景州，却是为了与殿下共商一件大事。”金潇直言。
此次一路风尘，从北燕皇城到景阳城，他耗费了月余。
现在得见刘钧，只想尽快达成自己的目的。
毕竟能够早一日削弱扶余国，他和北燕上下便能早一日安心。
“哦？本王这小小景州不知能有什么能够相助北燕。”刘钧的眼角转了转。
国与国之间只有利益，没有友情。
他自然不会认为金潇一行是为了与他交朋友的。
“靖王大败扶余国，名震东洲，实不相瞒，和景州一样，这些年我北燕深受扶余国荼毒，丧失众多领土，若是景州和北燕联手，两面夹击，定能再挫扶余国，如此一来，北燕可收回失去的故土，而殿下也能够拿回外四府。”金潇盯着刘钧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出些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殿下此行是为了联合景州共伐扶余国呀。”刘钧目光如水，古井不波。
对金潇这个提议他的确有些动心。
以他景州不断攀升的军事技术，加上扩充军队，他的确能够通过一场战争夺回外四府。
但是扶余国国力雄厚，也不是软柿子，到时候定然战况惨烈，牺牲士兵众多。
而这是他不愿意看见的。
但若是有北燕吸引部分扶余国的兵力，他再挥师北上，那时候扶余国首尾难以两顾，到时候就能够以更小的牺牲换取胜利了。
“怎么，靖王不愿意吗？”金潇有些挫败，他竟然没看到刘钧的神情变化。
这个十四岁的靖王竟然和朝堂上的老狐狸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扶余人杀我百姓，夺我封土，本王怎会不乐意呢？只是本王需要一段时间筹备，才能发兵。”刘钧说道：“那么太子殿下准备何时发兵，又发多少兵？”
“现在是十一月，本宫想要明年三月进攻扶余国，夺回故土。”
“三月？”刘钧皱了皱眉头，“殿下难道不担心影响春耕吗？”
“的确会影响春耕，但是也会影响扶余人的。”金潇神秘一笑，“难道殿下不知我北燕千里沃野的黑土地，盛产粮食吗？”
“是了，你们的粮草充足，即便耽搁了春耕也无所谓，不过扶余过三分草地，三分沃野，三分山，就没那么富余了。”
不得不说，刘钧有些柠檬酸。
北燕土地的肥沃天下皆知，每年会通过商贾向外卖出大量的粮食。
可以说是个纯天然的粮仓。
若不是夹在北胡和扶余国之间，两面受敌。
这北燕妥妥是北方的霸主。
“太子殿下固然不缺粮，但是景州缺啊。”刘钧喝了口茶，淡淡说了一句。
“这本宫倒是清楚，近些日子，殿下引入了不少人啊，由此可见，靖王也是个深谋远虑的人。”金潇笑了笑。
接着他试探地问：“粮食的问题，我北燕可以借以援手，不过本宫也想让靖王拿出点诚意。”
“太子殿下请说。”刘钧道。
一石粮食一两银子，一百万灾民三个月的口粮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而且灾民还在不断涌入，这样下去，粮食的压力会不断增大，以至于到时候商人很有可能会借机提价。
甚至有钱也买不到余粮的情况，毕竟这么多灾民连朝廷也不敢大包大揽。
所以，在引入一百万人口后，他近日有些想要暂停引入计划了。
不过北燕太子的话，让他觉得或许他还能继续引入灾民……
第一百三十九章 合作
“此次景山塞之战，听闻靖王使用了一种新式的战阵，不知可有此事？”
金潇并不遮遮掩掩，直接开问。
刘钧闻言，已知这位北燕太子前来的真正目的。
扶余国因为同他交过手，那姜顺臣很可能会在战时学到一些景州战阵的皮毛。
若姜顺臣回去，用这种战阵练兵。
再同北燕作战时，扶余国必定会占据更多的优势。
比起景州，北燕可没有景山塞的一样的雄关来抵挡更具优势的扶余军队。
“太子殿下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刘钧端起茶水抿了口，“殿下想用北燕的粮食换取战阵的演练之法？”
“正是。”金潇对眼前这位靖王越发欣赏。
因为这个刘钧和他一样都喜欢开门见山。
“既然扶余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这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这还要看殿下的诚意，毕竟此等战阵可是能关系到一场战事的成败。”刘钧将身子支在桌子上，凑近金潇。
金潇同样凑近刘钧，“本宫明白，此等战阵价值连城，这样，我北燕愿意以三成的价格，卖给景州一千二百万石粮食，如何？”
“太子殿下真是爽快人。”
金潇的提议让刘钧很心动。
若是按照市价，一千二百万石粮食值银子一千二百万两。
如今只算三成，他只需要三百六十五两银子就行了。
这等于金潇花费九百余万两来学习景州的战阵。
对他来说，这完全是值得的。
因为北燕和景州并不接壤，历史上也几乎没有冲突。
而且，随着燧发枪的列装，这种诞生于十六世纪的战阵马上就要在军中淘汰。
能拿来发挥点经济价值自然是不错的。
一千二百万石粮食啊，三百万人一个月口粮也就一百万石，这足够三百万人吃一年的了。
他不需要一年，半年时间就能让灾民们在新开垦的土地上收获粮食了。
加上景州本身的产粮，此次引流的人口，他完全可扩充到三百万到五百万人。
三国时期，曹操曾收百万青州黄巾屯田。
他又这么多粮食做后盾，不是不可能。
“靖王，我北燕虽然粮草充足，但这个数量也不小了。”金潇以为刘钧不满意，解释了一句。
做人不能太贪心，何况和北燕打好关系，对他的生意也有利。
毕竟北燕东接扶余，西接北胡，是北方一个战略支撑点。
若是他的货物能够在北燕中转。
就能够顺利进入北胡，多斯，克恩和罗斯国。
回过神来，刘钧道：“太子殿下误会了额，本王觉得很有诚意。”
“既然如此，我们便当下签订契约，此次本宫带来了军中的将领，为了以示诚意，等三分一的北燕粮草抵达后，希望靖王能够将战阵传授给他们。”金潇急切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刘钧一拍桌子，命令胡为去了纸笔。
二人当即拟定契约，各自画押。
一人拿过一份后，刘钧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本王当好好招待才是，这便令人前去摆宴。”
“慢。”金潇将契约收在袖中，说道：“此次本宫秘密而来，不想太过招眼，那么扶余的细作可一直想要本宫的性命呢。”
顿了一下，他说道：“此次靖王大胜扶余，据说火器之优秀胜过扶余，能否向本宫展示一二。”
此人是个实干家，刘钧对金潇有了评价。
沉吟一下，他故作为难，良久，说道：“太子殿下既然能屈尊来景州，本王总不能太过小气，好，请随我来。”
起身到门外，刘钧让胡为先行去杏花园，让工业司和匠造司做好筹备。
又同金潇闲谈了一会儿，这才往杏花园去了。
而且为了照顾金潇的安全，他只对外宣称是北燕的皇商。
二人出了王府。
刘钧令人备上车马，共乘一辆马车向杏花园去了。
路上，金潇一边同刘钧闲聊，一边欣赏景阳城中的景象。
在它看来，同北燕皇城相比，景阳城只是个穷乡僻壤。
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座小小的景阳城中却是商贾云集。
沿路随处可见各种商会会馆的匾额。
道路上也是满载货物的车队。
而这与景阳城的破落格格不入。
带着迷惑，他将目光投向刘钧。
在这位靖王大败扶余国之前，景州在北燕不过是只是图纸上的一个名称而已。
正是这位年轻靖王的出现让景州变得不同了。
他还从北燕皇商口中得知。
现今在北燕皇城内卖的火热的几样货物也是出自景州。
据说，这些货物都是出自这位靖王之手。
想到这，他忽然有一种挫败感，这位靖王只有十四岁，比自己小整整十岁。
他感觉自己竟不如他。
窗外的景色飞逝，半柱香的时间，马车在西城门停下。
这时刘钧带着金潇下了马车，进入杏花园。
在看见杏花园中鳞次栉比的坊房时，他顿时惊讶地合不拢嘴。
“太子殿下请随我来。”刘钧带着金潇进入匠造司所在的工坊区。
那里，匠造司已经打开了存放火绳枪和火炮的库房。
虽说金潇定然看不懂匠造司正在进行的各项技术。
但他还尽量避免他接触这些，只让他看成品。
“太子殿下请看。”刘钧拿起一把火绳枪递给金潇，“这便是我们战胜扶余国的利器。”
火器在东洲不是稀罕的玩意。
北燕的军中也装备了部分火绳枪。
只是和扶余国一样，从来没有作为主要的武器使用。
直到这次刘钧使用大量火器击败了扶余人，他们方重视起来。
“嗯，不得不说，做工十分精良。”金潇微微惊讶。
他见过北燕军中的火绳枪，因为不是很重视，所以制造十分粗糙。
比起景州火绳枪枪管的圆滑，北燕火绳枪的枪管内粗糙不平。
即便是木质枪托部分也是马马虎虎的。
而且，他看了眼仓库中火绳枪，竟然几乎都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相差不大。
可是在北燕，不同的火绳枪枪口粗细甚至都不同。
看到这里，他心中的挫败感更重了。
“来人，展示一下火绳枪。”
金潇正郁闷的时候，刘钧说道。
第一百四十章 军火贸易
火器库房外的空地上有一个小型的火枪靶场。
此时，二十个匠造司的匠人站成一排。
他们是专门负责试枪的。
每当一把枪造出来后，他们都要亲自试射来校验这把火绳枪是否合格。
在匠人一百步的位置是二十个木牌靶子，每个靶子上都贴了一层铁皮。
刘钧下令后，二十人同时开枪。
一阵火光和烟雾冒出后，金潇和刘钧走上前去，观看射击的效果。
“铁皮被击穿了。”金潇说道。
二十个靶上有九个弹孔，命中率很低。
不过比起北燕的火器已经十分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景州火绳枪的威力竟然也比北燕的大。
检查了靶子，他又回去仔细检查景州的火绳枪。
发现每个匠人的火绳枪枪口都和弹丸十分契合。
“再打几发试试？”金潇有些不甘心。
他记得北燕的火绳枪经常会出现哑火和炸膛的事件。
刘钧面带笑容。
本来他只是应付金潇，带他来随意看看。
没想到这家伙似乎还较真上了。
“再发射十轮。”刘钧说道。
匠人们听命，熟练地装弹，射击，装弹射击。
五分钟后，十轮打完，火绳枪完好无损。
金潇还有些不服，“这二十把都是最好的吧？”
“太子殿下可亲自选一个来试。”刘钧并不恼怒，反而觉得像看戏一样有趣。
金潇走向木箱中火绳枪，随便挑了一把给匠人。
匠人又是连续十余次射击，依然十分流畅。
“为什么北燕的火绳枪会出这么多毛病？”金潇看向刘钧，像是问自己，也像是问刘钧。
“太子殿下不必气恼，这火绳枪看似不起眼，实则里面有很多门道。”刘钧笑眯眯地说道。
其实和火炮一样，如今的东洲对火器原理是一知半解，更多是单纯的模仿，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加之对火器不重视，这就造成包括荣朝和北燕在内的国家常使用生铁锻造枪管。
而使用生铁的后果就是，枪管薄了容易炸膛，枪管厚了又太重。
这才最终造成他们的火绳枪屡屡出现问题。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古代炼铁能力是有限的。
熟铁比生铁难炼的多，必须经由生铁反复锻打才可成。
不像景州现在能够批量炼制熟铁，直接使用熟铁锭锻打枪管。
“也是。”金潇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着他想到，即便学会了景州的战阵。
到时候北燕的火器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到时候临战出问题，岂不是白白花银子学了这战阵。
于是道：“靖王，你们景州的火绳枪可卖？”
“呃……”刘钧怔了一下，接着微微兴奋。
军火生意这么就来了？
笑了两声，他道：“这些日子本王正愁多余的火绳枪卖不出去，若是太子殿下需要，我们可以为北燕提供，只是不知道殿下需要多少？”
“估计需要六万只。”金潇算了一下，初期他并不想一下购买太多的火绳枪。
要等今后战阵出了效果再说。
刘钧点了点头，六万只正好能够将景州将要淘汰的火绳枪卖出去了。
“不知这火绳枪一只多少号银子？”金潇又问。
沉吟了一下，刘钧算了起来。
他父亲在时，朝廷卖给景州的火绳枪是一只八两银子。
那火绳枪的水准和北燕估计没啥区别，后来都被他回炉重造了。
所以，他的火绳枪最少也要卖到十五两才划算。
毕竟他家的枪管使用的都是熟铁。
“十五两。”刘钧坚定地说了这个数字。
尽管因为技术的提升，景州的熟铁成本比其他地方生铁成本相差无几了。
但技术压制就这么豪横。
在当代，因为独家技术，成本几十块，卖几百块的例子不胜枚举。
他自然没必要抱着金豆子当碳卖。
“十五两？有点贵，不过这么优异的火绳枪也值这个价了。”金潇说道。
六万火绳枪，不过九十万两银子而已，对北燕来说不算什么。
但若是能用这火器重挫北胡和扶余的锐气。
那么就太值了。
欣赏了火绳枪，金潇又看了火炮。
见景州的火炮同样优良，也露出想要买的意向。
只是刘钧拒绝了他的要求。
原因很简单，在没有更先进的火炮出现之前，他可不敢将如此利器卖给一个大国。
否则到时候吃亏的是自己。
金潇虽然失望，但也没有生气。
景州不卖，他自然还有别的选择。
他可惜的是没法得知景州的火炮到底威力如何？
从匠造司工坊出来，刘钧又带着金潇去了工业司转了转，让他大略看了下工坊的壮观景象。
从杏花园离开，金潇沉默了一路。
回到王府，他同刘钧签订了购买火绳枪的契约。
不过当看见最终支付的银两时，他傻眼了。
“火绳枪倒是不贵，这弹药倒是挺贵。”金潇摇了摇头。
买枪自然也要买弹药，这次采购他最终要支付一百六十余万两。
九十万就火绳枪，七十万是弹药。
刘钧笑的很奸诈，这才是军火贸易的真正利润所在。
尤其在当代，飞机大炮不是卖出去就一刀切了。
后期保养，维护那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尤其是是这弹药，这可是消耗品。
只要使用，那就是源源不断的银子。
“若是收回了北燕故土，这点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刘钧安慰了一下金潇。
估计这次他是真的有点肉疼了。
“希望如此吧。”金潇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这次和景州合作能否带来真正的利益。
只是他们既然选择了这条战略，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无论怎么样，有一个景州钳制扶余国总是比他们孤军奋战要好。
否则一旦扶余国做大，北燕亡国也不是没有可能。
收起契约，金潇再次看向刘钧，心中五味杂陈。
他今天看到的一切只怕让他今晚都睡不着了。
一个小小的景州竟然能够造出比北燕还要优异的火器。
神奇的货物更是利润丰厚。
对这样一个景州，他们北燕此番当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第一百四十一章 育种
景阳城码头。
刘钧站在岸上，望着登上商船的金潇。
北燕和景州打成协议后，金潇在景阳城逗留了两日便要回去。
他此次前来景州的目的很明确。
现在任务完成，便要回去复命。
而且，景阳城没有北燕皇城繁华。
除了景州的货物，他对其他毫无兴致，自是不愿多待了。
“此番回去，北燕的粮草便会运过来。”金潇在船上向刘钧拱手。
刘钧还礼，向金潇保证，“太子殿下放心，第一批粮草抵达后，本王便会将北燕将领送到军营中校练，第二批粮草抵达，景州的火器便会运往北燕。”
“多谢了。”
金潇丢下一句，转身进了船舱。
目送商船离开码头，刘钧折身回府。
胡为回头望了眼商船，嘟囔道：“殿下，这北燕太子表面上随和，但小奴总感觉他有些瞧不上咱们景州。”
“金潇是一国太子，而本王不过一州之主，在他眼中，他和本王地位悬殊，不过因不是一国，他无可奈何而已。”刘钧不以为然。
国与国之间讲的只有利益，表面上的客套不过逢场作戏而已。
现在北燕和景州有共同的利益，所以才眉来眼去。
一旦将来景州威胁到了北燕。
这北燕转脸就会去找扶余国合作来共同对付他。
所以，无论是金潇和他都一样。
所谓的不过是各自的利益而已。
至于那金潇对景州的好恶，他一点都不关心。
胡为点了点头，跟随刘钧折身回去了。
半路上，刘钧想起奴婢的事，说道：“趁现在又北燕这个大粮仓为后盾，你要再加紧搜罗些奴婢来，不过从现在开始，要多收些有些才能的，普通的劳力景州是不缺了。”
“小奴已经交代那些商贾了，还给他们提了价钱。”胡为一直跟在刘钧身边。
清楚当前阶段刘钧要的是什么，所以提前就准备上了。
刘钧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些购买来的奴婢就交给你管辖了。”
和引入的灾民不同，这些奴婢是没有自由身的。
残酷的一点的说法，他们不过是奴隶。
对这些奴婢，刘钧虽然不会去虐待。
但在用法上和灾民却又不一样了。
由于他们属于王府的私产。
所以，他准备将有技艺的挑选出来送入匠造司或官办的工坊中。
再从其中挑选出一批聪明伶俐的进入学堂，作为人才储备起来。
没有技艺的青壮送到官田中，让他们专门负责种植玉米，土豆，红薯这些作物。
“玉米？”
想到这些，刘钧忽然想到按照时间。
当初在刘家庄种下的玉米也该成熟了。
而且这个时间，也到了土豆种植的时节。
现在有了大量的奴婢，他正可以让他们将其种下育种。
如此一来，等积累了足够的土豆，那时再在整个景州铺开种植。
如此想着。
回到王府，刘钧叫来刘让，一行人去了刘家庄。
“殿下，没有您的命令，庄里没人敢收，而且第一次种，庄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是熟。”
来到刘家庄外的玉米地，刘钧望着饱满的玉米，心中欢愉。
一众族老围在刘钧身边，其中有人说道。
“现在就熟了，让庄里的人收了吧，收下来后，将玉米粒都剥下来，官府会派人来收，到时候一石给你们三两银子。”刘钧说道。
“三两银子！”族老们闻言俱都高兴起来。
刘钧没有骗他们，的确给了高价。
“殿下说话就是算数，怎么样，那些不敢种的，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刘让扫了几个表情酸酸的族老。
他们都是没有种玉米的人。
刘钧爽朗一笑，“别怕，明年还有机会，不过，你们记住了，这玉米的种子，一粒都不许外泄出去，否则一经查出，即便你们是刘氏族人，本王也要翻脸不认人。”
“是，殿下。”众人纷纷点头。
在田间地头又教了众人收割玉米的法子，刘钧这时回了刘让在庄子里的宅院。
在首位上坐下，刘让亲自奉上茶水，说道：“殿下，此次收了玉米，就能蒸玉米糕吃了。”
摇了摇头，刘钧道：“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本王要用这些收获的玉米做种子，种出更多的玉米，如此将来才能在景州普及。”
刘让怔了一下，明白过来，道：“殿下真是高瞻远瞩。”
没有理会刘让的马屁，刘钧道：“收下玉米后，刘家庄的土地再用来种植它吧？放心，本王同样高价回购。”
说话时，刘钧指了指地上的袋子。
里面装的正是土豆。
不待众人问这是何物？刘钧便让胡为取来一个食盒。
里面装的都是煮熟的土豆。
令胡为一一分发下去后，众人吃了起来。
“嗯，味道不错。”刘让第一次吃，觉得十分清香。
“这个东西叫土豆，比玉米还要高产，亩产三十石左右。”刘钧介绍。
“三十石。”
一些族老被惊道，土豆噎在嗓子里，连连咳嗽。
“所以，你们此番要好好种下，这可是关系到景州强盛的关键。”刘钧正色道。
一众族老闻言，激动莫名。
刘钧继承王爵后，这对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殿下放心，身为刘氏族人，我们当然是义不容辞。”一族老抢说道。
玉米一事上还有人不信邪，现在他们全都信了。
点了点头，刘钧和上次一样，教授了他们种植的法子。
和玉米直接种下不同，土豆需要育苗。
从袋子里拿起一个土豆，他说道：“如果你们家中有地窖，可以将土豆放入地窖中，不过地窖口要打开，让里面有些光，如此一来，十四中土豆上就会长出需要芽。”
“再之后，将发了芽的土豆切成四五块左右，切的时候不要损坏了芽子。”
“到时候，本王会给你们送些酒精过来，你们的刀要用酒精浸泡后才能切。”刘钧继续讲述。
又把什么是酒精也说了一下，以及为什么要对切土豆的刀消毒说了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土豆产量大，自然也娇贵，没想到刀还能给这土豆染上病害。”
刘钧笑了笑，“最后一部，田间的土要松软，拌上草木，将切成的块埋入即可。”
说完这些，刘钧松了口气。
除了在刘家庄中育种外，他还要在官田中也这么实施。
如此一来，一两年后收获的玉米，土豆和红薯再次育种，就能满足景州的需求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推进
过了正午。
刘钧返回了景阳城。
刚进王府，李然和薛常青便前后脚到了。
“殿下，下官和薛将军已经将农建营的官员和将领定下来，请殿下过目。”
李然边说，边将一个本子交给刘钧。
仔细看了一遍，刘钧拿起朱笔一一圈阅。
上面的人他都了解，进入官府之后表现的还不错。
“如今流民越来越多，农建营要立刻上马，有一批灾民就走一批去屯田，否则越是延误下去，对景州的粮草压力越大。”刘钧沉吟道。
“是，殿下。”李然和薛常青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
如今整个景州原住民也不过百余万人。
这灾民的数量就要超过本地人。
现在一下管理这么多人，谁也没这个经验。
看出二人的担心，刘钧道：“不要害怕，大胆去干，有什么事，本王给你们兜着。”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俱都轻轻松了口气。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屯田事项后，二人离去。
随后的三个月，又有大批的灾民进入景州，前后相加，人数达到了三百余万。
加上购买的奴婢，景州新增加的人口足有四百余万。
眼见新进人口到了景州的承受极限。
刘钧这才下令停止人口的引进。
与此同时，府衙组织的农建营也向四府开拔，按照计划实施屯田计划。
工曹王瑜更是带着工曹官员在四府到处督造河渠。
新的田亩不断沿着新建的河渠铺展开来。
仅是第一个月，李然上报的新增田亩就达到了二百万亩。
如果一切顺利，在来年开春之前，一半的灾民便可以落地从事农桑。
而到秋收，剩下的灾民便可全部安顿下去，从事生产。
整个景州忙成一锅粥的时候，刘钧也没有闲着。
军队上，他从灾民种招募青壮充入军队，又令商务司通过商会从北方购买战马，正式组建骑兵。
工业上，他下令扩建位于静安府的造船坊。
将从荣朝搜罗的三千造船匠派遣过去。
同时又给了两万木匠作为辅助。
至于奴婢们，一部分被分派到匠造司，一部分被分派到工业司，剩下的则被纳入官田中，从事农桑。
而挑选出来的精英被送入学堂，先学习文字。
忙碌的氛围，直到入冬第一场雪倾斜而下，方渐渐平息。
而此时，所有计划内的事项也都尘埃落定了……
王府。
昨夜的一场鹅毛大雪后，各处积满了厚厚的白雪。
因每日晨跑的习惯，刘钧早没了睡懒觉的习惯。
早早在院子里欣赏满地的银白。
汤圆，平儿和青儿，服侍刘钧穿衣洗漱后，便忍不住跑入雪中打起了雪仗。
寝殿前，俱都是三人的笑闹声。
“好多年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赵玉燕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满脸的笑容。
在她身后跟着王嬷嬷，此时王嬷嬷的怀中正抱着一个婴儿。
“瑞雪兆丰年，希望明年景州的粮食能够来个大丰收。”刘钧说道。
赵玉燕抿嘴轻笑，“你呀，现在满脑子都是政务，如今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你也该休息休息了。”
“呃……”
刘钧莞尔，自他穿越后，的确没有一天是清闲的。
毕竟接收一个烂摊子，怎么也得给收拾妥当了。
只是外四府尚未收回，而荣朝入冬后五州灾民更难乞食，饿殍千里。
尽管他极力收拢了三百余万灾民，但没有活路的灾民还是乱了。
加之汉王在其中兴奋作浪。
与汉王封土最近的赵州乱民已经攻破了赵州九府之地中的六府。
眼见形势急转直下，朝廷派出了四十万大军进入五州弹压。
在他看来，压倒荣朝最后一根稻草还是落下了。
今后，荣朝内会有何变化，他也无法推测。
“五州民乱若是弹压不下，只怕要天下大乱，孩儿不敢有一丝掉以轻心啊。”刘钧叹了口气。
赵玉燕有些心疼刘钧，毕竟刘钧今年才十四岁。
而他刚刚继承了王爵，就要面对如此多的困难。
“母妃不指望你有多大成就，一辈子能开开心心就行了。”赵玉燕接过王嬷嬷怀中的婴儿，“你舅舅以前那般荣耀，最终不也是落了个悲惨的下场。”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刘钧说道。
乱世，从来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要么成王，要么成寇。
赵玉燕微微点头。
若是以前，她定然会十分担心刘钧。
但是现在她觉的刘钧的本事即便不能逐鹿天下，但安居一方也是足够的。
毕竟凭借景州的天险，没有一番本事是绝对打不进来的。
二人正说着，门官王东跑了过来，说是李然等四府四品以上官员俱都到了。
刘钧点了点头，换上王袍，径直去了王府内的景仁殿。
这是一个面积十分宽敞的大殿。
每年年终，八府四品及以上官员都要到景仁殿面见刘钧。
同时将一年的成绩汇报给靖王，同时规划明年的事项。
这个传统延续了二百余年。
只是今年到他这里，只剩下四府官员了。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仁殿。
以李然为首的三十多个官员齐声向刘钧行礼。
在刘钧从寝殿出来前，王东已经打开王府大门让他们进来。
“免礼。”
刘钧将目光投向李然，薛常青，苏缙，王轩，王瑜，龚铭，余晋以及四府知府等人。
这些日子以来，制定政策的是他。
但将这些政策落实下去的是他们。
所以，真正的辛苦的他们。
露出笑容，他说道：“马上就要到年关了，诸位都辛苦了，今日在这景仁殿，合计合计今年的成败，罗列罗列明年的事项，未雨绸缪，等说完了，本王给你们每个人一份厚厚的赏赐。”
众人闻言，俱都露出笑容。
忙碌了一年，谁都想休息。
这次景仁殿朝会后，他们马上就可以放几天年休了。
而按照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靖王都要给重要的官员封赏。
所以刘钧开口，他们自然有些期待的兴奋。
因为谁都知道今年景州收入丰厚。
这个封赏或许真的很厚。
第一百四十三章 赏赐
“殿下，今年自五月起，景州的变化可谓天翻地覆，但说到首功，当是殿下。”
李然面向众人慷慨激昂。
“的确，殿下是红花，而我等不过是绿叶而已。”刘让附和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刘钧的功绩是所有景州人所共睹的，没有人能够质疑，也没有人能质疑。
若是没有刘钧，他们根本不敢想象现在的景州会是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本王的马屁就不要再拍了，都说说这半年来你们的政绩吧？”刘钧说道。
这话，刘钧是以开玩笑的语气与众人说的。
众人一阵嬉笑，李然首先捧着个册子出列。
清了清嗓子，他道：“自今年六月起，高鸿允一党覆灭起，四府裁撤更换官吏三千八百九十一人，安置景州流民三十七万八千九百二十一人……”
李然一句句念下去，将这半年来景州的重大事项一一陈述出来。
李然之后，四府知府接着陈述各自在任时督办的事项，以及当前的进度。
随后，工曹王瑜，龚铭，刘轩，余晋等官员先后发言，总结了半年来的成果。
听完这些，刘钧对当前景州的总体情况越发清晰起来。
对自身的实力也有了更进一步的判定。
“今年景州府衙这块，财赋收入二百万两，支出三百余万两，可见景州的赋税收入已经入不敷出。”
“的确如此，主要是前期支出过多，但安置流民，分了田亩后，秋季的赋税基本上已经收支相等了，待到明年，屯田安妥，下官相信景州的赋税必然可以盈余不少。“李然说道。
当前景州，商贸和府衙是两套独立的系统。
商务司和工业司赚取的利润不能算是他的功劳。
他主要的任务还是在赋税这块，不能一直让景州的赋税通过商贸来弥补。
刘钧点了点头，这件事上没什么可苛责李然的。
毕竟赋税少的愿意还有他减税的原因。
再者，对他来说，农赋已经不重要了。
毕竟如今的商贸才是大头。
未来，他还会通过商贸来弥补农赋，减轻百姓的生存负担。
这样一来，百姓手中有了余钱，又能够买得起景州的商品，这也是一轮正向的循环。
毕竟百姓富裕的同时，又促进了商贸的发展。
“农赋之事以减轻百姓负担为要，明年起，再次降低赋税，减少的部分，本王会从王府的内库调拨给府库。”刘钧说道。
五州灾民进入景州后，短时间很难立刻融入景州。
实施减税的目的便是让他们感受到景州的好处。
从此踏踏实实在景州生活，从精神上融入景州。
“是，殿下。”李然躬身道。
他毫不怀疑现在王府内库的财力。
减少的赋税对刘钧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同李然说完，刘钧看向余晋，“余晋，商务司初建，所有的生意都是商人自己寻上门，但明年这一点要有所改变，为了将更多的货物卖到海外，你和商务司官员当想办法主动寻找商机，你家本就是做生意的，这就不用本王多少了吧？”
“是，殿下，如今商务司上下人员齐备，过了年，下官便派出一只商队出海，前往未前来景州经商的国家。”
刘钧又看向刘轩，“因为急于卖出货物，工业司麾下的工坊基本都是粗放式的，生产的货物也是问题多多，若不是占了独家这个便宜，你们的货本王都看不上。”
说到这里，刘钧瞪了眼刘轩。
景州的货物的确受欢迎，但随着卖出货物的增多，商贾的抱怨也越来越多。
以前，工业司人手不够，他也是无奈，但以后景州的生产不能再继续粗狂下去了。
想要打出优良的名声，景州的货物必须从生产坐起。
刘轩面露愧色，他说道：“下官和工业司的同僚已经制定了一套赏罚和检验规章，明年便彻底实施下去，严格要求匠人。”
“嗯，规章是好的，主要是实施，以后工业司要建立良品率制度，货物的良品率是否达标，直接关乎工业司官员的俸禄。”刘钧补充了一句，同时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良品率。
刘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应了声是。
工业司刚刚建立，问题的确不少。
他下定决心，明年一定要让工坊从上下到全部革新。
对众人的政绩做了一番平定。
刘钧这时露出笑容，“俗话说，革旧迎新，希望诸位明年能够继续再接再厉。”
顿了一下，他示意了一下胡为。
胡为会意，咳嗽了两声。
这时候景仁殿后面端着盘子的婢女鱼贯而出。
按照各自对应的人，她们将盘子端到各人面前。
“打开看看吧，这就是今年给你们的赏赐。”刘钧笑道。
这敲打了一阵，也该给个甜枣吃吃。
李然首先掀起盘子上的红布。
顿时一阵金光闪耀，原来盘子里是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每个金元宝足有十两，这样的金元宝有五十个左右。
“谢殿下。”
李然高声道，这五百两金元宝比他一年的俸禄还高三倍。
虽说他一心追随刘钧，但也有一颗俗心，毕竟他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
没有了生活的后顾之忧，他也越发能够将精力投入到政务中去。
其他见了，也纷纷打开红布，和李然一样，他们都有得到了金元宝。
其中薛常青和苏缙的赏赐和李然差不多。
剩下的人则按照品级有所不同。
但最少也有二百两金元宝，价值两千两银子。
“年终给你们这么多赏赐，本王只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只要你们一心跟着本王，清廉为公，本王不会亏待你们。”刘钧站起来，大声说道。
“是，殿下。”众人喜气洋洋。
临近年终，如此丰厚的赏赐足够他们过个好年了。
但刘钧的提醒，他们也放在了心里。
没必要去贪图小利，靖王不会亏待他们。
“除了你们的，本王还给四府数千官吏官员准备了一百万两银子的赏赐，回去后，你们便负责发放，让官府上下都过个好年吧。”刘钧继续说道。
这两天，他盘点了一下王府的内库。
算上这几个月的商贸收入，内库盈余了三千八百万两银子。
和当代的年终奖一样，他总得拿点出来犒劳大家。
这样才能皆大欢喜，增加官员的忠诚度。
第一百四十四章 乱起！
朝会之后，日子清闲下来。
但喜庆的日子里，时间仿佛流逝的越发迅速。
只是相比景州的祥和氛围，荣朝内许多人却度日如年。
宣州，大梁城。
赵祁在书房内来回踱着步子。
宰相萧玉山立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对一切熟视无睹。
“废物，都是废物！”赵祁骂道：“堂堂朝廷的禁军竟然连一帮乱民都打不赢，简直岂有此理，该杀，这些混账全都该杀！”
“皇上息怒，朝廷的禁军戍卫皇城，从未外出作战，乍一接敌溃败，也在情理之中。”萧玉山淡淡说道。
赵祁闻言，狠狠一拍桌子，又急步来到荣朝的地图前仔细端详。
自秋季五州爆发民乱后，他第一时间派出禁军弹压。
他的本意是让这只直属他的禁军此番历练一番。
但令他恼怒的是，禁军直接被乱民组成的军队击败。
入冬以来更是一路溃败，被乱军攻入了陈州。
这陈州位于宣州的东北方向。
一直是宣州的东方门户，若是宣州失守，乱军便可以直接逼近宣州东北方向的陈关。
而这还不止，唐州，茂州，梁州的战火也是越烧越旺。
一个名叫孟尝的人甚至在唐州自立为王，称自己为唐王，并称麾下有百万之兵。
其崛起之势毫不输给当年崛起的汉王。
“若是茂州，唐州，梁州，陈州，赵州皆失，宣州就危险了。”赵祁越想越是心惊。
看到最后，他转过身来，看向萧玉山，“萧相，你一定要救我。”
萧玉山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心，“皇上玩笑了，老臣不过一介文官，轮起武功怎么能同陛下相提并论，以老臣看，皇上当继续扩充禁军，弹压乱民才是。”
赵祁闻言，眼中的羞怒一闪而逝，最终露出谦和的笑容。
“萧相，扩充禁军是朕听信了小人的谗言，朕现在就下令处死这些奸佞小人。”赵祁说道。
萧玉山的眼角微微睁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皇上明白就好，有这些小人在，皇上如何做一个明君。”
“萧相说的是，还望萧相能够调遣黑旗军进入五州平乱。”赵祁以商量的口吻说道。
萧玉山笑了笑，他道：“黑旗军有戍守西部边陲的重任，此时不能调动，否则西秦和大楚趁机兴兵，那便是内忧加上外患了。”
赵祁暗骂一声老狐狸，心道你是舍不得自己家的军队。
但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是若是民乱再继续扩大，波及其他州，只怕荣朝……”
“皇上不要心急，老臣倒想起一件事，当初高祖与九大异姓王的誓约中有一条，那就是荣朝危急之时，异姓王们有义务出兵襄助，否则视同背约，皇上不如派出使者前往九王封土，令他们履行誓约。”
赵祁闻言，恍然大悟。
如今五州民乱如同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
朝廷的兵马填进去杯水车薪。
此番，即便朝廷倾尽全力，到时候也必然会极大的衰落，甚至有倾覆的危险。
若是向异姓王借兵，则可以削弱异姓王的同时又解决民乱。
而且若是有异姓王拒不履行，那么失态平息后，他便有理由动兵了。
“还是萧相高明啊。”赵祁顿时高兴起来。
萧玉山点了点头，“如果没有什么事，老臣便回去了。”
“萧相请。”赵祁将萧玉山送到门口。
见萧玉山离去，眼中顿时泛起浓烈的恨意。
这些年他在军中的功绩俱都是黑旗军帮他捞的。
登基之夜，也是萧玉山一手策划。
可以说没有萧玉山，他不可能有现在的一切。
也正因为如此，登基后他才给了萧家无上的荣耀。
甚至娶了萧玉山那个奇丑无比的女儿，将其立为皇后。
但享受到至尊的荣耀后，他又怎么甘心一直受到萧玉山的摆布。
所以这段时间他才冷落萧家官员和将领，加强禁军。
但是一场民乱把这一切都毁了。
皇城外。
萧玉山登上一辆马车，脸上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当初他选择扶持赵祁，看中的便是其没有背景，易于掌控。
但他没想到这赵祁登上皇位后便同他变了脸色。
在他面前不再唯唯诺诺，而是端着一副皇上的架子。
“哼，无知小儿，我萧玉山能让你登上皇位，自然也能把你拉下来，等禁军，异姓王和那些乱民两败俱伤，到时便是我萧家出手的时候。”低低沉吟了数语，萧玉山冷笑连连。
……
汉州。
榆阳城，汉王府。
汉王陶敢望着院中的落雪轻锁眉头。
他年约五十岁，身材高大，眉目有神。
即便两鬓添了白发，也难掩身上的英气。
在身边，一个四十岁，穿着盔甲的将领正向他说着什么。
不多时，他便皱起了眉头。
“这个唐王什么来路，竟然拒绝本王拉拢？”陶敢心中不悦。
五州的灾民听见他的名号，无不抢着投奔于麾下。
这个唐王也太不识抬举了。
“不过一个识得几个字的小吏而已，以末将看，其不过因麾下聚众甚多，才如此猖狂。”将领说道。
汉王沉吟了一会儿，“既然他不识抬举，就不要再枉费气力，当前还是拿下陈州为重，蛰伏了十五年，是该让荣朝天翻地覆了。”
将领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
此次五州大乱，众多汉王府的将领进入五州。
甚至一部分汉王的军队也扮成乱军进入五州。
也正是在汉王军队的引领下，朝廷的禁军才节节败退。
不过当前，他们主要的势力范围还集中在赵州和陈州，茂州和唐州则被那个唐王占据。
至于梁州。
这个地方众多灾民进入了景州，人口少了一半，没有大乱。
而且因为顾忌那个唐王，他们没有大举进入梁州。
那个唐王似乎也顾忌汉王，所以目前梁州反而是最平静的。
“末将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这天下将是殿下的。”将领朗声说道。
汉王轻捋长须。
十五年的时间，他在楚州，汉州和江州苦心经营。
如今三州富庶，兵强马壮。
现在，是他实现早年夙念的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技术的跃升
景州。
八天年休过后，府衙的官员再次忙碌起来。
尤其是商务司，荣朝的年对诸多异国来说不过是寻常的日子，所以积攒下了不少生意。
于此同时，来自朝廷的一纸皇命，将正月里轻松愉悦的氛围一扫而空。
“哼，我们景州孤立无援，独自面对扶余人的时候，这赵祁在什么地方？现在还有脸让我们出兵讨逆，简直笑话。”
勤政殿，薛常青听了朝廷从来的加急文书后，大怒。
“这话薛将领说的没错，若不是朝廷袖手旁观，咱们也不会丢了外四府，依末将来看，这个兵不能出，再者，扶余人虎视眈眈，咱们哪儿有兵去帮朝廷。”
苏缙和薛常青一样，都是武人的脾气，恩怨分明。
“只是这文书上提及了当初高祖同九王立下的誓约，若是不出兵，咱们可就是叛逆了。”李然皱着眉头。
“叛逆又如何？一个扶余人是打，再加个朝廷也是打。”薛石忍不住出声，“而且，此次五州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朝廷能不能收拾得了还两说。”
薛石的声音落下，汤舟道：“殿下，此次民乱扩大，其中有汉王的人在其中兴风作浪，甚至有汉王的军队乔装进入其中，以下官看，这次乱子朝廷怕是难以收拾了，若是汉王正式出兵，那么可真不是朝廷能收拾的了的。”
刘钧微微点头。
五州大乱后，汤舟已经秘密在五州发展眼线。
如今五州的动态会时时传回来。
“殿下，下官以为，当前还是静观其变为妙，毕竟天下九王，咱们只是其中一家，若是其他人俱都不出手，咱们也就没必要出手了。”李然思索了一下说道。
“嗯，本王也是意思。”刘钧穿越而来，自然对荣朝的皇室没什么羁绊。
对他来说，保证的景州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这次的浑水，他要么不下场，若是下场，定要能捞到好处才行。
苏缙和薛常青听了，也纷纷点头。
当前，还是隔岸观火为妙。
将文书撕碎，丢在地上，刘钧冷笑一声。
这赵祁本就是乱臣贼子，只怕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了。
略过此事不提，刘钧道：“去年，兵员的补充已经完成，现在的训练要抓起来，新的火器可是为你们准备好了。”
“是，殿下。”
薛常青和苏缙闻言俱都面露喜色。
刘钧接着说道：“还有，去年本王说过让你们单独建立后勤兵制度，今后军队的肉食盒和菜食尽量做到自给自足，毕竟从其他地方运输十分不便，招募一些兵专门负责此事，倒是能剩下不少银子。”
“末将记住了。”
刘钧这时转向李然，“农建营的生产事项要有规划，种植麦子，养猪，养禽要同时进行，这样才能让景州市面的上货物丰富起来，百姓家的桌面上才能有荤腥。”
李然点了点头，这大半年他发现刘钧非常喜欢规划。
但不得不说，这种规划对景州未来的发展十分有利，能够让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该说的都说了，刘钧让众人散了，各自回去。
他则和胡为去了杏花园。
年前的时候，龚铭在研造院的事就干完了。
过年的时候匠造司也没有闲着，而是让匠人轮班休息将图纸上的东西赶出来。
“殿下，水力锻锤在这边。”
龚铭引着刘钧来到杏花园内河边的一座工坊。
在这座的工坊的外面一个圆形的水轮在湍流的冲击下不断转动。
水轮的轴心位置，一根水桶粗的圆木伸入通过墙上的洞口伸入屋内。
一些叮叮当当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
简单看了眼外面，刘钧进了工坊。
在通往屋内的圆木上，每隔一米就有牙齿一样的板片凸出来。
每个板片下对应的是一根碗口粗的木棍。
这种木棍碗口粗，末端是类似锤子的铸件，可以根据锻造不同的东西更换。
此时，圆木转动，带动板片，板片压住木棍，锤头抬起。
当板片转过去，木棍落下。
匠人便将烧红的铁件伸过去锻打。
“这下锻铁轻松许多了吧。”刘钧笑问。
“那是，匠人的力气可没这个大，有了这个时候啊，匠人们可高兴了，不但省力气，还能出活。”龚铭笑吟吟的。
自从这水力锻锤投入使用，这锻造枪管的速度明显快多了。
刘钧指了指锻锤，说道：“说道，所以要多动脑子，只有一身力气就没用的，今后我们还有更剩力气的东西要造。”
“是，是。”龚铭附和着笑，他完全相信刘钧的话。
看了水力锻锤，龚铭又带着刘钧去了另外一个沿河的工坊。
这个工坊里是水力钻床。
和锻锤一样，水力钻床也是依靠水轮带动，结构比锻锤还要简单。
就是水轮带着一根圆木，圆木的一端是钢质大齿轮。
钢质的钻头被连接在钢质的小齿轮中。
大齿轮转动带动小齿轮，这样钢质的钻头便转动起来了。
“这个钻头钻枪管如何？”
因为工坊是沿河而建的长方形。
所以在这一个河段中有三十多个水力钻床在动。
“比锻打的时间快不少，一个上午就能钻出一根来，而且这钻床因为水力，可以整日转，一天一夜就是四根，三十个钻床就是一百二十根，一个月三千多根是能有的。”龚铭笑道。
刘钧点了点头，坩埚炼出来的优质钢钻熟铁材质的实心铁棒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道：“这些用实心铁棒钻出来的枪管留着给咱们的鹰击步枪使用。”
他口中的鹰击步枪就是米尼式步枪。
和燧发枪相比，这种线膛枪对枪管的要求可比燧发枪要高。
毕竟膛线配合锥形弹密封性极好，但如此一来，需要枪管的承受更多的膛压。
而锻造的枪管接缝处薄弱，很容易造成炸膛，自然比不上直接钻出来的枪管那么密实，均匀。
“下官记住了。”龚铭点了点头。
接着他指着一旁，像是凳子一样的东西说道：“殿下，这是拉刀床。”
ps：地图的事，竟然只有蜗牛自己能看见地图，蜗牛也是醉了，现在蜗牛将地图放在了帝国枭色吧里，这回应该可以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追赶的野望
“试用过了吗？”刘钧问道。
这个拉刀就是一个鹰嘴一样的钢质钩子。
将这根钩子固定在木质的床身上，另外一头做成能固定枪管的结构。
将枪管固定，钩子伸进去用手来回拉就行了。
当然，膛线不是随便拉的，而是要经过计算。
因为在图纸上有现成的标准，所以他们省去了这一步，直接让匠人测量，拉线就行了。
“已造出了几根。”龚铭从地上拿起一根枪管给刘钧看来。
透过枪管，他清晰看见了里面的膛线。
“这两样没问题，就能够试造鹰击步枪了。”刘钧说道。
龚铭挠了挠头，“殿下，有了这鹰击步枪，还有必要造前面的燧发枪吗？”
“造出来的燧发枪先装备一部分军队，逐渐更换即可。”刘钧说道，“总不能让军队一直等着新装备。”
龚铭闻言，有了计较。
“不过，当前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鹰击步枪上吧。”刘钧说道。
如今荣朝内的形势急速恶化，说不定未来一段时间内将会恶战不断。
所以，他必须以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走出钻床工坊，二人又来到火炮工坊附近的一座工坊内。
这里同样有一个水力驱动的大型构件——水力镗床。
如果说水力钻床是用来钻枪管的，那么镗床就是用来钻火炮的炮管的。
这种水力镗床在当代十八世纪初期的欧洲就出现了。
二者区别在于，钻床是直接开孔。
而镗床则是在有孔的基础上扩孔，将孔内膛削的十分光滑。
对于火炮，炮管内越光滑，自然射击的精度就越高。
如果将镗床投入到火炮制造，那么景州的火炮水平将会再一次得到提升。
“野战炮都用上了吗？”刘钧问道。
“用上了，这个就是用镗床扩的炮管。”龚铭带着刘钧来到一个能发射六斤炮弹的野战炮前。
按照刘钧制定的标准，当前景州的火炮是按照发射炮弹的重量划分的。
最小的便是这种六斤的野战炮，剩下还有八斤，十二斤，这都是属于野战炮
最大的则是守城炮，发射的炮弹重量有三十二斤。
刘钧望炮管里看了眼，里面十分的光滑，远不是铸造能比的。
“嗯，不错，今后火炮就这么造。”刘钧心情大好。
毕竟这样造出来的火炮即便放在十九世纪中期也是不落后的。
“这火炮是没问题了，火炮的炮弹问题也要抓紧了。”刘钧笑道。
当前，景州火炮只有实心弹，这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那日的图纸上还有石灰弹，开花弹的制造图。
这些都不是复杂的东西，龚铭和匠人们集思广益，也都造出了成品。
接下来，只需要批量生产就够了。
从工坊出来，刘钧十分满意，他拿出来的图纸，上面的技术基本上都实现了。
沉吟了一会儿，他说道：“龚铭啊，这些都是小打小闹，接下里会有一个颠覆性的东西要交个你，只要这个东西造出来，咱们景州今后的地位便稳了。”
“颠覆性的东西？”龚铭露出期待的神色。
一开始，对刘钧拿出来的，层出不穷的图纸，他是又期待，又害怕。
生怕自己能力不够。
但这次顺利攻坚了数个技术后，他反倒是心态平和下来。
对技术研造对他而言变成了有趣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越来越能摸清楚其中的窍门了。
现在对他来说每一项技术都相当于一个谜题。
而解开谜题的瞬间，是十分令人舒爽的。
“这个东西叫蒸汽机。”刘钧说道。
十八世纪七十年代，当代的瓦特改良蒸汽机的时候利用了水力镗床。
因为镗床让膛削出来的汽缸和炮膛一样十分圆滑。
而这对汽缸的气密性十分关键。
所以，当水力镗床出现后，他决定让匠造司投入到蒸汽机的研造中去。
毕竟当前西洲技术高出东洲一大截。
很可能蒸汽机已经在西洲大规模投入使用。
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不断追赶。
毕竟这个世界西洲的体量巨大，若没有技术上的优势，根本无法扭转当前的劣势。
“蒸汽机。”龚铭皱了皱眉头。
这个东西的名字对他而言，太过奇怪。
“你现在挑选一批人，下午就来王府，本王到时候将图纸给你看。”刘钧说道。
鹰击步枪和当前的火炮技术水平都在十九世纪中期，一点不输西洲。
没理由在蒸汽机这个玩意上受限。
毕竟搞清楚了原理，又有合格的材料和工具，这种诞生于十七世纪，成熟于十八世纪中叶的动力机械不是那么难以企及了。
从匠造司负责的北坊区离开，刘钧去了刘轩负责的南坊区。
在那里，刘钧看到建成的水泥坊和玻璃坊。
这段时间，这两样东西正式开启了规模生产。
除了水泥和玻璃外，刘轩还带着刘钧去了沿内河而建的水力纺纱坊。
因为纺纱机不过是转动手轮。
所以将改造图纸交给刘轩后，他便带着匠人摸索出来了。
现在，水力纺纱坊也是依靠水轮带动坊内的纺纱机转动。
“水泥生产出来后注意保持干燥，这玩意一旦受潮就会硬的像石头。”刘钧说道。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这玻璃的用处很大，这段时间把本王给你的东西按照形状都做出来。”
他说的是各类化学用物品，比如烧杯，量杯之类的东西。
毕竟有了这些，他便可以顺利展开化学工业了。
刘钧一边听，一边记。
抬起头，他说道：“殿下，要不要去看飞梭织布机？”
“造出来了？”
这个东西刘钧是年前才交给刘轩的。
原本他只想着买棉纱，但随着荣朝局势的恶化，他觉得有必要建立自己的织布产业了。
毕竟乱世这些东西会变得紧俏。
自己若是没有生产能力，到时候定然会受到他人的掣肘。
刘轩点了点头，带着刘钧到了一个工坊中，里面正是一台飞梭织布机。
对这个东西，若是他刚来的时候，自然造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自从燧发枪上马，匠造司掌握了弹簧技术后。
飞梭织布机便不难了，毕竟飞梭织布机的难点便是如何利用弹簧让梭子在棉纱间穿过。
至于其他的构建不过是木质的。
照葫芦画瓢，景州的木匠也能造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造船大业
“这织布机一日能织布多少？”
望着织布坊中正在忙碌的女工，刘钧问道。
“以前，织布机上的梭子需要用手穿，有了这飞梭后就方便多了，如今这飞梭织布机每日能够织布十二匹，而织布机只能织布一匹。”刘轩兴冲冲地说。
有了这飞梭织布机，景州生产的布匹在价格上具备了优势。
刘钧点了点头，他把这飞梭织布机搞出来的目的。
一是为了满足景州当前的需求。
另外一个目的则是为了让是未来让景州的布匹占领东洲的市场。
毕竟有了廉价，质量又高的布匹，谁还会去买又贵又差的布匹呢？
如此一来，这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且和肥皂等物品不同肥皂能不用，但布匹上至贵族下至百姓却不能不用。
虽说布匹的利润不如肥皂等货物，但优点在于利薄多销啊。
这就和盐一样，不怎么值钱，但利润却是极为丰厚的。
“不错，多多扩充织布坊，将布匹产量提升上来。”刘钧在织布坊中转了一圈，才和刘轩离去。
见匠造司负责和北坊区和工业司负责的南坊区俱都运转良好，他心情不错。
在工业司和官员们又说了些公务，他回了王府。
这时，他让胡为将莫五叫了过来。
自从莫五来到景阳城后，刘钧便对他留意起来。
为了检验其是不是真才实学，他还让其在景阳府一家造船坊亲自督造了一艘荣朝当前装备水师的战船。
这种战船有两层，像是一艘船上盖了两层楼。
最上面是平的，以便作战的时候列阵，同敌人进行接舷战。
这种传统的战船对刘钧来说是全面的落后的。
他要的不是这艘船，而是看看莫五的技术水平如何。
事实证明，莫五还是有些本领的。
只是两个月的时间就造出来了。
“殿下。“
不多时，莫五被胡为带来。
“免礼。”刘钧示意莫五站起来，“过来看看这些图纸，静安府的造船坊马上就能用了，本王想让你去督造这些战船。”
莫五闻言，来到书案前，看见刘钧面前是一摞摞厚厚的图纸。
“你看看，这种战船有什么门道？”
刘钧先没说，而是故意要考考莫五。
在看见图纸的一瞬间，莫五便被其上内容吸引了。
图纸第一页，是一艘战舰整体图，上面的多根桅杆风帆让其眼前一亮。
接着他翻看第二页，这张图像是把战舰切开了一样，里面的东西清晰可见。
“这种战舰桅杆多，风帆大，甲板多，十分适合海上航行，而且这么多炮口，在海上简直就是移动的炮垒啊。”莫五神色震惊。
若是这种战舰造出来，必将横行海上。
“你认识火炮？”刘钧有些意外。
因为古代消息的闭塞性，他还以为莫五没见过火炮。
“在陈关就有火炮，小的有幸见识过，当时小的就想，如果将火炮装在船上，岂不是能够横行海上，后来小的还谏言了造船坊的主事，但反倒被训斥了一顿，说小的是异想天开，火炮又贵又重，根本不适合装在船上。”莫五摇了摇头，又仔细端详起图纸上的战船来。
刘钧很无语，他道：“那么，本王现在重新把这个机会给你，这个图纸上战船你能造出来吗？”
“能！”莫五信心十足，“殿下，这图上画的明明白白，小的要在再造不出来，就白造了几十年的船了。”
“好，本王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这幅图纸你带着，过几日便动身前往静安府的造船坊，本王已经把人和木头给你准备好了，给你四年的时间，本王要两级战舰十二艘，三级战舰二百六十艘，四艘战舰一百二十艘，五级战舰六十艘。”刘钧说道。
他给莫五的图纸上包括了此类风帆战舰的五个级别。
—级风帆战列舰拥有三层火炮甲板，火炮一百二十门左。
二级风帆战列舰九十门左右。
三级风帆战列舰火炮七十门左右。
四级风帆战列舰，火炮五十门左右。
五级风帆火炮三十门左右。
这五种级别中，三级战舰才是主力舰，因为太大的不够灵活。
太小的灵活但又火力不足。
只是一只完整的舰队需要多种不同的战舰构成。
这样在战斗的时候才能使用不同的战术。
但一战舰的话很容易被老练的对手找到弱点攻破。
“四年。”莫五吓了一跳，刘钧给他的任务太重了。
“不要担心，前段日子购买的木匠紧着你用，两万，五万，还是十万，你要多少又多少。”刘钧给莫五吃定心丸。
“这成。”莫五恢复了信心。
刘钧点了点头，“这批战舰要分批造，先下水的就能用上了。”
“是，殿下。”莫五点了点头。
嘱咐了这件事，刘钧让莫五回去收拾一下，过几日就走。
莫五答应着退了出去。
“殿下，小奴算了下，这四百多艘战舰了，三十万一艘也得万万两银子。”胡为骇然。
“花掉的这些银子还会回来的，但若是丢掉了海洋，咱们景州，咱们荣朝就彻底完了。”
刘钧来自当代，清楚地知道海权的重要性。
正因为如此，他才要下饺子。
对他来说，四百多艘其实不算多。
十六时期的西班牙无敌舰队就有一百多艘战舰了。
而在这里，他面对的西洲国家可个个比西班牙大多了。
若是西洲群狼抱团入侵，这些战舰说不定还不够使的。
他之所以没有要求更多，是因为他又现成的技术。
科技的提升十分迅速，装备更新太快。
说不定这四百艘没造完，蒸汽铁甲舰就具备建造的条件了。
这和燧发枪和现在具备生产能力的鹰击步枪是一样的。
胡为摇了摇头，他不理解，但相信刘钧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道理。
毕竟这大半年来，景州无数的事情都证明了刘钧的高瞻远瞩。
没理会胡为在想什么。
刘钧伸了伸懒腰，造船这个事落实后，景州最后一项缺失的东西也弥补上了。
接下来，便是坐观天下风云变幻的时候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把蒸汽机的研造提上日程。
同时再把景州内部学堂搞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治学
“这就是蒸汽机？”
王府研造院，龚铭带着匠人们盯着图纸上的机械，露出惊奇的表情。
“没错，这就是蒸汽机。”刘钧说道：“以前，你们造的东西和这个比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在研造之前，本王先和你们讲讲这蒸汽机的原理。”
刘钧来到一个锅炉前，上面水壶里正在烧着热水。
他指着水壶壶嘴上正在冒着的白色水汽道：“这个就是蒸汽。”
龚铭和匠人们围在陶罐前，谁也不敢出声，静静听刘钧讲述。
“你们烧水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一个事情，一旦水开了，水壶水汽就会骤然增多，水壶的盖子会被水汽的晃动？”
“这个下官知道，有时候还会壶嘴里还会发出鸣声呢？”龚铭笑道。
众多匠人也都笑了起来，这种生活中的寻常事，他们自然记得。
“嗯，蒸汽机的原理就在于此，这水汽的劲可不小。”刘钧这时拿起一个布团。
当水壶内的水开后，他把布团堵在壶嘴上。
水汽无法从壶嘴涌出，壶内的压力顿时增大，水壶的盖子顿时被顶了起来。
“看清楚了吗？蒸汽机和这个水壶相似，这个壶身就相当于汽缸，壶盖相当于缸塞，而壶嘴的存在是为了排出水汽，让壶盖落下。”
一边说，刘钧一边反复堵壶嘴。
壶嘴喷出蒸汽的时候，壶盖的跳动便会减小。
壶嘴被堵上，壶盖就被顶的飞起来。
“明白了。”龚铭和匠人们微微点头。
经历这大半年的研造事务，他们已经学会了思考，而不是简单的复制。
“这只是蒸汽的作用，如果我们在壶盖上加上一个连杆。”刘钧这时候拿起一只筷子顶在壶盖上。
他的手只是拖着筷子，没有握紧。
接着他又堵上，松开壶嘴。
随着壶盖的起落，他手中的筷子也不断升高，降低。
“那么这根筷子一样的连杆就会出现上下，前后的运动，这根筷子上再连接上一个飞轮，是不是就像水轮一样能够转动了？”刘钧继续说道。
“妙啊，妙啊！”龚铭一直皱眉沉思，现在恍然大悟，“其实就是用这什么蒸汽的力气代替水的力气。”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刘钧觉得自己的现场教学已经很形象了，若是它们再不动，这智商也就不要再匠造司呆着了。
龚铭频频点头，“所以这蒸汽机其实就是个水壶，不过这个水壶是铁的。”
“没错，现在水力镗床已经有了，你们现在就是想办法造个封闭性好的大水壶出来。”刘钧走到图纸面前，“上面还有一些零件都不难，按照上面来就行了。”
“是，殿下。”龚铭说道，“这个东西若是造出来，就再也不需要担心水流的问题了，到时候在任何地方都能达到水力机械的功效。”
“所以，一旦蒸汽机研造出来，所有的工坊中就都能用上了，那时候造东西可就快多了。”
龚铭已经尝到了水力钻床的好处。
所以，刘钧说的这番景象让他十分渴望。
“来，都一起看看。”龚铭招呼匠人。
对他来说，现在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他也要把这个东西造出来。
“好了，本王不打扰你们了。”
见龚铭和匠人露出前所未有的兴趣，他心中十分满意。
对于技术，就要保持这样的劲头。
离开研造院，刘钧出了王府。
在侍卫的护送下向高鸿允的宅子去了。
杏花园建成后，纺纱坊便搬了过去。
现在这个地方被改成了内学堂。
三个月前，一些买来的，聪明伶俐的奴婢便被送到这里。
李然派遣了一些士子专门来教他们认字和数字的加减法。
现在这些奴婢基本上能够看懂一些简单的书籍了。
了解到这个情况，他觉得该自己上场了。
他要用三年的时间让这些奴婢学会当代高中程度的数理化知识。
毕竟这些奴婢不学语文，不写文章，也没有英语历史生物地理这些课程。
只有数理化。
他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以最快的速度培养一批景州科学家。
至于历史，地理这些，等以后慢慢完善就行了。
毕竟他有全套的教科书，又不需要重头摸索。
“见过殿下！”
学堂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向刘钧行礼。
不同于普通的学堂，内学堂采取的是军事化管理。
里面的学员每个星期只有一天能够出门。
但即便出门也不能独行，至少要六个人一起出去。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知识的保密。
同时，这些学员也是飞狐卫监视的重点对象。
若是出现叛徒，可在第一时间解决掉。
走进大门，一阵读书的声音飘入耳中。
正对着大门的青石路两侧都是满座一堂的学员。
经过筛选，内学堂中当前有学员六百三十二人。
至于年龄，他没有选太小的，毕竟太小的不懂事，也无法理解治学的重要。
所以学员的年龄基本都在十三岁到十八岁。
这个年龄的学员已经能够一心服从号令学习了。
“六百号人，够呛啊。”刘钧心里有些苦，但是为了景州他也只能拼了。
不过好在他已经为景州奠定了稳定的基石。
他倒是能够抽出部分时间来亲自教学。
在学堂内转了一圈，刘钧发现学员们都很认真。
这让他很满意。
虽说奴婢这个词有些残酷，但也因为这个愿意，他们十分听话。
这样的话，他的教学相对就更容易一些了。
回到王府的勤政殿，刘钧在书案上拿起三本教材。
这些教材是他综合小数到高中的数学，初中到高中的物理化学综合抄写出来的。
里面去掉了一些重复的内容，而且都改用了荣朝的字。
这样学员看起来也就不吃力了。
“胡为，将这三本书拿去印六百三十二份出来，一份不能多，若是市面上有类似的书出来，本王砍了你的脑袋。”刘钧说道。
荣朝是有印刷术，比如说雕版印刷。
印刷的匠人将内容雕刻在木板上，再拓印出来就行了。
“是，殿下。”胡为额头冒冷汗。
带着书籍，他去了杏花园。
这里有官府专门的印刷工坊。
“六百三十二份，一份不能少，一份不能多，否则砍了你们的脑袋。”
胡为学着刘钧的口气喝道。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眼馋的苏缙
“殿下，这线列还行吧？”
景山塞。
刘钧正在点将台上观摩士兵对线列阵型的演练。
见士兵在铜锣的节奏中熟练地走出纵队，横队，方形空心阵等阵列，他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不错，不过方形空心阵还要加强训练，这可是在野外遭遇骑兵时候的利器，要做到对敌的时候临危不乱。”刘钧对苏缙说道。
造船，蒸汽机研造，授课等事情进入正轨后。
这段时间，他一边忙着给学堂的学员授课，一边忙着督查各项计划的落实情况。
其中，他最为关心的便是景州的军队的建设。
所以得了空闲，他便来到了景山塞检查训练情况。
“末将记住了。”苏缙点了点头，接着露出谄媚的神色，“殿下，这新式的枪和野战炮什么时候能到，有真家伙在手，士兵们练起来也有劲。”
“不要急，匠造司正在日夜赶工，再过月余估计就差不多了。”刘钧说道，“不过现在有两种火器，一种就是本王和你说的燧发枪，第二种则是射程五百米，精度高的新式枪械，叫做鹰击步枪。”
“鹰击步枪？射程五百米？”苏缙大吃一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嗯，这次本王给你带了几把过来。”刘钧给了胡为一个眼色。
胡为会意让人抬上来一个箱子，箱子打开，里面是六只鹰击步枪。
“要不要试试？”刘钧对苏缙道。
很显然，鹰击步枪的这个数据让他难以置信。
闻言，苏缙咽了口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他道：“殿下，末将要亲自试枪。”
“好！”刘钧从箱子里拿出鹰击步枪。
比起火绳枪，这只鹰击步枪从工艺上就能看出匠造司手艺的进步。
如果说火绳枪有些**/丝，那么这鹰击步枪可以算得上高大上，初具近代枪械的模样。
“从点将台到校场尽头大概四百步左右，末将就在这里打一枪试试。”苏缙说道。
刘钧站在一边，将鹰击步枪专门使用的圆锥形的子弹拿给他，又说了使用的方法。
苏缙早已掌握了火绳枪的装填方法，所以听了一遍就会了。
装上弹药，他举起枪，对着校场尽头的土墙便是一枪。
望远镜中，刘钧看见土墙上冒起一团烟尘。
很明显，子弹射击到了土墙内。
烟尘还未散尽前，刘钧将望远镜递给了苏缙。
看了眼，苏缙的表情越发震惊。
从点将台下来，他亲自向土墙走去。
到土墙前，他发现一枚铅弹深深没入土墙内。
这说明四百步左右的距离内，这把枪依然能够杀伤敌人。
“太可怕了。”苏缙不由念了句，“由此利器，何愁外四府收不回啊。”
心中的热血被激起，苏缙恨不得现在就准备这鹰击步枪，前出作战。
“怎么样？”苏缙回来，刘钧笑问。
“殿下真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不然怎么会有如此神兵利器？”苏缙还处在震惊之中。
“这不叫神兵利器，这叫科学。”刘钧戏虐道，“射程试过了，要不要再试试精确度？”
苏缙点了点头，接着让士兵在校场中间摆上一排陶罐。
拿起枪瞄准，他扣动了扳机。
“砰！”一声枪响后，陶罐附近冒起一阵烟尘。
虽然没有射中，但偏差也不大。
而这已经足够苏缙吃惊了。
调整了一下，他继续射击，这次子弹还是偏了，但是距离陶罐越来越近。
第三枪的时候，陶罐炸裂了。
这次命中后，苏缙的手感越来越好，后续的陶罐最多两枪便可以击中，有四五个陶罐是直接一击命中。
将所有陶罐都打碎了，苏缙将鹰击步枪托在手上，像是看心爱的女人一般。
“殿下，若是咱们军中装备了这等火器，将来还不是所向披靡。”苏缙道。
“那是，不过火器是好火器，但再好的火器也是人用的，所以今后军队训练要更加严格，这样才能相辅相成。”刘钧说道。
从现在起，他要彻底让景州军队摆脱古代军队的标签，向正规化，职业化的近代军队进化。
顿了一下，他拿起箱子中的刺刀给苏缙，“射击还只是这把火枪的一部分，肉搏的时候要用到这个。”
一边说，他一边将刺刀装了上去。
加上刺刀后，鹰击步枪长度达到了一米八左右。
苏缙已经从操典上了解到后续的火枪会装刺刀，所以感到新奇的同时，没有太多的惊讶。
“如此一来，便不需要长矛手了，所有的士兵都使用火枪，火力会比以前还要大。”苏缙说道。
“所以接下来还要士兵练习刺刀术。”刘钧说道，同时从箱子里拿出几张纸。
这是步兵操典后面部分，包括刺刀术的全部内容。
接过图看了看，苏缙微微点头。
这刺刀术和枪阵不同，枪阵强调的是整体士兵的配合。
而这个刺刀术讲究的是单个人士兵与敌人的肉搏战。
当然整体士兵的配合也是有的，比如遇到骑兵时候，士兵蹲下来，将装了刺刀的枪械斜向骑兵。
不过苏缙现在满脑子都是什么时候装备的问题，于是又问道：“殿下，让匠造司快点吧。”
刘钧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急，你现在还是把训练搞好，否则对得起这么好的枪吗？再说，这鹰击步枪可比燧发枪贵多了，更不要说火绳枪了，宝贵着呢，阵列不烂熟前，别想装备。”
苏缙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狠命道：“殿下放心，就是把丢掉半条命，末将也要把士兵们练出来。”
刘钧点了点头，这才表示满意。
一顿敲打过后，他说道：“鹰击步枪暂时还没有，不过燧发枪还是有的，七天后第一批燧发枪就会到了，以后再用鹰击步枪慢慢替换。”
“是，殿下。”苏缙心里一喜。
这燧发枪总比火绳枪强多了。
有，总比没有强。
“还有，这第一批鹰击步枪要交给最精锐的士兵，这样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刘钧说道，“这六把枪就交给你了，先给将领和士兵们过过眼瘾。”
第一百五十章 出头鸟
“谢殿下。”
苏缙立刻叫人将鹰击步枪抬到自己的卧房中去。
令士兵散去，刘钧和苏缙又往北面走去。
路上，他吩咐苏缙建立装备管理制度，加强对火枪和弹药的管理，以免出现枪械遗失问题。
一边说，二人到了最北面的校场。
这里是骑兵的训练场，此时骑兵们正在校场里进行砍杀训练。
薛石站在校场中央，正在监督。
见刘钧到来，薛石小步跑了过来。
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刘钧过来观看骑兵训练的成果。
“殿下，现在末将麾下的骑兵都能上战场了。”薛石拍着胸脯道。
刘钧看向场中，在校场中央是一个个的稻草人。
骑兵们冲过去，挥舞着马刀瞬间一个左右连劈，将左右两个稻草人砍倒。
一些骑兵为了显示技术高超，有的从奔跑的马匹上跳下，又瞬间爬上马。
还有一些骑兵在马上坐的好好的，突然就消失在马上。
当马匹转过弯来，刘钧才看见他们是趴在马的侧面。
还有一些士兵则让马躺在地上。
得到号令后，马匹立刻站起来，士兵瞬间爬上去，接着开始奔驰。
看到这些，刘钧微微点头。
骑兵的训练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了，有这样的成果的确不错了。
苏缙在一旁帮腔，“这段时间薛石经常率领骑兵外出同扶余人的骑兵想斗，不得不说，实战这个法子的确管用，士兵为了活命都拼了命的训练，一开始的时候和扶余骑兵一个照面就是逃，现在能周旋不少时间了。”
“嗯，你还不笨。”刘钧笑着看向薛石。
如今新招募的三万骑兵都在景山塞，由薛石负责训练。
等训练完成后才会分到各个军中。
他之所以放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有现成的对手。
很显然，薛石领会了他的意思。
“殿下，要不要看墙式冲锋！”薛石突然说道。
“当然。”刘钧露出期待的神色。
近代战争形式的演变中，步兵的变化是密集队形的排队枪毙战术。
而骑兵的变化则是墙式冲锋。
如果说，古代骑兵的冲锋像无数块板砖砸向敌人。
那么近代骑兵的冲锋就像是一堵墙砸过去。
这种变化的根源是让士兵能遵守纪律，通过集体发挥自己的力量。
所以，即便是古代骑兵通过个人的武勇打开这堵墙上的缺口。
但也无法阻止整堵墙砸下来。
而这一点，古代军队根本无法达到的这种纪律性和执行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和苏缙强调训练，训练，训练。
给士兵丰盛的伙食，给士兵优渥的军饷，让作战士兵一心训练就是个目的。
他要让景州的军队在战场像是一个人的意志，而不是无数人的意志。
如此，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他想着的时候，薛石已经组织了上千人。
这上千人的骑兵径直出城，在城外列阵。
刘钧和苏缙登上城墙，要看看薛石的表演。
这时候，一千骑兵排成了十分紧密的阵型。
几乎是马贴着马，人贴着人。
在薛石的命令下，横队先是骑马缓步向前走。
不多时，薛石忽然一阵大喝。
整个横队突然开始加速，整个骑兵群如同一面墙快速向前移动。
直到冲出很远，骑兵们才折返回来。
而这就是墙式冲锋的模式了。
“还行，有点模样了，希望等上了战场也有这般气势。”刘钧对回来的薛石说道。
薛石闻言，嘿嘿笑了两声。
三人聚在一起又说了些训练的事。
这时候，一个驿将匆匆而来，将一份加急信件给了刘钧。
“这是汤指挥使呈递给殿下的。”驿将躬身道。
刘钧撕开信封，从中拿出信纸看了眼，不禁皱眉。
“这出头鸟到底来了。”刘钧将信纸给了苏缙，信中汤舟说九王中的襄王已经出兵讨逆。
朝廷勒令其他异姓王一个月内必须出兵，否则等同叛逆。
“襄王？”苏缙也是眉头紧锁，“不过不奇怪，这襄王一向八面玲珑，最讨朝臣喜欢，此番第一个出头也在情理之中。”
薛石是个好战分子，但见是帮助朝廷讨伐乱民的，顿时兴趣缺缺。
“既然襄王出兵了，咱们也只能出兵了。”刘钧眼睛转了转，拍了板子。
“啊？”薛石本来不想发表意见的，闻言，顿时不解。
刘钧笑了笑，“现在已经是三月了，李左傅说农建营表现的十分不错，多半的灾民已经有了田产，安顿下来准备春耕了，剩下的秋季之前也能从事生产。”
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只是，这是内四府，难道你们忘了还有外四府，这一年来扶余人占领外四府期间，外四府的百姓逃的逃，被扶余人掠走的，掠走，人口只怕少了一大半，现在外四府都是扶余国迁来的扶余百姓。”
“殿下所言不虚，的确是这个情况。”苏缙点了点头。
“所以，本王准备等鹰击步枪装备军队后便北伐，夺回外四府。”刘钧说道：“但是，再此之前，我们也要考虑外四府人口的恢复问题。”
薛石闻言恍然大悟，“殿下的意思，我们这次以出兵讨逆为由，实则是去抢夺人口。”
“什么抢！”苏缙敲了一下薛石的脑袋，“殿下的事能叫抢吗？这叫讨逆，抓捕逆贼。”
“对，抓贼!”薛石偷偷瞅了眼苏缙，使劲揉着后脑勺，心道这老家伙的手劲还真不小。
刘钧笑了笑，这苏缙自从苏定安跑的没影后，倒是越来越把薛石当儿子了。
“一个月内，燧发枪能全部列装了，鹰击步枪也能列装两万只左右，不过鹰击步枪咱们不能露面，咱们要打扶余人一个措手不及。”刘钧说道。
在他看来，对付这帮乱民，燧发枪就足够了，没必要提前暴露先进火器。
听刘钧这么说，二人更加兴奋，商量着如何以最小的代价，俘虏百姓进入景州了。
“苏将军，这次讨逆的事就交给薛家父子吧，此次五州大乱，难保扶余人不会趁火打劫，这景山塞还离不了你。”刘钧的话让苏缙断了出征的念想。
不过刘钧的话没错，对他而言，比起五州乱民，扶余人才是大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