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今天开始当王爷
刘钧怔怔望着屋顶发呆。
被火焰吞噬的画面仿佛来自梦中,醒来时变得模糊又遥远,身体也很舒适,被灼伤的皮肤也不疼了。
只是,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基地被核弹击中,他不可能活下来的。
越想越不对,他从床上坐起来。
只见房间的样式古风浓郁,床边摆着一副紫檀木花架,上面一盆兰花开的正艳。
对着床帐,是一个紫檀方桌,配着紫檀圆凳,上面摆着香炉,笔架等物件,
桌子上悬空的板壁上四面镂空,里面镶嵌一面铜镜,此时正朦朦胧胧映出一个少年。
“谁?”
突然见到一张陌生的脸,刘钧唬了一跳。
忙转过头,但身后什么都没有。
再回过头,眼角的余光中,镜中少年还在,和他一样回过头来。
“难道……”
刘钧尝试着抬了抬手,镜中少年亦是抬了抬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少年也重复了这个动作。
位置,时间丝毫不差。
“这是我?”
刘钧揉捏着自己的脸蛋,触感比自己那张老脸柔嫩许多。
心中狐疑,他匆匆下床,走到铜镜前端详。
镜中的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剑眉星目,面若冠玉,唇红齿白,妥妥一个小鲜肉。
“做梦?穿越?”
刘钧不敢确定,闭上眼睛,他捏住了大腿内侧的软肉一拧,因为痛苦会让人从梦中惊醒。
“哎呦!”
随着一阵剧痛,刘钧面容扭曲,不禁叫了一声。
睁开眼睛,房间还在,铜镜中的少年也在。
“真的穿越了?”
刘钧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虽说受过无数穿越电视剧,小说,动漫的轰炸,对于穿越这种事足够神经大条,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还是难免心潮澎湃。
毕竟这意味着自己生命又一次全新的开始。
他正想着,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卧房的珠帘晃动,一个青衣少年踉跄着从门外跑进来。
见刘钧站在镜子前揉着大腿。
他一个恶狗扑食抱住刘钧的大腿,嚎哭道,“殿下,你终于醒了……”
“殿下?”
刘钧念了一句。
这个古人用的称呼让他更加深信自己穿越了。
心中突然涌起看看这个世界的冲动,他三步并两步到了门外。
青衣少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正起劲。
抱着的大腿没有了,他才回过神来,忙追上去,:“王府医官嘱咐,殿下是骑马摔伤了脑袋,要卧床休息三五日,不能随处走动。”
“殿下,小奴求你了。”
“……”
刘钧根本没有听少年说什么,他眼中只有外面蓝的让心醉的天空和纯白的云朵。
在他的脚下,一条青石小道向前延伸至一座白玉石桥。
石桥下是盛开荷花的池塘,一片假山,绿竹环绕着池塘。
此时,一轮夕阳正挂在西边的天空,柔和温暖的光辉仿佛给万物染上了一层红霜。
“殿下万安。”
“殿下万安。”
“……”
沿着青石小道向白玉桥走去,刘钧不时见到古代丫鬟装扮少女,家丁打扮的男子。
看到刘钧,她们纷纷避开,在一侧屈身行礼。
待刘钧过去,她们才起身,跟随在身后。
“殿下?难道我是皇子?”刘钧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又走了一段距离,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一条弯折的抄手游廊。
见对面一个穿着淡黄色竖领对襟,红色水纹褶裙的少女向他走来,他停了下来。
少女到了近处,容貌清晰起来。
柳眉凤眼,朱唇翘鼻,肤如冰雪,身段窈窕多姿,是个纯天然的美人胚子。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刘钧心中不由冒出一句诗。
“奴家给殿下请安。“
走到刘钧身前,少女半屈身子福了一礼,音若百灵鸟般清脆婉转。
“免礼”。
刘钧回了句,同时疑惑这个自称奴家的少女是谁?
如果她是皇妃或妾室应该自称妾才是。
如果是丫鬟,她身边倒是还跟着两个丫鬟服侍。
但转念一想,他觉得也必要探究。
现在他的身份是什么殿下,一听就是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何必儿女情长。
这么一想,刘钧瞬间膨胀……
只是,他的一句“免礼”后,少女并没有站起来。
脸上流下两行清泪,却跪了下来。
“殿下,奴家的父亲一向衷心耿耿,断然不会勾结扶余国图谋反叛,此次定是奸人陷害,望殿下明察。”
“这个……”
刘钧懵了。
从他醒来,画风一直不错,现在却让他凌乱了。
“呃…容我…嗯想想。”
少女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但他脑袋空空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敷衍。
他的话一出口,少女突然激动起来,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便抵在白净的脖子上。
“只要殿下放了家父,奴家愿意为殿下为奴为婢,若殿下还不信李家,奴家可立死于殿下面前以证清白。”
“乐茹姑娘,不能呀!”
周围的人显然没想到少女藏了把刀子,大惊失色。
“乐茹姑娘?”
刘钧默念了一句,这个词似乎刺激了他脑海中某根神经。
脑袋一沉,他的视野慢慢变黑。
失去意识的瞬间,他听见慌乱的惊叫。
……
刘钧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他睡的还是那个房间那张床。
青衣少年守在他床前,脸上多了五道抓痕,正瞪着一对小眼睛盯着他。
见刘钧睁开眼,他努力想挤出些笑容,不过又一副很疼的样子,结果笑的比哭还难看。
“谁打的?”
刘钧脑袋还有点昏沉。
昏过去后,他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中他体验了一个少年十四年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少年的名字和他一样,叫刘钧,不过他身份不是皇子,而是大荣朝九大异姓王之一,世代镇守景州的靖王的嫡子。
老靖王一年前病逝之后,他袭承了靖王的王爵和封土。
那个女子他也想起来了,叫李乐茹,是王府左傅李然的嫡女。
而眼前的少年叫胡为,是他的侍从,自六岁起便一直侍奉他。
“小奴把乐茹姑娘赶出去的时候被她的丫鬟挠的。”
胡为耸拉着脑袋,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刘钧无奈地笑了笑,体会了小靖王的人生,他已经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从他得到记忆来看,小靖王不是个善茬,一向蛮横霸道,不学无术,胡作非为,李乐茹家的事便是他折腾出来的。
不过小靖王之所以野蛮生长,却要归功于他的母亲。
这位靖王正室,大荣朝的公主从小便异常宠溺刘钧。
因为身份尊贵,老靖王也奈何不得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嫡子长成歪瓜劣枣。
“靖王醒了吗?”
刘钧正暗自吐槽,忽然门外响起一道女子焦急的声音。
随即,一个三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她正是小靖王的生母,王府太妃,大荣朝明城公主——赵玉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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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衰败封土
“钧儿。”
捏着裙摆,迈过门槛,赵玉燕莲步轻移来到床边,伸手轻抚刘钧的脸。
“母妃……”
刘钧老脸一红,艰难吐出两个字。
虽说有了小靖王的记忆,但赵玉燕对他来说终究还是个陌生人,无法立刻熟络起来。
刘钧的不自然被赵玉燕看在眼里,她只当刘钧因坠马受到惊吓,出言安慰:“下次可不能再恣意游猎了。”
摸了摸刘钧肿起来的后脑勺,她又问:“身体还有何不适吗?”
“没有,应该无甚大碍了。”刘钧起身,“不过鬼门关转了一圈,孩儿幡然悔悟,觉得以前做了不少荒唐事。”
世间没有人比母亲更了解孩子。
他觉得有必要为今后截然不同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寻个借口。
赵玉燕面露讶异,见到刘钧时,她心里便有些古怪的感觉。
以前刘钧的脸上总能看到乖张暴戾之色,现在却是一片平和。
刘钧这么说,她顿时释然。
老靖王仙逝后,她伤感之下,一心吃斋念佛,笃信佛教。
那佛书中有不少经历变故,偶有参悟的例子。
“若是如此,真是佛祖保佑。。”
赵玉燕眼眶微红,念念有词。
刘钧继承王爵后,行事越来越离谱。
她虽后悔从前过分宠溺,但刘钧业已长大,她劝之无用。
失去宠爱他的夫君,唯一的儿子又这个样子。
悲痛之中,她才心如死灰,伴在青灯古佛旁。
念了一阵,赵玉燕拿绢帕轻拭眼角。
想到刘钧反复无常,便叹了声,“怕你又是诓我,若你真的悔悟,就别在折磨李然了。”
刘钧已经明白李然是怎么档一回事儿。
思索了一下,他道,“李左傅暗通敌国的事的确是孩儿孟浪了。”
“这还差不多。”见刘钧在这件事上态度变了,赵玉燕高兴起来,“李左傅的事你的确偏听偏信了,你怎能尽信那右傅高鸿允的话。
刘钧点了点头。
王府左傅和右傅相当于朝廷的左宰相和右宰相,是他封地文官的首领。
左傅负责拟定政令,右傅负责审核执行。
审核通过,政令才能最终实施。
李然被下狱,刘钧让高鸿允代行左傅之权。
这等于封地政令拟定和执行两样大权落于一人之手。
加之刘钧不问政务,专事骑马游猎喝酒找姑娘。
高鸿允如今在他的封地几乎一手遮天。
“这盘接的够呛,这个古代似乎也不友善……”
从记忆中,刘钧没找到任何与当代历史相关的东西。
他来到的世界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史书上称这里为东洲。
在这块土地上强国林立,占据中原的荣朝也不是独霸一方,举世无敌。
据他所知,与荣朝接壤的国家个个不是善茬。
北面的扶余,北燕,北胡,克恩,多斯,西面的西秦,大楚,月霜等国,南面的大越,东枝,曼罗,莫卧等国俱都国力强盛。
东边隔海相望,更有一个面积相当于荣朝二分之一的东瀛国。
这些国家有历史记载以来便存在于这块土地上,其中也几个国家是西洲迁徙而来的居民,长期繁衍最终立国。
漫长的历史中,诸国如战国时代般相互征伐,争霸东洲。
富庶中原地区更是他们争夺的对象。
每当中央王朝衰落,它们便露出獠牙,侵略国土。
历史中,最近一次中原王朝灭亡发生在三百多年前,中原王朝大梁被北方的胡人所灭。
胡人统治中原一百余年后,荣朝高祖赵禹同九位异姓王灭胡国,建立了大荣朝。
因中原土地广袤,东西纵横万里,历代王朝对九边都难以掌控,常设藩屏御敌。
有鉴于此,赵禹敕封九王,镇守九边,并立下祖训,后世子孙不得剥夺九王爵位和封土。
九王则尊赵禹为帝,立誓后世子孙不得反叛朝廷,违逆者共诛之。
这些誓言被篆刻在十部铁卷上,皇家和九王各执其一。
大荣国建国二百余年来,各方都遵守了各自的誓言,相安无事。
只是岁月腐蚀,王朝兴亡的宿命再次轮回,如今的大荣朝盛极而衰。
十五年前更爆发了波及江州,楚州,汉州的三州民乱。
朝廷弹压不下,只得招抚叛首孙家,封其为汉王,默认其割据三州的事实。
而近年来周边强国虎视眈眈,形势越发混乱。
三个月前,位于他封土北方的扶余国首先发难,扣关进犯。
战争中,景州守军大败,扶余人攻占了景州四府之地。
就在这场战事后,王府右傅高鸿允向刘钧展示了李然与扶余国往来的密信。
刘钧大怒,将战败之责归于李然,随即将其打入死牢。
“景州本就贫弱,现又丢失四府,高鸿允又一手遮天,真是麻烦啊。”刘钧皱了皱眉头。
这个被宠惯坏了的小王爷实在太过任性,他将李然下狱包含私心。。
那李然曾担任过王府教授,教年幼时的他读书,期间对他十分严厉,常打板子。
因此他一直怀恨在心,继承爵位后他便有心要报复李然。
于是密信事件中他不分青红皂白便倒向高鸿允。
之后为了奖赏高鸿允,他还把王府参军一职加给了他。
“只要李然还活着,这件事就有挽回的余地。”赵玉燕握住刘钧的手,”虽说高鸿允身加王府参军,军政大权在手,但护军府的五千王府亲兵一向由靖王直接统领。”
刘钧闻言松了口气,赵玉燕的话提醒了他。
王府的军队分两部,一部是王府参军管辖的常备军,包括驻扎在各府的府兵,以及戍卫关隘要塞的边军。
一部则直属护军府,是历代靖王的亲军。
“既然如此,孩儿便设局杀了他。”刘钧眼睛眯了起来。
“这样太过鲁莽,高鸿允羽翼遍布景阳城,王府内也有他眼线,若是轻举妄动被他发现,只怕逼的他造反。”赵玉燕摇了摇头。
刘钧眉头紧皱,赵玉燕这么一说,他背后一阵发凉,只怪小靖王的脑袋里都是浆糊,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要仔细谋划一番。
“孩儿懂了,今后还会在他面前佯装无能,暗中当筹备力量,寻机铲除他及其势力。”刘钧说道。
赵玉燕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看到刘钧改变甚大,笼罩在她心中的愁云散尽。
“如今朝内新皇即位,以前母妃还能仗着父皇的宠爱为你撑腰,但新皇同母妃却无甚交情,此次扶余之战朝廷一兵一卒未派,相必你也明白,若你还像以前那样,景州只怕离覆灭不远了。“赵玉燕叹了一声。
“孩儿明白。”
刘钧闻言,头又大了一圈。
“好了,母妃也不拿这些事烦你了,只在那佛堂中为你祈福。”
赵玉燕要走。
“恭送母妃。”
刘钧送赵玉燕到门口。
待一行人走远,他搓了搓脸,颓然道:“内有奸臣,外有扶余,朝廷又指望不上,外面还有那么多国家,我太难了。”
想到这,他准备出去散散心,只是当他的手挪开,忽然看见手背上有块皮肤比其他地方白一点,像是伤口愈合后的疤痕。
疤痕的形状他竟十分眼熟。
“这不是废土基地吗?”
刘钧吃了一惊,再细看,眼前却突然模糊起来。
视野恢复,他愕然发现已不在寝殿中,而是到了一个另他无比熟悉的地方。
“20xx年,国际局势日趋紧张,为了可能爆发的核战将人类打回原始时代,本吧主搜罗了各类废土重建科技供大家参考,也请大家积极准备,活下来,重建我们的文明,……”
刘钧依然记得废土吧,吧主发出的最后一个置顶帖。
当时在帖子下面,大多数人留言,尽是嘲讽吧主杞人忧天。
但是刘钧身为管理,知道这位吧主是位科技界大牛。
而且他同样认为局势紧张,敌人已经陷入疯狂。
所以他拿出了全部积蓄改造了自家的地下室,下载了吧主提供的科技资料,全部打印出来。
同时又搜罗了各类有用的书籍,储备了玉米,红薯,土豆等高产作物,以及其他高价值的植物种子。
最后,又添置了些食物,生活必需品和野外生存装备。
而在他的专属废土基地筹备完成后,核战真的爆发了。
尽管他第一时间躲入了地下室,但还是没有躲过此劫。
检查了一遍基地,刘钧惊叹,在这里时间仿佛静止了,因为桌面茶杯上的蒸汽竟像凝固了一般。
“完美,所有东西都在。”
望着地下室改造的基地中堆积的物品,他兴奋不已。
他看过吧主提供的废土重建资料,里面的技术应有尽有,十分详实。
在这个世界绝对大有用处。
有了这些技术资料,他是要一飞冲天啊。
如此一想,他顿时狂喜。
不过兴奋之后,他皱起了眉头。
这些资料可以在废土基地里看,但里面的物资要是拿不出去就有些可惜了。
这个想法冒出,他突然回到了寝殿。
此时,他的手中还拿着从基地随手捡的一本书。
“厉害,厉害,东西真能拿出来。”刘钧咧着嘴笑起来。
乐了一会儿,他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
“先保住小命,掌控封地再庆祝,不然这些又有什么用。”
想到封地一团乱麻,他令婢女为他穿上王袍,准备将李然保护起来,叫来胡为,他道:“把高鸿允叫到勤政殿。”
下令后,他微微惊讶自己有点进入角色了。
应了声“喏”,胡为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身影很快消失。
趁着闲暇,侍奉他的婢女又为他洗脸,端来漱口的茶水。
洗漱完毕,寝殿的桌子上已经摆了十二道菜。
羊,鹅,鸡,鱼类的荤菜七道,青菜一份,面和饭各一道,还有一份豆汤,一份茶,这是他早餐的标配。
“王爷的生活就是舒服啊…”刘钧心中狂呼。
第三章 奸臣
景阳城,高府。
高鸿允同家人正共坐一席。
三三两两的婢女不断将各色早点端上来。
这几个月,高鸿允一直轻飘飘的,走路似乎都带着风。
李然被打入死牢,出自李然门下的官员被他借密信之事充军的充军,关入大牢的关入大牢。
如今整个王府官员中他说一,无人敢说二。
加之军权大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让他梦中也是笑的。
“夫君,今日去了府衙,可别忘了咱们家瑞儿的事,以前那李然在,瑞儿只能在府衙帮闲,现在怎么也该给他弄个正差做做。”
高鸿允下首的妇人瞥了眼坐在身侧的青年。
“自然记得。”高鸿允吃了口菜。
没了李然的钳制,对他来说这事再简单不过。
“就怕靖王殿下不允。”妇人又有些担忧。
“哼,那个黄口小儿除了骑马狩猎,沉迷酒色又懂些什么,只需送他些美人,奇物,他懒得过问政事,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高鸿允面露得色。
吃了早饭,在院子里溜了会弯,高鸿允让下人备了轿子去府衙。
刚到门口他便迎上骑马来的胡为。
“巧了,高右傅,殿下令您即刻前往勤政殿议事。”
胡为表面态度恭敬。
高鸿允听了心中隐隐不安,这个时间刘钧便找他,以他的经验,多半不是好事。
……
勤政殿。
刘钧正在一副一米多高,两米多长的地图前。
这幅地图名曰《万国堪舆图》,是高鸿允从一位海商处购得,送给他的。
和当代精细的地图相比,这幅手工绘制的地图可谓相当粗糙,陆地的边缘基本都是圆的。
不过有胜过无,至少通过这幅地图他终是对这个世界有了全局的了解。
“荣朝的疆土像个棋盘,每格一州,天下共三十六州,景州在棋盘右上角,地形像个日字,中间的一横是景山山脉,景州八府,内外各四府,被扶余人攻占的是外四府。”
刘钧皱了皱眉头,总的来说景州外围都是山,属于易守难攻的地方。
这次被扶余人这么轻松攻下,的确十分蹊跷。
他继续看下去,大荣朝东边的海上是东瀛。
东洲南部,相当于东南亚的地方面积广袤,标注以平原丘陵地貌为主,上面的国家疆域广袤仅比荣朝小一些。
再往南,则是一条狭长的海峡,海峡对岸是一块面积不小于东洲的陆地,标的是南洲,上面也有不少国家。
而西洲与东洲对称存在,中间是海洋,通过一条狭窄的大陆桥相连。
除了这三个最大的陆地外,地图上还有其他一些大陆。
上面写着西洲某某国占的字样。
“这形势不妙啊。”
刘钧看了看北方的洛恩国,多斯国的标注。
上面描述这两个国家居民是千年前从西洲迁徙来的,和东洲文化没有共同的根源。
“还是先管管自己的封地吧。”
刘钧头一扭,不再看这幅《万国堪舆图》。
“殿下,高右傅到了。”胡为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让他进来。”
刘钧压着火,也不怪小王爷这么喜欢高鸿允了。
《万国堪舆图》这种宝贝即便在其他国家皇帝眼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宝。
高鸿允说送就送,换任何一个领导都喜欢这样的下属。
殿外,高鸿允一直锁着眉头,听见刘钧的声音,他揉了揉脸。
双手放下时,脸上已经堆满了谄媚的笑。
“下官高鸿允,参见殿下。”
进了勤政殿,高鸿允高呼一声。
“免礼。”
刘钧对高鸿允印象只是来自记忆。
第一次亲眼见到,只能将自己伪装成小靖王的样子。
笑的比高鸿允还灿烂,他细细打量这个把小王爷哄的团团转的老狐狸。
五十多岁,身高一米七左右,方脸长髯,面色腊黄。
“谢殿下,天色尚早,不知道殿下召老臣前来有何要事?”
见刘钧心情不错,高鸿允心中稍安。
把玩着书案上的狼毫毛笔,刘钧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李然那厮同扶余人的密信之事查的如何了?”
高鸿允眼神闪烁,缓声道:“回殿下,李然嘴硬的很,一直不承认,臣正在抓捕其党羽,严加审问。”
刘钧不动声色,这老贼正借着此事铲除与李然亲近的官吏呀。
“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本王要亲自审他。”刘钧对胡为说,”你即刻便前往府衙,将李然提至护军府大牢。”
高鸿允怔了一下,脱口而出,“慢!”
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又假笑道:“此事何劳殿下费心,只需再给老臣几日,便可让李然开口。”
凑近刘钧,他说道:“殿下,老臣近日从北胡购得几位异常俊美的胡姬,那肌肤水嫩的,嘿嘿…下午便让人送来如何?”
刘钧捏了一把汗,这老货掩饰及时,但还是暴露了真实心理。
亏他还有个护军府,否则这老货只怕要骑到他头上拉屎了。
从现在起,他不能再任由高鸿允任意妄为了。
不然李然一死,他就真的无人可用了。
于是拿着小靖王蛮横的口吻,他道:“不让李然那厮亲口向本王认罪,本王何来心情享用美人,怎么,你要忤逆本王不成?”
“这……”
高鸿允见刘钧不高兴,心下犹豫。
掌了兵权后,他虽已不再畏惧刘钧。
但公然与他翻脸却还不是时候,毕竟初握军权,还未能彻底掌控军队。
思索再三,他决定顺了刘钧的意,“既然殿下有意亲自审问李然,老臣哪敢不从。”
“那就好,退了吧。”刘钧挥了挥手。
高鸿允没有走,他觉刘钧今日有些奇怪,有心试探暗他是否对自己有所不满,于是道:“殿下,犬子高瑞在府衙数年,兢兢业业……”
“你看着办便是,府衙的事本王不全都交给你了吗?”
刘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高鸿允脸上再次堆满笑容,这下他安了心,刘钧对他的宠信依旧。
“老臣告退。”
高鸿允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刘钧松了口气,这宫斗剧看着爽,演起来可真累啊。
在书案前坐下,他思索着如何收拾小靖王留下的烂摊子。
总得来说,封地上的危机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一个是权势熏天,架空了他的高鸿允。
一个是占据了外四府的扶余国。
而高鸿允一日不除,他便无法掌控封地军政大权,利用基地的技术搞发展。
一念及此,他把目光投向护军府的方向。
这是他当前唯一能够信任的力量,他必须让这只力量足够强大。
“不过封地仅剩四府之地,赋税维持封地正常运转尚且艰难,高鸿允肯定会以此为借口百般阻挠拨银子加强护军府,至于朝廷,那就更指望不上了。”刘钧自言自语。
正如赵玉燕说的一样,他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现在至少有基地这个宝库。
集中精神,进入基地,思索了会儿目前实现的技术,他在浩瀚的技术图纸中翻找起来。
……
第四章 穷啊!
“就这个了……“
废土基地中,各类技术资料分门别类地摞在一起。
刘钧还是轻松找到了需要的。
基地中的技术资料制作的十分详实,每份资料都包含大量的图纸,图纸上又有大量的标注。
拿着一份技术资料,根本不需再去查阅其他相关的书籍。
比如他拿的这份火绳枪锻造技术,里面生动地用图画展示了锻打的整个过程,同时标注了对应尺寸,装弹量,使用方法。
“对景州来说,等于是量身定制啊。”刘钧微微激动。
因为要在废土上从无到有恢复工业,所以图纸上的内容很亲民,极容易理解。
对于一些原始的技术甚至直接引用了类似《天工开物》,《梦溪笔谈》等古代书籍,对这个世界来说,这再合适不过了。
毕竟东洲的技术水平不过相当于明末。
荣朝军中只是少量装备了火铳,火炮等火器,而且装备率不高,实用战术落后。
至于其他洲的科技水平他就不知道了。
在信息闭塞的古代小王爷能知道还有其他陆地就不错了。
但以《万国堪舆图》上的描述来看,西洲诸国率先走上殖民道路,技术水平应该会更高。
而东洲落后的原因,一个在于北胡统治时期长达一百多年的黑暗时代。
那时一统东洲的胡国为了永久统治,闭关锁国,严禁海贸,焚毁各类书籍,几乎毁灭了中原文化,致使文明倒退一大截。
第二个则在于儒文化官僚天然对技术的蔑视。
文科领导理科,让一群不懂技术的人管懂技术的人,这些满脑子升官发财的人自是能糊弄就糊弄,只要面子,不要里子。
这是历朝通病!
想到这,刘钧更觉得基地是无价之宝了。
不过眼下还有一个严肃的问题,他技术是有了,要让谁来实施。
如今府衙上下都是高鸿允的人,他若是把这些技术拿出来,岂不是等于给他做了嫁衣。
刘钧想到了李然。
他记忆中此人虽然一副臭脾气,满口圣贤论,但因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之类的书读入心了,忠君思想浓厚。
他虽不喜其儒官做派,但此人值得信任。
而且在牢中这么多天,经受这么多酷刑都没有松口。
可见他意志坚定,是个直臣。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推荐的人也定然错不了。
拿着技术图纸翻看着,刘钧一边等待胡为,一边研究着火绳枪的锻造。
他大学学的是工业设计专业,所以这些技术图纸对他来说浅显易懂,看了一遍就懂了。
老靖王在时,因为皇家和刘家关系不错,坑儿子的老靖王又不重视火器,遵循了造不如买的战略。
其他几家军备自足的时候,王府府衙直属的匠造司连火绳枪都不能造,只能每每从朝廷购买。
不过这也不能过多苛责老靖王,毕竟滑膛火绳枪没有准头,子弹打出去,谁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对老靖王这些人来说,还不如弓箭好使。
这时又没有专业的火器战阵,作战效果不佳,他们就更不重视了。
但对他来说就不一样了,来自当代,他实打实站在了巨人肩膀上的,目光看得远。
所以景州必须掌握独立自主的火绳枪制造技术。
……
一个时辰后,胡为回来了。
进了殿门,他叹息一声,“殿下,高右傅的人太狠了,李左傅都快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刘钧内心古井不波,他可没负罪感,这都是混蛋小王爷干的。
“已经转到护军府大牢了吗?”刘钧问。
“小奴办事,还请殿下放心,小奴特意嘱咐不准任何人接近李左傅。”
胡为不忘吹嘘自己,刘钧和太妃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自然清楚刘钧刚才演戏给高鸿允看呢。
“小胡子,本王今后一定好好对你。”
刘钧深情地望着胡为,他现在才理解有个值得信任的心腹有多珍贵。
胡为夹紧了菊花,浑身一颤,:“殿下,小奴有痔疮。”
“去你的!”
刘钧猛翻白眼,对他就是一脚。
他记忆中,胡为家里很穷,家里孩子又多。
他的父母六岁时便给他净身,想送他到皇宫当太监。
于是便在民间找了个杀猪的给他净身,不曾想后来没弄好,导致他流脓高热奄奄一息。
他的父母见治不好便把他扔到野外自生自灭,正被同母亲前往京城省亲的刘钧遇见。
那时的刘钧还是个顽童,心地还没被奸臣们带坏,于是请求当时的王妃赵玉燕收留胡为。
后来胡为出奇的活了下来,成了刘钧的贴身侍从。
这些年任刘钧如何对他,胡为都是任打任怨。
不过因为不再是完整的男人,他身上娘娘腔的气质越来越重了。
“你想多了,本王对你没兴趣,不过觉得眼下只有你能信任。”刘钧撇撇嘴。
“殿下……”
胡为感动的想哭。
他早就把这个王府当家,刘钧当做亲人了。
刘钧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别感动,事还是要办好,不然照打不误,跟本王去看看李左傅。”
“是,殿下。”
胡为打了个激灵,引着刘钧向王府外走去。
一路上刘钧的眼睛没闲着,不住打量王府各处。
自大荣国立国,靖王一脉便世代镇守景州,王府设在景阳府。
虽然王府规制不如皇宫,但也足够奢华,只是近年来,王府年久失修,稍微显得有些陈旧。
“末将参见殿下。”
刚出大门,一个身高约一米八,流着络腮胡的青年便单膝跪地向他行礼,声音洪亮。
他是王府护军府侍卫亲军指挥使薛石,平时负责他出行的护卫安全。
刘钧一出王府,他便领着侍卫前来行保护之职。
“免礼。”
刘钧打量了一下薛石,这个彪形大汉披着一身银黑色鳞甲看起来还是很威猛。
不过他身后的士兵看起来就不行了,盔甲陈旧,看起来很长时间没有保养,一个个的也没多少精气神。
叹了口气,刘钧向前走去。
现在景州只剩下四府,人口估计只有一百二十万左右。
失去了外四府,他是实力大损,可收的赋税直接少了一半。
但因为战事未息,王府支出不减反增,若没有王府府库的积蓄顶着。
只怕王府的军队就要哗变了。
正因为如此,右傅高鸿允为他出了个馊主意。
减少护军府的军饷,保证边军的供给。
只是如今想来,这个高鸿允的建议简直包含祸心啊。
第五章 匠造司
护军府大牢。
刘钧在胡为的引领下来到大牢的最里侧。
王府建立之初,景阳城内便有两处牢狱,一个是府衙直属的牢狱,关押寻常犯人,一个是设在护军府内的牢狱,直属王府管辖,关押触发律法的将领。
如今,李然正被关押在这里。
混合屎尿味,污水横流的牢狱中,李然躺在一堆杂乱的茅草里。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看到刘钧站在牢门口,他艰难支撑起身体,鼓起腮帮,对刘钧“呸”了一声,用劲气力吼道:“昏王!”
胡为面露怒容,他向前走了一步,斥道:“李左傅,你真不识好歹,殿下……”
刘钧碰了下胡为的手臂让他住嘴。
“好歹?哈哈哈,刘钧,身为靖王,你可知好歹二字怎么写吗?可笑,可笑,咳咳咳……“
骂到最后,李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左傅现在就骂本王未免有些早了,本王是不是昏王,你以后便知,本王把你弄到这里,为的便是留着你的性命,等这一天。”刘钧淡淡说道。
李然摇了摇头,不相信刘钧说的话,“殿下还是不要玩这些把戏,只要殿下开了金口,老臣现在便撞死在殿下面前,只是想让老臣承认勾结扶余人之事,绝不可能!”
刘钧理解李然的心情,刘钧伙同高鸿允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换谁也不会轻易相信。
“事实胜于雄辩,但请李左傅拭目以待。”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在此之前,希望李左傅能够告诉本王,高鸿允在府衙以及军中的党羽。”
李然怔了一下,打量了几眼刘钧。
以前他绝对说不出此类的话,而且刘钧要的是高鸿允的党羽名单,这令他诧异。
“纸和笔。”李然说道。
刘钧有备而来,让胡为将纸笔递了过去。
颤巍巍拿起毛笔,李然凝眉书写,不多时一张含有百余人的名单完成。
“高鸿允身边聚拢了一**佞小人,老靖王病逝后他更是肆无忌惮,甚至想要染指边军,身为文臣,不勤于政务,却过问军中之事,只怕目的不纯,老臣能说的只有这些了。”李然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接过李然给的名单,胡为递给刘钧。
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刘钧道:“这名单上的人不可用,那么名单之外的便是可用之人了。”
李然先是点了点头,突然惊醒:“糟了,上当了!刘钧,没想到你和高鸿允竟想到此招铲除良臣啊。”
刘钧将名单塞入怀中,“李左傅尽管在王府大牢安心养伤便是,本王是不是和高鸿允沆瀣一气,等本王将你放出来的那天你便知晓了。“
说罢,他转身面对薛石,这小子没在名单上,暂时可信:“将大牢狱卒全部换成你的人,李左傅一应饭食俱都检查过才能给他吃,若是李左傅死了,本王唯你是问。”
“是,殿下。”薛石高声道。
想了一下,他继续说道:“每天还要制造出点动静来,不是真打……”
薛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刘钧的意思,他说道:“末将明白。”
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刘钧和胡为返回王府。
路上,刘钧拿出李然给的名单,一一对照,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工曹王逾,匠造司主事龚铭,令二人下午过来。”刘钧说道。
“是,殿下。”胡为默默记下。
离开护军府大牢,刘钧抬头看了眼太阳。
忙了一上午,时间已是正午。
伸了伸懒腰,直到现在他才稍微放松下来。
有了能够相信的人,他才能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否则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尤其是技术方面。
沿原路返回,过了王府转角的街道,二人来到王府正门的街道,这时却看见王府门外跪着一个女子。
细看下,他发现是昨天以自杀威胁他的李乐茹。
“这个李姑娘真是和他父亲一样执拗,昨日被太妃一番训斥居然还不死心。”
刘钧皱了皱眉头,觉得暂时不理睬她。
现在为了迷惑高鸿允他必须处处小心。
尤其是李乐茹,这段时间不仅不能同她接触,他还要故意羞辱她,等他将高鸿允烂根拔除再说。
一念及此,他和胡为转了回去,从王府的侧门回去了。
回到寝殿,午膳已经准备妥当。
吃了饭,刘钧又温习了一下需要交代的技术。
下午三点钟的样子,他前往勤政殿。
此时,工曹王逾和龚铭二人已经在殿中等候。
刘钧没有立刻说找二人什么事,而是先将勤政殿中挂着的佩剑取了下来交给王逾。
“殿下,这……”
王逾有些不知所措。
“今日本王交代给你的事十分重要,不能有一丝马虎,赐你本王的御用宝剑,便是让你有便宜行事之权,即便是高右傅也不得干预。”刘钧声音低沉。
王逾看起来四十余岁,脸上黝黑,长得像包青天似的,从脸上难看出他神情的变化。
只是从游弋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他现在很紧张。
“但请殿下吩咐。”憋了半天,王逾结结巴巴说道。
“好,你们二人上前,先看书案上的图。”刘钧招手让二人过来。
王逾和龚铭对视一眼,来到刘钧面前便拿眼看纸上的图案以及标注。
“这是火枪的锻造之法?”龚铭眼睛一亮。
他直接负责匠造司的事务,比赵名逾更贴近实践。
“没错。”刘钧看向龚铭的眼神带着欣赏。
翻开上面的图纸,刘钧又问道:“这是什么能看得出来吗?”
“应该是织布机,不过构造似乎要复杂很多。”龚铭又说。
“嗯,这便是本王要交代给你们的事,把这纸上的东西做出来,王工曹负责监督提供便利,龚铭负责带领匠人研造。”
“是,殿下。”二人躬身道。
“这两项工艺要绝对保密,若是被泄露出去,本王便砍了你们的脑袋,本王的佩剑赐予你便是让你二人全权负责此事,务必挑选可信的匠人来进行此事,如果需要护卫,可直接从本王的护军府中调拨。”
刘钧警告。
二人看到图纸便明白此事重大,连连应是。
刘钧点了点头,锻造火绳枪是为了他的护军府。
珍妮织布机是为了赚钱。
毕竟在古代硬通货一是粮食,二是布匹,尤其是在乱世,这都是可以当做实物货币流通的。
第六章 黑手
景阳城,教坊司。
高鸿允正同一众府衙官员饮酒作乐。
觥筹交错间,有官员按捺不住疑惑,问道:”高右傅,你说靖王到底在搞什么鬼,若是李然被重新启用,咱们可怎么办。”
对官员们来说,今日最关心的莫过于刘钧将李然挪到王府大牢。
“按照靖王的话说,他要亲自审问李然,逼问他与扶余国往来之事。”
高鸿允挑了挑身边胡姬的下巴,神态悠闲。
这些胡姬来自北方的胡国,她们是东洲人和西洲人繁衍的后代。
既有东洲人黑色的眼睛和头发,又有西洲人白色的皮肤和窈窕的身段,一向价值不菲,深受各国贵族的喜欢。
“下官以为靖王怕是在敷衍右傅,连美丽的胡姬都不要了,反而要去审问李然,怎么都不像靖王的作风。”
又一个官员说道。
“秦知府,这你就不懂了,李然那女儿比之胡姬丝毫不让,说不定靖王有了心思呢?”一官员揶揄。
“不可能,我听闻那李乐茹今日在王府门前跪了一下午,靖王不但没有理睬,还令人将她赶了回去。”
“莫非靖王真的是在胡闹?”
“……”
高鸿允眯着眼睛细听。
众官员你一嘴,我一嘴,直到都不再言语,他才慢条斯理地说,“靖王什么样子你们都见识过,他与我们斗,恰如乳狗搏人,不值一哂,老夫担心的是太妃,虽说他终日念佛,未必不会在这件事上劝说靖王。”
站起来踱了几步,他又道:“不过老夫现在也无法确定太妃是否干预了此事。”
“我堂弟在护军府当差,他说下午的时候大牢中李然的惨叫声整个护军府都能听见,如此说来,靖王可能真的是在审问那李然。”
高鸿允捋了捋胡须,“我有意试探他,戳升高瑞官职,他亦是同意了,但是下午他又将佩剑给了王瑜和龚铭,他到底要干什么,真令人猜不透。”
“要我说猜不透就对了,说不定他是摔傻了。”
一个官员起身高声说道,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高鸿允抬了抬手,让众官员安静,“无论如何,不能掉以轻心,这几日派人盯着王瑜和龚铭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众人纷纷点头。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一个身穿红衣的胡姬来到高鸿允面前,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了几句。
高鸿允面色陡变,挥手让众官员离去。
当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时,他坐下来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握住酒杯的手轻轻颤抖。
“高右傅,好雅兴。”
不多时,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一个中年儒士装扮的人轻摇纸扇走了进来。
“你疯了吗?这个时候,在这里见我。”
高鸿允怒道。
中年儒士似乎浑不在意高鸿允的态度,在桌前坐下,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一饮而尽,他才笑眯眯地看着高鸿允,“如今身居王府右傅兼王府参军,你还怕一个十四岁的靖王,真是可笑。”
“护军府五千亲军还在他手中,若被他知道,你我都别想活着离开景阳城。”高鸿允压低了声音。
中年儒士摇了摇头,“我怕你身在温柔乡,已经忘了身上流的是扶余人的血,也忘了当年影卫是如何把你送到大荣国,又如何牺牲了三千扶余士兵让你博取功劳,赢得当年靖王的信任,又是谁给你《万国堪舆图》博取那个白痴的欢心。”
中年儒士语气平和,却句句带着一股萧杀之气。
高鸿允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向北方扶地而拜,“老奴从未忘记统领的栽培。”
“如此最好。”中年儒士打量着手中的白玉酒杯,“统领大人令你尽早安插我们的人进入边军,时间一到便制造景州内乱,配合我扶余大军攻占景州。”
望着窗外的夜色,他说道:“一旦占据景州,自此我扶余国便进可取,退可守,统领大人说了,到时候你便可回扶余国享受荣华富贵了,省的在这个地方给一个白痴王爷当差。”
高鸿允面色变了变,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此次之所以能够陷害李然,便是因为构陷李然的密信上有扶余国影卫的印章。
因为印章是真的,刘钧才轻易相信了他。
“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希望景阳城破城之日,你我再在这里把酒言欢。”中年儒士走到门口,身影消息在走廊中。
高鸿允瘫坐在地上,扶余国将他这枚暗子埋在景州二十余年,等待的便是此时。
他已助扶余国夺取了景州外四府,下面就是内四府,到了那时,他便不需要再提心吊胆的生活了吧。
想到这,他目露狠意。
这中原的江山也该由扶余人坐坐了。
……
靖王府。
刘钧打了个喷嚏。
摇了摇头,他就着油灯翻看着从基地里拿出来的资料,想从上面摸索出些条理顺序,建设自己的封地。
一梦醒来,他变成了靖王,又有了自己的封地,他自然是要珍惜这个机会。
不然在这个混乱的世界根本没法生存下去。
他不想当一个只能活三集的穿越者。
毕竟大荣国如今新登基的皇帝不但不想帮他们,甚至还有借外敌除掉他们的嫌疑。
否则扶余入侵景州,一兵一卒都不派未免太不合情理,太妃的情分一说,不过是不想让他心冷而已。
“大荣朝外敌环伺,这皇帝还有闲情搞内斗,摊了这么个新皇,大荣朝也是倒了大霉。”刘钧撇了撇嘴。
他一直认为古代王朝最逗比地方在于不能保证继承者的智商。
所以每个朝代都有奇葩皇帝,至于大荣朝这位是中兴王者,还是自毁青铜他就不得而知了。
“高鸿允这老贼又会在干什么呢?”刘钧望着茫茫夜色,皱了皱眉头。
有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又不能立刻干掉实在不爽。
不过现在名单他有了,等到整肃完护军府,就是这老贼的死期。
将资料收回基地,刘钧走到门口望着漫天繁星。
因为没有污染,这个世界的星空异常清晰,仿佛伸手就能碰到一般。
望着这幅美景的自然画卷,他忽然有些喜欢这个世界了。
而想到当代他的祖国因为失去的百年受尽外敌欺辱,他不由握紧了拳头,他绝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在自己的封土。
第七章 难民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我叫乔冬雪。”
“你呢?”
“我叫柳春花。”
“……”
寝殿门口,刘钧躺在摇椅上,五月初的阳光温暖柔和,像情人的手。
四个专门侍奉他生活起居的婢女一左一右在给他捏肩膀。
剩下的两个在为他敲腿。
据婢女们说,这是靖王每日例行的按摩。
对这种奢靡的腐化生活他只能说……真舒服啊。
“太难记,不如以后,你叫春花,她叫夏花,你们两个一个叫冬花,一个叫秋花,春夏秋冬,齐了。”
刘钧不忘调/戏婢女,交代过火枪和珍妮纺织机的图纸后,他一下清闲了。
封地的政务高鸿允一向都是做了决定,让他直接盖上王印,今日还未送来。
护军府还需要银子和装备才能着手训练。
所以他只能趁着空闲的时间体会一下王爷的生活,以让自己能够尽快适应现在的身份。
“还不都是殿下做主。”四位婢女纷纷娇嗔。
刘钧浑身酥麻麻的,他终于明白为何皇帝多短命了。
这谁受得了啊!
从藤椅上爬起来,刘钧对一脸羡慕的胡为说道,“要不要躺下试试?”
胡为还没说话,四个婢女齐声道:“殿下,我们才不要呢。”
“谁乐意让你们捏。”胡为哼了,头扭向一边。
刘钧嘿嘿笑了两声,挥手让婢女们离开。
待他们走远,这时轻声对胡为说:“盯住她们,看她们是否和高鸿允的人有接触。”
胡为会意,点了点头。
这四个婢女个个姿色上乘,都是高鸿允从教坊司挑选出来送给刘钧的。
教坊司是府衙属下的青/楼,专门侍奉封地官员,以及招待朝廷和其他国家的宾客。
里面的女子也是精挑细选,或是从他国购入,民间购买,或是罪官的妻妾女儿。
等四人的身影消失,刘钧皱了皱眉头,昨晚的时候他便感觉自己在封地是个瞎子。
高鸿允的眼线遍布景阳城,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当代,情报系统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觉得有必要建立自己的耳目机构。
只是眼下,他只有一个胡为能够相信,这实在是令人伤心。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更要想点办法弄些身份清白的人来培养。
想到这,他胸口不由一闷,决定出去走走。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天了,他还没有真正逛过自己的封地呢。
令王府家丁备了马,刘钧让薛石等侍卫便衣随行,以免惊扰百姓。
一行人这才出了王府,沿着门前的小巷上了景阳城主街朱雀大道。
这是一条二十米宽,青砖铺陈的南北通路。
北门叫朱雀门,南门叫德胜门,路上,刘钧骑马缓行,牵着马车,穿着绸缎长袍的商人,挑着箩筐,粗布短打的百姓不时穿行而过。
见到刘钧,他们纷纷避让,即便他穿着便服,他们也能够看出这一队人马惹不得。
沿着朱雀大道,两侧遍布商铺。
各个商铺门前挂着的招子上写着典当,布行,米行,杂货等字眼,往来客人不绝。
“咦?”
刘钧的目光很快被大道上一行商人装扮的人吸引过去。
这些商人散着头发,在耳朵两侧各留一道辫子,五官略扁,明显和城内百姓的面容不同。
“扶余人。”
跟在刘钧身后的薛石念道,语气中带着牙咬切齿的痛恨。
刘钧也分辨出来,他道:“他们只是往来的商人。”
“商人唯利是图,有时候他们也充当探子,扶余人攻占了外四府,不会放过内四府的。”
薛石盯着扶余人,眼睛要出火的样子。
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他问道:“殿下,末将实在不明白,为何朝廷此次未派出援军,难道景州不是大荣朝的国土吗?若是景州有失,扶余人的大军便可直入中原。”
“本王也想知道。”刘钧懒得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反正事实已经如此。
“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咱们还是指望自己吧。”刘钧又补充了一句。
“自己?”
薛石斜眼瞥了下刘钧,嘴角歪了歪。
“怎么,身为本王的亲军侍卫指挥使,你也不信本王?”刘钧的余光注意到薛石的表情。
“末将不敢。“
收起古怪的表情,薛石可不想触这位的霉头。
虽说他将李然送到了护军府,但刘钧还难以改变在他心中的形象。
一个酒色王爷能干什么?
刘钧心知薛石说的是假话,但也懒得追究。
他很清楚,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改变他十四年的形象。
又看了看扶余人商队,刘钧的眉头拧了起来。
在荣朝的北方,并立着克恩国,多斯国,北胡,北燕,扶余五国。
其中克恩和多斯因为来自西洲文化相近,因此互为联盟。
北胡则是二百六十年前被荣朝赶走的大胡国后裔。
他们世代视荣朝为仇敌,常年侵略荣朝边境,但因为实力衰弱,近年来与扶余国皇室联姻,有结盟之势。
北燕和大荣朝则相互利用,又相互仇视,借荣朝的力量对抗扶余人,又担心大荣国的威胁。
至于扶余国,原本是大荣国东北方向一个不起眼的小国,但百年来迅速崛起。
三十年前的十年北方战争中,扶余人先后击败了北燕和北胡,实力正处于上升期。
近年来,眼见荣朝日暮西山,扶余国皇室拓跋氏更是野心勃勃,屡次入侵景州,图谋入主中原,声称中原江山该轮到扶余人坐了。
“台上撕逼,不耽误台下赚钱,发财就靠他们了。”
刘钧分的很清,不能因为战事就隔绝与诸国的贸易。
众多的国家对他来说就是银子的来源地。
玩贸易,他可谁也不怕。
一路想着,刘钧不觉走遍了景阳城,从南门又转到了北门德胜门。
在这里,他下马看向城外。
“这是怎么回事?”刘钧指着门外数千衣衫褴褛,了无生气的百姓说道。
“他们是外四府南逃的百姓,高右傅下令不准他们入城。”胡为小心说道。
“高右傅说是殿下下的令。”薛石疑惑地望着胡为。
“放他娘的屁。“刘钧大怒,这老货居然把黑锅甩给他。
望着这些百姓,他灵光一闪,自己想要的身家清白的人不就在这里吗?
如此一来,即能够让这些逃难的百姓免于困顿,又能够建立自己的耳目机构。
第八章 家底
“这个高鸿允简直包藏祸心,竟然假传王命,这不是在败坏靖王府的名声吗?”
王府,如意殿。
赵玉燕将茶杯重重拍在桌子上,饶是她吃斋念佛,心静如水,也被此事气的不轻。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这岂不是让封土上的百姓寒心,戳靖王府的脊梁骨。”
刘钧当时气的骂出脏话就因为此。
荣朝经过二百多年,建国初期将百姓固定在户籍地从事生产田制早已被破坏。
如今荣朝内百姓的流动非常频繁。
一个地方不适合生活,百姓会放弃原本的户籍前往其他地方,而这加剧了荣朝每个地方的人口密度,贫富不均的情况。
尤其对九边王来说,百姓的多寡,贫富决定着自身的实力。
如果景州的百姓不断流失,将来不用外敌,自己就原地爆炸了。
“这便是症结所在,如果王府的名声坏到极致,民怨沸腾,那时领兵造反便是顺应民意,钧儿,就怕这个高鸿允有谋逆之心。”
赵玉燕忧心忡忡。
刘钧点了点头,如果一个下属在公司到处散播上司的谣言,故意制造一些事件丑化上司。
那么他不是仇恨上司,便是想要取而代之。
这个道理同样适应于高鸿允和靖王府。
原本,他还以为高鸿允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造他的反,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单纯了。
在列国争霸,文明尚未脱离野蛮的时代,残酷的斗争才是常态。
“母妃不必过于忧虑,孩儿已经想到对策,只是眼下要不少银子安置这些逃难的百姓。”刘钧心有成竹。
匠造司正在研造珍妮纺织机,如果成功,接下来他就要在景阳城设立官办织布坊,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时候便有着落了。
不过眼下,他需要留住这些百姓,免得他们继续南下,前往隔壁的胜州。
同时,他还要从这些百姓中挑选一些机灵的人秘密训练,建立属于他的耳目机构。
这个机构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叫飞狐卫。
和明朝的锦衣卫相似,飞狐卫今后便是景州的特/务机构,对内负责监察百官,对外负责收集情报,收买,暗杀目标人物,辅助战事。
“银子?”
赵玉燕斜睨了眼刘钧,只怕才是今日刘钧来找她的重点。
“母妃,如今赋税锐减,府库捉襟见肘,孩儿总不能继续向百姓加收重税,这银子自然要从咱们王府的内库中出。”
刘钧露出纯良的笑容。
在景州,财赋分两套系统,一个是官府的府库,里面储藏每年春秋两季征收的赋税以及矿税和官府盐铁专卖的收入。
这些赋税只用于景州官府和军队的支出。
而王府的收入则来自王府的田产和店铺,这些银子全部储藏在内库,一直由赵玉燕掌管。
微微叹了口气,赵玉燕说道:“你祖父是个败家子,你父王也是个败家子,这些年的挥霍,内库的积蓄也不多了,你若是继续败下去,咱们就要喝西北风了。”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不过只要你把银子用在正途上,母妃就不拦着你,大不了咱们今后吃差点,穿差点,也总比丢了祖宗的基业要好。”
刘钧连连点头。
赵玉燕这时吩咐了一下门口的嬷嬷。
嬷嬷离去,不多时,一个留着八字须,穿着灰色大袖长袍,书生模样的人拿着算盘和账册走了进来。
“秦账房,咱们上个月的进项多少银子?内库还有多少银子?”赵玉燕边转着佛珠,便问。
翻开账册,秦账房拿着算盘打了一阵,回道:“回太妃,这个月的进项总计两万三千二百两银子,总共还有六万两银子。”
“咱们王府上个月的支出是多少?”赵玉燕又问。
“上个月的吃食穿用,仆役的例钱,喂养马匹的粮草,与封地官员,京师,诸王的往来总共支出了一万九千两银子。”
赵玉燕看向刘钧,“俗话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现在你清楚了吧。”
刘钧啧了啧舌,正所谓家大业大,支出也大。
每个月王府剩余的银子并不多,如果遇上田产欠收,店铺生意不好,亲朋老友婚丧嫁娶,王府当月便要赤字了。
“孩儿先挪用两万银子,过段时间,孩儿定把咱们的内库装的满满的。”
刘钧信誓旦旦。
按照景州当前的米价,一两银子购买两石米,每石94.4公斤左右来算,一两银子能买到188斤左右的米。
当代每斤米一块五到两块,一两银子在大荣国的购买力则相当于当代的660块左右。
“一两万银子相当于六百万巨款,两万银子就相当于千万巨款了。“刘钧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有钱。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自己怎么说也是靖王,景州之主。
这么大的家业才六万两银子的私房钱。
在当代也就相当于几千万,对比那些阿拉伯小王子动辄几百亿美金,他岂不是穷的掉渣,连村里首富都不如。
“荣朝一把火枪的造价三两八钱,护军府每人一把就是五千个,这就将近两万,还不包括火药,弹丸,盔甲,士兵军饷。”
如此一算,刘钧简直揪心了,这点银子根本干不了多少事。
赵玉燕见刘钧的表情从兴奋到木然再到悲伤,不由一声叹息,心道马上的一摔是否还未好利索。
这孩子有点总有点神经兮兮的。
“母妃,孩儿回去了。”
银子要到手了,刘钧撒腿开溜,赵玉燕白了他一眼,也没留他。
拽着秦账房,刘钧带着胡为直接去了王府的内库。
“殿下,这箱子里装的都是新熔铸的银子,一枚足足五十两,箱子里总共二百个,两个箱子整好两万两银子。”
秦账房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银元宝,闪的发亮,一看就成色十足。
“差人抬到本王的寝殿去,今晚本王要睡在银子上。”
刘钧几乎被银子闪花了眼,财迷本色暴露无遗。
“……”
胡为和秦账房对视一眼,呆若木鸡。
第九章 试制成功
躺在银子上睡了一夜,第二天刘钧神清气爽,就是浑身被硌得生疼。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刘钧固然兴奋,毕竟谁和钱过不去呢?
不过他这么做还有另外的目的。
那便是在高鸿允眼线下继续伪装自己。
“殿下,该洗漱更衣了。”
屋里一有动静,侍奉在外的婢女便听见了。
殿门被推开,初夏秋冬四花扭着妖娆的身姿走了进来。
刘钧深吸口气,表情变得淫/荡起来。
哎,没办法,要装就要装的彻底。
“春花,你看那边。”刘钧指着门外。
春花扭头去看,什么都没有,疑惑地转过头来,嘴恰好碰到刘钧伸过来的脸。
“呀!殿下你真坏。”春花羞红了脸。
刘钧嘿嘿笑了两声,手中捏着一个白色的东西,趁秋花没注意丢在她的衣领里。
“哎呀,什么东西?”秋花花容失色。
刘钧一脸无辜:“本王看见一个蜈蚣从房顶上掉下来,刚…好落在你的衣领里,本王被蜈蚣咬过,差点没命……”
“啊,殿下救命……”
秋花惊声尖叫。
“别怕,本王为你捉…出来。”刘钧探手伸进秋花的衣领内便是一阵乱摸,良久,一根白色的珠串被他拿了出来。
秋花一见,横了刘钧一眼,已是满脸绯红。
“冬花,你裙子后面有蜘蛛,本王为你掸一掸。”
“哇,夏花,一日不见又大了,来,本王为你量量尺寸。”
“……”
闹了一阵,四位婢女满脸通红地离开了寝殿。
刘钧也洗漱穿戴完毕。
吃了早饭,刘钧让王府家丁把银子送回库房,叫来胡为。
“今日你去秦账房那里取些银子,买粮食到城外,以太妃的名义施粥,就说太妃慈悲为怀,布施积善。”
刘钧思来想去,觉得眼下许多事以太妃的名义来做才不会引起高鸿允对他的怀疑。
毕竟靖王府太妃,小靖王生母,荣朝明城公主行事是不需要经过小靖王同意的。
“殿下英明,这样咱们王府的名声回来了,高鸿允也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胡为觉得靖王比以前聪明了多了。
刘钧继续道:“到时候你再趁机买些敦厚的到王府做家丁丫鬟,把王府里那些不牢靠的找些由头撵走,挑选的话先紧里面的孤儿来,他们无父无母,将来不是沦为乞儿,便是会被卖掉,当然,还是以太妃的名义。”
“小奴明白了。”胡为躬了躬身子,转身离去。
交代完这件事,刘钧心里踏实了些。
不过想到景阳城外的百姓只是诸多逃难百姓的一部分,他皱起了眉头。
现在他的景州还真是内忧外患,安内攘外,刻不容缓啊。
念头及此,他想到让王瑜和龚铭研造的火绳枪,也不知道二人搞得怎么样了?
来回踱了几步,他叫来薛石,一应人马向景阳城西北方向而去。
匠造司。
两个身材健硕的铁匠赤着上身,轮着铁锤正交替锻打一片烧红的扁铁。
龚铭站在一旁,手中拿着图纸皱眉苦思。
虽是五月,天气算不得炎热,但加上铁匠铺中炉火的温度已让他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但锤火枪,先以铁棒一条,粗细如筷为冷骨,裹方形红铁锤成,再以长条红铁,绕管螺旋锻打,成形后以四棱钢锥透转其中,使内光净,则发药无阻碍。“
反复背诵图纸上火枪枪管的锻打步骤,龚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佩之意。
在荣朝,火枪虽早在军中装备,不是秘密,但制造之法却一直被朝廷和其他诸王严密保守。
正因如此,拿到靖王给的图纸之后,他如获至宝,挑灯看了一整夜。
“真是精妙又简单的法子。”龚铭拿着和筷子一般粗的铁棒,这便是图纸上说的冷骨。
筷子这个东西,在东洲基本家户户都用。
百姓家的竹筷,富贵之家甚至用银筷,象牙筷。
所以铸造一根加长的铁筷子并非难事。
而有了冷骨,下面的步骤对铁匠来说并不难,使用烧红的方形扁铁绕着冷骨反复锻打使之成形,这便最初的铁管。
接着再用长条状的红铁绕着铁管螺旋捶打,最终成形。
火枪枪管成形后还有一个步骤,那便是用有四个棱角的钢锥深入管内打磨,让枪管内部变得光滑。
“叮当,叮当……”
匠人锻打的声音对现在的龚铭来说如同美妙的音乐。
不长时间,一根枪管便在铁匠手中成形。
拿着锻打出来的枪管,龚铭两眼放光,反复端详。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刘钧在薛石的护卫下走了进来。
“殿下,下官正要前往王府,火枪枪管成了,王爷请过目。”
刘钧微微惊讶,他前来本想同龚铭一起将技术上的问题解决了。
没想到龚铭这么快就把枪管搞出来了。
不过想到图纸上的技术正是当代明朝锻造火枪的技术,他便释然了。
对于常年锻打各类器具的铁匠来说,他们的手艺是没问题的,缺乏的只是那么一点提示。
现在有了,他们自然能够将这种不复杂的技术复制出来。
“不错,但枪管还需要四棱钢打磨。”
龚铭交给他的是个半成品,距离成品还需要打磨,加工底门两道工序。
“下官正准备让这两位匠人锻打四棱钢。”龚铭伸手指向两个匠人。
见刘钧转过头来看自己,两个匠人露出憨厚的笑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免礼。”刘钧回以微笑,问道:“二位准备如何炼钢。”
二人稍长得铁匠道:“千锤百炼出真钢,取一份熟铁和生铁混在一起反复锻打数日,便可出钢。”
刘钧点了点头,这位匠人所说的炼钢方法便是历史上著名的百炼钢。
这种钢在当代春秋时期便出现,至西汉时发展至顶峰。
不过这种钢因为需要反复锻打,耗时甚巨,不适合大批量生产,后来被南北朝时期的灌钢法取代。
但无可否认的是,百炼钢性能十分优秀,用来制造四棱钢这种工具十分适合。
毕竟打磨枪管需要四棱钢拥有很强的硬度。
“多找些铁匠,从现在批量生产火绳枪。”刘钧转头对龚铭说道。
既然试制成功,那么就不必再拖着了,现在他急需一条火绳枪生产线。
第十章 滑头将军
“殿下,锻打没问题,但大量……”
刘钧交代后,龚铭吞吞吐吐。
皱了皱眉头,刘钧说道:“本王已将佩剑交给王瑜和你,令你二人便宜行事,难道还有人敢阻挠你们不成?”
“回殿下,阻挠倒是无人敢阻挠,只是王工曹查验了府库,的确没多少银子了。“龚铭说道。
刘钧一阵沉默,景州常年抵御扶余人,年年战事,本就不富裕。
现在失去四府税源更是雪上加霜。
更甚者,高鸿允等一干人掌握着现在的府库。
他也不清楚高鸿允等人是否在这件事上做了手脚。
毕竟他现在形同被架空,封地的政务和财税他一概不知。
“需要多少银子,你让王瑜直接到王府去取。”
刘钧咬了咬牙,如此形势下他更需要一只强大的亲军,即便砸锅卖铁他也要把护军府的火器装备率提升上来。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目前匠造司能调集多少铁匠?”
“二百人是有的。”
龚铭喜上眉梢,靖王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从未有的重视。
“数量不多也不少,但接下来要采取分工生产的办法,提升火绳枪锻造的效率。”
景州匠造司的生产还停留在原始的小作坊生产方式上,等于他眼前的两个匠人要负责生产一只完整的火绳枪。
这种方式被后世证明是效率低下的。
“分工生产,效率?这是何意?“龚铭被刘钧一嘴的专业词语说蒙了。
清了清嗓子,刘钧捡起地上一只木棍,在铁匠铺的泥地上写起来。
“本王问你,这两位匠人是否要负责熔烧铁石,锻打枪管,锻打百炼钢,打磨,凿火门等等所有事情?”
“的确如此。”龚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摇了摇头,刘钧说道:“所以这两位铁匠既是炼铁匠,又是打磨匠,有时候还是木匠,如此多的事项压在他们身上,二人多久能够造出一把可用的火绳枪?”
“一只枪管目前用了近乎两天,全部完成少说也要八天。”龚铭数着手指,后续打磨,火门,部件的锻打也需要不少时间的。
“那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造出五千把火绳枪?”刘钧顿时炸了,“所以分工生产就是炼铁的专炼铁,打磨的专打磨,如此一来匠人专心做一件事,熟能生巧,自然就快了,这就是效率。”
龚铭闻言,嘴半天合不拢,匠造司从未这样做过,他也不清楚能否行得通。
见龚铭还还在犹豫,刘钧干脆下令,“这两天你便按照本王说的做锻造一把火绳枪出来,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三天?”龚铭脑门冒出了细微的汗珠。
不再给龚铭诉苦的机会,刘钧带着薛石便离开。
出了匠造司,他轻轻笑了起来,他是故意逼龚铭一把,否则他怎么知道匠造司有多大潜力呢?
“殿下,这些火绳枪都是给护军府的吗?”
在匠造司,薛石没说话,现在终于忍不住。
“没错,不仅是火绳枪,以后还有火炮,都是给护军府的。”刘钧也不瞒着薛石。
眼中放光,薛石继续道:“咱们护军府的亲兵要前往景山要塞同扶余人打仗了吗?”
“怎么?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刘钧斜了他一眼,经过他这两天的观察,这个薛石似乎是个很容易热血上头的中二青年。
“扶余人杀我百姓,占我疆土,末将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薛石的脸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
刘钧一阵无语,他当然痛恨扶余人,虽说扶余国综合国力稍不如大荣国,鼎盛时期的大荣国不怕。
但对现在的大荣国来说却是个很大的麻烦。
至于景州就更不必说了,如果不是燕国钳制扶余国部分兵力,使之不能全力进攻景州,现在的景州早就易主了。
“那你回去便告诉你爹,你让爹从现在开始便整肃护军府,加强训练。”刘钧不再反驳。
与其说他是为了对付高鸿允,不如说是为了夺回外四府。
“我爹?”薛石瞬间蔫了,“王爷,家父他…他病了。”
刘钧哼了一声。
护军府直辖于他,当前最高的将领职位为四品大将军,就是薛石的亲爹,薛常青。
李然被下狱没几天,这家伙便告病回家,到现在还在养病中。
以前的小王爷缺心眼,他可不缺,这货不是生病了,而是摆明了不满他重用高鸿允一系,抗议给他看。
“薛将军看来病得不起,既然这样,赶日不如撞日,今儿本王便去你薛府上瞧瞧老将军。”
刘钧上马便向景阳城东而去。
薛石见状,急的手心冒出了汗,只是眼见无法提前府里,只能不住唉声叹气。
景阳城本就不大,一行人不多时便到了薛石的家。
薛府的门子见了刘钧和薛石吓得一哆嗦,转身就往里跑。
刘钧不等门子通报,径直向府内走去。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比起王府的富贵堂皇,薛府相对朴质很多。
没有假山,也没有绿竹,仆役也只见到三五个。
过了仆役生活起居的前院,刘钧穿过拱门到了中院,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便服的人正撒腿往屋里跑。
刚才的门子正无助地站在院中间。
“薛将军。”刘钧叫了一声,很显然,这位薛大将军没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
“末将参见殿下。”
青衣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中年人心虚的笑脸。
不同于薛石的虎背熊腰,薛常青个头中等,身材匀称,一对剑眉更是让他凭添几分英气。
“薛将军动作如此矫健,看来病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刘钧笑道。
薛氏父子都不在李然的名单上,而且薛常青能够成为护军府大将军,也能够看出老靖王对他的信任。
“回殿下,经过这段时间修养,末将的确好了很多,近日正准备前往王府拜见王爷呢。”眼见漏了陷,薛常青心中叫苦不迭,同时狠狠瞪了眼薛石。
薛石咽了口唾沫,脖子一缩。
“既然如此,薛将军明日便前往护军府,整饬军备,校练士兵,危难当前,本王还望你们薛家能够助本王一力。”
一边说,刘钧一边向薛常青行了一礼,薛常青大惊,忙躬身回礼。
起身时,脸色已变得很严肃,这几天薛石将刘钧的行事都告诉了他,今日一见,他的确发现这位小靖王与从前不同了……
第十一章 步兵操典
隔日,护军府。
薛常青和薛石父子二人俱都一身戎装,刘钧也早早来到。
三人没有立刻召集护军府的将领,而是首先去了大牢中。
“老臣参见殿下。”
不同于前几日对刘钧的憎恶,再次见到刘钧,李然起身到牢门前,行了一礼,神情也柔和了许多。
接着他又向薛常青拱了拱手,叫了声薛将军。
刘钧示意看守的侍卫打开牢门,笑道:“让李左傅住在大牢中,实在是委屈了。”
这几日看出刘钧是在保护他,而非审问他之后,李然渐渐相信刘钧那日说的话。
深思之后,他决定赌一把,毕竟刘钧骗他,他横竖也是个死。
刘钧若是真的幡然醒悟,要对付高鸿允,那么他和景州便都有救了。
“只要能够铲除高鸿允,老臣受些委屈倒不妨事。”提到高鸿允,李然痛恨起来。
“本王这次来便是和李左傅,薛将军商议此事,如今景州上下,本王唯一能倚重的便是二位了。”
对于李然遭受这番劫难,刘钧倒也并不同情。
李然对景州是忠心耿耿,但性子直过了头。
以前对小王爷俨然一副严师对劣徒的态度,动辄斥责小王爷诸般不是。
放在从前授课时,这倒没什么,但小王爷继承了爵位,他们的关系就变了,除了师徒,二人也是君臣。
此次的事就权当是敲打他了。
而从今日李然对他态度来看,他似乎意识到了,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薛常青和李然素日里虽私交平平,但也看得出高鸿允和李然谁可靠,谁不可靠。
李然被下狱后,他担心自己是高鸿允对付的下一个人,这才回家装病,实际上则是躲在暗中观察景州的形势。
如今刘钧要对付高鸿允,他才决定出山。
“各府府衙的事末将知道的不多,但末将在边军中的老友副将冯英来信说,自殿下将参军一职加给高鸿允之后,他调遣一些文官进入军中担任监军,凌驾于边军将领之上。“
”这些人不懂行军打仗,在军中瞎指挥,拉帮结派的内斗,把边军搞得乌烟瘴气,长此以往,边军还有何战力而言,下次扶余人打过来,只怕内四府也保不住了。“薛常青长叹一口气。
刘钧眉头拧了起来,这就是小靖王专宠一人的后果。
他穿越之前的日子里,基本上高鸿允说什么,小靖王就信什么。
高鸿允把封地搞得一团糟,他还以为天下太平呢。
“老臣被下狱前,府衙何尝不是如此,高鸿允拉拢一帮官员结成一党,只要是老臣决定的,不分对错,他便反对,更是频频打压其他良臣。”李然唉声叹气。
“高鸿允这老贼甚至还假传本王的命令,简直胆大包天,本王再难容他,加上二位所言之事,铲除高鸿允一系更是刻不容缓,不知二位现在有什么法子对付他。”三人都吐槽了一遍,刘钧寻问。
李然首先说道:“从薛将军的消息来看,高鸿允的手已经从官场伸到军中,可谓爪牙遍布景州,殿下无正当理由,也无法收回高鸿允的权。“
薛石露出不解之色,“直接杀了高鸿允这狗贼不就行了,何必如此麻烦。”
“高鸿允手握军政大权,是说杀就能杀的了的?被他察觉,只怕他当即就要造反。”薛常青瞪了眼薛石,“兵法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薛石从小被薛常青揍大的,一向害怕老爹,耸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李然轻轻笑道,“薛将军话粗理不粗,正是这个道理。”
刘钧点了点头,薛常青和李然的想法和太妃是一样的,那就是求稳。
“本王也是这个意思,高鸿允暂时动不得,应暗中蓄力才是,这就要两位襄助了。”
李然和薛常青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李然首先说道:“边军的事老臣不了解,但官场上的事老臣倒是有个办法。”
顿了一下,他说道:“高鸿允那帮人在各府贪赃枉法,无恶不作,人命案子也有不少,这些案子都因为他们之间相互包庇被压下来,只要殿下抓住其中一宗,便可拔出萝卜带出泥,拿下不少人。”
“嗯,不过是否太过刻意了,高鸿允会很容易警惕。”刘钧想了想。
“嘿嘿,如果是百姓自己闹出来的动静,高鸿允便不会怀疑王爷了。”李然坏笑起来。
刘钧心中叹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看来他要想办法抓住一个重案。
“高,实在是高。”薛常青一脸诚服。
他对刘钧说道:“李左傅的话提醒了末将,官场可以如此,军中亦可以如此,不过比起官场,军中这样做太危险,若是逼得他们举兵叛乱,可就麻烦了。”
通过二人的话,刘钧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道:“先处理官场上的事,景山要塞的事等护军府的兵练成了,到时候即便他们全反了,本王也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薛常青已经知道刘钧要给护军府装备火绳器的事,不过他还不明白下面刘钧要如何训练护军府的士兵。
定下铲除高鸿允及其党羽的计策,三人相视一笑。
刘钧说道:“李左傅,高鸿允未除掉前,还要委屈你在这里住下去,本王有事会派胡为过来传话。”
“只要能除掉高鸿允,老臣在这里度过余生也不怕,殿下无需担心老臣,大事要紧。”李然在草堆里坐下,神态自然。
刘钧点了点头,不再逗留,同薛常青和薛石二人离开。
到了外面,刘钧对薛常青说道:“薛将军,本王有一种新式的训练方法要告诉你,从今以后,护军府的士兵都要按照此法训练。”
边说,他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上面赫然写着《新式步兵操典》。
这是他搜罗的高价值书籍,对应的正是冷热兵器交替时期的步兵训练。
毕竟若是重头再来,这绝对用得着。
薛常青接过,翻开看了几眼,面色大变。
第十二章 演戏
“殿下,这…这真的是给末将的?”
薛常青的声音轻微颤动,拿着《步兵操典》手死死捏住书籍。
“这还能有假?”刘钧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本《步兵操典》是基地的藏书。
里面的内容从冷兵器到冷热武器交替,再到全热武器时期的士兵训练,行军队形,交战战术无所不包。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安全起见,他撕掉了后面部分,只给了他前半部位,足够当前使用就行了。
“多谢谢殿下……”薛常青嘴里念叨着,痴迷地看着书上的内容。
当他翻到士兵刺刀训练时停下来,疑惑道:“殿下,这火绳枪上怎么还装了把刀。”
薛石探头去看,同样神色困惑。
“这叫刺刀,现在还用不到,你暂且了解一下,等更先进的火枪出来就可以用上了。”刘钧不想解释太多。
刺刀是无法装备在火绳枪上,因为火绳枪使用铁锻造,为了防止炸膛,枪管很厚,重量很大,加上刺刀到时候重量就更大了,对士兵来说负重太大。
而且,火绳枪因为工艺问题还是很简陋,上面的部件不是很十分牢靠,若是火绳枪上装刺刀同敌人肉搏,一轮下来枪就报废了。
所以,只有等燧发枪出来后再往上面装刺刀。
当前,还是长矛兵和火绳枪兵混合使用比较实际。
“更先进的火枪?”薛常青抓住了刘钧话中的重点。
“这个就是匠造司的事情了,你们现在主要是训练士兵,等火枪给你们送来,本王需要你们能够立刻上阵打仗。”刘钧点到为止,免得他们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薛常青合上《步兵操典》,这里面的内容有他熟悉的,也有他从未见过的,但他能够感受出这些东西不简单。
刘钧能把这个宝贝交给他,足见对他的信任,同时也能够看出小靖王真有重振景州的壮志。
“末将不会让殿下失望的。”薛常青双手抱拳,斩钉截铁。
刘钧点了点头,交代让他们用护军府当前的火绳枪给士兵做示范,务必让每个士兵都掌握火绳枪装弹射击的步骤。
这样士兵拿到火绳枪他们便能够直接使用。
“殿下,还有件事,护军府的军饷不足,有些士兵已经半个月没有领饷银了,你看……。”
薛常青观察着刘钧的表情。
“又是银子。”
刘钧头大了,匠造司刚刚和他要过,现在轮到了薛常青。
只是王府的库房也就那么点银子,僧多粥少啊。
“去王府找秦账房支取。”咬了咬牙,刘钧忍着肉疼。
没办法,为了早日干掉高鸿允,夺回自己的地盘,他只能割肉。
“是,殿下。”
薛常青和薛石相视一眼,会心笑起来。
刘钧不再理会他们父子二人,离开护军府回了王府。
到了勤政殿,刘钧坐在书案犯起了愁。
生产火绳枪需要银子,护军府也需要银子,库房那点银子撑不了多久。
而今后,他还需要更多银子来重振景州,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赚钱才行。
想到这,他决定让龚铭专心生产火绳枪,自己把珍妮纺织机的事情揽过来,亲自找些匠人配合自己把这玩意搞出来。
不过在这之前,他觉得应该探探高鸿允,看能不能从这老贼嘴里扣出点银子,毕竟府库的真实情况只有高鸿允知道。
想到这,他让胡为去府衙把高鸿允叫来。
府衙。
高鸿允正在府衙和几个官员说笑着什么。
胡为到了,把话传了就要走。
“胡陪侍且慢。”高鸿允叫住胡为,从腰带的兜里摸出一个金豆子塞到胡为手里,“整日为殿下跑腿,胡陪侍辛苦了。”
胡为瞧了,手一攥将豆子收了,笑的亲切起来,“为殿下分忧是我们这些下人的本分,高大人的情分我领了”
转过身,他暗骂:“老贼,真猖狂,连我也敢收买。”
一面骂,一面走了。
胡为走远,高鸿允对身边的官员道,“刘钧以为将自己那破剑给了王瑜便能够让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现估计才明白没了我,他什么都干不成。”
“景州上下,身处要职的都是咱们的人,只要咱们不配合,他寸步难行。”一官员附和。
“只是靖王到底让王瑜干了什么,还要瞒着右傅。”另外一个官员问道。
高鸿允锁着眉头,他虽然阻挠了王瑜从府库调拨银两,但也的确不知道刘钧这么郑重将配剑交给王瑜和龚铭到底干了什么。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心生不快,以前刘钧可是什么事情都要首先经过他的。
“会不会是太妃?昨日胡为在城外施粥,便说是太妃让的,靖王以前什么样子右傅和诸位都清楚,他可没有这样的心机。”一人说道。
高鸿允的眉头锁了起来,这是他最担心的。
太妃赵玉燕一向不问政务,也管不住刘钧。
但她毕竟是荣朝公主,自小生在尔虞我诈的皇都。
刘钧懵懵懂懂,但她心中雪亮,若是她改了主意,插手景州政事,对他来说就不妙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等本官去了王府见了靖王便可知。”
高鸿允决定先听听靖王的说法。
叫人备了马车,他来到靖王府,在勤政殿,他看见刘钧正躺在椅子上专注地看《春宫图》。
露出一丝不为人查觉的笑意,他走到刘钧面前,“殿下,老臣来了。”
“呀,高右傅来了。”刘钧忙从椅子上起来,将手中的《春宫图》随手一扔。
高鸿允躬着身子,一直保持脸上的笑容,“殿下口谕一到,老臣岂敢不来,不知殿下找老臣来有何要事?”
“要事倒是没什么要事,不过扶余人占了本王四个府,本王想要夺回来,不然本王不是成了九王中的笑话。”刘钧继续飙演技,“前几日,本王做梦时,梦到一个威力巨大的武器,画了出来交给匠造司让他们研造,并让护军府练兵,不日将亲自率领他们把扶余人杀个片甲不留。”
高鸿允一听,差点绷不住表情。
这下他明白怎么回事儿,这倒很符合刘钧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
“殿下要亲自前往景山塞?”高鸿允眼神闪烁。
“怎么?不行吗?本王领着护军府的大军一到,扶余人还不吓得屁滚尿流,乖乖交出本王的土地。”刘钧脸上尽是无知的自信。
“殿下英明。”高鸿允高喊,心中狂喜。
如果刘钧把护军府的军队带到景山,对他来说再妙不过。
那时他便可用府兵轻松控制景阳城和其他三府,断了景州军队的退路。
那时前后夹击,景州便是扶余人的了。
第十三章 借钱
东边的天空,从地平线爬出来的太阳已经挂到门前梨树的树梢上。
绕着高鸿允转了几圈,刘钧的话里尽是不满,“既然你说本王英明,为何王瑜拿着本王的佩剑到府衙库房却拿不出一两银子?”
高鸿允来时预料到刘钧的目的,他不紧不慢,从袖中拿出一本账簿。
“殿下,非是下官阻挠工曹的王瑜,府衙的库房实在是没银子了,这是府库的收支以及库存,殿下请看。”
高鸿允将账簿举到刘钧面前。
“本王看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钧甩手将账簿打落地上,一是继续伪装自己。
二来,账簿本就可以造假,看了也没什么意义。
“本王只想问你,银子去哪儿了?我靖王一脉,百年的积累,你说没就没了?”刘钧大怒。
这下他是真生气,这帮贪官污吏不知道糟践了府库多少银子。
等时机成熟,他一定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全部吐出来。
捡起账簿,高鸿允始终保持着笑容,“殿下,景州乃荣朝偏隅之地,周围及中部都是丛林密布的山脉,可谓山多地少,东边临海,虽可制盐,但朝廷禁止九王封土的盐流入外州,只能在内贩卖,因此收入有限。”
叹了口气,他继续说道:“景州偏北,比之南部寒凉,粮食的收成不如南方诸州,更不用说茶叶,丝绸之类的物产,景州的海贸又一向没什么利润丰厚之物贩卖,所以所谓的积累实在不多。”
“既然如此,总不能一两银子也拿不出吧。”
高鸿允在小王爷继承爵位后渐渐暴露出对权利的野心。
但他还是有能力的,否则他的父亲是不会重用高鸿允,甚至让他担任右傅的。
他刚才的一番话虽是为自己辩解,但也是景州的现状。
所以从他醒来,他便认为让景州富裕起来只能依靠工业和贸易。
“拿是拿的出来,只是殿下,官员的俸禄,边军的军饷,采购战马,盔甲,刀枪剑戟等都需要银子,府库真是周转不开,不过,既然殿下有心要夺回失去的封土,下官便想想法子。”高鸿允佯装为难。
“你有什么法子?”刘钧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心里却警惕起来。
这老贼现在竟干一些坑害他名誉的的事。
“现在是五月,眼看就要到春收,不如殿下下道命令,提前征收今年的春税。”高鸿允笑的越发灿烂。
刘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像是再思考高鸿允的建议,实则是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冬春两季,正是秋黄不接的时节,百姓一年储备此时基本耗光。
现在是五月初,景州的春收要到六月初才开始,之间间隔一个月。
这时征收赋税,基本等于让百姓饿死。
“不妥,不妥,等赋税征上来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本王等不及了,不如高右傅借本王个十万八万两,等春季的赋税收上来,本王再还给你。”
刘钧反手就给高鸿允挖了个坑。
“咳咳……殿下,下官两袖清风,哪有什么银子?”高鸿允脸不红,心不跳。
“高右傅,你是不是以为本王傻,怎么?你怕本王不还?”刘钧恶狠狠地盯着高鸿允。
“殿下,下官绝无此意。”
高鸿允笑不出来了,但又不想让刘钧看出自己不高兴,只能强行笑脸,笑容因此变得怪。
犹豫了一会儿,他说道:“下官有办法了,十万八万两的下官的确拿不出来,但集众官之手还是能办到的,下官回去便召集其他官员一起凑。”
“嗯,这还差不多。”刘钧满意了,“现在就去吧,明天本王就要看见银子。”
“是,殿下。”高鸿允躬身行了一礼,转过身的瞬间,脸色变得狰狞。
“混账小儿,等时间一到,我定杀你母子二人祭天,不,你那母妃尚有几分姿色,我会代你照顾的…”高鸿允面容阴森。
想到赵玉燕,他止住脚步,转过身道:“殿下,下官还有一事要奏。”
“说。”刘钧将就要伸出的中指藏在身后。
“据下官所知,当朝崇宁皇帝雄心勃勃,且一向对我荣朝太祖当初与九边王的誓言颇有微词,殿下,太妃怎么说都是皇家的人,还望殿下留心才是。”高鸿允低着头,抬眼打量刘钧的表情。
“高右傅的意思本王明白,景州世代都姓刘,以后也会姓刘。”刘钧缓缓说道。
“那下官便放心了。”高鸿允退了几步,转身出了勤政殿。
“狗贼!”
待高鸿允走远,刘钧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以太妃的名义做事看来已经让高鸿允对太妃心生警惕。
这番话是故意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他觉得有必要和赵玉燕通通气,让她提高警惕。
来到如意殿,刘钧在佛堂见到正在看经书的赵玉燕。
见刘钧来了,赵玉燕将书放下,说道:“王儿看起来有些不高兴,怎么了?”
刘钧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将高鸿允的话说了一遍,也把自己借她名义的事说了。
“嗯,借母妃名义这件事做的不错,高鸿允这样便不会怀疑你。”赵玉燕上下打量刘钧,颇为惊奇,觉得刘钧醒来后脑筋也比以前灵活了。
“孩儿担心高鸿允会对母妃不利。”
刘钧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他让赵玉燕成了高鸿允的眼中钉。
“若是你无法掌控景州,母妃才真的危险,既然高鸿允已经怀疑了,今后你要做什么,告诉母妃,母妃亲自出面。”赵玉燕正襟危坐,气势威严。
“谢母妃。”
刘钧心生感动,不得不说,小王爷有个好母亲。
“不过高鸿允话中一些消息你也得思量思量。”赵玉燕皱起眉头。
“关于皇上吗?”刘钧问道。
“嗯,崇宁帝的生母是个宫女,从小不受父皇的重视,如今能够登上皇位,着实令人意外,现在又传出他对太祖和九王的誓约不满,即便他不违背誓约,估计这一朝和九王的关系也不会融洽,再难像先皇一样同九王共进退。”赵玉燕道。
刘钧点了点头。
荣朝历史上也有那么几位皇帝和九王的关系恶劣,那时双方互无往来。
九王各自苦守封土,皇帝安坐皇城看戏,既不派兵支援,也不提供钱粮。
现在,估计又来了这样一位皇帝。
不过也好,既然如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凭本事过活。
他当他的皇帝,别碍着他的种田大业就行。
第十四章 珍妮纺纱机
离开如意殿,时间已到正午。
漫步到王府池塘上的白玉桥,刘钧驻足观赏着里面悠闲游动的鲤鱼。
“龚铭的匠造司在锻造火绳枪,薛常青在依照步兵操典练兵,不过高鸿允就算能借来十万两银子,那也只能解一时之渴,还是要想办法赚钱呀……”
刘钧喃喃自语,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了,不如把珍妮纺纱机搞出来。
另外……
想起一事,刘钧一拍自己的脑袋,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不少宝贝。
高鸿允不说景州没什么特产吗?
基地里可是储存着玉米,红薯,土豆这些高产作物的种子啊。
在小王爷的记忆里,他没见过这些东西。
这可能因为荣朝没有,也可能因为古代消息闭塞,还未从南方传入北方。
不过,即便大荣朝有,他也是有优势的,这可都是他筛选出来的高产品种。
想到这,他觉得王府的田产登时有了用武之地。
现在是五月,根据农作物种植的月份,土豆要在十月份,红薯和玉米五月中旬。
这样,他可以先种植红薯和玉米,不过红薯还需要育苗,现在来不及了,玉米则简单多了,直接丢种子即可,现在就能种植。
“玉米。”
刘钧笑起来,景州也有自己的特产了。
“殿下……”
胡为见刘钧独自傻笑,吓得不轻,生怕小王爷还有后遗症。
意识到自己笑的太猖狂,刘钧收起笑容,“本王没病,快去找几个有本事的木匠来,有大事要做,”
“是,殿下。”胡为松了口气,露出一脸贱笑,小跑着去了。
……
“借钱?”
府衙,一众官员面面相觑。
高鸿允回来后便把刘钧借银子的事说了。
“殿下一共要借多少银子?”一官员问道。
高鸿允左右手食指交叉,“十万两,殿下说了,明天就要见到银子。”
“十万两?也不多,我们几个凑凑也就出来了。”
一身穿红色官袍,挺着大肚腩官员向众人摊手。
“蠢货,你们几个就凑出这么多银子,这不是告诉他府库的银子,边军的军饷都让你们贪墨了许多了吗?”高鸿怒甩长袖。
这些官员之所以对他马首是瞻,原因就在于对他们的贪墨,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喂饱了他们,他们才愿意为自己做事。
所以,他很清楚他们个个肥的流油。
“那不借?”众人神色两难。
“不借也不行,本官答应了靖王,若是做不到,惹他恼了,谁都不好过。”
高鸿允紧皱眉头,他调入军中的人拉拢将领和士兵还需要时间。
他虽有调兵之权,但是真的调动兵马做出不利于景州的事,士兵是否会跟随还说不准。
正因为这个,他才要稳住刘钧,免得自己失宠。
“四府官员,从小吏到我,少说也有两千多人,你们速速派人去告知,让他们能借多少借多少,不够的你们补上,到时一看那么长的名单,他也就懒得查谁借了多少银子。”
高鸿允说道。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边,胡为去了趟匠造司,带回了一老两少三个木匠。
刘钧躺在摇椅上,一直在寝殿前的空地上等待,顺便翻阅技术图纸。
“殿下,龚主事说了,他们三个的手艺最好。”
胡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小民参见靖王殿下。”
三位匠人见到刘钧有些局促,相互看了一眼,老者领头就要跪下来行礼。
“免了。”
刘钧本能地起身搀扶老者,从现代带来的思想还主导着他的行为。
潜意识里他认为自己受不起这般大礼。
只是令他没想到是,自己这个动作似乎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三位匠人俱都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胡为眼中隐带欣慰,崇拜。
路过的王府家丁和婢女则一脸愕然。
“咳咳,今日本王找你们来有件重要的事,这个东西你们能造出来吗?”
刘钧拿出图纸打破这层尴尬。
“这个似乎是手摇纺车,不过锭子怎么是竖着的?“
老者经验丰富,手摇纺车乡中的农户基本一家一个,他制作过不少,大体能够看出点影子。
“的确是手摇纺车。”刘钧点头,在当代战国时期手摇纺车就出现了。
这种由木架、锭子、绳轮和手柄组成的纺纱工具构造简单,在大荣国也到处都是。
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个东西比手摇纺车复杂一些,你们看看。”
边说,刘钧边把图纸铺在地上,老者和两位青年蹲了下来。
比起简单手摇纺车,珍妮式的纺纱机更像是一个床架。
床尾是竖起来的锭子,床侧装个摇轮。
这种纺织机之所以比传统的纺车高效,原因在于发明者将纺车上原本横着的纱锭竖起了起来。
这样一来,摇动手柄,可以带动多根纱锭旋转,将棉花不断纺成纱线。
一开始这种新式纺车上有了八个纱锭,经过不断改良,到最后甚至能装八十个纱锭,效率提升了八十余倍。
在古代,比起织布,纺纱更加辛苦,往往需要三个人纺纱才能供给一人织布。
所以当这种纺车出现后,织布效率大大提升,生产的布匹在价格上有了竞争优势。
到后来,这种纺车采用水力和蒸汽动力,优势就更加明显了。
按照当代人类学者的总结,这种新式纺车的出现是人类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导线。
“虽说构造繁杂了点,但应该能做出。”老者沉吟道。
“你们若是四天能做出来,本王奖赏你们一人十两银子。”刘钧听了心情大好。
珍妮式纺纱机的构造并不复杂,也没有高难度的零件,而且完全可以采用木质构造。
大荣朝工业能力基本等于零,但他相信大荣朝木匠的手艺是无人可超越的。
钢铁部件咱弄不出来,木头的总能凑活着用吧。
毕竟这不是火枪,需要担心炸膛,再说人工手摇的,动作本就比较温和,木质足够了。
“十两……”
老者不动声色,两个青年却有些激动。
咳嗽了一声,老者说道:“请殿下放心,小民一定竭尽所能。”
第十五章 油锅
“你们都别回去了,胡为,在王府给他们找间房住下,再让王府的膳房多做三人的饭,他们需要的木材,让王府的下人直接去买。”
刘钧一一安排,对他来说时间宝贵。
早一日实现自己的计划,他就能早一日铲除高鸿允这帮人。
再者,在王府他能够亲自督促,同时在技术上给予指导。
保密方面,景阳城还有什么地方能比王府安全?
三个匠人面面相觑,他们意识到这个东西似乎对靖王十分重要。
此次不得不使劲全力,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银子。
胡为应了声是,招手叫来一个面黄肌瘦,年纪十五六的家丁,“汤舟,带他们去王府前院的西偏房,给他们找个房间。”
“是,胡陪侍。”家丁走到三位匠人面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带三人离去。
“这是新来的?”
胡为以前陪他读书时,在王府的官职是侍读,自从当了王爷,他升了官,成了陪侍。
因为这个名字对来自现代的刘钧来说实在不雅,所以他很少叫他的官名,但王府的下人还是要老实称呼的。
“正是,按照殿下的意思,小奴专挑了一些失去父母的孤儿进入王府,男女加在一起二百人,里面年纪最大十七岁,最小的十二岁。”
“这么多?”刘钧吃了一惊。
“殿下,这些都是看起来康健的,还有很多孤儿小奴没敢选进来。”胡为叹了声,“据他们说,他们或是被遗弃了,或是父母被扶余人杀了,也有些是失散的。”
刘钧听了,心霍霍的疼。
这几天现代对他而言似乎渐渐成了一场梦境,毕竟在那里,他死了。
而这里,他才是活着的。
所以他的封地,封地上的百姓遭受苦难,对他来说就像自家被人打砸,兄妹遭人欺辱一样。
“遣散了多少不牢靠的家丁和丫鬟。”刘钧又问。
“咱们王府上下,加上太妃的如意殿总共二百六十八个下人,除了太妃从京师带来的嬷嬷和先王嘱咐留下的典膳,小小奴遣散了二百十一三人,这些人都是近两年入府的。”胡为掐着手指,一一道来。
刘钧很满意,太妃能让胡为一直留在他身边,看重的便是胡为任劳任怨,机灵细致的性子。
“再挑一些充入王府。”刘钧想了想。
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无牵无挂,培养起来最为牢靠。
他要让他们把王府当家,当他这个王爷当一家之长。
“好嘞,小奴这就去。”胡为大喜。
他从小便被父母遗弃,对南逃的孤儿颇有些同情。
“多找些过来。”
刘钧又嘱咐了一声,同时思考该如何从这些孤儿中选出精干者作为飞狐卫培养。
家丁的活换谁都能干,只要老实耐劳的就行,飞狐卫可不是这样。
“有了。”
想到一些法子,刘钧摸着下巴坏笑起来。
傍晚的时候,胡为返回,身后跟着二百多衣衫褴褛的孤儿。
和那个汤舟差不多,这些孤儿个个面黄肌瘦,胸前的肋骨凸出,一看就知道饿了不少天。
“殿下,差不多了。”胡为的衣服被汗水浸湿,来回折腾把他累的够呛。
刘钧点了点头,起身来回踱着步,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来回巡视。
接触到他的目光,一些人纷纷低下头,有些则大胆地与他对视,露出好奇的目光。
长久以来,对他们而言,靖王只是个名字,现在他们终于见到真的了。
“把上一批人也叫来。”刘钧要从全部人中挑选。
胡为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将所有人集中在了寝殿门前的空地上。
“诸位,你们面前的便是景州之主,靖王殿下,还不速速行礼!”
众人熙熙攘攘挤在一起,胡为高声道。
“草民参见殿下。”
“拜见靖王。”
“……”
少年少女有的鞠躬,有的跪下,呼声也是各异。
他们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离开生长的土地,根本不懂这些。
刘钧本就不在乎古代的繁文缛节,尊重是在心里,而不是流于表面。
高鸿允面面俱到,又何曾把他放在眼里。
“都起来。“刘钧挥了挥手,”景州四府陷落,致使你们流落异乡,本王不忍你们落难,固差胡陪侍招尔等入府,其一,能让你们有个归宿,其二则要从中选有勇有谋者以备不久与那扶余人争夺四府。”
说话的时候,刘钧依然注视少年少女们。
他的话落下,有的人依旧麻木,有的人却眼中有了亮光。
“如果你们中谁不愿在王府中为奴为婢,要像边军将士一样建功立业,将来荣耀门庭,尽可参加这场试炼。”
刘钧指着身后正在燃烧的炉灶,上面一个瓷盆中金黄色的油正在翻滚,“这便是第一项试炼,将手伸入其中者便可通过。”
众人闻言,探首看向刘钧所指,相互窃窃私语。
“那不是油锅吗?”
“是呀,手伸进去岂不是熟了?”
“靖王不会在戏弄我们吧,根本不想招我们进来。”
“……”
刘钧走到油锅前,抱手看着众人。
飞狐卫未来的地位举足轻重,而飞狐卫的骨干将会在这些少年中诞生。
招打杂的下人,给他们一口饭是一回事儿,挑选有潜力的人才是另外一回事儿。
他可不想马马虎虎,什么人都塞进自己的飞狐卫。
“我来!”
后排一个少年喊道,人群散开,一个家丁打扮的少年走了出来。
却是胡为刚才差遣过的汤舟。
见汤舟走上前来,胡为面露得色,不过突然又担忧地看向油锅,他真没想到靖王会弄出这个来。
“汤舟,不要逞强。”
胡为劝道,在他找人的时候,很多孤儿都围着他,哭爹喊娘地要来王府。
唯有这个汤舟像只骄傲的公鸡一样懒得理会他。
若不是他的妹妹昏倒了,他答应让王府医官医治,他根本不会来。
“只要将来能杀扶余人,废掉一双手又何妨!”
汤舟怒瞪双眼,径直来到油锅前。
“手伸进去,拿出来后便走到屏风后面,不要再说话。”刘钧多打量了几眼汤舟。
“是,王爷。”汤舟不卑不亢。
咬了咬牙,他将袖子撸了上去,手猛地塞进了油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