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武王剑
脱靴,洗漱,上床。
这一夜,没有沈思茵在身边令人反胃,萧宗翰只觉得自己睡得特别好。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他才被外面佣人细碎的脚步声吵醒。
下了床,眼里还有惺忪的睡意。抬头一看,石英钟的指针已经指到十。
该死,那个女人呢?怎么不早点叫醒他?
心里低咒完,萧宗翰才突然愣住,想起,那个女人昨夜、似乎是跑出去了?逃跑?大晚上的,世事不太平,她在这里没几个熟识的人,能去哪?更何况,她从小娇生惯养、没见过人间疾苦。
萧宗翰冷笑,等着沈思茵自己乖乖滚回来。
先去沈星月那里陪她用了早餐,又安抚一阵,萧宗翰才坐车去了办公厅。
年轻的少帅,行事狠辣果决,手下的兵像铁杆一样握在手里。他走进去的时候,没有人敢抬头看他。即使,曾经这个人的身份比他们还要低下。
从跑腿的外围,到实权在握的少帅,人人都羡慕他遇上了沈城河,除了他自己。
坐在特意定制舒适宽大的椅子里,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乐荣挤眉弄眼地上下打量他:“哟,昨晚上是哪位美人?这么**蚀骨,让我们萧少帅都舍不得起床了?”
乐荣和萧宗翰是真正过命的兄弟。二人原本都是沈城河的外围,一起出了几年任务,萧宗翰后来成了少帅,便把乐荣也要了过来。在他跟前,乐荣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身份贵贱,说话也不怎么讲究。
兄弟就是兄弟。
萧宗翰瞥了他一眼:“你有事?没事就滚出去。”
“得嘞!说话这么难听,怪不得会遭人恨。”乐荣神色正了正,也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情,将手中的一封信往萧宗翰桌子上一扔:“秦海让人送来的,话说,你是不是扣了人家的二姨太?不是我说你,沈星月都嫁给秦海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想着?就不能好好和……”
萧宗翰一个冷眼瞪过来。
乐荣摸了摸鼻子,没敢再说下去。
不过,萧宗翰和沈星月、沈思茵的事,再没人知道的比乐荣更清楚。
他看着萧宗翰的脸色,忍了几忍,终于还是没能忍住:“不是,
你这样可就实在太没意思了,沈二小姐再好也嫁为人妇了,沈大小姐再不好,也当了你好几年妻子,她一颗心可是全系在你身上。”
“滚出去。”萧宗翰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轰人。
乐荣却无所畏惧。
沈城河再怎么说也算是救过他,在他快饿死的时候把他给捡了,
投桃报李,他可以不管沈思茵和萧宗翰的感情,但该劝的还是得劝着:
“沈大小姐对你是真好!我都羡慕了,那么多青年才贵给她选,她偏就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处处给她难堪也没见她怨过你……”这样的妻子哪里找?
后面半句还没说出来,
“唰!”地一声,一只上好的端砚便险险擦着他头顶飞过去,落到他身后的毯子上。
回头一看,幸亏毯子够厚……
砸了咂嘴,感受到萧宗翰周身透出来如有实质的冷意,乐荣终于还是老实的摸着鼻子,溜了。
门在面前关上,没了乐荣的叽叽歪歪,空气又沉寂下来。
只是,萧宗翰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却越来越重。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丧钟为谁而鸣
“你没有?”楚清婉皱眉。
“是!”不再躲避、不再回避!
这一次,沈思茵毫不示弱的抬头,与楚清婉对视,这一次,她坦坦荡荡,对着楚清婉一字一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萧宗翰恨我、骂我、怨我,可是,我从没有算计过他、从没有,做过哪怕半件对不起他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她嘴角一弯,含泪的双眸里满是执拗:“我没做过!”
“我只是爱他,哪怕他恨我、怨我、恨不得我死,也从未动摇过。”
楚清婉心中愕然。
沈思茵这个少帅夫人,她曾因她的病对她有些怜悯同情,但,却从未喜欢过。
她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曾经的恶毒、算计。
而是因为她的畏畏缩缩,在萧少帅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畏缩、怯懦的。
可此刻,她眼中那个畏缩、怯懦的沈思茵,却唇角带笑,脊背挺直:“萧宗翰恨我,怨我,我没办法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我在等,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他终有一天会主动相信我 。”
她的笑越发明艳夺目,嘴角的苦涩却深重:“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
浑身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胃部绞痛着,往外拉扯,沈思茵苍白的面颊上,细汗一颗颗渗出来,双手紧握,皮肤下的青色脉络肉眼可见……
楚清婉眼底是一片复杂的神色。
她以为的沈思茵,卑鄙无耻、自私懦弱。
可眼前的沈思茵,却执着的犯傻、执着的令人心疼……这个沈思茵,是她知道的那个沈思茵吗?
“楚姑娘,听到这些,你满意吗?你相信吗?”沈思茵咬着牙,身体绞痛的颤抖,她却竭力忍耐,甚至扯出一个笑容。
楚清婉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沈思茵没有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反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沈思茵没有接。
楚清婉将纸片往她手里一塞:“这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从西洋回来的,医术不错,人也不错。”
沈思茵低头,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多谢。”
“去看看吧,现在,我陪你一起去。”
沈思茵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楚姑娘不信我?觉得,我连这病也是骗你的?”攥紧纸片,她脊背挺的笔直:“不管你信不信,与我何干?”转身便走。
但下一刻,身子却如同风中跌落的蝴蝶一样,坠倒在地。
……
医院中,入目的纯白。
沈思茵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便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一脸莫名神色的楚清婉。
“这里……是医院?”沈思茵的声音干哑异常,楚清婉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沈思茵接过水,抿了一口。
“你……”
“你怀孕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沈思茵手中的水杯砸在身上,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被子,她声音颤抖,却又隐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你、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是,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真难为她,几次三番被萧宗翰刁难也没有出事:“你不知道?”楚清婉又问。
“不、我不知道。”沈思茵尚在狂喜中。
楚清婉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口:“你保不住这孩子。”
“不,”沈思茵嘴角扬起笑,她抬眼看着楚清婉,眼神闪闪发亮:“我要留下他!”
“你疯了?你胃癌晚期!你根本生不下来的!”楚清婉简直震惊。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蜀山掌教现身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宗翰抽身而退,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整齐稳妥,而她却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男人的眸落到她身上,闪了一闪,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少帅!沈二小姐来了!”
星月!
沈思茵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星月……她、她怎么回来了?!”
萧宗翰本来是转身就走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星月,但听到沈思茵这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回头睥睨着她:“是,星月回来了,本帅以后自然会好好弥补她。
至于你,你做的那些事,本帅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思茵唇齿间一股血腥铁锈味儿,她看着萧宗翰眼角眉梢突然染上的狂喜和迫不及待,早已冰冻的心脏狠狠地、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上一秒还对她索求、下一秒,就要为别的女人而去?
凭什么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却执意将那些错误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下来?
眼前的人影已经出去,门在面前猛地关上。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震醒了沈思茵,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裹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门,又“哗”地一下被拉开。
男人的身影冰冷的立在面前。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地打断:“你不准出来,如果敢让星月看到,脏了她的眼睛,本帅一定要让你后悔活着!”
沈思茵的身子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沈星月,为了……不让沈星月看到自己……
可是,她不欠沈星月什么!
沈星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姐妹。
当年,她母亲怀孕时,被沈星月的母亲抓到机会,爬上了父亲的床,这才有了沈星月。而母亲却因为这件事,积怨成疾,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父亲觉得愧对发妻,愈加弥补她这个大女儿,对沈星月也并不亲近。
但扪心自问,他们却从未苛待过沈星月。
如果不是七年前,沈星月自己无名无分地和秦海发生了关系,父亲也不会做主将沈星月嫁给秦海……
“可我是你的妻子!沈星月也早是秦海的姨太太!”她喊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决绝。
萧宗翰的周身更冷,看着沈思茵的目光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如果不是你,星月怎么会嫁给秦海!”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恶毒的下药给星月,星月怎么会和秦海发生关系,甚至,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秦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他不断扩大兵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将星月从秦海那混蛋手里抢过来!还要,让沈思茵这个恶毒的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来人!”萧宗翰霍然出声:“把她给本帅关起来!绝不能让她出现在星月面前!”
“是,少帅。”
沈思茵慌了,她看着萧宗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一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萧宗翰,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条围巾、真的是楚姑娘送的!你不信可以查、我也没给星月下过药、你不信、也可以查!”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萧宗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生日与他何关?
她有没有做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谈笑的照片,能是假的?
他眸中冷意急蓄,如肆虐的海,席卷一切,“都死了吗、将她给本帅关起来!”
“萧宗翰、我没做过!”
“萧宗翰,我后悔了、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你!”
下辈子?萧宗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这辈子,他就要她后悔爱上他!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信息的差距
“你没有?”楚清婉皱眉。
“是!”不再躲避、不再回避!
这一次,沈思茵毫不示弱的抬头,与楚清婉对视,这一次,她坦坦荡荡,对着楚清婉一字一句道:“过去的十几年里,萧宗翰恨我、骂我、怨我,可是,我从没有算计过他、从没有,做过哪怕半件对不起他的事!”
“不管你信不信,”她嘴角一弯,含泪的双眸里满是执拗:“我没做过!”
“我只是爱他,哪怕他恨我、怨我、恨不得我死,也从未动摇过。”
楚清婉心中愕然。
沈思茵这个少帅夫人,她曾因她的病对她有些怜悯同情,但,却从未喜欢过。
她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曾经的恶毒、算计。
而是因为她的畏畏缩缩,在萧少帅面前,她似乎永远都是畏缩、怯懦的。
可此刻,她眼中那个畏缩、怯懦的沈思茵,却唇角带笑,脊背挺直:“萧宗翰恨我,怨我,我没办法解释,就算我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我在等,我以为只要我一直等下去,他终有一天会主动相信我 。”
她的笑越发明艳夺目,嘴角的苦涩却深重:“可是,我怕是等不到了……”
浑身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胃部绞痛着,往外拉扯,沈思茵苍白的面颊上,细汗一颗颗渗出来,双手紧握,皮肤下的青色脉络肉眼可见……
楚清婉眼底是一片复杂的神色。
她以为的沈思茵,卑鄙无耻、自私懦弱。
可眼前的沈思茵,却执着的犯傻、执着的令人心疼……这个沈思茵,是她知道的那个沈思茵吗?
“楚姑娘,听到这些,你满意吗?你相信吗?”沈思茵咬着牙,身体绞痛的颤抖,她却竭力忍耐,甚至扯出一个笑容。
楚清婉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沈思茵没有说自己信还是不信,反而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张纸片。
这是什么?
沈思茵没有接。
楚清婉将纸片往她手里一塞:“这是我妹妹的主治医生,从西洋回来的,医术不错,人也不错。”
沈思茵低头,看着上面的联系方式,“多谢。”
“去看看吧,现在,我陪你一起去。”
沈思茵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嘲:“楚姑娘不信我?觉得,我连这病也是骗你的?”攥紧纸片,她脊背挺的笔直:“不管你信不信,与我何干?”转身便走。
但下一刻,身子却如同风中跌落的蝴蝶一样,坠倒在地。
……
医院中,入目的纯白。
沈思茵缓缓睁开了眼睛。
下一瞬,便看到了在她身边站着的、一脸莫名神色的楚清婉。
“这里……是医院?”沈思茵的声音干哑异常,楚清婉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
“谢谢。”沈思茵接过水,抿了一口。
“你……”
“你怀孕了。”一句话,石破天惊。
沈思茵手中的水杯砸在身上,水打湿了她身上的被子,她声音颤抖,却又隐藏着无法掩饰的狂喜:“你、你说什么、我……怀孕了?!”
“是,你怀孕了,孩子已经四个多月。”真难为她,几次三番被萧宗翰刁难也没有出事:“你不知道?”楚清婉又问。
“不、我不知道。”沈思茵尚在狂喜中。
楚清婉看着她的神情,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开口:“你保不住这孩子。”
“不,”沈思茵嘴角扬起笑,她抬眼看着楚清婉,眼神闪闪发亮:“我要留下他!”
“你疯了?你胃癌晚期!你根本生不下来的!”楚清婉简直震惊。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赶往东兽城
很快,沈思茵的声音便消失在黑暗里。
肆虐的寒风吹过来,萧宗翰吐了口气,眸中隐约复杂。
对沈星月,他愧疚多于怜爱,他这么多年都在为了解救出沈星月而拼命,此时此刻,沈星月真的来了,他却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他,沈思茵也不会恶毒的给沈星月下毒。
萧宗翰眸光又往沈思茵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眼,眸色暗沉。
……
沈星月站在外厅,脸上的神情有些拘谨。
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坐在椅子的外沿,眸底尽是压也压不下的惶惑……
萧宗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沈星月。
“星月。”他出声,沈星月的眼猛地抬起,看到他,下一瞬,双眼便唰地红了。“宗翰!”她扑进他的怀里。
萧宗翰的身子微微一僵,看着在怀中哭泣颤抖的沈星月,到底还是伸出了手。
双手在她背上轻抚着。
沈星月的泪一滴滴落下,晕湿了他的军装,萧宗翰的唇抿了抿:“秦海欺负你了?”
沈星月的身子猛地一抖。
似乎,是听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萧宗翰的脸色阴沉似水,一把拽过沈星月,让她和自己对视:“星月,秦海那混蛋做什么了?!”
“他……”沈星月身子颤抖更加厉害,“他……打我,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她说着,挽起了自己胳膊上的袖子,精致的衣裳下,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伤痕。
那些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淋漓错落,分外刺眼。
萧宗翰的拳头攥得嘎吱作响,一拳,狠狠捶在桌子上:“王八蛋!”
这些年,为了不让沈星月受苦,他在很多事上处处避让秦海。
却没想到,那王八蛋还是敢对星月如此!
好在,这一次,他不会再对秦海有所顾忌了。
他低头,沈星月莹莹泪光的眸子印入眼中,不知为何,看着这张脸,他的眼前却不期然浮出了另外一张脸。
潋滟的双眼,苍白的唇瓣,她笑起来和沈星月最为不同,两个梨涡深深,那样的面孔下,却是一颗恶毒的心!
“宗翰,姐姐呢?”就在这时,沈星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萧宗翰的怀里退了出去。
萧宗翰眼眸微沉。
星月对沈思茵那个女人倒是在意的很。那女人那样待她,她居然还处处为她着想。
萧宗翰没有回沈星月的话,眼底里一片冷厉。
既然星月舍不得责怪,他总得让沈思茵付出代价!
“宗翰,姐姐她……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我不想和她争的,我……已经这样了,”她说着,眼底又红了:“如果姐姐怪我,我现在就走……我其实,只是想看看她,没有别的意思。”
话落,她仓皇地就要跑出去,下一瞬,身形猛地一顿,“啊!”
较弱的身躯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萧宗翰皱眉。
“我……我没事。”沈星月说着,手却有意无意撩起了宽松的裤脚。
萧宗翰的眸光一凝,女人纤细的脚踝处,一圈深刻的紫红色痕迹赫然可见。
“这也是秦海干的?”
“不……不,是我、我自己……”沈星月似乎想要隐藏。
萧宗翰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指节发白:“不要走了。你就留在这,这次,少帅府会护你!”而你受的苦,我也一定让沈思茵加倍奉还!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潜入之人
“纪医生!”
楚清婉脸上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些西方人的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说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天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上系着围裙,配上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上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上一举,一个小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说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上蜡烛。”楚清婉说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上点燃,小小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
这一天,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小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千军王对东兽城城主
“不是能剖腹吗?西洋大夫最会剖腹,只要我的孩子撑到七个月,他就一定能活下来!”一把抓住楚清婉的胳膊,沈思茵的眼中闪着希冀:“楚姑娘,请你帮我!”
“你真疯了!我为什么要帮你?!”楚清婉将胳膊抽回来,看着她:“孩子没了可以再要,你打掉他,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难道,你要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我……”沈思茵垂下眼睫,半晌,才抬起头:“我可以制造自己出走的假象,那样父亲也会好过一些,他和宗翰的关系稍好,我不能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添乱。
所以我自己出走,是最好的结局。”
楚清婉眉头紧紧皱着,看着沈思茵,这个女人,似乎真的和萧少帅口中有所不同。
现在时局动乱,沈思茵的父亲是大都督,手中握着兵马,因为沈思茵的关系,和萧少帅站在一方,其他统帅不敢轻举妄动。
但如果沈思茵真的出事,这样的平衡局面,还能稳定的住吗?
显然沈思茵也是想到这一点,因为这,甚至愿意无声无息的死去。
这样的她,真的是萧宗翰口中的那个心肠歹毒、攻于算计的沈家大小姐吗?!
楚清婉眸子动了动:“那萧少帅呢?你为何也不让他知道?”
“绝对不能!”沈思茵苍白的小脸上闪过惊慌:“他那么恨我,如果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一定不会允许他活下来,楚姑娘,我不求你能帮我,你只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就好……”
“夫人!”楚清婉突然出声,打断沈思茵的话:“如果我告诉你,萧少帅和我在一起是假的,是演给你看的,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却让你怀了他的孩子。”
“也许,他是有些在乎你的呢?”
“不……”沈思茵神情苦涩,手指在自己脸颊上抚过:“他碰我,只是因为我这张脸,因为星月……我和星月长得很像,他和我在一起时……将我当成她……”
“他不碰你,也是为了星月。从始至终,他心里爱着的都是她……”
“所以,你到时候死了,你的孩子怎么办?让谁养?”楚清婉问。
“是我对不起这个孩子……”沈思茵的眸色暗淡,她不能让父亲知道这孩子是自己拼命生下的,也不能让他成为萧宗翰的一根心头刺,所以 ……
“如果、如果到时候他真的能活下来,还请楚姑娘帮忙找一户好人家托付,我有一些私房钱,改日都拿给楚姑娘。楚姑娘每年给那户人家一些就好……”
“呵!”楚清婉冷笑,一把扯开沈思茵又拽住自己衣袖的手:“看来夫人都想好了?我还真是多管闲事,凭白惹了一堆的麻烦!……”
“多谢楚姑娘。”
沈思茵眼睛微湿,楚清婉虽然抱怨,但是她肯说这话便是答应自己了。手温柔滴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眼睛里闪闪发亮。
她的宝宝、这是、她和爱的人所孕育的宝宝……
……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断楚清婉的不满抱怨。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抱歉,我的朋友
“纪医生!”
楚清婉脸上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些西方人的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说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天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上系着围裙,配上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上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上一举,一个小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说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上蜡烛。”楚清婉说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上点燃,小小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
这一天,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小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愤怒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
萧宗翰抽身而退,他身上的衣衫依旧整齐稳妥,而她却躺在地上,像个破碎的娃娃。
男人的眸落到她身上,闪了一闪,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禀报:
“少帅!沈二小姐来了!”
星月!
沈思茵趴伏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星月……她、她怎么回来了?!”
萧宗翰本来是转身就走的,他迫不及待想见到沈星月,但听到沈思茵这一句话,他却猛地停了下来,冷笑一声,回头睥睨着她:“是,星月回来了,本帅以后自然会好好弥补她。
至于你,你做的那些事,本帅也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思茵唇齿间一股血腥铁锈味儿,她看着萧宗翰眼角眉梢突然染上的狂喜和迫不及待,早已冰冻的心脏狠狠地、猛烈地颤动了几下。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上一秒还对她索求、下一秒,就要为别的女人而去?
凭什么他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却执意将那些错误强加在她身上!
她都要死了,他为什么不能为她留下来?
眼前的人影已经出去,门在面前猛地关上。
“砰!”地一声巨大的关门声,猛地震醒了沈思茵,她从地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得穿,裹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
她要留住他!
留住他!
可还没等她冲出去,门,又“哗”地一下被拉开。
男人的身影冰冷的立在面前。
“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冷冷地打断:“你不准出来,如果敢让星月看到,脏了她的眼睛,本帅一定要让你后悔活着!”
沈思茵的身子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他回来,不是为了她。
是为了沈星月,为了……不让沈星月看到自己……
可是,她不欠沈星月什么!
沈星月的母亲和她的母亲是双生姐妹。
当年,她母亲怀孕时,被沈星月的母亲抓到机会,爬上了父亲的床,这才有了沈星月。而母亲却因为这件事,积怨成疾,在生下她后便去世了。
父亲觉得愧对发妻,愈加弥补她这个大女儿,对沈星月也并不亲近。
但扪心自问,他们却从未苛待过沈星月。
如果不是七年前,沈星月自己无名无分地和秦海发生了关系,父亲也不会做主将沈星月嫁给秦海……
“可我是你的妻子!沈星月也早是秦海的姨太太!”她喊出这句话,声音中满是决绝。
萧宗翰的周身更冷,看着沈思茵的目光也恨不得将她撕碎。
“如果不是你,星月怎么会嫁给秦海!”都是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恶毒的下药给星月,星月怎么会和秦海发生关系,甚至,成了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秦海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这些年,他不断扩大兵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要将星月从秦海那混蛋手里抢过来!还要,让沈思茵这个恶毒的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来人!”萧宗翰霍然出声:“把她给本帅关起来!绝不能让她出现在星月面前!”
“是,少帅。”
沈思茵慌了,她看着萧宗翰,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挣扎着,一双脚已经冻得没有知觉:“萧宗翰,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那条围巾、真的是楚姑娘送的!你不信可以查、我也没给星月下过药、你不信、也可以查!”
她一番话说得极快,萧宗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
她的生日与他何关?
她有没有做的事,他自然清清楚楚!
那些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谈笑的照片,能是假的?
他眸中冷意急蓄,如肆虐的海,席卷一切,“都死了吗、将她给本帅关起来!”
“萧宗翰、我没做过!”
“萧宗翰,我后悔了、我下辈子再也不要爱上你!”
下辈子?萧宗翰的嘴角划过一抹讥讽,这辈子,他就要她后悔爱上他!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拼死一搏
“纪医生!”
楚清婉脸上挂起笑,连耳廓后也带着红晕。
沈思茵看得恍惚,似乎许多年前,她看着萧宗翰的时候,也常常露出这样的神情……
楚姑娘,应是喜欢这位纪医生的吧……
沈思茵朝纪医生看去,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她看他的时候,他也恰巧伸出手来:“你好,我是纪墨。”
留洋回来的人,身上难免带着些西方人的习惯。
沈思茵为楚清婉感到高兴,这样一个人,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她正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楚清婉已经将沈思茵的打算告诉了纪墨,纪墨听后,脸上的神色有些严肃,转头看向沈思茵:“你真想好了?
如果执意保孩子,孩子存活的可能性不大,你的命肯定是留不下的。如果现在打掉孩子,你还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嗯……孩子,有多大的几率活下来?”沈思茵神色殷殷。
“几乎为零。”
零……
沈思茵脸色迅速苍白,空气几乎凝滞,没有人说话,良久,她才狠狠吸了口气,抬眼再看向纪墨的时候,眸中已满是坚定:“有劳了。”
纪墨神色复杂。
这个女人,愿意为了几乎为零的机会,放弃生的希望。该说她傻、还是伟大?
他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将劝说的话吞了下去。
“好,那我开几服药,你带走按时吃。有问题一定联系我。”
“好,多谢。”
……
从医院里回来,沈思茵便将纪墨给自己开的药藏好。
她看着自己尚且算平坦的小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自从这日起,在萧宗翰看不到的地方,沈思茵和楚清婉的关系越来越亲密。
有时候,是楚清婉带她去医院做检查,有时候,也会一起吃饭……
沈思茵得的是胃病,辛辣刺激的东西根本不能碰,楚清婉竟亲自给她煮一些软硬适中的粥,力求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保证营养……
“今天是山药粥,还热着,你等会喝。”
楚清婉将端着的粥放到沈思茵面前,她身上系着围裙,配上那张妩媚娇艳的脸,怎么看怎么违和。
沈思茵却只想流泪……
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这样的温暖,第一次感受到……
她有些无措,不知自己如何做才能回馈。
楚清婉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差不多了,快喝。可不能把我儿子给饿坏了。”
“你……”沈思茵震惊:“你要收养他……?”
“你不愿意?”楚清婉挑眉:“还是嫌弃我的身份不够?”
“自然不是!”沈思茵下意识道:“可你一个未婚女人怎么带孩子……会给你招来许多非议。”
“嗤,我一个女人,招来的非议还少?”楚清婉毫不在意的一撩头发:“她们是嫉妒我的美貌。”
“唔……”沈思茵忍笑,点点头。抿了两口粥,突然又抬头:“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都一样。”楚清婉坐在她对面,眼睛直直盯着她。
沈思茵被她盯得不自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又擦擦嘴角:“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没事,你吃。”
“嗯。”沈思茵喝着粥,突然,手中的勺子动了动,一个软软的荷包蛋,从下面浮了上来。她心中一动,看向楚清婉。
“生日快乐!”楚清婉笑着,放在桌下的手往上一举,一个小巧的蛋糕出现在她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问过纪墨了,他说你能吃。”
沈思茵攥着勺子的手微微颤抖,鼻头发酸,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等下,我点上蜡烛。”楚清婉说着,自顾自去拿蜡烛。
沈思茵趁机抹掉眼中的湿润。
楚清婉将蜡烛插上点燃,小小的烛火里,映出沈思茵瘦削苍白的脸……
这一天,沈思茵过得很快乐。
她出身虽好,但从小也没有过同龄玩伴,沈星月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母亲因为沈星月的母亲而死,她也和她走得极远。父亲虽疼她,却没时间陪她……
这一天,她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第一卷 第1272章 永恒之狱
两股滔天的力量化为纠缠的狂潮,相互碰撞后轰然炸裂,处于爆炸中心的每一个人都被这力量轰中。
东兽城城主和千军王第一个被轰飞出去,他们是这两股力量的第一承受者,也吃下了最强的冲击。
东兽城城主勉强凝聚的魂能铠甲犹如鸡蛋壳一般瞬间破碎,钢铁一样的身躯上,血肉像是被刷子刷过似的向外飞溅,眨眼便露出下方的森森白骨。
就算是最为坚硬的骨骼,在这力量的冲击下也很快布满裂纹。
“啊!”
发出一声怒号,东兽城城主将双脚狠狠踩进地面,借助岩石来阻挡后退的速度,他的身躯在地上犁出一道近千米的深深沟壑,才终于停了下来。
至于千军王,因为力量强于东兽城城主,虽然同样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全身上下几乎都爆碎开来,他却依然游刃有余,张开双臂,如大鸟一般乘着气流向后遥遥飞去。
以血煞王为首的东兽城魂战士则惨烈得多,他们的实力比起两大强者差距实在太大,哪怕是离冲击点稍远,且血煞王第一时间张开魂能护住,也难以抵挡这浩瀚的力量。
不少初阶魂战皇级别的人在冲击爆发的瞬间就被恐怖的力量撕裂,整个人被碾成血沫。而魂战圣以上的强者则稍微好一点,数十个人影像是被打散的沙子向后漫天抛飞出去。
紧接着,扩散出的能量洪流向外滚滚涌出,光是力量的余波就掠过近半个东兽城,无数房屋在冲击中坍塌,城中处处回响着凄厉的惨叫。
余波扫过,直到撞上东兽城的城墙,坚固的墙体轰然摇晃了几下,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硬扛了下来。
万幸的是,东兽城依山而建,大部分建筑依靠着坚硬的岩壁,再加上大进化的时代,东兽城平均实力也不弱,虽然整个城市一片狼藉,但不少人都艰难地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饶是如此,东兽城也经历了巨大的损失,在这一波冲击中至少有上万人死在正面的能量轰击下,更多的人被埋在废墟之中,更不要说哪些死在爆炸中心的高阶魂战士了。
“他妈的……”
东兽城城主几乎咬碎牙齿,就算是魂兽攻城也从没如此惨烈过,他猛然抬头,目光死死捕住那个在天空中飘荡的身影。
千军王的身躯缓缓坠落,与此同时,包裹在他身上的强横力量也开始迅速消退。
自爆内丹换来的爆炸性力量,已经要消耗完了。
也正是这一刹,东兽城城主暴吼一声,从体内涌出的力量将周围的岩石炸飞出一个深坑,重伤的他竟再度凝聚出比刚才更为庞大的兽神战铠。
“自爆内丹?”千军王脸色一变,没想到东兽城城主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自爆内丹!
东兽城城主的内丹是八级魂兽,自然无法与千军王相比,但此刻千军王能量衰落到极点,东兽城城主的自爆内丹就成为了扭转战局的关建。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城主大人,你可真是充满人性啊!”千军王突然捂脸狂笑起来,“明明刚才就可以自爆内丹来抵抗。你却隐忍不发,就是要付出这么多的人命来填平你我之间的差距,然后趁这个时候一举翻盘!城主大人,不论嘴上说的多好听,你与我都是同样冷血的人啊!”
东兽城城主脸色阴沉,他没有回答,只是飞身而上,将力量催发到极限。
与刚才的炽烈战意不同,这一次兽神战铠上包裹的是一种彻骨的杀意,比起千军王所制造的寒风更为冰冷,更为残酷。散发出的气息似钢刀切割在千军王的身上,将他牢牢锁定。
“叛徒,给我死!”
带着东兽城城的杀意,兽神战铠朝着千军王打出毁灭的一击。
看着轰灭一切的巨兽降临,千军王脸上疯狂的笑意更甚,在这笑容中,又透出一道冷酷到极点的残忍。
“所以……就是现在了。”
张开双臂,千军王在将自己笼罩的阴影中慢慢闭上双眼。
随着他的闭眼,整个世界,也一同阴暗下来。
“无光之狱·永恒!”
这是东兽城城主所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什么都不存在了,就连意识都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在一片虚无的混沌中,东
兽城城主艰难地凝聚起自己的意志。
是千军王的魂属领域吗?
想要展开天识,可是这混沌的世界依然照不进一点光芒,或者说,就连天识也被遮蔽了!
怎么可能?东兽城城主想要大喊,但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甚至他连自己是否张开了嘴都没法确认。
东兽城城主怎么也想不到,千军王的魂属领域已经强到如此地步,竟然连天识都可以影响,要知道这可不是物理感官,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心灵感应,无迹可寻。
不,这必然是千军王最后的底牌,不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而且持续时间绝不可能太长,是一秒,还是两秒?
但这并不重要,强者过招,一秒只差就足以致命!
比死亡更为可怕的,是那种失去一切,只剩下意识的恐怖体验,什么都感受不到,什么都无法接触,就像是被抛进了一片虚空之中,这里什么都没有,就连时间也失去了意义,仿佛连灵魂都要沦陷在这个永恒的世界。
这是生灵的死牢,是意识的坟墓!
要死了吗?
什么都感受不到,却能感觉到死亡正在逐渐接近自己,也许是直觉所能作出的最大的努力,可无论如何,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突破这永恒之牢。
陡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浮现在意识之中,那个身影有些朦胧,好似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微光。
“是你……我死了吗?我终于……能再见到你吗?”
“你不能死在这里,”那个身影开口,声音如记忆中一般温柔,“她还在外面,你死了,她也必死无疑。”
“我做不到,就连天识都被封锁了,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输了,输了啊……”
“天识,不过是心之一道的小小一部分。”那个身影平静地伸出手来,捧住东兽城城主的脸。
“你可以的,去超越自己的意识吧,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这样的小小锁链,怎么能困得住你。”
在那轻柔的声音中,东兽城城主闭上眼睛,与那身影融为一体。然后如和光同尘,消散在这片虚无中。
第一卷 第1273章 超越天识
景象改变了,依然是没有光线的虚无,但虚无之中好似有了些不同,这种玄妙的差异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仿佛连虚无也变得层次丰富起来。
无数难以理解的感觉在虚无中流淌,前方的虚空像是展开的万花筒,不断变幻出一层又一层的复杂画面,但事实上,一切都没有变化,虚无仍然只是虚无。
东兽城城主的意志像是不断沉入更深的海底,那是意识之海的无底深渊,是潜意识都无法涉足的区域,比黑暗更加深邃的所在,是任何意义上的“光”都照不到的地方。
明明是什么都没有虚无,却又像是包纳万物,越是向下沉,就越能感觉到万物在自己身边舒展开来,就像是在用另一个视觉观察天地。
那是潜入意识之海深处的感觉,脑域进化者在晋升时也会体验到这种感觉,他们亦将其称之为“天识”,实际上,脑域进化者的天识与魂战灵的天识正是相同的原理,那是超越人体感官的超验感受。
但东兽城城主的旅途并不止于此,他向着更深处潜入,随着他的下沉,一种危险感在心头荡漾开来。
意识之海的极深处,连天识都照耀不到的地方,那也意味着更为深邃的黑暗和虚无,就连东兽城城主就从未去探索过,因为那里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正如脑域进化者一样,没有心锚,就可能被自己的意识之海吞噬,化为纯粹的理性机器,而想要深入比天识还要幽邃的意识深处,其危险度更大了不知多少倍。
可东兽城城主没有选择,他只能不断下沉,下沉。
虚无中,突然传来无数的轻声低语,像是有无形的存在在耳边呢喃,可无论如何集中注意力,也根本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
“不要去听。”
朦胧的影子开口,想要帮东兽城城主从这些呢喃中挣脱出来。
然而越是想要避开,这些呢喃就越发清晰,东兽城城主的意识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想要去倾听这些声音。
在说什么?到底在说什么?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那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吗?想要听,想要跟随它们,想要放弃自己的思想,让这些声音填满意识……
东兽城城主的意识停下了,不再下沉,他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忘记了一切,只是
沉溺于那逐渐清晰的呢喃之中。
“不要听,不要听!”
朦胧的影子不断在他耳边提醒,只是它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连带着它的存在也变得虚无,似乎就要消失。
亿万道呢喃声在意识中交织汇聚,最终化为浩大的诵声。似乎有亿万人在庄严诵念,诵声浩瀚,贯穿宇宙。
“于三昧尽,如无所尽,悉令都尽。波旬!波旬!魔波旬!”
虚无之中,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它充塞整个虚空,仿佛有无限高大,无限辽阔,虚无之中,无数的阴影在欢悦起舞,称颂着那统掌意识之海的伟大存在。
东兽城城主的意识在这伟大的阴影前不值一提,他本能地想要蜷起意志,臣服于那人类意志根本无法抗衡的存在。
伟大的阴影伸出巨大的,不断扭动的爪子,那并非是实体,连精神波动都不是,但对于东兽城城主来说,却是无比的真实。
巨爪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要将他一把攫住。
就在这一刹,一个微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这声音是如此的渺小,以至于轻易就淹没在那庄严的诵念声中。
可对于东兽城城主来说,这声音又如此的清晰。
那并不是物理的声音,也不是什么准确的思绪,那是一声啼哭,正如婴儿初生时的第一声哭泣,那个声音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的熟悉。
一只手轻轻覆盖在东兽城城主手背上,那朦胧的虚影用最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去救她。”
恍惚间,虚无中震起雷霆,撕碎了那无数的庄严诵声,仿佛有一只大手在搅动,混沌的虚空发出剧烈的震动,那伟大的阴影愤怒地咆哮着,要将东兽城城主攫入掌心。
“给我……滚开!”
在虚无中,东兽城城主发出一道无声的怒吼,他的声音混合着雷霆轰鸣,将伟大阴影的魔爪也些许震开。
下潜!下潜!下潜!
东兽城城主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是这伟大阴影的对手,只能趁着这短暂的机会,拼命潜入那意识之海的更深处,他奋力下潜,不论周围的虚无多么可怖,不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何等绝望,他紧紧握住身边虚影的手,朝着那熟悉的啼哭声游去。
啵!
就像
是打破了什么东西,陡然间,一切都消失了,诵念声,伟大的阴影,全都消散不见。
紧接着,虚无之中,亮起了一道光。
那是光,又不是光,它微弱如豆,却又像是照耀诸天万界,它离得很远,却又触手可及。它是意识,又不是意识,它是初始,也是万物,是一,也是全。
“这是……这是什么?”
东兽城城主的意志颤抖着,从那光中,他感觉到了一切,他与这个世界,似乎都在这光芒之中。
“你知道的,”虚影轻声道。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当然知道,”虚影微笑,“因为你就是它,它就是你,你一直都在其中,不是吗?”
“是了,我知道,这是……”东兽城城主呆呆地凝视着那光芒,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涌出,他的意志在这片虚无中发出宏大的声音。
“阿赖耶识!”
声音仿佛打开了一个开关,那光芒之中,无数如同蔓藤般的光带延伸出来,在眨眼间生长成一棵由光组成的巨树。
那巨树无边广大,超越一切法则,一切概念,东兽城城主能够感觉到,那光芒巨树中的每一片叶子,就象征着一个拥有智性的生命,而他自己也在其中。
“所以……”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虚影,东兽城城主像是明白了什么。“你不是她,对吗?”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虚影轻声道,“因为最终,能够原谅你的,只有你自己啊。”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如钢铁般的坚强,高傲的东兽城城主,平生第一次说出如此柔软的话。
虚影的手轻轻覆盖在他脸上,为他注入一丝微暖。
“逝者已矣,放下吧,因为还有值得爱的人,还有需要你豁出性命去保护的人啊。”
“我明白的。”东兽城城主握住它的手,“跟我一起,好吗?”
“我不是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吗?”虚影笑着,融入了东兽城城主的身体之中。
向着那贯通虚空的无边巨树,东兽城城主伸出虚无的手,也不知道有多远,但立刻就触碰到了那团光芒。
璀璨的光照耀出来,将整片虚空都淹没了。
第一卷 第1274章 反杀
新蜀山,护道战士修炼场。
这是一个不大的密室,密室的几面墙壁都被刷成了纯白色,在密室的最中央放着一个蒲团,这也是密室中唯一的东西。
蒲团上,秋水心身着一袭白衣,双脚盘起,将右脚盘放于左腿上,左脚盘放于右腿上,结成佛家所谓的“跏趺坐”,双手合拢如轻轻托起一个不存在的气团,稳稳地放在丹田之处。
仔细看去,他居然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完全稳定的姿态,配合那融入背景的白衣,简直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若是不细心观察,甚至无法将他从房间的背景中分辨出来。
纯白的房间内,一个纯净的人,两者相互映衬,让这小小的密室仿佛脱离了世界,挣脱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陷入永恒的静谧之中。
如果没有其他的扰动,也许这一幕将会继续保持下去,但蓦然间,这种宁静被打破了。
秋水心豁然睁开双眼,他的双眼中没有瞳孔,而是一片纯净的白色,那并非是如死人般的苍白,而是比水晶更清澈,比钻石还要剔透的颜色。
慢慢地,这种纯净的透彻开始淡化,向内收缩,化为黑色的瞳孔,也为他汇聚起目光的焦距。
“呼……”
长出一口气,秋水心轻声开口。
“又有一个人接触到了那个境界,原本以为叶暝会是继我之后第二个感受到阿赖耶识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东兽城城主吗……人之际遇实在是难以预料啊。”
停顿片刻,秋水心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惆怅。
“只是若真的走到这一步,恐怕也隐隐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迎来它的末日,到那个时候,你会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呢?”
他抬起头来看向上方,就在他抬头之时,整个房间的墙壁上的白色都褪去了,变为一片透明的玻璃。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那灰蒙蒙的天幕,沉甸甸地压在
头顶。细细看去,天幕似乎比以前更加低沉,仿佛就快要倾塌下来。
“终末之刻……这个故事,我能看到结局吗?”
秋水心说完,再次缓缓合上双眼,周围的墙壁也重新染上白色,小小的密室里,又恢复了那恒定的景象,仿佛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此时,东兽城的战场上。
就在千军王全力催动魂属领域的瞬间,战场上的所有人都像是被切断了丝线的傀儡,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没有了感官控制,人连站都无法站立,战场上唯一还站着的人,只有千军王一个!
没有任何犹豫,千军王已经闪到了东兽城城主面前。
在被魂属领域笼罩后,东兽城城主那庞大的魂能也失去控制,直接消散。此时的东兽城城主已经没有半点防备,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
并掌成刀,千军王朝着东兽城城主的脑袋直直削了上去。
就在他动手的刹那,一道血光朝着他后背直扑而来。
“什么!”
千军王目光一凛,身子一转,一把将血光稳稳按住。
“血煞王?”千军王有些震惊地看着被自己掐住脖子举在空中的人。他随手一发力,将血煞王的头盔震飞,露出下方清秀的面容。
“果然如此……”千军王了然,“你真是东兽城城主的女儿,父女之间的血脉亲情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本能,甚至超越天识?”
“既然如此……就先杀你吧!”
千军王心念一动,强大的魂能从手中涌出,要将血煞王的脖子捏碎。
失去感官的血煞王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一般,就连刚才那一扑也只是最后的挣扎。
千军王要下死手的刹那,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过电般的感觉,全身的毛发尽皆倒竖。
恍惚间,千军王觉得在自己身后的并不是东兽城城主,而是一头恶鬼,庞大的压力不断向上
膨胀,化为无形的巨大阴影将千军王笼罩住。
“这是……什么?”千军王的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压力,那不单单是力量的压迫,更是一种心灵的压制。
在那一刹,东兽城城主所散发出的,是远远超越人类,超越古兽,超越一切生命的浩瀚威压,虽不过是亿万分之一秒的时间,也足以让千军王胆寒。
千军王知道东兽城城主必然有所突破,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但自己若再不出手,死的将会是自己。
“杀!”
千军王也不是那种会被吓破胆的人,他死死咬牙维持着魂属领域,上半身向后一扭,包裹着强横魂能的掌刀怒劈东兽城城主。
在他身后,原本处于瘫软状态的东兽城城主竟然已经站了起来,只是他的样子颇有些诡异,身子歪歪扭扭成一个古怪的样子,似乎还并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这也让千军王心头一轻,自己的魂属领域依然压制着东兽城城主,只要有这个在,他就一定能赢。
“死吧!”
掌刀如电,眨眼间便劈到东兽城城主的头部,与此同时,东兽城城主也动了,虽然姿势古怪,他的拳头却以一个极度诡异的角度穿出,轰到千军王的胸前。
可惜的是,在魂属领域的压制下,他的动作终究是差了一筹,千军王的掌刀将以微弱的优势抢先劈碎他的脑袋。整个战场之上,已经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生死胜负,也就是这一线之间,东兽城城主,必死无疑!
再一次,谁也没有想到的异变发生了。
就在掌刀接触到东兽城城主头部的刹那,无数漆黑的金属从地面破土而出,锋锐的尖端仿佛长枪利剑,穿透千军王的魂能铠甲,将他的整只右手几乎完全切碎!
“什!”
千军王还没来得及惊讶,东兽城城主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他的胸口。
第一卷 第1275章 千军王,败!
拳头触及千军王的胸口,从东兽城城主的体内,刚刚消散的庞大魂能再次迸发出来,结结实实地轰进千军王毫无防备的身躯中。
表情连同他的身子一同凝固了一瞬间,像是被东兽城城主的拳头定在半空中,紧接着,他的身躯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膨胀起来,无数裂纹布满皮肤,从裂纹内透出隐约的灰色光泽,仿佛体内蕴藏着一团即将爆炸的光球。
“呜!”
双目赤红,千军王拼命压制着自己的身躯,一点点将膨胀的肉壳压得坍缩回去,几乎要恢复正常的状态。
就在这时,一个冰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去死吧。”
东兽城城主不知何时已经抬起头来,他的双目茫然,就连瞳孔都消失了,千军王却感觉像是被两支长矛死死钉住,动弹不得。
轰出的拳头上,肌肉如虬龙般鼓胀,震得脚下的大地向外辐射出裂纹,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东兽城城主的拳头深深陷入千军王的胸口。
看着东兽城城主那苍白的双眼,千军王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
“我输了。”
嘭!
一声巨响,千军王的胸口处喷出一道灰气,整个身躯像是被刺破的气球急速倒飞出去。
飞行的过程中,千军王的身躯不断崩碎,溅出的鲜血甚至来不及挥发就被强大的力量粉碎得连烟雾都不剩,只能在视觉上留下一道血色的轨迹。
几乎是眨眼间,千军王的身躯就被崩裂殆尽,就连骨骼也化为白色的碎末,眼看着连带头颅都要裂开,从千军王的头中,一道纯白的气息蔓延出来,在白色气息的刺激下,他的肉壳以惊人的速度修复完成。
但这并不足以让千军王脱离险境,东兽城城主留在千军王体内的力量除了强横的破坏力外,更有一种强韧的杀意,这杀意充斥着千军王的每一个细胞,从根本上破坏着千军王的生机。
如果叶暝在这里,他一定能从东兽城城主这一拳中察觉到一些熟悉的东西,那正是灰之骑士的权柄之力
。东兽城城主虽然没有达到那种让人的“死期”降临的程度,也隐约触摸到了那一层境界。
千军王感觉自己的身躯已经失去了控制,处于一种“自动崩溃”的状态,东兽城城主轰入体内的不仅仅是魂能,更有一种莫名的意志,让他的肉壳不受控制地崩坏,若不是那白色气息吊命,此刻他早已灰飞烟灭。
肉壳一遍遍地破碎,又一遍遍地重组,这其中的痛苦千万倍于凌迟,千军王就像是陷入了千刀地狱,在这循环中痛不欲生。
对于他来说,这也许是漫长的折磨,对于旁观者而言,那只是一瞬的事情。
千军王的身躯一路横飞,将沿途所有的建筑,山崖,以及路径上的倒霉蛋儿全部轰碎,从上往下看去,他的身躯犁过整个东兽城,在地面上划出一条长长的沟壑。
终于,千军王的身躯轰在东兽城的城墙上,足以抵御九级魂兽冲击的城墙轰然爆碎,他的身躯深深陷入墙体,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东兽城城主才刚刚收回他的拳头。
眼中的茫然与纯白悄然褪去,从一片苍白中凝聚出黑色的瞳孔,东兽城城主脸上还带着茫然无措的神色,呆呆地站在原地。
蓦地,他像是从梦中惊醒,猛然一把扯掉已被千军王切碎的头盔,疯狂地四处张望。
目光锁定在瘫软在地的血煞王身上,他猛然扑上去想要将血煞王抱在怀里。
他的身子在蹲下的刹那僵住了,因为血煞王也同时睁开眼睛,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东兽城城主保持着身子半蹲伸出双臂的姿势,诡异地凝固在原地。
好半天,他才喃喃道:“你……没事吧?”
血煞王有些迷惑地看着东兽城城主,也许是从未从他的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记忆中,自己父亲的脸色从来只有一种,那就是冷漠,就算是被强制训练得筋疲力尽,就算是与魂兽战斗到生死一线,他的目光也从未有过动摇,当他望向自己时,他似乎不是在注视自己的女儿,而是一把剑,一个工具。
是什么时候曾看到过这样的神情?恍惚间,血煞王觉得自己仿佛在是梦中。
“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东兽城城主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陷入一阵迷样的沉默。
良久,血煞王轻声道:“我刚才……听到你的声音了。”
“什么?”东兽城城主一楞。
“在那一片虚无中,我很孤独,很无助,但那个时候我听到有人在呼唤我,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很陌生,又很熟悉,很温暖……”血煞王仰头问,“是她吗?”
东兽城城主的心像是被重重刺了一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是吗……”血煞王垂下目光。“你很恨我吧?恨我夺走了她的生命。如果能用我的命换回她,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去做吧?”
东兽城城主凝视着自己的女儿,他也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有看过她的脸,甚至几乎都要忘记她的模样。他不断地鞭策着,逼迫着,到最后似乎都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的,其实我……”
东兽城城主还未说完,血煞王便伸出双手,轻轻抱住他的身子。
两人铠甲接触的瞬间,早已千疮百孔,承受了太多力量轰击的铠甲同时破碎,这也让两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一起。
这么多年以来,东兽城城主那干枯的身躯再次感觉到被拥抱的温暖。
上一次被拥抱是什么时候?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吧?因为训练太过痛苦,所以抱住自己想要寻求一个安慰。那个时候自己狠狠地将她推倒在地上,冷漠地告诉她,只有弱者才会乞求他人的怜悯,想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就要摈弃这些软弱的感情。
从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靠近过自己,也从未再直视过自己,在那双年幼的双眸中,多了几分不属于她的冰冷。
想要推开的手揽了回来,将血煞王的身子搂住。
有些僵硬,有些生疏,但平生第一次,东兽城城主小心翼翼地抱住了自己的女儿。
第一卷 第1276章 千军踏破尽成空
眼前是一片浓得发暗的血红,那种颜色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已经看过太多次了。
每当战斗结束,只身跨过那满地的尸骸,踩着脚下被鲜血浸透的泥土,放眼望去,战场之上所充斥的便是这种颜色。那些死去的士兵们,甚至大部分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带着绝望的血红仿佛要不断渗入灵魂深处,脚下干涸的血液中像是伸出一只只苍白的手,要将他拖入那无边的深渊。
咚,咚,咚。
沉闷的脚步声传来,那是石块在地面上撞击的声音。
勉励睁开眼睛,千军王朝着前方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果然……你没有死啊。”
“是的,”高山王瓮声瓮气地回答,它看上去也极为凄惨,松散的石块勉强组成了一个身躯,似乎随时都会垮掉。
“真是的……我居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千军王微微侧过头。
高山王犹豫了片刻道:“其实……你手下留情了吧?”
“嗯?”
“你本来可以完全摧毁我的核心,如果你愿意的话,将其彻底湮灭也只是很简单的事情,但你没有。”
“什么呀……不过是大意了而已。”千军王轻声道,“哪知道你真能恢复过来……”
“只有一击的力量而已,”高山王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待机会,也是为了躲避你的魂属领域,在最后一刹,你放松了领域的压制,才让我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挡下你。”
“哈……真不愧是高山王。”
两人都陷入沉默,良久,高山王开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高山王问,“我所认识的莫轻雨,不是那么脆弱的人,不是那种轻易就屈服于力量的人,哪怕你是个混蛋,莫轻雨,你也是我曾认同过的混蛋!所以,为什么!”
千军王仰起头来,目光变得有些迷茫,又慢慢恢复了清明。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面对着曾经的“朋友”,他也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你知道我为什么名为千军王吗?”
“身经百战,统帅千军,战功赫赫。”高山王回答。
“是啊,战功赫赫……”千军王苦笑道,“所
有人看到的,只有我身上的力量与荣光,他们看不到的是在我身后那满地的尸体。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些牺牲的人,终究只是‘千军王’名号上的一个注脚罢了。”
蓦地,千军王死死捏紧拳头,脸上浮起一丝怒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牺牲?凭什么普通人要成为王者的垫脚石?”千军王发出愤怒的质问。
高山王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因为**!”千军王狠狠地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想凌驾于他人之上,强者想要剥削弱者,王者想要统治世界,每个人都在掠夺,在屠杀,以其他人的生命来填补自己永不满足的**!”
说到激愤处,千军王那残破的身躯剧烈地晃动起来。
“正是这些**,才催生出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黑暗,明明只是‘活下去’就够了,慢慢会变成‘活得更好’,再变成‘活得比别人都好’,最后演变成‘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人类的**就是这么没有尽头。”
用力一捶胸口,千军王痛声道:“你以为我喜欢这个外号吗?不,我恨这个外号,恨得不得了,因为它不断地提醒我,我付出了多少人的生命,屠杀了多少挡在我面前的人才走到这一步!”
“够了!”
威严的声音打断千军王的控诉,东兽城城主大踏步而来。
“弱者的哀嚎我听得够多了,每个失败者都有各自的理由,都有各自的不甘心,但那又怎么样?败了就是败了,弱者永远都是弱者!”
“哈哈哈哈!”看着东兽城城主,千军王大笑起来,眼泪混合着血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红色的痕迹。
“不愧是东兽城城主啊,像你这样的强者是怎么会理解那些弱小者的感受呢?对于你来说,不如你的人,都不过是木头虫一般低贱的生物吧?这就是人类啊,拥有了一点力量,就会狂妄地想要凌驾于一切之上!”
“成王败寇,不过如此。”东兽城城主冷然回答,然后抬起了拳头。
“莫轻雨!”高山王挡在东兽城城主面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停下狂笑,千军王用悠远的声音道:“如果没有**,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
东兽城城主皱了皱眉头,微微放下拳头。
“我从没有认同过圣灵教的那些谎言,我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灵,但……我也看到过那些笃信圣灵教的人,在教义的影响下能够压制自己的**,如果圣灵教真的能消灭**,没有了攀比,没有了争斗,没有了杀戮,这个世界……也总比现在的更好吧?”
“可笑!”东兽城城主怒道,“什么没有**,林耀天没有**吗?圣灵教没有**吗?不夜城几乎已经收买了一半的圣灵教高层,他们嘴上说着清心寡欲,背地里都是男盗女娼的货色,你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千军王道,“路终究是一步一步走的,不是吗?只有打破强权的统治,才有可能建立起新的世界。”
目光渺远,千军王仿佛看到一个光辉灿烂的乌托邦。“也许有一天,人类会摒弃所有**,那个时候,就不会有战争,也不会有牺牲,也……不再需要千军王了。”
血煞王突然开口,“有人对我说过,人类虽然狂妄,虽然有那么多丑陋,但人类也有不屈的意志,就算很渺小,也送有一天会强到无惧一切。”
“没有了**,也许确实没有争斗,但这个世界也会停下来吧?”风云王也拖着重伤的身躯走来,“没有付出,就没有成长,难道不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常识?连**都没有的人,还算人吗?”
“但那个世界很美,不是吗?”千军王露出迷醉的神色,“就像天堂一样……”
众人都沉默了,他们缓缓让开身子,只剩下东兽城城主与千军王面对面。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千军王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城墙之上。
一指点在眉心,千军王的身躯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从脚底开始,他的肉壳燃起灰色的火焰,如同灵魂燃烧的灰火向上蔓延,将他的身躯一点点烧尽。
蓦地,千军王睁开双眼,望向那无边的天际。
“铁马金戈起长风,千军踏破尽成空!”
清亮的声音如大鸢展翅,翱翔天际,这一刻,千军王像是变回了那个温雅清默,双瞳如水的莫轻雨。
带着平静的微笑,他化为一捧飞灰,只是在火焰将他的头颅完全吞噬时,他的声音也终究染上了一丝无奈。
“尽……成……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