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77章 更恐怖的威胁
一阵风刮过，将千军王留下的飞灰与尘土卷起，吹散在空中。
东兽城千军王，圣灵教的第三羔羊·利维坦，名为莫轻雨的男人，就这样死掉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原本喧嚣的战场平静下来，众人相互看看，都露出凝重的神色。
这场胜利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大半个东兽城被夷为平地，东兽城城主，高山王，风云王，血煞王个个重伤，东兽城高阶魂战士死伤惨重，再往下的居民死亡更是数不胜数。
如此沉重的代价，让众人都难以升起胜利的喜悦。
良久，风云王语带虚弱地道：“莫轻雨这家伙……一开始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吗？”
“这倒未必，”东兽城城主道，“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信，依靠自爆九级魂兽内丹催发出的魂属领域实在太强了，若不是我临场突破，他可能已经赢了。”
“莫轻雨这个人确实厉害，如果他没有背叛……”高山王话音一黯，“算了，人已经死了，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他临死前的话……”血煞王看着千军王尸体曾存在的地方，喃喃自语。
“那是谎言！”东兽城城主斩钉截铁地道，“那不过是他欺骗自己的谎言，什么没有**，什么没有牺牲，他为了自己的目的牺牲了多少人？难道说他牺牲的人就是‘必要的牺牲’，其他人牺牲的就是‘**的代价’？开什么玩笑！”
东兽城城主的豪迈话语冲淡了几分众人心头的沉重。
“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的伪君子，就算是叶暝那个小混……咳咳，那个小子，也比他实在的多！”
风云王无言地抹了一把汗。
“说起来，叶暝去西石城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不用管他，那是他自己的命。”东兽城城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边血煞王的眼神，“我去检查候选者本体，高山王，等你恢复状态后立即修复城墙，风云王，血煞王，你们做好东兽城秩序戒备工作
，严防魂兽突袭。”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丝毫不在意众人身上的伤，东兽城城主又回到那个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东兽城统治者，刚刚的温情仿佛都只是一场幻觉。
就在他转身准备朝着地下保管室前进时，东兽城城主的脚步陡然一滞，以最快的速度披上魂能铠甲。
众人皆是一惊，顺着东兽城城主的方向看去，只见场内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干枯的老人，他拄着一根金属拐杖，目光冰冷得像是机械一般。
看到这个老人，风云王先是一愣，随即惊声尖叫出来。
“是你！”
血煞王和高山王都有些疑惑，这貌不惊人的老者是谁，居然能让两人如此震惊。
东兽城城主死死盯住面前的老者，全力开启自己的魂能铠甲，饶是如此，他也感觉不到一丝安全感，反而后背汗毛倒竖，有一种反被人牢牢注视着的感觉。
“蜀山掌教！”
东兽城城主话像是在原地扔下一颗大炸弹，组成高山王的石块也晃动了几下，像是差点被吓得直接垮掉。
一直以来隐藏在四界十八域的蜀山掌教，居然再度现身东兽城！虽然知道他没有死，而是蛰伏起来，但再次见到，也依旧让人措手不及。
回想起当初陨仙之战时的场景，那恐怖至极的九天雷罚炮和最后毁天灭的巨爆，就连东兽城城主也忍不住心头有些发虚。
就算是东兽城全盛时期，也根本抵挡不住这毁灭性的打击，更别说如今死的死伤的伤。
迅速压下内心的惊讶和恐惧，东兽城城主上前一步，用身子挡住身后三人，抱拳沉声道：“蜀山掌教，有何贵干？”
“没什么，我来取一件东西。”蜀山掌教冷冷地道，随着他的话，从地面下方，一台庞大的机械巨兽破土而出，在巨兽爪中正是那枚封印灰之骑士本体的血色琥珀。
东兽城城主下意识地一晃，随即立即凝在原地。
犹豫
了一下，东兽城城主慢慢放松拳头。
“既然掌教想要，那么……请吧。”
后方，众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东兽城城主，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地认怂。
虽说认怂确实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但东兽城城主的抉择还是有些出乎意料。
“有趣，”蜀山掌教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听说东兽城城主是一个从不懂得低头为何物的硬汉子，没想到也是如此的识时务。”
东兽城城主的脸部肌肉抽动了一下，硬生生将想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可惜的是，这并不能救你们。”蜀山掌教的话让东兽城城主一惊，豁然抬头道：“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你们就注定要灭亡。”蜀山掌教用冷漠的声音说出令人绝望的话，“整个东兽城的通讯都已经被我封锁，没有人能够来救你们。”
东兽城城主咬紧牙齿，从喉咙中挤出话来：“如果你想要候选者……”
“候选者是我的目的，杀你们也是。”蜀山掌教轻描淡写地道，“早杀晚杀都是杀，在这里毁灭东兽城，也省了以后的力气。”
“你找死！”
血煞王终于忍不住厉声道，刚想要动，却被东兽城城主一把死死抓住手腕。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东兽城城主最后一次发问。
“我可以让你们选择一个自己喜爱的死法。”
“我……明白了。”
东兽城城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口气还未在空气中氲开，东兽城城主已经出现在蜀山掌教身前。
就连兽神战铠也没有催发，东兽城城主逼出平生最快的速度，那简直如流光般迅捷，如雷霆般闪耀，仿佛是直接撕裂了空间，甚至连其他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东兽城城主的双爪便落在蜀山掌教身上。
“死！”
一声暴吼，东兽城城主双爪深深嵌入蜀山掌教身躯，双臂一展，将其撕成两半！
第一卷 第1278章 雷霆巨人
成功了？
指间传来的触感非常真实，但东兽城城主心头没有一点放松，甚至更多了几分紧张。
他亲眼见到梦浮生一剑刺死蜀山掌教，所以很明显，眼前这个绝不是蜀山掌教的真身。
真身在哪里？必须第一时间找出来，否则就死定了！
但是要如何找出蜀山掌教的真身？东兽城城主毫无头绪，他可不是脑域进化者，对蜀山的高科技一无所知，难道只能凭借直觉？
一想到直觉，东兽城城主脑中突然像是过电一样，流过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刚才……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
以东兽城城主的实力，几乎不会出现这种错觉，他的听力已经强化到能将上百米范围内的轻声低语清晰地收入耳中。
不对，那种声音并不是从耳中传来的，而是从心中响起！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声音，像是心跳的咚咚声，像是血液流动的声音，像是呼吸的声音，它仿佛一个单纯的音节，又像是千百万种声音融合在一起。
是天识！
东兽城城主心头一跳，这种感觉他其实并不陌生，在开启天识后，他能够以一种玄妙的状态来感受周围的存在，在天识的世界中，人会以超越感官的形式展现出来。
不，这不是天识，这是比天识更进一步！自己听到的不是声音，而是人的存在以他所能接受的方式所呈现的形态。
如果说天识要捕捉的还是确切活着的“生命”，那么自己听到的“声音”则是人类的“意识”，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人类的“存在”！
众人都看到，在撕裂蜀山掌教后，东兽城城主竟然就这么定定地僵在原地，像是陷入了茫然之中。就在众人都以为东兽城城主中招之时，他的眼中陡然亮起一种莫名的光泽。
那光芒似有若无，既清澈又浑浊，像是茫然无措，又像是烛照万物。
“抓住你了！”
空中清喝，东兽城城主飞身而起，朝着那巨大机器人的上方冲去。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撑起兽神战
铠，对着巨大机器人头上的空气狠狠合拢双拳。
庞大的魂能铠甲撞击在一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轰炸，庞大的压力将上方挤成真空，远远看去好似空间都膨胀了起来。
“打空了？”风云王一惊，“这怎么可能打空，难道是被蜀山掌教干扰了感官？”
“不……”血煞王喃喃道，“我感觉……就是应该攻击那里。”
“哈？”
东兽城城主溢出一口鲜血，强烈的爆炸将他拼命凝聚起的兽神战铠也震碎。
这次成功了吗？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东兽城城主望向前方。
那巨大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原本抓在爪子里的候选者本体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兹……兹兹兹……
突地，巨大机器人发出一连串响亮的电火花，紧接着，无数电流在它的身躯上奔腾流动，雪白的电流一道又一道地涌出，很快就包裹住它的整个身躯。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整个巨型机器人，轰然炸裂。
无数的电流从机械躯体中爆出，炸出的碎片甚至没来得及飞出就被电流融化，只剩那血色的琥珀远远飞出，砸在地上。
“成功了！”风云王握拳欢呼道，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东兽城城主一击看似莫名其妙的攻击，却导致了巨大机器人的离奇自爆。
只是血煞王却没有这么轻松，她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不……失败了。”
“什么？”
东兽城城主用同样的表情后退了几步，毫不犹豫地，他转身对着众人吼道：“跑，所有人跑！”
话音未落，无数的电流从天空中降落，化为一道密集的电网，将整个东兽城完全包围起来！
“草，发生了什么！”风云王惊恐地看着覆盖全城的电网，他的发丝在强大电流的刺激下向上飘起，就算离得很远，他也能清晰感觉到那电网的恐怖威力。
兹兹兹兹兹兹兹，在刺耳的电流声中，无数电流向着空中汇聚，凝结一团巨大的，雪白的电球。
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从那点球之中，延伸出数道电流，这些电流交缠在一起，形成一种较为稳固的形态，远远看去，就像是从电球上延伸出的四肢。
悬浮在空中的巨大点球，竞化为一个由闪电组成的，上百米高的巨人！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整个东兽城的人都恐惧地注视着那雷霆巨人，就像是天空中闪电的化身，其溢散出的力量让每一个人都控住不住本能地颤抖。
“莫非……蜀山掌教也是异能者？”高山王突然道。
眼前的雷霆巨人，确实与高山王异能全开时幻化的岩石巨人极其相似。
就在众人猜测时，从雷霆巨人中，传来一个沉闷而宏大的声音，像是由无数电流摩擦出来的，传遍整个东兽城。
“这一步，总算是完成了！”
浩瀚的声音如雷霆轰鸣，震得整个东兽城都摇撼起来。雷霆巨人移动了一下身躯，它的四肢掠过空气，向外延伸出数千道璀璨的电光，轰击在地面上，爆出密集的火花。
“心之一道，确实有其玄妙之处。”雷霆巨人瓮声道，“不得不说，东兽王你差一点成功了，但从另一个角度讲，你永远不可能成功，因为你我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东兽城城主仰起头，朝着雷霆巨人大声吼道；“你是异能者？是逆写者？”
“异能者？不，我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雷霆巨人不屑道，“这是我毕生研究的心血，这是一直欠缺最后一点突破，又恰逢梦浮生叛变，我便借此机会从四界十八域隐匿。而这个候选者，为我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兽城城主的声音也有些波动，就在那雷霆巨人出现后，那种充斥于脑中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嘈杂，就像是一台暴走的发电机正在他脑子里疯狂运转。
“这不就是你们魂战士所追求的极限吗？”雷霆巨人傲然道，“这是此世界的最高存在形式，一切生命进化的终点，抛弃了脆弱的**凭依，挣脱束缚的自由形态，这就是——纯能量化！”
第一卷 第1279章 纯能量化
纯能量化？众人都是一脸茫然，唯有东兽城城主若有所悟。
魂战士在晋升到九级魂战灵后，**的进化便趋于停滞，究其原因而言，是来自于体内基因的无形枷锁，也就是灰之骑士所操控的“死期”。它犹如一个门槛，将**进化之路牢牢挡住。
想要突破门槛，其中一个方法是冲破阻碍，叩响血肉之门，这个方法是由褚世祥最先尝试，而叶暝加以论证的。在此之前，魂战士公认的方法是另外一种，也就是将魂能与**不断融合，消除血肉的物质形态，将整个肉壳转化为纯粹的魂能形态。
如果魂战灵能够将**完全化为魂能，他就挣脱了肉壳的束缚，也不再有寿命的限制，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他不再是“生命”，而是一股活着的魂能，这种魂能形态，或许正是所谓的“纯能量化”。
当然，即便是东兽城城主这样的老牌魂战灵，纯能量化也是遥遥无期，以他现在的状态，大概也就转化了肉壳的15％左右。完全无法想象人体完全化为能量会是怎样的感觉。
实际上，血肉化作魂能尚可理解，但人类的意识要怎么办？纯粹的魂能能够承载人的思维吗？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已经不再是问题，因为蜀山掌教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这就是……生命进化的终极形态。”望着那闪耀着明亮电光的雷霆巨人，东兽城城主惊叹道，但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点——这个雷霆巨人的能量来自哪里？
魂战士的力量源自血肉与魂炉，如果没有了肉壳，那么魂炉便一定是维持魂能形态的核心，蜀山掌教必然是没有魂炉的，那他要如何维持雷霆巨人如此庞大的能量消耗？
是候选者本体吗？东兽城城主目光瞟向一边的血色琥珀。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雷霆巨人发声道：“不用想了，我并不需要候选者为我供能，我需要的只是它的特性。”
“特性？
“是的，”蜀山掌教似乎很有解释的耐心，“纯能量化的关建是能量对意识的承载，我观察并研究过褚世祥，暴食之候选者等能够完全改变肉壳形态的生命，但他们不论如何改变，其意识承载体终究是实体物质。我的第一目标原本是无头骑士，但叶暝却突然提前融合，破坏了我的计划。”
“所以你就盯上了这个？”
“是的，”蜀山掌教道，“我观察了叶暝与灰之骑士一战，最终灰之骑士所化出的死亡虚影正是纯能量化的关键所在。只要破解了这一点，我就能够完成纯能量化方程式，解放意识的束缚，化为纯粹的能量体。”
“原来如此……我刚才攻击的……”
“没错，那是我的意识传输，你的直觉很敏锐，甚至已经超越了天识的范畴，如果心之一道修炼到足够的强度，说不定能直接攻击到我的意识本体。可惜的是你虽然捕捉到了我的意识存在，但实体攻击也没有任何意义。就算是再强的力量，又如何触碰到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呢？”
东兽城城主有些无奈，正如当初叶暝对抗灰之骑士，哪怕裹挟着整个南域的生命力，在超脱物质世界的死之虚影面前也依然无用武之地。
叶暝能够利用生命力和灰之骑士的一滴血液制造出本体，东兽城城主可没这个本事。
“那……”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想等待新蜀山，不夜城的救援，但是很遗憾，你们已经没有时间的。”蜀山掌教的话击碎了东兽城城主的最后一丝侥幸。
雷霆巨人抬起双臂，随着它的移动，数千道电光向外飞射，东兽城中响起整天的轰鸣，炽烈的火光吞噬了城市，无数哀嚎声从城中各处传来。
有人想要冲出城外，可密布东兽城的电网形成一道死亡之门，哪怕是哪些看似空旷的地区，一旦冲上去，也立刻会被周围蔓延而来的电流轰成焦炭。
“蜀山掌教！”东兽城城主怒吼
，“你要杀我无所谓，东兽城的人你也不放过？”
“都是同样的结局罢了，”蜀山掌教冷漠地回答。
“妈的！”东兽城城主咬碎牙齿。
“城主，”风云王低声道，“没办法了，我们……逃吧。”
东兽城城主身子一震，随即摇摇头道：“逃不掉了，蜀山掌教这一次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让我们轻易逃脱。”
“可是……”
犹豫了一下，东兽城城主道：“高山王，你还有多少余力？”
“还能爆发出一击。”高山王回答。
“够了，”东兽城城主道，“你们几个……做好逃跑的准备。”
“城主！”风云王一惊，“你是要……”
东兽城城主昂起头，“我是东兽城城主，这是我的城市，谁也不能动它，就算是蜀山掌教也不行！”
“我和你一起……”
“不行！”血煞王刚开口就被东兽城城主打断，“你跟着他们一起突围。”
“我……”
转过身来，东兽城城主双手死死按住血煞王的肩膀，他凝视着血煞王的脸，似乎是想要将她的样子牢牢烙在脑中。
微微张口，东兽城城主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办法说出去。
有什么可以说的呢，是道歉吗？是关心吗？是嘱托吗？这丢失时光，能够用一句话就弥补吗？
伸出拇指，轻轻为血煞王拭去眼角的泪水。
“我说过，只有软弱的人才会哭，我们可以输，可以死，但绝不能让人看到软弱的一面。”
咬紧嘴唇，血煞王用力点点头。
“去吧，”说完最后一句话，东兽城城主放开手，他转过身朝着雷霆巨人走去。
他步履坚定，枯瘦的身躯在雷霆巨人的衬托下显得如此渺小。
仰起头，东兽城城主朝着雷霆巨人发出震彻天际的战吼。
第一卷 第1280章 东兽城城主对蜀山掌教
“勇气可嘉。”
蜀山掌教冰冷地赞赏了一声，随即，雷霆巨人舞动手臂，向着下方重重地砸下来。
由万钧雷霆组成的双拳发出耀眼的电光，好似一轮雪亮的太阳坠落，空气被巨大的能量烤焦，高温将水分分解，又被灼热的电流点燃，形成一串璀璨的爆炸。
全力撑开魂能铠甲，东兽城城主再次召唤出兽神战铠，只是气势威武的魂能巨兽在这雷霆巨人面前也显得有些脆弱。
“兽神战铠·撕天！”
双臂舞动，巨大的魂能铠甲以同样的姿态朝着砸下的雷霆双拳狠狠抓去。
接触到雷霆双拳的瞬间，兽神战铠的双爪便如沙士般崩裂开，那磅礴的能量轻易击碎了东兽城城主的魂能，巨大的拳头膨胀成一团刺眼的球形，从上而下，摧枯拉朽地将整个兽神战铠完全粉碎！
轰！
雷霆双拳轰击在地面上，连带山体都摇撼起来，那是比九天焚仙火更为强悍的力量，那冲击之力席卷东兽城，将整个东兽城完全抹平，余波向外扩散，撞在东兽城的山体之上。
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东兽城山体的突出部分被庞大的力量掀飞起来，在空中炸开，化为一片碎石之雨将东兽城淹没。
仅仅是这一击的力量，就达到了当初陨仙之战中“九天雷罚炮”的威力，东兽城在这一击中毫无抵抗之力。
“啊！！混账啊！”
在那笼罩城市的雷霆之海中，东兽城城主的咆哮超越了大地的轰鸣，他的身影冲破雷电，犹如一条巨龙升上天空。
魂属“狂兽之血”全力运转，从伤痛中压榨出更为庞大的力量。
“兽神战铠·无敌！”
凭借着魂属的加成，东兽城城主再度催发出最强杀招，一双魂能巨爪带着撕天裂地的气势重重地按在雷霆巨人的身上。
一声轰响，那庞大的雷霆巨人也被这一击打得不断摇晃，雪白的电流从攻击出向外四射
飞溅，由闪电组成的身躯上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还没等东兽城城主松一口气，雷霆巨人已合拢双臂，像是拍蚊子一样将半空中的东兽城城主重重拍中。
兽神战铠再一次粉碎，无尽的电流贯穿全身，东兽城城主仿佛被万箭穿心，闪电组成的风暴在血肉之间肆虐，强悍的肉壳也无法承受这狂暴的力量。
当初进攻不夜城的九级魂兽也能催发出类似的电离子风暴，但它的天赋神通在蜀山掌教所化的雷霆巨人之前简直就是电火花一般的水平。
只是不到十秒的时间，东兽城城主仿佛是经历了十个世纪的折磨，当电流散开，他的身体如同一块被烧黑的焦炭，自天空中坠落。
一个身影冲天而起，朝着东兽城城主跃去，那正是血煞王，在第一波雷霆冲击中她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但还是强撑着身子想要接住坠落的东兽城城主。
就在血煞王接近之时，已经形同焦炭的东兽城城主突然伸出双掌，重重地按在她肩头，将猝不及防的血煞王向下击飞出去。
“带她走！”东兽城城主用断裂的声带嘶哑地喊道。
风云王一把抓住落下的血煞王，向东兽城外疯狂掠去。
“放开我，放开我！”
血煞王想要挣扎出来，风云王死死捏住她的手腕怒吼道：“你想要回去送死吗？这是城主豁出生命为你争取的机会，你要放弃吗？”
血煞王动作僵住了，她望着天空中那个渺小的身影，无力地垂下双臂。
半空中，东兽城城主眺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人，嘴角浮起一丝罕见的笑意。
笑容一闪即逝，随即，东兽城城主的目光中再次透出那种如钢铁般的坚毅。
“蜀山掌教！这是你逼我的！”
怒吼一声，一股令风云变色，天地动摇的力量从东兽城城主体内迸发出来。
覆盖在身躯上的焦炭被震碎，下方，东兽城城主枯瘦的肉壳上，一缕鲜艳
的血色悄然浮现。
“那是！”
逃亡中的风云王和血煞王也禁不住看向天空，天地之间，仿佛燃起一团烈焰，灰色的魂能火焰在空气中狂烈地舞动，形成的力量波动将雷霆巨人都逼得向后倒退一步。
“自爆魂炉，城主自爆魂炉了！”风云王惊呼。
血煞王死死捏紧拳头，她清楚地感觉到，东兽城城主并不是像她当初一样只是自爆一个魂炉，而是将体内的两个魂炉全都爆开！
这也代表着，一旦力量燃烧殆尽，东兽城城主必死无疑！
自爆双魂炉带来的力量简直难以想象，那是比南元生自爆还要更强一倍的恐怖威力！
肉眼可见的，东兽城城主的身子像是吸水的海绵一般膨胀起来，健壮的肌肉取代了干枯的身躯，在一眨眼间，他已从那个形如骷髅的状态，化为一个身形矫健的中年男人。
不再去压制魂炉的崩溃，让那暴走的力量在全身释放，此时此刻，东兽城城主登上了他一生中最巅峰的状态！
无需多言，唯有一战！兽神战铠再开，这一次，无数的魂能从身躯中向外延伸，连接到接天的魂能巨兽之上，仿佛那巨兽不再是魂能组成的外壳，而是东兽城城主的化身！
“吼！！”
魂能巨兽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它仰起身子，朝着雷霆巨人直直地撞了上去。
回应它的是雷电组成的拳头，巨人与巨兽狠狠撞在一起，碰撞出震撼天地的波动。
双魂炉自爆加持，魂能巨兽的力量与雷霆巨人一时间不分上下，两者相互击打，它们的速度都并不快，也没有任何章法，但每一击都足以将一座高山抹平。光是撞击爆出的气浪，就能摧毁一座大城市。
“走！不要浪费时间！”风云王狠狠咬牙，两人朝着远方拼命疾驰。
他们很清楚东兽城城主没有任何胜利的机会，他拼了命，只是为了拖住蜀山掌教，为他们的逃亡争取时间！
第一卷 第1281章 进化之道的倚赖
杀杀杀！
此刻，东兽城城主心中没有一丝杂念，唯有战斗的意志在奔腾流淌。
无穷的魂能从爆炸的魂炉中涌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想要宣泄的力量。
这是何等的畅快？数十年来，他只能压制着处于崩溃边缘的魂炉，承受那非人的痛苦折磨，甚至没有一天能睡个好觉，而现在，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只剩下浩瀚的力量让他随意支配。
“杀啊！”
怒吼通过魂能的鼓荡，从那撑天巨兽的口中迸出，东兽城城主觉得自己已然化身为了那足以撕裂天地的巨大魂兽，整个世界在眼中都变得渺小而脆弱。
双爪重重轰在雷电之上，魂能与电流同时炸开，又立刻恢复如初。
这就是纯能量化的感觉吗？没有疼痛，没有限制，仿佛一切能量都能被随心所欲地操控。
心念所至，魂能巨兽的外形突然开始改变，原本庞大臃肿的身躯向内收缩，变成一种更为苗条修长的形态。
刷！
形态转换后，魂能巨兽的速度陡然增加，长而尖锐的爪子以数倍的速度划过雷霆巨人，将电流组成的身躯切成数十段。
滋滋滋滋，雪亮的电流相互交织，瞬间将破裂的身躯重组，然而就是这么一顿的时间，头顶上方，一个遮天蔽日的阴影已经笼罩下来。
依然是双爪下砸，但所有能量都完全集中在手部，以至于双臂看起来比整个身躯还要庞大数倍，就像是两座山峰直直地砸落下来。
在这一砸之下，就连那滚滚雷霆也无法抵挡，蜀山掌教所化的雷霆巨人被当头砸散，双爪以不可阻挡的姿态轰在地面上。
一道恐怖的裂痕沿着山体向下延伸，随着一道惊天巨响，修筑东兽城的整个山体被这一击直接砸碎了！
崩塌的山岩形成奔腾的泥流，裹挟着东兽城的城体向下滑落，就像是积木堆砌的高塔被抽走地基，东兽城直直地向下沉陷了数十米的距离。
来不及考虑这一击造成的损失，东兽城城主化身的魂能巨兽向后一跃，就在巨兽退开的瞬间
，千万道电流涌出，无数电光交织，化作狰狞的恶龙之形，缠绕在魂能巨兽身上。
“滚开！”
怒吼一声，魂能巨兽双臂撑开，能量向外膨胀，将缠绕的电龙崩碎，然而碎裂的闪电在空中再度凝结成剑形，化为暴雨一般的雷霆剑雨淹没魂能巨兽。
即便是魂能巨兽那坚固的魂能身躯，也抵挡不住漫天雷霆剑雨的轰炸，无数电剑刺入身躯中，穿透了东兽城城主的肉壳，将那些与他身躯和魂能巨兽联在一起的魂能通路切断了一大半。
身躯剧烈晃动，魂能巨兽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状态，似乎那些维持着巨大身躯的魂能即将消散开来。
奋力咬牙催动能量，东兽城城主再度从与魂能巨兽联系起来，稳住崩溃的趋势，舞动双爪，将天空中的电剑轰碎。
无数碎裂的电光在空中汇聚，再度组成雷霆巨人的身躯，甚至完全看不到一丝损伤的样子。
“他妈的，他也有无限的能量？”东兽城城主愤愤地骂道，就算是纯能量体，也不可能是无敌的存在，毕竟能量守恒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规则。
无头骑士的力量来源于不断折磨灵魂产生的悲痛，东兽城城主的力量来自于双魂炉自爆提供的爆炸性能量输出，那蜀山掌教呢？他那无穷的雷电是来自何处？
不，这并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是，覆盖在东兽城城外的死亡电网！
即便是打散了雷霆巨人，那电网也依旧没有消失，只要电网还存在，东兽城的人就根本无法脱身。
如果这些电网是受蜀山掌教的操控，那么想要破坏电网，就只能击倒蜀山掌教，可问题是不论物理攻击还是能量攻击，都无法伤害到蜀山掌教的意识内核。
怎么办？怎么办？
东兽城城主想得脑仁儿发痛，却没有一点头绪，毕竟他可不是脑域进化者……等等，脑域进化者！
不知为何，东兽城城主突然回想起肖云飞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依照蜀山的记录，无字天书中将天地之道分为解析、进化、奥秘，所谓的进化之道
，便是以自身感受天地法则，换句话说，就是类似于‘直觉’和‘顿悟’的形式。虽然蜀山常说魂战士一系是无脑的莽夫——当然我也赞同这个观点——不过必须承认，这种‘无脑’也有它的道理。”
直觉……顿悟！
东兽城城主的脑中亮起一道明光，就像是笼罩着厚厚灰尘的明镜被擦拭干净，散发出玄妙的光芒。
在潜意识中所接触到的“阿赖耶识”，以及超越天识的万物之声……既然对手已经超越了物质世界，想要击败蜀山掌教，就一定要跨越过物质与精神的门槛。
直觉，这是自己唯一的武器，是进化一道所依赖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希望！
相信自己的直觉吧，既然已是死局，那便放手一搏！
催动疯狂燃烧的魂炉，鼓起最后一波力量，魂能巨兽掀飞前方的山石，迅猛无匹地撞上雷霆巨人。
双拳舞动，化作上千米的雷霆长鞭，带着耀眼的电光狠狠抽在魂能巨兽身上。
咔嚓一声，魂能巨兽的外壳被抽出一道宽大的裂痕，雷电沿着裂痕涌入。内核之中，东兽城城主猛地喷出一口带着电火花的灰色鲜血。
“杀！杀杀杀！”
双爪疯狂地撕扯，东兽城城主不顾伤势，奋力将雷霆巨人的身躯撕碎。
“没有用的！”
空气中传来沉闷的巨响，散落的雷电再次朝着天空汇聚。
就在这一刹，东兽城城主闭上双眼。
所有的情绪和意识都在一瞬间凝结，不论是嘈杂的电流声还是周围的轰鸣都消失了，世界仿佛陷入停滞。
那是如同千军王“无光之狱”的场景，只不过这次是东兽城城主主动进入这个世界。
在这一切纷扰都消失的世界里，“声音”便显得更加清晰。
咚咚，咚咚，咚咚！
沉闷而单调的声音好似机械钟表，以一种精确而呆板的节奏在虚空中鼓荡。
蓦地，东兽城城主睁开双眼，在那消失的瞳孔中，再次浮现出混沌的苍茫之色。
“听到了！”
第一卷 第1282章 万物的声音
所谓的进化一道，是以生命自身去感悟这个世界的法则，并非是解析、理解、运用，而是将规则融入自己的身躯。
实际上，每一个生灵都存在于规则之中，只要是在这个世界上切实地存在着，与此世界联系，则相当于与整个世界的万千法则联系在一起，不论是个体还是整个世界都包含在其中。
正所谓一就是全，全就是一，人类的自身个体便可映照出这世界的完整法则。
这就是进化一道所追求的“天人合一”境界，当东兽城城主敞开自己的意识，去聆听那玄之又玄的心之“声音”时，他便能感觉到自己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融入了这个世界。
天地万物，似乎都在散发出他们的声音，那并非是某种物理音波，也不是蜀山曾研究过的特殊波长，那是万物于此世界的“存在”，不论是活着的生命还是无意识的物质，只要存在于此世界内，与万物有着“联系”，便能发出声音，无数声音相互碰撞，形成包囊整个世界的复杂“回音”。
想想看，这个世界万千生命，亿万物质，每个存在所发出的“声音”交织形成的回响，那是何等复杂，何等宏大的乐章？
若不是生死关头，东兽城城主几乎想要沉浸在那无穷无尽的回音之中，但内心中的一丝清明却牢牢稳住他的意识。
从庞杂的回声中紧紧抓住那个机械而呆板的声音，东兽城城主在无形的心觉之中朝着那声音伸出手去。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手臂，东兽城城主觉得自己的意志也化作了一道声音，那是如长剑出鞘的冷冽铿锵之声，闪烁着超越物理形态的雪亮寒光，朝着机械之声重重斩落。
两道声音碰撞在一起，如同两列飞速行驶的火车相撞，不论是蜀山掌教那精准的声音还是东兽城城主那锋锐之声都是为止一顿，随后嘈杂的声音扩散开来，将周围的“交响”轰得一片混乱。
在现实世界中，东兽城城主没有任何
大动作，他只是简单地向前轰出一拳，甚至没有附带魂能，就这么轻轻一拳打在空中，前方的雷霆巨人却如遭重击，奔腾的电流散乱开来，形成轰击四方的乱流。
“又……又成功了？”
风云王有些难以置信，为啥东兽城城主每次一顿瞎打，却能无形重创对手？
很快，令人绝望的结果便展现出来，散乱的电流在空中旋转奔腾，化为一团巨大的无匹的闪电旋涡。
“有趣。”
蜀山掌教冷漠的声音从旋涡中传出。
心觉世界中，东兽城城主的意识在那一撞之下有些凌乱，他勉力收摄心神，才没有从这玄妙的状态中被撞出去。
有效果，但还不够，再来一次……
然而就在他重整旗鼓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是，蜀山掌教那机械般的声音却陡然放大，就像是从喇叭换成了巨型音响，那洪亮的声音几乎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回响。
巨大的“声音”所散发出的波动瞬间扩散出去，此刻整个东兽城区域的人全都感觉心脏几乎通知跳动，一种恐惧至极的死亡阴影笼罩在心头。
“这……这不可能！”
东兽城城主发出一声惊呼，蜀山掌教的意识如同山岳般伫立，那宏大的声音之中，竟传出一道隐约的诵念之声。
这种虚空中的诵念声与力量的强弱无关，而是代表着此人的意志与此世界所产生的强烈共鸣，正如那象征着末日的四骑士和深坑之主，以及叶暝超越一切的金色虚影。
现在，蜀山掌教竞纯粹凭借自己的意志与这个世界共鸣，这表示着他的意志已经恐怖到一个难以形容的程度。
当初陨仙之战，蜀山掌教出关时所响起的那种无形之声似乎便是如此，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是蜀山的某种先进科技，现在回想起来，搞不好在那个时候，蜀山掌教的意志就已有所突破，所欠缺的不过是用能量体承载意志的方式罢了。
坚毅如东兽城城主，此刻也禁不住涌起一丝绝望，蜀山掌教的意志之强横，根本无可撼动，那宏大的声音以一种压垮一切的姿态向前逼来，别说是攻击了，就连抵挡都无法做到。
挡不住，就死定了。
心头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东兽城城主竞觉得有些滑稽。
自己难道不是早就注定了要死吗？
想到这里，心中的担忧反而消失了，原本波动的心绪也平静了下来。
是啊，既然早已要死，又何必去恐惧死亡？只要打出自己的最强的一击就够了！
想要击破蜀山掌教，绝不能像现在这样硬碰硬，从刚才的冲击来看，击碎对方的意志承载体是有效果的。要将雷霆巨人尽可能的削弱，那么最好的方法便是……
下定决心，东兽城城主毫不犹豫，他双手向内一压，膨胀在体外的庞大魂能陡然向内收缩，竟被他完全吸纳入体内。
将如此巨量的魂能纳入肉壳，东兽城城主的皮肤呈现出一片灰色，仿佛整个人都由魂能熔铸而成。
一声暴喝，东兽城城主如电光般跃起，直直地撞入了天空中的闪电旋涡内。
冲入闪电之中，无穷的高压雷霆密密麻麻地将他包裹，数十亿伏的电压轰击在身上，就连那魂能铸成的身躯也禁受不住这攻击，不断地向外崩碎。
但东兽城城主已经不在乎，自爆魂炉换来的力量已到了极限，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
此时，正是狂兽发出最后咆哮的时刻！
魂属“狂兽之血”的威力在这一刹达至顶峰，在其加持之下，东兽城城主体内的魂能强度以指数级别上升。
血肉已经消失殆尽，或者说根本就不需要血肉了，此时的东兽城城主，早已化为一团魂能核弹，即将爆发出最璀璨的火焰。
莫名地，东兽城城主感到一种宁静，在这如安眠般的静谧中，他微笑着张开了双臂。
第一卷 第1283章 念化天刀斩雷霆
猛然，血煞王停住脚步。
突如其来剧烈的疼痛如尖刀般撕裂了她的意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却明白这疼痛意味着什么。
刹那的剧痛之后，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她凝望着远方，只是视线怎么也无法穿透那巨大的闪电旋涡。
就连最后一面也没办法见到了吗？
对于自己的父亲，她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也许在那地狱般的训练和折磨中她憎恨过，也许在仰望他那伟岸的身影和坚毅的意志时曾憧憬过。
那个一直不苟言笑，从没有对自己的女儿有过一句好话的东兽城城主，此刻却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拯救自己，在这一刻，血煞王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无措的茫然。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从生命中离去了，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并没有感觉到悲伤，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突然，一道光芒自旋涡中心亮起。
在那海洋般的雷霆之中，明亮的光芒似穿透夜幕的晨星，璀璨而炽烈地闪耀出来，千百万道光亮如利剑划破长空，将庞大的雷霆旋涡撕碎。就连那厚重地，仿佛万年不变的阴沉天幕也在这光芒前些微散去。
随光芒而来的，是震撼天际的轰爆。
无尽的魂能从雷霆旋涡的中心奔涌出来，与天空中的电光交错，两者相互碰撞，化为一连串狂烈的轰鸣，爆炸的音波与气浪将地面震得疯狂摇晃，彷如天崩地裂。
若非是这爆炸处于高天之上，这一爆足以将整个东兽城彻底抹平。
浩瀚的雷霆旋涡也抵挡不住这惊天一爆，扩散出的魂能洪流以势不可挡的态势将电流冲散，在天空中扩散为一片海洋般的灰色大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单纯的能量攻击，并不足以消灭蜀山掌教。
蕴藏于魂能之海中的，是一道杀意。
如同开天长刀，恐怖的杀意随着魂能之海的扩散向外爆发，这一刻，整个东兽界所有生命都感到一种巨大的恐
惧浮现在心中，不论是人类、魂兽、变异者，全都本能地颤抖起来，不少实力低微的甚至当场惊恐暴毙。
那不是力量所带来的威压，那是一种纯粹的意念，就仿佛东兽城城主已经消失了，他所有的意志，一切存在，全都化为这无形的杀意之刀。
滔滔杀意如天刀横空，斩裂一切，不论是有形的物质还是无形的心智，都在这一刀前黯然失色。
“好！”
一个雄浑的声音在无数生命意识中响起，其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人神志恍惚。
随声而起，恍惚间，天空似被撕裂，一道巍峨的气息贯穿天际！虚空之中，庄严而悠远的吟唱声从不可知的彼方遥遥传来。
“煌煌天道，赫赫仙威，九台高玄，归于吾剑。”
诵声如雷霆震爆，天空中的闪电，魂能，乃至于尘埃都呈现出一种静止的状态，仿佛被某种无上的力量所笼罩。
“这……这又是什么……”风云王声音颤抖。
“是剑……蜀山掌教的剑。”血煞王喃喃道。
没有人能够看到，没有人可以想象，但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得到，在那天幕之下，一刀一剑，已将天空乃至整个空间分割为两半。
远方的新蜀山中，盘坐的秋水心赫然起身，他那平静如水的双瞳中也带上了一丝惊讶。
“蜀山掌教！他的心觉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就连我也被瞒过了……强，好强！”
眼底战意一闪即逝，秋水心在极短的时间已将躁动的心绪稳住，他轻吐一口气，缓缓盘坐下来。
强烈的战意被他收入心中，如同绝世宝剑藏锋入鞘，再出之日必将照耀山河！
东兽城上空，无形的心觉之锋划裂有形与无形的世界，那是东兽城城主舍弃一切所化的终极杀意与蜀山掌教浩瀚意志所化的巍巍天剑。
没有任何前奏，超越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刀与剑一刹相交！
血煞王死死握住拳头，从不曾祈祷过的她平生第一次向
着那虚无缥缈的存在发出乞求。
要赢，一定要赢啊！
叮！
一声轻响，然后一切都静默了。
东兽城城主看着眼前的景物，所有的事物都完全静止，仿若时间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结束了……
自己早已身陨，肉壳，魂炉，乃至于意志都完全消湮，还尚存于此的不过是一缕残魂，一道微弱的回响。
只是……好想活下去啊。
明明是主动赴死，却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活下去，并非是恐惧死亡，而是想活着。想要看着她长大，结婚，生子，去过自己真正想要过的生活，想要认真地向她道歉，想要……
可这一切，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虚幻的人影再次浮现在身边，她的样子无比清晰，一如记忆中那张温暖的笑脸。
“这一次，我真的要和你一起了吧？”
虚影微笑着，轻轻将他拥入怀中。那是东兽城城主早已遗忘的温暖，拥抱着这片温暖，他静静地沉入一片虚无。
时间开始走动，一切静止的事物也再次运行起来。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东兽城城主所化的那杀意天刀，在蜀山掌教的浩瀚天剑之前，崩碎了！
东兽城城主与蜀山掌教的心念之战，败了。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血煞王跪在地上，双手死死地刺入泥土之中。
风云王绝望地合上双眼，就连东兽城城主这拼死一搏也失败了，谁还能抵挡蜀山掌教毁灭一切的力量？
就在这一刹，崩碎的天刀竞再度短暂地凝聚，就如同东兽城城主那永不言败的钢铁意志，在即将完全消散的时候，杀意天刀爆发出最后的反击，狠狠撞在蜀山掌教的心念之剑上。
毫无悬念，强弩之末的杀意天刀彻底消散，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也让蜀山掌教的心念之剑摇晃了一下。
正是这一晃，笼罩在东兽城周围的雷霆电网，消散了！
第一卷 第1284章 想要握住的那道光
成功了！
东兽城城主消散意志换来的拼死一击成功了，虽然只是些许的冲击，也足以让蜀山掌教的意志出现一缕破绽。
笼罩在东兽城周围的电网消散开来，就在这一瞬，无数的人影从废墟中跃出，朝着东兽城外疯狂地冲去。
所有还幸存的东兽城居民和战士，全都想要抓住这最后的逃生机会，甚至有人不惜自爆内丹，将自身速度催发到极限。
“走！”
地面下传来高山王的声音，大地隆隆地震动起来，散乱的山石与废墟向外排开，露出一条宽阔的逃生道路。
“走啊！”
风云王一把将血煞王从地上拉起来，后者甚至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泪水，两人也豁出全力朝着东兽城外飞驰。
以两人的实力，只要几秒的时间就足可以冲出去。
但蜀山掌教似乎并不想给他们逃生的机会，电网不过消散了一刹，远方天空中，被撕裂的闪电再度汇聚，形成遮天蔽日的雷霆旋涡。
那一团闪耀的雷电好似太阳般悬挂在半空，从雷霆旋涡之中，无数电光向外飞射，千万电流形成笼罩天际的雷霆剑雨，将东兽城外围完全覆盖。
这轰天的雷霆剑雨，是东兽城逃命者的灭顶之灾
被雷霆击中之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被轰成一团焦炭，强如魂战皇，也不过能够抵挡数道雷霆轰击，眨眼间就被击碎魂能铠甲。
唯有魂战圣级别的强者，才能勉力在雷霆轰击下挣扎逃生，也有的心觉修为较强，依靠着玄奥的感应提前闪躲雷霆的位置。
一轮轰击如同筛子筛过地面，将密密麻麻的逃亡者湮灭了一大半，随即，更为强横的波动从雷霆旋涡中传来。
逃亡者的眼中都流露出绝望，不过是几千米的距离，对于他们来说竟遥远得如同天涯一般。
“高山仰止！”
猛然，地面震撼，在震天轰响中，已经倾覆的东兽城城墙向上隆起，化为一道绵延千米的庞大石浪，向着天空中的雷霆旋涡包裹过去。
这是高山王的最后一点力量，他甚至无法将岩石凝聚为终末之石，只能寄希望于这足够多的岩石能够稍微阻挡一下雷电，为东兽城之人争取宝贵的逃亡时间。
石浪从地面涌起，朝着天空覆盖过去，形成一幅宏伟的画卷。众人心中浮起一丝希望，脚下速度更加快了几分。
也许真的能够活下去，哪怕只有微末的希望，也要去奋力抓住！
冲冲冲，不顾一切地向外冲！
一个洪亮的声音如同神灵的宣告，冰冷地击碎了一切幻想。
“斩！”
直径近百米的雷霆之剑自旋涡中扫出，长达千米的剑身划过狂涌的石浪，将那遮天石浪拦腰斩断！
无可阻挡的雷霆巨剑落下，在地面上划出一道峡谷般的沟壑，所到之处犹如天崩地裂，巨剑旋转，在东兽城周围划出一道死亡的裂口。
没有人能够幸存，在这雷霆巨剑的轰击下，就连圣者也无法抵挡，只能不甘地咆哮着化为灰烬。
从滚滚烟尘之中，两个身影跃出，正是血煞王与风云王，在无数逃亡者中，只有他们两人活了下来。
两人的双眼都已是赤红，死死捏住拳头，如同电光一般越过宽阔的沟壑，向着前方飞奔。
痛苦，愤怒，悲伤，不甘，在灭世神灵般的蜀山掌教面前，这些情绪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只有活下的信念支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身躯。
活下，只要能够活下去，就有希望。
“走不掉！”
远方，蜀山掌教冷漠地发声，随即，雷霆巨剑再次扫来。
“干你妈的！拼了啊！”
风云王嘶吼一声，他豁然转身，双臂肌肉隆起，魂能在血液中奔腾，让他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纯粹的灰色。
“风云拳·大风歌！”
生死一刻，风云王竞再度突破，两道贯通天地的气柱犹如两条巨龙，带着尖锐的犹如风笛般的歌声，朝着雷霆巨剑撞去。
血煞王也毫不犹豫，双手合拢，带着暗红血色的魂能在双手中
凝聚成一把长刀，那是模仿叶暝的血色大刀铸成的武器。在血刀成型的刹那，天地间竞也响起微弱的共鸣声。
在两人的拼死催发下，这两道攻击已远远超越圣者位阶，上升到了魂战灵的强度！
“杀啊！”
发出最狂烈的咆哮声，两道极招同时轰出，与雷霆巨剑撞在一起。
不到一秒的时间，强度接近魂战灵的两道攻击便节节败退，奔腾的风之巨龙惨叫一声被撕裂成漫天暴风，而血色长刀寸寸碎裂，消散的魂能融入那旋风之中，炸成一片暗红的烟花。
如此强大的攻击，竟然连一秒的时间都无法争取到。
血煞王与风云王齐齐喷血，后者更是全身几乎爆碎，原本就在千军王手里受了重伤，此刻的风云王已是油尽灯枯。
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风云王在血煞王身上用力一推，将她朝着远方推出去，自身借反冲之力朝着雷霆巨剑飞去。
“风云王！”
“走！”风云王大吼道，“东兽城完了，我也死定了，就算只能逃一个，你也要逃出去！走啊！”
风云王的身子撞在雷霆巨剑上，他一边狂笑着一边张开双臂。
轰！
风云王选择了自爆魂炉，他完全没有压抑魂炉的爆发，而是将力量完全放开。
暴走的魂能形成一道厚厚的幕墙，凭借着自爆，风云王将雷霆巨剑的来势稍微阻挡。
一秒？两秒？这短短的一瞬，正是溺水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血煞王的牙齿死死咬进嘴唇，任鲜血的味道在口腔中晕开。她借着风云王的一推之力，遥遥越过地面的沟壑，落在东兽城外。
远方，一道熟悉的气息卷起滚滚气浪，以惊人的速度在靠近，好似晨星逐渐明亮的光芒，在前方如此清晰地闪烁着。
能活下去的，一定能活下去，怎么能够死在这里？想要活下去，想要背负着死者的期盼活下去，想要去拥抱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向前伸出手去，像是要握住那触手可及的希望之光。
第一卷 第1285章 我们仍未知道那天遇见的少女的名字
叶暝在荒野上疾驰着。
无形的能量形成一道锋锐的流体外壳，将周围的空气完全排开，再加上“变速齿轮”的效果，此刻的他，速度甚至已经超越了超音速战机巡航的速度。
不够快，还不够快！
叶暝奋力催发着体内的力量，原本被压抑的候选者之力想要借机膨胀起来，却被叶暝那冷酷的意志死死压制住，只是从中抽取能量。
单论肉壳强度，叶暝已经足以与魂战灵匹敌，若进入那种诡异的青铜色状态，甚至能够将魂战灵都彻底碾压。
身躯如电光般掠过地面，清脆的草地因为高速摩擦形成一道焦黑的火线，空气在延迟数秒后才爆发成巨大的风洞，滚滚气浪犹如洪水般向外蔓延，压力差将地面的泥土向上冲起，形成跟随在后方的庞大泥浪，向前滚滚推进。
所有挡在前进路上的，不论是高山还是深谷都仿佛不存在一般，锐利的能量将山石如同豆腐般轻易切碎，在山脉中打出一道圆形的隧道。高速冲刺的身躯轻而易举的越过大河与深谷，以一条近乎完全笔直的路线朝着东兽城延伸过去。
近了，已经踏入东兽界界域了。
然而空气中，不知何时已经充满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气息，从远方隐隐传来的微弱电流在皮肤上刺出一阵的麻痒。
“坚持住，一定要等我来啊！”
叶暝狂吼一声，速度再提三分。
不多时，远方已经遥遥可以看到东兽城的轮廓，只是眼中所映出的画面却更让人绝望。
巍峨高耸的东兽城早已消失，山峰被拦腰截断，在东兽城上空，一团由雷电汇聚而成的巨大的电球犹如明日般悬浮在天空中。
一道宏伟的气息犹如高悬天空的宝剑，将东兽城附近的空间截断，蜀山掌教的意志比天空中的雷霆之日更加巍峨雄浑。
风中，还能隐约察觉到一点微弱的熟悉的气息，叶
暝知道，那是东兽城城主的气息，只是他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东兽城城主存在的痕迹，剩下的，只有这随风消散的微弱回响。
东兽城城主，已经死了。
不只是东兽城城主，风云王也死了，还有很多人也死了，叶暝甚至能隐约听到从东兽城中传出的无数哀嚎声。
只是现在不是去痛惜死者的时候，他只能强忍心中的悲愤，朝着东兽城奋力冲击。
越来越近了，隔着遥远的空间，叶暝能够看到东兽城外，那个微小的黑点儿一般的身影。他能够看到，少女朝着他的方向伸来的手。
是血煞王！
这一刻，叶暝犹如疯了一般催动着脑中异能，剧烈的疼痛几乎撕裂他的大脑，异能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出来。
“变速齿轮·五倍速！！”
这是叶暝从未达到过的境界，五倍的速度加持下，就连他的感官特异化都无法跟上，强烈的晕眩感伴随着超负荷使用异能的痛苦灌入脑中。
但对于叶暝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他的眼中一切景物，一切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身影，所有的感官，所有的力量全都集中在一点上，只要给他十秒的时候，他就能越过广阔的大地，握住少女的手。
他向远方伸出手，两人的指间仿佛如此的近，近到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能触碰到一起。
一道闪电如毒蛇从血煞王后方袭来，卷起她的身躯，将她拖了回去。
“不！！”
叶暝发出一声嘶吼，身子瞬间被抽走所有力量，他的脚下一个趔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飞扑，在地面拉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目光死死地盯住半空中，沸腾的雷霆化为一只巨手，将少女禁锢在其中，雷电贯穿她的身躯，鲜血刚刚冒出便被雷霆灼成一缕缕青烟。只是在少女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不甘，唯有一点点遗憾。
究，还是没能握住那点希望啊……
“蜀山掌教！蜀山掌教！”叶暝在心中怒吼，他的思绪以超越声音，甚至超越光线的速度扩散出去。“放了她！不论你想要什么，我都……”
“不需要了。”
回答他的是一道冰凉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在叶暝绝望的目光中，雷霆巨人抬起手，璀璨的雷霆从身躯中向上汇聚，无尽的雷电卷起覆盖天际的旋涡。
那是比核弹，比等离子炮更加强大的攻击，那是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那是令所有生灵都恐惧，绝望的灭世之灾！
伴随着万千闪耀的电光，雷霆巨人朝着下方的东兽城重重轰落。
这一刹，一切都变得缓慢，就连向外奔涌的雷电也似乎凝固在空气中。
叶暝希望时间能够真的暂停，可现实却从不会给予人类一丝怜悯。
叶暝与血煞王的视线在空中相交，少女的眼中露出一丝凄然，随即眼底便浮现出几分平静。
会后悔吗？也许有一点吧。后悔自己欺骗自己，后悔自己囚禁自己，也许如果早一点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就不会走到今天的结局了吧？
只是每个人，又怎么可能真正地抛下那些枷锁？原来真的只有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才会深切地领会到，什么才是自己一生中最珍贵的东西，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追求的，想要守护的。而最讽刺的是，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却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东兽城城主如此，血煞王也是如此。
蓦地，少女张开嘴，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抛开所有的伪装和面具，用自己最真切的声音呼喊，仿佛是想要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将心中最重要的话告诉对方，去稍微弥平一点遗憾。
“叶暝！我的名字是——”
雷霆淹没了少女的身躯，淹没了她没能传递出的声音，也淹没了东兽城，将一切，都化为灰烬。
第一卷 第1286章 蜀山掌教回归
叶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周围是一片熟悉的白色，伴随着床板摇动的声音，让他在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一切都是梦吧，如果这真的是梦，那就太好了……
一个声音击碎了这短暂的错觉。
“队长，你……醒了？”
转过头去，小钻子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猛然伸手抓住小钻子的肩膀，叶暝死死地盯住他，似乎想要等着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梦，那些痛苦的，残酷的事实都从未发生过。
小钻子微微转过头去，避开了叶暝的目光。
双手颤抖起来，希望如潮水褪去，叶暝想要狂吼，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心脏犹如被千万把尖刀搅动，而身躯却一动也动弹不得。
他就这么静静地垂着头，陷入死亡般的沉寂之中。
良久，他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我……怎么回来的？”
“蜀山掌教的最后一击威力实在太强，整个东兽城都被毁灭了。队长处于近距离，受到这冲击的余波，再加上……精神受创太严重，所以暂时昏迷了过去，是肖先生及时赶到将你救了出来。”
“所以……他们都……”
“死了，”小钻子轻声道，“都死了，东兽城……无一幸免。”
蓦地，叶暝豁然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眼中充满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意。
“他在哪！”
“队长……”
“蜀山掌教，在哪里！”叶暝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道。
小钻子犹豫了一下，摊开手，从剑丸中投射出光幕。
“具体情况……有些复杂，你自己看吧。”
光幕之上，正是东兽城。
只是现在已经无法再称其为东兽城了，在蜀山掌教的灭世一击下，东兽城被从地面上抹去，建城的山体被彻底轰碎，岩石中的二氧化硅在离子能量带来的
高温中被融化，凝结成透明的玻璃化晶体，原本的东兽城位置上，如今只剩下一大团棱角分明的无规则结构玻璃体，在电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就是东兽城的遗骸。
但这并没有结束，相反，只是开始。
无数的电光从天空中蔓延下来，深深刺入地面，轰隆一声，从地下将一个庞大的存在拽了出来。
那是一个由岩石组成的圆球，电光化为利剑，破开石球的外壳，在石球内核之中，层层岩石包围着半个人类的头颅。
说是人类的头颅，其实大半部分已经转化为了岩石一般的形态，或许只有大脑部分还依然保留着生命活性。因为受到千军王的重创，头颅已经破碎了一大半，从裂开的部分还能隐约看到蠕动的脑部。
这正是高山王的真正本体，他早已舍弃了自己的身躯，只保留下最为核心的大脑部分，将其隐藏在岩石傀儡之中。
谁都没想到，高山王竟然将自己藏入深深的地底，避过了蜀山掌教的毁灭一击，可惜最后依然没能逃脱蜀山掌教的魔掌。
只剩下半个脑袋，异能也几乎消耗殆尽，高山王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数十道细丝般的电流沿着头颅的裂缝刺入他的脑中。
下一刻，高山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声音是如此的凄惨，以至于小钻子都有些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混账！”叶暝低吼道，“他要干什么！”
像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从天空中的雷霆中，传出蜀山掌教宏大的声音。
“我要把我的教会建在这磐石之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
在蜀山掌教的指令下，高山王的惨叫声愈发凄厉，两行血泪顺着眼眶淌落。随着他的不断哀嚎，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一阵闷雷般的鸣响，空气中传来令人紧张的震颤感。
猛然，大地竟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一声巨响，高山王头颅下方整片地面裂开隆起，无数的岩石和金属仿佛有生命和意志般向上蔓延，巨量的岩石和金属相互交织，构成一尊高达上千米，几乎要耸入云霄的巨塔！
坚固的花岗岩构筑成塔基，垒砌成圆柱形的塔身，巨塔的外围由黝黑的金属构成，仔细看去，竟是薄薄的一层终末之石，将整座巨塔完全包裹。塔身浑然一体，找不到一处瑕疵，仿佛是一次浇筑成型的精美艺术品。
东兽城的遗骸，那璀璨的玻璃晶体正处于整座高塔的顶点，犹如王冠上的珍珠般熠熠生辉。
在一片废墟之中，竟无中生有地建造出一座顶天立地的巨塔。这震撼的场景犹如神灵造物般恢弘，就连叶暝也一时愣住。
不到几秒，他便意识到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那是强行激发高山王的异能，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创造出的宏伟奇观。
圆球之中，高山王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惨叫，他的目光只剩下一片苍白，像是灵魂都已经被折磨得消散殆尽。电流牵引着他残破的头颅，将其轻轻放在玻璃晶体之中。
在头颅与玻璃晶体接触的刹那，高山王的脑袋连同他的大脑迅速凝固成一块岩石，与玻璃晶体融为一体。与此同时，整座高塔发出一声呲响，就像是灼热的兵器浸入淬火液中，一种坚实感从高塔中散发出来。
虚空之中，一个苍凉而渺远的声音在高声吟诵。
“——他们说，来吧，我们要建造一座城和一座塔，塔顶通天，为要传扬我们的名，免得我们分散在全地上。”
在那庄严的吟诵声中，巨塔高耸，如同插入大地的巨剑。
空中的雷电化为奔腾的电流，注入巨塔之中，整个雷霆巨人完全融入高塔，随即，高塔顶端的玻璃晶体亮起刺眼的炫目白光，光束犹如实质贯穿空间，像是在大地上竖起一座巨型的灯塔，在大声向四界十八域发出高傲的宣告。
那个令所有人都恐惧无比蜀山掌教，回来了！
第一卷 第1287章 道歉
不夜城，城主府。
叶暝坐在楼顶边缘，从上往下俯瞰，整个不夜城犹如一颗闪耀的宝石，明亮的灯光将整个城市照亮，虽然已是深夜，依然能够听到城中传来的喧嚣声。
只是下面的热闹与城主府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两者仿佛是存在于两个不同的时空中。
叶暝就这么安静地坐着，没有酒，没有泪，只有血月的冰冷光芒洒在他肩上，为他披上一层白色的朦胧光晕。
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叶暝的周身像是笼罩着一个无形的场，将所有进入场中的事物都凝固，冻结，一直持续到时间的尽头。
直到一个脚步声打破了这宁静。
精准而机械的步伐犹如钟表的滴答声，在这片死寂的空间中响起，肖云飞踏着月色来到叶暝身后，在走到离叶暝不足一米的范围时，他猛然止住脚步。
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一道无形的力量凌空而来，犹如一柄透明的长枪，直直地贯穿肖云飞的胸膛，将他的身子向后击飞，重重地轰在墙壁上。
肖云飞全身骨骼瞬间尽碎，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双眼中染上一抹绿意，破碎的身躯在眨眼间修复。
庞大的黑影山一般笼罩下来，由杀意所凝成的死亡阴影如同一只大鸟，在天空张开双翼。
一只手死死卡住肖云飞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就能扭断他的颈骨。
肖云飞眼中没有半点恐惧，只是静静地看向前方。
巨大的阴影迅速向内收缩，化为人形。
“为什么？”叶暝用冰冷的语气问。
“你知道的。”肖云飞用同样的声音回答。
叶暝手中微微加力，肖云飞的颈骨立刻传出轻微的碎裂声。
“你没猜到凰霓衣的举动，我信了！你没有救欧阳的办法，我也信了！就算你拿我当饵去诱出蜀山掌教，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没有阻止林耀天！为什么！”
叶暝的声音越发凌厉，无形的杀意如同刀锋在肖云飞的脸上拉出数道血痕。
“如果我说，我的目的，就是让林耀天杀死欧
阳薤露呢？”
肖云飞话音刚落，一只拳头便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胸口。
喷出一大口绿色的血，肖云飞完全无视自己的重伤，继续道：“你应该知道，欧阳薤露的目的是什么，你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她？错了，以她与候选者的联系，轻易就能将本体重新纳入体内，到时候，你难道要再杀她一次吗？”
“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叶暝怒道，“不杀她，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了吗？”
“是的，叶暝，这一点，你我都知道！”
“胡扯，胡扯，都他妈的是胡扯！”叶暝狂怒地吼道，他紧紧捏起拳头，只要稍稍一发力，就能将肖云飞的身子震成碎末。
“欧阳薤露与凰霓衣意志的融合还处于初级阶段，即便如此她也已经走上如此极端的道路，再假以时日，就算是你，也根本影响不了她。”肖云飞无视死亡的威胁，继续冷酷地道。
“我不信！”
叶暝猛然发力，将肖云飞的身子狠狠掼在地上。
肖云飞缓缓爬起身来，胸口大洞中，绿色的细线正在迅速生成血肉，填补破碎的躯壳。
“你还不愿意承认吗？”肖云飞一步步逼近叶暝，他的脸凑到叶暝面前，目光犹如剑一般钉入他的瞳中。
“欧阳薤露，已经开始与候选者融合了！”
叶暝脚步踉跄了一下，竟在肖云飞的目光中后退了一步。
“就连我都能够侦测得到，你身为候选者，不可能没有感觉。只是你一直还抱着一点期望，所以一直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
看着叶暝的表情，肖云飞抛出最后的一击。
“况且，就算是欧阳薤露自己，也早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不是吗？”
这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叶暝如遭雷击，身子一晃，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将走上的道路是什么，所以她的内心深处也希望你能够杀了她，在林耀天偷袭的最后一刻，她原本有机会吸纳候选者躲过必杀一击，但她选择了放弃，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叶暝闭上眼，似乎不愿去接受这个答
案。
“因为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将林耀天诱出来！”肖云飞重重地道，“她知道以林耀天的性格，一旦没有完全的机会就不会出手，如果不能在这里解决林耀天，他就会屠杀更多的人，不止是一个北寒城，而是整个北寒界数十上百万的人！为了拯救这些生命，为了阻止自己将要走上的黑暗道路，她选择了用自己的生命做饵！”
叶暝的身子滑落在地上，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他知道，肖云飞说的是对的，欧阳薤露的心中早就深深地埋下了死的意志，她想要拯救所有人，也清楚这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是她无法承受的代价。
她是如此的善良，以至于这善良被绝望所扭曲，走上不归之路。可在她心底深处，依然是那个愿意付出生命去拯救他人，那个希望世界能够变得更加美好天真的少女。
在最后的抉择中，她选择相信叶暝，相信叶暝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所以她选择放手，牺牲自己的生命将黑暗与罪孽拖入死亡。
“其实，你还有一点没有说吧。”叶暝突然道，“不仅是为了引诱林耀天，也是为了蜀山掌教，如果没有聚集足够多的候选者，蜀山掌教或许也不会现身，为了逼迫他，你放任了林耀天，对吗？”
肖云飞沉默了，在他那冰冷如机械般的目光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丝歉疚。
良久，他缓缓道：“是的。”
“呵……”叶暝冷笑一声，他摆了摆手，颓然道：“滚吧。”
肖云飞没有动。
“行，你不走，我走。”叶暝木然地拖着身子朝外走去。
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越拉越远，就在叶暝来到入口时，肖云飞轻声道：“对不起。”
叶暝的身子顿了一下，他头也没回，只是冷冷地回道：“你是应该道歉的。”
肖云飞默默地站在月光中，只剩下身后那长长的影子陪伴着他。
转过头，他看着叶暝消失的身影，眼中的冰凉逐渐褪去，化为一抹浓浓的哀伤。
“对不起，叶暝。我不是在为已经做过的事道歉，而是……为我将要对你做的事……”
第一卷 第1288章 值得守护的东西
叶暝走出城主府，喧嚣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一道道绚丽的流光从身边划过，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如幽灵般穿过他的身躯，没有一点交集。
一个人从身后走来，叶暝霍地过身去，来者赶紧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队长别动手，我可没有肖先生那样的恢复力，你一拳我就没了。”
叶暝翻了个白眼儿，在小钻子额头上敲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咋的，你们一个一个排队来？下一个是谁？阿飞？”
“阿飞没在不夜城，”小钻子道，“再说了，队长你想不开要自杀，谁能拦得住呢？我来也最多给你收个尸。”
“你他妈才要自杀呢。”叶暝笑骂道，“我看上去有这么颓吗？”
“是的。”小钻子认真地点点头。
脸上的笑渐渐敛去，叶暝认真道：“放心吧，经历了这么多，我怎么可能是那种轻易就要死要活的人。”
“那你……”
“痛苦吗？那是当然的。”叶暝用手按住心口，“每时每刻，这痛苦从未停歇过，就像是无头骑士本体所承受的无尽轮回一样，这种痛，永远也不会减弱。”
小钻子眼神有些黯然，“队长，你没必要……”
“不，”叶暝郑重地道，“我不想让自己麻木，正是承受着这种痛苦，我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活着，这种痛苦让我明白，还有这个残酷的世界和命运要去对抗，这种痛苦让我铭记那些逝去的人，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东西。”
“队长……”小钻子哑然，他准备了如此多安慰的词语，此刻竟无一个字能够说得出口。
叶暝眺望着远空中那轮血月，目光里没有一丝怯弱。
“我不会自怨自艾，沉溺于悔恨，我也不会自我麻痹，试图忘记这些痛苦，我更不会去怨恨谁，嫉妒谁，如果连这点意志都没有，我早就被候选者压垮了。”
小钻子微微松了一口气。
“陪我走走吧。”叶暝突然道，两人并肩在街头毫无目的地漫步。
呼啸的车流卷起飞扬的尘土，一个个行人匆匆掠过叶暝身边，没
有人知道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这个男人正是不夜城的最高统治者。
看着灯火辉煌的不夜城，看着步履匆匆的行人，叶暝眼中多了几分怅然。
“你知道吗？”他若有所思地道，“当初我跟肖云飞从蜀山回来，我满怀热血，准备争霸四界十八域，建立一个新的时代，那个时候啊，圣灵教，人类复兴阵线，东兽城，百城盟……哦，还有杀叶盟那群傻逼，这个世界虽然战火纷飞，却总是有一些生机，而现在……”
“现在已经离胜利不远了，不是吗？”小钻子道，“百城盟一战大败，人类复兴阵线被凰霓衣亲手毁了，圣灵教被林耀天和马卡洛夫毁了，东兽城……至少目前，我们不夜城已经成为四界十八域最强大的势力！只要战胜了蜀山掌教，就一定能建立起队长你心中那个世界！”
“是吗……”叶暝喃喃道，“这一切，都是我想要追求的吗？”
“你在说什么？”小钻子不解。
“我并不害怕战争，虽然我厌恶战争，但是战争……或者说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本也是生命永恒的主题，但是现在的局面，并不是因为这个。”
叶暝伸出手去，仿佛要在空气中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
“不论是凰霓衣，林耀天，还是噬先生，他们所遵从的是自己的本心吗？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就像是有一道道看不见的细线在操控着，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催化着，就像天启末日吹响的号声一样。”
小钻子沉默了一会，道：“是终末之刻吗？”
“你还记吗？我曾经说过的那个不断推着石头上山的人的故事。”叶暝苦笑道，“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所有的一切努力其实注定将要失败，我们的抗争也只是徒劳，那个时候，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小钻子沉默，他低下头，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是经过了一番心理搏斗，他终于抬起头来，有些害羞地道：“队长，那个……”
“咋了，这幅表情？”叶暝有些奇怪。
捏了捏拳头，小钻子道：“小欣她……怀孕了。”
叶暝猛然愣住了，好一会儿，他一把揽住小钻子
的脖子，大声道：“卧槽，你啥时候干的事儿？动作挺快啊。等下等下，人家小姑娘多大啊？成年了吗啊？不行，先判你个死刑吧，就由我来亲自执行！”
“咳咳，队长，你要掐死我呀？”小钻子拍了拍叶暝的手臂。
放开手，叶暝笑吟吟地道：“啥时候的事儿？”
“就是前两天，只是……没敢给你说。”
“怕我有想法？因为嫉妒而迁怒你？”叶暝笑着糊了小钻子一巴掌，“你他妈当老子是什么人？”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小钻子笑着求饶。
“怎么，要当爹了，有些不习惯？”
“是啊……”小钻子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心锚的真正意义，那是在我们的心中种下的希望啊。”
伸手按住心口，小钻子道：“我不在乎什么终末之刻，我不在乎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要去守护这一切，哪怕是这个世界明天就毁灭了，我今天也要为我所爱的人战斗到最后！”
望着叶暝，小钻子的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正如队长你所说的，希望，本身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啊！”
看着小钻子的脸，叶暝笑了起来，他轻轻搂住小钻子的肩膀，轻声道：“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记得，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值得去保护的东西。”
拍了拍叶暝的肩膀，小钻子自己也笑了起来。
突地，一个身着卫戍军铠甲的军士从阴影中走出，朝着两人快步走来，在距离叶暝两米左右的位置，他恭谨地停住脚步。
“叶王陛下！”军士声音有些焦急，“有人闯入不夜城，点名要见您。”
“谁呀？”叶暝皱了皱眉头。
“是……是一个白衣服的小姑娘，”军士道，“不知为什么，卫戍军……都无法阻拦她，总之情况非常诡异……”
还没等军士说完，叶暝已是脸色大变，他刷地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空气中遥遥传来的命令。
“号令所有军队，全部撤开，谁不要靠近她，有多远撤多远！”
第一卷 第1289章 再会海拉
不夜城，城门。
原本人潮拥挤的城门口，此刻已经空出一大片区域，不论是行人，商贩，乃至于不夜城的军队，都无一人胆敢靠近。
在空地的中央，是一个身着纯白连衣长裙的少女，她双足**，如同一个纯洁的精灵，但从她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令人无法直视的气势，仿佛一名高贵的女皇。
在空地周围，横七竖八地躺了数百个人，他们全都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只是从胸口的微微起伏可以看出一息尚存。
小姑娘的目光扫过周围，被她看到的人全都惊恐地后退，让空地的范围变得更加宽阔。
“叶暝，到底在哪里？”
小姑娘冰冷地开口，似乎有些不耐，随着她的语气变化，空中传来尖锐的呼啸声，远方，一个庞大的阴影遥遥盘旋，渗透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恐怖寒意。
一个人影闪过，冲入这片空旷的地带。
叶暝看了看周围躺着的人，眼神一凛，随即慢慢放松下来。
“卫戍军，收治伤员！然后全部撤开，命令机械部队封闭不夜城周边！”
在叶暝有条不紊的命令中，人群逐渐散去，整个城门区域空空如也，就连天空中的无人机也识趣地离开了。
“哼，算你来的及时。”小姑娘冷冷地道。
“也多谢你给我面子，手下留情吧。”叶暝笑嘻嘻地道。
看着叶暝的笑脸，小姑娘突然歪了歪脑袋，她的目光穿透叶暝的笑容，深入他的眼底。
“你的眼神，变了。”
叶暝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
“现在，你还能像以前一样笑吗？”小姑娘问道。
“为什么不能呢？”叶暝耸了耸肩，“如果你的问我，是不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那我的回答是——不！笑和不笑，只不过是面部的表情而已，我的心中有伤痛，也从未失去希望！”
慢慢收回目光，小姑娘点点头，“你确实…
…跟他很像。”
“谁啊？”叶暝摸了摸鼻子，“跟我一样帅？”
“……”
看到对方的表情，叶暝很确定如果不是两人的关系，他现在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好了，”小姑娘压住怒气，“我来是为了帮你一个忙。”
“什么？”
“你应该知道，终末之刻就要到了。”
叶暝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但是终末之刻究竟是什么？”
犹豫了一下，小姑娘没有回答。
“我已经与阿尔戈斯达成协议，终末之刻后，它会分给你此世界一半的‘食粮’。”
小姑娘的话让叶暝身子一震，惊声道：“食粮？你是说……人类的灵魂？”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小姑娘轻描淡写地回答。
叶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也就是说，阿尔戈斯要杀死这世界一半的人？”
“一半？”小姑娘冷笑一声，叶暝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你不用感觉有什么阴谋，”小姑娘显然错误地理解了叶暝的沉默，“我帮你，只不过是为了还这具肉身一个人情，了却在此世界的因缘罢了。顺便也是亏了你，我才能越过起源之墙，这样算是我的回报吧。”
凝视着对方，叶暝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拒绝！”
“你！”小姑娘脸色一寒，“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叶暝一字一顿道，“我绝不会让阿尔戈斯这么做，就算是拼上性命，我也要阻止它！”
“又有什么意义呢？”小姑娘毫不在意，“就算你能阻止阿尔戈斯，你也阻挡不了终末之刻。”
叶暝愣了一下，“阿尔戈斯不是终末之刻吗？”
小姑娘也露出同样的表情，她凝视着叶暝的身躯，有些惊讶地道：“你……没有融合这些候选者？”
“对，我没有。”
“原来如此……”小姑娘微微
惊叹，“强行将五体候选者压制，你的意志力……真是惊人啊。不对，你的肉身……”
小姑娘眼中浮起一丝惋惜，“你的身躯和魂炉都在崩溃的边缘，依靠候选者的力量强行缝合在一起，一旦剥离候选者……这样，你只能选择走上古兽之路了。”
“等等，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叶暝明锐地捕捉到对方话中的玄机。
“已经没有意义了。”小姑娘直接转身朝门外走去，她的步子不大，可就这么三两步之间，竟然跨越了上千米的范围，瞬间走到了城门口。
压下心中的震撼，叶暝一闪身冲到小姑娘身躯，拦住她的去路。
“干什么？”小姑娘目光闪烁，无形的领域从身上迸发出来，刹那间，叶暝觉得眼前这一片空地似乎化为了九幽冥狱，有无数生灵在黑暗经受着恐怖的折磨，发出贯穿灵魂的哀嚎声。
但叶暝的意志如同闪耀金光的宝剑，带着巍巍王道之气斩裂周围的黑暗，在这片漆黑的炼狱中升起一团金色的光芒。
不论周围的黑暗再如何沉重，不论那痛苦的惨叫声多么尖锐，也无法撼动叶暝的意志。
带着几分惊艳，小姑娘缓缓收起领域，同时，叶暝也收敛气息，炼狱与金光尽皆消散。
“如果你真的想帮忙，那就请告诉我真相。”叶暝恳切地道，“关于这个世界，关于古兽，关于终末之刻！”
“真相？”小姑娘道，“你真的以为，那是在帮你吗？”
叶暝默然，即便已经走到这一步，依然不够资格面对真相吗？
“你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一些真相好了。”
抬起头来，凝望着天空的血月，小姑娘的语气中染上几分忧郁，她的声音像黑夜中吹过松林的风，像被乌云笼罩的黯淡星辰。
“你想要在拯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啊。”她对叶暝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死了啊。”
第一卷 第1290章 前后皆是暗夜
在那一瞬，叶暝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曾经做过许多设想，有过多种猜测，但他也绝没有料到这个回答，以至于有些茫然地愣在那里。
“世界死了……是什么意思？”他喃喃地问。
“字面意思，”小姑娘道，“你们所身处的这颗星球已经死亡，不论是它的物质形态还是星球本身拥有的位面意识，都已经死了，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叫做……魂飞魄散！”
叶暝呆滞地抬起头来，望向血月。
“那是什么？”
“那是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缕残魂，”小姑娘的话犹如凛冬的寒风，令人意识都要冻结，“完整的‘盖亚意志’已经死了，这不过是最后残存的回响，带着绝望的垂死挣扎，就好像母亲将自己的孩子托出水面，哪怕知道最终所有人都会溺毙在这绝望之海中。”
“这个世界……死了？”叶暝机械性地重复着。
“是的，你应该明白吧，覆盖着星球的血海侵蚀了这个世界的物质形态，笼罩天空的阴霾抹杀一切精神和意志的上升，这是一个用尸体搭建的囚笼，当囚笼完全朽坏的时候，也是这个世界灭亡的时刻。”
“那人类呢……我们也死了吗？我们又算什么，灵魂的幻觉吗？”
“你们？”小姑娘瞥了叶暝一眼，“算什么呢？唔……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尸体上的神经性抽动吧，看起来像是还活着，其实不过是亡者无谓的挣扎罢了。”
“至于魂兽嘛……”小姑娘皱了皱眉头，“那是比死亡更加残忍的东西，现在的你应该知道了吧，那些被污染，扭曲的灵魂，永恒不得解脱，要么不断融合，承受着更大的折磨，要么化为食粮，彻底烟消云散。”
“魂兽……为什么会有魂兽？”
“我不知道，”小姑娘摇摇头，“但我知道的是，有一种强大的，伟岸无上
的力量，阻止了灵魂的安眠。”
伸手指向天空，她道：“这覆盖天空的厚重阴云，不仅仅是物理形态的存在，也是一种灵魂的阻隔。”
“我不明白……你是说魂兽的存在，是因为这片天幕吗？”
“你们人类有一个比喻，”小姑娘解释道，“人死了，其灵魂就会‘升天’，其实不论是哪一种文明都有升天的说法。所谓灵魂的‘上升’更多是一种具象化的表现，所以覆盖着天空的阴霾，也阻挡了灵魂的‘上升’，无法脱离束缚的灵魂徘徊在这个世界，便会化为魂兽。”
“但为什么魂兽会对人类抱有敌意，”叶暝不解，“再怎么说，也是人类灵魂所化的啊。”
“因为魂兽并不是纯粹的人类灵魂。”小姑娘道，“魂兽是被扭曲的存在，它们与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如同尸体上长出的毒菇，虽然还保留着生命的物质形态，但从本质上来说，魂兽是一种‘熵’的具象化，它们存在的意义，便是将世界从有序导向混沌。或者……用一个你能听懂的话来说就是——毁灭一切！”
叶暝的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要站立不稳。
转过头来，小姑娘带着几分促狭的表情，“现在你知道真相了，怎么样，还觉得充满希望吗？”
叶暝无言，他还能说什么呢？
“哦对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小姑娘道，“我看到你把那些魂兽关在一起，用它们来刺激植物生长对吧？”
叶暝木然地点点头。
“所以你以为自己是在做什么呢？”小姑娘讥讽道，“你以为这些东西是自然的生命吗？不是，所谓的‘生态圈’早就已经消失了，这个世界上还生长着的低等生命，都是这个世界存留的残骸，像是尸体上的食腐菌，你的刺激确实在短时间内加速了它们的生长，但是从另一个角度讲，也是加速了它的死亡！”
“你说什么！”叶暝难以置信，“你是说……我的行为加速了终末之刻的到来吗？”
小姑娘可爱地摊了摊手，用残忍的声音道，“不仅仅是你啊，魂战士，魂兽，候选者，越是强悍的生命，越是繁荣的文明，就越是加速消耗着这个世界的残魂，你们人类和魂兽，乃至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命，不过都是是啃食着死去母亲尸体的幼崽，越是灿烂辉煌，就越是加速步入黑暗。”
叶暝终于承受不住，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你是说……”叶暝用死灰般的声音道，“我们所做的努力，我们建立的城市，我们增长的人口，都是加速终末之刻的到来，我们的活力和生机，都是假的吗？”
“是的，”小姑娘点点头，“你们人类有个词叫回光返照，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叶暝颓然地靠在城门上，目光中头一次失去了光彩。
这或许正是他最恐惧的东西，所有的努力都不过是将石头推上山的无谓举动罢了，越是奋力推动，石头就滚得越远。
他所引以为傲的人类文明，他坚持守护的芸芸众生，反而是加速世界灭亡的催化剂，他拼命想要阻止终末之刻，却又毫无知觉地不断加速终末之刻的到来。
进，是灭亡，退，也是灭亡，两边是无底深渊，赖以支撑的不过是一根纤细的头发丝，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断裂。
在无尽的黑暗中，连迈出脚步都做不到，这是何等的绝望啊。
这一刻，叶暝终于明白，为什么像欧阳薤露那么坚强的人，竟也会被这绝望所压垮。
“你们人类曾经写过一句诗，”小姑娘用静谧的，如同安魂曲一般的声音轻吟。在她的呢喃中，血月的光芒汇聚成一团微弱的光点，如同一滴晶莹的眼泪，在夜空中拉出一道淡淡的光痕。
“——我们所活过的刹那，前后皆是暗夜。”
第一卷 第1291章 所谓完美之人
感受着一片死一般的静默，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理会垂头不语的叶暝，她转身朝城外走去。
就在她迈步的瞬间，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
这细微的声音，正是从叶暝的口中传出。
“听到了吗？有谁在唱歌。”
微微一愣，随即，小姑娘的目光飘向天空中的血月。
叶暝抬起手来，血月的冷光在他的掌心如水般汇聚成一团清澈的，如钻石一般通透的小小湖泊。
“我听到了，”叶暝的声音细若游丝，“血月……不，这个世界残魂的歌声。”
“那又怎么样呢？不过是亡者的回响罢了。”
“不……”叶暝的嘴角微微翘起，“你感觉不到吗？在这歌声中没有痛苦，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有……宁静。”
小姑娘抿起嘴，似乎回忆起什么熟悉的东西。
“这个世界孕育了那么多的生命，诞生过无数璀璨的文明。这颗星球，以及世界的意志就像是母亲一样。如你所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母亲所做的是将自己的孩子托出水面，这个世界也是一样，哪怕是已经破碎，哪怕只剩一缕残魂，它也要继续守护自己的孩子。”
小姑娘微微侧过头，眼中浮起一缕薄薄的雾气。
“它一直在唱着，一直唱着……哪怕是无人倾听，哪怕歌声逐渐微弱，它会一直唱下去，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它所爱的一切生命而唱，直到消散殆尽。”
“那又怎么样呢？”小姑娘语气生硬，“一个死亡世界的挽歌而已，就算是唱得声嘶力竭又有什么意义！”
叶暝抬起头来，眼中的阴霾在手中的光芒映照下渐渐散去。
“毛毛。不，海拉，你……曾经也经历过吧？”
小姑娘一怔，“你说什么？”
“历史变成传说，而传说变成了神话……这一切，你也曾看过吧？”叶暝道，“灭亡的世界，古兽，终末之刻，对你来说都不算陌
生吧？”
一瞬间，一股足以令世界撼动的恐怖气息从小姑娘的身躯中散发出来，仿佛是一头从睡梦中苏醒的洪荒巨兽，无形的阴影遮天蔽日，就连天空中的血月竟也在这气息前敛去光芒。
也同样只是一瞬，这气息便迅速被收回体内。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生命敢于向我提出这个问题了。”小姑娘的语气中带着时光的沧桑，“久到……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能告诉我吗？关于……你口中‘那个人’的故事。”叶暝靠着城门坐下，摆出一副倾听的样子。
眼中露出几分茫然，小姑娘微微抬起头，像是陷入一场无尽的回忆之中。
“他的名字，是巴德尔。”
当她开口说出这个名字时，她的眼中闪烁起星辰的光，整片夜空似乎都被点亮，随之熠熠生辉。
“那个时候，我在浮空要塞阿斯加德第一次见到他，正是那一天，他笑着向我伸出手……”
那双冷漠地，看穿一切的冰冷双眼中，头一次浮起一丝淡淡的甜蜜。“当我第一眼看到他时，我像是看见了太阳……他的头发如黄金般璀璨，他的皮肤如新雪般洁白，他的双眼如钻石般澄净，他是如此的耀眼，当他微笑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与他一同欢笑。”
叶暝挠了挠头，嘀咕道：“有这么牛逼的人吗……”
“是啊，我也在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他好像没有痛苦，不会彷徨，他的眼中永远闪烁希望的光芒，他的脸上永远挂着自信的笑容，一切残酷与黑暗在他面前都会烟消云散。”
抬起雪白的小手，小姑娘凝望着自己的双手。
“这个世界，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人呢？”
不知不觉，她的声音中已带上几分凄然。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因为他并不是真正的“人”，他是被制造出来的，被他的父亲，伟大的智者奥丁所创造出的完美的人造生命！”
叶暝倒吸一口凉气，有些悚然地移
开视线。
“他不会害怕，不会痛苦，不会哭泣，因为他根本……根本没有这些情感，所有的负面情绪在创造的时候就已经被移除了，所以他永远笑着，像一个傻子一样笑着！”
“是我亲手杀了他！”小姑娘语气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你知道吗，当他躺在我怀中的时候，他还在笑，他说很感谢我，感谢我让他明白了恐惧和死亡，感谢我让他体验到真实的人生。他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而我……也是唯一能理解他的人。”
不知何时，晶莹的泪滴挂在纤长的睫毛上，如同晨间枝头的露水。
“从那时起我就明白了，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希望，一切都不过是虚假的幻象，到头来所有的结局都会走向绝望。你问我是不是经历过？我甚至看过更多，我看过世界的覆灭，看过无数生灵的灭亡，他们以为自己是在为希望而奋斗，其实不过是一群被蒙骗的傻瓜罢了！”
叶暝看着那颤抖的娇小身躯，无法想象蕴藏在其中的灵魂所经历过的究竟是怎样漫长而绝望的时光。
“所以你……觉得我是他吗？”
叶暝话音未落，无形的力量将他死死压在城门上，由终末之石和九级魂兽甲壳材料铸成的，足以轻松挡下核弹轰击的城门被压得向内凹陷，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从叶暝身上接二连三地响起。
“你？”小姑娘不屑地道，“你也能跟他比吗？”
“我……不能……”叶暝艰难地道，“但是我……我想要理解你，也许……也许不能像他一样，但至少……能让你对这个世界增添一点希望。”
目光微微波动了一下，小姑娘轻轻一挥手，压制叶暝的力量陡然散去。
“至少在厚脸皮这一点上，你确实有几分像他。”
“那可没办法。”叶暝将自己从城门里拔出来，“毕竟脆弱的人，早就被这个世界压垮了，不是吗？”
小姑娘凝视着叶暝，突地，她道：“你……想要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