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36章 等一个英雄
叶暝没有立刻动手，他看着蜀山掌教，突然道：“你的执念是什么？”
蜀山掌教的眼皮抽动了一下，没有回答。
“你说过，人类最强大的就是执念，你的心觉修为很高，但不论是提到你的父亲，王伟，还是面对‘列王纪’的时候，你的情绪波动都非常明显。”
“哪又怎么样呢？”蜀山掌教生硬地开口。
“说明你的并没有百分百抹杀自己的情感，所以在你内心的最深处，依然还留存着执念。”
叶暝身子前倾，凑近蜀山掌教，他的目光好似锋锐的匕首，要切开对方那层冷漠的外壳。
“你以为自己能够就这么平静的死吗？你以为将自己的执念掩盖起来就不会有任何的不甘与痛苦，少他妈的做白日梦了！”
蜀山掌教的猛地睁开双眼，从那双眼眸中，释放出令人胆寒的锐利光芒。
“对，就是这样。”叶暝残酷地笑道，“说吧，你的执念是什么。”
蜀山掌教的目光慢慢平静下来，眼底深处晕出一丝悲伤。
“我在……等一个英雄。”
“英雄？”
“我想知道父亲说的是不是对的，也许这个世界真的有一种匡扶正义的力量，也许我们经历的黑暗都是为了救世主登场所做的铺垫，如果是这样，就一定会有一个英雄出现，集天地之气运，击败邪魔，还乾坤清朗。”
蜀山掌教的话简直匪夷所思，但更令人震撼的还在后面。
“但要促成英雄的诞生，就需要足够的条件，有光才会有影，正如同故事里都会有一个大反派，没有邪魔，又怎能体现英雄的伟大？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需要一个这样的存在。”
叶暝直起身子，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向蜀山掌教。
“你把自己当成反派，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个世界诞生英雄？”
“这不是我纯粹的本意，”蜀山掌教回答，“也许只是心中执念的微弱影响，但我确实……在期待着。梦浮生，寒凌仙，还有……你，叶暝。”
望向叶暝，蜀山掌教有些自得地
道：“其实当初在蜀山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你的潜能，我完全可以在那里就抹杀掉你，但我没有，我想知道你是否能活下来。在场有许多实力远比你强的人都死在爆炸中，但你活了下来，这也许就是天地对你的庇护。”
叶暝怒极而笑，他完全没想到，蜀山掌教这个脑域进化第一人，四界十八域技术力最强的人，居然在内心深处还笃信这一套。
“所以我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也许我不杀你，也正是受到这天地气运的影响，也许正如父亲所说，邪恶终究无法战胜正义，这并不重要，你明白吗？若我胜了，我就能证明自己的道是正确的，这个世界并没有正义可言，我将彻底埋葬自己的执念，获得完全的自由。我若输了，就证明我父亲是正确，这个世界存在着被拯救的可能，那么就算我作为一个反派，也在天地为我安排好的位置上成功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叶暝花了好半天才勉强理解蜀山掌教那诡异的思维逻辑，可以说，蜀山掌教本身是一个极为矛盾的存在，一方面他的理性让他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作为世界的基本法则，另一方面，在他的内心深处，被他父亲深刻影响下却又留存着对“正义”的微弱希望。
在这矛盾下，蜀山掌教的行为也被扭曲，他将自己化为毁灭世界的“反派”，除了生存，也是想要证明在“邪恶”面前，这世界是否会诞生出“正义”的力量来对抗他。
或许也只有蜀山掌教这样的疯子和狂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将整个四界十八域当成了实验室，将无数人的生命作为验证其理念的实验品。
“可惜，你什么也证明不了。”叶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蜀山掌教，“你理论从一开始就是可笑的，就算我战胜了你，又如何能证明我是‘正义’的一方而不是另一个‘反派’？”
“你是吗？”蜀山掌教反问。
面对这个问题，叶暝倒是犹豫了一下，略加思索，他回答：“在以前，我会回答是，但现在我不会，这并非是我不相信正义的存在，而是我明白现在我并还没有足够力量去定义正义。”
“那你与我，又有何区别？”
“我们的区别在于，我从未放弃过追求正义，即便是普通人所单纯认为的正义不存在，我们的所作为也能创造出属于人类的正义！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冰冷的数据和公式，正如你的父亲所说，人的意志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最坚强的东西，那是超越法则，比星辰更耀眼的东西！”
叶暝的话大义凛然，隐约中充满了无形的力量，强如蜀山掌教，在这一番话面前竟哑口无言。
“不论是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天地’，还是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存在意义的逃避，都是懦弱的表现。正是因为明白这世界的残酷，才想要去改变它，不论是活下去，还是追求力量，甚至是相互厮杀，最重要的并非是证明什么，赢得什么，而是在这过程中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意义，那生命的所作所为正是为世界所下的定义。”
叶暝的声音犹如钢铁一般坚定，他的目光如水晶一般透澈。
“是不是主角，我早就不在乎了，我不需要去相信这个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相信这世界‘可以’变成那个样子，也许这条路很长，或许凭我根本走不到尽头，但我绝不会放弃！”
蜀山掌教怔怔地看着叶暝，好像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终于，他那干枯的，冰冷得如机械的脸孔颤动起来，从抽动的嘴角中蹦出沙哑而模糊的声音，不是由电子合成，而是属于蜀山掌教自己的声音。
“我……败了！”
哪怕被击溃黑塔，斩断心念，蜀山掌教从未言败，而在此刻，在叶暝的话语前，他终于亲口承认，自己败了，彻底的败了。
“你给你的父亲丢脸了。”
冷冷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叶暝的右手朝着前方虚空按下，蜀山掌教带着几分歉疚，在倾覆而来的力量前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一声闷响，蜀山掌教的身躯在无形的压力下碎成粉末，那干枯的身躯中连血液也近乎干涸。随着身躯的湮灭，空气中响起一声微弱的叹息，随即化为一阵清风，将尸体的碎末吹散，彻底消失了。
第一卷 第1337章 并不令人振奋的胜利
战争，结束了。
自陨仙之战后，杀叶盟、百城盟等势力相继崛起，人类复兴阵线与圣灵教陷入内乱相互攻伐，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数场战争，四界十八域终于在蜀山掌教的黑塔倾覆的这一刻迎来了和平。
在战胜蜀山掌教后，不夜城俨然已成为四界十八域的主宰，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再与之为敌。再加上其他几界都死的死残的残，安定富庶的不夜城已经成为四界十八域的“首都”所在。
叶暝倒也没有急着扩张自己的实力，为了应对大量涌入的其他界域之人，他选择了先稳定不夜城的基础。
傲立于一座高塔的顶端，叶暝向下俯瞰。
庞大的不夜城坐落在叶原之上，如今的不夜城早已比当初规模更加庞大，向外拓展了好几倍的空间，昔日的城墙被拆掉，取而代之的是更为高大的巨型壁垒。
环绕不夜城的五十米高的城墙本身就是一道奇观，那坚固的城壁足以让八级魂兽在上面撞成碎肉，更不要说密布其上的无数火力，其威力足甚至能够击退九级魂兽。
若是再有当初那个半植物系九级魂兽来攻城，甚至都不需要叶暝出马，单凭城防工事就足以应付。
被高墙庇护的城内，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悬空的高速轨道列车在林立的楼间穿梭，天空中不时掠过巨大的飞行器，乍一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从科幻电影中复制过来的一般。
沿着大路向外，密集的车流在高速道路上奔驰，道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了一台摄像头，其目的并非是监视来往车辆，而是防止魂兽出现。
魂兽的诞生是悖逆于“观测者效应”，只要被“观测”到的地方就不会出现魂兽，为了保证这一点，不夜城派出数以万计的无人摄影机在不夜城周围游弋，每一台摄影机都有一个ai程序负责监控。
假以时日，若不夜城的科技和资源足够，甚至能将整个四界十八域都监控起来，到那个时候，估计魂兽都不会再有诞生的空间。
依托着完备的交通网络和庞大的监视系统，不夜城外已经出现了数十座大小
不一的城市，毕竟不夜城如今是寸土寸金，就算没有名额限制，本身的资源也决定了叶暝无法将所有人都纳入不夜城中。
即便是依赖不夜城生存的其他城市，也远比当初的中级城市繁荣太多，甚至在南域，“荒野游民”都已经成为了一个过时的词汇，由荒野游民转化的变异者更是彻底消失。
叶暝的目光掠过一个个区域，工厂区、科研区、生活区……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方小小的园子里。
那是曾经何冰死去的地方，不夜城扩建后，这块土地被保留下来，改建成一个陵园。
密密麻麻的墓碑，代表的正是一个个叶暝熟悉的人，阿飞，何冰，洪达、龅牙、彭浪……他们有些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还有叶暝所爱的人，在那墓碑之下，甚至连一点儿能够作为留恋的东西都没有。
一路走来，牺牲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不用回头，叶暝也知道是肖云飞来。
顺着叶暝的视线方向看去，肖云飞的目光在陵园上顿了一下，随即道：“各界域残存的势力已经全数向不夜城表示臣服，从理论上来讲，四界十八域，一统了。”
听到肖云飞的话，叶暝怅然道：“可惜的是，现在我听到这个消息，已经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终末之刻吗？”
抬起头来，叶暝望向天空，阴沉的天幕比任何时候都要低垂，那沉重的压力仿佛就近在咫尺，从中传来阵阵令人灵魂颤抖的毁灭之感。
“你应该能察觉到吧，”叶暝轻声道，“白天的时间……变短了。”
“是的，”肖云飞看着手中的数据，“据统计，天空出现光亮的时间正在逐渐推迟，而光芒褪去的时间则逐步提前，相比起来，白天的时间比一个月前已经下降了近15％。”
“还有呢？”
“出生率大幅下降，虽然实行了极为宽松的政策，但人口增长却急剧放缓，且新生儿的体质越发孱弱，脑域进化与魂战士的适格者数量极低。对了，还有魂
兽农场的产量也在下降，植物生长速度同比降低28.7565％，再加上……”
肖云飞突然沉默下来，因为他知道，后面的数据没有什么意义了。
良久，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终末之刻，就要到了。”
叶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正在步入最后的死亡，世界残魂回光返照的力量即将消耗殆尽。一旦母亲的尸体彻底冰冷，他们这些“幼崽”也必然死亡。
现在，能不能当这世界的王已经没有意义了，若是无法找到活命的办法，便只能为这僵死的世界殉葬。
“有什么方向吗？”
“暂时没有，”肖云飞摇摇头，“能量守恒是基本定律，再怎么先进的科技也不能虚空造物，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冲破天幕，但目前没有任何一种材料能够抵御其中的腐蚀性，如果阿飞能够……”
肖云飞猛然停下话头，因为从叶暝身上散发出的锐利凶气已经笼罩了他的身躯。
“阿飞一直很尊敬你，”叶暝冷冷地道，“我不希望你变成那种让他看不起的人。”
肖云飞沉默片刻，无言地侧过脸去。
“对于这个世界，我们了解得还不够。”叶暝沉吟道，“对了，蜀山掌教所说的第三古兽的方位确定了吗？”
“我正要跟你说这个事。”肖云飞一挥手，光幕投射出一串不断变换的复杂公式。“蜀山掌教传送出的信息经过了加密，其基本算法是……”
“得得得得得，说重点，你那些玩意儿谁听得懂呀。”叶暝无奈地摆摆手。
“总之，花了不少时间。”肖云飞挥手将繁杂的公式消去，只剩下一组数字。
“这是……”叶暝看着那组数字，“坐标？”
“对，是一个位置坐标，”肖云飞将画面投射成四界十八域的地形图，那串数字组成的坐标在团上标注出一个明亮的光点。
“这里，就是第三古兽的所在之处！”
叶暝凝视着着光点所在的位置，片刻后他道：“准备吧，我们……明天就启程。”
第一卷 第1338章 走到天际的尽头
北寒界。
这里是北寒界最北边的区域，比之北寒城更加靠近北方，放眼望去，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趴伏在大地上的巨龙，不时有巨峰高耸入云，皑皑白雪覆盖在山脊之上，为山峦披上一层雪白的外衣。
这里是如此的寒冷孤寂，比起死寒界还要偏僻，以至于连魂兽都不存在，只有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原。
一道银色的影子自天空中掠过，它的速度极快，在身后拉出一道长达千米的白色气流。
在飞临群山间时，这银色的影子开始减速，露出流线型的完美身躯，正是一架跨界飞舟。
飞舟还未降落，一个身影已经从上面直直跃下，好似炮弹砸落在雪原上，震起漫天的雪花。
轻轻一挥手，剧烈的罡风便将雪花吹散，露出其中的身影。
此人，正是叶暝。
“不用这么着急吧？”肖云飞踩着飞剑从天空降下。
“时间紧迫……再说，这么跳下来不是酷炫得多吗？”
“你开心就好……”
两人说完，将目光向前方投去。
眼前是一条巨大的，被冰封的河流，从河道来看，这条河至少有几千米宽，就是这样一条壮阔的大河，竟然被完全冰封。
“这么大的河竟然会被冻上。”叶暝饶有兴趣地踏上冰面，坚固的冰层至少有十多米厚，从下方叶暝感受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仿佛只是一潭死水。
望着大河之后的山脉，叶暝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在视线的尽头，天空与地面交接在一起，仿佛那就是世界的尽头。
“怎么了？”见叶暝出声，肖云飞立刻有些警觉。
“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叶暝喃喃道，他望着远方，口中呢喃出如梦呓般的文字。
“向北，一路朝着寒风吹来的方向，走到天际的尽头，越过一条宽阔的大河，翻过一片山岭，那座城就坐落在群山环绕之中。”
“你说什么？”见叶暝突然没头没脑地说出一段话，肖云飞也有些不解，“那座城……你说的难道是……”
“是人类
城，”叶暝道，“那是水老曾告诉我的人类城的方位。”
“在人类城覆灭后，蜀山掌教便将所有与其有关的信息都销毁了，长期以来人类城只是流传于人们口中所在。”肖云飞似乎不太相信叶暝的猜测，“即便是我加入天风城联络站后，也不知道人类城其实早已毁灭。”
“我只是觉得……它就在这里。”叶暝道，“只是一种淡淡的感觉。”
“可是按照欧阳震旦的记述，人类城在王伟之乱后便离奇消失了，原人类城的区域除了蜀山掌教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叶暝思索了一下，问道：“蜀山掌教给的坐标就在这里吗？”
“是的，在前方。”肖云飞伸手指向前方那片山脉。
这是巧合吗？水生说描述的人类城所在，与蜀山掌教给予的坐标，两者竟然如此的一致，在其中又隐藏着什么内幕呢？
当前两人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朝着坐标指示的方向走去。
他们很快就越过冰封的大河，爬上崎岖的山岭，站在山巅向前眺望，只见环绕的山峰之中是一片宽阔的谷地，正是建立城市的好地方，而目光锐利的叶暝更是一眼看到，在山峰上布满了人类工程留下的痕迹。
从断裂的铁轨和桥梁来看，这里曾经真的有一座城市存在着。
叶暝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毫无疑问，这里就是当初人类城的遗址。
“天际的尽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肖云飞突然自言自语道。
“什么意思？”
“看那边，”肖云飞指向远方，在那里一道高耸的，犹如城墙版的山脉从地面上突兀地涌起，向着两边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这就是环绕四界十八域的屏障，是这一条山脉将血海阻挡在外面，所以说这里就是‘天际的尽头’。”
“那就对了，这里果然是曾经的人类城。”叶暝搓了搓手，“可是城市呢，那么大一座城市，不会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吧？”
“不知道，但蜀山掌教的坐标确实是指向这里。”
“那么，下去看看吧。”叶暝说着就要从山顶跃下，肖云飞却道
：“先等等，让我探测一下。”
释放出一个微型探测机器人，拳头大小的无人机缓缓下降到谷底，然而就在它接近谷底的刹那，整个无人机瞬间消失了。
两人都是一愣，肖云飞立即敲击光幕，几秒后他皱眉道：“完全失去联系了，这架机器就像是瞬间被转移了一样。”
叶暝额头上冒起一层冷汗，没想到这人类城的旧址居然如此危险。
“有几种理论可以解释这个现象，”肖云飞思索道，“一个是空间转移，这下方可能有一个位面转移的缺口，就像白玥的异能一样。第二是物质抹消，如同蜀山掌教的‘两仪微尘大阵’，利用反物质将无人机湮灭，第三则是某种我们尚不知晓的异能或科技。”
“但奇怪，我并没有从下方感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叶暝疑惑道，“我隐约可以察觉这其中有什么强横的存在，但我并没有危险的预感。”
“古兽这样强大的存在，也许已经超越了你的感知。”肖云飞道，“不过你没有感觉到危险，也可能是真的有办法对付这诡异的无形能量场。”
“我有什么办法……”叶暝自己都有些懵，他凝望着谷底，突然道：“你说，无人机在瞬间失去联系了，对吧，这个‘瞬间’是多短的时间？”
“这么说吧，我的侦测无人机是通过量子纠缠……还有很多你听不懂的理论，使精密度可以在百万分之一秒内给予反馈，但刚才我没有收到任何反馈信息。”
“这么快，简直就像……”
“时间！”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笼罩在谷底的无形能量场，很可能与“时间”的概念有关，这也叶暝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原因。
“那么，我进去试试。”
“等等，我们现在的研究还不够……”肖云飞立马道。
“放心吧，我的心觉修为还有一点的。”叶暝笑道，“再说了，王伟曾预言要与我见面，若是他的异能这么这么玄乎，自此之前我就不可能死。”
“你……”肖云飞完全没料到叶暝这诡异的思路，还没来及阻止，后者便一跃而下，朝着谷底坠落去。
第一卷 第1339章 人类城的遗址
叶暝并不是那么莽撞无脑之人，在战胜蜀山掌教后，这个世界上的他的心觉修为已经是古兽之下的第一人，既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危险，那就证明自己确实有解决这无形屏障的办法。
除非真有古兽级别的存在蹲在下面等着埋伏他……然而除了阿尔戈斯，就算是第三古兽也不会冒着引动世界残魂垂死反击的危险来攻击自己。
至于第二个原因……叶暝已经可以肯定，当初在鸭子闹钟所产生的幻象中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王伟无疑，他之所以能隔着时光与自己对话，也正是来自于他预见未来的异能。
王伟早就料到叶暝的出现，也预料到他将与叶暝见面，如果王伟的异能真如蜀山掌教吹的那么神乎其神，至少在这种时候自己是绝不可能死掉的。
随着身躯坠向地面，叶暝心中涌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周围的空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自己的坠落的速度也在不断下降。
突地，叶暝看到自己身旁正悬浮着一架无人飞行器，正是刚刚肖云飞放出的，它凝固在半空中，仿佛被永久静止。
“不对，这不是速度下降。”叶暝猛地反应过来，这种现象与自己的“变速齿轮”极为相似，也就是说自己的时间似乎被延缓了。
心念一动，叶暝催动“变速齿轮”的能量，加速异能覆盖全身，顿时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鱼儿，从一片坚硬的冰块中重新回到水里。
啵地一声，叶暝仿佛是冲破了某层屏障，身躯坠落的速度陡然增加，周围的景物扭曲了一霎，紧接着叶暝便惊讶地看到，下方原本空旷的地面上，不知何时陡然出现一片密集的建筑。
那是一座庞大的城市，规模虽不及如今的不夜城，也是相当宏伟，那些密布的大楼，宽阔的道路和密集的电网颇有百年前的风格。
然而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从上方俯瞰，城市的最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周围的建筑也都倾塌在地上，仿佛有一股强
横的能量自坑洞向外辐射，将整个城市都吞噬。
最令人震惊的，是坑洞中央存在着一团庞大的黑雾，与包裹在死亡巨龙尼德霍格身边的黑雾颇有些相似，从黑雾之中，传出一道令叶暝灵魂颤抖的气息。
被这气息影响，叶暝甚至来不及调整身姿，便一头栽进了城市的废墟中。
轰的一声，叶暝在地上撞出一片烟尘，他挥手拨开尘土，左右张望着这座城市的废墟。
古怪的是，整座城市并不显得是非萧条，如果是历经数十年的岁月，这些废墟便该被尘土掩埋，但看起来倾颓的大楼固然满是灰尘，却并不像是饱经风霜的样子。
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这片区域维持在它刚刚形成时候的模样，就像是定格在时光长河中的照片，永远停留在它崩溃的那一夜。
毫无疑问，这里，正是曾经的人类城。准确地说，是人类城的废墟，那个曾经辉煌，强大的要塞，人类复兴的基地，遭遇重创后从世界上消失的神秘城市，如今再度出现在叶暝眼前。
“这就是……人类城？”
其实人类城不论是从规模还是科技城都远远无法与当今的不夜城相提并论，但这座曾承载着叶暝理想与期望的城市陡然出现，还是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伸手抚摸着建筑的残骸，叶暝发现这是一扇断裂的房门，他轻轻推开门，门栓发出吱呀呀的声音，露出里面黑洞洞的房间。
整个房间几乎被倒塌的天花板掩盖，地面上散落着碎石与家具的残片，叶暝的目光扫过，猛然在一个地方停下。
伸手拨开碎石，叶暝从中捡起一个破碎的方形相框，相框之中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子，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看向镜头。
叶暝轻轻摩挲着相片，这两人他并不认识，想来是曾经居住在人类城里的人。
良久，他轻轻将相框放在尚未被碎石覆盖的地面上。
“这里，
果然就是曾经的人类城。”
肖云飞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把沉浸在伤感中的叶暝吓了一跳。
“卧槽，你啥时候下来的。”
“刚才，”肖云飞环顾四周，“你的异能打破了这片空间的封锁，笼罩在其上的无形力场已经消失了。”
看着周围的场景，肖云飞道：“这里的情况与蜀山掌教的描述相同，可见确实就是人类城的遗址，但欧阳震旦说人类城已经从地面上消失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对。”
“在那里……”叶暝指向城市中央，“在中心处有一个高位存在，恐怕就是……”
“第三古兽吗？”肖云飞道，“似乎他对你的到来并没有什么反应。”
“也许他就在等我来呢。”叶暝耸耸肩。
“总之，对于第三古兽我们所知甚少，贸然接触没有太大必要，蜀山掌教也许是想借第三古兽的手来杀你也未可知。”
“那我们怎么办，就在这闲逛？”
“不，我检测到赴近有一个生命体存在，虽然生体特征已经极为稀薄，但确实是人类无疑。”
叶暝一惊，这里还存在着人类吗？会是当初的幸存者吗？又或者就是王伟？想到这点，他就感觉全身血液都为之沸腾起来。
“走！”
两人二话不说，沿着肖云飞探测器的指示，朝着废墟深处走去。
叶暝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建筑，不得不说人类城与不夜城的建筑理念极其相似，毕竟都来源于上一个文明时代的记忆，走在已经倾塌数十年的城市废墟里，叶暝竟恍然生出一种“回家”的感觉。
穿过倒塌的建筑，两人钢筋水泥的废墟中沉默地前进，这片人类文明的遗迹中，只有踏踏的脚步声如同时空的幽灵在横七竖八的建筑间回荡。
转过一个街角，绕过堆在路上的巨大建筑碎块，两人眼前出现一片空地，看到前方的景象，叶暝与肖云飞的目光同时一震。
第一卷 第1340章 伪时间操作
在前方的空地上，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石板整体结构已经残破不堪，似乎是受到过强烈的冲击，在石板的表面上还依稀可以看到“人类城”三个字的残体。
在石板之上，密布着数十根粗大的金属锁链，这些锁链环绕石板，将一个人牢牢束缚在中央。
那是一个几乎难以称之为人的存在，他的身躯极为枯朽，如同骷髅一般，苍老的皮肤像是老树的树皮，脸部更是萎缩得难以看清容貌。
四肢纤细得仿佛轻轻一用力就能捏断，如果不是胸口那极为微弱的起伏，叶暝觉得这大概就是一具干尸了。
“这是……王伟吗？”
有些疑惑地靠近，就在叶暝来到离对方几步路的时候，一阵强烈的警兆袭来，还没等叶暝作出应对，他的身躯便陡然炸开。
下一刻，爆炸的血肉沿着轨迹倒退，重新组合成叶暝的身躯，他身子一闪，已瞬间退出数十米远。
“怎么回事？”肖云飞也立刻撑起能量屏障撤开。
“妈的……”叶暝心有余悸地看着石板上的枯瘦之人，仅仅是一个照面，他就被逼出“时光倒流”这压箱底的底牌。
“刚才……”
还没得等叶暝说完，刺耳的哗啦声响起，缠绕在石板上的金属锁链陡然飘起，犹如数十根触手，朝着两人袭来。
肖云飞目光一闪，飞剑剑光跳动，准确地斩在锁链上，然而这些锁链也不知由什么材料制成，在剑光下竟丝毫无损。
“嗯？”肖云飞微微一抬眉头，飞剑划出一道炫目的弧光，掠过密集的锁链，径直向石板上的人飞射而去。
然而飞剑还未靠近对方，速度便肉眼可见的慢下来，很快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凝固在空中。
“时间异能？”肖云飞瞟了叶暝一眼。
“不，不是时间系。”叶暝摇摇头道，“感觉不太一样。”
肖云飞略一思索，飘然向后退开，显
然是要叶暝上去试探对方的虚实。
无语地瞪了肖云飞一眼，叶暝直接披挂上青铜色的恶魔战铠，足见他的重视程度。
“变速齿轮·三倍速！”
轻松发动三倍速，叶暝身影如同鬼魅般闪过锁链编织的网络，拳头破开疾风，猛轰对方的头部。
还没得拳头挥出，叶暝心中警兆再生，不过这一次他有备而来，身形急转，“变速齿轮”速度再提升一个档次，瞬息之间闪现到石板的另一侧。
“看你还能比我快？”
拳头如雷霆疾轰，发出沉重的破空鸣爆，似乎要一拳打爆对方的脑袋。
然而这一次，叶暝依然失败了，拳头递出的瞬间，从指间开始，整条手臂如冰块一般寸寸碎裂，爆开的血肉甚至无法飞散便化为一片尘埃。
叶暝抽身疾退，还未落地，四周便哗啦啦地围上数十根链条。
“嘁！”叶暝也有些恼火，他反手抽出青铜大刀，环绕着身子划出一圈雪亮的刀光，在一串尖锐的金属碰撞声中，链条被刀光震得向外荡出。
叶暝脸色一变，他的青铜大刀连蜀山掌教的黑塔都能破开，却无法在这些链条上留下哪怕一个痕迹。
这些链条不论是谁制造的，其水准都远超蜀山掌教。
就在叶暝惊讶之时，被束缚在石板上的那人猛地挺起胸膛，从中散发出一股干枯的咯咯咯的声音。
一根金属链条的末端如蛇一般微微扬起，紧接着，整根链条完全消失了。
“怎么……”叶暝话音未落，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低头看去，那锁链不知何时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这一击原本是冲着他的脑袋去了，然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叶暝的本能驱使着头壳闪过致命一击，只是仍未能逃掉被贯穿胸膛的结果。
“呜……”叶暝闷哼一声，从被贯通的部分，一道赤色沿着肉壳与铠甲蔓延，迅速将血肉与青铜铠甲融化。
身形再退，叶暝同时挥动手中的青铜大刀，在候选者权柄的加持下，青铜大刀陡然暴涨数倍，覆盖天空的刀身压下，足以将整块石板都碾成碎片。
刷啦啦啦啦！
似乎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势，被束缚之人也不敢轻慢，调动起所有的锁链向上升起，组成一张坚固的大网。
刀光斩落在网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冲击，周围的废弃建筑在冲击中轰然倒塌，扬起漫天烟尘。
“呼……好险。”叶暝退到肖云飞身边，胸口的赤色还未消退，他伸手摸去，只听得呲啦一声，手指已经变得一片漆黑。
“是高温……”肖云飞看着叶暝的伤口，“莫非……”
呼呼呼！一阵破风之声，舞动的锁链将周围的烟尘吹散，漫天飘扬的锁链仿佛狰狞的多足恶兽，即将向两人发动第二波进攻。
“妈的，我看你吃不吃得住这一下！”叶暝双手虚抱，当即就准备一发“人王印”丢过去。
“等等。”肖云飞突然阻止叶暝，“我明白了，这并非是时间系异能，而是通过控制温度的变化来影响粒子的移动速度，当温度下降到将粒子都完全禁锢，无法移动的时候，就形成了这种类似时间静止的效果。”
迎着摇晃的金属链条，肖云飞缓缓向前走去。
“突然的躯体爆裂是温度急剧变化的结果，突然消失的锁链也是粒子高速运动的结果，再通过附着在其上高温，就形成了足以熔毁一切的切刀。这不是时间异能，这是比何冰的能力更强的异能。”
听到这里，叶暝猛然一惊，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
“通过改变温度来达到‘伪时间操作’的水准，这已经是逆写者的级别了。也对，经过近百年的时光，有这样的进步也是正常的。”
抬头看向石板上的人，肖云飞的声音如同利剑般射出。
“是你吧，当初失踪的人类强者之一，掌控温度的异能者——徐凡！”
第一卷 第1341章 徐凡的故事
肖云飞说出对方名字的刹那，在空中摇晃的锁链齐齐一顿，被束缚之人那干枯的，紧闭的双目陡然睁开，浑浊的双目中透出一道微弱的光。
张开嘴，那人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从喉咙中却只能发出一阵古怪的嘶嘶声。
“希……希……徐……副……”
好半天，叶暝才听清楚，对方重复的正是“徐凡”这个名字。
“你是徐凡？”
叶暝快步上前来到对方面前，看着那面如骷髅的脸，叶暝实在难以将他与传闻中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徐凡……我是……徐凡……”
被束缚的之人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看来是太久没有与人交流，让他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突地，那人用力挣扎起来，似乎想要摆脱束缚在身上的链条，然而他干枯的身躯哪里禁得住这样的折腾，颤动了两下，他的目光便迅速暗淡下去。
“等等，你坚持住啊！”叶暝心中大为焦急，好不容易找到徐凡，要是见面对方就嗝儿屁了那可太令人无语了。
肖云飞一步上前，从怀中摸出一管深蓝色的药剂，注射进对方的心脏，药剂入体，那人的身躯剧烈颤动了几下，枯朽的脸上浮起一缕正常的红晕。
双目中重现生机，那人盯着叶暝与肖云飞，艰难地道：“你们……是……谁？”
“你是徐凡吗？”叶暝来不及自我介绍，抓紧时间问道。
“徐凡……徐凡是……是谁……是我吗？好像……是我？”
那人迷迷糊糊地道，似乎还没有从漫长的沉寂中缓过神来。
念念叨叨半天，那人突然有些茫然地道：“我……要死了……”
“哈？”
“他说过……当有人……再叫……我的名字……的时候，就是我……解脱的……时候。”
“你先别急，坚持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你。”叶暝赶紧安抚对方。
“没救了，他的生命力已经完全耗尽，只剩一口气吊着，你还是趁着时间赶紧问出些情报来。”肖云飞冷冷地泼了一盆水。
“你大爷……”叶暝瞪了肖云飞一眼，转向那人道：“你当时去寻找王伟，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提
到“王伟”这个名字，那人的眼中顿时露出凶戾的杀意，周围的锁链随之疯狂摆动，发出哗哗的撞击声。
“王伟……王伟……该死！杀！”
眼见对方情绪就要失控，叶暝轻轻一指点在对方眉心，借助着心觉的力量让他暴走的情绪平复下来。
良久，那人眼中的凶光逐渐褪去，脸色也慢慢平静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用嘶哑而低沉的声音道：“我……想起来了，我就是，徐凡。”
看了一眼两人，徐凡道：“现在……过去多久了？”
“距离你失踪已经有大概八十年了。”叶暝回答。
“八十年……八十年……”徐凡惨笑一声，“我被困在这里，竟然已经有整整八十年了”
“什么！”叶暝大惊，“你在这里……困了八十年？可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活着？”徐凡的话越来越流畅，似乎是慢慢找回了语言的记忆。“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对我的折磨吧。”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叶暝赶紧追问。
“当初……”徐凡有些迷茫地回忆起来，“当初我听说王伟的行为，我……很愤怒，我一个人……想要去找他……问个明白。我来到人类城，但城市已经消失了……我不死心，就在这里一直蹲守，直到那天晚上……”
说到这里，徐凡的声音颤抖起来，“那天晚上，那个东西……他太强了……我根本没法反抗，就这么被抓了进来……”
叶暝与肖云飞对视一眼，同时轻吐出四个字。
“第三古兽。”
“然后……我见到了王伟，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是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不管我怎么骂他，他都在笑……我知道他的异能，但我没想到，他居然……”
徐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沉痛，或许他也不明白是什么让人类的领袖崩溃到如此地步。
“然后……那个强大的存在，它说……人类城的遗址不能永远保持相位转换，所以他需要一个……一个……看门人，而我，就是那个看门人！”
徐凡咬牙切齿地说着：“他用这链条把我锁在石头上，这玩意儿……我的异能根本破坏不了，就算是我拼力突破超越者，也完全摆脱不了
。”
叶暝有些无奈地看着那些锁链，第三古兽施加的封锁，别说是徐凡了，就算是现在的他霍尽全力恐怕也无法破开。
“那个东西，不知道在我身上注入了什么，我一直不会死，我很饿，很渴，我很累……可我就是死不了，我甚至想爆发异能自杀，但那能量却阻止了我。”
徐凡的话让叶暝毛骨悚然，数十年不吃不喝地被困在这小小的石板上，想死却无法寻死，这种痛苦和折磨光是想象一下就让人恐惧。
“我被逼迫着，用异能在城市外围构建了护盾……只要有东西进入，就会被异能凝固……我……我很痛苦，我很想死，可是我死不了，王伟说，只有等到有人再叫出我名字的时候，我才会死，现在，我终于能死了……”
叶暝只觉心中一痛，被生生折磨了数十年，连求一死也成了奢望，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当初被困在无头骑士的环境中经历无数轮回，他也产生过这样的绝望的想法。
“我终于能死了，只可惜……只可惜……没能杀了……王伟……”哪怕是生命将尽，徐凡依然充满了对王伟的恨意。
“王伟还活着吗？”叶暝有些怀疑，毕竟王伟是上一个人类时代的人，年龄比蜀山掌教还要大得多。
“他还活着，我偶尔还能听到他的笑声，就在这人类城中心传来的笑声！”徐凡声嘶力竭地道：“你……你是来，杀王伟的吗？”
“是的，”叶暝冷声道，“我是来杀他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凡说着，声音低沉下去，看起来肖云飞的药剂效果已经到了尽头，最后压榨出的一丝生命力也消耗干净。
弥留之际，徐凡突然道：“你……听过说水生吗？跟在我身边那个小孩子，我当时走得太急了，忘了托人照顾他，我只觉得……很对不起他。”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叶暝身子微微一颤，沉默片刻，他道：“他现在很好，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部落，贯彻着人类的信念，他……儿孙满堂，过得很幸福……很……快乐。”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徐凡那饱受时光折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他缓缓闭上双眼，周围漂浮的锁链与他的手臂一同垂下，不再动弹。
第一卷 第1342章 王伟，现身！
看着徐凡冰凉的尸体，叶暝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令他感到悲伤的，并不是被困在这里整整折磨了八十年的痛苦，而是徐凡在临死前还挂念着的水生，其实早已死在了遥远的荒野中。
叶暝知道，徐凡或许也看出来自己是在撒谎，但徐凡选择了相信这个谎言，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即便是虚伪的谎言，也是足以慰藉那饱受折磨，千疮百孔的心灵的麻醉剂。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当一个人连明知谎言都不得不抓住，就像溺水之人拼死抓紧的一根稻草，可见他已经绝望到了何种地步！
不知不觉中，拳头已经死死捏住，凌冽的杀意向外飞散，如锐利的刀锋在锁链上碰出铿锵的撞击声。
抬起头来，看向城市深处，叶暝的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走！去见王伟！”
一步踏出，压抑的气压瞬间爆开，化作一道扩散的气浪，将挡在前方的倾塌建筑轰碎，露出一条长长的通路。
沿着轰出的道路，两人朝着城市中心掠去。
片刻后，两人来到一栋高大的建筑前，这里正是昔日人类城政府大楼所在之地。
令人震撼的是，整栋大楼已经完全破碎，但所有的碎片并没有飞散开来，而是保持着刚刚裂开的刹那的样子，无数的碎片静静地凝滞在半空中，组成了由碎片构建的诡异楼体。
黑色的气息从楼中散发出来，光是看到那黑雾就足以令人灵魂颤抖，即便是以叶暝的心觉修为，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从黑雾中，隐约能听到无数凄厉的哭声，似乎有千万灵魂挣扎着想要从中逃脱。
毫无疑问，拥有如此强横力量的，只有那“第三古兽”！
蓦地，叶暝停下脚步，抬起头来高声道：“滚出来！”
“啧啧啧，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吵死了。”
一个声音响起，随即，一个人影从破碎的大楼中慢慢浮现出来。
叶暝向前直视，与那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这是叶暝，第一次亲眼看到王伟。
王伟的模样，与他在时光幻象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约莫四十岁的中年男性，穿着一身淡绿色的军装，英气凛凛，面色平静地凝视着叶暝。
在王伟的眼中，有一股令人下意识想要臣服的视线，叶暝很清楚，那是身居高位者所拥有的气场。
时光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依然保留着身为人类曾经的精神支柱，统领人类文明的强者所拥有的高傲气息。
两人视线的碰撞，那是过去与现在的两大王者之间的碰撞，无形的目光接触，爆发出强烈的震荡，令周围的空气鼓动，在无数废墟上轰击出隆隆的闷响。
两人对视良久，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那种上位者所有的傲意，随着两者之间气势的冲突，强大的低压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巨型炸弹，在大楼上空酝酿。
眼看无形的压力即将爆开，叶暝率先开口。
“王伟？”
听到叶暝的问话，对方也用同样的口气回答。
“叶暝？”
确认身份，无需多言，叶暝已凌空跃起，瞬息间便杀到王伟身前。双拳如雷，将对手全身上下完全笼罩。
然而王伟轻轻一侧身，便将叶暝的攻势完全躲过，他的闪避之精妙，完全是擦着叶暝的拳头闪过的。
叶暝目光一闪，正要展开“变速齿轮”，蓦地王伟平平推出一掌，从那暴雨般的拳头中穿过，重重印在叶暝胸口，将他向后击退。
叶暝的身躯在空中一顿，双脚并未着地，身躯已经稳稳地悬停在离地几厘米的地方。
王伟的这一掌速度并不快，力量也算不得多强，大概只有中阶魂战圣的水准，然而就这这样的实力，却能够在躲避叶暝拳头的情况下，轻而易举地突破防线打在叶暝身上。
心念移动，叶暝猛然再次向前突击，他五指并拢，手臂如长枪
平平刺出，这一次，他的手臂包裹着青铜色战铠，足以洞穿九级魂兽的肉壳。
面对这一枪，王伟竟然纹丝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就在叶暝的手指即将刺到王伟头上时，叶暝陡然停住。
手臂带动的气流呼啸着从王伟身边掠过，将他的头发吹得四散飞舞。
“你不躲？”叶暝表情有些古怪。
“其实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王伟摊了摊手，“大概你在那一瞬间准备了几十种不同的变化，但最终结果却只有一个。”
“你能看到这个结果？”
“你认为呢？”王伟意味深长地反问。
看着叶暝有些犹豫的表情，王伟竟然靠着破碎的墙壁缓缓坐下，他看着叶暝和肖云飞用怅然地语气道：“其实，我渴望这次会面很久了，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我反而没那么高兴了。”
“怎么，你看不见自己这个时候的样子吗？”叶暝讥讽地问。
“可以，但我不想。”王伟道，“晋升逆写者后，我能够有选择性地观看我想要看到的未来，屏蔽掉我不想看到的。”
“看到未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肖云飞突然发问。
“嗯……怎么说呢？”王伟挑了挑眉头，“就跟尼古拉斯·凯奇的《预见未来》差不多，哦，我估计你们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总之很复杂，我也很难说得清楚。”
“那你有想过……”
“改变吗？我懂你的意思。”王伟摆摆手，“我试过，比如看到一分钟后的未来，然后故意不按照看到的去做，但这没有意义，你懂吗，没有意义。”
有些意兴阑珊地靠在墙头，王伟道：“就算未来并不是单一的，也不过是一条大路上的小小分叉罢了，在最关键的节点，那种重要的事情，却永远无法改变，你明白吗？”
“那么……”叶暝抬起右手，一枚小小的魂能方印浮现在掌心，“你预知未来的能力，躲得过这个吗？”
第一卷 第1343章 杀不了
魂能方印刚一出现，便向外辐射出庞大的压力，周围的建筑废墟纷纷传出碎裂之声，在力量的轰击下如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下。
以叶暝如今的实力，只凭单手创造出的“人王印”就拥有魂战灵全力一击的力量，这一发下去，整个人类城遗址都被笼罩在内，任他王伟再能预知未来，难不成还能闪现出去不成？
看着叶暝手中上下起伏的魂能方印，王伟露出一缕苦笑。
“其实你还是没有明白，你我的异能虽然都属于时间系，但在本质上有所不同，我的异能……并不是一种辅助能力。”
叶暝根本懒得与王伟多言，一发“人王印”就对着王伟扔了过去。
魂能方印辐散出的力量在空气中开出一道旋转的真空通道，通道的边缘因为方印的形状而呈现出一连串的锐利角度，仿佛空间也被切割开来。
魂能方印掠过的之处，地面被能量产生的力场向上抽起，形成一道深深的鸿沟。
眼看着毁灭的攻击就在眼前，王伟却没有丝毫闪避与反击的意思，只是用略带嘲弄的眼神看着叶暝。
就在魂能方印即将击中王伟之时，从他身后的破碎大楼之中，无数的黑雾蔓延出来，弥天黑雾化作一只巨手，将魂能方印一把握住。
一阵沉闷的巨响，凶暴的能量在黑色巨手上撕开数百道缺口，从中迸射出刺眼的光芒。但这力量终究未能突破巨手的封锁，巨手打开，“人王印”的余波形成一股烈风，迅速消散于废墟之间。
果不其然，第三古兽出手了！
对于这个结果，叶暝倒是并不吃惊，在那破碎大楼的黑雾中隐藏的显然就是神秘的第三古兽，看王伟的样子，似乎背后正是这强大存在为他撑腰。
“这就是你的底牌？”叶暝厌恶地看着王伟，“出卖人类，换取古兽的支持？”
“你错了，到现在你还是无法理解。”王伟无奈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人类。”
“哈哈哈哈！”叶暝厉声大笑，“交出无字天书，屠杀人类强者，留下蜀山掌教这条祸根，就是你说的为了人类？真是太可笑了！”
“是的，”在叶暝的讥笑中，王伟的表情依然平静，“你无法理解，是因为你不曾拥有我的异能，你无法感受在那无可阻挡的命运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
“我只能看到，你是一个懦弱的人。”
“懦弱？”王伟豁然起身，他高傲地道：“你以为自己的经历足够痛苦？你觉得自己看过的东西足够绝望？呵！”
两人隔空对视，良久，王伟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重新靠在墙上。
“你经历过审判之日吗？你没有。那个时候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官，因为运气好被调到秘密基地做后勤工作，我看到了阿尔戈斯如何践踏人类文明，在一夕之间摧毁了我们所有的防御。”
说到过去，王伟眼中露出几分沉痛，“你知道有多少士兵承受不住自杀了吗？他们曾经都是坚强的战士！”
叶暝不语，他自然知道在如此绝境下人类心智崩溃的后果。
“他们推举了我做领导，我能干什么？我当时的心中只有恐惧！我想求助我的长官，可他只是用空洞麻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进基地。我一辈子都望不了那种眼神，你懂吗！”
喘了两口气，王伟自嘲地笑笑，“但我没有选择，我如果放弃，这些战友就只能死，所以我带着他们离开基地去寻找幸存者。很多人死了，最后跟在我身边的，就只剩下几个兄弟……”
王伟的声音渐渐细微下去，仿佛在是缅怀那些死去的战友。
“那个时候我觉醒了异能，虽然只能看到未来的刹那画面，但凭借这个能力，我们活了下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我们重启了蜀山计划，建立了人类城，那个时候，我也以为人类的未来是有希望的。”
王伟的声音一顿，随即充满了冰冷的死意。
“直到
那一天，我晋升超越者的时候，我看到了……未来的一角。”
叶暝不知不觉地屏住呼吸，等待着王伟的诉说。
“未来……是一片黑暗。”
王伟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阴霾，仿佛灵魂也被从身躯中抽走。“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光，没有生命，也没有希望，在这黑暗之中，唯有绝望，那永恒的绝望将一切都吞噬。”
叶暝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王伟的说法是否是一种概念性的形容。
“那画面只是一闪而逝，但我知道那是人类无可避免的末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去看清楚‘过程’。”
“过程？”
“是的，”王伟道，“正如你们刚才所问的，未来是一种庞大的趋势，那是故事已经注定的结局，在走向这个结局的过程中，人类所能改变的，也许只有一个小小的标点。”
“我知道你并不相信，也许你所认为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气，但我知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完整个故事，然后在那个唯一的，能够去修改的小小标点上，为人类留下最后的火种！这，就是人类在命运之前，所能做得出的最大的挣扎！”
王伟的话字字泣血，在那绝望的诉说中，却又带着某种执拗的力量，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他濒临崩溃的心智。
“凭借异能，我找到了第三古兽，时间系异能对于古兽级别的存在也是极为罕见的，所以我与第三古兽达成了协议，我将无字天书交给它，它助我提升异能等级，让我看到清晰的未来，看到这条路上所有的一切可能。”
“你看到了吗？”
“是的，我看到了……”王伟喃喃道，“我看到了一切，就像浏览一部电影，我看到了整个故事，以及……那一切的结局。”
就在叶暝等待王伟说出那最终结局时，后者却微微侧身，让开通向破碎大楼内部的入口。
“最后的章节，就请第三古兽，为你诉说吧。”
第一卷 第1344章 第三古兽
望着黑洞洞的入口，叶暝略一犹豫，便向前走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叶暝深深知道，第三古兽，自己不得不见。
面对着即将到来的终末之刻，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也远远无法对抗，非得从第三古兽这个级别的存在手中取得一点关键的情报不可。
经过王伟身边，两人身形交错的瞬间，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
只是一个错身，叶暝已经踏入了黑暗之中。
当他迎面走进黑暗的一刹那，周围的一切光线都陡然消失了，在一瞬间，叶暝似乎被剥夺了所有感官，陷入类似千军王的魂属领域“无光之域”中。
四处转头，叶暝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不在人类城的废墟大楼内，前后左右尽皆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他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犹如漫步于虚空之中，甚至连脚下都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实体。
张开心觉，叶暝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心觉仿佛被蒙上一层厚厚的黑纱，以往清晰的心觉世界被扭曲得虚幻朦胧，恍惚间，甚至还有无形无相的鬼影在虚无中蠢蠢欲动。
这第三古兽的心觉之力远超叶暝的水准，甚至比起蜀山掌教也强了好几个档次，叶暝的直觉告诉他，对方在心觉方面的修为恐怕比阿尔戈斯与海拉都要高得多。
但从这虚无之中，叶暝也没有察觉到任何恶意，以第三古兽的实力，想要杀死自己估计不会太困难，对方将自己困在这一片虚无之中，应该有别的目的。
正在疑惑间，黑暗中突然起了异变，在叶暝周围，燃起一片赤色的火焰，这火焰点亮了黑暗，却没有给叶暝带来一丝温暖。
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冲进鼻孔，于黑暗中翻腾的火焰带着毁灭的气息朝叶暝包围过来。
捏起拳头，叶暝朝前凭空轰出一拳，这一拳若是在现实世界，光是激起的拳风就足以压灭火焰，但在这一片黑暗的虚无之中，叶暝的一拳仿佛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直觉告诉叶暝，这并非是物质之火，而是一种燃烧心灵的诡异波动，一旦被烧到，整个意识和精神可能
都会被摧毁，变成那种行尸走肉一样的白痴。
眼见硫磺炽火已经逼近，叶暝催动心觉，双手向外一推，无形的心觉在虚无的世界中化作一道排山倒海般的狂风，螺旋形向外辐散。
心觉之风掠过火焰，熊熊燃烧的硫磺之火势头一顿，然而片刻后，这些火焰就以更为凶猛的姿态包围过来。
跳动的火苗发出一种诡异的声响，悖逆于物理世界的“灼热”感在叶暝的精神中蔓延，他觉得自己的心觉犹如被烈日灼烤的水洼，迅速地干涸下去。
心觉的干涸迅速反应在了意识之上，叶暝一阵恍惚，眼前的黑暗中涌现出无数狰狞可怖的虚幻鬼影，它们比刚才更加真实，仿佛将要从虚空中挣扎脱离出来。
与虚无与烈焰之中，响起尖锐的号声，嘶哑的声音像是锯子般不断在叶暝的精神上来回撕扯，剧烈的痛苦让叶暝的意识瞬间濒临崩溃。
嘶哑的尖叫声伴随着那愈发真实的重重鬼影，让叶暝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浓烈的硫磺味灌入意志，让叶暝的所有感官都完全失灵。
这是全方位的封锁，普通人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早已意志消散，被周围那虚无的地狱烈焰烧成灰烬。
但叶暝又岂是一般人，顶着那破坏一切感官和意识的心觉攻击，他艰难地撑起身子，向天空举起双手。
璀璨的金光从双掌间迸发出来，在这虚无与黑暗的世界中升起一轮小小的黄金太阳。
金光照耀下，虚无中蠕动的狰狞鬼影发出痛苦的嘶叫，向后缩回阴影之中，燃烧的硫磺炽火也不再张狂，从叶暝身边被逼退。
虚空中，浩瀚的歌声将尖锐号声撕得粉碎，于那歌声中，金光在叶暝双手凝聚，化作一把古朴的长剑。
那是由纯粹的心觉凝聚而成的剑，那是蕴藏着人类最坚韧意志的具象化，当金色长剑化形而出，整片黑暗的世界都为之剧烈震动起来。
“想要拼心觉？那就试试这一剑！”
叶暝双手握剑，朝着前方重重斩落。
“王之领域·武王剑！”
由意志铸就的金色长剑挥落，将黑暗的虚无斩碎，顷刻间，所有的黑暗，虚空，鬼影，尖叫，火焰全都消失殆尽。
叶暝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破碎大楼的入口处，王伟就在自己身后，时间仿佛只过去了短短一瞬。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从大楼中响起隆隆震动之声，无数的黑雾从中喷涌出来，由其凝固的大楼碎片朝外四散飞射。
黑雾弥天而起，将整个人类城完全笼罩，犹如千万道可怖利爪，要将一切都撕成碎片。
在黑雾之中，传出一阵嘹亮的颂歌，似有无数人在齐声称颂，然而叶暝却能够从中听到那隐藏的声声悲鸣。
那是与林耀天的“国度”中一样被束缚，折磨的灵魂，他们的意志被生生扭曲，哀嚎也化作令人厌恶的颂歌，在永恒的痛苦中不得解脱。
仅仅持续了片刻，漫天的黑雾便迅速向内收缩，裹带着飞散的碎石，在叶暝面前组成一尊宏大的王座。
那王座由人类城大楼的破碎基底拼接而成，黑雾犹如粘合剂一般将它们聚在一起，破碎的石头上，原本雕刻着的，人类不屈战斗的画面被重新组合，变成一副恐怖的图景。
那是无数人匍匐与地面，在遍地的尸体与熊熊燃烧的烈火间。朝着上方，也就是王座的位置虔诚祈祷。
在那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个生灵，它并不庞大，整体只有三米多高，雪白的不知由何种材质织就的长袍披在身上，一片纯白中又夹杂着丝丝血色。
它的容貌与人类相似，只是五官细节有些不同，让它看起来更为俊美，漆黑的长发披散在两边，双目微微闭合，仿佛正处于小憩之中。
从它的背后，一对由硫磺炽火组成的双翼向外延展，在火焰中悬浮着数十个瞳孔，令人毛骨悚人地注视着下方的叶暝。
当此生灵从黑雾中显现，虚空中的歌声也达至**，在那宏大的称颂声中，一个意念在叶暝的脑海中浮起。
“吾乃最古之古兽，司掌地狱之主，亿万灵魂之判官，吾之名为——”
隐兽·萨麦尔！
第一卷 第1345章 世界是一座坟墓
看着眼前的存在，叶暝全身的肌肉微微收缩，澎湃的力量在体内奔流，异能张开，随时准备爆发出最强的能量。
第三古兽并没有任何行动，完全没有阿尔戈斯或死亡巨龙尼德霍格散发出的那种令人颤抖的威压，相反还带着一缕莫名的平静。
就在叶暝紧张戒备之中，第三古兽的双眼缓缓睁开。
在那双目之中，是一片纯净的黑色，那黑色是如此的深沉，犹如连同着无底的虚空深渊，凝视着那双黑瞳，叶暝觉得自己的精神和意志，连同着灵魂都被拉出身躯，卷入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危急时刻，叶暝猛然收摄心神，将心觉凝成一团，化作一颗圆润的珍珠，这才堪堪摆脱了黑瞳的吸引，他侧开视线，不再凝视对方的双目。
见叶暝摆脱束缚，第三古兽的嘴角翘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它开口道；
“你好，叶暝。”
它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拂过脸庞的微风，在它的声音中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光是听到这声音，就足以让人的心完全平静下来。
俊美的容貌，柔和的声音，再加上那亲切的气息，即便是高度戒备的叶暝，也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了几分对它的警惕。
“你是……”
“吾……就让我用你们人类的语言吧，我是这个世界的‘第三古兽’，也是这片‘坟墓’最古老的古兽，你可以称呼我为萨麦尔。”
萨麦尔，这个名字叶暝并不陌生，百年前的诸多文学、影视作品和游戏中都有它的身影存在。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不少神话传说中的存在，看到这如同地狱堕天使一般的古兽，叶暝依然有些震撼。
“你……”
“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惑。”萨麦尔好似亲切的朋友般道，“我知道你有很多想问的，不用担心，我会慢慢告诉你。”
“为什么？”叶暝并没有急着提问，“或者说，你想要什么代价？”
“你很敏锐，”萨
麦尔露出一个美得令人窒息的微笑，“但代价已经付清了。”
叶暝愣了一下，随着萨麦尔的视线，扭头看向身后的王伟，后者朝他露出一个“是我，咋了？”的表情。
“在我与王伟交易的时候，今天的对话便已经作为交易的一部分写入了契约之中，多年来，我也一直在等待着你，等待完成这份契约。”
叶暝有些讶异，在来之前他也曾多次设想过第三古兽的模样，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是这样一个态度友好，还如此准守约定的“老实人”。
但叶暝随即就警觉起来，如今的他可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年轻人，仔细想想，古兽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真的友好到这种程度，你会对你家的蚂蚁表现得平易近人吗？
更何况，徐凡的尸体就在外面，他可是被第三古兽折磨了整整八十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方表现得越是亲切友好，就越说明这背后有什么另外的目的，叶暝可不会被对方一个微笑就骗倒。
看到叶暝的表情，萨麦尔似乎也知道对方的戒备，它没有多说，只是向前平平伸出右手。
它的手指比人类要纤长得多，略显枯瘦的五指上突起明显的指节，皮肤雪白得仿佛患病之人。缓缓打开手指，从摊开的掌心内，一幅立体的图景呈现在叶暝眼前。
那是一颗小小的圆球，以缓慢的速度在空气中自转，在圆球的表面覆盖着血红的液体，只有液体中央还存在着一片圆形的区域。
看到这圆球，叶暝的神色一凝。
“这就是……你们的星球。”
张开的右手轻轻向上一抬，无形的力量向外扩张，将叶暝，王伟和肖云飞都包裹在内。
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了，三人站立在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只有眼前的圆球如电力即将耗尽的机械般艰难转动。
转身向周围看去，叶暝发现，在远方竟然还存在着数个球体。
萨麦尔的五指向内收缩，整个图景也
随之缩小，远方的球体被拉过来，组成一个叶暝无比熟悉的画面。
“这是……太阳系？”
“是的，或者说，这是你们人类曾经称呼的太阳系。”
“可是……太阳呢？”叶暝疑惑地问，太阳系没有太阳，那可就太搞笑了。
“太阳，已经熄灭了。”
“这不可能！”反驳的是肖云飞，“太阳熄灭，光是引力的消失就足以让星球彻底毁灭，更不要说没有了太阳的能量，整个星球也会立刻陷入死寂。”
“是的，如今维持这颗星球的，并非是太阳，而是这颗星球的残魂。”
萨麦尔轻轻一点，在地球的上空，浮现出一轮血月。
“你们可以称呼其为‘星球意识’，或者‘盖亚意志’，那是星球与其上的生命共同凝结出的意识体，它以这颗行星上亿万生灵死亡的能量为代价，维持住了星球的崩溃。”
望着那小小的血月，以及一片黑暗的太阳系，叶暝有些茫然。
他知道审判之日的黑暗事件，但原本以为只是某种力量，比如那片天幕阻挡了阳光，就像《黑客帝国》里一样，却没想到居然连太阳都整个熄灭了。
“你刚才说……”叶暝喃喃道，“这片‘坟墓’，是什么意思？”
萨麦尔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揽，将整片太阳系揽进手中。它用那纯净的黑瞳静静注视着其中一个个冰冷的星球。
“你们所以为的太阳系，只是一片坟墓，这其中的每一颗星球，都是一座墓碑！”
萨麦尔的话让叶暝短暂地陷入震颤之中，随即他看向萨麦尔手中的太阳系。
“这些星球，都曾经……有过生命？”
“是的，”萨麦尔回答，“所谓的‘太阳系’并不是自然形成的，存在于其中的星球也并非都曾在此处，它们都拥有过璀璨的文明，孕育了亿万的生命，而最后，当一切走到终末之刻，残存的星体就会被丢弃到这片墓地，化为一座永恒的墓碑。”
第一卷 第1346章 洞中的投影
自来到这末世后，叶暝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不可思议的事，听过了无数匪夷所思的话，但萨麦尔所说的，依旧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
那已经不仅仅是“离奇”可以形容，叶暝曾经建立起的知识体系几乎完全崩溃了。
“你说……太阳系……不是自然形成了？”叶暝说话都有些艰难，“我们的世界，是人为创造的吗？”
“用‘人为’这个词并不是非常准确。”萨麦尔回答，“这更像是一种位面机制，当然在其中也许有着某种更为宏大的力量在驱使，但那是连古兽也难以触及的存在了。”
“位面？”叶暝再度捕捉到一个他从未想到的词。
“是的，”萨麦尔道，“你应该听说过‘平行宇宙’这个概念吧？”
叶暝木然点点头，他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惊讶了，就算萨麦尔说大家都是在《黑客帝国》一样的虚拟母体中生存的糖豆人他也会波澜不惊。
“世界，宇宙，位面……你可以用不同的词语来称呼，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位面组成了这个庞大的宇宙，而你们人类所身处的‘坟墓’，正是某一个更大位面其中的小小世界，当其他位面的世界死亡后，就会被放逐到你们的小小位面之中，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抱歉，就如同排泄一样。”
叶暝干笑一声，“你是说，太阳系是个厕所，这些星球都是拉出来的……那啥？”
“你也可以这认为。”
“那其他行星呢？都是？”
“没有其他的行星。”萨麦尔指向星球外无垠的黑暗虚空，“你们这个位面的大小，仅限于‘太阳系’的范围。”
“开什么玩笑！”叶暝怒道，“银河系呢？什么仙女座半人马座呢？难道这些都消失吗？”
“不是消失，是从未在你们的位面存在过。”萨麦尔道，“你们所看到的，是更为宏大宇宙投入的小小光点
，是更大位面在此世界的投影。当太阳熄灭之时，你们的小小位面与广阔宇宙的联结便中断了，所以在你们世界的夜空中，不再有星辰闪耀。”
叶暝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短路，而在他身后的肖云飞则露出几分思索的神色。
“我……不明白。”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叫‘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即在小小的存在中可以容纳庞大的空间。”萨麦尔耐心地解释，“想象一下，你是生活在一颗露水中的微小生命，你所看到的光和天空都是来自露水之外，它们穿透露水照入你的世界。突然有一天，有人将露水遮住，于是你的世界……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你的意思是，太阳系只是一个小空间，在空间之外什么都没有，而那些星辰都是更遥远的世界投过来的光？”
“虽然不是非常准确，但以人类的意识也只能理解到这一步了。”萨麦尔微微颔首，“你可以想象为一种嵌套关系，当然在空间的概念上比起嵌套更为复杂得多。”
“这不符合理论。”肖云飞接上叶暝，“百年前人类对外太空也有一定的探索，不论是可见光谱还是……”
萨麦尔直接打断了肖云飞，“人类的科技在这个世界前不过是微尘般的存在，你为什么会以为接受到的光就是从实体存在散发过来的呢？”
“那么太阳系之外是什么？闭合的空间吗？”
“嵌套的空间形态比起你们所认知的传统三维世界高得多，小型位面既独立于大位面，又与大世界交融在一起，你能说露水与你们世界是独立的吗？从更宏观的意义上来看，小位面与大位面同样是一体的，只是人类太过于渺小，难以突破这种束缚而已。”
叶暝已经无心去考虑如此复杂的理论问题了，在最初的震撼过后，他竟然有几分想笑。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不知道是哪个古人提出的
理论。
理论说，所有人都是生活在一个洞穴之中，阳光从洞口投入洞穴，将人的影子打在墙壁上，人们看着舞动的影子，以为那就是真实的世界。
终于，有人走出洞穴，看到了真正广阔的世界。他回到洞中，告诉其他人真相，然而其他人拒绝相信，还把这个人杀了。
在见萨麦尔之前，叶暝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切即便是如此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也无非就是认识阶段的问题罢了。
正如当年人类无法接受世界并不是平的而是圆的，地球并非宇宙的中心一样，他们拒绝承认这些，甚至疯狂地将先行者烧死。
但人类却从未停止过向外探索的脚步，在最开始的世界观崩坏后，也会迅速建立起新的知识体系，打破原有的窠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裹足不前，只要外界真有阳光与更加广阔的世界，就一定会有人不停地爬出洞穴。
也许太阳系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的世界，被大世界拒之门外，甚至当做坟墓，但那又如何呢？外面的更大的位面，也许同样是更大位面的一滴露水，这种嵌套几乎可以无限循环下去。
不论是大世界还是小位面，最重要的是不断前进的脚步，大道无涯，追逐真实的脚步永不停息，这正是智性生命存在的意义。
想到这里，叶暝心中的翻腾也渐渐平复下来。不论是平行宇宙也好，位面也罢，这都不是什么新鲜的理论。
看向虚空中那几颗死气沉沉的星球，叶暝倒是多了几分好奇。
“按照你的意思，这些星球都曾经是独立的小小位面吗？”
“是，”萨麦尔道，“它们每一颗都曾经有过发的文明，甚至远超你们人类文明的水平。”
“那它们是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
看了叶暝一眼，萨麦尔道：“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导致这一切的，正是终末之刻啊。”
第一卷 第1347章 创世记
终末之刻。
这个叶暝已经听过无数次的词，终于在此刻从萨麦尔的口中传出。
刹那间，叶暝竟有些想扭头离开，因为直觉告诉他，前方是一片无底深渊，一旦向前踏出一步，就将坠入万劫不复的绝望之中。
但另一个意志稳住了他的身躯，哪怕是从心底透出的恐惧让他微微颤抖，但叶暝最终没有转过身。
萨麦尔也并未立即开口，他凝视着掌中的一颗星球，那是一颗颜色呈现出绚丽蔚蓝的星球，在星球外层还环绕着一层缥缈的光带。
“天王星……你们人类是这么称呼这颗星球的，但其实它曾经有另一个名字——伊甸”
萨麦尔的声音轻盈如淡淡的烟尘，从古老的时间长河中弥散出来。在诉说中，湛蓝星球的图像逐渐放大。
“伊甸之中的生命，按照你们人类的语言，可以称其为‘灵’，那是一种能量化的生命，它们没有实体，如同光一般在空气中流动。”
星球表面，原本的蓝色逐渐褪去，露出一片广阔的大地，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绿色的低矮植被，与地球复杂多样的生态环境不同，这颗星球上诞生的智性生命似乎只有“灵”这一种。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生命形态，它们像是一团不断流动的绚烂光带，有时凝结成光团，有时又散出千万根细长的光丝，它们能够相互融合，又可以独立分开。
成千上万的绚丽光芒布满整颗星球，如同一片彩色的大幕，不断组合变幻出犹如万花筒一般的复杂图案，形成一幅令人震撼的瑰丽画面。“‘灵’是一种复杂的能量生命，相互之间的交流是通过量子信息传递达成的，这在‘灵’之中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信息场，通俗的说，‘灵’的思维是共通的，也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格式塔思维’模式。”
“额……不懂，神圣的f2连接着我们？”
萨麦尔似乎也听不懂叶暝的梗，两人鸡同鸭讲似的对视一眼。
顿了一下，萨麦尔继续道：“但能量体对于物质世界的影响终究是有限，于是其中一个‘灵’便开始着手研究实体化进程。最终，这个‘灵’利用能量凝聚了物质，赋予了它实体的身
躯。这一刻，这个‘灵’的思维从庞大的信息场中独立了出来，它感觉如此的新奇，如此的不可思议，为了纪念这前所未有的独立‘自我’，它给了自己起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叫做……”
“耶和华。”
从那绚烂的光团中，一道光芒脱离了光幕，它逐渐凝固，最终化为一个由光芒组成的庞大形体。这形体有着类人的外形构造，因为强烈的光芒，所以无法看清它的具体形貌，飘荡的光芒如同一袭长袍包裹在体外。
“停一下停一下，”叶暝按着脑门儿，“你说的这个耶和华，是那个耶和华？”
“这只是最接近你们人类发音所能呈现的名字，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也是你说的那个。”
叶暝感觉已经快被绕晕了。
“拥有实体的耶和华不再是简单的拥有意识的能量，一方面实体化的存在可以对世界施加更大的影响，另一方面，他又能从‘灵’之中获取近乎无穷无尽的能量，在这样的双重加持下，它成为伊甸世界无所不能的神明。”
画面中，随着巨大光人挥动手臂，整个星球开始变化，高山隆起，低谷下沉，原本浅浅的绿色地苔开出米粒大小的白花，形成复杂的地貌与更加丰富的植被体系。
“伊甸，不再是单调的世界，它有着蜿蜒的河流与宁静的湖泊，有着巍峨的高山与幽邃的深谷，茂密的森林中夹杂着七彩的花朵，但在这世界中，缺少更多生命的气息。”
“于是，那第一个‘灵’，利用自己的经验开始改造其他的灵。”
巨型光人伸出手臂，从光幕中拉出一大片耀眼的光团。
“我说过，灵的生命特质与实体生物不同，它们没有‘个体’的说法，所以这第一团光，占‘灵’的群体比例极大，耶和华用这团光制造出了第一个生命，那个生灵就是……”
“是你。”不用萨麦尔回答，叶暝已经猜到了。
“是的，”萨麦尔道。
“但你与它，好像有很大的不同。”
“没错，”萨麦尔回答，“因为耶和华并非是纯粹的物质生命，他没有完全斩断自己的与‘灵’的联系，这让它拥有了从‘
灵’中汲取力量的能力，但他所创造的生灵，却是纯粹的实体存在，我们与‘灵’的联结被完全切断，甚至只能依靠双翼来对抗引力。这样的生命，被称为‘天使’。”
随着巨型光人的动作，越来越多的人形生物被创造出来，他们体型高大，面貌俊美，没有性别特征，背后散发出的由光组成的双翼是曾经为‘灵’的唯一证明。
“那个时候，在伊甸的天空上，灵与天使相互交织，环绕着中心的耶和华，唱诵着永恒的恢弘赞歌，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时间也仿佛停顿，就像是……一个完美的世界。”
萨麦尔平静的语气中终于微微漾起一丝波澜，但很快便化作冰冷的孤寂。
“完美，只是一个幻梦，在所有生命都不曾预料的瞬间，那一天，降临了……”
在萨麦尔手中，难以形容的可怖力量包裹着伊甸行星，旋即，天空中耀眼的光幕迅速暗淡下去。
“绝望之海将一切光芒都隔离，‘灵’开始大量死亡，这些消逝的‘灵’被扭曲为诡异的生命，我们将其称为‘恶魔’。密集的恶魔遍布大地，肆意屠杀天使，我带领天使军队奋起反击，却寡不敌众。”
“于此同时，因为‘灵’的大量死亡，耶和华的力量也遭到大幅削减，甚至难以维持自己的形态，为了活下去，它不得不将自己的存在形式降格，化作更为实体化的生命。他将这个生命体称作‘耶稣’。”
“这剧情……我他妈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叶暝古怪地笑道。
“那个时候，天使的数量已经大大降低，我们的人手远远落后于庞大的恶魔，为了生存，耶和华，也就是后来的耶稣开始制造型新的生物——不依靠‘灵’，甚至能够自我繁衍的生命。”
“他尝试用各种物质来构建生命体，并为他们分离性别，以使其能够相互交配繁殖，这第一批试验品被称为‘拿非利人’，他们力量强横，但难以控制，所以大部分时候只能作为对抗恶魔的炮灰。”
“最终，在耶稣的努力下，他制造出了第一个完美的生命，那真是可以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生灵，他将其称为——”
“亚当！”
第一卷 第1348章 扭曲的神话
萨麦尔的故事，仿佛是无数叶暝曾听说过的无数传说和神话杂糅在一起，但又与现实有着某种微妙的契合。
“亚当……那是一个超越‘灵’，超越‘天使’，超越一切生命形式的存在，他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但不需要依赖‘灵’生存，甚至能够独立产生‘灵’！”
“有趣，从某种角度来讲与魂战士类似，都是悖逆于能量守恒法则的存在。”肖云飞岔了一句。
“是的，这正是亚当与众不同的地方，也是同类智性生命所有的共性——即从‘灵性’中诞生力量。”
“如此说来，‘灵’的生命体与耶和华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智性生命，而且‘灵’的体现模式并不只有一种。”
“是的，在其他位面，也有更多不同类型的‘灵性’力量，比如……”
“等下等下！”叶暝不得不打断两人的学术交流，“能讲正事吗？”
萨麦尔倒也不以为忤，转回话头继续道：“亚当的成长极为迅速，通过与恶魔战斗，他可以净化并吸收那些被扭曲后的‘灵’，在通过这力量增强自身，短时间内，他便成长到能与我抗衡的地步。”
“按照故事走向，是不是你诱惑了这个亚当……”
“确然，你们人类的部分传说，也是受到伊甸影响，潜移默化而形成的。”萨麦尔并不否认。“事实上，在一开始我并没有太过怀疑耶稣的行为，作为第一个诞生的天使，甚至是第一个诞生的生灵，我作为‘初诞者’，与他的关系也是最为密切的，在他由‘父’降格为‘子’后，我们一度是最亲密的战友。”
也许是经历了太过漫长的时光，在提到自己“最亲密战友”时，萨麦尔的口气里也只有漠然。
“对于亚当，我也没有太多的看法，作为最强的兵器与近乎完美的生命，我也如其他天使一样，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直到有一天，我突发奇想，既然亚当能够吸收恶魔的‘灵’，那么我呢？”
“此之前，没有天使敢于尝试，同时耶稣也明令禁止天使去吸收恶魔，只是看到亚当成功，我实在也想试试。于是背着耶和华，我吸收了一个低阶恶魔。”
在虚幻的图像中，光芒璀璨的天使与黑暗狰狞的恶魔融合，一种诡异的能量从中蔓延出来。
“在与恶魔容纳后，我……成为了第一名‘候选者’。”
叶暝惊讶地看着萨麦尔，它自称为“最古之古兽”，看来并非是胡说八道。
“成为候选者后，我终于拨开层层迷雾，窥见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关于毁灭，关于终末。”
一直端坐在王座上的萨麦尔缓缓起身，用冰冷而庄严的声音道：“一切都将归于混沌，此为终末之刻，引导这一切的链条，即是覆盖于万千星辰外的绝望之海，在这场终将灭亡的游戏中，最基本的规则就是——”
“只能有一个幸存者！”
当萨麦尔的话音落下，叶暝也同时闭上了双眼。
出乎意料，他竟没有太多的惊讶，没有太多的震撼，就像是等待一个早有预料的答案。这一刹，他突然能够理解王伟在见到自己时的那种态度了。
“只有……一个吗？”
“是的，”萨麦尔道，“每一颗星球，每一个位面，都只有一个‘名额’，当终末之刻到来，一切生灵都消逝时，最后的活下来的人，将吸收整个星球残存的‘灵’，登上‘神’之位格，叩开天堂之门，从绝望中逃离。”
这就是全部的答案，正如叶暝曾经预料过的，整个世界就是一场庞大的“大逃杀”游戏，只是他曾期望过能够有很多的生命能活下来，但残酷的现实却是，最终胜者，唯有一人！
“严格来说，活下来的，倒也并不是只有一个生命。”萨麦尔补充道，“候选者通过吞噬足够多的同类，也能进化到相同位阶，也就是化为‘古兽’，古兽在自己的世界毁灭后，会进入下一个位面，成为这个位面的‘终末之兽’，也就作为
先锋，撕碎位面意识，让绝望之海将其吞噬。”
“这是一个永远没有尽头的轮回。”萨麦尔轻叹道，“一颗又一颗星球陨灭，生灵相互残杀，不断诞生出‘神’与‘兽’，然后启动毁灭程序，继续屠戮下一个世界。”
在如此残酷的真相前，不论是叶暝还是肖云飞，都陷入了沉默，他们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在这真相前，竟似连开口的勇气都被剥夺了。
“这就是关于终末之刻的真相，”萨麦尔继续诉说起自己的故事，“我不仅了解了终末之刻，也同样看穿了耶和华的布局。其实从一开始，他就预料到了这种可能性，亚当不仅是他的造物，他的利刃，也同样是他的躯壳，他早就计算着在终末之刻来临前，屠杀所有生灵，然后取得亚当肉壳的控制权，成为唯一的胜利者。”
“那一刻，我愤怒了，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情绪，怒火在我胸膛中流淌，嫉妒使我的意志扭曲，由此诞生出更多的罪孽，在暴走的意识下，我潜入亚当所在的要塞，亲手杀了他！”
真正的故事比传说更加黑暗，萨麦尔冰冷的话音中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决意。
“在看到尸体的时候，耶稣就知道，我已经洞悉了他的布局，但我们都默契地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因为我们知道，真相只会激发其他生命抗争的意志，想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要让他们无知无觉地为自己战斗，像是养猪一样，在最肥的那一刻再提起屠刀。”
“我编造了一个谎言，带领部分忠于我的天使反叛，与耶稣的军队，恶魔三方在曾经伊甸的中心——哈米吉多顿决战。”
“那一战，死亡笼罩在伊甸之上，亿亿万的生灵死了，在战斗的最后，耶稣掘开了保护着伊甸世界的屏障，无尽的水流淹没了世界，那并非是普通的水，而是能够吞噬一切的‘原初之水’。”
“这就是‘大洪水’的真相，原初之水将一切吞没，到最后，还活着的生灵，就只剩我……与他了。”
第一卷 第1349章 走向绝望之路
一切的答案，都已清晰明了。
曾经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解释，古老的歌谣，王伟的背叛，还有蜀山掌教的诡异行为。
因为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幸存者，为了成为这唯一的胜利者，蜀山掌教才一直在精心平衡人类与魂兽的实力。因为他无法做到同时将人类和魂兽都完全消灭，如果人类势力太弱，魂兽就会崛起，而人类势力太强，他又难以掌控。
还有欧阳薤露，她从与凰霓衣的融合中也看到了这残酷的结局，但善良的她想选择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她拒绝吸收他人的灵魂，而是想将所有人的灵魂保存起来，她认为这样也许就不会诞生“神”，从而斩断这条无尽的锁链。虽然换来的，也许是她永恒的孤独。
面对真相，叶暝感觉意识产生了一瞬间的空白，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斜靠在废弃的墙壁上，在一旁，王伟正用戏谑的目光看着他。
“只有一个……”
叶暝用苦涩的语气重复道，他并不想去质疑萨麦尔的话，因为已经有太多的证据指向这一点，甚至融合了整整五体候选者的自己，内心深处也早已明白这一点。
“曾经我也想过逃避，好像只要不去相信，那一刻就不会到来。”王伟呢喃道，“但真相永远是最伤人的，有时候啊，我甚至痛恨自己的这个能力，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当初我在基地的时候就自杀，也许就不用承受这样的痛苦了。”
“我飞得……离太阳……太近了啊。”
长久以来的追寻中，叶暝早已察觉，越是靠近真相，就越是能够感觉到其中散发出的巨大恐惧，那是以人类的心智所无法直视的恐怖。
就连肖云飞也沉默了，就算他拥有远超当前人类的智慧，在这囊括无数星辰与世界，亿亿万众生的伟岸力量之前，也显得如此的渺小无力。
比毁灭与死亡更可怕的，是选择。
如果只能有一个生存者，那么这个人……是谁！
下意识地，叶暝与肖云飞对视了一眼。
如果这个消息让四界十八域的人们知道了，他们会作何反应？当你知道一个世界即将毁灭，而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幸存者的时候，你会怎样选择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将成为地狱！
叶暝几乎可以想见那种情形，也许以他现在的心智不会恐惧死亡，但普通人能做的到吗？
神，这个字在叶暝看来，从未像此刻一般的具有讽刺意味。屠杀一整个世界的生命，将他们的灵魂化作自己的食粮，这样的存在，有资格被称为“神”吗？
所谓的“神”，不过只是一个吞噬灵魂的怪物罢了，也难怪当自己问及的时候，欧阳薤露会如此的愤怒。
当然，还有另外一条路——古兽之路。只是比起“神”之路，这条路更加令人绝望。
如果说“神”还有脱离这世界的可能性，那么“兽”则如同被永世诅咒一般，只能化为灭世的恶魔，不断看着一个又一个世界的毁灭，永远无法解脱。
不论是“神”还是“兽”，都不过是这绝望世界中的毫无反抗之力的棋子罢了。
叶暝已经不想去问萨麦尔这一切背后更加可怖的存在是谁了，因为他清楚，就连萨麦尔自己恐怕也不敢去探寻。
抬起头，望向萨麦尔，叶暝突然道：“你……毁灭过世界吗？”
萨麦尔沉默片刻，回答道：“是的。”
它的手指轻轻点向其中一个星球，那是被称为“土星”的庞大行星。
“当我成为古兽后，沿着被撕裂的空间降临到这颗星球，这是一颗与众不同的星球，上面存在的并非是碳基生命，而是一种以金属和岩石融合，以电流为能量的硅基生命，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机械生命’，它们有着独特的科技与文化，若非我的职责……我真想好好研究它们。”
萨麦尔的口气倒有几分像肖云飞，他凝视着土星的幻境道：“但我没有选择，利用绝望之海的力量，我撕裂了这颗星球的位面意识，那是一台储存于山脉般庞大的装置中的灵能意识。我也被位面意识的反噬重创，不得不隐藏起来恢复。”
“接着，这个世界迎来了属于它们的战争，我待在暗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看着这些逻辑生命在死亡的阴影下诞生出恐惧，贪婪和绝望。它们相互厮杀，最终，一个强横的生命引爆了整颗星球的核心，将这个原本坚固的星球炸成一团烟云。
那些碎裂的部分被抛出星体，形成这个美丽的圆环。”
“美丽？”
“也许对于你来说这很残酷，但从宇宙的宏观角度来看，它自有其美感，不是吗？”
萨麦尔仿佛在感叹，它将一颗颗星球托起，注视着它们的虚影。
“这颗红色的星球，曾经被海洋与高山覆盖，巨大的世界树环绕着星球生长，九大国度在其上闪耀，英雄的史诗在其上传唱。而当终末之刻到来时，智者奥丁与他的兄弟洛基反目，后者联合冰霜巨人，制造出无数可怖的生物兵器，芬里尔、哈提、耶梦加得……而奥丁则建造了巨大的灵魂容器‘瓦尔哈拉’，将死者的灵魂改造为不知恐惧的生物兵器，甚至创造了与‘亚当’一样的完美生命‘巴德尔’。”
“那是何其辉煌的战斗，在黄昏的号角中，冈格尼尔的雷霆划破天际，杀戮的光芒将世界树也点亮。可惜，最终他还是败了，苏尔特的灭世之火将整个世界都烧尽，大海被蒸干，世界树化为灰烬，一切生灵都死了，只剩下那个小姑娘，陪伴着她的小小宠物，化作孤独的兽，俯瞰着这片仅存死亡的国度。”
“啊……还有那么多的世界，那么多的故事，如果能够将它们都记载下来，也许能够装满一整个位面吧。”萨麦尔像诗人般感慨着。
“不对，”肖云飞突然道，“太阳系也不过只有八个大型行星，按你所言，类似的世界显然不止这些。”
“因为并非是每一个世界都留存了下来。”萨麦尔回答，“其实大部分星球都无法诞生‘神’与‘兽’，这样的星球会彻底湮灭，化作宇宙中零散的小小陨星，连留存‘墓碑’的资格都没有。而我们古兽，则需要再次出手，事实上……我亲手毁灭的星球意志，已经有上百个之多了。”
看着叶暝与肖云飞，萨麦尔似乎猜到了他们心中所想的。
“有的‘兽’选择了反抗，但毫无意义，有的兽相互厮杀，双双陨灭，在漫长的时光中，在见证了成千上万的世界毁灭后，留存于此的兽，也只剩下三尊了。”
“明白了吗？”萨麦尔的话为这冰冷的真相盖下终章，“我们毫无选择，因为一切的道路，都终将走向绝望。”
第一卷 第1350章 什么都做不了
萨麦尔的话音落下，整片区域都陷入死寂之中，只有远方呼啸的风在人类城的废墟间穿过，发出悠长的呜咽之声。
突地，肖云飞道：“请问，人类的‘无字天书’，在你手里吗？”
“‘人类的’这个词，并不准确，你觉得这样的存在，是人类可以掌控的吗？”萨麦尔反问道，“不过这个伟大存在目前确实在我手中。”
“在这上面，没有能够破解终末之刻的方法吗？”
肖云飞的问题让叶暝升起一缕希望，毕竟“无字天书”这样的奇物必然是更高位存在的东西，也许真有破解的方法也未可知。
萨麦尔轻轻晃了一下头，语气中第一次浮起一缕无奈。
“也许有，但想要获得知识，就要付出代价。破解终末之刻，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付不起，这个世界……也付不起……”
“那么，能请你将‘无字天书’归还人类吗？”
萨麦尔饶有兴趣地看了肖云飞一眼，似乎对这个渺小人类的僭越颇感诧异。
“这是我与你们人类的交易，为何要归还？”
“王伟并不能代表人类。”
“那又如何？”萨麦尔傲然道，“我虽不是此世界的终末之兽，也对你们人类并无恶意，但我也没有义务交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好的，我明白了。”肖云飞麻溜儿地跳下台阶，丝毫不给对面追击的机会。
“我能……看一下那个吗？无字天书？”叶暝突然道。
“为何？”
“只是想看看，这么神奇的东西，不看看说不过去吧？”
其实叶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看无字天书，仿佛是心血来潮，一种莫名的力量催促着他
萨麦尔凝视着叶暝，似乎想要看穿他的真实想法，片刻后，它有转头看了看王伟，后者耸耸肩，冲它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
思索片刻，萨麦尔右手轻轻一拂，一块石板从身后的黑雾中缓缓飞出，来到叶暝身前。
那是一块半人多高的，大概三十厘米厚的石板，
材质似乎是最基础的青石，甚至在上面还有几条细密的裂纹，石板中央部分微微凹陷，似乎是人工雕凿而成。
这就是“无字天书”？叶暝与肖云飞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石板，眼前的石板平平无奇，光华的表面没有一个文字或符号，丢到路边谁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叶暝，朝石板缓缓伸出手，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石板表面，犹如一颗震雷在他脑中炸响，恍惚间，一个古老的声音从石板中传出。
“吾……见证诸天陷落，万象沉沦！吾……见证诸神陨灭，众生皆亡！吾乃……”
这声音如同雷霆般轰隆，也如闪电般迅速暗淡并消失下去，叶暝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赶紧冲肖云飞道：“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肖云飞问，叶暝皱了皱眉头，又看向萨麦尔与王伟，两者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们……”叶暝正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正在迅速淡去，不到一息的时间，刚才的话音就完全从记忆中消失了。
“我……”挠了挠头，叶暝竟然想不起自己刚刚要说什么了。
虽然不知道叶暝在干什么，但萨麦尔还是一勾手指，将无字天书收回黑雾之中。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还有一个最后的问题。”想了想，叶暝问道，“终末之刻……还有多久到来？”
“很快了，”萨麦尔瞟了一天天空，“我猜，按照你们人类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
半年！
叶暝几乎要狠狠地朝着天空挥一拳，最后的时间，竟然只给他留了这么一点儿！
“加油吧，虽然我已经看到了你所做的无用功……”一边的王伟讥讽道。
瞟了他一眼，叶暝问萨麦尔，“你与他的交易中，也包括保护的他的生命吗？”
“这倒不包括，”萨麦尔的回答有些出人意料，“他表示自己并不需要我的保护，但我也不建议你杀他，因为你杀不了他。”
“为什么？”叶暝不信，在这个世界上
，除了古兽，已经没有可以阻止他的力量。
“你要如何杀掉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萨麦尔的话让叶暝惊异地看向王伟。
“是的，我已经死了。”王伟露出一个“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在人类城的爆炸中，我就已经‘死’了，维系我的，是‘阴’与‘阳’的力量，它们将我困在了生死的夹缝之间，以这座人类城为地基，将我束缚其中。现在的我，不过是人类城的一个‘地缚灵’罢了。”
“就算如此，如果彻底摧毁人类城，也足以将你毁灭吧？”叶暝不为所动。
“是的，但这座城市已经成为了第三古兽的巢穴，你想拆了人家的家，估计难度有点大。”王伟有恃无恐地笑道。
叶暝感到有些无力，自踏入人类城以来，不论是无法挽救的徐凡，拿不回的无字天书，还是杀不掉的王伟，乃至于那无可阻挡的终末之刻，都不断提醒着，自己是一个何等渺小的存在，渺小到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看着叶暝的表情，萨麦尔轻声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哪怕是成为了古兽，在这个世界与命运前，依然是蝼蚁般的存在，在亿万年的时光中，我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两人对视了一眼，叶暝觉得，有那么一刹那，萨麦尔似乎真的流露出了些许的情绪，但立刻就被它收回那漆黑的，如同无底深渊般的黑瞳之中了。
“对了，按照交易，我还有最后一个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
“你是候选者吧？目前在你手中，已经集齐了七体候选者，你也应该感觉到，要成为完整的古兽，你还欠缺一体候选者。”
叶暝点点头，蓦地，他猛然一惊，“最后一个候选者在你手上？”
萨麦尔微微一笑，右手向上轻轻一抬，地面发出隆隆的震动声，大地开裂，一个巨大的铁笼从地面下升起。
在铁笼之中，存在着一个庞大的阴影。
当看清这阴影的时候，叶暝的眼睛渐渐瞪大，脸色古怪地扭动着，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