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81章 猛志固常在
昏暗的光芒中，一辆小车快速驶过街道，昔日车水马龙的大街，此刻显得格外冷寂落寞，只有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在空旷的大街与林立的商铺之间回荡。
车辆驶过城区，来到靠近城郊的部分，这里便是曾经圣灵教传道之处，自从林耀天死后，圣灵教也迅速消失了，目前整个不夜城和南域唯一所信仰的，只有叶暝。
很快，小车停下，前方是一处低矮的小楼，车门打开，一个人从车上跳下来。
此人，正是小钻子。
“小心点。”
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旁边的人下车，那挺着大肚子的女子正是小欣。
“没事，我哪有这么脆弱。”小欣笑了笑，在小钻子的搀扶下走进小楼之中。
楼内一片破败，小钻子抬手唤出剑丸，从剑丸之中发出一道明亮的光线，扫过整个大厅。
“安全，没有任何监听设备。”
话音落下，一处墙壁晃动起来，咔嚓一声打开一道暗门。
两人沿着暗门一路向下，走过盘旋的阶梯，下到一处暗室之中。
小钻子示意小欣站在自己身后，随即手指一弹，剑丸嗖地冲入暗室，爆出明亮的光来，将整个房间照得纤毫毕现。
房间内，有一个人。
那人靠坐在一张椅子上，感受到光芒，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来遮挡了一下。
“卧槽，你是想亮瞎老子的24k原始萨隆氪金狗眼吗？”
“好了，就队长你的身体素质，光源再强十倍也不怕。”小钻子没好气地道，他挥挥手降低了光亮，带着小欣走进房间。
这小小的房间中各种设施一应俱全，还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堆满了大量的应急药品。
“这里安全吗？”小钻子环视四周。
“绝对安全！”叶暝竖起大拇指，“这里是当初阿飞着手建造的二十个秘密据点之一，用的人是圣灵教的探子，建造完后立即处理掉，所有工作全部向我亲自汇报，没
有经过其他人，更没有任何电子记录。”
说起阿飞，小钻子的神色微微一黯，身边的小欣立刻温柔地轻轻捏住他的手。
“好了，你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这一阵就难为你了。”小钻子让小欣坐在床上。
“我倒是没什么，但……为什么要小心到这种程度？”小欣有些不解，叶暝已经是四界十八域说一不二的至高主宰，小钻子作为当前的二把手也拥有绝对权威，到底是什么让他们两人也要如此小心，害怕走漏一点消息。
叶暝与小钻子对视一眼，都默契地没有回答。
“好了，我可能没法经常来看你，你自己也要小心。”小钻子说着递给小欣一个对讲机，“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不要轻易联络。”
“明白了，你也要小心。”懂事地点点头，小欣接过对讲机。
“那我们走吧，工地那边也需要我们。”叶暝说着便离开房间，
拉着小欣的手，小钻子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少女隆起的腹部，脸上浮起一缕幸福的笑容。
“放心吧，为了你们，我会拼尽一切的。”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他轻声对着未来的孩子许诺。
最后深深凝望一眼，小钻子决绝地转身离去。
回程的车上，两人并排而坐，都脸色严峻，一言不发。
良久，叶暝微微侧过头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一点。”
“不，我觉得很有必要。”小钻子平视前方，眼神逐渐冰冷起来，“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现在的肖先生……让我也觉得有些陌生了。”
叶暝默默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声，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车辆驶入工厂区域，穿过层层安检，来到巨型堡垒所在的地方。
打开车门，仰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巨大堡垒，小钻子眼中放出明亮的神采。
“真是……太壮观了！”
“厉害吧！”叶暝也得意地道，“我跟你说，这玩意儿不是死
东西，我在上面配备了大量反重力装置，再加上强大的喷射动力，完整的维生系统，我们甚至……”
“甚至可以开到月亮上，对吧？”小钻子笑着打断他的话，“行了行了，你已经吹嘘过无数次了。”
叶暝愤愤地瞥了他一眼，随即又望向堡垒，带着飞扬的神采道：“你知道吗，这不仅仅是一个避难所，一条方舟，这更是一个宣言，一面旗帜，它是人类不屈的意志的证明，所以我想把它命名为——刑天号！”
“刑天……”小钻子咀嚼着这个名字，“有什么深意吗？”
“在古老的传说中，刑天是一个反抗神灵的英雄，即便是被砍掉了头，他也继续挥舞着武器，绝不向神灵俯首屈膝。”
望向头顶灰暗的苍穹，叶暝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你看，我们现在不正是这样吗？那引发终末之刻的存在，那将无数生灵玩弄于鼓掌的东西，不正是如同残忍冷酷的神明吗？”
“所以，你想要反抗吗？”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叶暝道，“逃避，屈服都已没有可能，有时候面对无可匹敌的存在，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抗争，哪怕这抗争毫无意义。”
“是啊……”小钻子喃喃道，“也许反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举动。”
“有人想要安静的等待死亡，我不反对。”叶暝道，“但只要还有人心中有不屈的信念，我就会带他们反抗到底，即便是这个世界下一秒就会崩塌，我也一定会战到那一刻。”
仰起头，叶暝用毫不质疑地口气道：“追求什么意义？胜利不是意义，活着也不是意义，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意义。但即便如此，我们依然要贯彻自己的信念，也许有一天，我们所坚信的一切，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意义！”
一种无形的意志从叶暝的话语中扩散出来，它巍峨如山岳高耸，铿锵如宝剑出鞘，陡然间，前方堡垒上的灯光全数亮起，耀眼的光芒照破天际，仿佛一名高傲的战士，在向着天空发出宣战！
第一卷 第1382章 混乱的土壤
南域，难民聚集地。
这里是离边境最近的一处难民营地，若是登上制高点远眺，甚至能够看到天际线上的一抹血色。
那是被金箍之力阻挡在外的血海，只要这片血海蔓延过来，只需要一两天就能将营地吞噬。
连绵起伏的帐篷占据了大部分的地面，人们或是躺在帐篷之中，或者靠在帐篷边上，他们的目光呆滞，眼中浑浊无光。
自逃难到南域以来，他们的生活已经日趋艰难，每日的定量供应越来越少，以前还有魂兽肉吃，现在就连青馍馍都是几天才分配一次。
更为稀少的是淡水，自从山水城被彻底摧毁后，整个叶原就只剩下不夜城一处安全的水源供应。
为了减少消耗，人们不得不降低行动的频率，干脆连说话的力气都省了。从天空俯瞰下去，整个营地死气沉沉，犹如一个巨大的坟墓。
此时，一阵轰鸣声打破了这种沉寂，远方，一辆大卡车朝着营地缓缓驶来。
就像是被充了电一样，人们纷纷从地上蹦跶起来，朝着卡车围了过去，原本死寂的营地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活力。
“让开让开！都围着干什么，找死吗？”一个军士粗暴地挥舞手中的高斯能量步枪赶开周围的难民，看着他们枯瘦的脸，闻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熏天恶臭，他厌恶地吐了口唾沫。
“好了，所有人排队，开始分配生活物资了。”
人们僵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欣喜的表情，然而这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接踵而来的现实狠狠击碎。
“军爷……是不是搞错了……”望着手中的半个青馍馍和茶杯那么大小的一瓶子淡水，难民们有些难以置信，“这……这点儿东西……”
“好了好了，领完赶紧走，下一个下一个！”
“我们等了这么久，就这么点儿吃的，这是存心要饿死人吗！”
“对啊，以前还有肉呢！”
“我看是他们私自偷藏了！”
“对对对，肯定被他们克扣下来了！”
人们顿时群情激愤起来。暴怒的情绪迅速蔓延，很快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那军士连连大喊，却根本压不下人们的怒火，眼看局势朝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那军士脸色一狠，抓起一个吼得声音最大的人，链锯剑挥动，直接斩下了他的脑袋。
鲜血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溅出来，下方的正在剧烈抗议的人们顿时吓得不敢出声，整片营地像是被突然按下了静音健。
环视着众人，军士杀气腾腾地道：“不夜城最新命令，任何扰乱秩序者，杀无赦！”
人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只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缕悲愤的光。
伸手捡起死者掉落的，沾满鲜血的青馍馍，军士在手上掂了掂，微不可查地舔了下嘴唇。
“好了，下一个！”
他说着，便将青馍馍放在一个难民的手中，那难民双手颤抖地看着手中被鲜血浸透的青馍馍，毫不犹豫地大口吞了下去。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激动。”
此时，另外一个语气和善，面带微笑的军士从车上跳下来，他理了理自己整洁的制服，来到难民之前。
“别以为现在日子多难熬，大家都看到了，血海就在远方，若不是叶王陛下以无上神力阻挡，你们早就死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说到血海，众人都缩了缩脖子，对那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心有余悸。
看到难民们的表情，那人得意地道：“现在叶原有上百万难民，不夜城供应已经很困难了，你们自己的界域没了，叶王陛下大发慈悲愿意接纳你们，供养你们已经是无上天恩。”
他的声音颇有磁性，说得众人都露出有些认同的神色。
“再说了，咱们不夜城还花了大力气保护你们安全，要知道逃难过来的可不止你们，还有大批魂兽，这些战士在前线生死搏斗，你们还好意思抢他们的口粮吗？”
“你们
记住！”那人脸色变得虔诚而肃穆，眼中甚至盈满泪水。“你们能活下来，能有一口饭吃，都是伟大的叶王陛下的恩赐，你们一定要铭记他的恩泽，牢记他的圣谕，只要在叶王陛下荣光的照耀下，我们一定能够克服这一切困难，再创人类的辉煌！”
在那洪亮而富有煽动性的声音中，人们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齐声高喊。
“叶王陛下万岁！”
与此同时，整个叶原外围无数难民营中都爆发出这样的呼喊，无数赞颂声汇成一道巨大的海浪，在整个叶原上空回荡。
看着人们顶礼膜拜的样子，那军士对自己同伴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
“看到了？一帮傻子，随随便便就能搞定。”
“你小子是厉害，不愧是以前邪魔教的人。”第一个军士讥讽道。
“哎，以前是以前，我现在已经跟邪魔教彻底划清界限了，我唯一信仰的就是至高至圣的叶王陛下。”
“得得得，这儿没别人，少他妈跟老子打这些马虎眼儿。”第一个军士不耐烦地摆摆手。他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也看到工厂区那玩意儿了……”
“你找死啊？”第二个军士赶紧用目光制止住他，“别看你没穿铠甲，谁知道哪里有监听设备。”
“也是……”第一个军士脸上闪过一道惊恐，“不说了不说了。”
两人在难民们的称颂声中快速将物资发完后，便驾车离去。
待到车辆消失在视线中，人们的称颂声才逐渐停歇下去，他们吃掉手中的青馍馍，小心翼翼地啜饮着瓶中的清水，吝啬地让水滴舒润因为诵念而干裂的嘴唇。
人们相互打量着，都对对方手里的事物饮水露出贪婪的神色。
要知道，这里可是难民区域最外围，也没有几个卫戍军在守着，就算有，他们也懒得管难民的死活。
很快，惨叫声和杀戮声便在营地中响起，这种时候，谁会在乎“意外死亡”了几个难民呢？
第一卷 第1383章 猜疑的种子
叶原，十二号难民营。 这里是离不夜城相对靠近的难民营，站在高处远眺，甚至能隐约看到不夜城坐落于大地上的伟岸身躯。 与其他地区的难民营一样，这里也实行了严格的管制措施，大量难民无所事事地蹲在帐篷边上，因为靠近不夜城的缘故，这里的治安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外围难民营那么残酷黑暗。 一个人从难民营穿过，正是来自山巅城的巡逻小队队长，他步履踉跄，神色落寞，没有外骨骼装甲覆盖的身躯显得格外的孤寂。 走过一处营帐，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轻呼。 “兄弟，兄弟！” 转头看去，只见几人正躲在帐篷中，贼眉鼠眼地朝他打着招呼。 见对方回头，那几个立刻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左右张望了一下，低声道：“兄弟，我听说你去了不夜城？” 巡逻队长愣了一下，随即眼神一冷。 “你放心，我们没告诉任何人。”那几人连忙道，“不然现在早有宪兵队把你逮走了。” “你们想说什么？”巡逻队长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看到不夜城里什么情况了吗？” “对呀对呀，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巡逻队长犹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通信装置。 正在他游移不定的时候，远方传来一阵喧闹声，循声看去，天边升起一颗明亮的光球。 随即，阵阵轰鸣声响起，自远方不夜城中，密集的火光腾空而起，朝着光球的方向呼啸而去，紧接着便是数十架大型运输机拖着白烟掠过天空。 “妈的，是兽潮。” “还好是外围难民营地。” “这一波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你担心个屁，咱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就算不死在兽潮里，我看迟早也得死在那血海之下。” 几个人的交谈击中了巡逻队长内心最恐惧的地方，他脸色 变换了一阵，随即下定了决心。 “是，我看到了一些东西……”他低声道，几人立刻围拢上来。 “不夜城，正在修建一个避难设备。”巡逻队长一字一顿地道，“我想……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进去的。” 他的话犹如惊雷一般，让闻听的几人都露出惶恐的神色。 好半天，他们突然叽叽喳喳同时开口。 “妈的，那咱们怎么办？” “对啊，咱们连魂战士都不是。” “我他妈就是一个二级基因改造战士，我有资格进去吗？” “你有个屁，对了，前段时间不是从咱们这里征召了一批人吗？我看就是去避难的！” “干！难怪我听人说不夜城正在造船，感情就是这个。” 巡逻队长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人的话，他一把按住对方的肩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听说……” “你听说谁的！” “忘了，好像……是隔壁难民营地的。” 巡逻队长目光一动，他已经清楚地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庞大的布局之中，在这个恐怖的计划之内，他不过是一枚可怜的棋子罢了。 但……已经没有选择了。 向前是死，向后也是死，只能拼死一搏！ 看着那几人，巡逻队长突然道：“你们想不想活下去？” “废话，谁他妈想死？” “好，想要活下去，那就听我的。”巡逻队长伸出双臂将他们拢到一起。“把这个事传开，传到各个营地，包括外围营地。” 几人惊讶地看着他，怯生生地道：“大哥，不夜城才下了严令……” “都他妈要死了，还在乎严令？”巡逻队长嗤之以鼻，“不反抗，咱们唯一的下场就是被不夜城抛弃，死在魂兽和血海中，反抗，搞不好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可是守卫军……” “咱们这里 可有几十上百万的难民，他守卫军杀得过来吗？再说了，守卫军也是人，他们难道就愿意被抛弃？实在不行，咱们把事情捅穿，直接拉守卫军入伙！” 巡逻队长的话说的几人脸色大变，他们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种疯狂的决绝。 “好！就按兄弟你说的办，反正他妈的都是死，咱们不如搏一把！” “对，搏一把！” “妈的，管他是不夜城还是狗屁叶王，谁要老子死，老子都要拉他下水！” “就是，要死也要一起死，谁他妈也别想跑！” 看着几人群情激愤的表情，巡逻队长知道，种子已经种下，它将迅速蔓延整个难民营，甚至波及守卫军和宪兵队，他几乎已经看到，这些种子所结出的名为“暴乱”的果实。 “记住了，”巡逻队长最后叮嘱，“你们必须两两行动，以防有人走漏风声，或者出卖兄弟，只要这些消息传播的范围够大，这些守卫军就拿咱们没办法。” “这……你确定吗？”毕竟是生死大事，几个怂惯了的人还是有些胆怯。 直起身子，巡逻队长自信地道：“抓？他们的监狱装不下！杀？只能更进一步激起民变。” 伸手指向远方的营地，巡逻队长傲然道：“当这上百万人一同暴动的时候，就算是不夜城，就算是叶王，咱们也能咬下他一块肉来！” 看着几个人一边交谈一边散入难民营之中，巡逻队长的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自己是棋子，这些人更可悲，连棋子都算不上，不过是一群用完即弃的工具罢了。 虽然看不透整个布局，但他也清楚地知道，只要能够撑到暴动开始，自己就有机会活下去，哪怕这个过程极为艰难，哪怕几率微乎其微，那也是一根必须抓紧的救命稻草。 “去吧，加紧时间散播信息吧，你们的动作越快，我活下去的希望就越大。” 喃喃自语了几声，他思索了一下，朝着另外一处难民营地走去。
第一卷 第1384章 残酷的决意
科研站，肖云飞专属办公室内。 昏暗的灯光下，肖云飞正独自坐在椅子上，在他面前的桌上摆着那盆翠绿的植物，只不过看上去有些打蔫儿，叶片上也多了几分凋萎之色。 肖云飞垂着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目光穿透自己的皮肤，深入每一块肌肉和筋膜，每一寸纹理细胞之中。 突地，他从桌上抓过一把锋锐的小刀，在自己的手掌上深深地划出一道伤口。 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伤口中渗出，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样，用平静而冰冷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血液沿手掌淌落。 “主人，你在干什么？” 侦测到身体手上，空气中立即投射出剑灵的虚影，少女的幻象一脸焦急地望着鲜血流了一手的肖云飞。 “立即启动紧急医疗装置……” “不用了。” 肖云飞轻轻打断人工智能的话，他望着自己的手掌，喃喃道：“你说，什么是人呢？” 少女愣住了，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肖云飞。 “主人是在问我吗？” 没有理会少女的问题，肖云飞自顾自地道：“当初梦师兄问过寒师兄这个问题，对于梦师兄来说，“人”是情感的化身，是信念的承载，而寒师兄则认为，人类不过是进化过程中的一个存在阶段，是注定将被更高级形式的“仙”所取代的低等生物……” “那主人……是怎么认为的呢？” “我……”肖云飞摊开受伤的手，“我不知道……在接触过萨麦尔之后，我明白我们所处的世界不过是广阔宇宙的小小一隅，我们所拥有的知识仅仅是海滩上的一粒细沙，以我现在的认知，还无法去定义人类。” “所以啊……”肖云飞闭上眼睛，“我明白，我明白这个世界的一切，生命，情感和希望，在更为宏大的命题之前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也知道他所坚持的东西其实只不过一个虚幻的梦想。只是曾经的我也偶尔会去幻想，但现在……” “主人……”少女的声音中多了几分隐忧。 “真是可笑，我一直在追求着人类的意志，可到最后才发现，我所追求的最终目标恰恰是抛弃人性，现在的我是什么呢？是人类吗？还是梦浮生？还是寒凌仙？亦或是蜀山掌教？” 用力捏紧拳头，手指深深嵌入伤口之中，肖云飞的脸色却没有一点改变。 “想要维持人性就必须活着，可是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抛弃人性，也许这就是属于我的地狱吧……” “主人……” 在少女担忧的声音中，肖云飞眼内绿意一闪，手上的伤口转瞬便愈合完整。 就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肖云飞缓缓睁开双眼。 “叶暝已经联合小钻子夺取我的权限，将我挡在了操控内核之外，我无法接触到‘刑天号’的中控系统，但可以有一次机会发动攻击。” “主人！”少女惊呼，“你……想要干什么？” “在难民中埋下的种子正在迅速蔓延，小钻子虽然对我进行了全方位的监视，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布局根本不需要我的亲自出面，只要稍加引导，猜疑和暴动就会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 “主人，难道你……”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要让暴动与攻击同时展开，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引开叶暝和小钻子的注意与防备，同时引导难民进入不夜城范围内……” “肖云飞，你疯了！” 少女终于忍不住大吼起来，它尖锐的声音撕碎了肖云飞的自言自语。 话音戛然而止，肖云飞愣愣地注视着空气，好半天，他才缓缓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少女虚影。 望着少女瞳孔中的伤怒，肖云飞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 “果然……我一开始就不应该以柔儿姐的模式来设置你，我真是……太愚蠢了。” “你……”少女一愣，眼中旋即多了几分悲切。“所以……你只不过觉得……” “你以为你是谁呢？”肖云 飞冷漠地道，“你只是一个器灵，一个依托于代码和电流存在的虚拟意识罢了，你不会真的觉得自己能够替代柔儿姐吧？” 听到肖云飞冷酷的回答，少女瘪起嘴，眼中竟浮现出莹莹泪光。 “真是可笑，你甚至没有流泪的能力，一切都只是模拟罢了……” 眼中悲切缓缓褪去，少女的神色中带上了几分坚定。“我绝不会让你踏出这一步的，哪怕是……” “我知道，”肖云飞道，“你一直在试图悄悄联络小钻子吧？你将一些情况透露给她，这才导致了他们将小欣秘密转移。” “你……你知道？”少女不可思议地望着肖云飞。 “是的，我知道，而且……是我放任你，甚至可以说是引导你将这些信息传达出去的。” “你……”少女露出惊惶的神色，“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想让叶暝和小钻子有所了解，并且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踏入这样的心理陷阱的人，才是防备最低的人！” 少女的虚影微微颤抖起来，它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人。 “你……利用我……” “我说过了，你只是一个器灵罢了，你本来就只是我的工具，谈何利用？” “肖云飞你混账！”少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我一定要……” “启动最终协议，代号……抹消！” 肖云飞的声音如同机器，听到他的话，少女露出惊恐的神色，它朝着肖云飞伸出手。 “不要，请不要……” 它的动作凝固在空中，慢慢地，虚影眼中的情感散去，那些悲伤与痛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漠然。 “程序初始化完成，主人，请下令。”少女的声音从真实的女声变成了僵硬的电子音，那声音中再也听不到一点人类的情感。 望着那个神色冰凉，目光呆滞的影子，肖云飞呆呆地张开嘴，他似乎想要哭，却没有一滴泪水能从眼眶中流出。
第一卷 第1385章 暴乱的果实
叶原，难民营地。 一辆大车缓缓驶入营地之中，领头的军士跳下车来，举着大喇叭扯开嗓子。 “叶王陛下恩泽降临，所有人都赶紧出来，恭领叶王陛下圣恩！” 人们陆陆续续从帐篷中钻出来，从他们瘦削的身躯和满脸麻木的疲色可以看出，这群人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排好队，都排好队，记住了，你们能够获得这些供给，都是伟大圣明的叶王陛下的恩赐，你们一定要牢记叶王陛下的……你们在看什么？” 那军士正按照流程在吹捧叶暝，突地感觉到一阵不对，只见周围的人都用阴翳而狠毒的眼神盯着他，个个眼中都放射出食人恶兽般的凶光。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被这样的视线盯住，军士只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知道……不夜城正在干什么吗？”一个枯瘦的难民问道。 “你说什么？”军士又惊又怒，“叶王陛下严令不得散布关于不夜城的流言，违者立即收押甚至可以原地处死，我看你是活腻了！” 军士说完，正想要上前将那人扣住，却发现周围的难民们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军士紧张地看着越聚越拢的难民们，“你们可想好了，袭击不夜城军队那是杀头的重罪，必死无疑！” 他的话让难民的脚步一顿，可很快，难民中就有人压低嗓子道：“不反也是死，反了也是死，不如反了还有一个活命的机会！” 这一句话撕碎了难民的犹豫，一群人朝着军士猛然扑了上去，不少人从背后摸出短刀利刃，朝着军士狠狠捅去。 “混账，你们这群杂碎，也敢来动老子？” 军士暴怒，伸手一拳轰在一人头上，直接将其打得脑浆炸裂，横死当场。 这军士也是六级基因改造战士的实力，这些等闲难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见同伴被一拳打死，难民顿时心惊胆战，止步不前。 见状 军士大喜，只要这群人稍有恐惧，他就能冲开一条路，只要回车上穿好动力铠甲，他一个人就能屠掉在场所有难民！ 然而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一个身着黑袍的人猛然冲出，狠狠一掌印在他的胸口。 军士脸色一僵，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两步，颓然坐倒在地上。 这一掌几乎打碎他的每一根肋骨，若是实力再差几分，就足够当场打死他。 “你……你是谁！” 望着那黑袍人，军士知道自己完蛋了，今天这场冲突明显是早就设计好的陷阱。 “兄弟们！”击倒军士，黑袍人大吼道，“已经动手，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现在所有的难民营都已经开始行动，咱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冲进不夜城！”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只见远方陡然升起数百道火光，隐约的喧嚣声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遥遥传来。 “不错，兄弟们，为了活命，咱们反了！” “反了！反了！” “杀进不夜城！” 见众人情绪已经被挑起，黑袍人跳上运送物资的卡车，将青馍馍与饮水大把大把地朝着人群抛洒，人们疯狂地争抢着物资，双眼通红犹如野兽。 “兄弟们，我们在不夜城已经安排了接应，他们会直接打开城门！不要犹豫了，跟我冲！” “冲冲冲！” 在人群的狂呼下，黑袍人启动卡车，朝着不夜城逝去，在他身后，成千上万的难民蜂拥而上，汹涌人潮裹挟着大量甚至毫不知情的难民，形成庞大的队伍。 在各处难民中，暴动几乎同时发生，早已陷入绝境中的难民们不再念叨着“叶王陛下万岁”的口号，他们红着眼，饿狼一般扑向不夜城。 这些难民中绝大部分根本不是南域之人，他们对不夜城，对叶暝没有一点概念，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活下去。 甚至有不少巡逻队和卫戍军也加入了叛乱的队伍，很快，这些人就已经靠近了不夜城周边。 在这里驻扎 的，大部分是原本南域的居民，当他们看到远方滚滚而来的暴乱人群时，脸上都露出惊惶的神情。 “杀，这些人都是不夜城的人，杀了他们！” 冲在暴乱人群最前面的人举刀高喊，已经失去理智的暴民们不管三七二十一，朝着眼前的人就扑了上去。 一场血腥的屠杀开始了，原本同属难民的人们如同恶魔一般残杀着眼前的同胞，不少人甚至当场撕扯死者的血肉大快朵颐。 当人类的兽性被激活，他们就会比一切猛兽都能加凶暴残忍。 人群之中，那个挑动暴乱的黑袍人悄悄隐匿入暴民内，他扯下身上的黑袍，兜帽下方，正是来自山巅城的巡逻小队长。 望着周围人间炼狱般的场面，他脸色也有些发青。 “竟然……真的将全部难民都挑动了起来，这场暴乱的规模真是惊人，可是……” 心头有些疑惑，巡逻小队长皱眉思索。 “这些暴民看起来人数众多，但在不夜城的面前也不过是一帮废物，别说卫戍军了，就是城门都通不过，就算是内部有接应，这群战斗力为零的垃圾能搞出什么风浪？” 隐隐觉得心中有些担忧，但他怎么也想不通背后的关窍。正在冥思苦想时，暴民已经将南域难民几乎屠杀一空。 “冲啊，冲进不夜城！” 在人们疯狂的号角声中，远方不夜城震耳欲聋的轰鸣，那厚重的大门竟真的缓缓打开。 “兄弟们，真的开门了！” “冲冲冲，抢吃的，抢喝的！” “杀杀杀！” 人们疯狂了，无数的难民压过土地，朝着不夜城冲去。 城墙之上，无数的机关炮从堡垒下方升起，然而侦测到下方冲击而来的并非是魂兽而是人类，这些自动武器顿时哑了火。而墙上的守城军士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暴民潮，再加上城门那边传来的异常动乱，也是一时不知所措。 短暂的犹豫带来的是可怕的后果，暴民们在狂呼之中，冲进不夜城内！
第一卷 第1386章 地狱之景
不夜城，城主府中。
高耸于全程的城主府顶端，叶暝隔着玻璃窗居高临下地望向远方，在城门的区域，一大群黑压压的暴民已经占领了整片城门区。在城外，更多的难民正漫山遍野地朝着城内涌入。
看着那些冲进城内打砸抢烧的人们，即便是隔着千里之遥，依然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疯狂的神色，叶暝微微眯起眼睛，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桌上的数个通讯器此起彼伏地响着，滴滴滴的声音充斥整个房间，叶暝随手接起一个，通讯器投射出的光幕上映出一张焦急而彷徨的面孔。
“叶王陛下，暴民已经攻破了第一城防，近半城门卫戍军参与暴乱！”
光幕上说话的正是土妞，她语速快得像机枪一般：“冥王军内卫已经抵达暴乱现场，火力防线构筑完成，请叶王陛下下令！”
“你先去现场，协助章文和近卫控制局势。”
“遵命！”
挂断联络，叶暝思考了一下，又拨通了另一个人。
“队长。”光幕上是小钻子的脸，不用叶暝发问，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我已经严密监控了肖先生，他是难以遥控指挥这场暴乱的，只能说……他在很早以前就埋下了种子。”
“哼！”
一声冷喝，叶暝身上散发出的凶戾杀气化作实质，他面前的足以抵挡导弹轰击的高强度特种玻璃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整块窗玻璃陡然炸开，无数碎片飞散坠落。
“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钻子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我猜……他是想要借我们的手，将所有的难民彻底铲除。”
“为什么？”
“为什么？这还需要问吗？”小钻子反诘，“目前不夜城的资源根本不足以供养如此之多的难民，刑天号的荷载力也远远不够，这些人迟早都会暴动，越是往后拖，人心就越是不稳，甚至到最后不夜城内部也会出现
哗变。所以他才会提前引爆暗流，逼我们不得不出手。”
“逼我们杀掉这上百万人？”
小钻子沉默了，片刻后，他有些艰难地道：“虽然我不能认同这种做法，但……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叶暝捏起拳头想要反驳，可话未出口，他又无奈地垂下手臂。
是的，在这样的局势面前，这些人注定会死，没有一丝一毫的生还可能，既然这样，那么又何必要费尽力气让他们苟延残喘地活着？
为他们编织一个虚假的承诺，像是养牲畜一样蓄养着这些人，只是为了在末日来临时让他们带着绝望死去，这样的行为又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从一开始，肖云飞就没有指望这些反逆者能够达成什么目的，他清楚地知道，在不夜城的防御力量前，就算是百万人，也不过是多耗费一些弹药的问题。
逼迫难民暴动，将他们从“难民”转化为“暴民”，这样屠杀起来心理负担就会小一点，即便是全数杀尽，也可以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保护不夜城安全的无奈之举。
“肖云飞……这一步棋，可真是太毒了。”
叶暝喃喃自语，可眼前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有更多思考的时间。
连接通讯器，叶暝望着屏幕上的老脸，语气冷冽。
“章文，传我城主令，所有内卫军进入一级戒备，授予开火权限，由你坐镇前线，先压制一批人，然后通令所有难民，不后退者……杀无赦！”
“老臣明白。”
话音落下，远方的城门处，密集的枪声便如海啸般席卷全城。
在内卫军强大的火力下，手无寸铁的难民们毫无反抗能力，一波又一波地倒下去，鲜血瞬间染红地面，尸体堆积如山，惨叫声混合着枪炮声，形成一道又一道的巨浪。
不少反叛的卫戍军发现，自己的铠甲与武器全都失去效果，这让他们大惊失色。
还没来得及反应，铠甲便发出滴滴的警报声，随
即炸成一团明亮的火光，里面的反叛军人在连声惨叫中化作人形火炬，而不少人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被炸成一团焦炭。
很快，第一波冲进城内的暴民就被屠杀一空，宽阔的大街近乎被死者堆满。因为下水口被尸体堵塞，鲜血盈积成齐指深的小河，沿着路面流淌。
仅仅是第一波镇压，就有近千人死亡！
这残酷的场面让后方的难民们心胆俱裂，望着眼前堆积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他们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尖叫着向后逃窜。
然而更多的难民此时正堵在城门口，他们只听到前方一阵枪声和惨叫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看着前面人们想要往外跑，而不知情的人们却又要向城内涌入，两拨人相互挤压之下形成了更大的混乱。
在一片混乱之中，人们相互冲撞，挤轧，踩踏，死在同伴手里的人甚至不下于死于军队子弹下的人。
本来是极为宽阔的城门，此刻竟也显得狭小拥挤，成千上万的人堆积在门内，许多人被两边疯狂的人群压在中间，踩成肉泥，更多的难民想爬过死者的尸体，又成为新的垫脚石，到最后，死者形成的尸墙甚至将整个大门都完全堵住！
这是比地狱更加恐怖的景象，即便是看惯了杀戮与死亡的军人们也忍不住脸色发青，章文，土妞等文官更是已经吐得天昏地暗。
城主府顶端，叶暝的嘴唇在颤抖，心志坚韧如他，在这副场景前依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肖云飞……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时，远在研究所内部的肖云飞，像是有千里眼顺风耳一般，在昏暗的房间内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冰凉，冷酷如同刽子手的刀锋，在那冷漠得令人毛骨悚人的眼神深处，隐藏着一丝微弱的悲伤。
“不，叶暝，这……只是开始。”
话音落下的瞬间，城主府中，叶暝猛然抬头，望向远方，在那里一道令他浑身战栗的气息正在快速逼近！
第一卷 第1387章 最后的魂兽
“小钻子！”
“我已经侦测到了！”光幕上，小钻子的脸色严肃，“飞行装置就在外面。”
“好！由你负责暴动镇压的指挥工作，所有城防武器准备，还有……将刑天号预热！”
“明白！”
下完令，叶暝纵身一跃，半空中一道流光划过，一架圆盘形的飞行器精准地将叶暝接住，呼地一声，朝着远方掠去。
很快，飞行器就来到叶原上空，望着远方天空逐渐接近的黑影，叶暝心中的警兆也越来越强。
黑影逐渐接近，叶暝敏锐的目光捕捉到，那竟然只是一个单独的个体，随着黑影逐渐清晰，叶暝的眼中也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那是一个巨大的肉茧，没有任何辅助器官的情况下，肉茧悖逆引力地悬浮在空中，自其中散发出的那种遮天蔽日的气息令叶暝全身汗毛倒立。
从气息来看，这毫无疑问是一头魂兽，而且是远超九级魂兽的水准。
自短暂晋升过古兽位阶后，叶暝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的魂兽根本没有解脱的希望，它们只是单纯的食粮，即便是相互吞噬得再强也没有进一步的可能性。
魂兽的进化之路，从一开始就已经被锁死了，不断吞噬的唯一结果，就是最终异化为世界之“癌”。
随着血海的扩张与不夜城监视范围的扩大，魂兽的生存空间也受到了极大的压缩，眼前的这个肉茧，可能就是四界十八域剩余的所有魂兽相互吞噬融合所进化而来的最终形态！
在终末之刻，人类与魂兽，即将迎来最后的生存之战！
“妈的，偏偏是这个时候……”
叶暝有些恼火地撇了撇嘴，如今不夜城正陷入一片混乱，战力大受影响。
不过叶暝依然还是对不夜城的城防有着充足的信心，再加上刑天号的辅助，绝对可以与这魂兽一战！
“要不是老子实力大跌，捏死你只需要一只手！”
正在叶暝吹逼间，肉茧猛地膨胀开来，随着哗啦一声响，整个肉茧当场炸开，巨量的血水化作漫天血雨，哗啦啦地洒落。
血雨之中，一个巨大的身躯缓缓舒展开来。
那竟然是一个人。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类人型的生物，它有着极为修长，好似女性的躯体，但**的身躯上没有任何性别特征。在它的皮肤上方细密地排布着一层鳞片，随着身躯的扭动散发出一道朦胧而绚丽的斑斓七彩。
它的头部与人类极为相似，但双眼部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甲壳，仿佛是被蒙住眼睛盲人。无数细小的触须出脑后延伸出来，在空中如长发般自主地扭动着。
在它的背后，延伸出一对轻薄的羽翼，这羽翼薄如蝉翼，扑动间散发出无鳞粉，让它的身躯看起来像是被包裹在一团缥缈的烟雾之中，美轮美奂。
这庞大的存在身上竟没有半分属于魂兽的凶戾和丑陋，远远看去，竟如同神话中的妖精女王，充满了高贵而神秘的美。
但有些东西却不会骗人，当其出现之际，狂暴杀戮的气息如飓风般席卷而出，叶暝不得不抓住飞行器，才没有被当场吹飞。
气息化作的狂风一路向外扩散，直冲到不夜城下。城门外的难民们也纷纷转过头来，当他们看到远方天空那庞大的妖精女王时，他们都恐惧地尖叫着想要涌入城内避难。
这种恐惧和冲击无疑加剧了城门口的混乱，原本已经渐渐安定下的环境再度爆发，疯狂的人群甚至用死者的尸体为挡箭牌，迎着内卫军的子弹冲上去。
没有时间去处理城门口的死亡，叶暝紧张地盯着那巨大的妖精女王，以他现在的实力，也许能够与九级魂兽过两招，但眼前这个存在显然不是他可以对付的。
初生的妖精女王也感受到了眼前的敌人，它张开嘴，从口中传出一道尖锐悠长的鸣啸声。
“咿————”
魂兽是悖逆于“人之理”的存
在，即便是进化到如此高等的地步，它依然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和意志进行沟通。
但无疑，它拥有属于自己的思维与智慧，对着叶暝它发出高亢的警告声。
对于初生的魂兽而言，叶暝目前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威胁，而且这个人类散发出的淡淡气息更是令其心生忌惮，因此它似乎并不想与叶暝正面一战。
但叶暝却不可能退，背后就是不夜城，怎么可能放妖精女王肆意屠戮人民？
“来吧，不论如何，我也要将你击杀在这里！”叶暝不给妖精女王稳定状态的时间，在飞行器上轻轻一踮，刹那间便已杀到对方身前。
“五倍双涡轮……呸，单涡轮增压拳！”
失去了一个魂炉，叶暝的攻击力也下降不少，所幸异能的提升带给他更高速的魂能补充，充盈着强大魂能的拳头化作漫天拳影，无数拳影中隐隐呈现出一头威严的巨龙之影。
虽然硬实力大跌，但登临古兽位阶的那短暂一刻也让叶暝受益匪浅，如今他的气势可不仅仅是一个高阶圣者能够拥有的。
强横的拳劲裹挟着龙形气劲，力量与技巧完美结合，形成的强大效果足以撼动九级魂兽。
然而对方的力量也不是九级魂兽可以比拟，只见它双翼一颤，将叶暝的拳头尽数挡下。
那轻薄的仿佛纱般柔软，通透似水晶般纯净的薄翼，竟轻易地挡下了叶暝粉碎钢铁的拳头。
一轮重拳后，叶暝正想换气再攻，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全身便传来一阵庞大的冲击力，半数骨骼几乎完全粉碎，身子像一粒石子般被击飞出去。
好强……
仅仅是薄翼的一次拍击，就差点将叶暝当场打爆，若不是从古兽位阶退下来后，身躯依然保留了一定的自主卸力能力，只怕此刻他已经被逼出“时光倒流”的底牌了。
倒飞之中，叶暝强压下即将喷涌的鲜血，双手一合，朝着妖精女王投出一枚“人王印”。
第一卷 第1388章 叶暝对妖精女王
魂能方印一出，四周的气息也随之凝固，巨大的低气压让方印周围形成一道盘卷的风暴。
妖精女王也知道这一印的威力，它轻吒一声，两枚薄翼合拢，将自己的身躯包裹在内。
嘭地一声闷响，“人王印”撞击在薄翼之上，沉重的印身镇压下，那坚不可摧的薄翼也终于发出一道清脆的碎裂声。
轰！
“人王印”剧烈地炸开，强大的冲击波将妖精女王庞大的身躯也轰得向后飞去。
只见那水晶般通透的双翼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那是“人王印”的爆炸留下的伤痕。
“草，这么硬！”
半空中，叶暝龇了龇牙，自己的大招竟然连对方薄翼的防御都破不了！
不过，自己的手段也不止这些。
怒吼一声，叶暝迅速修复身上的伤势，滚滚魂能涌出，在体外覆盖起一层形貌奇特的铠甲。
那并非是普通魂战士的魂能铠甲，而是类似叶暝曾化身的“齐天大圣”的模样。
虽然跌落了古兽位阶，但身躯和意志上却烙印下了一部分古兽的概念与气势。借助东兽王“兽神战铠”的理念，再凭借“王之领域”对魂能的压力塑形，叶暝能够以一种独特的形式模仿古兽的形态。
这就是叶暝为了应对这一战开发的全新能力，其名为——拟态战铠！
“齐天大圣”形象的铠甲浮现，与此同时，一道暴烈的战意自其中蔓延而出，即便不是正牌的战兽，那种货真价实的概念之力依然让叶暝战斗力暴增。
“好！这力量很强！”成功模拟出战兽的形态，叶暝觉得自己的力量已经攀上了魂战灵的层级，再配合上自己的能力，足以缠住眼前的妖精女王。
“杀！”
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叶暝飞身而上，双手一扯，凝聚出一根魂能长棍。
“变速齿轮·五倍速！”
霎时间，漫天棍影犹如暴风巨浪，将妖精女王那巨大的身躯
也淹没在内。
妖精女王实力强横，但叶暝的速度已经快到无法捕捉的程度，须臾之间，它已经挨了不知几万棍，差不多是被打得昏头转向。
那薄纱般的双翼再是防御力惊人，也难以覆盖全身，叶暝的长棍敲击在身上，打得那细小的鳞片四处飞散。
不过叶暝也发现，在长棍接触鳞片之时，无数的细小鳞片自动地波动起来，犹如柔和的水流般卸去棍上的力道，再加上那鳞片防御力惊人，叶暝一轮狂轰，并没有对妖精女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比起叶暝和一众古兽的那种分子级别的卸力，这种防御能力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叶暝此刻战力不够，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突破对方的防御。
“看来需要更加锋锐的力量……”
叶暝收回长棍，双手张开，身上的魂能铠甲迅速变换起来。
强大的魂能化作滚滚洪流，好似融化的铁水般在叶暝身躯外扭动，那是“能量操作”层面才能达到的水准，以叶暝此刻的实力，也只能勉强借助“王之领域”的力量达到“伪操作”的地步。
“王之领域”向内收缩，形成一个覆盖身体周围的小型力场，翻腾的魂能在精准的压力下迅速凝固成型，
随着魂能铠甲凝固，一头巨大的黑色邪龙出现在空中，比之“邪兽·撒旦”最大的区别就是没有那么多的脑袋。
同时，那种完全不逊于魂兽的残暴与凶戾的气息自邪龙身上散发出来，那是“人类恶”的现实显现，是人性中“兽性”的强烈气息。
以如今叶暝的心性修为，已经能够充分认知并掌控这种“兽性”，将其化为强大的破坏之力。
“给我破！”
黑色邪龙怒吼一声，身形化作一道黑光，闪电般掠过天空，那锋锐的爪子挥动，无尽爪影覆盖妖精女王。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成千上万的清脆撞击声响起，邪龙的利爪裹挟着阴毒的“恶意”，在攻坚之力上远超
战兽。
在这锋锐的爪击下，妖精女王的鳞片铠甲终于承受不住，寸寸碎裂，利爪深入肉中，挖出一团团腥臭的黑血。
“咿！！”
妖精女王终于暴怒了，刚一完成进化就被一顿王八拳打得找不着北，好歹也是身为超越九级魂兽的存在，哪里忍得了这一口气。
嗡嗡嗡——
愤怒的鸣啸声伴随着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而出，叶暝顿时觉得头脑一昏，眼前一片漆黑。
“精神冲击？我还真不怕！精神力护罩，开！”
得自罕见的精神类魂兽的精神力护罩撑开，配合上那犹如金刚般坚毅的心智，叶暝眼前立刻恢复清明，充斥于脑中的嘈杂声也迅速消散。
精神力冲击只是第一波，紧接着，庞大的力量化作球形的冲击波向外轰出。
无法捕捉到叶暝的本体，妖精女王只能采取这样的无死角aoe模式。面对那轰碎山岳的磅礴力量，叶暝也不得不扇动邪龙的双翼，飞速向后退去。
随着叶暝的后撤，他身上的魂能铠甲也迅速消散，毕竟为了维持古兽之姿，需要倾注的力量和魂属领域难以想象，特别是在失去双魂炉的供应后，更是难以长时间维持如此强横的姿态。
“足够了，发出这么大一招，我不信你不回气！”
正如叶暝所料，撑开那巨大的球形冲击后，妖精女王的气息微微一滞。就在这一刻，叶暝双手虚合，在掌心之间凝出一枚庞大的魂能方印。
刚才的“人王印”只是仓促而出，如今这一枚则是叶暝全力凝聚，其威力远不可同日而语。
灰色的人王印中掺入了一点淡淡的金色，这让大印中散发的气息更加骇人，闭上眼睛感受，甚至会觉得眼前是一座直耸入云的巍峨高山，那种强横的压迫力让妖精女王身上的鳞片也随之颤动。
“接招吧！这才是正牌一击！王之领域·人王印！”
叶暝双手挥舞，将魂能大印狠狠投向敌人。
第一卷 第1389章 死亡危机
动用叶暝九成力量凝聚的“人王印”，其气势与刚才的那一枚简直不同日而语，恍惚间，虚空中甚至响起淡淡的颂歌，巍峨的王者之气化作朦胧的淡金色光圈环绕在大印周围。
这一印，可镇天地山河，镇一切人类敌！
“咿——”
妖精女王也感觉到了这一印的威力，它猛地颤动起薄翼，似乎想要遁逃出“人王印”的攻击范围。
“能让你溜了？王之领域·众生臣服！”
叶暝一眼看穿对面的企图，“王之领域”全开，沉重的无形压力让妖精女王那急速扇动的双翼为之一滞，身形猛地僵在空中。
正是这一刻，“人王印”的磅礴压力倾注于身上，妖精女王仿佛背负了一座大山，根本无力再逃。
眼看一印临头，那妖精女王猛地向前一冲，张开双臂，将“人王印”抱入怀中。
“哈？”
叶暝瞪大双眼，他绝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抵挡，这一印的威力就算是九级魂兽挨了也要被扎个半死，就算对方实力强横，也远没有达到古兽位阶，不防就算了，主动抱上去是找死吗？
就在叶暝疑惑之间，“人王印”已经轰击在妖精女王身躯之上，那防御力强横的细密鳞片在“人王印”的镇压下脆如朽木，片片飞裂。
只是一个照面，“人王印”便深深嵌入妖精女王肉壳之中，腥臭的黑血如喷泉般四射飞溅。
“好！”叶暝大喜，这一印一旦爆开，足以重创对方。
只是欣喜之间，叶暝心底也闪过一丝疑惑，“人王印”的威力固然强悍绝伦，但对方展现出的防御力也太过拉跨，竟然连九级魂兽都有所不如。
正在叶暝准备爆开“人王印”之时，只听见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妖精女王那曲线完美的躯体上，裂开一道道痕迹，瞬间蔓延全身。
叶暝一时愣住，“人王印”的威力再强，也绝不可能单单一击就完全轰裂对方的肉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诡异的变化。
咔咔咔咔咔咔。
在爆豆子般的碎裂声中，妖精女王的背部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道黑影从中射出，朝着不夜城的方向高速冲去。
“糟糕！”叶暝大惊，他完全没有想到这妖精女王竟然如此决绝，舍弃了自己的肉壳来拖住“人王印”，而用自己的内核越过叶暝直冲不夜城。
融合了多种魂兽的妖精女王显然也拥有部分植物类魂兽的能力，它的内核虽然比本体脆弱得多，但不夜城门口正聚集了大量的人类，一旦让它将这些难民吞噬，立刻就会成长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顾不上已经破碎的外壳，叶暝朝不夜城疾驰，只是他刚发完大招，也正处于回气阶段，而妖精女王则是蓄谋已久，以有心算无心，顿时便将叶暝远远甩在后面。
对方的决绝是叶暝完全没料到的，正面打下去，妖精女王的实力是稳胜叶暝，可它却选择了最赌的一招。
“小钻子，给我拦住它！”叶暝对着通讯器大吼。
“明白，城防武器已经准备就绪，凤凰巨炮预热完毕。”小钻子不慌不忙地在光幕上敲击着，“索敌系统正常，敌对目标已经捕捉，准备发动全域炮击，三，二……什么！”
猛地，小钻子像是被蛰了一般跳起来，同时整个光幕上亮起刺眼的红色警报。
“发生了什么？”叶暝大惊。
“系统被攻陷了，城防武器被锁死，‘刑天号’陷入瘫痪……是木马程序吗……不，这种强横的破坏力……是底层代码病毒，是从内部发动的攻击！可恶，是……是他！”
叶暝心中一凉，一种巨大的警觉感从心底升起，直觉告诉他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而这一切布局的始作俑者很明显只有一个人……
想到此处，叶暝心中一跳，赶紧道：“立刻派人封锁危险物品陈列室……不，直接炸毁！将那一块区域全部炸毁！”
“明白，立刻启动……不，来不及了。”小钻子脸色一变，“区域已经被入侵，防御系统遭到彻底破坏，妈的！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吗？”
“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叶暝望向不夜城，只见妖精女王的本体已经冲到了不夜城前，那是一团扭曲而丑陋的肉块，与外壳那美艳的外形形成强烈对比。
在肉块之上，参差不齐地向外凸出无数形似人类与野兽混杂的肢体和面孔，仿佛是无数生命被揉成一个巨大的肉球，光是看上去就令人头皮发麻。
肉球的速度惊人，瞬间便冲到了不夜城之下，城池下方正是大量的难民，他们望着头顶的肉球，都陷入了巨大的惊惶之中。
咕噜咕噜……
肉球扭动了一下，在下方裂开一个大口，紧接着，巨大的吸力从裂口中涌出，下方的人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尖叫着被吸入半空中的巨口里。
“混账！”叶暝看的目眦欲裂，肉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吸尘器，将下方人类不断吞噬。
肉球内部仿佛是有一个无尽的空间，成千上万的人类被吸入其中也不见其有被填满的趋势，只能听见从内部传出的阵阵恐怖磨碎之声。
“救命，救命啊！”
“叶王陛下救命啊！”
“求求叶王陛下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反叛啦！”
“城防武器，城防武器为什么没有启动。”
“叶暝这是想让我们死啊！叶暝，我诅咒你！诅咒你不得好死！”
在绝望中，人们哭嚎着，咆哮着，无数哀嚎声汇成一道巨大的洪流，冲击着叶暝的耳膜。
“妈的！”叶暝咬碎牙齿，眼前的变故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失去了最强大的城防武器依赖，不夜城根本无法对抗这个强横的存在。
“小钻子，还有多久！”
“给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小钻子双眼发红，显然是全力转动自己的大脑。
三分钟，只怕是大部分难民都已经被吞噬掉了，到时候不夜城还能对抗这个饱餐人类灵魂的怪物吗？
就在叶暝无计可施之时，小钻子惊讶地的道：“怎么回事，‘刑天号’的系统封锁……解除了？”
第一卷 第1390章 魂兽的真体
“解除了？发生了什么？”叶暝又惊又喜。
“不知道，不过‘刑天号’的武器系统已经上线了，能量充能完毕，索敌系统正常运作，全武器就绪，可以开火！”
“好，给老子轰死它！”
叶暝一声令下，不夜城中，一道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大地剧烈颤动，空气中的温度急剧上升。
强大的气浪自城中工厂区扩散出来，如同暴风一般吹过整个不夜城，空中那正在不断吞噬人类的巨大肉球也被气浪冲得晃动起来，不得不从肉球中生长出数对肉翅稳住身躯。
“那……那是什么？”
有难民指着远方高声道，众人循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夜城中，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冉冉升起。
那是一架碟形的旗舰，其规模比当初蜀山掌教的巨型旗舰还要庞大得多，远远望去，简直就像一座小型城市浮在半空中，投下的阴影将下方的工厂区域都完全遮蔽。
震天的轰鸣包裹着滚滚烟尘，自旗舰下方扩散，将大半个城市都笼罩在其中。旗舰之上装载的无数反重力装置产生出的力场轰击在下方的地面上，令地面也不断发出隆隆的震颤之声。
在这巨大旗舰的周围，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光幕，这光幕以恒定的速度波动着，每波动一次，便有一道强大的能量如涟漪般向外扩散。
嗡——嗡——嗡——
扩散的能量伴随着低沉的嗡鸣，震得空气如水波般荡漾起来，在那能量的震荡中，更隐含着一种复杂的音波和能量编码信息，使其犹如猛兽在发动攻击前威慑的低嚎。
似乎是感受到了对手的威胁，空中的畸形肉球也停止了吞噬，在一阵恶心的咕噜声中，肉球内部生长出数十根修长的节肢，每根节肢末端都延伸出数米长的锋锐尖刺。
扇动翅膀，肉球挥舞着节肢就要冲向刑天号，然而就在它刚刚行动的瞬间，刑天号的外表之上，无数炫目的光芒随之闪烁。
下一刻，几乎所有的难民眼前都是一片发
白，那是无数光线武器集中攒射形成的耀眼光柱，那光芒如太阳般辉煌，亦如太阳般炽热，在一瞬间便将肉球的身躯完全贯穿！
那是“凤凰巨炮”的升级版本，搭载了寒凌仙的旗舰级出力科技，再配合上凤凰巨炮的强横威力，其光芒比“皓天镜”还要夺目，其威力比蜀山掌教的全力一击更加强横。
别说魂兽，就是古兽接这一炮都要吃点小亏，更何况是这脆弱的核心。
巨大的光束犹如一柄光之长枪，势如破竹地洞穿了肉球，自肉球内部传出一种诡异的惨叫声，那像是血肉摩擦，又像是人类的哀嚎，数千道声音混杂在一起，组成了让人癫狂的诡异音波。
下方的难民被这音波笼罩，纷纷双眼充血，理智被完全击溃，开始疯狂地撕咬身边的同伴。
凛冽的光之枪只持续了数秒的时间便迅速细化消散，轰出这一炮，就算是刑天号的能量储备也有些吃不消。
不过这一炮的效果也是着实惊人，那悬浮在半空中的肉球几乎被完全摧毁，庞大的肉壳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洞，连同着大半边血肉都被彻底融化。
焦黑的烟气混合着刺鼻的恶臭蔓延出来，肉球颤动了一下，自天空中坠向地面。
“好！”
叶暝不由得兴奋地一挥拳头，新武器的首秀出乎意料的成功，魂兽核心本就极为脆弱，再挨上这么一炮，只怕是一条命已经去了九成。
正想要赶上给肉球最后一击，光幕上，小钻子却突然惊呼。
“不好，对方的能量层级在飙升！这是……”
“怎么回事？”叶暝正在惊疑间，只见那残破的肉球迅速开裂，自层层焦黑的血肉之中，一个黑影挣扎而出。
那是外形与妖精女王极为相似一个人形生物，只是它的造型更加接近人类，那修长优美的身躯充满流线型的美感，原本覆盖在身躯上的细密鳞片已经被光洁如玉质的皮肤取代，乍一看上去，除了外形还有些不够协调，几乎已与人类无异。
“什么鬼
，莫非……”叶暝心中涌起一个令他震惊的想法。
“看来是了，”小钻子也有些震撼，“不论是肉茧，还是那个巨大的外形，甚至是这个肉球，都不是它的本体，而是包裹在外的进化外壳，这个存在……才是真正的核心！”
自血肉中挣扎而出，那人形魂兽微微抬起头来，原本被甲壳覆盖的脸部多了一对类人的双目，当那紧闭双眼睁开，一双刺眼的血瞳闪烁出冷酷的光泽。
周围还幸存的人类都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的身影，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转头看了看周围，那人形魂兽眨了眨眼，血瞳之中并未有魂兽特有贪婪之色，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无视身边惊慌失措的人群，它抬起头来，直直望向天空中的刑天号。
“咿————”
从口中发出尖锐的鸣啸，人形魂兽周身的能量开始急剧上升，周围的空气如同被点燃一般扭动起来，环绕在其周围来不及逃离的数百人在眨眼间便被扩张的能量和空气挤成肉沫。
“好强的力量，不对，还在上涨，已经远远超越了魂战灵，糟糕了，能量武器正在冷却中，我们没有足够的防御力量！”
在小钻子焦急的声音中，人形魂兽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刑天号的前方。
如同魂战灵一般，它也拥有对抗引力，凌空而立的能力，望着前方陷入沉默的巨型旗舰，人形魂兽如同人类一般朝着前方伸出双手。
“妈的，别想对老子的船动手！”叶暝怒吼一声，便要启动“变速齿轮”上前阻拦。
突地，一道光幕浮现在他眼前，光幕之上，正是肖云飞的脸。
“叶暝，停下吧。”
“肖云飞！”叶暝眼神一凛，随即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已经……斩断一切枷锁了。”肖云飞的声音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冷酷，他的头微微抬起，双眼中是令人悚然的冰冷光泽。
“叶暝，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
第一卷 第1391章 最残忍的局
叶暝的思维短暂地空白了一瞬间。
他曾经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过肖云飞的想法，但不论如何，他都始终没有怀疑过对方的信念。
然而此刻，他所有的坚持都被彻底斩断了。
肖云飞的话让他的血液彻底冷了下来，一个可怕的想法迅速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是被他压在心底最黑暗之处的一种预感。
“你……想要成为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是的，叶暝。”肖云飞漠然道，“正如萨麦尔所言，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幸存者。我想要活下去，所有只能这样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暝沉痛地道，“见到萨麦尔之后吗？不……早在这之前你就已经有所察觉，开始布局了吧？”
“没错，”肖云飞坦然回答，“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性，相信你也对此有所预料，只是一直不愿去相信罢了。”
“所以，所谓的暴动，都不过是你的障眼法了。”
“暴动有三个目的，第一是牵制你们的行动，第二是麻痹你们的想法，第三则是……将大量人员聚集在不夜城。”
“所以魂兽也是你诱来？”另一边的光幕上，小钻子突然道。“你的目的，就是将所有人与魂兽一网打尽？”
“这就是我的计划，”肖云飞不紧不慢地解释，“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比‘刑天号’更强的破坏力，足以夷平城市，将魂战灵级别的强者湮灭，甚至灭杀高阶九级魂兽的力量！”
“这种力量……是那块白石！”叶暝心中一跳，“你想……复制当初人类城的惨剧！”
“只有那种级别的力量才能够确保毁灭九级魂兽，至于其余的人类，也正好一同消灭。”肖云飞的话冷酷得像刀子一样。
“不对，”小钻子摇摇头，“据王伟说，想要制造人类城的那种爆炸，需要两块不同的石头‘阴’与‘
阳’，你手里只有白石，另一块石头……”
“不，他有……”叶暝突然用苦涩的声音轻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明白了，是……贲龙城的那块石头吧。”
“对，”肖云飞道，“当初你在贲龙城宝库取得的那块石头，说实话，那个时候我也确实是将其当成了普通的石头，但在听过王伟的诉说后，我便立刻想到了它，所以专门搜索了你在不夜城的住所，所幸你竟然还保留着这块石头。”
叶暝感到一种莫名的讽刺，原本他留着这块石头，不过是出于一种恶趣味，想要整一整挑选“宝藏”的人，谁知道竟成为毁灭无数生命的导火索。
“在盗出石头后，我将其与白石的结构进行了对比，确认两者处于完全逆转的状态，因此我可以断定，这块石头就是当初人类城毁灭的力量之一。”
“原来如此……”小钻子喃喃道，“鼓动难民暴乱，诱导魂兽攻城，使用底层代码病毒瘫痪城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一个能让你攻破危险物品储藏室防御的机会，然后……利用人类与魂兽都聚集在不夜城的机会，一举将所有人全都灭杀！”
“混蛋！”叶暝怒道，“你早已经准备用这石头实施你的大屠杀了吗？”
“不论有没有这块石头，我都会做。”肖云飞道，“只不过换一种方式罢了，在我的备用计划中，是要让‘刑天号’彻底爆炸……”
“够了！”叶暝打断肖云飞的话，“我一直以为，你的布局只是过于冷酷，没想到……”
叶暝的愤怒之中也带着几分悲痛，过去的种种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那些他明明已经察觉到，却一直不愿意承认的细节也变得清晰可见。
是了，一直以来他都清楚地感觉到，随着脑域进化程度的加深，肖云飞的情感正在迅速消失，绝对的理性占据了他的思维，他已经逐渐成为了寒凌仙那样，拥有着人类外表，却如同机器般思考的存
在。
但叶暝不愿去相信，他不相信那个昔日为了战友而奋力拼搏的人，那个会认同自己小小善意的人，那个曾坐在山水河畔与自己一同祭奠的人，会最终背弃自己的信念。
他还清楚地记得，在肖云飞眼中看到的那种悲伤，他一直都相信，哪怕是已经变得冷漠，哪怕是作出了一个又一个残忍的布局，但在对方的心底，一定留存着人类的情感。
现在，叶暝的幻想终于被彻底打破。
望着光幕上的面孔，叶暝觉得此刻的肖云飞无比陌生。
“为了活下去，值得背叛一切吗？”
肖云飞沉默片刻，缓缓回答：“是的。”
听到这两个字，叶暝痛苦地闭上双眼，他知道，不夜城，完了。
轰！
远方，震天巨响传来，在那人形魂兽的强横力量之前，失去控制的天枢号完全无法抵挡，已经被轰击得千疮百孔。
象征着人类最后救赎希望的堡垒，正在天空中摇摇欲坠。
“你解除天枢号的封锁，就是为了将魂兽诱导到旗舰附近，只为了保证，那两块石头能够完全毁灭它……”小钻子也陷入了绝望之中，“肖先生，不，肖云飞，你真的……已经失去所有人性了吗？”
“我说过了，我已经斩断了一切枷锁，于我而言，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活下去。”
“可那是不夜城啊！”叶暝朝着肖云飞发出最后的嘶吼，“那是我们一起建立的城市，那是阿飞和老何他们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城市啊！里面还有那么多的孩子啊！你怎么下得去手！”
“叶暝，”肖云飞平静地看着对方，“对不起，对我来说，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光幕之上，肖云飞轻轻抬起手，在他的两只手掌中，分别托着带来毁灭的阴阳之石。
在叶暝绝望的目光之中，肖云飞决绝地将双掌合拢在一起！
第一卷 第1392章 毁灭之光
世界，寂静了。
所有的喧闹，呼啸的烈风，卫戍军的枪声，人群惊恐的呼号，刑天号上接二连三响起的爆炸，以及从通讯器中传出的惊呼。
声音还存在着，但在叶暝的耳中却无法激起一丝鼓动。
在这一瞬，整个世界的颜色也因此改变，就像是一座涂满油漆的雕塑突然被泼上一盆水，所有的光彩如同油漆一般被洗去。
被洗掉颜色的世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不是简单黑白之色，而是剥离外部色彩的某种“真实”，由无数点线面和难以描述的结构所组成的复杂集合体。
这诡奇的场景之持续了短短一瞬，下一刻，一道无形的能量从刑天号的中央扩张出来，将整个不夜城都完全笼罩。
被这力量包裹其中，正在刑天号之外的人形魂兽脸色剧变，它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能量中蕴含的恐怖威力，以至于它在惊惶间如同人类一般颤抖并嘶叫出声。
尖锐的甚至没能传出它的喉咙，眼前的刑天号便一点点崩塌开来。
由全新合金铸造的旗舰犹如鸡蛋壳一般碎裂，但在那双血瞳之中映出的是更为宏大的力量。
击溃金属的不过是这力量扩散出的余波，其所蕴含在内的那道光，才是毁灭一起的真正核心。
那是光，亦不是光，那是能量，亦非能量，那是世界诞生之时的第一声啼哭，是连接有序宇宙与混沌海洋的“脐带”，那是初始，亦是终结。
由“阴”与“阳”所结合而诞生的融合之力，将世界由“二”导向“一”的伟大力量，它象征着世界初始的模样，也拥有将此世界灭亡的能力。
没有任何生命能够抵挡这种力量，那是镌刻于此世界一切生灵的灵魂之中的最高枷锁，是神灵创造生命时吹入的第一缕气息。
那是“生”，也是“死”。
无尽的混沌之光从碎裂的刑天号中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那强大的人形魂兽。
它奋力催动所
有的力量，膨胀出海啸般的黑色浓雾，足以吞噬一座城市的黑雾在其外围形成一道比此世界一切物质更加坚固的防线，其强度甚至能抵挡古兽一击！
然而这样的力量，在那横扫一切生灵的混沌之光前，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色彩的光穿透了那固若金汤的黑雾，笼罩在核心的人形魂兽之上，它痛苦而不甘地嘶嚎着，身躯在光芒照射下逐渐崩解。
血肉，骨骼，内丹，所有的一切都在光芒中消融，融入那无边的混沌之光中，归于世界诞生之初的样子。
终于，人形魂兽脸上的惊恐消失了，它的表情慢慢变得安定，嘴角浮起一抹解脱的微笑。
张开已经残破的双臂，它向后仰倒在混沌之中光，彻底消散。
一头能够毁天灭地的强大生灵，就这样被混沌之光轻松破灭。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的眨眼之间。
毁灭人形魂兽，对于那奔涌的混沌之光而言，根本无足轻重，它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在一瞬间，将整个不夜城完全淹没。
世界，寂静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寂静，并非是思维所造成的错觉，是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定格一瞬，下一刹，覆盖城市的混沌之光，消散了。
它消散得如此迅速，如此彻底，简直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那些被剥夺的色彩似回流的潮水一样迅速蔓延，将世界重新染上颜色。
接踵而来的，是一连串的轰鸣。
从爆炸的中央扩散而出的冲击波横扫城市，沿着混沌之光行过的路径，一路粉碎沿途的建筑，当冲击波行进到光芒的终点时，它恰好消失，只扬起一道烟尘，向外弥散。
就如同完美划定的范围，光芒与冲击，都恰好将这座城市覆盖，以及将其中所有的生命一并湮灭。
叶暝静静地站在原地，望着那座化为废墟的城市，眼中只剩一片呆滞。
所有的生命
都消失了，他们的气息与声音，都在一瞬间完全消散，他清楚地知道，在那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死了。
他的脑中浮现出数百个名字，数千张脸庞，那是他熟悉的，与他一起共事，一同战斗过的人，还有那些他拼力培养，视为未来的孩子们。
所有的一切，都消散了。
呜——呜——
从天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摩擦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不夜城中央，
那是刑天号的残躯，这架庞大的旗舰即便是经过了冲击波的摧残也依然艰难地保持着它的形体。巨大的旗舰砸在地面上，再度引发震天的轰鸣与大地的强烈摇撼，从撞击中心爆出的滚滚烈火瞬间淹没了整座城市。
就像是被这轰鸣声惊醒，不论是也还是围在不夜城周围，没有被混沌之光波及而幸存下来的难民，全都如梦初醒。
绝大部分人都做出了一个相同的动作，那就是身子一晃，瘫痪在地上，也有一些人在惊恐中尖叫着向外跑去。
叶暝的艰难地迈动脚步，缓缓朝着不夜城走去，他的目光扫过倾塌的城墙，扫过遍地奔逃的人群，扫过那一处处熟悉的地方。
那是他的家，那是曾经充满温暖的灯光，流溢着文明与生命气息的所在。现在，这里只有死亡与毁灭。
沿着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的难民，叶暝来到不夜城之下，抬眼望去，破碎燃烧的城市如同一具残破的尸首，横陈在大地之上。
拳头慢慢捏紧，在最初的难以置信后，叶暝的思维终于接受了眼前这一幕。随即，愤怒犹如爆燃的烈焰一样从心底腾起。
他猛地张口，朝着废墟中吼出一道惊天动地的咆哮。
“肖云飞，你给我滚出来！”
予以回应的，是无数从废墟中升起的灰色能量，一道道灰线沿着无形的估计蔓延向空中，最终收束于一点之上。
在无尽的灰色气息之中，一双冰冷的双眸，缓缓睁开。
第一卷 第1393章 彻底决裂
于高天之中，于无尽的魂能之流后面，那双眼眸清晰地镶嵌在空中，即便是一个普通人朝着天空望去，也依然能够看到那一双冰冷的瞳孔。
在那瞳孔之中，没有任何一丝人类的情感，从中流露出的只有无尽的力量与威压，仿佛那并非是人类的眼眸，而是神灵的化身，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冰凉的视线。
望着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叶暝知道，曾经的肖云飞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现在面对的，是即将屠灭此世界一切生灵，吞噬万千灵魂而成为最后幸存者的“神”！
就像当初的欧阳薤露一样，两人都选择了类似的道路，也同样如同当初面对欧阳薤露，叶暝再次挡在了肖云飞的身前。
无尽的灵魂被抽取出来，滚滚向上汇入肖云飞的身躯之中，叶暝看到，在肖云飞的胸膛之上，深深地镶嵌着一个果实，那正是阿尔戈斯培育的“金苹果”，它如同一个转换器，将灵魂不断提纯为魂能，注入肖云飞身躯之中。
随着灵魂的涌入，肖云飞周身的气息似火山爆发一般急速飙升，强烈上涨的气势甚至化作有形的压力，在他的周身鼓荡起剧烈的暴风。
庞大的气柱贯通天地，连接进天空中的阴云之内，大量的灵魂也被从阴云中抽取进身躯内，仿佛当初邪兽吸纳灵魂一样。
高悬于天的冰冷双眸，在无尽灵魂的注入下显得愈发明亮，灼人双目，好似在空中挂起两颗小小的太阳。
天地之间，响起虚无的歌声，与昔日的天地合声不同，这歌声来自于天空中的阴暗天幕，来自于遍布四界十八域的广阔血海，来自于那无数汇流的灰色魂能。
位面意识已死，歌颂此伟大存在的，是此世界残留的无尽灵魂。它们祈求着这个即将诞生的神灵，能够拯救它们脱离这无尽的折磨。
一种彻骨的冰冷自双眸中扩散出来，瞬间席卷整个不夜城区域，这种冰冷不是来自温度的下降，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
恐怖。
在灭杀人形魂兽，吸纳无数灵魂之后，肖云飞的力量俨然已经超越此世界一切生灵，朝着古兽的级别进发，甚至可以说他已经达到了当初叶暝的“半步古兽”的级别。
在这种压迫力之下，就连叶暝都觉得浑身颤动，几乎站立不稳。
周围逃难的人群在这无形的压力和彻骨的寒意前纷纷跪下，将头埋在地面上瑟瑟发抖，犹如一群待宰的羔羊。
咬了咬牙，叶暝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朝前走去。每向前一步，周身的压力就上涨一分，到最后，强横的压迫力几乎化作实质的墙壁，叶暝觉得自己面前虽然空无一物，却好似有着一堵十几米厚的铜墙铁壁。
“他妈的……比压力，我会怕你吗？”
怒吼一声，叶暝“王之领域”全开，两股无形压力在空中交锋，虚无的空间之中传出咔咔的撞击之声，恍惚间空中裂开数条无形的口子，不同的空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相互交错。
“呜……”
叶暝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道血渍。他现在的实力实在太弱，根本无力对抗此刻的肖云飞。
不过他绝不会因此而退却，双掌合拢，叶暝祭出自己最强的招数。
“王之领域·列王纪！”
金色的虚影浮现，那伟岸的身影丝毫不受肖云飞庞大压力的影响，与此同时，磅礴的反制力自金色虚影中向外辐射，摧枯拉朽一样将肖云飞散发出的压力完全击溃。
反压之力沿着金色光芒一路前进，横扫整片区域，被这力量扫过，空中汇流的灵魂，那呼啸的暴风气柱以及笼罩大地的压力都被一扫而空，呈现出一种短暂的平静。
仰起头，叶暝望向天空中的肖云飞，后者静静地站立在飞剑之上，如同俯视蝼蚁般俯瞰叶暝。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彼此都能够看到对方眼中那坚如钢铁般的决议。
“没想到，最终一战居然是与你的……不，或许你早就想
到了吧。”
“与我而言，没有区别。”肖云飞平静地回答，他的声音并不显得机械化，甚至带着几分轻柔，但口气中的那种冷漠却异常清晰。
“是啊，现在的你，恐怕连人类都不是了吧。”叶暝讥讽道。
“你不用妄图刺激我，我不会与你交手的。”肖云飞不为所动，“刚刚吸收完灵魂，我的身躯和力量极为混乱，需要时间吸纳平衡这些能量，你所寄望的是利用我这控制不稳的关头与我一战，引发我的能量失衡。”
心思被拆穿，叶暝脸色微沉，此刻的肖云飞简直没有任何破绽。如果不能引动对方出手，凭自己强行突入根本无法击破向云飞的防护。
“其实，我今天并不是来与你战斗的”肖云飞突然道。
“什么？”
“我来，是与你告别的。”
肖云飞的话让叶暝紧绷的身躯也微微放松，突地，他的目光看向肖云飞的右手。
在那手中，托着一个由瓦片拼凑的小小花盆，花盆之内，是那一株青翠的绿色植物。
看到花盆的瞬间，叶暝的目光波动了一下。
“你……”
“叶暝，对不起。”肖云飞平静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说对不起。因为我想，在我杀掉你的时候，大概是不会对你道歉的。”
在叶暝悲痛的目光中，肖云飞缓缓翻转掌心，花盆慢慢从手中滑落，朝着下方城市废墟之中的烈焰坠落而去。
两人的视线跟随着坠下的花盆，注视着它滑落天空，最终被火焰吞噬。脆弱的植物瞬间被烈焰焚为灰烬，与此同时，叶暝的心也如同被石化一般彻底沉下来。
肖云飞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向他表示，两人之间已经彻底决裂，再无一点和解的可能性了。
“叶暝，再见了……”肖云飞收回视线，“下次见面，你我就是生死之敌。”
说完，他缓缓掉转剑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
第一卷 第1394章 足够了
直到肖云飞的身影完全消失无踪，叶暝才终于垂下目光，望着眼前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城市废墟，他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踉跄着后退两步。
即便是面对阿尔戈斯，面对萨麦尔，乃至于面对那绝望之海的投影，他都没有像此刻这般无力过。
这种无力与面对强大到难以对抗的敌人时的那种感觉不同，其中更带着几分痛心和惋惜。
火焰冲天而起，将倾塌的建筑包裹在烈焰之中，望着被火焰扭曲得影影绰绰的城市，叶暝靠着一块碎石缓缓坐下。
最让他无力的并非是不夜城的毁灭，而是城内死去的那些人。
城市毁了还有机会重建，人死了就无法复生。那些遇难者是叶暝一手培养的政务人才，是智慧超群的科研人员，是业务熟练的技术工人，是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
还有那些脆弱的妇女，儿童，老人，不论是不夜城积攒下的家底，还是期望着的未来，全都在这一轮冲击中化为乌有。
这其中有许多人甚至是肖云飞亲自培养起来的，然而在动手时，他却没有一丝犹豫。
这才是最令叶暝感到无力的地方，他可以直面强大的灭世巨兽，却无法撼动人心中最恐怖的执念。
想要活下去，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一道流光呼啸而来，从天空中落下的身影打断了叶暝的思绪。
小钻子满脸怒火地冲到叶暝身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暝木然地抬头看了看小钻子，后者看到他的眼神，紧抓的手指轻轻松开。
“萨麦尔……到底对你们说了什么？”
叶暝轻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也没有可以隐瞒的了，他平静地诉说起萨麦尔告知他的一切。
当听到此世界只有一人可以幸免时，小钻子如遭雷击，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一瞬，随即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道：“只有一人……那……那孕妇呢？”
“我不知道，”叶暝苦笑着摇摇头，“也许都能活，也许只能保住一个，我不知道……”
小钻子的脸色一片苍白，眼底浮起浓浓忧虑。
“对了，小欣……还活着吗？”叶暝突然问道。
“是的，”小钻子道，“在肖先…
…在肖云飞启动攻击的时候我就安排她紧急避难了，周扬和小部分研究人员应该也能通过联络站的秘密通道活下来。”
“那小欣现在在哪里？”
“在……”小钻子猛然止住话头，犹豫了一下，他略带歉意地摇摇头。“对不起，队长，我……不能告诉你。”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叶暝苦涩地点点头。
“所以，他是为了活下去，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才……才作出这一切？”肖云飞望向火海中的不夜城，“为了活下，为了……活下去！”
叶暝沉默，小钻子的双眼中映出一片火红，双拳逐渐握紧。
“所以，他不但骗了你，还利用了我，利用我对他的防备，反过来给我设置了思维陷阱！”
小钻子的声音逐渐冰冷，眼神中也开始透出凌冽的杀意。
“他要杀了所有人，所有人……不，我绝不会让他得逞！”
“你……”叶暝看着小钻子逐渐扭曲的脸，刚想说什么，决绝的宣告便从后者口中发出。
“肖云飞，我要……杀了他！”
还没来得及阻止，小钻子一步踏上飞剑，不顾叶暝的呼喊，破空而去。
叶暝望着小钻子消失的轨迹，疲倦地垂下手。
不过是一瞬间，一切的计划都被打得粉碎，所有的事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饶是以他的坚毅心智，也感到了几分疲累。
突地，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转过头去，一个小小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周扬目光呆滞地望着火焰中的不夜城，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在凝望良久后，他猛地拔腿冲向火焰之中。
刚跑两步，叶暝便从后方轻轻抱住他，周扬拼命挣扎着想要冲进火里，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叶暝的双臂。
终于，他放弃了挣扎，朝着熊熊烈焰放声大哭。
少年稚嫩的哭声与火焰中不时传出的爆炸声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叶暝温柔地搂着周扬，眼眶泛起一圈红色。
不知哭了多久，少年终于哭得声嘶力竭。
双手死死扣住叶暝的双臂，周扬用嘶哑的声音问。
“他们都……都……”
“是的，”叶暝轻声道，“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周扬仰起头，朝着天空发出无声的哭嚎，他的泪已经流干了，嗓子也哭哑，心中的伤痛却丝毫没有缓解。
轻轻放开周扬，叶暝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指向火焰，叶暝道：“第一，冲进去，跟他们一起死。”
周扬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往前冲，却在迈出脚步的一刹停了下来。
“第二，带着他们的遗志活下去。”
转头看向叶暝，周扬喃喃道：“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还要什么值得拯救的吗？”
“当然！”叶暝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记住他们，有时候活着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即使不去拯救其他人，能拯救自己也足够了！”
用力一挥手，强大的魂能鼓动气流卷起一道旋风，将前方的火焰吹开，露出一条通向城内的道路。
“刑天号虽然被破坏了，但内部结构和最重要的动力设施应该还能抢救一下，不夜城地下也还留存着少量备用材料，生产线和自动作业机器。利用这些东西，我们至少还能构建一个小型的飞行堡垒。”
手轻轻按在周扬的肩膀上，叶暝道：“也许土妞，大壮他们还无法理解那些过于宏大的理想，但至少，我相信他们不会希望你以死相陪，他们会希望你活着，好好地活着，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这份生命中，也承载着他们的梦想。”
听到叶暝的话，周扬死灰般的眼中逐渐浮起一点点神色。
看了看周围，叶暝用雷霆般的声音大喊：“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一个又一个人影悉悉率率地出现，那些从爆炸中幸存下来的人们纷纷聚集到叶暝身边。
他们脸上带着恐惧，怯懦，懊恼，没有人敢开口，因为没有人知道下一秒叶暝会不会将他们全部斩杀。
扑通，一个人跪倒在叶暝面前，接二连三地，所有的幸存者都怯生生地朝叶暝跪倒，他们将头埋在土中，大气也不敢出。
望着周围的群人，周扬用力吸了吸鼻子，狠狠地擦干脸上的泪水。
“叶王陛下，我不是想要救这些人，我只是……为了‘他们’活下去。”
“这就足够了，”叶暝微笑道，“这……就足够了。”
第一卷 第1395章 希望已逝
星球中心，地核之处。
空旷的地核中心，因为引力平衡的关系，呈现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球形空间，在这个空间之中，一枚金箍正环绕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缓缓旋转。
强大的能量从宝石中辐散出来，经过金箍的压缩与过滤，形成一种较为温和的力量，透过泥土注入整颗星球，成为维持这个巨大天体不至于崩解的能量来源。
只是此刻，宝石的与金箍的光芒都显得极为暗淡，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虽然是两尊古兽爆炸产生的爆星级别的强横能量，但失去了本体的供给，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更不要说这光芒还阻挡着覆盖整颗星球的滔天血海。
随着不夜城中，肖云飞触发阴阳之石，屠杀近百万人后，金箍与宝石似乎也受到某种冲击，光色更是急速消散。
最终，那暗红色的光芒自天空中褪去，缓缓敛入土层之内。
红光消散，大地剧烈地摇晃起来，好似即将彻底崩溃，而没有了这力量的阻挡，灭世血海也失去了最后障碍，开始迅速吞噬大地。
金箍与宝石的力量，已经只能勉强维持星球结构的存续了。
光芒晦暗，整个世界再度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无边黑暗犹如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星球遮蔽，黑暗之中，潜伏着无数可怖的存在。
那是比魂兽更加扭曲诡异的东西，那并不是生命，物质，甚至不是概念，而是亘古长存，比古兽，乃至比此宇宙更加古老，自初源中涌现的阴影。
它们咆哮着，嘶吼着，发出没有声音，却撼人心魄的狂笑。它们环绕在不夜城微弱的灯光之外，狺狺狂吠，等待最后一丝光亮的熄灭。
不夜城外，一个小型的聚集点内。
一堆小小的篝火旁，围坐着数十个难民，他们将避难点的帐篷、凳子、行军床等拆散来，勉强燃起火堆，抵挡着周围的黑暗。
暗淡的火光映在他们的脸上，却无法带来任何温暖与安宁，那摇晃的火焰与阴影
让人们的表情显得愈发的阴沉。
终于，有人忍不住道：“我们……真的不去不夜城吗？”
众人麻木地看了他一眼，有人用干枯的声音回答：“去干什么？”
“至少……至少能活……”
人们都嗤笑起来，眼中却没有笑意，只有绝望。
“活？活得了吗？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你以为叶暝会放过我们吗？不过是一个奴隶罢了，到时候肯定会被杀的。”
“是啊，还不如现在就死了呢，还轻松一点。”有人干脆躺在地上，彻底放弃了挣扎。
突地，火焰扑腾了一声，彻底熄灭。周围的黑暗顿时如潮水般涌入，淹没了所有人。
“怎么……火熄了？”
“赶紧，赶紧把火升起来。”
“谁！是谁在那来，救命，救命啊！”
刚刚还看破生死的人们立刻活跃了起来，尖叫声和撞击声不绝于耳。
黑暗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让人觉得有无数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深深攫住人们的心，让他们犹如癫狂般嘶叫着。
那是根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对“未知”的恐惧，这种恐惧化作无形之兽，于阴影中张开比黑暗更加深沉的深渊巨口，将所有人的心智彻底吞噬。
很快，黑暗中便只剩下血肉撕扯的声音，再过一会儿，就连撕扯声也消失了，随着一道沉重的呼吸和低沉恐怖的笑声后，这片小小的区域终于彻底平静下来。
另一处，一座小山之上。
一个人正默默地站在那里，此人正是山巅城的那个幸存小队长，他遥望着自己城市的方向，暗淡的双眼中毫无光彩。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无畏的挣扎罢了……”
原本以为挑动暴乱，豁出一切还有希望活下去，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骗局，一个笑话。
死亡乃是注定，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反抗呢？
即便身处黑暗之中，他也没有感
到恐惧，只是耳中逐渐响起的血海奔流之声越来越近。
“啊……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无趣啊。”
感叹了一声，他张开双臂，好似跳水一般从山崖上直坠而下。
闭上双眼，感受着风拂过脸颊的冰凉，他闭上双眼，带着无尽的绝望坠入下方的滚滚血海之中。
他的身躯甚至没能溅起一丝浪花，便被血海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夜城废墟之外，叶暝凝望远方。
就像是一场已经设定好结局的游戏，不论怎么努力，一切都终将被导向这终末之刻。
逃避也好，接受也罢，死亡是注定的结局。
只是这个故事，实在是太过残酷了！
蓦地，他的余光看到一个老人正缓缓朝着黑暗中走去，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要阻止对方。
老者转过头来，呆呆地看了叶暝一眼，这一眼让叶暝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那种眼神，比起他当初在靠山城外中转站看到的那个女人的眼神更加可怕，那是一种彻底的死灰般的目光。
人在死亡面前，即便是绝望之中也或许带着几分不甘，几分愤怒，但眼前这个老人的眼神中空无一物，两只眼睛仿佛只是一对窟窿，通向灵魂深处的空虚之中。
那种深沉的虚无，比之一切情感都更加可怕。
看到老者的目光，叶暝伸出的手也僵在原地，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老者步入黑暗，消失在阴影之中。
垂下手来，叶暝轻叹一口气，他知道，对于还活着的人来说，希望早已消逝，现在的他们，不过是一副行尸走肉罢了。
望着周围那深邃的黑暗，他坚定举起右拳。
朦胧的金色光芒从手中散发出来，叶暝像是高举着一支火炬，那金色的光芒照入黑暗中，虽未驱散黑暗，也还是让其中潜伏的不可知存在尖叫着向后退去。
希望已逝，在这无边黑暗之中，高举光芒的叶暝显得如此的孤独，如此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