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96章 致命的死穴
南域，某处山谷之内。
不大的洼地四面环山，就在远方，滔滔血海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朝着山谷逼近，数小时之内便可淹没整个山谷。
黑暗中，一道剑光闪过，一个人飞快地落在山谷之外。
此人正是小钻子，他按下剑头，迅速环视了一下周围，接着随手一撒，将数十颗圆球扔出。
圆球环绕山谷，无形的能量自圆球中链接在一起，形成了覆盖整个山谷的庞大屏障。
张开屏障，小钻子轻轻吸了一口气，缓步踏入山谷之内。
山谷中，依山壁凿开一个不大洞穴。小钻子动了动手指，剑丸自动飞到身前，投出一道强光，照亮漆黑的洞穴。
出人意料地，洞穴之内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个人静静坐在削平的岩石之上，仿佛在等待小钻子的到来。
灯光亮起，那人抬起头来，正是肖云飞！
他的双目比起强光更加耀眼，从其眼中散发出的莫名威压犹如神灵的意志。在两人目光交错的瞬间，小钻子几乎觉得坐在自己面前并不是一名人类，而是一尊高大威严的神像。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小钻子抬脚想要后退，就在落地的瞬间，他硬生生收住了自己的动作。
坚定地朝前走了一步，他踏入洞穴之内。
不大的洞穴中，师徒二人静静地对峙着，双方都没有所化，只有目光在不断地跳动着。
片刻后，小钻子开口：“不用再尝试了，这一片区域已经被我彻底锁死了。”
“缚法领域的改进版吧，有点意思，看来你也早就准备与我为敌了。”肖云飞抬起手，剑丸在手中一动不动。
“不是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如此。”小钻子一边说，一边指挥着飞剑在自己身边盘旋防御。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肖云飞问。
“装作不知道吗？”小钻子冷笑一声，“能量残迹，准确地说，是灵魂残迹。”
“不错，”肖云飞赞许地道，“你知道我会掩盖自己的能量痕迹，所以就循着魂能流泻的方向寻找，毕竟在那个时候我的实力不稳，并不能完美压制灵魂的流溢。”
小钻子漠然不语，肖云飞继续自顾自道：“你也笃定我还无法发挥魂能的实力，毕竟这是属于魂战士一系的进化之路，即便是以我的计算力，也只能勉强操控，你再布下缚法领域封锁我的法器，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嗯……这一系列布局确实超出我的预期。”
小钻子看着肖云飞，有些忧伤地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与蜀山掌教一模一样。”
“也许吧。”肖云飞不置可否，“也许这就是脑域进化者的终末之道。”
“我不会走上这条路！”小钻子斩钉截铁地道，他手指一挥，剑丸散发出明亮的剑气，“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真的想要屠杀所有人，成为最后的幸存者吗？”
肖云飞望着那逼近的剑光，没有回答小钻子的话，反而是像蜀山掌教一样，问起了另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在哪里吗？”
小钻子愣了一下，眼中露出一股警觉的光芒。
没有等待对方，肖云飞直接道：“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于在意你我之间的差距了。”
这句话似乎集中了小钻子的软肋，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手指挥舞间，飞剑再度逼近肖云飞，几乎已经快要触碰到他的皮肤。
“你与噬师弟一样，都把我当成了追逐和超越的目标，这种冲动给与了你们成长的动力，但从另一面来说，也反过来蒙蔽了你们理性的思考。”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云飞就像是面对蜀山掌教的寒凌仙一样，完全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再加上你还有一个致命的死穴，那就是小欣，为了她你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这也导致你在涉及到小欣的问题上极容易冲动。”
小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逐
渐变得苍白起来。
“看来你明白了，”肖云飞道，“灵魂的残迹是我故意留下的线索，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愤怒和不甘会冲破你的理性防线，让你作出不明智的举动，我知道你会孤身前来与我一战，这既是为了保护小欣，也是为了向我证明你不比我差。”
小钻子感到一阵悚然，肖云飞的话让他感觉自己所有的行动都被掌握在对方手里，对于脑域进化者来说，这是最大的恐惧。
就如同肖云飞得知自己的计划完全在蜀山掌教的掌控中时，当场就准备自爆让叶暝逃命一样，脑域进化者之间的战斗，一个信息量的差距就足以分出胜负。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布局吗？”小钻子前逼一步，“所以你还有办法翻盘吗？”
“不得不说，你的改良版缚法领域是我没有想到的。”肖云飞大方地承认，“你的进步超乎我的想象，这很不错。可惜是的，我在一开始就没有决定与你正面一战，你的所有准备，所有防御，都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如此，那就去死吧！”小钻子手指一挥，光剑就将刺穿肖云飞的头颅。
就在这时，肖云飞用冰冷的声音道：“我们的战场，并不在这里，而是在远方，在你的秘密据点内。”
光剑在一瞬间停滞了，剑气刺破肖云飞的皮肤，一滴翠绿的血液顺着他的额头淌落。
“你……说什么？”小钻子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你与叶暝都将小欣保护得很好，可这正是我想要的。你以为我想要害死她？你错了，我恰恰需要她活着，因为只要她活着，你才能保持这个致命死穴，如果她死了，失去制约你的才有超越我的可能性。”
这一次，小钻子是真的恐惧得颤抖起来。
“这不可能……我亲自检查过，所有的一切防御设施都是安全的！”
“是的，”肖云飞的声音比他的目光更加寒冷，“但是，你检查过……她本人吗？”
第一卷 第1397章 毒计
小钻子的声音僵住了，他那脑域进化者特有的平静目光中透出一缕惊惶。
“你……你说什么？”
“我相信你一定会布下最严密的防备，对小欣作全方位的保护和检查，所以我根本没有花心思在这方面，但你有一个巨大盲区，那就是……”
“我的孩子……”小钻子喃喃道，他的眼中除了惊惶外，更射出一股强烈的愤怒。“肖云飞，你干了什么！”
“如同对付褚世祥一样，我在小欣体内植入了一组微尘傀儡，这些傀儡平时处于沉睡状态，在接收到我的指令后才会激活。”肖云飞道，“我知道你再怎么检查，也一定会注意避开胎儿，这是你的绝对不想去影响到的存在，所以我早在小欣怀孕之时，便将微尘傀儡植入了胎儿的位置。”
“肖！云！飞！”
小钻子暴吼一声，一步上前揪住肖云飞的衣领，竟然依靠着自己并不强壮的双臂将对方举了起来。
“你不是人！我要宰了你！我他妈要宰了你！！”
“你做不到，”肖云飞冷漠地注视着对方，“在你来到山谷之时，我便激活了微尘傀儡，在五分钟之内如果没有收到我的安全指令，傀儡就会……”
“够了！立刻给我中止！”小钻子愤怒地将肖云飞按在墙壁之上，飞剑吞吐出耀眼的光芒，深深刺入肖云飞的皮肤之中。
绿色的鲜血顺着脖子流下，肖云飞却浑然不觉，继续道：“你可以杀了我，但是小欣也一定会死。如果你能够做到，我并不介意自己的死亡。”
小钻子的嘴唇颤动着，目光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我求求，放过她，我们的战斗与她无关，与孩子无关。”
“愚蠢，”肖云飞毫不客气，“这场战争关乎每一个人，我已经屠杀了成千上万的孩子，不在乎多杀这一个。”
小钻子终于绝望了，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望着肖云飞那冰冷的瞳孔，他颤声道：“你能保证放过她吗？”
“你没有选择……”肖云飞冷然道，“我可以
向你保证，我今天并不想与你战斗，相反，我是想与你好好谈谈。”
小钻子无力地垂下手，目光闪烁了一下，肖云飞的身边立刻悬浮起白色的剑丸。
还没等小钻子下一步动作，白色剑丸已经直冲他而去，将他狠狠地撞在洞壁之上，明亮的电流从剑丸中涌出，流遍小钻子全身。
惨叫声中，小钻子啪地摔在地上，身边的飞剑犹如失去了能量来源，与他一同栽在地上。
“放心，我只是瘫痪了你所有的法器。”肖云飞说着，右手一挥，投出一道光幕。
光幕之上，正是小欣，她正坐在一个小小的房间之中。与此同时，在小欣的面前也浮现出一道光幕。
看到光幕，小欣一惊，惊叫道：“肖云……肖先生，是……你？”
“是我。”
小欣的脸上顿时露出一缕忧色。
“小钻子呢？”
“在这里，”肖云飞将光幕移动了一下，看到瘫软在地的小钻子，小欣霍地站起来身来。
“小钻子，小钻子！你没事吧！”
“我……没……没事……你……还好……吧。”小钻子艰难地道。
“我很安全，”小欣眼中涌出泪花，她转向肖云飞，恳切地道：“肖先生，小钻子是你的第一个学生啊，请你……”
“你放心吧，”肖云飞道，“我不会杀他的。”
小欣微微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她放下心来，肖云飞便道；“但是小欣，我要向你道歉。”
“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得不杀你了。”
小欣的目光呆了一瞬，她正想要说什么，肖云飞已经轻轻打了一个响指，瞬间，小欣的身子一僵，最后缓缓向后栽倒。
“不！”
小钻子发出一声悲怆的嘶吼，他眼睁睁地看着光幕中的少女扑倒在地，那双清亮的双眼中失去了神色，如死灰般地看着他。
在那空洞的双目之中，还带着几分留恋，几分不舍，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两人甚至没来得
及告别，便从此天涯两隔。
小钻子挪动身躯，在地上爬行着，他艰难地爬到光幕旁，望着少女失去神采的脸庞，他终于控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肖云飞站在一旁，默默地望着小钻子嚎啕大哭，就像是看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一样。
猛地，小钻子从地上一跃而起，犹如野兽般朝着肖云飞扑去。
他一把将肖云飞扑倒在地，然后抡起拳头朝着肖云飞的脸上狠狠打去。
嘭！
一拳下去，肖云飞被打得口鼻溅血，小钻子发狂似地一拳又一拳打在他脸上，打得肖云飞血流满面。
在反作用力下，小钻子自己的手也皮开肉绽，手指骨都硬生生打断，他却像是不知道疼痛，继续拼命击出拳。
终于，无数的蔓藤从肖云飞体内涌出，将小钻子狠狠击飞，紧接着，绿色的能量开始迅速修复肖云飞的脑袋。
小钻子撑起身子，他的双拳都已经扭曲到无法握紧。没有去管自己的双手，他再度冲向对方。
肖云飞手一伸，无形的力量向前涌出，将小钻子的身躯死死按在洞壁上，任他如何挣扎，也无法动弹分毫。
最后，小钻子停下挣扎，他看向肖云飞，眼中只有刻骨的仇恨。
看着小钻子的双眼，肖云飞恍惚间好像看到那个懵懂的孩子，用憧憬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样子，一如当初他用同样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老师。
讽刺的是，到最后，两人也用这一模一样的仇恨目光看着自己的导师，这简直就像是脑域进化者背负的诅咒一般，在无尽的轮回旋涡中沉沦。
“你看，一旦涉及到小欣，你就会失去理智，甚至变得愚蠢如凡人。”
“我**！”
回答肖云飞的，只有对方怒骂和唾沫。
“我说过了，我不杀你，也不会与你战斗。”肖云飞上前一步，迎向小钻子仇恨的视线。
“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将我所有的布局完整告诉你，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第一卷 第1398章 唯有向上飞翔
南域，不夜城。
冲天的大火已经被扑灭，只剩下残垣断壁的不夜城废墟被请出一条道路，直深入到城市内部。
密密麻麻的人群沿着道路，将大量抢救过来的物资搬运到中央区域。
混沌之光的杀伤力似乎仅仅是针对生命体，爆出的冲击波虽然威力强大，也没有将坚固的不夜城破坏得太大。
轰，轰，轰。
巨大的声响不断传来，在废墟之中，叶暝如同天神一般将大量的残骸徒手抛出，产生的撞击声似连绵的雷霆，震得人耳膜发痛。
数台高大的自走机械正伸长机械臂，将备用零件吊装到工厂区域，下方，一个小小的少年跳着脚大吼大叫。
“这边，这边！这个东西放这边！”
“不对不对，规格错了，用三号，三号！你听不到吗！三号！什么？三号是哪个？我……算了我自己来！”
“你，负责动力区域，你，负责传动区域，我知道你还没培训完！赶紧去，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周扬在人群中间跑来跑去，指手画脚，嗓子都喊得沙哑，即便是有扩音器，他的声音在喧嚣中依然显得有些单薄。
在全情投入的情况下，周扬甚至忘了自己害怕陌生人的性格，小小的脸上写满的了坚毅，泪水与灰尘混在一起，在脸上凝成一道道黑印，他也来不及擦，只是拼命地奔波着，指挥着。
叶暝望着那小小的身影，心头五味杂陈。
停下手来，只见工厂区域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正如叶暝所料，刑天号虽然受损严重，几乎彻底报废，但内部的核心动力机构还算完好。
利用这个系统，能够制造出一个简易的飞行装置，至于荷载人数，续航能力，物资供应，舒适度什么的就都别指望了，能飞起来就不错。
时间足够吗？叶暝望向远方，天际线上已经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点红色。
可惜的是，大量优秀技术工人死在了阴阳之石爆出
的混沌光芒中，否则这个进度还能加快不少。幸运的是研究站的工作人员幸存了一些，有他们的辅助指挥，才能够勉强调度起剩余的难民。
“小钻子这逼，这种关键时刻跑哪……”
叶暝话还没说完，他的心口就猛地一阵绞痛，以至于他连呼吸都难以为继，踉跄着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一根断裂的钢筋。
低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望向远方。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砸在浑浊的泥土之中。
他知道，小钻子和小欣，出事了。
不用犹豫，这必然是肖云飞所为。
下意识地，他望了一眼周扬，后者也恰好向他看来，两人视角交错，都明白对方已经感受到了。
周扬嘴巴一瘪，差点要哭出来，可他硬生生按住自己的悲伤，狠狠一捏拳头，再度投入到指挥之中，只是他的声音里又多了几分悲切。
叶暝望向天空，无边的黑暗之外，是环绕的绝望之海，如同这覆盖一切的黑暗天幕，将他牢牢锁死在这里。
其实，在肖云飞背叛的时候，叶暝就知道他们已经是凶多吉少，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在此时此刻，肖云飞就是无可匹敌的神灵。
赢不了，就靠现在这样的力量，如何能够战胜他呢？
就连叶暝自己的内心也清楚，制造飞行器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逃，能逃到哪里去呢？无法击败肖云飞，就是必死之局。
想到这里，叶暝突然停下手里的工作，缓缓朝外走去。
刚走了两步，背后便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
“叶王陛下！”
回过头来，周扬怔怔地望着自己，其他人也都和他一样，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
“你要抛弃我们吗？”
人们露出相同的表情，他们都以为叶暝此刻离去是抛下他们逃命。
缓步走到周扬身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叶暝柔声道；“继续工作吧，这里已经
不需要我了，我会去帮你们拖住他。”
周扬一惊，忙道：“可是……”
“我知道，”叶暝笑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但那又如何呢？总归是死，至少死得有尊严一点吧。”
周扬的目光暗淡下来，他轻轻抓住叶暝的衣角，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我死了……你们会感觉到的，我死了，你就开动飞行器，朝着上面飞。”
叶暝指向头顶深邃的黑暗，眼中闪烁着点点泪光。
“一直飞，不要停，不论飞多高，不论最后能够飞到哪里，也要飞下去，就像阿飞曾经说过的，就算死，也要死在飞行的途中！”
周扬终于控制不住，抱住叶暝的腰痛哭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叶暝轻柔地安慰着他，“记得我说过的吗？人可以被打败，但绝不能认输。”
“我知道！”周扬抬起头，泪水将脸上的灰尘冲得稀里哗啦，整张脸看起来像个花了的脸谱一样滑稽。
伸出手，用衣袖为周扬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尘土，叶暝决绝地推开周扬。
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叶暝盯着那小小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活下去。”
说完，叶暝转身大踏步离去。
看着叶暝的背影渐行渐远，周扬死死憋住眼中的泪，朝着周围的人大吼。
“愣着干什么，听到叶王陛下的指示了，工作，继续工作，想要活下去就给我拼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都跟我来！”
众人齐声呼应，不论是老弱还是妇孺，都以百分之两百的精力投入到抢修之中。
走出不夜城，叶暝深吸一口气，望着周围浓郁的黑暗，叶暝闭上眼睛。
在心觉的世界中，远方，一个巨大的光团散发着寒冷的光芒，犹如一颗冰冷的太阳一般在黑暗中静静地悬浮着。
“选在那里吗……真是适合决战的地方啊。”
叶暝默默地道，朝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第一卷 第1399章 回忆之路
漆黑的原野之中，叶暝一个人静静地走着。
无边的黑暗环绕在他周围，没有一丝光亮，犹如一个黑洞，只有他孤独的身影在其中穿梭。
黑暗中，无形的存在发出无声的吠叫，它们环绕在叶暝身边，想要将他吞噬，将他拉入这无际黑暗之中。
然而叶暝的脚步沉稳，他的目光坚定而平静，无光的世界丝毫无法影响他的行进，由坚毅的心灵散发出的光芒犹如灯塔与火炬般闪耀，将黑暗中不可名状的存在阻拦在外。
一路前行，叶暝的足迹踏过已经干涸的土地，踩着遍地枯萎的植物，沿着不再奔腾的河流，越过一团死水的湖泊。他走过高山，走过深谷，看着这个荒凉孤寂的世界的尸体，像是在阅读一块墓碑上铭刻的碑文。
蓦地，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眼前是一座城市的废墟，不算庞大的城墙夹杂在山脉与峡谷之间，那是曾经的亡命城。
亡命城，一个让叶暝难忘的地方，那是很多事情开始之处，他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人，很多事。刹那间，种种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犹豫了一下，叶暝调整方向，走向亡命城废墟。
这里是亡命城的后门，当初叶暝就是从这里逃离亡命城，走向南域。缓缓行过长长的街道，看着那些熟悉的布局，叶暝看到侯宽曾经的“地下旅馆”，现在已经被填平，再也无法容纳流民在其中安身。城市中心圆形的大竞技场依然存在，只是已经没有人在其中厮杀了。
他的脚步停在一个地方，那里曾经是“毒花”小队的驻地，只是现在已经被改建成一栋高大的楼房。
望着面前的建筑，叶暝眼前似乎又浮现起那个白衣短发，英姿飒爽的少女。同时，他也想起了那个身披血色铠甲，直到最后也不知道名字的姑娘。
驻足良久，他轻叹一声，从大门走出亡命城，朝着更南方走去。
一条大河浮现在眼前，昔日里汹涌奔腾的河水早已枯竭，干涸的河床如同死去的巨龙尸体横陈在大地之上，显得格
外萧索。
沿着河流向下，走过早已树叶凋萎的黑木林，叶暝再度停下脚步。
这里，是靠山城的遗址。
曾经的靠山城，早已被噬先生轰成平地，后来也没有人再在上面建立城市，这片废墟一度成为荒野游民的栖身之所。
叶暝甚至没有走进废墟，在这片倾塌的建筑残片之中，还剩下什么可以凭吊的呢？
就连血刀小队的尸体，也早已顺着靠山河飘走，也许已经被魂兽吞噬，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了。
毛毛成为了海拉，可最后，强如古兽的存在也消亡了，对于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来说，这个世界并不值得她留恋。
也许……在幻想之中，他们会抵达那个不存在的湖泊，获得真正的安眠吧。
离开靠山城，叶暝看到一个荒弃的聚集点，这里就是靠山城曾经的中转站，自从靠山城被轰平后，失去了城市庇护和供养，这个中转站很快就萧条下去。
也正是在这里，叶暝遇到了肖云飞。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之时，那种精准如钟表的步伐，那明亮的令人侧目的双眼，回想起在靠山河边两人的谈话，叶暝陡然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明明是充满希望的开头，却总是会变成令人绝望的结尾呢？
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恐怕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形式结束。
离开联络站，叶暝走向那个地方，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去那里，就像是归途的鸟儿，就像是离家的游子。
这里，是曾经大水部落的驻地。
自不夜城建立以来，叶暝便专门将这一块区域封禁起来，如今，坚固的高墙依然伫立，只是已没有当年简单的木质围墙去保护的那些人了。
“山爷，水爷……”叶暝望着遗址轻声道，“你们想要建立的那个城市，我建立过，你们想要对抗的东西，我对抗过。也许我们都输了，但不论如何，我们努力过，战斗过，就算到最后，也绝不向这个世界妥协。”
“夏璐……”叶暝轻声念起那个尘封在心底的名字，想起那双清泉水一般的眼睛，还有那个不曾开始就终结的承诺。
驻足良久，叶暝再次上路，终于，他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那是他苏醒的地方，在学校背后，是高耸的南屏山脉，因为不夜城防御的缘故，这一大片的山脉都没有被阿尔戈斯击碎，因此学校还尚未被血海淹没。
只是随着其他界域涌入的血海，整个南域被彻底吞噬的日子无可避免地会到来。
学校大门依然敞开着，叶暝走进校园。昔日里荒草蔓生的校园，随着终末之刻的到来，早已是草木凋萎，反而露出了当年的模样。
来到超市门前，叶暝望着自己当初埋葬那个头骨的地方，小小的土堆依然存在，像是在凭吊什么。
继续向前走，叶暝的脚步变得有些艰难，在他的前方，一团强大的气息如同满布雷霆的乌云，散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量。
踏入教学楼，叶暝望向墙壁上被斩开的裂口，望向那个还依然倔强跳动的原子钟。在原子钟下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他，静静观察着那不断变换的数字。
两人都没有说话，寂静的氛围逐渐变得凝固，令人大气难喘。
蓦地，前方的人开口道：“对于我来说，这里，才是我真正诞生的地方。”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诞生在这里吗？”叶暝问。
对方沉默了，良久，他缓缓转过身子，平静地道：“我会。”
叶暝无言地点点头，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
“这一路走来，我看到了很多，回忆了很多。”
“那又如何呢？”肖云飞不为所动。
“我想说的是……过去种种成就了我们，就像时间一样，铭刻下存在的痕迹。也许对于你来说，过去并不重要，向着未来的开拓才是唯一的目标，但于我来说，过去也是我的力量。”
“那么……”肖云飞轻轻抬起手来，“我就在这里，彻底终结你过去吧。”
第一卷 第1400章 愿在彼方重逢
不夜城，抢修场。
随着众人全力投入，刑天号的动力系统已经被完全清理完成，破损的线路经过修复后勉强可以启动，现在，众人正蚂蚁一般将破碎的飞船外壳搬运到处理地点，将其切割、焊接成临时飞行器的外壳。
整个抢修场忙得热火朝天，那种激昂的气势人们眼中尚未熄灭的希望之光，将周围的黑暗都冲淡了一些。
周扬像个小陀螺一样，在工地上到处旋转，虽然喉咙已经痛得每说一个字就像被针扎一样，他依然撤开嗓子大声指挥着。
不经意地往远方瞟了一眼，那模糊的红线已经清晰可见，奔腾血海正在从各个方向涌来，即将吞没这个世界。
一时间，周扬竟有些恍神起来，一种莫名的迷茫浮现在心头。
他们，真的只能离开这个世界吗？可是离开这里，还能去哪里呢？这无边无际的茫茫黑暗之中，还能有他们的栖身之所吗？
叶暝说，向上飞，可是他们真的能够逃离这个末日的囚笼吗？
只是一瞬间的恍神，周扬便立刻清醒过来，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这些想法全都抛之脑后。
正准备回转身继续指挥，他的目光突然一震，在忙碌的人群中，一个身披兜帽之人正缓缓穿行在人潮之内。
他的脚步非常平静，就像是在散步一样，来来往往的密集人群川流交错，却没有一个人能碰到他的衣角，甚至是连阻挡他的脚步都做不到。
他就像是未卜先知一样，准确地预判了所有人行进的方向，并在如同乱流一般的人群中规划出了一条不受阻碍的道路。
更加奇怪的是，众人都像是没有发现这个逆流而上的独特存在，明明如此明显的行为，却没有人驻足回望，那人就像是一个幽灵，只是一闪身就已经进入了其他人的视觉死角之中。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人越过动力装置的抢修场，来到废墟的另外一个地方。
这里，坠毁着刑天号的另外一个部分，也就是“武器系统”。
搭载着强横武器系统的刑天号，其战力对标的是高阶九级魂兽，目前虽然大部分武器已经受损严重
，但蕴藏于其中，收到最严密保护的武器还没有被冲击波震毁。
走过庞大的飞船锁片，来人跨入一个半密闭的空间之中，他的眼前是一堵巨大的金属铁门，虽然在冲击下门身几乎扭曲破损，但还是勉强维持着它的功能。
伸手一挥，一股无形巨力轰出，眼前早已千疮百孔的大门终于抵受不住，轰然飞出。
走进室内，眼前是一个封闭的金属大箱子，熟练地打开箱子上的密码锁，输入一串数字，咔哒一声，箱子弹开。
箱子中间，是一枚巨大的弹头。
这正是不夜城的最强武器，也是留给魂兽的杀手锏，一枚超大当量的核弹头，其威力虽然比不过蜀山掌教当年那一炸，也足以重创九级魂兽。
凝望着弹头，来人停顿了一下，接着，再次按向核弹头。
就在他的手将要接触到弹头的刹那，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住手！”
那人的手僵在空中，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直起身子，转过身来。
周扬手持一把冲击枪，枪口对准那人，目光警觉地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
那人开口，声音嘶哑干涩。他的手动了一下，周扬立刻抬了抬枪口。
“别想耍花招，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哈……”那人干笑一声，“看来，你也成长了。”
周扬疑惑地皱起眉头，那人脱下兜帽，露出下方的脸庞。
看到那张脸，周扬的目光瞬间陷入呆滞，拿枪的手缓缓垂落。
此人，正是小钻子。
就在枪口即将放下的瞬间，周扬眼中精光一闪，再度抬枪指向对方。
小钻子微微一笑，“不错，比以前冷静多了。”
“你是……老师？”周扬眯起眼睛。
“不然呢？”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肖云飞制作的傀儡。”
小钻子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道，“于现在我的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周扬立刻问道：“是肖云飞胁迫了你吗？他给你植入了什么控制装置，还是……”
“都不是……”小钻子摇摇头，“我是……自愿的。”
“你胡扯！”周扬愤怒地向前逼近一步，“你想要干什么，引爆核弹杀死所有人吗？你这还敢说是自愿的吗？你已经被肖云飞控制了！”
“你不明白，”小钻子平静地道，“你不是脑域进化者，你不懂这种感受。”
抬起手来，望着自己苍白的皮肤，小钻子喃喃自语道：“在她死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也跟着她一起死了，或者说，我的情感，随着她一起死了，留在世界上面，只不过是一个名为‘理性’的空壳。”
周扬一脸茫然，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肖云飞他……告诉了我他的全盘计划，我能够分辨出他不是在撒谎，说真的，这一切……很荒诞，也很无奈，但当我真正以绝对的理性去思考的时候，我陡然发现，这竟然是可能性最高的一条路。”
“你……”周扬的声音颤抖着，“你跟他同流合污了？”
“同流合污？哈哈！”小钻子的笑声冷了几分，“我恨他，我恨不得亲手宰了他，把他挫骨扬灰！可是……为了最后的生存希望，我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为什么！”周扬猛地将枪甩在地上，大声哭嚎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
望着陷入悲痛之中的少年，小钻子伸出手，将他轻轻搂在怀里。
“有时候啊，我们明知道是必输的战斗，却还要坚持抗争下去。就像队长说的，那一遍又一遍将石头推上山顶的倒霉蛋。”
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泪水，周扬问：
“我们能赢吗？”
“我不知道，”小钻子轻声道，“但我希望可以。”
周扬停止哭泣，他闭上双眼，将头埋进小钻子的臂弯之中。
“老师，我……好累啊……”
“睡吧，孩子，与这个世界告别，愿我们都能在更好的彼方重逢……”
一滴泪水从小钻子的眼角滑落，他伸出手，按在箱中的弹头之上。
璀璨的光芒自不夜城中心照耀而起，伴随着照亮天际的火焰，将整座城市完全淹没。
第一卷 第1401章 半步登神
就在肖云飞抬手的刹那，从远方，不夜城的方向，一道剧烈的震动传来。
叶暝心头猛跳，他知道不夜城出事了，但他甚至不敢回过头去看一眼，因为只要他一回头，肖云飞就可能瞬间向他出手。
“你干了什么……”叶暝难抑心头的怒火。
“很简单，我刚刚清除了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幸存者。”肖云飞回答，“现在，整个世界，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说着，肖云飞猛地握拳，磅礴的气势从他的身躯中弥散而出，将周围的墙壁与建筑如泡沫般冲垮。
那道残留着剑痕的墙壁，与墙上不断跳动的原子钟一同化作齑粉，在滚滚烟尘之中，肖云飞的身躯向上升起，犹如神灵一般悬浮在半空中。
在他的胸口，一枚金色的果实深深嵌入心脏的位置，这枚金色果实已经有一大半与他的身躯融合在一起，随着他的心脏一起跳动。
傲立于半空中，肖云飞张开双臂，从远方，密集的魂能如同被他所吸引，跨越遥远的距离，在空中拉出一道长长的灰色痕迹，最终没入肖云飞的身躯之中。
咚——
一道沉重的搏动声从金色果实中传出，连同周围的世界也随着震动了一下。
吸收了这一波灵魂，肖云飞就像是突破了某个临界点，他的气势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攀升，在眨眼间便超越了魂战灵，超越了九级魂兽，超越了蜀山掌教，甚至超越了当初吸收五体候选者的叶暝。
不断膨胀的气势形成毁灭性的风暴，整座学校在这无俦巨力下粉碎崩散。以肖云飞为中心，周围上千米的范围都被爆炸性的气息笼罩，几乎是一个照面，便化作一片平地。
在烈风之中，即便是叶暝也觉得有些难以支撑，不得不撑开“王之领域”才能勉强撑住身形。
肖云飞的气势直冲到半步古兽的地步才堪堪停下，就如同当初叶暝吸纳所有候选者所化成的邪龙一样，只差一步就能真正突破桎梏，达至生
命树之顶点。
肖云飞距离踏上王座，成为此世界的“神灵”只有一步之遥。
只差一步……
肖云飞低头看向叶暝，两人都清楚，这场战争便是此世界命运之战，两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
“叶暝，你没有任何胜算。”肖云飞发出冷酷的宣告，他右手向下一压，无形巨力立刻让下方直径百米的土地轰然下沉。
仅仅是一压，就几乎让叶暝周身的魂能铠甲爆碎，强横的压迫力让他难以直起身子。
一咬牙，“王之领域”全开，两股无形压力之空中对撞，逼出一道锋锐的冲击波，这冲击向外扩散至南屏山脉，如剃刀一般，将整座山峰都拦腰切开！
失去了山脉的阻挡，后方的血海立刻奔涌而下，朝着学校的方向蔓延而来。
不到十分钟，这片区域就将被彻底淹没！
“放弃吧，叶暝，你没有希望的。”
“放弃？”叶暝轻笑一声，他的目光看向肖云飞胸口的那颗金色果实。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如此庞大的灵魂之力，除了肖云飞脑域进化者的强大计算力外，这颗“金苹果”也是重要因素之一，甚至可以说是关建因素。
叶暝就不相信肖云飞能够凭借自己掌控这股力量，当初的他也是依靠着海拉的符文之力才束缚住五体候选者，在化为邪龙后，以他的心智也只能勉强保住灵台清明，**则是完全失去了控制。
肖云飞之所以能够掌控这力量，全仰赖于“金苹果”的帮助，换句话说，此刻他所吸纳的灵魂之力，也都尽数储存于果实之内，如此浩大的能量，他根本无法短时间内完全吸收。
所以，那颗“金苹果”就是肖云飞最大的弱点，如果能击破那颗果实，就能够夺取肖云飞的力量，甚至可能引发能量崩溃直接杀死对方！
感受到叶暝的视线，肖云飞瞟了一眼自己胸口的果实，随即毫不在意地道：“你想的没错，这
确实是我无法掩盖的弱点，但对于你来说没有意义。”
叶暝知道肖云飞说的对，以目前双方的实力差距，他恐怕连近肖云飞的身子都做不到，更别说击碎果实了。
更关键的是，叶暝的所有底牌肖云飞都心知肚明，而对方的能力叶暝却几乎一无所知。
这是早已注定的败亡，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战争。
面对着肖云飞的傲慢，叶暝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他迎着压力，朝肖云飞缓缓走去。
“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对抗过那么多的敌人，肖云飞，你不是给我压力最大的一个，所以我为什么要放弃？”
“你这家伙……”肖云飞似乎有些无奈，“总是带着这样盲目的希望，又有什么意义呢？”
“希望，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叶暝目光坚毅，“我只能尽我所能打倒你！”
“战斗又有什么必要呢？”肖云飞突然问，“现在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们两人能活下来，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你拼尽全力，甚至豁出性命，不就是为了让别人活下去吗？那现在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何不牺牲自己，让我活下去？又或者是说，你所谓的牺牲不过是一个骗局，到最后，你也不过是一个为了活着而屠杀竞争对手的人。”
“行了，”叶暝厌恶地道，“不用为了激怒我故意说这种恶心话。”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呢？”
叶暝耸了耸肩膀，“我说过，你也许能看穿逻辑上的漏洞，但我能察觉到人情感，肖云飞，你已经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混蛋了，但至少，不要做一个让我看不起的混蛋。”
肖云飞沉默了，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缓缓道：“我……已经是了。”
望着对方，叶暝捏紧拳头，再度披挂上魂能铠甲，他的声音从铠甲下传来，在这片天际中回荡。
“战吧，肖云飞，为了这个世界所有生命的尊严，这一次，我与你战到底！”
第一卷 第1402章 再战肖云飞
“战吧，叶暝。”
回应他的，是一道冷酷的声音，顷刻间，叶暝只觉得周围的光线瞬间暗淡下去，天空被无形的力量向下拉扯，似要与地面融为一体。空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感，像是被分割成了数千个残破的碎片。
叶暝知道这并非是真实的，只不过是在强横压力下产生的错觉。收摄心神，叶暝开启“明镜止水”状态，周围扭曲破碎的空间立刻恢复。
只见前方的天空上，肖云飞悬浮在一团灰蒙蒙的光芒之中，于光芒内，隐隐传出一首宏大的颂歌，那是此世界亿万灵魂称颂之声。
从肖云飞的身上，散发出令人灵魂震颤的气息，那是与古兽截然不同的气势，那种尊贵，威严，至高无上的气息，仿佛是此世界一切生灵之主宰的气势。
但叶暝又岂会在这点气势下屈膝，他身子微微一伏，轰的一声，在地面上踏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借着这强大的反冲，如炮弹一样直冲向天空中的肖云飞。
异能催动，魂炉以惊人的速度释放出滚滚能量，魂能包裹在叶暝周身，再经由魂属领域压缩锻造，化作遮天蔽日的庞大邪龙，带着破灭一切的狂戾气息掠过天空。
叶暝一出手就是绝招，他深知肖云飞现在的实力甚至比那魂兽聚合体妖精女王还要强大，若还留着试探的想法，只会浪费自己的力量。
面对这一击，肖云飞目光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是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他轻轻抬起手，周身的灰色光芒化作上百道洪流，以一种玄奥的轨迹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把开天巨剑。
这巨剑刚一成型，虚空中都传来微弱的破碎之声，好像难以承受这巨大的压力，叶暝周身奔腾的魂能更是猛地的一滞，一道道明显的裂口沿着魂能铠甲蔓延。
仅仅是气息威压，就几乎压碎了叶暝的邪龙外壳，这巨剑的力量可见一斑。
“你！”
叶暝大惊，肖云飞这一手就
相当于是催动魂能流动交织形成魂战技，可是那魂能流的数量也太过惊人了。
要知道，魂能流的数量越多，其操作难度就越高，到了十气以上操作难度更是指数上升。就算是高阶圣者，极限情况下也只能驾驭十五气魂战技。像东兽王这样的顶级老牌强者，或是南元生，莫轻雨这样的魂战技天才，能够操作的魂能流数量也不会超过五十。
更何况，操作魂能流只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魂能流动的轨迹，这可是千变万化，玄之又玄的东西，魂战士们终其一生都在练习和研究流动轨迹，每一点变化可能衍生出的结果成千上万，更别说这上百道魂能气流了。
就这数量，换做东兽王，怕是当场就魂能失控把自己炸死了。
“所谓魂能流，不过是能量之间相互连接产生的共振现象罢了，只要能够精确分流每一道魂能，找出它们的频率，就能轻松操作，至于流动轨迹，可以通过……”
“少废话，老子不想听！”叶暝没想到肖云飞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解释原理，他怒吼一声，再度催动力量，强行撑开巨剑的压力。
邪龙挥舞双爪，朝着前方的魂能巨剑派去。
两股力量交错，叶暝只觉得时间静止了一刹，紧接着，那足以撕开妖精女王肉壳的邪龙利爪，在巨剑前寸寸碎裂。
不到一秒的时间，叶暝的邪龙铠甲就被彻底粉碎，随即，那魂能巨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向下镇压而来。
“妈的，这也太强了……”叶暝艰难地抬头，看着那神灵灭世一般的巨剑，心中涌起一阵无奈。
就算是祭出“人王印”，恐怕也不是这巨剑的对手，没想到对方只是随手一招，自己就得把压箱底的招数全交了。
心头一横，叶暝双手合十，所有力量全开！
“王之领域·列王纪！”
金色的虚影照耀下，魂能巨剑也显得单薄起来，无形压力轰击在剑身之
上，让巨剑在空中剧烈地颤动起来。
叶暝死死咬紧牙关，抵御着那快要将身体撕裂的反冲。
以往他的“列王纪”只要一出，就算不能将对手秒杀，至少也能跟对面打个五五开，然而这一次，仅仅是抵挡巨剑的斩落就让他拼尽全力。
就连蜀山掌教融合最强能量与心念的雷剑也在“列王纪”的金光中粉碎，可眼前的巨剑仅仅是被阻挡住下落的势头，甚至连一道裂痕都没有！
“列王纪”第一次在对拼中落入下风，巨大的压力下，叶暝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不断湮灭，眼前的光线逐渐消失，死亡的阴影将他的头顶笼罩。
“开什么玩笑……给老子……破开！”不计后果的催动异能，叶暝的魂炉烘地一声，以一种近乎炸开的形式狂暴地燃烧起来，这种无形的火焰覆盖了叶暝的全身，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把，他的肉壳，乃至于灵魂都在这火焰中熊熊燃烧。
力量在飞速上升，随着这股力量涌入，“列王纪”的压力随之暴涨，终于，那坚不可摧的巨剑也开始发出咔嚓的碎裂之声。
双手颤动着，叶暝觉得自己快要分崩离析，鼓起最后的力量，他喷出一口金色的鲜血，双手向上一举，以撑天之势，将“列王纪”的力量尽数向上轰出。
咔咔咔咔咔咔
沿着剑锋，魂能巨剑开始崩碎，与此同时，叶暝的身躯也随着巨剑一同碎裂，当整把长剑都被浩瀚的力量碾碎，叶暝也化作一片粉尘，消散在空中。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天的爆炸。
两股力量冲击产生的余波，形成了毁天灭地的轰爆，整座学校瞬间被碾成齑粉。这轰击直冲向远方，将那滚滚而来的血海也逼得向后退去，甚至直接冲击到南屏山脉，将整片山脉轰得粉碎。
漫天血海飞舞四溅，似是在为这一场豪迈的拼斗欢呼。
第一次对拼，叶暝，惨败！
第一卷 第1403章 为了那一个承诺
高天之上，肖云飞静静地注视着下方，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万物的射线和雷达，透过层层烟尘，清晰地注视着叶暝的方位。
哪怕是看到叶暝化作粉尘，他也毫无表情，只是随手一挥，漫天圆珠飞散，在那个区域形成一个巨大的力场囚笼。
囚笼形成的瞬间，空气中，分解的尘埃以奇异的轨迹向后倒退，重新组成了叶暝的身躯。
“刚才的对拼，应该已经让你粉身碎骨了，可你竟然完好无损，是使用了‘时光倒流’的能力吧，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已经没有保命的底牌了。”
看了看周围的力场，叶暝心头涌起几分无力。
这还接下来的战斗呢？现在的他就已经是筋疲力尽，快要接近崩溃的地步了，用出所有压箱底的大招，却只能勉强抵御对方的随手一击。
“放弃吧，叶暝，我说过了，你没有任何胜算。”
“咋的，这就觉得自己赢了？基地都还没倒，我可不会提前投降。”叶暝狠狠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强忍着全身的痛苦与无力，再度催动力量。
魂炉之中传来阵阵剧烈疼痛，似乎在警告叶暝再这么下去他的肉壳也会随之崩坏，但叶暝不管不顾，只是奋力从中抽取最后的魂能。
一种悲怆的气息从他的身躯中流出，那是孤身面对千万人的死战之士，那是即便头颅被砍掉也要挥舞刀盾的不屈意志，那是战斗，是反抗，是叛逆，是桀骜，是一切战斗者的震天咆哮。
滚滚魂能在这意志的锻压下化作一副巨大的铠甲，那是一头狂暴的巨猿，金色的双瞳映照虚空，爆发出撕天裂地的战意。
双手紧握，金色光芒铸就的不是长棍，而是一把金色的巨剑，这巨剑中弥散的威压让这个已经死亡的世界也为之震颤起来。
轻轻一挥，金色巨剑划出的剑芒便撕裂了肖云飞的力场封锁，叶暝仰起头来，望着天空中如神灵般悬浮的那个人，发出一声雷鸣般的战吼。
“肖云飞，我要将你击坠！”
“可以的话，就来试试看吧。”
轰！
整片大地碎裂，强烈的震动让远方的血
海溅起滔天巨浪，巨猿的身躯腾空而起，双手握剑，朝着天空中的肖云飞重重劈落！
巨剑的威力是如此强横，甚至还在空中之时，那无匹的力量便让远方血海也裂开一条宽阔的缺口。下方的地面更是层层沉陷，形成一个巨型陨石坑。
包裹在巨剑之上的不仅仅是魂能，更有一层无坚不摧，破灭万物的强横战意，那是如同蜀山掌教一般的心念附魔，这战意让金色巨剑的威力更上一层。
面对这崩天一剑，肖云飞的身形纹丝不动，眼神平静如高山的湖泊。只见他双手十指交叉，如剑一般，向着前方平平刺出。
随着手臂刺出的，是无尽的魂能，灰色的洪流从胸前的金色果实中奔腾而出，如天河横空，形成一道跨越天际的巨大匹练。
那是近乎一个世界的灵魂组成的能量洪流，无尽的魂能翻涌激荡，在空中旋转凝结，化作一把螺旋形的巨剑。
在那巨剑之上，竟也覆盖着强横的心念，可见肖云飞的心觉修为也是相当之高。
灰色的螺旋剑与金色的巨剑，各自包裹着不同的心念，以天崩地裂一般的架势，碰撞在了一起！
这一碰，让整颗星球为之颤动。
自碰撞中心处，大地裂开巨大的口子，裂口沿着地面向下延伸，形成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星球也随着不同的两把剑被分裂成了两半。
恐怖的力量在中心处汇聚，形成一个庞大的黑洞，辐散出的潮汐力将下方无尽的泥土向上吸起，又在半路便粉碎为基本粒子。
双剑撞击，发出的并非是震耳欲聋的轰鸣，而是一种嘈杂的声音，那是两种不同的选择，不同的意志交锋所摩擦出的心之声，两种声音混杂鼓荡，又幻化成一曲激越的战歌。
只是叶暝没有心思欣赏，他的双手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眼前几乎一片漆黑，只能依靠着本能死死支撑手中的大剑不会崩溃。
可是两者的力量实在差距太大，哪怕是叶暝这惊天动地的一剑，也只能堪堪抵住肖云飞的攻击。
随着能量的对冲，两把剑上的都崩出无数裂痕，终于，在一声轰天巨爆中，两把巨剑同时崩碎！
爆炸的光芒直冲天际，甚至上升到外层空间，犹如在星球之上伫立起一座光之塔。
闪耀的光塔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时间便迅速消散，在暗淡的光芒映照之下，一个身影自天空中坠下，重重摔在下方巨坑的边缘。
这一击对拼，叶暝再度惨败，甚至没能将对方从天空中逼落。
肖云飞缓缓从天空中落到巨坑旁，他轻轻一挥手，呼啸的气流吹散漫天烟尘，只见前方，叶暝满身鲜血，艰难地支撑着身躯朝他缓缓走来。
已经是近乎油尽灯枯的阶段，叶暝的眼神依然坚毅如铁。
看到叶暝的样子，肖云飞忍不住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战斗到这个地步？为了活下去吗？为了制裁我吗？为了给其他人报仇吗？还是为了你所谓的正义！”
“为什么？”叶暝笑了，“其实都不是，我只是……为了当初的承诺。”
“承诺？”
“你忘记了吗？那个时候，在亡命城外，我曾经对你说过……”叶暝拖着脚步艰难地走着，“我说，如果你再作出这样的布局，我一定会杀了你！”
肖云飞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他看着那渐行渐近的身影，充斥着理性的双眼中竞露出一瞬的闪耀。
“原来，你一直都记得……”
“我当然记得，我更记得你的承诺，所以，肖云飞……我一定……一定会向你砍出这一刀！”
肖云飞的嘴角划过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他散去周身的力量，平静地放下双手。
“那么，来吧，这一刀，我让你砍出来。”
看到对方的表现，叶暝反而犹豫了一刹。
这是干什么？卖个破绽，虚晃一枪？可是对方已经是胜券在握，完全没必要搞这种把戏，还是说他只是想要戏耍自己，让自己感受绝望？
可不论如何，这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心头一横，叶暝并掌为刀，鼓起自己最后一丝力气与魂能，拼死刺向肖云飞胸前的金色果实。
想象中的阻碍与痛苦都没有出现，叶暝的手刀轻而易举地刺穿金色果实，也贯穿了肖云飞的胸膛。
第一卷 第1404章 最后的布局
叶暝惊呆了。
他望着那贯穿胸膛的手臂，看着从伤口处不断淌落的金色血液，陷入了短暂了错愕之中。
这是真的吗？自己真的做到了？可是为什么会如此轻而易举？
这是否是对方制造的幻象？手臂上传来的触感是如此真实，感官和心觉也没有任何异动。
难道说对方已经提前进化，不再将自身与金色果实绑定吗？可是从身躯中传出的紊乱暴走的气息来看也并非如此。
叶暝实在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这诡异的一幕，他只能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肖云飞的双眼。
在那双原本只有冰凉和冷漠的双目中，头一次充满人性，肖云飞的目光依然平静，但那份平静中却多了几分温度。
“你……”
“恭喜你，叶暝，你做到了。”肖云飞微笑道。
“你是……故意的？”叶暝艰难地说出这个猜测。
“是的，我是故意的。”肖云飞回答，“从一开始，我就准备让你杀了我。”
“可是为什么？”叶暝依然无法理解。
沉默了一霎，肖云飞道：“那就让我从头说起吧。”
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肖云飞开始轻声诉说起来。
“在很早以前，我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个结果，不论是从萨麦尔那里得到的情报，还是综合自身的推论，经过无数次的推演，我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幸存者。”
“所以你想成为那个最后的胜利者？”
“我没有否认过这个想法，”肖云飞大方的承认，“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谁更应该‘活下去’，也没有谁更应该‘死去’，一切不过是挣扎求存罢了。”
停顿了一下，肖云飞道：“但是我不希望活下去的那个人……是我。”
“为什么？”
“因为脑域进化，“肖云飞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脑域进化者随着进化程度的不断提升，其感情因素会被理性思维极大程度的扼杀，进化者会开始向着纯粹的逻辑生命演化。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了。”
叶暝当然清楚，他一步步看着肖云飞走来，看着他因为脑域进化而变得越来越冷漠，所作出的决定也越来越无情。
“如果我成
为了‘神’，高度理性化的我会变成什么样子？”肖云飞自语道，“我无法想象，但是有一点很明确，我会忘记一切，或者说抛弃一切，就像蜀山仙宗常说的‘斩断尘缘’，这个世界将与我无关，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所有的回忆和梦想都会烟消云散。”
叶暝突然有些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肖云飞的思路。
“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
“是的，如同王伟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其他人，为什么……”
“因为理性告诉我必须这么作。”肖云飞打断他的话，“因为引导这一切的力量是我们无法抵挡的。对于你来说，死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对抗死亡的过程中贯彻自己的信念。但于我而言，我的理性告诉我要为这个世界保留下一颗种子，一个真正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人。”
“屠杀所有人独活的种子，又有什么意义？”
“为了未来的希望。”肖云飞的话让叶暝一滞。“上个人类时代有一句老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许这样活下去确实很痛苦，但只有活着，才有救赎的希望，才有改变这一切的希望。”
叶暝无言地抽了抽嘴角。
“你杀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
“是的，我只是为了让你活下去，然后杀了我。”肖云飞用淡漠的口气道，“因为我知道，你没有做这种事情的觉悟，你宁愿牺牲自己，为他人争取一线生机，所以我必须帮你下手。”
“去你妈的！”叶暝心头怒火骤起，“你凭什么帮我下决定？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活下去？”
“很简单，”肖云飞道，“因为我将你设置为了我的‘心锚’，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超越理性的人。”
叶暝呆住了，好半天，他才道：“可是，你的心锚难道不是……”
“柔儿姐已经死了，在第二次脑域进化的时候，我重新设置了自己的心锚，那个时候我可选择的对象并不多。所以叶暝，你能够活着，并非是因为你与众不同，也不是因为你我之间的友谊，仅仅是因为当初那一次选择，如果当时我选择了其他人，那么现在你早就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你
？”叶暝吼道，“就算是心锚，你也应该知道我的选择！如果非得有一个人活下去……”
“你无法理解我的感受。”肖云飞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人性慢慢流逝，世界在眼中逐渐化作冰冷的数据，甚至回忆起曾经的画面也不会有任何波澜，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无论你如何挣扎，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割得遍体鳞伤，却连一点恐惧和伤痛都无法产生，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叶暝沉默了，他突然想起了梦浮生，那种失去情感的痛苦甚至将其逼得自我毁灭。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绝不能忘记！”肖云飞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我不想忘记，我不想失去所有的回忆，我不想变成一个只剩下理性的‘神’！叶暝，我想要……我想要像一个人类一样活下去啊！”
“肖云飞……”
叶暝第一次正视眼前之人，那个运筹帷幄，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智者，如今像一个孩子般恐惧着，倔强地攥紧那一丝细微的情感，将自己牢牢绑缚在这个世界上。
身为智者，身为超越普通人类的高等生命，却发出了如此卑微的乞求，能够洞悉万物之理的智慧，却无法维系那不断失去的人类情感。
这一刻，叶暝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肖云飞，那个坐在河边与自己聊天的人。
“为了计划的完成，我必须掩盖住自己这微末的情绪。”肖云飞的情感只流露出短短一刹，便又立刻被理性所取代。“你不是一个冷酷的人，所以我必须提前将其他所有额外因素消除。你能够察觉到人类的情感，所以我必须让你处于极端愤怒的状态下，让你无暇察觉可能存在的破绽。”
“所以你当时说的那些话……”
“那是骗你的。”肖云飞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不表现得决绝一点，你又怎么会有动力来杀我呢？”
“你……”
两人沉默无言，良久，肖云飞低头看向自己胸口，金色的血液已经遍布全身，那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我……要死了。”
叶暝一惊，下意识地要说什么，肖云飞却率先道：“叶暝，我想说，当时那句话是假的，现在，我只想对你说一句话……”
“对不起。”
第一卷 第1405章 青青草，青青草
叶暝知道，这是肖云飞最后一次向他道歉了。
“你……”
“不可能，”肖云飞知道叶暝想要说什么，“为了确保自己的死亡，我将金苹果与自己的心脏高度融合，换句话说，金苹果就是我的心脏，这是任何力量都无法修复的。”
一边说着，肖云飞一边向后退了一步，这让他的脸色愈发苍白，嘴角更是不断淌出鲜血，这些血液已经不再是金色，而是像人类一样的鲜红。
叶暝刚想要制止肖云飞，后者已经轻轻抓住他的手臂，用目光阻止了他。
擦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肖云飞看着手上一片殷红，眼中竟露出几分欣慰。
“原来……原来我也能流出人类的血，真是太好了……”
叶暝心中一阵酸楚，谁能想到，仅仅是这简单的人性，也会成为某些人苦求而不得的东西。
“叶暝，其实……我希望你活下去，还有另一个原因。”或许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肖云飞身上的感情开始慢慢复苏。
“什么原因。”
“因为这是一条艰难得多的路。”肖云飞望向那黑暗的苍穹，“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亡更加痛苦，死只是一种逃避的方式，面对着人类所无法想象的恐惧与绝望，不屈地战斗下去，那是我做不到的。”
看着叶暝的脸，肖云飞微笑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比我要坚强得多，我的理性，我的冷漠，不过是摒弃感情的逃避，可是我啊，连面对那种黑暗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坚强吗？叶暝颇有些感慨，或许这一路走来，面对太多的生离死别，他的意志也被磨砺得更加坚韧，超越了普通人类的范畴。
“叶暝，我真的很羡慕你，羡慕你的乐观，羡慕你的顽强，因为你心中有光明，哪怕是沉沦在无边的黑暗深渊中，你也能向上仰望，对于我来说那就像是灯塔一般耀眼。”
叶暝从未想过，肖云飞竟然是这么看自己的。
“我一直都记得……”肖云飞的眼中露出浓浓的向往，“我们想
要建立的那个世界，叶暝，那个世界在你心里，是只有你才能保留的东西，所以也只有你，只有你才能去建立那个世界。”
“你凭什么觉得我有能力拯救这一切？”
“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肖云飞笑道，“很没有道理吧？因为希望，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啊。”
“草，你偷我台词！”
两人说完，都会心地笑了一下，随即又陷入沉默之中。
看向肖云飞的眼睛，叶暝从他的双目之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决然，那是自己眼中也曾数次出现过的神色。
“你已经……准备好赴死了吗。”
“是的。”
“你会……害怕吗？”叶暝突然问。
“害怕？”肖云飞一怔，“害怕吗？不，我并不害怕，我不畏惧死亡，也没有什么不甘，如果非要说的，我只是……有一点遗憾。”
“是因为没能看到最后的胜利吗？”
“不，那个胜利并不是属于我的。”肖云飞平静地道，“我遗憾的，是我不能带着祝福离去。”
望着自己满手的血，肖云飞有些忧伤地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事，即便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不论是你，还是小钻子，阿飞，都不会原谅我。”
自嘲地笑了笑，肖云飞捏紧拳头。“我一直觉得，人类那些对于逝者的情感，那些怀念与祝福不过都是浪费时间和精力的无用功，死亡只不过是能量形态的一种转换罢了。我并不在乎死亡，可当我真正面临死亡时，我突然发现，死亡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因为什么而死。”
“为了谋求利益而死，为了获得力量而死，为了贯彻信念而死，为了保护同伴而死……不同的死亡，似乎有着不同的意义，正如活着，也是为了不同的目标而活一样。”
肖云飞抬起头来，叶暝惊讶地看到，他的双目中竟然蓄满了清亮的泪水。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肖云飞哭，那个永远理性，永远对一切淡然处之的人，此刻像一个
普通人一样流泪。
“叶暝……告诉我，我的死……有意义吗？”
毫不犹疑，叶暝脱口而出：“有的，当然是有意义的！”
他的话刚一出口，泪水便从肖云飞的眼眶中涌出，与那鲜血混在一起，顺着脸颊滴落在叶暝的手臂上。
“谢谢你……”肖云飞笑了起来，在那笑容之中有一种真正的如释重负，“虽然这不算是祝福，但也足够了……真的，足够了。”
叶暝的手臂颤抖起来，他能感觉到金色果实中维持生命的力量已经消散殆尽，这也意味着肖云飞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带着坚定的目光，肖云飞再次后退一步。
叶暝嘴唇微微张开，可最后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再退一步，再退一步。
终于，叶暝的手臂完全从金色果实中抽出，肖云飞的胸口处只剩下一个恐怖的大洞。
原本充盈着生命力的金苹果，此刻呈现出枯萎之势，就像冬天的落叶般萧瑟。
望着干枯的金苹果，肖云飞露出几分歉然。
“可惜，那株草……已经不在了。啊，真是的，为什么会想起这种事情呢……”
叶暝想要上前扶住肖云飞，后者却伸手轻轻挡开他。
再一次望向天空，肖云飞眼中的光芒正在迅速流逝，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从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青青草，青青草……
彼时籽……今时苗……”
叶暝双眼通红，望着肖云飞的身躯向后仰倒。双眼中那明亮的光芒彻底消散，他呢喃着自己的诗句，投入无边黑暗之中。
“秋日到……草叶凋……”
就在肖云飞即将躺落在地上的刹那，叶暝伸手轻轻托住他的身躯。轻柔的声音如同临睡前的呓语从他唇中传出。
“我何悲……尔……何……殇……”
臂弯中，肖云飞的双眼已经彻底黯淡，他努力想要露出一个笑容，可最终，他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缓缓闭上双眼。
第一卷 第1406章 叶暝，成神！
肖云飞死了。
叶暝还来不及为他哀悼，整个世界就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肖云飞的死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让这个已经彻底残破的世界启动了最后的进程。
从肖云飞胸口的大洞之中，无数灰色的气流喷薄而出，连带着将他的身躯也一并融化，形成一道冲天的灰色巨浪。
被裹挟在这巨浪之中，叶暝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粒干瘪的种子被扔进了池塘之内。
无尽的灰色气流疯狂钻入他的身躯，就像是洪水灌入枯井之中，叶暝重伤的身躯瞬间修复，并且开始迅速进化攀升。
与当初进化为古兽不同，涌入体内的魂能更加平和，能量也能加纯净，虽然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微的嘈杂之声，但也感觉是被过滤了一样，似乎肖云飞将其经过金苹果进行了某种程度的提纯。
在这庞大能量的灌注下，叶暝的细胞开始疯狂跳动起来，组成血肉的每一个微粒都在飞速进化，就连他的基因序列也呈现出不同于人类的复杂变化。
原本由纯粹的有机分子构成的微粒，如今被魂能充分浸染，形成了血肉与能量相互结合的模式，那是如同叶暝曾经掌控海量生命力之时的感受，那种能量与血肉相互融合转换，犹如一体的强大能力。
现在的叶暝，才算是真正超越了魂战灵，朝着那最后的顶峰，也即是被称为“神”的王座迈进。
随着魂能的涌入，天空中已然稀薄的灰色天幕也随之倒灌入叶暝体内，那是化身邪龙之时未曾完全吸纳的灵魂能量。
与肖云飞体内的灵魂不同，天幕中的能量显得格外冰冷，那种彻骨的寒意几乎瞬间冰封了叶暝的思维。
毕竟，这是为“古兽”准备的灵魂，在这些灵魂中蕴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亿万人死亡之时的哀嚎与不甘进入冲入叶暝意识之中，像是在他脑海里投下了数千万发导弹。
然而叶暝的意志早已不是凡人可以想象，强大的心念扫过，那些哭嚎声立刻消散。
引导着
金色果实中灌入的魂能，叶暝将两股能量相互交融，就像是冰与火相遇，一冷一热两股能量碰撞在一起，立刻汇聚成一股更加磅礴的能量流，蔓延全身的彻骨冰寒也随之消解。
当包裹全身的寒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暖意，叶暝就像是躺在母亲怀抱中的婴儿，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静谧，如此的温柔，这让他几乎要沉醉其中。
心中灵光一闪，叶暝猛地撑开身子，将四周的暖意与慵懒尽数破开。
这一撑，如同盘古开天地，叶暝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逼仄的空间中跳了出来，又仿佛多年的囚犯被解开了锁链，一种自由的畅快穿透全身。
这种畅快叶暝曾经体验过，那是斩断“死”之锁链，达至永恒寿命，走向万千进化大道的彻底自由。
而这，只是走上登神之路的第一步。
若叶暝封神，或许会成为这个坟墓世界有史以来最强的存在，因为他融合了古兽与神灵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这种力量远远超越邪兽之力，强大得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悚然。
随着肉壳的进化，叶暝的意志也在不断拔高，他的目光中透出金色的光芒，那种能够照见法则，观看微尘的光芒。
他的意志在飞跃，在升腾，世界在他的眼中不断缩小，他的身躯虽然还存在于这颗星球之上，视野却早已突破了空间限制。
低头向下看去，整颗星球都在自己脚下，那是他登神的基石，也是属于他的王座。
只是原本蔚蓝色的行星，如今只剩下一片刺眼的血红，放眼向远处望去，漆黑的宇宙空间中没有一丝光亮，整个“坟墓”世界中，只剩下他这唯一的生灵存在。
巨大的孤独感向他袭来，这孤独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不断催促着他逃离这个死寂的世界。
想要离开，就必须有路，可是路在哪里？
叶暝环视周围，他的目光穿透黑暗，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在超越三维结构的高层空间里，他隐隐约约看到了一条路。
以他的实力，也只能在虚空中惊鸿一瞥。
那是一条宽阔宏伟的道路，宇宙是它的基石，星辰是它的路灯。从那道路之上，散发出远古洪荒的伟岸气息，那是属于露珠之外的世界，是某个无法想象的宏大宇宙的古老造物。
然而在那一瞥之中，叶暝震惊地发现，那条路，断了！
延伸向无边彼岸的道路，那足以承载亿万位面，为不知何等强大的存在所铸就的道路，断裂了。
裂口之外，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在深渊之中，激荡的绝望之海拍打着断路，激起的每一朵浪花都足以倾覆一个大世界。
那是叶暝所见过的最为黑暗与绝望的场面，仅仅是一刹的光景，就让他的心智几乎彻底崩塌。
陡然间叶暝发现，自己身处无尽的黑暗与虚空之中，就连那一刹瞥到的道路也消失了，一切都堕入虚无之中，如同坠入无间地狱。
或许这里，是比地狱还要深得多的地方。
就在叶暝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之际，他的上方陡然亮起一道光，循着光看去，只见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道金色的大门悬浮的虚空中。
那大门由纯净的金色金属铸造而成，散发出令人目眩神驰的华美光芒，在那闭合的门中，传出一阵缥缈的颂歌，似有万千生灵在其中幸福地高歌。
那就是，通往神的世界的道路吗？
叶暝缓缓抬步，在他的脚下，虚空中生出金色的莲花，托着他朝金色大门走去。
当他来到大门前，他惊讶地发现，这金色大门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在大门之上雕刻着无数栩栩如生的生灵，那些生灵仿佛并非是冰冷的雕刻，而是拥有自己的生命，它们的脸上充满幸福与安宁，徜徉在没有痛苦，没有绝望的至美国度之中。
叶暝的手靠近金色大门，从门背后，他感觉到一种强烈召唤，无形的声音在呼唤他推开大门，脱离无边苦海，进入那金色的国度之中。
带着与雕刻上相同的笑容，叶暝将手按在了门上。
第一卷 第1407章 不要忘了
叶暝的手按在门上，一种强烈的愉悦感从手心中直达灵魂深处，心中的呼唤声已经清晰可闻，不断催促着他推开大门，融入那金色的国度之中。
叶暝能够感觉到，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推开大门，踏入那没有痛苦与死亡，永恒幸福的国度。
只要，轻轻一推……
就在叶暝即将推开大门的一刹，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意识之中的声音陡然暴涨，撕开了那伪装的温柔呼唤，形成一种近乎咆哮般的催促，似乎是对叶暝的犹豫极为不满。
然而那声音越是急促，叶暝脸上的表情就越是挣扎。
真的……要推开这扇门吗？
不知觉的，心底竟涌起这样的疑问，顿时，意识中的声音如暴起的猛兽，化作一片巨大的阴影，想要吞噬叶暝的意志。
剧烈的咆哮声撼动叶暝的心智，他不得不立刻将自己的意志收缩起来，化作一颗明亮的圆珠。
顿时，咆哮声陡然下降，在屏蔽掉那些嘈杂的声音后，叶暝突然发现，自己还能听到一个模糊的，自意识深处传来的呼喊。
“叶暝……”
是什么声音？叶暝将心神完全沉入寂静之中，任由那意识里的咆哮如何鼓噪，他只是专注地倾听这那模糊的呼喊声。
“叶暝……不要……”
声音逐渐放大，慢慢变得清晰，最终，叶暝清楚地听到了那呼喊，那铭刻于灵魂深处的一声警示。
“叶暝，不要忘了！”
这声音如万钧雷霆般击中叶暝的意识，那些充斥脑海的咆哮声和催促声瞬间消散，好似一道响雷劈开层层阴霾，露出澄澈明净的天空。
“叶暝，不要忘了！”
震动万千寰宇的浩大声音在叶暝脑中回荡，将他的意识涤荡得犹如通透的水晶，那些咆哮声与催促声好似阴影中的恶鬼，在这声音前嘶吼着退去。
如同从噩梦之中惊醒，叶暝猛地大喘一口气，惊魂未定地左右张望了一下。
这一眼，更是让他没控制住惊呼出声来。
“卧槽，这尼玛是什么鬼！”
叶暝震惊地发
现，自己根本没有飞升到星球之上，那不过是他的感官极度扩大，包纳整颗星球所产生的错觉。
他依然存在于大地上空，脚下是裂开的宽大口子，血海已经淹没了这颗星球的所有土地，无尽的血海汇聚在他的脚下，从地面的裂口中灌入，形成一个庞大的血色旋涡，仿佛一颗巨型眼珠，死死盯住上方的叶暝。
明明只是血海倒灌产生的景象，却让叶暝觉得那旋涡像是拥有自己的意志，以一种巨大的恶意在注视着他，令人毛骨悚然。
至于天空中那金色的大门……那哪里是什么大门，那是一团扭曲的，深邃的虚无，在那虚无的空洞后方，是翻腾的绝望之海。
透过空洞，叶暝清晰地看到，在那绝望之海中，无数生命被裹挟在浪花之中，密密麻麻不知几千万亿，无尽生灵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表情，好似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随波沉浮。
那金色的大门，那至福的国度，那灵魂的呼唤，一切都是假的，是一个陷阱，一个幻象，引诱着叶暝坠入空洞之中，融进那无边的绝望之海。
不论如何，这绝对不是解脱的真正道路。
一念及此，叶暝觉得后背一股寒意陡生。
萨麦尔说过，每个世界都会诞生出“神”与“兽”，唯有神明可脱离这坟墓世界，现在看来，恐怕根本就是谎言。
倒不是说萨麦尔骗了他，估计连萨麦尔自己都不知道，所谓的神灵，所谓的解脱，完全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即便是晋升为此世界的神灵，唯一的结局也是被诱骗入那虚伪的金色大门之中，堕为绝望之海里的一个囚犯。
太可怕了！
叶暝感到一阵恶寒般的恐怖，那在背后主导这一切的存在，根本没有给生命留下一条活路，一切的战斗，杀戮，到最后只会导向永恒的绝望！
怎么办？叶暝望着周围，天空中是那吞噬一切的虚空，下方是流向深渊的血海，他即便是拥有神明一般的力量，竟也寻不到任何逃脱的方法。
“妈的……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只能死在这里？”叶暝愤怒地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而今之计，或
许只能从那神秘的呼喊着手。
叶暝已经数次听过那个呼喊，那个源自自己的意识最深处的，不知是谁发出的声音。
“不要忘了，不要忘了什么？到底谁给我留下的？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谜语人滚出哥谭市啊！”
不要忘了……自己到底忘了什么？叶暝拼尽全力也无法回忆起来。他甚至能够像浏览影片一样索检自己的记忆，却找不到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气死了，我到底忘了什么……记忆没有任何被篡改删减的痕迹，时间线也都是连贯的……”
就在这一刹，叶暝觉得自己的意识剧烈震动了一下。
他想到了，自己记忆中存在的那个空档，那是他在教室里沉睡，然后跨越百年时光所留下的空隙！
再次索检记忆，叶暝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中，真的多出了一团模糊的区域，然而任他用尽办法，也无法探索到其中的内容。
怎么办？叶暝飞速转动着思维，蓦地，他回想起在南荒城中，陷入勾魂醉时模糊听到的那段话——
“记忆会出错，会被涂抹，会被清洗，但‘存在’不会。当人类大脑无法承受曾发生过的事情，记忆就会自动屏蔽它们。所以叶暝，记住了，时间，才是一切的根本与真相。”
叶暝的双眼一亮，似有一切无形的线索，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跨越的百年，失落的记忆，灵魂深处的呼喊，甚至自己的时间系异能，这一切，或许早就在某个存在的布局之中。
心念及此，叶暝毫不犹豫地催动自己的异能，凭借着如同神灵一般的力量，将“变速齿轮”的力量完全灌注进自己的脑中。
这是最大强度的“时光倒流”，叶暝要回溯的，是自己的记忆！
脑海中，无尽的画面开始如倒放的电影一样回滚，叶暝的意识乘着那些埋藏于心底的回忆，朝着记忆之中的空洞之处冲去。
“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这一切！”
包裹着磅礴的异能，叶暝冲入那记忆的空洞内。
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第一卷 第1408章 无限多元宇宙
起初，一切皆无，那是比空虚更加虚无，连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都未曾诞生之前。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样子，那是一切的开端，是一与全的结合，是时间，空间，乃至万物的初始。
在一瞬间，以超越光，超越思维，超越物质与心灵的速度，万物诞生了。
那是无法以数量来衡量的一切，就像是在刹那之间，无尽的物质从初始中迸发出来，又像是它们原本就存在，只是某种力量从未知中将其揭露。
于是，世界显现了。
构成无尽世界，构成一切存在基础的，是时间，空间，与命运三大基本规则，空间是万物的架构，时间是事象的记录，而命运，则是未来无限的可能性。
没错，这无尽世界，亿万众生，大到天体星辰，小到基本粒子，万事万物都建立在“可能性”之上，失去了可能性，也就失去了未来，即等于是“不存在”。
那是真正达至“无限”的伟业，没有任何一个生灵能够了解这无限世界的边界，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无尽的世界诞生，也有无尽的世界毁灭。
无数的世界被不同的法则隔绝，它们相互交融，以高维或低维的结构嵌套分离，在这无尽的世界上，无尽的生灵不断上演着永不停息的故事。
无限的数量，铸就了无限的可能性，无限的可能性，昭示着无限的未来，因此这个充满了一切可能性的世界，被称之为——
无限多元宇宙！
叶暝抬起头来，在眼前的黑暗之中，无数大大小小的光点犹如珍珠般星罗棋布，透过细小的光点，还能看到那遨游于星海的庞大舰队，御剑横空的仙人，翱翔九天的巨龙。每一颗光点，都是一个极尽璀璨的大世界。
而在那数之不尽的光点之中，是三道耀眼的光芒。
那三道光芒贯通天际，跨越时光的河流，犹如永恒的灯塔一般伫立在虚空之中，即便是弥散出的一缕微光，就足以点亮一整个宇宙。
在这光芒之前，已晋升为“神”的叶暝，似乎连一粒微尘都尚且不如。
这巨大的震撼让叶暝目瞪口呆，他怔怔地望着那三道光，感觉自己的语言能力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就在叶暝奋力想要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一道
意念的波动从光芒中传来，没有任何声响，却将信息瞬间传达到了叶暝的意识之中。
“你好，叶暝。”
“你们是……谁……什么……怎样的……”叶暝脑子有些混乱，甚至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存在。
“我们与你一样，是某种形态的生灵。”从光芒中传来的意念平静而深邃。
“所以，你们就是在幕后操控一切的生灵？”叶暝直接质问。
“不是，但于你而言，也是。”光芒中的意念回答，“刚才你已经看到了这无限多元宇宙的诞生，现在，是这一切即将走向毁灭的故事。”
光芒闪烁了一下，在那无尽的光点之中，一尊宏伟的建筑从虚空中涌现。
“起源之墙？”叶暝惊呼道。在那虚空中呈现的，正是一瞬之界那无边无际的起源之墙。
“在万物诞生之时，起源之墙也随之产生，由此诞生出无限多元宇宙的第一条铁律——生与死。其为无限多元宇宙之根基，奠定了万千世界与生灵的一切基本规则与无限多元宇宙的发展方向。”
“生与死？”叶暝有些疑惑，“强大的神灵也会死吗？”
“你对‘生’和‘死’的了解过于浅薄了。”光芒中的意念回答，“那不仅仅是寿数的限制，而是‘生’与‘死’的‘可能性’。”
“一切生灵，不论是强大的，还是弱小的，无论是拥有无限寿命，还是只能活过弹指一瞬的，只要是生命，就有‘死’的‘可能’，在这无限多元宇宙之中，没有‘绝对不会死’的存在。”
“我人傻了……”叶暝觉得有些跟不上思路。
“生与死，这两个基本的法则奠定了无限多元宇宙的根基，同时也铸就了无限多元宇宙的第一个大宇宙奇观，众生恭敬地将其称之为——大墓地。”
“……听起来好像不是很吊的样子。”
“这并不重要，”光芒中的意念道，“大墓地是生死法则所铸就的永恒存在，其在时间，空间与命运上皆永恒不朽，它象征着万物的诞生与消湮，是一切法则，一切规律的终极基础。”
“大墓地……”叶暝突然一拍手，“难道就是翻过起源之墙后的那个……”
“是的，你已经去过了
。你所看到的是大墓地的前院，也就是‘白色平原’，这里记录着无限多元宇宙中消逝的每一条生命。”
“等等……”叶暝摆了摆手，“每一条生命？”
“是的，从神灵到细菌，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会被记录在这里。”
“可是……能够记录得下？”刚问完，叶暝自己也立刻明白过来，那是恐怕以他的思维所无法理解的高等存在。
“当无限多元宇宙诞生的时候，无数的生灵也随之出现，拥有智性与情感的生灵开始不断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他们渴求着智慧与超脱，通过‘解析’‘进化’与‘奥秘’的不同道路，众生在求知之路上越走越远，那些理解、操控着基础法则，达到了无限多元宇宙当前某个最大阈值的存在，就被称之为——万象之境。”
“万象之境，我以为是……”
“神吗？”光芒中传出一缕笑意，“‘神’是一个复杂的定义，在某些种族的通俗叫法之中，万象境也可称之为‘神’。”
“所以你们也是‘神’了？”
“我们是在时间、空间与命运三系规则上分别达至顶点的万象境生灵，按照无限多元宇宙的通俗叫法，你可以称呼我们为‘主神’。”
“总之，那是一段极尽辉煌的岁月，即便是我能够为你呈现，以你目前的心智也无法去理解，去体会。无数种群在万象境生灵的带领下，建立了璀璨的国度，将文明与智慧的边界拓展到了难以想象的范围。我们甚至铸造属于无尽生灵的第一个人造大宇宙奇观——万象大图书馆！”
光芒之中，传递出一股浩瀚的意志，在那意志中，回荡着芸芸众生的诵念之声，闪耀着无尽生灵的智慧之光，那是生命最基本的求知欲，是一切世界“知识”的具象呈现。
因为想要探求这世界，生灵才拥有前进的动力，只要大图书馆永恒屹立，智性之光就永不熄灭，一代又一代的生灵会在它的照耀下踏上求知之路，朝着超脱的彼岸奋力前行。
“这辉煌的岁月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连万象境的存在都陨落了不知多少，终于，在某一个时间节点，无限多元宇宙与其中的无尽生灵，迎来了属于我们的终末之刻，我们将其称之为——”
“第三极灾！”
第一卷 第1409章 混沌之海与第三极灾
“那个，麻烦等一下。”叶暝突然举起手，“第一极灾和第二极灾是什么呀。”
“不，这个跟我们现在的话题没有关系……”
“不是，我就挺好奇的……”
“不是，你为什么要说不是？”
“嘎？”叶暝没想到这伟大的存在也会跟他玩儿梗，一时间有些懵逼。
“好了……”光芒中的意志早就预料到了叶暝的反应，刹那间，无数的画面与信息如同洪水般涌入叶暝的意识之中。
那庞大的信息量让叶暝的大脑差点瞬间宕机，就像是将千万部电影和书籍统统塞进他的脑子，然后在短时间将它们全部浏览一遍。
即便只是经过处理的简单内容，其中所蕴含的也是凡人所无法企及的信息量，叶暝像是喝醉了就一样，身子剧烈摇晃了半天，才从那信息之海中缓过神来。
“这……这是……”
“每一次极灾，都是无限多元宇宙接近毁灭级别的大灾难，而这一次，更是无尽众生所面临的最大的末日。”
“这么吊……到底啥啊。”
“在讲述第三极灾之前，我要先向你展示无限多元宇宙的另一个重要部分，你小心了，即使有我们的帮助，这也会极大影响你的心智。”
随着意志的波动，眼前那璀璨的无限多元宇宙模型陡然翻转，展现出一幅诡异的画面。
用诡异来形容并不十分恰当，但叶暝实在找不到任何一个人类的语言可以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
那是以理智无法理解的概念，那甚至根本就不是概念，既非存在亦非不存在。
恍惚间，叶暝似乎看到一片无边的海洋，组成海洋的不是物质、能量、概念，它深邃而绚烂，它宁静而汹涌，在一瞬之中拥有无限的形态。
一个浪花涌起，紧接着化作一条庞大的巨龙，每一块鳞片都是包纳亿万星球的大宇宙，它扭动身躯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顷刻间整个身躯散成万千色彩斑斓的蝴蝶，每只蝴蝶展开的双翅上勾画着无数不同的眼球，这些眼球同时睁开，从中传出充塞万象的复杂声响。
噗嗤一下，一切都消融为
万花筒一般的杂乱色彩，就像是被水稀释的油画，那颜料是由无数个宇宙的规则与概念所碾碎融合而成的，就连无上大道亦被磨碎为单纯的泥浆。
所有意义在其中都消减了，万事万物的边界全然模糊，一切规则尽皆不存，叶暝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与理性都融化在了那无边而无存的混沌之中，连带着自己的灵魂与最基本的“存在”也一并消融。
就在叶暝即将沉入那永恒的混沌之海，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攫住他的意志，将他从沉沦中拖了出来。
“呼……哈……卧槽……草！”叶暝犹如从最恐怖的噩梦中惊醒，好似连站立的能力都遗忘了，若非是那光芒中迸发出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他的身躯，他就要在虚空中瘫成一滩肉泥。
“你所感知到的，是名为‘混沌之海’的存在，当然，这并非是真正的混沌之海，甚至不是某个投影，而是一种模拟，否则你的存在早已彻底消解。”
“这么牛逼……那混沌之海到底是个啥？”叶暝惊魂未定地问。
“混沌之海并非某种存在，实际上我很难以你可以理解且不破坏你认知结构的方式来解释，打个比方吧，混沌之海就像是无限多元宇宙的另一面。”
“另一面？”
“是的，我们身处的无限多元宇宙是自‘初始’中诞生出来的，自起源之墙分割生与死的边界，无限多元宇宙便拥有一个最基本的发展方向——即从混乱走向有序。”
“这也是生命进化的方向，我们认知世界，理解法则，定义概念，将森罗万象从无序中定型，我们创造语言和文字，构筑逻辑与规则，感悟天地大道，拥抱玄奥未知，但万千道路归结起来，总是朝着一个同样的目标在前进，那就是彻底掌握一切知识，超脱无限，达至全知全能之境。”
叶暝如听天书，好半天才道：“所以这跟混沌之海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了，无限多元宇宙的基石是‘法则’，换句话说，便是‘有序’，而混沌之海则完全相反，它是彻底的‘混沌’，是有序宇宙的逆面。在这里一切不存，甚至连‘存在’的概念也是‘不存在’的。”
“我感觉我得缓缓……”叶暝有些恼火地揉了揉额头，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在听量子力学讲座一样，然后对方还说这已经是考虑到你的年龄特点的“超简化版”了……
“混沌之海本身没有任何‘目的’，但它本身便是对无限多元宇宙的侵蚀，这有序宇宙中任何生灵只要妄图窥探其奥秘，就必然被其腐化，即便是我们这样的生命，也只能投入一撇目光。因此在无限多元宇宙之中，一旦有被混沌之海侵蚀的痕迹，就是需要万象境级别的生灵出动解决的重大灾害。”
“所以，这个第三极灾就是混沌之海的侵蚀咯？”
“比这个更加严重，”光芒中的意志严肃地道，“简单地说，某一个伟大的存在，因为受到混沌之海的侵蚀和影响，决定毁灭整个无限多元宇宙。”
“哈？”叶暝有些惊讶，“你不是说无限多元宇宙很牛逼吗？”
“是的，无限多元宇宙远远超越生灵的能力，即便是每秒粉碎一百万亿个位面，对于无限多元宇宙来说也只是沧海一粟。”
“那要怎么破坏？”
“只有混沌之海，才拥有倾覆无限多元宇宙的伟力。因此那个存在决定掘开无限多元宇宙与混沌之海的隔绝，将其导入有序宇宙！”
叶暝目瞪口呆。
“我尼玛……是谁这么吊？又是为了什么要拉全宇宙陪葬？”
“我不能说……”光芒中的意志道，“到了这个级数的存在，就算是谈及与其有关的事象，也可能会拨动无形之‘弦’，从而导致我们被其察觉。”
“哈？你不是说你们是生灵中最顶级的主神吗？这家伙吊到你们连提都不能提起？”
“我们不过已知智性生命中的最强者罢了，在这无限多元宇宙之中，一切皆可存在，一切皆有可能。”
“好吧，不管是谁，老子一定要在它脸上狠狠揍一拳！”叶暝愤愤地道。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这么做。不过你应该察觉到了吧……”光芒中的意志传递出一缕苦涩的情绪。
“我们早就已经陨灭，现在与你对话的，不过是一缕残魂罢了。”
第一卷 第1410章 一场豪赌
叶暝哑然。
虽然他只有一丝模糊的感觉，但听对方亲口承认，依然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
傲立于亿万位面，无尽生灵顶点的强者，在宇宙基础法则之上达至顶峰的万象境生灵，如今竟只剩一缕残魂。
那么毁灭他们的，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这还玩个屁？”叶暝喃喃道，“所以这一切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他妈不就是一个偏远位面的渺小蝼蚁？等等，难不成我是什么牛逼人物转世？”
“这倒没有……”光芒中的意志回答，“实际上，正是因为你是偏远位面的小小生灵，或许才给了我们胜利的可能性。”
“啥意思？”
“因为这个……”光芒之中，一缕光丝蔓延而出，当光丝接触到叶暝的身躯，他的胸口处，一团微弱的光芒漂浮出来。
“这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时间’……”光丝轻轻托起光团，“或者说，这是无限多元宇宙‘时间’法则的具象化显现。”
叶暝目瞪口呆地望着那光团，只见它微微闪烁后，迅速化作一枚小小的沙漏，每一粒沙都凝结着无限多元宇宙亿万载的岁月，如同时间的长河一般在沙漏中流动。
“就……就这？”
“这只是法则以你所能理解的形象的幻化而已。”说话间，沙漏眼花缭乱地变幻出怀表，挂钟，日晷等计时形态。
“无限多元宇宙在诞生之初，‘时间’‘空间’与‘命运’三大基本法则奠立，同时也留下了三**则的具象化之物，这可以算得上是无限多元宇宙最顶级的‘先天法宝’，我们也正是因为掌握了这三大圣物，才能够登临万象境的顶点。”
“牛逼……”叶暝感觉自己词汇量实在有些不够用。
“这三尊圣物，正是击败‘那个存在’，扭转第三极灾的唯一希望，对方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集中力量想要抢夺它们。为了保护三大圣物，我们殊死一战，那一战，是无限多元宇宙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战
斗持续了无尽的岁月，强者如雨点般陨落，数以亿万记的位面被打碎，无数生灵化作飞灰。最终，就连立于万象之境顶点的我们也败亡了。”
叶暝完全无法想象，那是何等浩瀚的史诗级战斗，其蕴含的信息量怕是要撑爆数千万个宇宙。
“虽身处绝境，但我们并非毫无取胜的希望，只是这希望非得寄托于三大圣物之上，因此我们必须将它们隐藏起来，但这恰恰是最困难的一步。”
“为什么？”叶暝不解。
“因为那个存在比我们强大太多，不论我们用什么方式，采取何等的思维模式，将三大圣物藏在哪里，抛向何方，它最终都能够计算得到，所以我们必须做一场豪赌。”
“豪赌？”
“我们攫取了一滴混沌之海的‘海水’，透过它，将三大圣物抛射了出去。”
叶暝都快失去震惊的能力了，毕竟他听到全是无限多元宇宙最顶级的秘辛。
“混沌之海是纯粹的‘无序’，也就代表着纯粹的‘随机’，这种随机甚至体现在‘命运’之道上。透过混沌之海，没有人知道这些法宝会被抛向何处，会经历何种结局，就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会飞到无限多元宇宙的未知边界，永远无人发现。也许只是落在面前，甚至直接飞到对方手里，立即导致无限多元宇宙彻底灭亡。”
“卧槽！”叶暝脸都快因为惊讶而僵硬了。
“所以这是一场豪赌，同时，因为混沌之海的特性，我们附着在上面的意志也会被极大的压制，这也导致获取到这些法宝的生灵，可能会因此受到某些影响……”
叶暝的心突然沉了下去，片刻后，他问道：“那些覆盖在位面之外的东西，是什么？”
“绝望之海……是‘那个存在’模拟混沌之海铸造的毁灭之物，它不断吞噬着无尽的世界，抽取生灵最绝望的灵性，借此破开无限多元宇宙与混沌之海的隔绝。同时……也是为了搜捕被我们抛出的三大圣物。”
叶暝的声音逐渐冰冷起来，“所以，我只是
……被这玩意儿随机击中的人吗？”
“是的，在无限多元宇宙浩如烟海的位面与生灵之中，你恰好被击中了。”
“所以是这个玩意儿让我穿越了时间，所以是这个玩意儿给了我时间系异能，所以这一切都是他妈没有原因，仅仅是因为这个玩意儿‘随机’砸到了我的头上！”叶暝猛地咆哮起来，他愤怒的声音在虚空中如滚雷般回荡。
“那我算什么？你们宏伟计划中的小小一环？这个世界又算什么？如果这玩意儿不落到我头上，那个什么绝望之海会他妈覆盖过来吗！”
面对叶暝的质问，光芒中的意志沉默了。
“我并没有天赋对吧？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的伟大转世是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被‘随机’选中的倒霉蛋儿！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拖进你们的宏大计划！为了这个计划，我的整个世界都要给你们陪葬是吗！”
叶暝直接指向光团，冲着对方破口大骂起来：“你们有什么资格来规划我的人生，因为你们高高在上？因为你们是神，就可以随意操弄别人的世界？”
如果没有这个随机飞落的“圣物”，也许他的世界就不会迎来终末之刻，也许他会快乐地生活着，度过自己的一生。
付出了那么多，经历了那么多，可最后却被告知，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一次“随机”。对于叶暝来讲，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笑话。
肖云飞在死前，还在拼命追问自己的死有何意义，他付出一切让叶暝活下去，可到头来，就连叶暝也不过是一个为了更宏伟目标而被迫牺牲一切的工具人而已。
还有那么多死去的人，他们的死有任何意义吗？没有，他们死于无妄之灾，就像是走着走着被一颗陨石砸死。
顷刻间，一切悲痛，一切壮烈，都显出一丝滑稽的味道。
这颗遥远位面的小小星球，被无限多元宇宙宏大战争荡漾出的波纹轻轻一碰，就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在这场史诗大战之中，区区一颗星球，数百亿人的死亡，又算得上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