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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荒原骆驼     荒原红城txt下载     荒原红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意外的住所

    不得不说,这片除了土地局和几幢高层住宅,都是低矮的平房或小楼房。这里有点像城中村,就算是现在,仍然还是村的编制,我看到门牌上都是村组这样的字。

    但这个位置不偏僻,已经是类似内环边上的位置了,这里到市中心也就公交车三四站的样子。

    几幢高楼集中在一个角落,然后比较方正的路和比较有特色的自建房连成了一大片。

    所谓的自建房都是连成片的特色建筑,大多是两层到四层的砖混结构的房屋。这种房子外观很方正,朝着外面的一侧有窗户,其余三面窗户很少。

    在外面看不出房屋内的结构,进去才发现,房屋中间有个天井,就像一个小点的四合院。

    华雯的这个同事可能是个大户,自建房占地面积很大,在大门边上还有一个单独的车库门,大门两侧的花池里有一些已经干枯的植物,车库进去里面还有门直通天井。

    打开车库卷帘门的锁头,我把车直接开进车库,开进去后才发现里面空间有些小,两侧的人都下不来车,没办法,我只好又倒车出来让华雯先下车,再紧贴右侧开了进去。这样我这一侧能下车了,这车库当时估计就是预留或者按小微车来做的尺寸。

    进院子后首先看到的是院子中间的天井,面积还挺大,方方正正的差不多有三十几个平方,天井一侧有一棵已经开满了桑葚花的高高的桑树,房屋内到处都是灰尘,除了大门,内部的门都是木质的门。

    华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是昨天才来的,除了我的房间打扫了,其余的没顾上打扫,一会儿你自己收拾收拾。”

    我说:“没事,这样的房子很好啊,很有民宿的感觉,我喜欢,一会儿我来打扫,我先参观一下。”

    没有点想象力很难弄懂这房屋的结构,房屋套房屋,有些屋子看起来似乎是连通实际进去却相互不通。

    但是有些是屋子套屋子,外面看只有一间房,进去才发现里面还有好几间房。

    其中有个屋子我是进了四道门才进去的。反正我没立即弄明白平面结构,所有,最后我选择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在华雯房间的斜对面,很简单的一间房,单独的门,有一扇面朝天井的窗户,里面没有套其它房间,红砖铺的地,一个砖砌的炕,炕比较高,坐炕上腿恰巧悬空,可以直接从炕上站到地面。

    炕比较宽敞,打几个滚都不费事,我就是因为这房间是独立的,才选择的这间房。

    这屋子有个缺点,就是这屋没有卫生间。

    这种民居里卫生间少,华雯说她房间有卫生间,但我不能用。

    还有一个卫生间在二楼,我要么就每次上二楼去用卫生间,要么就直接住二楼卫生间边上的房间里。

    想都没想,就住这里吧,上卫生间虽然麻烦点,我可不想住在二楼,太孤单了,我喜欢这个大的炕。

    华雯住的则是整幢房屋里唯一一个带独立卫生间的房间,华雯说这是她那个同事老师的婚房。

    她没让我参观,但据她说房间里没炕,是席梦思床,地面铺着华丽的地毯,屋子中间是个铺着席梦思床垫的铁床。

    我坐在院子里一张旧的躺椅上,心里又开始空落落的了,我没有方向。

    工作的时候常常想:如果有一天不用工作,就那么毫无目的、惬意的休息和看天空,大把的大把的浪费时间,那样的日子该多么好。

    现在真的有时间可以浪费的时候,我却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没有一点愉快的心情,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你之前收入应该不高,现在也没什么钱吧?”华雯听我说我内心感觉空空的,就就问我道。

    “是的,之前买房和装修用掉了全部积蓄,还借了点钱。”我实话实说。

    “那么,我觉得就是你失去经济保障的不安全感觉,如果你是个富二代,我觉得你不会有这样的心态,等回头你经济上好转了就好了。”华雯宽慰着我。

    是啊,华雯这么一提醒,我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我得给自己定一些目标。

    休息了一会儿,我开始打扫卫生,打扫卫生是个累人的活,每个房屋里的地面都不一样,有的是砖,有的是水泥抹平的,有木质地板,有瓷砖,有地毯的。

    本来我以为扫一扫就可以了,真打扫起来才知道多么的麻烦。

    华雯说我没必要打扫那些不住也用不着的房间,但是我把大多数房间都收拾了一遍。

    我是简单的打扫,因为这些房间里没什么家具,我住的房间和要使用的房间,比如卫生间和厨房仔细的打扫了。

    特别是厨房和卫生间我打扫清洁的特别认真,我打算自己做饭吃。

    喀什大体上比上海晚三个小时,干活干到一半时已经八点多了,但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空一侧,我休息的时候听到外面街道上传来了有线广播的声音,听不懂,大概明白在播报新闻。

    我比较满意的是,这卫生间是可以洗澡的,使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和天然气热水器供热水,切换一下就可以。

    太阳能热水器由于很长时间没使用,储水罐的水是排空的,我检查了一下,上满了水。

    气温这会儿没有中午高了,却不冷,甚至觉着比上海热,一股馕的香味飘进的院子里,太香了。

    我打开门看见边上三十米外有个打馕的铺子正热火朝天的打馕。

    “阿达西,有没有馕,多长时间就好了?”我看着馕铺前空空的台子上一个馕也没有就知道还没有烤好的馕可以买。

    “一下下,三分钟!”打馕的小伙看了一眼馕坑。

    我等了几分钟,然后就看热的酥脆的馕出炉了。这种大小的馕上海五块钱一个,这儿只要一块钱一个。

    付好钱我拿起一个就吃,边吃边给打馕的兄弟说好吃,

    “亚克西!”我又竖起大拇指。

    “阿达西,你才搬过来的嘛?”

    “才搬过来,我上海来的。”

    “你好,你好!”

    打馕的普通话说的不好,非常不好,基本交流都有问题。不过通过简单的交流,我知道他叫艾买提,有个小个子的妻子,还有两个弟弟帮他一起打馕,他说一天可以打一千五百个馕。

    一炉馕出来,打馕小伙就说今天的馕已经打完了,大多数馕早上就打完了。他的娇小的妻子正在做晚饭,做的是新疆拌面,不过喀什叫拉面。

    她的老婆不但较小还很瘦,烫的卷发。这打破了我听过的她们结婚就变壮实的听闻。

    艾买提不让我走,他拿起角落里的弹拨儿给我边弹边唱了起来,歌声悠扬,他老婆听着眉目也笑开了。

    “唱的是什么意思?”我边比划着边问。

    “妈妈,唱妈妈的。”

    我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弹唱的短视频发了出去,配文字:‘刚刚认识的打馕兄弟艾买提’。

    司徒建国立刻打过来了电话:“天还没黑呢?住的地方找好了吗?”

    “太阳还很高,住的地方找到了,我一直在打扫卫生,现在吃刚烤好的馕。”

    “今天下午到,这会儿都找着住的地方了?我以为你会住几天酒店呢,等会儿你给我看看照片,好的话,我有空就去玩儿。”之后,我们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华雯跑了出来,远远的叫我回去,我拿着买的馕回去了,华雯对新烤的馕到没有什么兴趣,她说来了一年半了,她吃够了。

第十七章 喀什古城

    华雯提议步行去走走,散步和熟悉环境。说这儿距离东湖不远,往摩天轮那边是高台民居,再过去点高台对面就是古城的东门。

    我很奇怪华雯对这里这么熟悉,她没在喀什生活过,我就问她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昨天中午就到了,开着车把周围反复的走了几遍,我到一个新环境习惯先熟悉熟悉。喀什市区不大,你很快也会熟悉的。”华雯回答了我的疑问。

    “和我的习惯一样,不过我没有车,小地方我是靠腿,大地方我靠记地图。很少开车在陌生的地方兜转。即便有车,我想如果可以,我会走路或骑自行车去熟悉一个陌生的地方的。那样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快速了解住处周边的情况,我刚和打馕的艾买提聊了聊。”我的习惯是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尽快熟悉陌生环境,比较快的建立起正常的生活。

    有个有意思的事情,我可以背地图或通过走路什么的去熟悉路线。但我坐车上的时候就容易发生混乱,经常是开车反而会迷路。

    我自己认为因为我是靠空间和时间的结合去认路的,特别是没有明显地标建筑的路。

    开车的时候我的时间就被打乱了,我想如果我经常开车去陌生的地方,会很快能有新的认路能力。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不会找打馕的去聊天,刚才看到你的朋友圈,我就赶紧叫你回来。”

    “为什么?担心什么吗?我觉得艾买提和他妻子还有弟弟都不错。而且,既然选择住在这里就应该认为这里是安全的。”

    “时间长了你也许就明白了,听说内地来的人大多数住在恒昌花园和阳光小区那边,这边很少,小心点好。”华雯说道。

    我没有再辩解,我才来了半下午,没有发言和判断的权利。

    我们沿着大路走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一个十字路口中间有个大的转盘。

    我问路边一个相向而行的民族小伙这是什么地方,他奇怪的看了我一看,略带腼腆的说,这是石榴转盘。

    我不清楚这里为啥叫石榴转盘,反正我记着就对了,记路标是重要的,这里记路都是记路标,即便我说某某路某某号,人们都搞不清楚我在说什么地方,反而说石榴转盘往东两百米或者某某家属院这样的概念人们一下就知道我在说什么地方了。

    东湖我没有去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我想今天主要去看古城。

    这个时候,我怎么都想不到以后我会几乎天天在古城里。

    顺着滨河北路走到一个铁桥这里,铁桥的名字我没注意,反正以后还会再来。

    河叫做土曼河,河两边和中间长满了芦苇,因为是春天,芦苇不是很高,但很茂盛,部分去年枯黄的芦苇在,已经泛白,不再是金黄金黄的颜色,上面的芦花早已经被风吹的没有了,只留下破败的穗。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任何东西都是新鲜的,很多景色和建筑都让我好奇和兴奋。

    我想起在书上看到的关于这个城市的描写。我时而小跑时而停下拍摄,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从下飞机到现在,我和华雯说的话比我半年内在上海给任何人说的话都多。

    华雯则慢悠悠的踱着步,要过铁桥时,我在铁桥上跳了跳,华雯扑哧一下笑了,她说我像个小孩子一样。

    “这片芦苇冬天来临的时候应该收割掉的,但是里面有几十只野鸭子在生活,所以大人们就留着了几片,让野鸭子过冬,你看现在新的长出来了,旧的还在,不好看。”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巴郎在给我说话。

    他站护栏里边,踩在倒伏的芦苇上,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解释去年枯掉的芦苇还留着的原因。

    随着他的手指,我在芦苇荡里果然看见了几只野鸭和在觅食的肥硕田鼠,我对这个小巴郎笑了笑,让他注意安全。

    他说:“水不深,这里都是芦苇,掉不到水里。”我没有问他在河边干嘛,也没有和他多说话,挥挥手和他再见。

    远处能看到有些山,似乎并不远,不远处的古城边上有个电视塔,一群小孩子在宽阔的土地上在玩,土地上没有草并且凹凸不平,一切都很新鲜。

    我感觉自己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我来到了这个西部城市还是因为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破旧却又别有风味的高台民居让我仿佛穿越到几百年前,而古城的精美和色彩让我恨不得全部拍摄下来。

    华雯劝我说以后来的机会多的是,说我们只是来散步的,不是来旅游的,让我别那么兴奋。

    因此,我只好服从华雯只在古城走了小半圈就直接折返往回家的路上,返回时我没有再前后左右的瞎跑,而是和华雯并肩走着。

    “我没想到这里的古城这么有特色,之前看介绍的文章写的都不好,这个带有原汁原味的高台民居和古城的烟火气超出了我的想象,谢谢你带我来。”我对华雯说。

    “干嘛这么见外,即便我不带你来,你以后也会自己来的。但是,如果你不来,我也不会来的。”这句话我反应了一下,似乎是觉得有点道理。

    华雯对古城仅仅是略微有兴趣,她甚至没有拍一张照片,我认为这和她已经支教一年半有关,见怪不怪了。

    华雯看我不说话,就说:“我对看到古城并没有太大兴趣,不明白你为啥这么兴奋。这里就是一些有点特色的房屋,我们不就住在类似的房屋里吗?”

    她说的对,我回到住处发现除了装饰少了很多以外,我们住的房子和古城里的房屋还真没有太多区别。

    喀什的夜来的特别的晚,但是天一旦黑了,就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即便是有路灯也感觉非常的暗淡。

    羊叫、孩子哭、夫妻吵架、收音机的声音,还有村里有线广播的声音,这是一个非常生活化的夜晚。

    入夜气温有些低了,我单穿一件外套在院子里感觉有些冷,虽然冷,我仍然坚持在院子里的床上半靠着。

    我裹紧了我的外套,春天的冷感觉要比秋天的冷要好些,边上一个剪开的易拉罐里放着好几支‘雪莲’烟的屁股。

    这半年,本已戒烟的我消费的烟草有些多,是排遣寂寞,是排遣孤独,也是一种无依无靠,是一种不在乎将来的颓废。

    下午和晚上有华雯陪着的时候,我感觉不到自己的颓废,但现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种空落落的,对什么都没兴趣的颓废感觉又占据了我的灵魂。

    再次点上了一支雪莲,我掏出手机在京东上订购了一个带限位器的电动理发器,六十元一套,赠送两把剪刀。

    刚才我问了一下,这里的理发总体来说比上海便宜一点,一般男的要二十五理一次,有很多民族特色的理发店,斑驳的白色理发椅,大镜子,蓝色的招牌。

    我一直想剪个接近光头的短发,突发奇想,我觉得能自己给自己理发。后来,这套理发工具我送给了朋友,我在市中心找到一个理发店理的不错。

第十八章 爱上吃馕

    空气质量难得的很好,春季是沙尘天多发季节,虽然很黑,可是现在透过天井看到的那片天空看起来很深邃,深邃就表示空气很通透,没有云、雾或沙尘才会是这样的通透。

    天上的星星依旧是稀稀拉拉的,城市的灯光无论多么暗淡,对星空来说都是太亮了,院子里的灯这时候亮了起来,华雯穿着睡衣裹着外套出来了。

    “你怎么还不睡,坐了一天的飞机又跑去古城,应该已经很累了吧!”

    “不想睡,想抽烟,房间里没窗户,我在外面吸烟。”

    “悠着点,你自己慢慢调节吧,早点睡,晚上你房间的门反扣住,我的也会锁死,这是钥匙,我也有一套,相互能开房间门。除非有特殊情况你才能用钥匙进我房间,否则如果你进来我就打断你的腿!”华雯边说边丢给我两把钥匙。

    “锁门我能理解,这里顶上毕竟空着的,但什么情况下需要相互开房间的门?”我是没有想出来什么情况下才需要用到这个钥匙。

    我嘴上说着,手里却已经接过了钥匙。

    这里的情况是,把大门一锁后,其它地方进不来人,没矮的围墙,除非有人沿着高高的墙爬到三楼顶再下到院子里来,或者破坏掉大门,直接闯入,也许华雯心里缺乏安全感。

    我接了钥匙,开玩笑的说:“小心,说不准我偷偷摸摸的去你房间,毕竟我也有可能不是正人君子,还有我房间没卫生间,要去二楼,去完了迷迷糊糊的走错房间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不可以拿来开玩笑,第一我和你没那么熟悉;第二,你的肾这么不好,要半夜上卫生间?就算去,你打算带着钥匙上卫生间?这种玩笑以后别开了,我不喜欢。”华雯扔下这句话就进去了,院子里的灯也熄灭了。

    我很尴尬,我的房间里很温暖,就是感觉不透气,房间门一关就是另外一个世界,感觉不到外面的一切。我寻思着明天要不要重新换个房间,起码找能透气的。

    早上我是自然醒的,六点不到就醒来了,还是在上海的生物钟在作怪,出门看了看天,依旧黑漆漆的,用手机查了下日出的时间,要早九点多一点太阳才出来,就是说,还有至少三个小时天才会亮。

    再躺下来,我却睡不着了,所以我又穿好衣服到院子里吸烟。

    周围很安静,还太冷,听不到虫子的叫声,也没有其它声音。我怕吵着华雯,我也不敢发出声音,黑暗里,我又感觉到无助和绝望,我开始动摇了。

    盘算着去祭奠完瑶瑶就离开这里,但一想到离开,我莫名的恐惧感更加剧烈。

    我似乎没什么了,如果回上海,就会每天都像一个蚂蚁那样忙碌,每天挤着地铁拼命的要站稳脚跟,每天工作、然后是孤独的睡觉,孤独的活着。

    每天做一个没有太多思想的人,然后呢?找个姑娘结婚生子亦或是孤老一生?如果回家乡,在那秦岭以南是不是会后悔,还能不能再出来想当初,我可是拼着命考上海的大学,想着就是留在上海,就是一心要离开那个闭塞的地方。

    这时候,我突然渴望华雯能出现在院子里,那样我至少不感到孤独和无助,我知道她就在那边的屋子里睡觉。我也感谢她能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就陪着我,如果不是她恰巧在喀什,此时的我也许在某个廉价的经济型酒店里迷茫着,不知道未来将是什么样子。

    尽管,现在,我也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

    凌晨的黑暗中,我艰难的熬着时间,当天井上方的天空开始有点泛白时,我穿戴整齐出了小铁门。这边的大门都比较大,大门上方是过街楼,就是二楼的过道或房间。所以在大门的一侧靠中间部位,都有个能独立开关的小门,平时进出都是使用小门。

    昨晚,我吃的是馕,而华雯则没吃饭,她说:“很多女孩子都是这样,晚上不吃饭,减肥!不饿,吃了反而不舒服。”

    三十米外,艾买提的馕铺亮着灯,锗红色塑料做的脏兮兮的防雨棚遮住了馕坑和一小块天空,昏黄的白炽灯把馕坑那块区域照亮,艾买提趴在馕坑上看着里面。

    “阿达西!艾买提!你早啊!”我走过去打招呼。

    “朋友,你好!”

    “你几点开始打馕?”

    艾买提显然没有听懂我的问话,他的国语水平确实不好,边上他弟弟听懂了,翻译了一遍。

    “哦,每一天,早上五点!第一炉馕,有的时候早上六点半,最晚不超过八点。”艾买提边说边用手比划五和六,然后从五点跨越到了八点。

    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不是真的在乎他到底是几点开始打馕。

    我想起一句南疆俗语,瑶瑶说给我听的:“南疆人说:人生有三苦,打馕、种地和烧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瑶瑶编出来的,想来打馕确实是辛苦。

    我就和艾买提聊起了打馕。按艾买提说的,打馕是从和面开始,发酵、揉面都要靠经验且不能偷懒,然后是凭着经验看温度。

    冬天一般头天晚上就要和面,因为冷,发酵发的慢。早上要用的面晚上就要发好,面要反复的揉,现在用和面机了,比前几年好多了。

    晚上馕坑不用前,要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保养,保养时要用一根铁钎反复刮馕坑内壁,喷撒盐水,之后用碎煤捂着,拿厚的板子和棉被把馕坑密封,这样馕坑内部温度能保持住。

    第二天早上起来,先把发好的面再反复揉,醒二十分钟后做成一个个小面团,每个小面团都需要再反复揉四五十下,之后做成饼坯再次醒发,同时,馕坑打开封火,开始烧新碳,碳烧红后凭借经验调节温度,就是撤出或添加一些红透的碳,或用盐水喷洒内壁。

    用一两个饼坯做成馕先试着烤一下,看看时间和烤制的颜色,再调节温度,基本上十分钟左右,馕变的金黄而不糊就是温度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比较放心的大批的烤制了。贴馕的时候整条胳膊都被炉内的高温烘烤,速度要很快。

    这个时候,聊天聊的差不多了,第一炉馕也已经卖光了,我忍住想先吃个热馕的想法。在这个城中村四处走了走,城中村有田字形的道路,水泥路面,路面压制出六角砖的花纹,刷着锗红色的地板漆,远远看是铺着六角形的地砖砖,其实就是水泥地。

    所有的房子外墙都是锗红色的,外面电线和天然气管道都很整齐,家家户户门前都种了一些花草,虽然是春天,但已经能看到很多的小苗发芽了。

    这个时候天有些亮了,可以看到有些房屋已经开始冒出了炊烟,看了这里很多人仍然在使用木柴烧火。我看到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在家门口给一个铁皮炉生活,浓浓的白烟笼罩着巷道。

    有小学生背着书包去上学了。我问了一个小学生,他们早餐一般吃什么,小学生回答说:“馕,奶茶或茶。”

    看了馕在他们的生活中太重要了。这里的小巷和道路比古城要直的多,形成的是横平竖直的路,古城里的路是弯弯曲曲的。

第十九章 新的生活

    天很亮了,虽然还看不到阳光,在早上的清冷中,我对我居住的环境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红色的房子、红色的路还有蓝天和寂寞的斑鸠。

    回到家门口时,艾买提新出炉了一炉馕,两三个大妈们围在桌子边上在挑着馕。我了随手拿了两个还很热的酥脆的馕,丢下了两元钱。一堆馕的边上有个油乎乎沾着干面粉的木制盒子,用来放零钱。

    和内地一些卖油条的一样,这里也是半自助的找零钱。由于我丢到盒子里的是两元的钢镚,这立即引起了一个大妈的注意,她拿出了那两个钢镚,然后放入了两张一元的纸币,并且对我和艾尔肯不断的说着话。

    “孩子拿去玩儿,这个,少的很。”艾尔肯的老婆看我一脸的茫然,她对我解释着。

    “这儿不用硬币?”我又掏出一个硬币问艾尔肯的老婆。

    “不用,以前是都不收,这几年我们也收,但用的人少。”艾尔肯老婆回答。

    我吃了一个刚烤出来的馕,因为我刚才散步时发现周围没有任何商店和饭馆开门,除了热乎乎的馕,我还真不知道我能吃点什么。

    回到家里,华雯还没有起来,我看了看冰箱,除了昨天买的一些东西,还有有鸡蛋、牛奶、蔬菜等常见的食品,应该是华雯之前买的。

    我打算做点早餐给华雯,也不知道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姑娘会睡到什么时候,因此,我没有立即开始,只是做了点准备。

    早餐比较简单的就准备好了,又开始比较无聊了,于是我忍不住好奇心,上到三楼的平台上看四周,顺带想看看日出。

    我从来没有在一个城市里专门看日出,因为高楼很少,我确实看到了红红的日出,不过它已经在地平线以上了,朝霞仍然还在,没有那么红了。

    我拿出手机,拍了日出的照片,坐在天台上,看着炊烟袅袅的这个城市,内心生出了一些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这个清晨不错,我不用担心工作压力,不用考虑吃什么早饭,一块钱一个馕已经算早饭了吧?我悠闲的看一个才认识的人打馕,我看城市日出,我看邻居的鸽子在天上飞翔,我看斑鸠在路上觅食。

    我在记事本上写了一首词:

    西域春,无雨无风无雪,高原艳阳纯净,今晨难得云在天际,红云伴日升。

    游客暂无,气温渐暖,日照强烈,早醒天未亮,日出九点后。

    此刻,无晨练之老叟,无孩童嬉闹,看炊烟袅袅,内心平静。

    艳阳不寒,碧空无霜,空巷馕香!

    石州慢·喀什噶尔

    葱岭草色才浅,远客万骑还慢。

    笑望黄墙,浸染翻鹞黑鸦,无风吹尽迷眼沙。

    灯暗怯疆南,恐逢无雨天。

    红晨。霜华聚眉,冰露洗歌,不言豪情。

    几番夕阳,宵闻鹰哨清杨。

    臂瘦须长,共话漠东迹寥,石榴映红土城灰。

    慕士在天涯,古道忘春暖。

    写完,我没有去看平仄韵是不是正常,反正给瑶瑶看的,以前经常写点给瑶瑶看,她喜欢古风。特别是喜欢我只为她写东西的感觉,现在我就当做是我一边在写,她一边在看,我突然有了种错觉,我感觉闻到了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我甚至能感觉到女性身体散发出的温暖。

    “这是你写的?”华雯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我的背后,她突然说了一句话。

    “咳!咳咳!咳!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我乱写的!除了字数是对的,很多都不对。”我是理工科出身,出于义务教育时的功底能写点东西,但不是很专业。

    “挺好的,怪不得瑶瑶说你是才子。”

    我挺不好意思的,就没再客气,而是说:“刚才醒的早,出去溜达了一圈,又跑到三楼看了看日出,你怎么知道我在楼顶?我这就去给你做早饭!”

    华雯并没有回答她怎么知道我在楼顶的问题,也没有反对我给她做早饭的殷勤。

    这房屋的厨房不大,厨房里有一半是一个炕一样的高台,我琢磨着这个炕的用途,最终认为它就是类似料理台或桌子一样的。

    我坐在炕边上把菜板摆在炕上切菜,很奇怪的体验,但我似乎还比较适应和享受。煎鸡蛋、热牛奶、把一个还没凉的馕切成小块,打开了一袋榨菜,炒了一盘醋溜白菜。

    东西有限,只有华雯一个人吃,给一两个人做早餐不算是太容易的事。

    “我也不知道一般你早餐喜欢吃什么,今天随便吃点,以后你可以提前点菜。”

    “你不吃吗?”华雯看到似乎是单人份的早餐。

    “我醒来的早,在艾买提那里吃了两个现烤的馕,挺好吃的,已经饱了。这里和上海不同,我刚刚溜达了一圈,没看到有卖早餐的地方。”

    “可能有一些,也许没开门呢,我也不熟悉,在学校时我们都是吃食堂,一天三顿吃食堂。我不挑,有现成的吃就可以了,花样交叉着来,别每天都一样,先谢谢了。”

    看着华雯吃完早饭,院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沉寂,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度过这一整天。

    我是真的没有想法,我给华雯说:“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就来喀什了,我是前天才决定来的,昨天就到了,我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就昨天的机票最便宜。我如何开始创业,如何安排现在的时间,都还没想好,你能否给个建议?”

    “建议没有,都是你自己的事,创业还要挑个日子?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亏你比我大一岁,没想好没关系,做你擅长的或者感兴趣的事,这几天你就暂时跟我到处玩,走走看看的过程里顺便考察一些这里的商业环境,我觉得先从做点小买卖开始吧。”华雯估计没想到我一个男的会说出这样的话。

    “瑶瑶在日记里说希望我过来喀什陪她,了解一下她的生活,和她一起生活,我感觉她希望我留在这里,她的日记我才看到没几天,如果早看到可能早就来了。”我不想解释那么多,但已经说的不少了,华雯是瑶瑶最好的朋友,没必要对她有隐瞒。

    华雯不说话了,而是去拿了毛巾、洗面奶什么的开始洗脸,院子里靠树的地方有个水龙头。瑶瑶穿着睡衣睡裤在洗脸刷牙时,我就看着她的侧面,从宽松的睡衣裤仍然能看出她的身材比较好,凹凸有致,长发披肩,散发着女性的魅力。

    她披散的头发有些乱,偶尔能露出一点白皙的脖子,而她也不在乎我这个‘陌生人’,把见不到外人的真实一面展示给了我。

    一时间,我看的有些失神,仿佛是瑶瑶在那里洗漱。我意识到,我再也不能从背后去抱住正在洗漱的瑶瑶,再也不能在抱住她后在她耳边吹气,也不能去尝她嘴里牙膏的味道,更不能轻轻的说我想她。

    所有一起都已经是无法再现的过去了。

    “二傻!二傻!你看什么呢,魂不见了?”愣神的我被华雯的娇喝拉了回来。

    “真尴尬啊,被你发现了,你洗漱不在卫生间为啥跑外面这个水龙头?”我用一个我真的想问的问题掩盖我偷看的尴尬。

    “我小时候,每到暑假就住四合院,四合院里就有这样一个水龙头,我每天就在水龙头下洗漱,没想到在这里又找回感觉了。”华雯一边洗脸一边说道。

    “被你震惊到了!在北京有四合院现在可是超级富豪的存在啊!美女、香车、大宅子,你能说说上辈子你做了什么吗?”我半真半假的说,这样既能赞美她又能掩饰我的尴尬。

    “信你才怪!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有两个四合院,我爷爷奶奶家有、我姥姥姥爷家也有四合院,而且因为只有我一个继承人,现在产权都在我名下你会相信吗?”华雯把毛巾挂在了铁丝上,边说边端着她的脸盆进屋了。

    我想相信,但我又不知道华雯是不是在开我的玩笑,我没有接话。

    “你早上洗过脸刷过牙了吗?如果洗过了就去换衣服,姐姐我今天带你出去玩!”远远的,隔着打开的房门传来华雯的问话。

    其实,我洗过脸刷过牙了,到确实没有换衣服,还穿着昨天的一身,但听到华雯这样说,我识趣的又装模作样的洗了脸,换了衣服和裤子。

    “你真的是个富家女吗?我该怎么和一个富家女相处呢?”我问华雯。

第二十章 乡村巴扎

    华雯没有承认或否认是否是富家女,也许她认为这个问题很无聊。

    我本来以为来了喀什因为气候干燥就不用天天换衣服了。看来只要和华雯住一起就不得不天天换衣服。

    上海天热的季节里,出汗特别多,因为气候潮湿,出汗会感觉黏糊糊的,味道也不好闻。衣服需要每天换,每天洗,一天不换洗可能身上就会有难闻的味道,更多的是会换来别人的讨厌和鄙视。

    在这儿特别的干燥,此时又是春天,我就没感觉过出汗,我昨天的衣服看起来还很干净,闻了一下也没怪味,我暗自庆幸这下可以少洗几次衣服了,估计几天不换也问题不大。

    我穿着新换的衣服,开着车跟随着一辆播放着《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多花》的洒水车,我没办法超车,我只好慢悠悠的跟着。

    从人民路经过人民广场,转到解放路,一直向南开过去。过了十几分钟后,才摆脱了洒水车。这时已经能看到道路两侧全都是写着疏勒县什么什么的,疏勒县距离喀什很近。

    我们穿过县城再直向前,遇到了修路,车辆走在便道上灰尘很大。很慢的走了几公里后,到了一个叫塔孜洪乡的地方。

    “这里?乡村?”我很难想出华雯来这里干什么。

    “嗯,应该是这里,我打听过了,今天是这个乡的巴扎日,我们去逛逛乡里的巴扎。这些乡里的巴扎才是正宗的巴扎。”

    华雯带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高台民居和古城,是昨晚去的。第二个地方居然是个乡村巴扎,虽然按当地时间还比较早,可是快到塔孜洪巴扎的时候,路两边已经有很多行人了,有些人干脆就走在了路中间。

    骑电瓶车的,走路的,赶着毛驴的,热闹非凡。在清晨的阳光下,路上扬起的灰尘被照亮,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远远看烟雾腾腾。

    车开到了用几个塑料隔离桩隔开的一个路口,就看到路边停满了电瓶车、电动三轮车、毛驴车、马车、牛车

    最多的是电动三轮车,我还看见了两辆粗犷的骆驼拉的车,骆驼车比其它车要大一些,高一些,赶车的人站在车上赶车,威风凛凛。

    我没找到停车的位子,就随便把车停在了路边,我们步行进入。

    塔孜洪的巴扎是分片区的,其中建材巴扎和牲畜巴扎在主巴扎的外面,各自有一个单独的场地,其它物品的巴扎在一个井字路围起来的市场里。

    还没有进到市场里面,就已经感受到了热闹的景象。只见市场外的马路上熙熙攘攘,马路两边全是摊点。

    卖啥的都有,各种各样的熟食制品,有一些水果摊,还有就是小商品和杂货,粮油也是成堆的摆在路边售卖,服装鞋袜的摊点靠里面一些,围的人很多。

    带着节奏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人很多,以至于我们随着人潮在一条路上走了一个来回时才发现我们还没找到巴扎的入口。

    我停在一家站了很多男人的摊点前,想看看冒着热气的锅里是什么。

    “来来来!看一下,尝一下,手抓肉,羊肉汤!来尝一尝!”摊主看到我过来,本来我听不懂的吆喝变为了普通话吆喝,他从锅里捞出来一块肉,然后放回去,又把汤舀起来再浇回去。

    “扬汤止沸!”我脑子里冒出个成语,我知道他是想让我看看锅里的肉是多么的好。

    再往前,有个男的坐在一个小板凳上,他面前是一口油锅,油锅冒着热气,锅里炸着一个八字形的面食,热气腾腾,炸好的八字形面摆了满满一大盘子,刚炸好的八字油条挂在油锅上方一根横着的铁条上沥油。

    炸好一个,摊主就拿起一段面拉一拉,绕成八字形再放入锅里炸,然后不断的用一头已经黑黑的筷子翻动着,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来来,吃一下,油条!”我虽然知道这绝不是油条,但我忍不住问了价格,一块钱一根。

    “两个!”我给老板说,然后拉着华雯坐在小油锅前的小马扎上。

    华雯今天穿一条紧身的牛仔裤,上半身是白色t恤加一件粉绿色防晒服。和昨天不同,她今天戴了顶粉色的棒球帽,防晒巾系在脖子上。

    她坐了下来,但只是撕了一小块‘油条’尝了尝,而我则按老板教的方法,蘸着一个碗里的白砂糖开始吃。

    这种维吾尔族的油条比一般的油条要显得腻一些,但比较瓷实,ga不像油条那么松软。我感觉是一根就管饱,味道和发面做的炸油饼一样,它刚炸出来的松软酥脆,口感有点像甜甜圈。

    吃完所谓的油条,我擦了擦油乎乎的嘴和手,给摊主道谢后就进入了正真的巴扎。这里平时就是一个市场,非巴扎日的时候大部分摊点都没有人,只有靠边的砖瓦房店面会开着,平时只有少量卖菜的人在市场里,但到了巴扎日,则从早到晚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我们嘛,一个星期一次,周围的几个乡嘛,轮流来,方便我们嘛,我喜欢天天逛巴扎,我如果想去逛巴扎,就天天能去。我们逛巴扎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以前嘛,人们都在这里聊天,交换东西,买卖东西。现在嘛,也是一样,一家人一起逛,男人和女人分开逛,老朋友嘛很容易就见到了,见到了嘛就聊一聊。一天嘛就这样过去了。这里嘛,撒东西都有的呢,这儿是我们的淘宝!比淘宝还要好!”一个和善的大叔给我介绍着,我刚才和他聊了两句,他就开始解答我的疑问,这是一个和善的大叔,我们很容易就聊到一起。

    “你倒是不怕这的人儿啊,居然随便找个陌生人都能和他们边走边聊!看来找你陪我来这里是对的,我之前都不敢一个人来。”华雯在我高别那个大叔后小声给我说。

    我们逛了服装、百货、小家电、日用品等区域,终于看到了一片烟雾缭绕的地方,四下里吆喝声此起彼伏,美食区到了。

    比起之前的区域,美食区域人更多,看来美食是巴扎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

    “阿达西,你注意到没有?你看我们嘛,男的都喜欢吃肉,都围在卖肉的摊子跟前。羊缸子嘛,要省钱,也喜欢吃凉粉,你看都在吃凉粉冰激凌。”在一个卖哈密瓜的摊前我和另外一个中年大叔说上了话,他给我介绍说男女逛巴扎消费是有区别的。

    我观察了一下,的确是,男人凑一堆,女人凑一堆,男人确实都在吃肉的摊点围着。

    在巴扎上,华雯除了那一小口‘油条’再没吃其它任何食物,而我则在不停的吃。

    我吃了自制的都是奶味的冰激凌、早熟的一块西瓜、一块不知道怎么储存到现在的老汉瓜、几串烤羊肉、一小碗牛杂。

    我对华雯表示,不尝尝挺可惜的,大多数吃的以前都没见到过。华雯说,看看就行了,坚决不尝,因为她觉得这里所有东西都不卫生。

    其实我们只看了一小片巴扎,我买了白煮的羊肚。一把种花用的小铲子,还买了点花的种子,我打算把住的地方门口也种上花草。

    回到车上刚过十二点,我把车窗全部降了下来,换换车内的空气。然后我问华雯接下来去哪里,她说她不知道,她原来想着在巴扎上能逛一天的,没想到一个多小时就逛完了。

    “我观察了下,这里就只有警务站里有卫生间,逛一天估计够呛!你说这本地人在哪里方便呢?”

    “滚!自己去恶心去,别恶心本姑娘!”华雯一边反击我,一边还真的观察四周。

    看起来南疆农村的卫生条件依然很差,农村大部分地方很难找到冲水厕所,特别是有很多农民家里就没有厕所。

    华雯她们之前的支教的学校是个旱厕,尽管打扫的很干净,但仍然很恶心,关于这点瑶瑶给我抱怨了好几次。后来,学校为了留住她们这些外来的老师,专门在靠近宿舍的地方修了冲水公共厕所,这才让她们感觉好些,晚上仍然要结伴上厕所,但厕所已经不算是臭气熏天蚊蝇飞舞了。

第二十一章 随便进了一户人家

    车内闷热的空气很快就散去了。我打开了车上的音响,《平凡之路》那熟悉的旋律传了出来。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但你仍然还在幻想

    你的明天 via via

    她会好吗还是更烂。”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流泪了,我没听完,默默的关了音响。我以为这两天已经忘记了从前,我认为我已经走出了阴霾,但是没有,我还是会轻易的流泪,还是会触景生情,然后就是莫名的伤感。

    我打开行车大屏的导航,看了一下地图,忍住了往麦盖提方向开的冲动,我刚才真的想去,我幻想着瑶瑶就在她的宿舍里等我。

    那么一瞬间,我又回到了现实,对我来说去麦盖提已经毫无意义了。我也忍住了往穆妮莎爷爷家开的冲动,最终,我决定随便开,开到下一个乡镇然后吃午饭,吃完午饭再决定下午的活动。

    乡村道路限速严重,最高八十,大部分只有四十。我并没有用导航,因此可能走了不少弯路,因为我经过了一些很窄的村级道路。很窄的路上几乎没有其它车辆,拐来拐去,穿过了两个限宽的水泥墩之后上到了一个主路。

    我再看地图时,发现我已经错过了两个乡,直接到了疏勒县最边上的一个乡,再往前就是和岳普湖还有英吉沙县的交界了。

    因此当我到这个疏勒最边上的乡镇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这个乡街道两边并不热闹,按我的理解,可能这些乡村只有巴扎日才会热闹,这个乡叫阿拉普乡。

    这个乡的繁华地段可能也就三四百米,两侧的餐馆也不算多,我数了数,四五家。我居然看见有个汉餐厅,好奇归好奇,我和华雯仍然选择了一个人最多的民族餐厅。

    我点了手抓饭和薄皮包子,而华雯则勉强的要了个家常拉面。我吃的很干净,华雯一个拌面没有吃完。

    春天,午后的阳光穿过一些还未掉落的金黄的树叶,穿过那些绿绿的新发的芽,衬托着蓝蓝的深邃的天空,整个村庄宁静而温暖。

    饭后,我把车停在一条乡村道路的树荫下,看着不远处一片开粉色花的杏树林。

    “美吗?”华雯问我。

    “美!尤其是你画着淡妆的时候。”我回答。

    “我踢死你,我问你风景美吗?”华雯问我。

    “哦,如果夸你就会被踢死,以后我可能死的次数要太多了,风景美,你比风景更美。”我说。

    “原来瑶瑶说你是个内向,老实的男孩,我看瑶瑶是被你蒙蔽了,感觉你像个流氓。”华雯说。

    “刚才,我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我要和这里的人接触,我要融入这里。请你时刻提醒着我点,别让我走错了路。”我认真的说。

    我真的是想改变自己,我想从绝望的悲伤里走出来,我想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你能来到这里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都没有勇气留在这里。你可以的,加油!”华雯说。

    “你支教一年半!比我伟大多了,很让人敬佩,我个人给你发个奖章!”我说。

    “拿来!”

    “啥?”

    “奖章啊!”

    “以后!我会给你和瑶瑶各做一个,亲手做!”我自己提到了瑶瑶,我自己就又沉默了。

    华雯倒是没有沉默,她说要不我们就回去吧,这种农田她看了一年半了,早就看腻了。

    而我对这一切还是很新奇,一片片的核桃树,杏树套种在田里。杏树美丽的花在返青的小麦衬托下很协调。远望去一片绿色映衬着粉色,很是好看。

    我开车经过了一户大的院子,很明显的就看见这家的院子里干净、明亮,种着有葡萄,虽然现在葡萄叶还没长大,也看不清葡萄有没有开花。在临着马路的墙前,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在用白色的涂料刷外墙。

    看他家目前足够停车的,我就把车倒了倒,拐进了他家门前。南疆农村的家门前都有一条水渠,灌溉用的水渠,因此家门口一般都有一个水泥预制板做的桥。

    我怕压坏这个桥,没敢开上去,只是尽量靠渠边停了下来。这样我能把不宽的路让出一条车道。

    “二傻,你是真的傻!你这么停车我怎么下车啊!”华雯抱怨着,原来她那侧紧靠着水渠,她下车就没有站的地方。

    “哎呀不好意思。”我往外开了开,等华雯下车了,我才又倒着靠渠停着。

    直到我锁好车,华雯才问我干嘛要停车。我说去这家走走,我听说这边的人都热情好客,参观一下应该没有啥问题,我的好奇心比较重,没看到过的就想看看。

    “我觉得现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我想看看真实的农村。”我归华雯说。

    我上前打了招呼,先握了老人的手,再握了年轻人的手,我们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停止了刷墙,看我没嫌弃他们满手的涂料,他们笑的也很真诚。

    “你好,能参观一下你们家吗,我们是从外地来的。”

    “可以呢,请进!”

    我们被让进了这个干净整洁的大院子,院子的一角堆了一地的玉米,可能晒了一个冬天了。另外一角堆了很多还未脱粒的干玉米棒。

    一个老奶奶坐在院里回廊下的土炕上,两个妇女在边上一个小院子里劳作着。

    我学着瑶瑶曾经给我描述的礼节,右手放在胸前,欠身微笑着说:“亚克西!”有礼貌总没错。男性和男性见面通常是握手,男性和女性则打招呼则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我是网上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这一家人忙前忙后的端上了茶水、蜂蜜、馕、还有煮好的肉,葡萄干和核桃。这下我变的不好意思了,这是不是太打扰他们一家人了。

    我站起来给年轻的人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想参观一下他们家,让他们不要再忙着端吃的东西。

    年轻人普通话说的不错,他在乌鲁木齐上的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技术。去年毕业的,现在在等待上班。

    据他自己说半年前就已经考上了县上的单位,但一直没有岗位,所以他还在等岗位空出来。他说他们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我问他家是不是比较富裕的,他说是的,算村里比较富裕的。

    见他是大学生我就和他多聊了一些,参观了他家的房屋、去地里看了看,因为是早春,地里基本没啥,有一些地膜,有一些玉米苗,他介绍说地膜下是西瓜和哈密瓜苗,他家里还有大片的麦子。

    这个大学生给我说了他的愿望:县上能安排个带指标的工作,然后他父母把家里地种好,这样,他的工资加地里的收入就算是村里最富裕的人了。

    然后,可以的话,他还想帮助父亲在家搞一个农家乐,增加收入。

    我一听这也是个有创业想法的人,就和他互留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这个年轻人叫阿里木江。

    从阿里木江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多了,华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

    “二傻,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看你,上次和米热萍水相逢,她就和阿依努尔那么的帮你,这次你很容易就认识了阿里木江。瑶瑶说你内向是对的,但我觉得你不单纯是个内向的人。”华雯说。

    “信任,我感觉人之间的信任最重要,以前我看过一本书,美国人写的,书里说不同的族群之间的交流是受三个因素影响:人口、文化和资源。我发现这边的人相互之间很容易建立起人与人的信任,这在上海有点不可想象。

    当然,主要是我心情好,没有工作的压力,我更愿意去了解这里的人。不戴有色眼镜去和人交往可能也是一个原因。比如,我说想参观一下他家,他们就热情招待,而我也没有再提别的更过分的要求。

    你没发现他们大多数人都很淳朴吗?这好像在北疆也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事。”真诚的对待他人,就能得到对方真诚的对待。

第二十二章 物价不贵

    回到喀什的时候要路过疏勒县城,疏勒县城比麦盖提县城繁华了很多。

    我因为第一次走这里,就自作主张在县城里兜兜转转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个记地图的能手迷路了。

    我能根据太阳辨别方向,也能根据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辨别方向,但却一直回不到那条回喀什的路,县城里大部分路都比较窄,我只好找了一个小区的门口拐了进去,用车载导航重新确定了路线。

    “你不累吗?为啥一开始不用导航?”华雯问我。

    “有些尴尬,有些尴尬!我想展现我超凡的辨识和记忆地图的能力,我没想到这里的路是曲曲弯弯的。”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

    我的本意是想看看这个县城,一个县城的经济发展能直接从县城的街道两侧看出来。我觉得路过一次不容易,看看就当是旅游了。如果我当时知道以后我三天两头的往疏勒县跑我就不会那么傻了。

    “累,跑了一天了,我感觉看到的一切都比较新鲜,我还处于兴奋之中。”我接着说道。

    因为这一天所经历的,都给我太多的新奇,之前所没有经历过的事不管有趣没趣我都印象深刻。

    “你在上海生活了多久?”华雯继续问。

    “上学四年,毕业后五年,差不多九年吧。”我回答。

    “不像,来个疏勒就这么兴奋,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华雯说道。

    原来她问我在上海的时间是为了挖苦我,我喜欢那种陌生地方带来的紧张感,华雯不知道的是我有几年差不多天天出差,跑遍了大半个中国。

    我的同事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出差,甚至还主动请老板吃饭来要出差的机会。其实不用我要机会,其他人都不愿意出差。

    记得有次有个去云南的机会,要两个月,从昆明出发几乎要跑遍云南的每一个地方,我听说有这么个机会就去找大毛,他看我这么兴奋就和我玩了个转折。

    他不但没有考虑我去,还主动逼迫一个最不愿意出差的人去,这个不愿意去的同事一会说没钱,一会说马上是老婆的生日,已经答应老婆要亲自给他过生日,总之就是各种推脱。

    大毛则安排财务给他预借差旅费,然后答应说他老婆过生日可以回上海过完生日再飞回去,总之,必须去!当时我则黑着脸看大毛安排工作,事后我问大毛为啥不安排我去出差,我那么喜欢云南,这机会多难得。

    大毛说我如果总是这样他就很难管理其他人,我现在明白了,对领导来说我那么积极未必是好事。

    我把这个故事说给华雯听,我说我总能利用出差的机会旅游,很划算,几乎所有费用都有公司报销,而我想着旅游的安排,在出差时总能高效率高质量的完成工作。比如干通宵,全部搞定后白天去旅游,或者其他人两天的工作量我半天就能完成。

    当然我这样做也引起了其他同事的不满,因为非常多的客户指名道姓的要求我去做技术工作,原因很简单,我干活干净利索不给他们添麻烦,且因为我总要问他们很多当地人为的情况,让他们对我很有好感。

    “一个外地人对我的家乡感兴趣,并且有很多了解,我也会高兴的。我和这边的人很能聊得来就是这个原因,比如我和打馕的艾买提,他几乎不会国语,我仅仅和他聊了点家常他就很开心。这和有些人和自己人聊不起来却能和美国人或日本人聊的很嗨一个道理,找合适的对象聊对了话题而已。”我在给华雯普及我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方法。

    “你话还真多,你平时就这样吗?听说高原反应的一个表现就是兴奋和话多。”华雯对我说。

    “这里海拔一千两百八十米,不可能有高反的。”我耿直的回答引来华雯的笑声。我才明白她在嫌弃我话太多。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是在外面吃还是在家自己做饭让我有些拿不定主意。这两天不是馕就是抓饭就是拌面,我觉得我应该吃点蔬菜,可是华雯明确说她晚上都不吃饭,如果是我一个人吃,我就懒得做饭了。

    因为我在疏勒县城兜圈子了,所以导航把我导到深喀大道那个方向回到了喀什。在路过一个叫汇城小区的地方时,我看到十字路口一侧有个汇美超市,于是就拐进去看看有没有蔬菜什么的,这里的菜市场我还没有来得及去。

    汇美超市在地下一层,面积不大,有新鲜蔬菜和水果,我买了点番茄、辣椒和一棵大白菜。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超市里的一些新鲜蔬菜仍然很贵,据说都是内地运来的,辣椒要快二十元一公斤了,我喜欢吃辣椒,最后还是买了辣椒。

    我又买了一些能生吃的蔬菜,我感觉对于蔬菜品种,这里不比内地少,至少色拉常用的蔬菜这里都有。

    我拿了两袋面包和当地的南达的牛奶和酸奶,它上面广告说是来自高原牧场的无污染牛奶,想来应该不差。

    华雯看我拿的这个品牌不屑的瞥了我一眼。我想因为是这酸奶特价,一大罐一点二公斤装,只卖六块五,我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便宜的酸奶了,我还真的是因为价格才选择的这个品牌。

    牛奶也是南达的,也是超市里最便宜的牛奶,其它牛奶都是内地品牌,蒙牛伊利等,价格比内地略微贵一点。

    出了超市,看到路边有个老奶奶在初春的寒风里守着一个不锈钢罐,看了一下是卖鲜牛奶的,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售卖鲜牛奶的方式,毫不犹豫买了一公斤,五元钱,牛奶是用提子倒入塑料袋里装着的,我怕漏了,就让华雯一直提着坐车上。

    虽然华雯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还是照做了,好在几分钟我们就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我首先用养生壶烧牛奶,发现所谓的一公斤足有一点五升,我乐的合不拢嘴,这鲜牛奶太便宜了,价格直逼欧洲的低价,在欧洲旅游时,一大罐牛奶是九十九灿,矿泉水一小瓶是两欧元,那时我天天买牛奶当水喝。

    “二傻,娶媳妇了?笑的这么开心?”华雯问我。

    “五元钱一点五升!鲜牛奶!奶味浓!没掺水!太合算了,以后可以直接把鲜牛奶当水喝,好开心!”我因为有鲜牛奶喝,很开心。

    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喝过鲜牛奶没有,反正这是第一次买这种散装的牛奶。

    “你的开心点真的是很奇怪,这么便宜的牛奶,还是散装的,敢喝吗?卫生能保证吗?还有那酸奶,那么便宜,敢喝吗?都不知道添加了什么,你别喝成真的大头娃娃了!”华雯说。

    嘴上说不喝,但当牛奶煮开后,散发出的浓浓奶香味还是让华雯立刻拿着杯子凑了过来。虽然多,但热牛奶好喝,我们两个人一会儿就把这一点五升鲜牛奶喝完了。

    我简单吃了点黄瓜和色拉,薄皮的青辣椒直接当色拉吃了。心里想:“这才第二天我就有些懒惰了,表面上说这样吃的就比较健康,其实是偷懒”。

    刚才我问过华雯,她还是坚持不吃晚饭。吃饱喝足后发现到天黑还要两个小时,我怕我不吃主食晚上可能会饿,这里可不比上海,我问过,晚上小商店都会关门,没有便利店,买不到吃的东西。

    我就跑去艾买提那里买了两个小馕,我也不知道我为啥就喜欢上了馕,路过路边的水果蔬菜店里时买了几个苹果。

    “看起来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地方?”在我再次坐在天井里开始吸烟时,华雯从她屋里出来主动问我。

    “目前为止很喜欢,而且,我要喜欢上这里。以前瑶瑶说南疆挺好的,我爱屋及乌,看了点南疆的介绍和纪录片。现在感觉真在这个地方生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我从只认识你一个人到认识了好几个人了,我觉得没那么绝望和孤独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做出点事再离开,至少我要像瑶瑶一样帮助到这里需要帮助的人,算是完成瑶瑶的愿望吧。”我直接回答,我知道瑶瑶走了后我有抑郁的倾向,甚至可能真的抑郁过。

    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南疆特色的人文已经让我理解了‘北疆看风景南疆看人文’的含义。相比我以前周围的人来说,这儿的人更多的是追求生活的享受,他们家里普遍布置得很舒适。

    姑娘虽然不是全部都长得很漂亮,但大多数年轻女孩子确实比较耐看。人们似乎都很淳朴,我去买香烟的时候,小店老板还主动和我聊天,入口似乎比新疆其它地方更加稠密,农田和绿洲也要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至少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大片的戈壁和沙漠。

    今天在农村,随处可以看见果树,有桃树、杏树、苹果和梨树,我住的路两边这一片就种有很多无花果、桑椹树、石榴树。在资料里,这里还有柳树、榆树、白杨、合欢、沙枣(吉格达尔)树。

    今天去过的街道看起来很繁华,熙熙攘攘,各色人等混杂交汇,无论城市还是乡村,都显得朴素而又繁杂,平静、迟滞中似乎又变化多端。

    古城巷子两边都是店铺,大多商人不吆喝,而是平静的等待客人。巴扎上编制和服装等女性经营较多的摊点显的很安静,而铜制品、木制品等手工铺子由于要敲敲打打又显的过于吵闹,简陋的饭馆和露天小吃摊子到处都是,这是一种很好的生**验。

    “我喜欢这样的烟火气息,我想这就是平凡之路。”我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后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你喜欢就好,生活是用来过的,不是用来熬的。我想瑶瑶也是希望你能开心或不是那么憋屈的生活着。”华雯说完就进屋去了。

第二十三章 一个广西人

    等我在昏暗的灯光下吞云吐雾的时候,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了,华雯可能已经睡着了。

    我把手机里拍的照片选了一下,找了几张白天在巴扎上和阿里木江家拍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刚刚发完就接到了远在南宁的陈琰的电话。

    “老李,听说你离职了?刚看你的朋友圈,你现在在新疆?”陈琰问我。

    “对啊,喀什,南疆,祖国的最西边,你应该来这里,这的女孩子可是漂亮着呢!”我回答道。

    “你要待多久,后面还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

    “我......,暂时不会走,至少现在没有离开的想法,有时间再给你详细说,我想在这边做点事,赚点钱,怎么着这里也算是特区。”我不太想说我来南疆的原因。

    “我来,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啊!看到你的朋友圈,我突然特别特别想去看看,我马上订票。”陈琰的话让我认为他在开玩笑。

    “哦,欢迎啊。”我觉得我的朋友圈他根本没时间看,说要来就是在开玩笑。

    “感觉你不信,告诉你,我也辞职了!就今天辞的,我看还有机票,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去订明天的飞机,等会儿我把航班号发你,你一定要来接我,我挂了,明天见。”陈琰听出我没把他要来当真。

    “忽悠,你接着忽悠吧,别人说做销售的十句话能信一句,我看你的话十句没一句能信的。”我不理会他说要挂电话,挖苦着他。

    “不和你说了,我很多事还没处理呢!明天别忘记接我!”说完,陈琰主动挂了电话。

    陈琰是我公司广西分公司的一个同事,他在深圳工作过,曾经还在深圳买了一套房。后来不知道为啥去了广西南宁,我记得他好像是广西人,我们只是见过几次面,并不熟络。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我在给他们销售人员培训技术的时候,他给我讲过他在边境撩越南妹子的事。

    “我真的喜欢你。anh th?c s? thich em.”他给我教过一句越南话,说百试百灵,对着姑娘说这句话,然后姑娘就会跟着走。

    他说他每次到边境都能用这句话撩到越南女孩子,他说:“可惜去那边出差机会太少了,我才认识了一半的在那边打工的越南女青年。”

    看我明显不信,陈琰接着说:“南宁也有十几万越南女青年,但兔子不吃窝边草,我就喜欢边境上的那些。”

    牛吹到最后,他却反转的说他不在南宁找越南妹的原因:“越南女子太丑了,不能看,好多都干巴巴的,在边境上那是为国争光,在南宁找就是丢人了,别人会说我重口味!”

    反正我当时是没有相信,因为他说的另外一个故事就有点扯了。

    公司每年都会在美国海滨城市圣地亚哥开年会,销售人员只要不是做的太差几乎每年都能去。有一年生意特别不好做,结果他完成的不错,就去热热闹闹的参加年会去了,回来后正好到上海来出差。

    他给我讲了这次在美国的见闻,他说年会是在一个大酒店里开的,开会累了就可以到外面的游泳池边上休息一下,吃点自助餐。

    所有的服务员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只穿着比基尼。

    “大洋马!黑的白的都有,身材一级棒,好家伙,我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这些女的每个人都会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酒、雪茄和安全套。”陈琰说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不熟悉的人会真的以为他说的是事实。

    他接着描绘发生的事。第一个端盘子朝他走过来的是个白人妞,他正好想吸烟了,会场和酒店房间都不能吸烟他很郁闷,于是就选了雪茄烟,感觉电影里老外谈事情的时候都是抽雪茄的。但这洋妞明显不高兴了,扭头就走了,然后他也没办法切雪茄,也没火,他知道古巴雪茄精贵,他就趁着没人看他,偷偷的把雪茄藏着裤子口袋打算带回国享用。

    因为又空着手了,等没多会儿,就又过来一个端盘子的比基尼美女,这次还是个白人。他就拿了一杯葡萄酒,美女还是不高兴的扭头就走了。

    他一口气喝完葡萄酒百思不得其解,为啥这些美女都走了。很快第三个端盘子过来了,这次是个黑珍珠,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安全套,想看看会发生什么事。

    结果这黑珍珠微笑着带着他到了一间客房,在这间客房里,他吸到了古巴雪茄,喝到了法国美酒,品尝了黑珍珠的味道。

    “感觉太刺激了,老外就是会玩!公司这次年会安排的不错。”最后他的总结很简短。

    他去圣地亚哥我是知道的,公司的销售每年都去参加全球年会,除非没有完成业绩。那一年这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在两广一笔单子就卖出了两千万美元的产品,亚太第一,甚至全球都排的上号,毫无疑问的作为金牌销售去出席年会。

    但是,就算是在美国,就算是在圣地亚哥,正规的公司,正规的年会上会有特殊的服务我是不相信的,可是看他讲这一切丝毫不做作的样子又很容易相信他。

    传说这家伙据说经常去夜场,号称是夜场小王子,经常去做拯救和教育特殊工作女性的事。我觉着他顶多在美帝那里享受了特殊服务,但是他的英文不好,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和需要拯救的美国女**流的,特别是谈价格。

    至于夜场,传闻多不能相信,我知道他投资了一个南宁的正规酒吧,只投资不管理。如果酒吧算夜场,那么他确实是经常去的。

    但是,第二天,我还真是按时到机场去接他了,直到看到他拉着两个行李箱出来时,我才相信他说来喀什是真的。

    陈琰长的很白,比起其他广西人绝对属于帅气的那种,没有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两广人的特征。

    好久没看到他了,他现在留着一头长发,类似黄磊年轻时的长发。我发觉他无论长相和发型都有点像早期的黄磊了。

    他看到我,放下手里的箱子和我拥抱了一下,把行李装好后,我和他一起站在车边吸烟。

    华雯不让我在她车里吸烟,她说她鼻子很敏感,车里吸烟后味道太难闻,她也不愿意吸收有害物质,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在她的车里吸烟是她提出的硬指标。

    其实,我从来都不会在别人的车里吸烟,包括出租车里,我一直都是在车外吸烟的,就算这样,华雯已经说了好几次了,她说我应该戒烟,说我身上太难闻了。

    “一个男人身上难闻是一个很low的事!”华雯昨天还这样刺激我。

    “这七八个小时不能吸烟,憋死我了!这地方真远啊。”陈琰在续上第二根烟的时候打破了沉默。

    南宁没有直达喀什的飞机,最多的走法是从西安转机,南宁两个多小时飞到西安,在咸阳机场等三个小时左右,再飞七个小时到喀什,的确有些受罪,他选的就是在西安转机的这种走法。前后加起来要十一二个小时,但已经是最快的路线了。

    他猛咂着香烟,看了一眼普拉多:“你从哪儿搞的这车,档次不低啊!”

    我是搞技术的,他是做销售的,他的收入远比我的要高,他也清楚我收入比较少,知道我不会有普拉多,但是看到京p的牌照后,他还是疑惑了一下。

    “一个朋友的,一会儿你能见到,我可警告你,等会儿你不要乱说话。”我担心华雯反感他,就先提醒他。

    “一看这车的内饰就是个小姑娘的车,你小子行啊,找了个白富美的女朋友?放心,我啥时候乱说过话了。”陈琰依然是一脸认真的说着话。

    他连着抽了两根烟总算是停了下来,很快,我们就先到了我和华雯住的地方。

    “说好了,我明天帮你另外找住的地方,你今晚先在这儿凑合一晚,我那朋友她不喜欢这里再多住一个人。”我下车前给陈琰说。

    之前我给华雯说,有个朋友要来的时候,可能短时间不走的时候,华雯明确说不能住在这儿,这的房主是她的朋友,她可不能把什么人都招来,要求只能住华雯,因为瑶瑶的关系,我住在这里也没有问题。

    “你放心吧,这儿的房子应该不贵,我要是高兴都能买一套。而且这地方给我住我都不住,我喜欢住现代化的楼房,这种当地特色的民居房屋不适合我。我闻着这里到处都是新疆味道,不过,怎么看不到漂亮妹子啊?你说,在这儿撩妹感觉是不是很刺激?我像不像‘麦尔丹’?”陈琰看似平淡,但他还比较兴奋的四下看着这个巷道。

    麦尔丹是琼瑶奶奶的还珠格格里和香妃传绯闻的那个人。他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在这特色民居里撩妹确实够怪异。

    把行李放下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喀什比上海差了三个时区,晚三个小时天黑。我没敢打扰华雯,而是带着陈琰打了个车直奔古城夜市。

    古城夜市在古城的欧尔达希克路,在艾提尕尔的对面。我们找了家位置比较宽阔的小吃摊,要了一些烤羊肉串和两碗热腾腾的牛杂汤。

第二十四章 古城夜市

    这些小摊都不售卖啤酒,我找到个小商店买了几瓶新疆红乌苏,据说这种啤酒酒精含量偏高,后劲很大,在新疆当地素有‘夺命大乌苏’的美誉,据说再能喝的人两瓶必倒,且酒醒后头疼欲裂,因此我一直没有敢尝试,这次买了四瓶,也没敢多买。

    乌苏本是个新疆北疆的一个县级市的名称,北疆沿天山经济带拥有众多的融雪河流,冬季也不会断流,因此据说用这些雪水酿的酒有特别的魅力。

    白酒、葡萄酒和啤酒在国内都有地域特色,在新疆喝的最多的还是本地产的酒,不同的地方产不同的酒,南疆的酒也很有特色,据说有人人嫌弃但却销售不错的昆仑牌白酒,有阿瓦提的穆塞莱斯,还有自酿的葡萄酒,自己发酵做的蒸馏酒,蒸馏的奶酒和粮食酒。

    据说早些年在新疆有两个品牌的啤酒生产和销售规模比较大,一个是乌苏啤酒,一个是新疆啤酒。后来好像合并成了,怎么合并的我没关心过,好像是两个品牌还在独立运营,上海的新疆餐厅里就能喝到新疆的啤酒。

    啤酒这东西,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品牌,喀什比较多的是乐堡啤酒,它比较便宜,但却不是新疆产的。至于青岛、崂山、雪花、三得利、喜力等品牌的啤酒都能比较容易买到,但喝的人好像不多,据我观察都是和乐堡。

    陈琰大概是坐飞机累了,从温暖潮湿的热带到干旱寒冷的温带,他有些不适应,不停的喝水,春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凉,一开始他喝老板提供的免费茶水,后来就干脆去买了几瓶矿泉水,咕嘟咕嘟的一会儿就都喝完了。

    陈琰适应的也快,寒冷的初春天气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烤串和牛杂汤,两瓶红乌苏也喝完了。

    他今天对喝酒没啥兴趣,没有继续喝,做销售的可能都比较能喝酒。接着我们又去吃了烤蛋,吃烤蛋的时候他看见了边上的烧烤摊卖的烤羊鞭和羊蛋。

    因为他从没见过还有卖这个的,就又要了烤羊鞭和烤羊蛋来吃,我不得不佩服他这勇敢的精神。

    在喀什古城夜市和古城街道上,有不少摊点售卖烤蛋。我们刚才吃烤串的边上就有个烤蛋的摊位。

    老板给我们介绍说:“有鸵鸟蛋、鹅蛋、鸭蛋、鸡蛋、鸽子蛋、鹌鹑蛋,羊蛋…,不不不,羊蛋嘛要到烤肉摊上吃。我嘛~莫有吃过烤羊蛋,想想就蛋就疼的呢。我嘛~只吃我自己烤的蛋。哈哈哈......”

    “图洪卡瓦普,‘图洪’的意思是鸡蛋,‘图洪卡瓦普’的意思就是烤鸡蛋。因为还有鹅蛋、鸵鸟蛋、鸭蛋、鸽子蛋等等,所以海乐麦丝称为烤蛋。烤肉嘛可以直接叫卡瓦普。”

    “老板,卡瓦普有没有?”

    “唉~你看,这都是新鲜的,没有结过婚的羊娃子的肉。”

    我们一边等着烤蛋,一边看边上烤羊肉串的老板招呼客人,学会了烤肉的发音。

    “烤蛋嘛~没有标准,怎么烤是我祖传的!我的爸爸的爸爸教给我的,我的爸爸不愿意学,我愿意学。这个烤炉嘛,有传统的烤肉炉,有我现在用的这种炉子,我用的这个是没我自己设计的,自己做的。”烤蛋老板指着饼铛一样的装着炭火的圆形炉。

    这炉子其实就是带边的方形的钢板盘子,没啥技术含量,说设计是有自夸的成分。炭火和烤肉用的一样,木柴烧红或无烟煤红透的炭火,只要不冒烟就说明是是已经烧好的碳。

    烤炉一边架着细钢筋焊的的镂空的网板,不过好像也什么用。烤蛋的方法大体上是两种,一种是生烤,像烤肉串一样用细铁钎小心的穿过生鸡蛋,烤羊肉串一样放在烤炉上方烘烤,十几分钟后鸡蛋就熟了,剥壳撒盐、孜然、可能还会有辣椒粉或我叫不出名字的香料粉,也有人直接吃。

    我分辨不出烤的蛋和煮的蛋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差不多。另外一种生烤是把蛋直接放在网格上或炭火的灰烬里,总之就是简单直接的烤。

    “烤的蛋嘛~是个传统的食品,以前嘛~有钱人吃的,巴依老爷才能吃,一般人吃不起,穷人嘛~~吃煮的或烤的洋芋。

    “这个最好的嘛,有营养的很,男人吃了硬邦邦,女人吃了水汪汪。男的吃和女的吃我放的调料不一样。好的很,我们自己嘛经常吃,老婆满意的很,孩子么生了好几个。用你们内地的话说嘛~~男人吃了女人舒服,女人吃了男人舒服,男人女人都吃了嘛,床就完蛋了嘛~!哈哈哈哈。”

    “为撒你们不和女朋友或老婆一起来吃嘛!吃了这个你们晚上就睡不好了嘛!啥?一个人,哎…,一个人不好办啊,嘿嘿嘿嘿…,到处去找一下小卡片嘛!”

    陈琰要了一个豪华版的烤蛋,然后我们就看t摊主把一个鹅摊主烤蛋和表演脱口秀。

    他在蛋的顶端开了个小窗,然后把蛋清小心倒了出来,只留蛋黄,然后把鸭蛋、鸡蛋、鸽子蛋依次这样处理,再把所有蛋黄混在最大的鹅蛋蛋壳里,搅拌,加蜂蜜、糖和不知道是啥的香料粉。

    然后把装满蛋黄液的蛋壳放在炭火余烬里不断旋转和搅拌,在不完全熟的时候,蛋黄混合液变成糊状物,老板又加了些蜂蜜和不知是什么的粉状调料,垫了一张纸递给了陈琰,还递上额一个木片当做小勺。

    二十五块钱,差不多算是豪华的烤各种蛋黄,陈琰用小木片小心的吃着,主要是太烫。

    “咋样?有怪味么?”我由于担心陈琰晚上会火气大的睡不着,这万一闹出点什么笑话就尴尬了,但又不好直接说他,只好问他口味如何。

    “晚上嘛,你和床要完蛋了嘛~!”陈琰学着老板的调调开了个玩笑。

    受到羊蛋的启示,陈琰要了一个烤羊蛋,又要了个烤羊鞭。吃了一个白花花的羊蛋,他不死心:“老板,一个羊两个蛋,它们不能分开,另外一个也给我烤了!”这种调调陈琰学的很快。

    “哎!老李,你看这个是不是羊鞭,为啥这么细啊?”陈琰看着花刀切成螺旋状的羊鞭问我。

    “我上哪儿知道啊!你看那边那个没切的,应该就这么细。”我很无奈,我也第一次见这些东西。

    “这也太像牙签了吧,你说这母羊怎么会快乐啊!”陈琰边吃边挖苦公羊。

    我们边吃边聊,一直到十二点多,快一点的时候,我们才走回到黑乎乎的多来特巴格乡二村。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路上陈琰和我一直没有醉酒的症状。

    但回到家,红乌苏似乎起了作用,陈琰到头就睡着了,我给他盖上被子关好门,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喷云吐雾,这个时候华雯房间的灯亮了,接着院子里的灯也亮了,华雯衣着整齐的出来了。

    “你们吃什么去了,这么晚?”

    “古城的夜市,烤串,是不是吵着你了,这么晚还没休息,你晚上在干嘛?”

    “我睡了个美容觉,又整理了这一年半的照片,还能干嘛。”

    “不好意思,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我琢磨着你和陈琰不熟悉,就没打算带着你,怕你别扭。”我说道。

    “没事,你朋友来干嘛来了?”华雯问。

    “不知道,听他语气短时间内不走,也许是疗伤来了,他没主动说,我也没主动问。”我回答道。

    “呃~~,二傻,你傻也就算了,你的朋友也都是奇葩。不说了,刚才我看到我那里有一些瑶瑶的照片,我整理出来了,你想要吗?”华雯说。

    “要!谢谢,我去拿我的u盘。”我说。

    我回屋找了u盘给到华雯,我自己并没有跟着她进她的房间,照片我暂时没打算去看,我已经不敢看了,我想等我能坦然面对的时候再去看。

    给华雯道了谢谢和晚安,我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陈琰还在熟睡着,我估计他前一晚没有睡觉,这不是醉酒,而是太累了。

第二十五章 找房子

    我住的这屋里最大的就是这炕,我有地方睡,可是我仍然觉得和陈琰同睡在一个炕上不方便,我打算另外找一个房间睡觉。

    这种民居的好处就是能睡觉的房间很多,而且都有现成的被褥就叠放在铺上。我又把我的睡袋翻了出来,在二楼找了个房间睡下了。

    第二天,仍然是六点不到我就自己醒了,生物钟在顽强的起着作用,睡的再晚,醒来依旧是很早。我依然是洗漱、喝水、吃点东西,然后我在昏暗中上到三楼平台看黎明前的风景。

    远处,有一些楼房被景观射灯照亮着,边上的体育运动学校的操场也被大射灯照亮着,已经能看到操场上有学生在晨练,有点冷,离日出还有段时间。

    我有些无聊又不想接着睡觉,就出了门到艾买提那里看他打馕,打算再买几个刚出炉的馕回来吃。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打发早上天亮前的大段时间。我现在内心依然在做选择,一会是离开,一会是留下来的选择。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心依旧是空虚的,因为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我甚至有那么一刻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好不容易天亮了,我在黑暗中效率还是很高的,我在院子里的木桌上铺上了米色的,印有红色石榴花的台布,做了两份早餐,热牛奶、切开的馕和烤的微焦的吐司,放着葡萄干和蜂蜜的酸奶,超市里买来的散装的咸菜和我用番茄、黄瓜、胡萝卜、甜椒做的色拉。

    想想还缺点什么,就翻看有什么蔬菜,煎鸡蛋,醋溜了一盘大白菜。

    一切都搞好时,华雯正好起床,她看见早餐桌,脸上闪过一丝可以察觉到的惊喜。我以前从来没有刻意去摆盘、注重桌布的美感和食物的协调。一个人生活我是不注重这些的,现在这样一摆,在树的衬托下整体看起来画面感非常强,有着浓浓的西域风格,还带点俄罗斯风格。

    “这是啥情况,布置的这么漂亮?”华雯刷完牙问我。

    “我昨晚在另外一个屋里睡的,看到里屋有块桌布,然后感觉这样非常有格调,就简单布置了一下!”我回答。我去厨房又多煎了两个鸡蛋,把热牛奶递给华雯。

    摆好鸡蛋,华雯拍了几张餐桌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随即就吃了起来。这个时候陈琰也醒了,他昨晚睡觉连衣服都没有脱,直接就穿着皱皱巴巴的衣服出来了。他问了我洗手间和洗漱的位置,就自己忙活去了。

    这民居内,洗手间就是洗手间,洗漱台在洗手间外面,但我和华雯习惯在院子里的水槽这儿洗漱。

    早餐没啥太多东西,有些素,陈琰随便吃了两口就没再吃了。他打开电脑看着喀什市区的地图问了我一些问题,对喀什我勉强比他熟悉一点点,我在地图上给他指我们昨天去的古城在什么地方,主要的街道在什么地方,新城区在什么方位等等信息。

    “这儿有没有批发市场?”陈琰问。

    “有,好几个,听说有个叫三运司的批发市场就在市区,啥都有,是除东巴扎以外的最大的生活类批发市场,还有个建材批发市场,叫什么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其它的都是类似蔬菜集散市场,那个我更不了解了。”我因为这两天喜欢主动找人聊天,所以了解了一些简单的情况。

    早餐后,华雯开车,我们坐车,先去恒昌和阳光小区一带去找房产中介,陈琰需要找房子,结果没看到有啥房产中介。

    “房地产业这么不发达?这儿的房子多少钱?”陈琰问我。

    “我也不知道,你是昨天来的,我大前天来的。”我回答。

    我们研究了半天,最后在阳光小区的a区外面停车去问了一个水果店的年轻人,年轻人告诉我们‘五八同城’。

    果真,我们在五八上看到了很多房源,陈琰到也干脆,看到一个全装修一年一万八的照片还不错,就立即给房东打了电话,房东也爽快,半个小时就来了。

    我们跟房东去看了房,新装修,家电齐全,电梯高层,一百二十个平方。看房、签合同一个小时内全搞定,陈琰就这样用两个小时租下了一套房。

    有了自己住的地方,陈琰似乎心情不错,他问我们能不能去看牛羊巴扎,牛羊巴扎现在在荒地乡,距离市区大概十几公里。

    “今天不是巴扎日,牛羊巴扎看不到!我看先帮你去把行李拉过来,然后我们再去看看批发市场。”华雯不容商量的安排道。

    陈琰说:“那我先去办个手机卡,我需要一张本地的手机卡。”

    我们没有先去拉陈琰的行李,也没有去办手机卡,而是先去了三运司批发市场。三运司批发市场规模比较大,停车场这会已经停满了车辆。

    市场比较乱,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域和类别区域。一部分是小商品市场,一部分是水果食品等市场,然后就是文具、服装等,几乎什么都有,批发零售都做。

    华雯逛的比较仔细,我在奇怪的时候,华雯给我说了原因,说如果要在这里生活下去,生存没问题,但要做点事就需要多考察一下。

    陈琰在我们逛市场的时候,自己跑去附近的营业厅办了新的手机卡。

    “老李,这是我新生活的开始!从我用新的手机卡开始,我就脱离了旧的我!”我们在批发市场给陈琰买了被褥和一些生活用品,又回去把陈琰的行李拉上,把这些都搬到了他的新住处,这个晚上我没有陪陈琰,我们都需要尽快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晚饭为了使自己的新生活更具备烟火气息,我特意在住的地方炒菜烧饭。华雯打破了晚上不吃饭的惯例吃了点米饭和炒菜,吃完后一个劲的在夸我,说我在做饭方面有些天赋。

    在上海一直我是自己烧饭吃,当然只是晚饭,但被华雯这样夸我觉得有点过头了,这估计是以后全部都是我做饭的最好的理由。

    吃完饭,我跑三楼的一个躺椅上躺着看夜空,没想到陈琰打来了电话:“老李,出来嗨!古城有个荒原酒吧!位置定位我一会儿发你微信。”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

    我其实不喜欢酒吧的气氛,因此除了工作应酬,我是很少去泡吧的。

    “华雯,陈琰在酒吧里玩,我过去看看他,他人地不熟的,还是要关照一下,你一起去玩会儿吧!”我叫上了华雯,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去,礼貌性的叫一叫总应该的。

    “好啊,我一个人也不敢去这儿的酒吧,正好去看看这儿的酒吧是啥样!”华雯却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们没开车,而是步行去了酒吧,走在滨河路上的时候,路对面的东巴扎已经关门了,没有了白天的喧嚣,沿着土曼河,我和华雯肩并肩走着,我不由的想起我没有和瑶瑶在南疆散过一次步。

    “夜里的古城我还没去过,安全吗?”华雯有点不放心的问我。

    “前两天你带我去的时候算是夜里了,昨天我们在古城看到不少游客,既然陈琰在,就应该没事!这家伙倒是熟悉的快,已经找到酒吧了!”

    我们从东门进,朝右转,没多久朝左走就看到了荒原酒吧。

    它的招牌被射灯照亮,和内地酒吧不同,这个古城里的酒吧没有使用霓虹灯和门口迎宾,在外面也听不到里面的喧嚣,不仔细辨认是感觉不到这是个酒吧的。

    推门进入,首先传入耳朵的是音乐。

第二十六章 荒原酒吧

    酒吧不大,光线也不强,除了小小的吧台后有个服务员,没看到其他服务员。

    客人不多,陈琰这哥们儿正坐在一个小小的舞台区边弹吉他边唱歌,他弹唱的是《曾经的你》,已经快收尾了。

    我第一次听陈琰唱歌,之前我并不知道他会唱歌。

    不得不说,这哥们唱歌唱的不错,很接近原唱,吉他弹的也好,只是因为只有一把吉他,伴奏就没有那么丰富。

    年轻黄磊式的半长发垂在他脸侧,看起来确实是像搞艺术的,也像是一个驻场的浪子。

    一曲结束,这哥们故作深沉的说:“各位朋友,晚上好,欢迎来到荒原,我是‘尼加提’,下面我再给大家献上一首歌。”

    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了两三秒就止住了,我也跟着鼓了两下掌,这家伙居然已经给自己起了个‘尼加提’的民族名字。

    虽然服务员一再给我推荐她调的鸡尾酒,但华雯只要了瓶小喜力,我要了小瓶的新疆黑啤。

    我看了下菜单这个酒吧没太多种类的酒水,两三种啤酒,还有扎啤,烈一点的除了服务员推荐的现调的酒之外都是常见的两三种白酒,江小白、伊犁特、红星和古井贡,没有贵的。洋酒不少,估计有十几种洋酒。

    别的就是瓜子花生米等下酒小食,可选择性不多,标注的都是新疆特产干果。

    酒吧我去的确实少,没什么概念酒吧该售卖什么样的酒,从这个小吧来看新奇搞不懂且按杯卖的洋酒似乎利润更高。

    吉他声再次响起,这次陈琰唱的是一首我没有听过的歌,有些淡淡的忧伤,他的嗓音不错,还是很好听的。

    歌词有一句是:“那时的我们拥有没有污染过的清晨,......”

    我问华雯:“这什么歌?我对流行音乐不在行。”

    “流行不在行?那什么音乐在行?这个好像是叫怀念青春,我不能肯定。”华雯回答。

    我用手机查《怀念青春》,还真是这歌,我不得不佩服华雯懂的多。

    “我是音乐盲,或者说没兴趣,我不喜欢听歌。”我如实说道。

    陈琰这一曲完毕,收获了比刚才热烈一点点的掌声,估计和他刚才说了两句话有关。不需要付费的现场演唱捧个场总是应该的,不过酒吧虽然小,但有现场演唱气氛也还是有的。

    这小子放下吉他,要了一杯扎啤就坐在了我边上,他先是和我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口气喝完了一扎啤酒。

    “新疆的瓶装啤酒不错,但这扎啤口感不好,太淡。”陈琰说。

    “你就不能慢点喝,啥情况啊,这一扎至少一升呢!不带这样一口闷的。”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哥们我今天高兴,新的城市,新的朋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南方没有的,我感谢你把我吸引过来。我自己的住的地方,那么大,那么便宜,我能生活好久呢,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不封闭,也很适合生活。我今天弹唱的特别有感觉。你信吗?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找了个工作,高兴!”陈琰似乎并不在乎那一扎啤太淡,他又去加满了扎啤。

    “等等!找到啥工作了?”我确实没想到他昨天晚上才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这才分开没多久,就有工作了。

    “就这个酒吧的合伙人,然后我自己给自己的酒吧驻唱。我刚给这酒吧投资了五万!”他语气很兴奋,表情却是平静的似乎并不兴奋。

    原来,今天我们离开后,他也没事了,就一个人跑古城来晃悠,看到这个小小的荒原酒吧就感觉名字挺个性。

    进来一看属于清吧类的,有点小资情调,他来的时候没顾客,也没背景音乐,很冷清。

    他就要了酒,正想找人聊聊,就看到一个气质美女进来了。跑上去顺利搭上了话,聊了几句才知道气质美女是这酒吧的老板。

    他就问老板娘说这酒吧太安静了,不热闹,能赚到钱吗,为什么不变变风格呢。

    “不热闹的酒吧有两种,一种是有特色的,有人就喜欢安静,就喜欢那种不吵闹的小资调调;一种是快完蛋的,因为没人来才安静的。”

    老板娘也很无奈,说是来喀什旅游,发现古城还没太商业化,就辞了工作开了个咖啡吧,生意不好就改酒吧为主。

    陈琰说这是经营有问题,他自告奋勇弹唱了几首歌,还真别说,真有人因为听到歌声进来的,客流居然比平时好了很多。

    “看见没,这几桌都是后来才来的,还有两桌是一直听歌到现在的,能来、能留住、能持续的点单就是好事!没我唱歌,这会儿可能也就一两个人,单纯靠放背景音乐和这小资情调不合适。”陈琰说。

    荒原酒吧的老板是成都过来的一个小女生,以前是培训机构的英语老师,已经有点想离开的意思了。

    她和陈琰一合计,说这酒吧想火就要改,要改造就要钱,于是陈琰也就慷慨的用五万合伙了。

    “你不再考察考察,思考思考?这才来一天就做决定投资个小酒吧是不是太快了?”我说。

    “老李,要不说你是没经历的人呢,我在南宁和朋友合开着一个酒吧,地段一般,当然比这荒原要大的多,我前后投入了一百多万,现在平均每天的流水有万把块钱,最好的时候,比如世界杯,一晚上就能有五六万。一个月的流水是二十到三十万,酒吧的利润你可能没概念,比餐饮成本低很多,因此利润大。虽然消费都是集中在晚上,但是赚的一点不比餐饮少,还没有餐饮那么累。”陈琰说完并没有透露他估计能赚多少钱。

    “后来,你的本回来了吗?”

    “不能这样问,我其实是在不断的加大投入的,如果把酒吧出手,那么我连本带利都能回来。现在酒吧在持续经营,我就每年分点红,不撤资,正下蛋的母鸡舍不得吃阿。”陈琰说。

    “那你看好这里的理由呢?”华雯似乎对陈琰投资酒吧有点兴趣。

    “我刚才坐在这里的时候,大概算了一下,主要简单升级一下,我有信心每晚做到二千多的流水,而包括房租在内的所有成本平均一天不超过六百块。就是说,在旺季,算半年吧,每个旺季能有二十万左右的纯利,淡季成本已经加到旺季上了,我打听过,这里淡季基本上是关门的,因为没人来。”陈琰说。

    他的意思是其实这酒吧就开半年多,赚差不多二十多万。

    “这么说你的投入其实一个多月就能回来?”我问。

    “没那么简单,如果这么容易就轮不到我投资了。老板对这酒吧有点情节,她不是很会经营,我就拿钱当作我的诚意。我和老板是按半年来算的,年底的时候我再考虑是不是回本,年底前我只按月分红。”陈琰似乎说的很清楚,但我却觉得有点糊涂。

    陈琰看出我没明白:“我这五万不能撤,老板学会了经营模式,我再正好撤了,就相当于我把利润最好的时候给放弃了。要半年后淡季开始时,我才能决定是否抽离五万,半年内我每个月分两千元,我自己如果驻唱的话每次是两百元。这样,我差不多一个月能从这酒吧赚到四五千,我只是给出点主意,晚上来唱歌,还不用天天来。”

    这下我明白了,按陈琰的算法,他投五万,半年后总计能拿到差不多七万多,如果不撤资,则至少他阳光小区的房租可以赚回来。

    “你还打算干点别的事?在白天?”

    “当然了,我这个人喜欢玩,不喜欢约束,现在好不容易能好好的玩了我一定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我打算看看能不能再搞一家咖啡店或酒吧,然后我的理想是自己去买辆suv车跑旅游地接,在飞猪什么的上面留个信息,带旅游的散客,不为赚钱,我想把南疆跑遍,这儿和我老家太不一样了。”陈琰说,似乎他已经计划周全了。

    “不错不错,比我强,我还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呢!”我说道。

    因为我确实还在等,等自己想明白我要做什么,等那些还没到口袋里的补偿金到账,等待所谓对喀什市场的考察和思考。

    “要不,你先开着佟华雯的普拉多和我一起拉游客,别闲着阿,人不能闲着。”陈琰试探着说了一句。

    “不行!我的车不能借给你们任何一个人去跑旅游!”华雯立刻说。

    “你们这都是啥想法,一个比一个傻。”华雯补充道。

    “我这是年轻、任性、不拘一格!”陈琰说道。

    气氛一下就有点紧张起来。

第二十七章 逃到天边

    我知道陈琰是因为不清楚我和华雯的关系,也不了解华雯的经历,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好说:“你先去唱歌吧,一会儿再聊,你刚开始参与酒吧,出点力给自己赚钱吧,别两口就把赚到的钱又给喝了。”

    我知道,华雯目前还是念着瑶瑶的关系才对我和一般人不同,如果不是因为瑶瑶,她才不会对我多看一眼。

    陈琰可能也觉得还需要发泄情绪,跑去唱歌去了。

    “我现在还不想做旅游包车,想都没想过,但我有点急躁,我不能就这样每天消磨时间。”我又明确的给华雯一个回复。

    “没事,我就是觉得他不靠谱,如果只是为了玩,他可能有资本,你可玩不起,别荒废了你自己。”华雯说。

    我和华雯聊着这里的酒吧和其它地方的酒吧有什么区别,陈琰很快唱完两首歌又坐了过来。

    “老李,我给你说,我打听到了,古城里有两家青旅,都是一些特立独行的人,我打算去那里混混,看能不能遇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和人。”陈琰说。

    “我不喜欢那样的环境,你自己去吧,你啥时候离开?我和华雯要回去了,快十二点了。”我给陈琰说。

    因为酒吧朝着路的一边全是小块的拼接玻璃墙,我看外面已经没什么游客了,其它商铺也已经关门了。路灯下只有一些孩子还在玩。

    陈琰则似乎不会那么早走,反正他有自己的地方了,何况他现在无所谓时间,我想着礼貌性的告辞。

    “我和你们一起走吧,华雯,等会我们送你到家,我和老李再在巷口喝点酒聊聊天。我现在想找个人聊天。”没想到陈琰却说要和我们一起走。

    华雯没有反对,我们结了账就离开了,陈琰也不矫情,嘱咐吧台给我们打了折,虽然没多少折扣。

    “这不是我的酒吧,一会儿我请你,这儿的酒水还要明算帐,我自己喝的都要自己付,生意归生意。”陈琰不忘给我解释解释。

    其实他不用解释我也会付钱的,别的酒吧都是先买酒,他这里走的时候才结已经算是当熟人了。

    古城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古城内不允许机动车进入,出了古城东门路上车不少但看不到出租车。

    等了一分钟,看出租车叫不到,我们就仍然是步行着回去,陈琰倒是已经记住石榴专盘这个地标了。

    我们住的这附近没有酒吧,有很多小商店,我先送华雯回家,再出来就看到陈琰已经在一个商店门口等我了。

    就在这商店拿了一打易拉罐的新疆啤酒,然后在边上的烤肉店要了一些烤串。

    坐在烟火缭绕的烤炉边上,我们就开始喝了起来。

    这家烤肉店老板正好闲着,坐在一个油乎乎的遮阳伞下发呆。

    我们问他这里能不能喝酒,他挥挥手,笑一笑说:“你们随便喝,没关系的,酒不够我这里也有。”

    接着老板给我们介绍说他这里拌面卖的特别好,因为对面是电信局的二六局,所以又被人叫电信拌面。

    “为啥叫二六局?”陈琰好奇的问。

    “二六开头的电话都是他们的,所以叫二六局。”老板说。

    坐在烤炉边上,天气突然就不怎么冷了,但是油脂滴下去产生的浓烟还是熏到了我们。

    “我喜欢吃烤羊肉串,但闻不了这油烟味儿,我们换个地方。”陈琰说。

    就这样,老板领着我们进到餐馆里的一个小屋子里。

    这餐馆是底商住宅,分割出了几个大小不同的房间。

    我和陈琰坐在小店靠里的一个小房间里,周围还有两桌人在吃烤肉和拉面,这么晚了还有人在吃饭,看来老板没说错,这家生意是真的好。

    “你为啥来喀什,我大概知道,虽然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你想知道我为啥来吗?”陈琰喝了几口啤酒开口说道。

    “华雯在这里做了一年半的老师,才结束,我现在住在她那里也是巧合,本来我应该一个人在这个城市。”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想以后大家就都是异乡异客,他应该稍微了解一下华雯。

    “那倒是我错了,我以为华雯就是那种任性又觉得自己很需要见识世界的富家女。”陈琰随口说道。

    “她是想脚踏实地的做点有意义的事,不是玩,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完成我所爱的人的梦想。”我说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啥来吗?”陈琰有点忍不住想当话题的主角了。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别说,我对别人的私事一般不会去打听。但我希望你不是到这边找罪受的。”我说道。

    我确实是这样,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我不八卦,但也不会轻易就对别人敞开心扉,因此一直以来很少有人找我倾诉内心的世界,我也不知道改如何去倾诉。

    “在这儿,祖国的最西边,大漠、昆仑,满街都是和我长的不同的面孔,我是把你当真心朋友,这儿现在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我还就想找你说说。”陈琰说道。

    客人少,烤肉上来的也快,我和陈琰各吃了一串烤肉后,陈琰才再次开口。

    “当我看到你在喀什的时候,我在地图上看了看,真远啊,而且汉族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几。我就想这是个什么地方,你老李来的地方应该是个好地方。我有那么零点零几秒的时间考虑,然后我对自己说我要来。后面就是我第二天就来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其实是逃避,我在逃避现实。我怕啊,我家里和女朋友都在催我结婚,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我不应该现在就结婚。”陈琰一旦放开了还是比较喜欢往外倒自己的苦水。

    “我没记错的话,我和你差不多大,我现在才二十八岁,我还没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爱情。逼婚的女朋友我不知道适不适合结婚,虽然我们已经同居快两年了,我想大概就是说的恐婚吧。”他说道。

    我默默的听他说,并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我不太理解他这样的性格也会意气用事,在我看来,他如果说的是真话,他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决定辞职和来一个陌生的地方。

    “我家里想让我安定下来,你知道的,我以前在深圳公司,其实我是在广州上的大学,然后在深圳,日子还不错,我在关内买了房,完全靠自己的努力。但有次头脑发昏和一个女同事做了爱做的事。”他说到这儿停住了。

    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有什么痛苦,甚至我感觉他还透露着一点得意和炫耀。

    通过这两天简单相处,我比较认可陈琰,他不是心机重的人,我也不认为未婚男女同居是什么不道德的事。

    看到我没啥反应,陈琰有些急了,他可能希望我八卦一点,他好乘机倒倒苦水。

    “我们是你情我愿的,我身边女朋友没有断过。那个女同事你可能认识,但我不想说她是谁。”他补充说道。

    “那你为什么离开深圳了?”我知道他在深圳分公司混的不错,然后听说是很突然的就调到南宁分公司去了,单从事业发展来看两个分公司的前途差别太大,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那女孩给我说她怀孕了,我虽然不怎么爱她,但也打算负起责任和她结婚,结果碰巧发现女孩在说谎,她没安全感,想通过骗我说怀孕而达到尽快和我结婚的目的。我这个人,忽悠过不少客户,当然客户对我还是不错的。我当时很伤心,觉得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而且还是这么带有明显的手段的套路。我感觉她似乎是出于物质的目的才和我在一起的,我一狠心就离开了深圳。”陈琰似乎是回忆到了什么坏事,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惆怅。

    “没必要吧,别说她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不合适就分手呗,干嘛要换个城市呢?不过话说回来,就连我都觉得你是个天天就会沾花惹草的人。”我说道。

    我没想到他离开深圳是这么简单的一个事,他这种性格,加上做销售的都是厚脸皮,怎么着都是他折磨别人而不是别人折磨他。

    “哥们我虽然喜欢撩妹,但一旦投入,我其实还是很专一的,不是渣男。”陈琰不满的说。

    “我是真失望了,虽然离开了,毕竟有过一段感情在,我把深圳的房子卖了,把赚的差价都给了那女孩。有些可笑,短短一年时间房子涨了一百多万,就是说,我给了她一百万。”陈琰说到这里时,眼神变的有点忧伤,一口气喝光了一罐啤酒。

    “看不出你还很有担当,算是善良吧。对了,尼加提是什么意思?你怎么就取了个维吾尔族的名字?”我插了一句话。

    “你在认真听我讲话吗?我在说我的感情故事,你的思维却跳跃到别处去了!”陈琰显然对我问他的‘尼加提’不满意,但他还是先说了名字的由来。

    “今天在荒原酒吧,我看到一个浓妆的维吾尔族妹子,我知道她不是啥太好的女孩子,但我无聊嘛,就聊了一会儿,我说有没有听起来忧伤一点的名字,她说了几个,我都觉得不好听,我说我需要的是拯救,她说尼加提就有一点拯救的意思。”陈琰说。

    “维吾尔族天生快乐,你居然问他们忧伤,还真有你的。噢对了,我忘记你也是自治区来的人。接着说吧,后来怎么样了?你广西的女友也怀孕了?”我有点调侃的问他,虽然我知道这么问不好。

    “没有,她就是每天都问我什么时候结婚,还自作主张的和我家人确定了结婚的时间,我妈前几天通知我说今年国庆节结婚。我都不知道我国庆节要结婚了,我妈就知道了。我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和这个女朋友结婚,但更多的是有些失望。于是我逃出来了,我相信他们怎么都想不到我在喀什,所以我把电话号码也换了。我们才认识一年多,怎么就能肯定我想和他结婚呢?”陈琰说,我服了他了,他这次来喀什的原因又是这么简单,似乎还有些不可思议。

    “你说的也太简单了吧,这不是一般人就能做的事,我觉得换个其他人我可能相信,但你做销售的抗压能力不致于这么低阿,你下得了决心离开原来的生活?你不怕你家人找不到你担心?还是你只是想在这边再自由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要回去结婚生孩子的?”我觉得他每个逃避的理由都很不可思议,却都简单到意想不到,这在发生在一个销售身上有点说不过去。

第二十八章 他是渣男吗

    “我哪里能想那么多问题,我就想着赶紧离开了。”陈琰说。

    “你知道的,反正我上次那两千万美元的单子拿的奖金足够我生活一段时间了,我还有南宁的酒吧每年的固定分红和股份。我昨天还对喀什没啥概念,今天我就发现我喜欢上这里了。我决定先留在这里。”陈琰说。

    我不知道他的出走算是一个成年人的离家出走还是真心的要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但是我一定不能成为他躲在这里的理由。

    “你知道,我和你不同,我没啥钱,我女朋友出事后我过的浑浑噩噩,直到有一天我下决心来这里我才感觉我恢复了生机,我可不是来这里玩的,我也希望你能想清楚。”我说。

    “想清楚什么?年轻人不一定要像你这么成熟吧。这么这么说吧,我去过很多城市,但这里的感觉很特别,我真心喜欢上了这里。这里的人接触下来很友善,很朴实,不像我原来接触的人那么的物质和心机,这样简简单单的人与人的交往让我感觉没有束缚。你看,都说成都是一个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可就连我的合作伙伴成都的小女孩对人都没啥心机。”陈琰说。

    我不知道荒原酒吧的小女孩老板到底有多小,因为我今天晚上并没看见她,所以她有没有心机我不知道。

    陈琰是做了几年销售的人,我相信只有他骗别人,别人很难骗到他,想到这里,我就有点好奇。

    我开口问道:“,阿琰,我问个朋友之间才问的话,问错了你别生气,问对了你给我上上课,你是销售,按理来说你的情商比普通人高、对周围人和物看的会比较透彻,你天天在揣摩别人的心思,不应该一两年后才觉得不爱,而且想不到女朋友会逼婚啊。你这么怕结婚是不是想再多些感情经历,就是想单着,想多祸害几个小姑娘?”

    “用你们北方话说拉倒吧,我不是滥情的人,我的每段感情开始的都很认真,只是结果却总让我伤心。我觉得更像是小姑娘在祸害我,当我发现有些人不值得用真情时会果断分手,绝对不恋战,我有个优点,就是跟过我的小姑娘不会恨我,我才是教会单纯小姑娘什么是人性的那个导师。”陈琰一边说,一边露出了坏坏的笑。

    这越发让我知道他其实是没玩够,不想告别单身生活,但又不能没有女朋友,我突然想到一个有些让他更渣的可能。

    “你是不是打算再这里再祸害一两个小女孩,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反正这里距离内地任何一个城市都是遥远的,这的很多女孩去一次乌鲁木齐就算是到大城市去见识过了。你祸害就祸害外来的,本地的小女孩可很实诚,你就别下手了。”我给陈琰说。

    我觉得一个人从内地来到喀什,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和目的,他们的阅历和见识、甚至是思维都会和陈琰有点像,不至于被他那么快得手。

    “你有没有听到过一句话:’我曾遇见最好的你,但却不是最好的我们!’我承认,我的感情经历很丰富,但你不能认为我是错的,男女都是平等的,你怎么就能判断我是在祸害别人呢。”陈琰有些不爽。

    “对!的确是,有的时候眼缘很重要。感觉你说的有些道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但你看好了再出手啊,怎么的感觉你就像在挑选熟透桃子,都捏了一遍后一个都没有买,结果这些桃子被你捏的伤痕累累,很快就烂了。”我觉得他说的我和我们好像把我触动了。

    “我觉得我还能被拯救,我还没有对爱情失望,我不能现在就进入到婚姻生活,我的直觉不同意。”陈琰很无耻的说了这句话。

    这让我的内心突然抽搐了一下,我想起了瑶瑶,我们是在两个世界天各一方,想结婚都不能了,我不由的点了一根烟,一口喝光了一罐啤酒。

    我情绪的变化引起了陈琰的注意,已经夜里一点多了,他结了账,我们打算各回各家,我很啰嗦的一再嘱咐他注意安全。

    等出租车的时候,街上很冷清,但也不是毫无声息。路边的几个小商店还没关门,有两个喝醉的人躺在路边,嘴里喃喃低语,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喝多的人边哭边打着电话,有些吓人,有另外一个喝醉的人则东倒西歪的走路,走十几步就突然一晃悠,转了个身往回走,我们看着他在不断的绕圈圈。

    “这些人为啥都喝醉了?这地方也有酒吧?”陈琰很是好奇。

    “我也不知道,刀郎有个歌把这些人叫扎巴依!我们往前走走,看着吓人!”我说道。

    因为一眼望去,好几个醉鬼,还有在路边的小树林里似乎也有人蹲着,我不免的有些害怕。

    “等等,醉鬼没多大威胁,你看这些开商店的人都不害怕,我们干嘛要害怕,我找个商店问问。”陈琰不死心,到刚才买啤酒的那家小商店去问店主了。

    店主是个汉族,听陈琰问就笑了笑,他拉开他身后的一扇门给我们看。在他商店里面居然有两个小房间,里面的是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外面的带着窗户,各放着两排破旧的沙发,中间放着一个宽大的茶几。

    “你们看,民族兄弟他们喜欢喝酒,但他们喝酒和我们不一样,我们要有气氛有环境、有下酒菜,每个人有自己的酒杯。他们喜欢直接喝,花生米都不用吃,人再多都只用一个杯子,我们叫这种喝法为‘转酒’,酒杯到谁手里谁就喝一杯,喝完传给下一个人,轮流喝。有的时候因为酒比较贵,他们就会买瓶饮料,比如用康师傅的红茶或绿茶兑白酒喝。一瓶酒、一个杯子,几个人轮流喝,边聊天边喝,大家喝的量都差不多,酒量不好的就先醉了,剩下的人还会接着喝,直到没钱了或者都醉了。”店老板说。

    “不过他们喝的都是低档酒,最便宜的那种,几块钱或十几块钱一瓶的白酒,便宜的洋酒也喝,但啤酒基本不在这里喝。”店老板补充道。

    “他们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吗?”陈琰问。

    “反正人晚上人多点,白天也有,白天一个人来,买一小瓶站着喝完就走的人比较多,你们注意没,我这小店烟酒是摆在主要位置上的。我这房间的人刚走,从早上开门到晚上关门一般都有人在喝。他们快的几分钟可以喝一瓶酒喝完就走,慢的一瓶酒可以喝几个小时。”店老板说。

    “真是开了眼界了,谢谢老板了,我们走了!”陈琰道谢后我们就离开了。

    “怎么,你不会是想开发这些客户吧?”我奇怪他问这些的原因。

    “这些人不行,消费水平太低,而且是往醉里喝的,我主要是想了解了解这边的喝酒习惯,看看酒文化是啥样,既然天天都有喝醉或酗酒的人,就说明外面传说这里的人不喝酒是假的,这样我就有办法开发中高端的客户,你想啊,有点身份地位的人肯定不会在这样的小商店里喝酒!他们要找到一个喝酒的地方。”陈琰很快给我分析。

    “就不能和内地一样,在吃饭的地方喝酒或在自己家里喝酒,非要去酒吧高消费?”我问陈琰。

    我觉得他分析的有点道理,但有些牵强。我之前也是听说这里的人不喝酒,但是现在看来,他们不但喝酒,还比较普遍,而且还有人酗酒,看来很多传说都有误会的成分在里面。

    我们各自回家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我们去接了陈琰一起去游览了香妃墓,游览完香妃墓还早,我们就开车到了东巴扎。

    东巴扎规模很大,不同方向都有好几个可以进入的门。土曼河这边没法停车,我就把车停到了艾孜热特路的停车场,这样要过了马路才能进入东巴扎。

    陈琰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他显得比我兴奋,一路小跑着就过马路去了赶在绿灯闪烁时过了马路,留我和华雯再等红灯。

    我给华雯说了昨晚的情况,华雯开玩笑的说千万不能把我们认识的女孩子带着和陈琰一起,这家伙可能真的比较讨女孩子喜欢。

    东巴扎果真是当地人最喜欢的集贸市场,人头攒动,生活和工农业所需的全部商品几乎都有。

    一个老板对我说:“我们这里,没有买不到的,只有你没见过的,想要什么都有,现在没有,你只要能说出来我们就能找到,就能卖给你。我们维吾尔族天生就是做生意的。”

    我没有看纪念品,而是买了点干果,现场打包后委托摊点老板给快递到上海,我给建国和大毛各寄了点特产。

    陈琰买了点葡萄干和核桃,他说他自己吃,华雯则什么都没买,但她看的很仔细,还不时的用维吾尔语和摊主聊天,为此她收获了一些摊主给的小礼物。

    “你觉得这里最特色的商品是什么?”华雯边走边问我。

    “没感觉啊,我来之前想的这里应该是金碧辉煌,可能还有吹着笛子耍蛇的。没有啊,就是一个大的市场,除了小商品外,工艺品比较新奇,但是我期待的有特色的手工艺制品还是少了点。”我想了想,这儿的商品虽然多,但是如果排除‘义乌’产的商品,那么就只有干果和手工艺品了。

    “制作越精良的手工艺品越不像是本地的,更像义乌的!”陈琰也谈了他的看法,他拿手机在淘宝上搜索了一下,果真搜索出一些完全相同的工艺品。

    就是说,有部分号称是本地手工艺品的商品其实是义乌的工业产品线商品。

第二十九章 吃手抓饭

    可以看出大巴扎仍然还是以服务当地人们为主要的功能,服装、鞋帽、日用百货、居家用品等琳琅满目,因此我们忽略了常规商品,专挑民族特色的摊位逛着。

    摊主们个个都热情四溢,看到我们走过来就卖力的招揽着。华雯在几个卖民族服饰的地方看了一会儿也没有购买任何东西。

    “你们为啥只看不买啊!”我问他们。

    对我来说,那些服装鞋帽确实不贵,可能和普通人的消费水平有关,更多的是大包小包的批发拿货的人。针对游客的旅游商品售价明显有点高,这和网上流传的喀什大巴扎东西便宜有些不太符合。

    大概是因为摊主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游客,才会报一个高价。一个干果摊点,十几岁的巴郎报价我很满意,正打算再买一些自己吃,结果他哥哥不知从哪里回来,弟弟的报价就全部都变了,我一下就失去了购买的想法。

    哥哥一边握着我的手,一边热情的说:“哎,朋友,我的弟弟嘛太小了,不懂,他才来帮忙的,他说的那个价格我要赔本的!”

    因为对华雯请我喝过的黄金樽的药茶有好感,我又买了点玫瑰花茶和摊主自配的药茶,打算自己平时喝。

    “老李,也只有你这样的才会在这儿买这些,那茶能喝吗?亏着你还是产茶区生活过的。我只对这个巴扎的气氛有兴趣,就看看玩的,这里都卖的东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买我不需要的东西,就比如昨天租房,我需要租房,因此我很快就决定租下来。”陈琰说道。

    “我还想看看这里的人们是怎么做生意的,听说这儿的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丝绸之路繁华了那么多年,和沿线做生意的人有觉得关系。我已经知道游客对什么商品感兴趣了,消费主要出现在干果、民族特色丝绸和服务还有工艺品上。走吧,我们以后来这里的逛的机会会很多,没必要现在就买一些没用的东西。”陈琰接着说。

    而华雯则没说话,估计答案和陈琰相同。

    “我也觉得这茶太差,看上去茶里灰尘太多,太碎,都是按公斤卖的茶叶,几十块钱就能买一公斤,味道好不了。”华雯说。

    “那你们觉得我应该买点啥?我感觉其他游客买的东西很多啊,刚才有个人,他买了接近一千块钱的干果。刚才我买的时候你们不说,我买完了你们又说这不好那不好的。”我郁闷道。

    我给自己定义不是游客,也认为干果这样的特产可买可不买,如果不是想给大毛和建国寄一点,我也不会买的,被他们一说,我顿时觉得我手里提的茶叶是不是真不应该买。

    “赶集赶的就是热闹,你高兴就好,我就喜欢看看热闹,体验体验。”陈琰说道。

    “其实我最想找吃的!听说巴扎上全是好吃的,我们怎么没见到啊。”陈琰接着问。

    我们问了一个摊主,摊主说往前三十米,左转就有一条街全部是吃的。说因为周日才是大巴扎日,现在吃的东西不多。我们找过去发现这一条街其实也就几十米,很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烧烤的烟雾飘散在四周,价格都写在一张纸箱板上,不贵,每家都很多人在吃。

    我想尝试些吃的,被华雯坚决的给制止了。

    “这里不能吃,卫生太差了。”华雯说。

    “我也不在这里吃,你看都是本地人在吃,从地面到遮阳篷布劝都是油烟的痕迹,桌椅油乎乎的,没食欲。我们去吃饭,手抓饭!我昨天打听到一家据说是很好吃的手抓饭。说不定还能遇到漂亮姑娘。”陈琰一脸期待的说。

    和这两位比起来,我似乎又成了不讲卫生的一个人,如果不是他们拦着,我可能就真去吃点什么了,不尝试一下著名的大巴扎里的美食会是一种遗憾。

    我们按陈琰的说法开车到了塔吾古孜路,其实就是巴扎后面的一条主干道,距离石榴转盘很近。

    导航到了一家叫‘阿尔茶’的抓饭餐厅,巧的是这个餐厅距离第一天华雯带我去的黄金遵并不远。

    我对手抓饭没有太强烈的**,但看到服务员小姐姐穿着统一的制服和不错的卫生条件,莫名的就想尝尝。

    这家店还是比较重视形象和客户体验的,我们一坐下服务员立刻就端上茶碗和茶壶。因为没到午饭时间,餐厅里大概坐了一半的人,另外一个服务员又端上了一小盘切成块的窝窝馕和一小碟凉拌的萝卜丝。

    问了下,没有菜单,素抓饭十元一盘,肉抓饭三十元一盘。我们要了三个肉抓饭,华雯为我和陈琰点了两个胡辣羊蹄。

    很快,三份热气腾腾的抓饭就端了上来,每份抓饭上放着一块带骨头的肉,肉很酥烂,抓饭散发着特别的香味,在我埋头吃的时候,陈琰死性不改,撩起了服务员。

    “漂亮的小姐姐!听说你们这里的抓饭是最好的?这抓饭里金黄色的是什么?这个红的是胡萝卜吧?”陈琰问站边上的一个丰满的服务员。

    “都是胡萝卜,黄色的也是胡萝卜,我们叫黄萝卜,以前嘛喀什的胡萝卜都是黄色的,后来才有了颜色深的,黄色的是新疆特别有的,内地见不到这种颜色的。红的我们叫红萝卜,做抓饭的时候,一半一半的放,好看,味道也好吃,黄色的更甜一点。我们以前嘛,只喜欢黄萝卜,后来嘛,放一点红胡萝卜好看。”大眼睛黑睫毛的服务员靠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说道。

    “我们的抓饭最好吃了,好多外地来的人嘛都认为那边头上的石榴转盘抓饭是最好吃的,那个是外地人不懂,我们自己知道,我们的抓饭最好吃。”服务员接着说。

    “噢,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我太喜欢了!”陈琰说。

    “手抓饭是我们传统的美食,以前重要的活动里都离不开抓饭。我们这里,每天早上抓饭做好了就开门,到中午一两点多就能全部卖完。晚上来嘛,就只有袜子面、羊蹄、鸡肉这些吃的。”服务员介绍到。

    “袜子面是什么面?那你们为什么不多做一点抓饭?”华雯好奇的问。

    “袜子面,墙上那个照片就是,里面有肉丸子,也好吃,你们要不要尝尝。做抓饭嘛,有很多流程,只有有经验的大师傅才能做的好吃,我们这儿有两个大师傅,你可以看里面,这几个大锅专门做抓饭的,有几个锅就做几锅,大师傅早上一锅一锅的同时做,想多做锅不够!”

    看着墙上的照片,原来是丸子面,清汤面条。一天只做一次抓饭是我第一次知道,所以我好奇的问,为啥不下午再做几锅。

    “我们的习惯,早上中午吃抓饭,晚上很少吃抓饭,大一点的餐厅游客多,晚上有抓饭,但是那个不好吃。我们的好吃,我们这儿都是本地人吃,游客嘛不多。”服务员耐心的解释。

    原来,这是一家专门经营抓饭的餐厅,为了老客户有吃的,在卖抓饭的同时,会有丸子面,鸽子面和羊蹄、烤鸡等食物,他们的特色是手抓饭。差不多每天都是午饭时间没过就能卖完,我觉得这是真的饥饿营销,就这么多,想吃早点来。

    正说着,另外一个长辫子的服务员又给每个人端上了一杯热热的柠檬茶。

    “这是我们店的特色,别人家没有!现做的柠檬茶!新鲜柠檬榨汁,加红茶、蜂蜜和糖,请慢用!”服务员见我们第一次来,就介绍了一下。

    “米不够可以加,免费加,我们这儿自制的酸**也是特色,要不要品尝一下!”服务员指着收银台边上的一排冰柜里整整齐齐的小碗酸奶说道。

    “下次吧,抓饭油多,酸奶太冰,我肚子受不了!”陈琰说。

    “到这儿的人嘛~,一直这么吃的,肚子没事,柠檬茶和酸**都是解油的,吃了反而有好处。”大眼睛姑娘笑着说,说完她就去忙了,没有再推荐酸奶。

    我们讨论了一下手抓饭为什么这么受欢迎的原因,因为对当地的饮食习惯并不了解,因此我们没有讨论出结果。

    “也许就像北京本地人觉得炸酱面好吃,外地人觉得并没有那么好吃一样!”我举了个例子。

    “也许就像广西本地人觉得螺蛳粉好吃,很多外地人觉得很难吃一样!”华雯也举了个例子。

    “也许就像上海本地人觉得臭豆腐好吃,北京人本地人觉得豆汁儿好吃,外地人都吃不惯一样!”陈琰一下反驳了我们两个人。

    胡辣羊蹄是八元一根,膻味很大,很辣,有种特殊的羊的味道,带着手套吃,吃完手都还是黏糊的,我还能接受这味道,华雯则觉得闻都不想闻,陈琰吃了两口最终放弃了,把他的羊蹄给了我。

第三十章 在喀什大学见到米热

    吃了抓饭,才是中午时间,周围的饭馆飘着烤羊肉串的烟雾和羊油燃烧的味道。我们三人商量着下午干什么事,谁都没有好的想法,因此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下午的时间了!

    “我刚才看手机地图,那边不远就是喀什大学,我们去大学里看看吧!我最喜欢到校园里走走了。”陈琰提议。

    “大学里外人进不去!这儿的学校外人都进不去!”华雯解释道。

    “要不我给米热打个电话问问,看看能不能进去,进不去就看看她能不能出来,来了还没有去看她。”我突然想起了米热,这次过来还没有去见她,上次她帮了我很多忙,回上海后我却再没联系过她。

    电话接通了,米热很惊喜,她没在上课,她说可以她来想办法试试能不能带我们进去,让我们直接去学校门口再给她电话。

    几分钟我们就到了学校门口,就看到米热不知道给保安在说什么,出奇的顺利,直接让我们进了,车也开进了校园。

    “李哥好!雯雯姐好!好想你们啊,今天巧的很,我们学校有一个毕业生的毕业作品展览,我给老师说你们是北京上海来的朋友,想参观毕业设计展览,主任就给门卫打了招呼,让你们进来了。平时的话,你们是进不来的,除非是学校的领导打过招呼。”米热很热情的和我们打着招呼。

    “陈琰,这是我妹妹米热,你不许打她的主意!米热,这是陈琰,我的朋友,才来喀什的!他是个坏人,你和他要保持很大距离!”我给两个人相互介绍着。

    “他才是坏人!米热小妹妹,我是个好人,你晚上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我也想有个你这么漂亮的妹妹!”陈琰笑着说。

    米热真的是少有的漂亮的女孩,可能是学生的关系,穿的衣服是大众化的,可以看出家境一般,没化妆,却能明显看出皮肤比较好,因此陈琰一看到米热就笑容满面的去逗她。我突然感觉不应该让陈琰认识米热。

    喀什大学校园不大,车停在行政楼前,米热带着我们来到行政楼后边的艺术学院教学楼。在这里的三楼有个布置出来的展室,那里在展出毕业生的毕业设计。数量不多,有油画、版画、木雕、雕塑和一些类似工艺品的各种作品。

    “米热,现在才几月你们就做毕业设计了?”华雯问。

    “这是大四的,我才大一,今年确实早一些,因为本来他们应该大三的时候去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到内地一些艺术气息浓的地方去增长见识。不过他们这一届去年没去成,今年三四年级的一起去。所以提前做设计,回来后都要到处去找工作了。”米热解释着。

    看的出学生们还是比较用心的,但可能受水平限制,几乎全部作品都略显幼稚,具备较高艺术水准的不多,只有一个角落里老师的一些油画作品具备了较高的水准,我们很快的就参观完毕。

    “我们喀大艺术学院是两千年的时候,从原来的艺术教研室发展起来的,有音乐学、美术学、舞蹈表演、艺术设计学四个本科专业。这个毕业作品展就是艺术设计学的同学毕业作品。”米热在离开展厅的时候介绍了一下她们学院。

    米热带我们参观的时候,我才知道米热学习的是美术学。

    “我以为你是学舞蹈或音乐的。”我印象中半年多前遇到她时,她是去麦盖提帮阿依努尔编排舞蹈的。

    米热说:“爱好舞蹈和音乐,但对美术更感兴趣,我以后想当个美术老师,所以选了美术专业,最早打算毕业后去中学当美术老师。”

    “我记得你上次去麦盖提是去帮忙排练舞蹈的,我一直以为你是舞蹈专业呢!”我说。

    其实这也是我不好,半年多来,我一直没有心情,因此也没联系过米热,更别说聊天了。

    “那些我也在学习,不过我更喜欢美术,有了美术的基础,艺术设计、舞台设计、舞美设计、服装设计等等我都可以做!”米热很自信的说,看的出来她还是有想法和目标的。

    “那么我期待着你有一天成为艺术家,有个艺术家的朋友出去说话都有底气!”我很想鼓励一下米热,但我不知道该如何鼓励她。

    米热又带领我们去参观了喀什大学的校园,校园不大,米热说新的喀什大学校园还在建设,那个就很大了。这个时候正好是学校食堂开饭的时候,吃午饭的学生很多,米热要请我们到学生食堂去吃饭。由于我们才吃过抓饭,就实话实说,让米热快去吃饭,我和她约着过两天去她家作客,我们则往停车场走去。

    “做学生真好!看他们无忧无虑的。”我发出了感叹。

    “做漂亮女大学生的男朋友更好!”陈琰接我的话说道。

    “无聊!你们两个,你们谁要是敢乱来,我就把你们送到山里去放羊!让你们连女人都看不到!”华雯有点严肃的威胁我俩。

    这会儿正是午高峰,我们商量了一下,想熟悉熟悉这个城市,就开着车沿着路在喀什的大街小巷开始走了起来。喀什生活和工作节奏比较慢,中午有两三个小时的午休时间,大部分人会回家做饭吃,特别是学生,这会儿公交车上坐的和路上走的中小学很多。

    熟悉这个城市并不是因为我们闲的无聊。华雯大部分时间是在麦盖提,我和陈琰才来喀什,我们都认为需要趁着这个机会熟悉一下这个城市。

    我和陈琰都已经表态打算比较长时间的居住在喀什,同样我们还对未来充满了期待,所以我们需要好好的参观一下这个城市。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们回去也没什么事,总不能刚来喀什就每天都宅在家里。

    我们一边查着手机地图,一边开车走着,城市里几乎都是限速路段,恰巧能慢点走。这样,一个城市的很快就在我们的车轮下渐渐的清晰起来。

    商业区主要在环疆和大十字,职能部门集中在大十字周围的解放路和人民路,旅游区域则主要是古城区域。人民广场、人民公园、伟人像则构成了独特的城市景观,我感觉到穿越回到了几十年之前。

    在去疏附县的方向是宽阔的西域大道,绿化的不错,两边看起来是新建的住宅和一些大的直属单位,一个小巷子进去有一些塑像,牌子上写着美食街,这是库如克铁热克二巷。

    我们发现叫美食街的地方很多,而且都距离不远,西域大道头上是星月上海城,上次我和华雯住的锦江酒店就在这里。路两边出现大片农田的时候我们就调头往回走。

    往疏勒县方向是东城新区,看的出不久以前还是农村,现在都开发成了现代化的城市,能看出规划应该是把部分职能部门搬迁到那边去,很新很现代化。

    似乎人口稀少,住宅楼很多都没有完工,路上也见不到太多的车辆和行人。我们还看到正在建设的喀什大学新校区。

    最后,不经意间,车就到了佰什克热木乡。这里很多田地都种植着石榴树,石榴花正开放着,红艳艳的石榴花触动了我的内心。

    我又意识到喀什是我的伤心地,我上次来喀什去麦盖提的路上,就是先走的土和高速再走的麦喀高速,在上高速前好像是路过佰乡,当时看着两边树上红彤彤石榴,我还暗自想着回头带瑶瑶来看一看石榴,吃点石榴。

    石榴花开的时候,我又来了,但是瑶瑶永远看不到这儿的石榴花了。

    华雯并不知道这里对我来说意味着一些回忆,我们找了一片比较大的石榴林,经过主人允许进到地里,在火红的石榴花下拍照,然后和主人一起憧憬秋天的样子。

    “嗨了麦斯,红红的一片,甜的很!呐个时候嘛,家家户户院子里、门口都堆的石榴,小山一样,我高兴的很!那个时候欢迎你们再来!”主人只会说简单的普通话。

    来佰乡是个巧合,华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这附近有一个‘深喀现代农业示范园’,但因为我们不熟悉路,只靠导航居然怎么都找不到正确的路,所以在闯入石榴之乡时决定进来看看。

    看我看着石榴花发呆,华雯悄悄问我:“怎么了?感觉你好像突然就颓废了?”

    “没什么,我上次去麦盖提的路上,好像路过过,在高速路那边,在路边有很多挂着红红石榴的石榴树,当时想着如果有机会和瑶瑶在石榴树下吃石榴。”我说道。

    “二傻,这么长时间了,你该放下了!我们走吧!”华雯叹息一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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