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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红城全文阅读

作者:荒原骆驼     荒原红城txt下载     荒原红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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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忐忑不安

    我会梦到你

    在水一方

    我忘记和你告别

    也没有回头看你一眼

    任凭你逐渐冰冷和腐烂

    没有埋葬

    没有墓碑

    曾经

    我挣扎的离开你

    过往的过往

    都留在

    那黑黑的戈壁

    我东张西望

    恍惚听见

    远去了的驼铃声

    却也看见

    出发时的希望

    空寂的黄昏

    我的爱

    逐渐成为漫天星辰

    模糊和遥远

    这是半年前瑶瑶最后一个朋友圈配的诗,九宫格的照片都是喀什农村秋天的景色,有胡杨树,有芦苇荡,有金红色的杏树林,还有金黄的沙漠。

    所有的照片都是金色为主色调,应该是被图片软件处理过的。最中间一张照片是一排平房的背面,长长的一排平顶砖房,锗红色的墙皮脱落了不少,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有些斑驳,所有的窗户看起来都黑洞洞的。

    在平房前有长在一起的三棵巨大的榆树,榆树的树冠是圆的,看起来是一个很大的圆球。树上的树叶已经落光了,可以看见有很多的鸟窝,树前则是一片碧绿碧绿的草地。在这片草地的边缘,有一道平整的田埂,一个带着灿烂微笑的女孩站在田埂上,她的手插在裤兜里。

    这个女孩是我的女朋友瑶瑶,乌黑飘逸的长发,皮肤白皙光洁,没有刘海,额头处的头发向后梳着,用卡子别着,脑后应该是扎着马尾,看不到头发披在肩上。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西装,白色带翻花领的衬衣,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

    这是九宫格照片的第五张,也是九张里唯一一张有瑶瑶的,半年前的秋天,瑶瑶更新了朋友这个圈后给我又发送了微信的语音留言。

    “大叔,答应过让你看我的照片的,你赶紧看吧,如果点赞的人太多,本仙女可是要删除的。”

    “承骞,喀什秋天的阳光真好,本来想让你看看我宿舍的,她就在我身后左边第三第四个窗户,可惜黑洞洞的,那可是本仙女的闺房。”

    “大傻,我先语音留言给你,晚上下班了你给我语音一下!你看我脚下绿油油的一片,这是冬小麦,明年夏天到来时我的屋后会是一片金黄麦田。”

    这半年以来,我经常看瑶瑶的朋友圈,却一直不敢再去听这个留言。在我的微信里,在这个留言的下边,是我们当天晚上的一条视频通话记录。

    我已经忘记那天在视频通话里我给瑶瑶说了些什么,但是我记得瑶瑶依然是超开心给我讲她的生活和工作。瑶瑶说那个巨大的球形的树是榆树,远远看是一棵,靠近了看其实是三棵长在一起的树。

    她说,冬小麦绿油油的很可爱,一开始她以为是青草,还奇怪为啥天冷了才种草,为啥在地里种草坪,问了人才知道原来是过冬的小麦。她给我说,希望我去看看喀什,看看喀什的农村,看看她教的那些可爱的孩子。

    所有一切的美好都定格在了那一天,那天是周五,第二天是周六。在我心里,那一天我失去了过去、现在和未来。

    周六,我习惯睡懒觉,迷糊中,手机响了一下,是个推送,我设置的能推送并且发出提醒的app不多,都是我认为重要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一个地震监测播报软件推送了一个消息,看了一眼,是距离喀什几十公里外的波斯坦铁列克发生了4.8级地震。

    想着那一带是地震带,每天地震监控app总能报告一两次级别较低的地震,我就没有在意。自从瑶瑶去了喀什,我就把喀什和那周边的地震作为这个软件的特别事件地区,每当周围五百公里内有二级以上地震发生,我手机都会收到声音加震动的推送,而我因为在乎着瑶瑶,也每条必看,震级、震中、人口情况等内容都会看。

    几分钟后,我没有了睡意,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上午十点了,我睡的有些久了,很久没有睡这么晚的懒觉了。我给瑶瑶发了个视频通话申请,她没有应答,我又拨通了瑶瑶的手机,没有人接。

    “也许,她已经在给孩子们上课了。”我这样想,瑶瑶给我说过,当地搞教育的人都比较拼,为了让孩子们提高成绩,为了不让孩子们长时间在家闲着,为了防止孩子到学校以外的地方学习不好的思想,她们经常是连续上课的,周末节假日也不休息,而是和孩子们一起玩儿一起学习。

    在瑶瑶到喀什的一年里,除了来上海参加全国表彰大会,就只有在春节休息了三天。一两个月只休息一两天或者没有休息是很正常的,为此我曾经很心疼瑶瑶,劝她这个一年半的支教期结束了就回来,我知道瑶瑶很喜欢喀什,她不可能提前回来的。所以,我们两个都避免谈论异地恋的事,偶尔谈论起来都是瑶瑶动员我去看看,先利用休假到喀什去看看,她觉得我也会喜欢上喀什。

    洗漱完毕,我刷微信,看到瑶瑶的同事佟华雯几分钟前更新了朋友圈,说感觉到地震的晃动了,都很安全,只是个小的地震,让家人和朋友们放心。

    这下,我更加放下心来,看来和之前所有小的地震一样,只有地震级别,没有灾难性后果。因为担心打扰瑶瑶给孩子们上课,所以我就没有再打电话给瑶瑶,而是等瑶瑶方便的时候打过来。

    这一等就到了下午,这已经不正常了,按瑶瑶的性格,她会在休息时给我回电话过来的,哪怕只有几分钟的休息。我在微信里的留言她也没有回复,我忍不住在微信里问华雯:“今天很忙吗?”

    佟华雯,一个北京女孩,和瑶瑶一样大,是瑶瑶的同事,我见过一次,她几个月前和瑶瑶一起来过一次上海,记得那次是一个表彰大会和对年轻老师的培训,期间因为要宣传援疆支教的工作开展,就安排了瑶瑶她们这些大城市的支教老师来配合宣传活动。

    当时,我对她一个帝都姑娘能到遥远的喀什支教表示了赞扬和欣赏,她却说,我应该只欣赏瑶瑶一个人,一个上海姑娘能跑喀什的乡下去更应该值得赞赏。

    华雯很快的就回复了我的信息:“才子,不忙,你怎么想起给我微信了?”

    “我联系不上瑶瑶,看你在发朋友圈,就问问情况。”

    “瑶瑶一早就开我的车出去了,她有个学生,一个寄宿学生,小女孩叫幕泥莎,父母都不在了。她爷爷家在波斯坦铁列克,家里就爷爷奶奶在,今天早上地震后学校确认了所有孩子的家里都安全。唯独电话联系不上幕泥莎的家人,一直都联系不上,幕泥莎很担心,因为她的爷爷奶奶年纪都比较大了,瑶瑶就开了我的车带幕泥莎回家去看看情况,距离我们这里要两百多公里路,来回要四百五十多公里,没那么快能回来,估计要明天才能回来了。瑶瑶可能还在开车,或者信号不好,别担心。”

    “谢谢,我晚点再联系她吧。”

第二章 突然决定

    我想起了瑶瑶开车并不多,从拿上驾照后就开过几次车,有点担心,但想到她非常遵守交通法规,她开车时从不接打电话,我又有些放心了。就这样,我算着怎么都应该到那个叫什么波斯坦铁列克的地方了,就又开始打电话。

    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隐隐的,我内心有些不安,我突然特别的想瑶瑶,想立刻见到她。我查了一下我的年假足足还有十二天,我给我的一级经理大毛打了个电话,询问能不能休年假。因为这时过完国庆节没多久,公司不忙,大毛很爽快的答应了我的年假申请。

    “哥们,一会儿你补个邮件,按理一次性休十二天的年假需要提前一个月申请,还需要二级经理的批准。这次特殊,去看女朋友嘛,又是那么遥远的地方。时间你算好,把周末刨除,这样十个工作日加前后的周六、日,合计就六个周末可以用,这样可以最大有十六天的假,你先按十天休假那个时间去申请,两个周一到周五,留两天休假先不用。”

    “谢谢领导!回来请你吃饭!”

    大毛是我的部门领导,是个香港人。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外企在国内的分公司,主要是生产和销售智能设备的,而我是个技术人员,大毛人很好,没领导的架子。

    有了大毛的批准,我没有再犹豫,没有去看机票的价格,立即订了第二天最早的机票。上海飞喀什有两个航班,这两班都不是直飞,都需要在乌鲁木齐经停一下,所以整个时间需要八个半小时。但如果我通过转机去喀什,无论是时间还是价格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我既然要给瑶瑶惊喜,就要最快的到达瑶瑶身边,我不想浪费时间,我幻想着给瑶瑶突然看到我时的惊喜。看看还有些时间,我出门去买了些瑶瑶喜欢吃的零食,其实上海没啥有特色的吃食,除了零食外,我还跑去光明村买了二十个鲜肉月饼,瑶瑶最喜欢吃鲜肉月饼。

    但是,一直到我晚上回到家里,瑶瑶仍然没有联系我,无论电话、微信还是短消息。她的电话由不在服务器变成了无法接通,微信无论语音或视频都是无法接通,她的好友佟华雯也没有联系我。

    我给华雯发去了语音请求,华雯没有接听,也许是在开会了。听瑶瑶说,她们经常在晚上开会或者参加学习,学教学、学政策、学各种会议精神、学当地人文等等。

    我一夜未睡,先是收拾行李,然后就是各种担心和胡思乱想,所以我干脆就不睡了,因为请假请的急,我还需要连夜处理着一些工作上的事。

    夜并不漫长,凌晨四点的时候建国打来电话问我起床没,他说他快到我小区了。

    我本打算自己打车去机场的,结果建国听大毛说我突然休假,而且是去喀什看女友,他昨天就打电话说就要送我。

    建国是我的同事,我们是同一天进的公司,建国是正宗的上海人,有海外求学和工作的经历,是在英国,他大概有六年时间一直在英国。

    因为一起进的公司,当时我和他比较聊的来,然后我这样评价他的:“眼界不同,格局不同,你和其他上海人不一样!”至于什么不一样,我随便编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其实,能成为我朋友的上海人就建国一个,我也不知道大部分二十六七岁的上海青年是什么样的,我很难发现建国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但我知道赞美别人总是没错的。

    “麻烦兄弟跑一趟了,一会机场一起吃个早餐!”我把背包放在bj40的后座上,然后坐到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别和我见外,看你的样子一晚没睡啊?”建国可能看我憔悴的样子问了一句。

    “没睡,昨天中午临时决定去的,然后晚上就处理些工作,收拾收拾行李。”

    天还没亮,路上几乎没有车,我们很顺利的就到了虹桥机场t2航站楼出发层。建国把车直接开到出发区,我知道他并没有打算和我在机场吃早饭。

    “机场这会也没啥吃的,你自己凑合凑合,我就正好去上班,今天应该能最早到公司。”建国给我说。

    我背了包,然后给建国再见:“谢了,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我请客。”

    “等等,哥哥你能不能听兄弟一声劝,甭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安全的回来,这世界上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挽不回来的就别挽回了,特别是感情上的事。”建国憋了几秒钟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他是误会了,我走的确实突然,可能因为一直联系不上瑶瑶心情显的有些低落,我的心情很容易从脸上看出来。

    “你要改,你想什么别人能从你脸上看出来。”建国曾经这样告诫我。我估计他可能以为我的感情出了问题才急着去喀什。

    “好,回来再说,和你想的不一样。到达区停时间长了不好,你没睡够,开车注意安全。”我勉强笑了笑给建国说。

    建国挥了挥手,挂挡一脚油门就走了。建国全名叫司徒建国,比我小两岁,家境丰厚,据说家里有两辆百万级别的车,若干房产。这一切要归功于他有个成功的企业家爸爸,还有一个外资银行当高管的妈妈。

    “我老爸让我在外面锻炼锻炼,多接触社会,等过几年锻炼好了再回去接他的班。”解释他甘于做个小职员的时候,建国是这么给我说的。

    “我就喜欢bj40这个鸟车,说山寨吧它不是山寨的,说不是吧,它肯定山寨了不少。我就喜欢这种‘你拿我没办法’的无赖作风。”在解释他为啥开个国产‘牧马人’时这样说。

    虽然还早,机场的出发区已经很多人了,我没有需要托运的行李,过了安检很快就登机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看来下次不能晚于4点出发,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去看瑶瑶,是因为成本太高,去的航班,六点这班机票最便宜,算上回来最便宜的机票,旺季时来回就要六千多,淡季的时候便宜,大概来回三千元就够了,走要是赶早走回来要半夜,我住的远,两头都没地铁,十一点后光是打车费就要两百块。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给瑶瑶的微信留了个言:“我临时出差,飞机,电话如果打不通勿念!”

第三章 漫长的飞行

    飞机在云霄中穿行,而我却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外面被初升的太阳照亮的厚厚的云,我想起了很多和瑶瑶在一起的日子,我们谈朋友也有六年了,是那种我一眼就觉得她是我结婚的对象,我们已经商量着选个日子结婚了。

    漫长的五个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乌鲁木齐地窝堡机场,下飞机后需要等待一个半小时后再次起飞前往喀什,机场的大玻璃隔绝了冰冷的空气,使我感受不到深秋的乌鲁木齐,但那些户外的机场工作人员都穿着羽绒服在工作。

    手机依然没有瑶瑶和华雯的消息。我拨打瑶瑶的手机,仍然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我在一个特产柜台买了一包新疆当地的‘雪莲’香烟,在烟雾缭绕的吸烟室点了一根,吸烟室外阳光正好,没有太多的可以看的东西。

    新疆我以前和瑶瑶来过一次,旅游来的,现在看依然是陌生的,就算是机场也是陌生的。我已经戒烟好几年了,这会儿莫名的想来一根,我接连抽了好几根烟,带着一身烟臭味,我再次登上了同一架飞机。

    过道另外一边的两个人用上海话在聊着,一个说不知道喀什冷不冷,另外一个说,不冷,和上海差不多。一个说,要不是为了去捞点钱,他才不会去喀什,另外一个说,又能捞钱又相当于旅游,这趟值了,就是路上时间太久了,要是出国的话能飞到很多国家了。

    再次起飞,当我还在看地面乌鲁木齐的楼房的时候,就发现飞机已经到了天山上空,天山上大部分地方已经白雪皑皑了,高高的看下去,看不见路,看不见树,看不见房屋,其实是看不见任何人工的东西,我考虑着,如果有机会一定到天山里去看看。飞机越过天山就开始准备降落了,我听到脚下机械运动的声音,看了一下,果真是在放襟翼,那意味着要降落了,不会吧,这么快就到喀什了?我记得还要飞一个多小时呢。

    果真,广播里传来乘务长甜美的声音,说是接到通知,由于喀什空域管制原因,喀什机场暂时不能降落,飞机需要先备降到库尔勒楼兰机场,在库尔勒停留预计一个小时左右。

    广播还没有播报完毕,机舱内就是一片的抱怨声,夹杂着空乘不停的道歉和解释的声音,说情况特殊,请大家理解,系好安全带不要走动。

    很快,降落在楼兰机场,跑道的一边是军机,滑行的时候有人拍照,空乘就赶紧说,这是个军民两用的机场,最早是军用机场,请大家不用拍摄军属设施,下飞机后也不允许拍摄机场内照片。

    说实话,作为一个军事爱好者,我是第一次看到一些国产先进飞机的实物,虽然是一闪而过,我还是激动了一下,感觉备降了也不算是坏事,我好像还看见有无人机,没看仔细。

    库尔勒楼兰机场很小,我们被要求下飞机在候机楼里等待,楼兰机场的候机室不大,我们一飞机乘客就立刻让这个候机室变的热闹了起来。

    由于太小,这里没有设置吸烟室,一伙老烟鬼围着一个工作人员要求给找个地方吸烟,在得到拒绝后,纷纷表示了不满,但是再不满意,也没有人敢吸烟。

    幸运的是,不到一个小时又重新登机并很快就再次起飞,飞机一路向西飞行,左边看下去是枯黄的戈壁,右边能看到雄伟的天山,天山山脉很高,感觉和飞机高度一样,地面看不到任何绿色,也许是因为秋天的缘故,也许这片土地就是这样。

    天山很雄伟,感觉远看很多山峰比飞机飞行高度都高,还都覆盖这皑皑白雪,引来飞机上一些没见过雪山的人的惊叹,而我,因为和旅游心态不同,我很难表述我的心理,我的焦虑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我幻想着我和瑶瑶见面的情景,渐渐的我自己被我的这个‘惊喜’给感动了,我幻想着我突然出现在瑶瑶面前时她喊着我的名字过来给我个拥抱,我在脑海里想着她温柔的身躯,上次见面还是半年前,瑶瑶回上海培训和做宣传那次。

    五点多,比正常情况晚了大概两个小时,我终于看到了地面的土房子,黄色中的农田、水渠和柏油路。临到要降落,看见一个建筑上有大大的‘深圳援建’四个字,还看见上海援建‘喀什双创产业园区’几个大大的字。

    边上一个乘客大声的给他的伙伴解释:“看到没,我们这次就是找他们谈的,这个产业园会给我们一幢楼做工厂,还有配套的住宿楼。那四个‘深圳援建’的字是特别做的,就为了飞机上的人能看到,最早是深圳援疆那些人搞的,他们援建喀什市,这是一个很大的工业园区,全都是深圳和广东的援疆项目,为了宣传援疆工作。

    那边,上海也想搞一个园区,但是,他们不直接援建喀什市,所以就盖了幢楼,联合新疆搞了个双创园区。这么大的字到晚上还会亮灯,领导和来投资旅游的人都能看到。那边,那边,看,也是战斗机,这也是个军民两用的机场......。”

    喀什机场比楼兰机场大,但比起我去过的别的机场也很小,飞机直接靠泊廊桥,因为我没有行李,很快我就走到了出口处,浓浓的南疆风情就展示在我的面前,一排出租车边上民族司机在在卖力的吆喝着拉客。

    到这里,我才有些迷茫,我该往哪里去啊,直接去麦盖提找瑶瑶,还是先在喀什市市里住一晚,我才想到我对这里一无所知。我知道的信息是瑶瑶她们支教的地方距离喀什市区两百多公里路,但这会儿不知道能不能去了。

    出禁区的时候,有武警战士在出口处警戒,有些介绍喀什旅游区的大广告,风景迥异,我意识到这里和内地已经不一样了。

第四章 遇见米热

    开了手机,用手机查了一下,出租车到市中心需要二十元,但这些出租车司机普通喊四十元,有一个客人不知道问的是什么地方,那个出租车师傅开价一百元。

    我其实没什么钱,所以我按着攻略,出了机场向左转走一百米,然后过马路,那里停着两辆二路汽车,问了下一个站在在车下吸烟的公交车司机,他说这车到市区。

    这个时候,我对于喀什市区并没有什么概念,因此我在上车投币后打算问一下售票员,售票员是个年轻而又美丽的维吾尔族姑娘,她有着长长的睫毛,黑黑的眼睛。这里的人都很和善,这是我的第一印象,无论司机还是售票员都很客气的回答我的问题,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二路车一元钱,有投币箱,为了方便给没零钱的人售票,还有售票员,据说市区的有些公交车售票员是不卖票的,更多的像是个安全员。

    我尽量放松自己,面带微笑,问售票员:“你好,请问喀什最繁华的地方应该在什么地方下车?”

    “你好,艾提尕尔下车,下车就是最热闹的地方,两边都是古城。你也可以在新华书店下,那边是大十字,周围都很热闹。”美丽的售票员姑娘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

    “吃饭住宿哪里最好?”我追问了一句,问完我就后悔了,如果对于我来说这可能也是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我的意思是比较方便的地方?”解释性的追问似乎并不怎么好。

    “整个喀什市都方便的,吃住出个门都很方便,如果你是旅游,我觉得住在大十字附近最方便,大部分地方走路就能到。”小姑娘显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但她还是回答的很棒。

    “那么你知不知道去麦盖提县其克里克怎么走吗?”我计划着如果可以就立即过去。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可以去汽车站问问,在三运司那里有个汽车站。”

    “谢谢,谢谢,你真是太好了,人长的漂亮,对乘客也好。”

    售票姑娘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的脸有些红,但她不自然的笑却很甜,看起来赞美的话在什么地方都管用。喀什机场距离市区不远,库西库里、巴合热克、马拉西丁、等报站听的我云里雾里的,这里的站和站的距离真的不远,经过一些陌生而拗口的站名后,我在新华书店下了车。

    根据导航,我步行到了三运司客运站。问了一下,半个小时后是今天最后一趟大巴车,票价三十五元,三个小时到麦盖提客运站,沿途不停车。还有种叫做线路车的小汽车,票价七十元,七座车,坐满六个人就走,但发车时间不确定,两个小时到麦盖提县客运站。我简单的犹豫了一下,选择了所谓的线路车。

    线路车就是在客运管理下的私人长途客运,都是小车在跑,跑固定的路线,乘客需在客运站买票上车。我即将坐的这辆是gl8,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了,穿着工作服的司机安排好我的座位后又忙着去拉客人了,他们拉客是合法的,说是拉客其实就是说服本来坐大巴的客人坐小车走。

    我坐好位置后开始仔细的看看周围的环境,周围到处灰蒙蒙的,空气指数显示有重度沙尘污染,pm10指数高达一千多,太阳躲在沙尘后也是显得灰蒙蒙的,周围的树、地面仿佛都蒙着一层灰,不对!是真蒙着灰,我看见边上的几辆汽车除了前挡风雨刮范围,都是厚厚的一层灰,仿佛几年没开一样。

    这时已经是快下午七点了,不对!在上海这个时候是晚上了。我用手机查询了下日落时间,发现这里居然是晚十点多太阳才会落山。

    “这些车几年没开了?”我自言自语的说。

    “天天在开,喀什这两天沙尘暴,也就一两天的时间,这车就落了这么多灰。这个时候车要天天擦一下,不擦就是这样。”边上一个乘客听到我的话给我解释道。

    “哦,是不是一年到头都这样?”

    “怎么可能!那样我们也不能在这儿生活了,就是春天多,四五两个月严重些,几乎天天这样,现在这样的秋天偶尔会有一两天这样的天气,放心,天气预报说明天就没有沙尘了。”

    我看了一眼边上的乘客,是个民族女孩子,长的也很漂亮,画了淡淡的妆。因为我特别渴望想了解瑶瑶工作生活了大半年的地方,我就主动和这个女孩攀谈了起来。听说我来自上海,是坐飞机刚到喀什的,女孩子就热情的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菇丽米热,你可以直接叫我米热,欢迎你来喀什!”

    “我叫李承骞,你可以叫我......”说到这里我有点没想好应该怎么简称我自己。让个陌生人直接叫我承骞有点不合适。

    “你叫我骆驼吧!”我说。

    听到我叫自己骆驼,姑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不会撩妹,但我觉得这个时候能有个当地人帮助我会好的多,和上海不同,这边太多的东西需要问人才能搞清楚,而在上海问手机就可以了,我应该增进一点和米热的相互信任。

    于是我又接着说:“我老家在陕西,你知道陕西吗?但我现在在上海工作。”

    “知道啊,你来旅游的吗?”

    “来看一个朋友,不过我是第一次来南疆,我以前去过北疆。你对麦盖提熟悉吗?去其克里克今天还能去的成吗?”

    没等米热说话,我又接着抛出了我的问题,我可不想在开车后让一车的陌生人听到关于我的太多的事情,特别是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曾经听说了太多关于这里不安全的传闻了。

    “不好意思,我对麦盖提不熟悉,我是喀什的人,去那边也是看朋友,他们那里八月份有个刀郎节,会有木卡姆和麦西莱甫会场,现在周末,我过去帮我朋友排练一下一个舞蹈。明年要排练的时候,我就不用过去了。”米热说。

    “不过,我朋友是当地的,我可以问问她。”米热怕我失望又接着说。

    “谢谢你,能相互留个电话吗加个微信吗?”我厚脸皮提出了要求。

    “可以呢!”米热拿出手机打开了微信。

第五章 麦盖提之夜

    喀什的姑娘还真的是可爱,就聊了两句话就能直接加微信了。我看她年龄不大,漂亮气质和外面走动的人不同。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不是说女人的年龄是秘密吗?不能问,不能说,我是去年高中毕业的,现在喀什大学,大一。”米热虽然没有说年龄,但我知道她也就十**岁的样子,对于我这个已经二十八的老男人来说她已经很小了。

    “你会跳舞?”

    “这里只要会走路就会跳舞,只要会说话就会唱歌!我可是专业的,我从小就跟着老师学习跳舞。”米热回答。

    没多久,车就坐满了,除了米热以外其余几个人都是大汉,看起来就我一个外地人。车开出城市后就在荒原上前进着,路边一开始能看到民房,然后就是种满石榴树的果园,还有一些树上还挂着红红的石榴,石榴种植的很多,米热说,这里的人喜欢种石榴,要是去了喀什的石榴之乡会看到更多的石榴树。

    看着一晃而过红红的石榴果园,我暗自决定,如果瑶瑶能请一两天假,我一定要带瑶瑶来看看这么大片大片的石榴,然后买一大堆,让瑶瑶吃也吃不完的一堆石榴。

    石榴村落过去后,就是荒芜的戈壁滩,偶尔能见到路边的沙漠,一路上沙尘依然很大,偶尔能看到一两条河流。经过叶尔羌河的时候,米热让我特意看看,说叶尔羌河是南疆的母亲河。除此之外,我们的话不多,我一直在看着路两边的黄沙或戈壁,偶尔能看见一两个人在路边行走。过叶尔羌河没多久,就进到了麦盖提县,车站在县城里,到了沙漠边缘,沙尘似乎小了很多,能看见红彤彤的夕阳挂在天边,麦盖提的绿化还是不错的,道路两边有一些高大的树。

    米热的朋友到车站来接她,那也是一个有长长睫毛的大眼睛姑娘,据介绍叫阿依努尔。

    “我刚才在微信里问你的问题,你怎么没有回答?”米热问她的朋友。

    “那个乡是在沙漠里,周围都是沙漠,只有一条路能进去,现在肯定是没车去了,包个车去我觉得不放心,明天九点以后,这个车站有车可以去,去那里的车少。”米热的朋友阿依努尔说道,她自我介绍是乌兹别克族的,但在我看来,我无法分辨她是那个民族的。

    麦盖提县城很小,最热闹的地方就一两条马路,井字形,有个短短的步行街。我谢绝了米热共进晚餐的邀请,独自背着背包在县城里走着,我想象着,瑶瑶也会在到县城时在这个路上走,我推测她会去的地方,超市、农贸市场或者百货大楼,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百货大楼,感觉上一定会有,我在想她看到的是不是我所看到的。

    县城的中心集中了几乎所有的单位,天刚刚黑,一条短短的步行街就已经很热闹了。虽然对喀什市我只是匆忙一瞥,但我仍然能感觉出麦盖提县城和喀什市区的风格迥然不同。县城的街道更促狭一些,楼房更矮,人和车更少一些。似乎这里的房屋建筑和人们的表情也和喀什市有些许不同。

    我无法说出那是什么不同,这里好像比喀什更悠闲,也许比较晚了,几乎没有人在快步走路,除了已经开始红火的夜市,没有看到人们在忙碌。

    我在繁华中看到一个幽静的花草茂密的大院子,挂了几个牌子,其中一个牌子上写着‘麦盖提县宾馆’,我穿过一片被高大树木包围的水泥路,来到一幢三层砖楼前,看见里面有前台。

    “你好,还有房间吗?”我问。

    “你好,还有标间,你要住宿吗?”

    “是的,一晚多少钱?”

    “哦,先生,你有介绍信吗?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公务接待比较多,我们暂时只对公务人员开放!”前台的民族妹妹并没有回答一晚多少钱的问题,而是面带微笑的拒绝了我。

    “哦,是这样啊,我是上海援疆前线指挥部让我来的,我是做投资考察的,他们说让我住在这里的。”我撒了个谎,麦盖提县作为旅游为主的一个县,县城可能不缺乏酒店宾馆,但我知道,一般县委宾馆又安全又便宜,我想尝试看能不能住进来,刚才在门口布告栏里看到了一个写着‘上海援疆前线指挥部麦盖提分指’的一个通知。

    “好的,先生,协议价是九十元,含早餐,请问住几个晚上?”漂亮的前台妹妹没有再为难我,我其实是怕她会进一步验证的,没有怀疑,给我报出了价格,说实话,这个价格我很满意,刚才路过一个叫刀郎国际大酒店的要手机上查要两百多一晚,虽然条件肯定更好一些,但我现在能省就省点,这样也许就能多来看瑶瑶一次。

    我拿出身份证和信用卡开了一间房,房间只能说还不错,从外到内都比较老旧了,但干净,没什么异味,最主要是安静,似乎并没有住多少人。

    瑶瑶和佟华雯依然没有任何人一个联系我。我放下背包后,走到步行街,想找个热闹的摊点吃点东西。我不知道该吃些什么,于是要了几串羊肉串和家常拉面,拉面的味道很好,也不贵十元一份,这比上海的新疆拌面便宜了十几块钱,羊肉串居然和上海一个价格了,但看起来肉块比上海的大,我比较好奇价格居然没有差异,就问了问老板这里羊肉多少钱一斤。

    “六十多块钱一公斤!这个嘛,我们麦盖提的羊是整个南疆最好吃的,如果是正宗的刀郎羊,要比这个还要贵,我们自己都不够吃的,所以嘛,这个肉嘛就贵。”

    “朋友,你哪里来的嘛?”

    “上海过来的,阿达西!”我用了和米热学的礼貌用语‘阿达西’就是朋友的意思。

    “上海好,上海人嘛也好滴很,上海一直在帮助我们嘛。”热情的老板特意又过来和我握了握手,“阿拉也是桑海宁。”维吾尔族老板居然冒出了一句上海话。

第六章 热情的阿达西

    “唉,老板,你太唠叨了!上海话都说的呐!”边上一个吃烤肉的黝黑的汉子大笑着夸赞老板。

    “我嘛,上海卖过烤羊肉,上海人嘛对我好,那些老太太嘛天天找我说话,问我新疆好不好,上海好不好。”老板一边忙一边说着。

    “哦,上海更好赚钱,老板为什么回来了?”我笑着问,我可以想象上海老太太问围着老板东问西问的样子。

    “那个嘛,要结婚生娃娃嘛,国家嘛号召我们建设家乡,现在嘛,这儿嘛,越来越好了嘛,钱嘛是赚不完的,哪个地方都是赚嘛!我嘛上海嘛,一个月可以纯赚一万五千,上海人嘛吃烤肉太文明了,男人嘛都是一串两串的吃,女人嘛经常不吃,如果他们能像我们这个地方的人,一下子嘛五串十串的吃,我嘛就不回来了。”老板不忘挖苦上海男人。

    最后,老板说我是上海老乡,硬是不收我的饭钱,我说不行,一定要给。末了,老板收了钱,但又烤了几串羊肉串免费让我吃,我无论怎么拒绝都不行,老板说:“刚才你吃饭的钱已经收了,现在嘛,是请朋友吃的,如果拒绝就是不当我是朋友。”

    最后,我吃完了美味的羊肉串,并和老板互留了电话,我说我以后还会带更多的人来吃,留个电话方便。离开热闹的夜市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街道上已经没有了行人,虽然有路灯,但小县城还是显的黑乎乎的,我想起一些传闻,又害怕起来,似乎有点冷,我把我的衣服裹了裹。

    担心是多余的,一路除了遇到巡逻的警务站警察,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回宾馆洗完澡,躺在床上时,我又睡不着了,前一晚就没睡,我现在急需睡一会儿,但就是睡不着。我开着电视,切换到一个综艺频道,打算用电视来催眠自己。

    早上六点,我的手机闹铃响了,忘记取消闹铃了,但是我其实是在闹铃响之前就醒了,电视催眠是有用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时候电视依然开着,外面一片漆黑,宾馆的早餐要八点才有,这个时候距离天亮也还有几个小时。我无聊的换了几个频道,点了一支烟,我对昨晚能睡着很满意,真怕自己睡不着情绪会变坏。

    醒来之前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瑶瑶回到了大学时代。梦见我们外出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事,全班坐大巴出去的,大巴车是我开的,但开着开着就来到一个光秃秃的山前,很像是今天过来麦盖提那样的戈壁上,不过山不知道是哪里的。我停车,却看见一辆大巴车翻在路边,瑶瑶和我一起来到大巴前。

    看到大巴里有我们的几个女同学在,虽然是翻车,但同学们都没有受伤,我不知道他们怎么从我的大巴到这辆大巴上去的,梦里我没有奇怪这个事情。瑶瑶说手机没有信号,要去山的那边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报告学校并找救援人员来。

    我说我去山那边,让瑶瑶留下来,这里安全,但瑶瑶坚持让我留下来,因为这里都是女同学,需要男生照顾。这个时候,我好像又变成了瑶瑶,我和瑶瑶爬上山顶,看见山谷里有两座山,一座圆形的山丘,另一座是月牙形的山丘,它们组成了一个很像八卦的圆形山谷。瑶瑶说,从两者之间的那条s型小路穿过去最近。

    于是我和瑶瑶的合体就很顺利的穿过了山谷,很快就找到了救援人员,但是瑶瑶带着救援人员返回时,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大巴这里的路了,救援人员看找不到路就自己走了,瑶瑶找不到路就急的哭了,她一边哭着一边一个人往一片光秃秃的山里走去,就在这个时候我急醒了。

    我不知道梦是好是坏,虽然很早,六点,我又打瑶瑶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冲了个澡,我下楼散步,之后,天亮时,我已经吃了早饭退了房背着背包往去汽车站路上了,才到汽车站的门口,接到了米热打来的电话。

    “李哥,昨晚住下了没?现在在哪儿?”

    “住在县宾馆,现在往汽车站走,看看有没有车去其克里克。”

    “李哥你等等,阿依努尔说开车送你过去,我们马上就到汽车站。”阿依努尔就是米热的朋友。

    我仍然是拒绝,萍水相逢,让人家专门送过去太不好意思了。可是还没拒绝完,一辆红色的卡罗拉就停在我边上了,米热头探出前车窗叫我上车。

    车走在两边都是沙漠和戈壁交替的路上,早晨比较凉,风吹进车窗给我带来浓浓的荒原的味道。

    “阿依努尔,米热,太不好意思了,这样太耽误你们时间了,影响你们上学和工作。”

    “没啥,我们也喜欢交朋友,能认识李哥也是高兴的事,你要去的地方是沙漠里的一个绿洲,你的朋友又是上海来支教的,我们一定要去慰问一下,也表示一下我们的感谢。”阿依努尔说。

    “昨天,我本来就想让阿依努尔送你去的,我不好意思直接给阿依努尔说,她昨天晚上给我说要送你,我们今天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所以,李哥你别有不好意思的想法,我们也想去其克里克去看看。”米热也安慰我说。

    然后我就把昨天那个老板请我吃羊肉串的故事讲给她们听,真心的夸赞本地人热情好客,夸赞总是没有错的,况且还是真的感动到了我的事,阿依努尔说,以前这样的人特别多,这里的人对人很真诚和热情,现在那样的人少了,但还是有,最后,阿依努尔说:“经济发展了,人的心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变大了。”

    “我觉得这是我走过的地方,对人最热情的一个地方。”我本来想说现在这样已经是很使我感动了,要是以前那样不知道会被感动成啥样。

第七章 噩耗

    由于限速,一个小时左右,我来到了那个照片中的那排平房前,找对了地方我显得特别的兴奋。但是这里一切都静悄悄的,照片里是平房的后面,在这排平房的前面有个院子,平房有七八个独立的防盗门。我们连着敲了几个房间的门,都没有人开,看起来没有人。

    边上就有个校园,能看到五星红旗高高的飘扬着,阿依努尔带我到了学校门口,给保安说了我是来找瑶瑶老师和佟华雯老师的,保安听完后,跑过来和我握了手,然后把我让到门房间,说让我等一会儿。他进去了很快又出来,跟着出来了一个微胖的中年民族女老师,女老师穿白色的棉毛开衫,里面是米色的连衣裙。

    她显得有些犹豫,和我握手后,一番自我介绍后,问了我和瑶瑶她们的关系。之后,她让保安开了大门,放车进去,我们跟着她到了办公室。接着她和阿依努尔用维吾尔语聊了几句,看的出来米热和阿依努尔的面色都变凝重了。

    “小李,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些。校长和支教带队主任都不在,我不知道该不该我把这个坏的消息告诉你,是个不好的消息。”

    我的头一下就和炸了一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坏消息,但瑶瑶一直不接电话总是让我预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现在从这个叫祖来提的副校长吞吞吐吐的语气上来看,这绝对和瑶瑶有关,而且是个很坏的消息,因为瑶瑶并没有从学校里出来,这不正常。

    我感觉天旋地转,我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这时屋外的阳光变的格外刺眼和冷,我感觉到自己浑身在颤抖着,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想从眩晕中恢复过来。

    “但是,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到底什么情况还不确定。”祖来提校长没有说是什么坏消息,就已经在劝慰我了。

    “我没事!”我深呼吸了几口然后觉得不那么晕了,我急切的想知道是什么坏消息。

    “情况是这样,我们有个学生叫幕泥莎,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爷爷奶奶在前两天地震的那个地方,离这里有两百多公里。地震后我们联系不上她的爷爷奶奶,我们联系了当地政府也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因为地震是早上发生的,瑶瑶老师看孩子着急,就开车带着学生去她家里看看。”

    看我没有说话,祖来提校长接着说:“我们今天早上,得到了个消息,坏的消息。瑶瑶老师当天的下午顺利的到了学生家,确认了学生家里是安全的,只是当时通讯中断了,联系不上,因为村子比较偏僻,瑶瑶老师就打算住一晚第二天一早返回。”

    “通讯断了您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我插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坏事,现在这个校长太啰嗦,我有些着急。并且暗自想原来瑶瑶开始不接电话是因为在开车,后来联系不上是因为通讯断了。

    “通讯,昨天早上恢复了,但幕泥莎家那里手机信号一直不好,我们联系了当地乡政府。他们了解到了情况,是个坏消息。”祖来提老师并没有一口气把事说完,她明显是在看我的反应再决定该如何说。

    “您说吧!”米热也很着急,她代替我说。

    “当地的人说,幕泥莎的爷爷奶奶独自居住,前晚瑶瑶老师在她家住下后,出了点事。半夜的时候,幕泥莎的爷爷听到了羊在不停的叫,害怕是狼,就出去看了一眼,发现羊圈被羊顶开了,破损了一个角,有十几只羊从破损的地方跑出去不见了,剩下的羊还在不断的往外跑。瑶瑶老师也起来帮助修补羊圈,用一些砖块和树枝把羊圈修补好,清点了一下少了二十几只羊。”

    “具体是什么时间我们也不知道,你知道老人家不会看时间,就知道是在半夜。”祖来提校长转换了一下话题,大概是想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幕泥莎的爷爷要出去找羊,瑶瑶老师给幕泥莎的爷爷说,头羊也跑出去了,其余那些羊应该会跟着头羊的,吃饱后就会自己回来的,天太黑了,出去找羊不安全,让大家在家里等,如果天亮了还没回来再出去找。羊应该是出去吃草了,不要担心。”说到这里时,有个老师来找祖来提校长,请校长去主持升旗仪式。

    祖来提老师给我抱歉的说,现在就她一个当班的领导,她要去升国旗,马上就回来,让我们等她一会,说完,她让我别担心,现在已经有很多人在找瑶瑶老师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好的消息。

    我现在已经忘记了当时我的想法,我好像脑子都是空的,我站在办公室门口,参加了升旗仪式,在国歌声中我不断的祈祷,请国旗来保佑瑶瑶平安,我大概已经猜到瑶瑶是出去找羊了,然后就是没回来。我很想立刻就去那个地方,去找瑶瑶,但理智告诉我我最好先弄清楚后来发生的事。

    “幕泥莎的爷爷奶奶是贫困户,二十几只羊比他们自己的命都重要,他们坚持要去找羊。瑶瑶老师见说服不了,就让幕泥莎看住爷爷奶奶,说他们年纪大了,外面这么黑,到处都是悬崖峭壁,爷爷奶奶出去不安全,她去找羊。”

    “再后来,天亮了,羊没回来,瑶瑶老师也没回来,当地已经动员所有人能派出去的人出去寻找了。后来从县里和乡里也派了一些人进山搜寻,到现在找了一天一夜了,还没有找到。”祖来提校长升完国旗回来,可能心里组织过了语言,用了两句话就把后面的事说清楚了。

    这确实很符合瑶瑶的性格,她很善良,我知道她一定会出去找羊,而不是假装找羊,等天亮再真的去找羊。我站了起来,和祖来提副校长握了握手,表示了感谢,虽然我看起来很不好。

    “你们在这里等等吧,也许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祖来提校长说。

    “不了,我自己过去。”我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那好吧,我理解,如果是我,我也会离开去那里的,那你等会儿,我把一些事交代一下。”祖来提老师出门五分钟,拿回来一袋馕,几瓶矿泉水,和一个写着几个电话号码的纸。馕让我们路上吃,这个我们收下了,显然我不会在路上停留,带点吃的没错。电话是学校参与搜救的人的电话和当地的联系电话,并给米热交待了一下那些电话谁是学校这边过去救援的,谁是当地负责救援的。然后她和我们都交换了电话号码,说一旦有消息立刻联系。

第八章 寻找

    到波斯坦铁列克的路上,我没有主动说过话,其实,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去的,虽然坐在车上,我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我只记得我不停的看导航,想知道还有多久能到达,我还啃了一个馕,我想着有体力一到那里就去搜救。这之间司徒建国打过电话,大概是问问我情况,我接起来没等他开口就说我现在有事再忙,回头再联系他。

    阿依努尔一口气把车往那个方向开,她也为我着急。她劝慰了我几句,结果我不停的对她们能送我到波斯坦铁列克表示感谢,她和米热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隔一会就帮我打电话给在那里的校长询问情况。

    车从一条主路拐到一条辅路上,开始爬山,然后就是沙石路,越走越偏僻,终于,看见了山谷中夹杂着的一小片绿洲,车开到一条小路的尽头终于断了,这有一片很新的锗红色外墙的房子,米热说,这是国家给建的安居房。

    在一块不大的平地上停着好几辆车,这房子背后是一个河谷,水不大,但河谷很宽,很深。过了河谷,是一片河滩,荒滩连着寸草不生、光秃秃的山,山后面还是山。我下车后从其中一个院子里走出来了好几个人,我看见佟华雯走在这些人的后面。

    佟华雯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肿了,“承骞,对不起,我应该和瑶瑶一起来的,或者我应该劝她不要来的,我不应该把车给她开,她如果不来就不会出事。”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

    “现在什么情况?”我面无表情的问。

    “你好,我是支教老师的带队主任,现在武警部队和全乡的青壮年都在拉网式的搜寻,还没有反馈找到,但是这片区域不大,再往里是不长草的山,羊不会去没有草的地方,所以,找到瑶瑶老师的希望非常大,请你有信心。由于晚上太黑,天黑后,我们是停止搜索的,而是把所有灯光,包括汽车灯都打开,并隔一会用高音喇叭呼叫,希望晚上能帮到瑶瑶老师。一会儿部队的直升机也会参与到搜救中,你先进房间休息会儿吧!”边上一个带眼镜的中年男人对我说。

    “不休息,我要参与搜救,现在那个方向比较薄弱?”我问到,路上我就决定了,等待还不如自己去找。

    “这片人口少,往东翻过几个山头就是戈壁滩,因为相对比较好走,草也还可以,而且往那个方向去还有零散的人居住,我们去的人比较多。往西过了河滩就是峭壁,山很高,一直往里就是帕米尔高原,有可能有野兽。能走人的路不多,所以安排的人是有经验的牧民和武警同志。再往里北边走十几公里还有两个乡,我们现在那个方向主要是找羊或人的痕迹,寻找瑶瑶老师可能的走的路,同时开车到山的那边的两个乡往这边找。所以,过河滩往西人最少,这边因为都是峭壁,且有河流阻隔,再过去一点就是边境。你们来时的路两侧我们已经搜寻了好几遍了。”

    “所以往西一直到边境,搜寻力量最薄弱?”我一边问一边观察对岸。

    的确,房子后边是一条宽阔而又深的河谷,预估大概有二十多米深。大多数地方都是直上直下的峭壁,而且呈现台阶样的分层,谷底是清澈的河水,弯弯曲曲,没水的地方是大大小小的黑色和锗红色的鹅卵石。

    对岸和这边几乎一样,不同的是看起来没有这么陡峭,峭壁上则直接是山坡,有陡峭也有平缓的山坡,乍一看没有人可走的路,但估计有羊肠小道可以走的,因为在这一边陡峭锋利的山石上,不少山羊不知道怎么上去的,点缀在半山腰甚至更高的地方。

    佟华雯带我到她的车旁,是个京牌的普拉多,看来她经济条件优越,是直接从北京开车来的。她给我说,瑶瑶因为是睡下后又起来的,所以,她只带了一个手电筒。手机、包、车钥匙等都没有带,也没带水和食物。

    “监控有没有拍到了什么?”我知道现在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这里是一个小的村子,几个监控头覆盖的是路口和村庄的情况,监控我们看了,是夜视的,可以看见瑶瑶往南边去了,就是那边没有路的方向。但翻过前面那个沟就没再看到她,也没有看到从那个口返回的图像。”

    我给大家打了个招呼,说我先不会进山,我要自己先在周围看看,我开着华雯的普拉多沿着羊圈的损坏处想着羊会怎么走,瑶瑶出门后会怎么走。我猜测她可能会先在羊圈四周看看,然后听一听羊叫的声音,这里的牧民不养狗,所以也不会有牧羊犬帮助瑶瑶。

    失望,我没找到线索,我猜测瑶瑶可能是听到逃跑的羊的叫声,循着叫声越走越远的,否则按她的个性,不会毫无目的的离开。

    我又回到幕泥莎家,问他们当时有没有听到羊圈以外羊叫的声音,或者看到羊朝着哪个方向跑了。可是一脸深深沟壑的幕泥莎爷爷奶奶均摇头,他们对我表示了歉意,看起来他们也很难过,甚至有些自责,反过来,我说了两句安慰他们的话。

    我开着车往南走了一百多米,然后沿着一条小土路开着,这是两边都是杂草和鹅卵石的窄窄的路,看到到泥土上有马蹄印,我分辨不出羊蹄印,路上有马粪、牛粪和羊粪。车没法向前开了,因为没有路,一些起伏较大的沟壑盘横着,这里是监控里瑶瑶最后出现的地方。

    我打电话给佟华雯,问她有没有马,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开车返回。这地方汽车确实比较为难,我骑着马,不顾众人的反对,就再回到这块有沟壑的地方,我观察了下,如果先向东绕一下,再往西,可能有路可以过绕过河谷。

    我背着瑶瑶留下的一个小的背包,她的手机和物品我装在了里面,另外我还装了馕和水。因为这个方向前方有搜索队员,所以大家拦我拦不住也就随便我去了。佟华雯要陪我一起,我拒绝了,她是瑶瑶最好的朋友,又一起在这里支教,我想她现在的感觉不比我好多少,我已经冷静下来,并期望能找到瑶瑶,到现在为止失联三十小时到四十小时,我一直祈祷她仅仅是迷路了,就在某个地方等待救援。

第九章 进山

    骑着马,我不断的四处看着,然后仔细的寻找地面的痕迹。我越往前越沮丧,高高的杂草,小道上牛马羊的蹄印非常多,和刚才看到的没区别,根本无法分辨瑶瑶的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里经常有牧民走过,也许是这的草牛羊都不吃,羊肠小道两侧都是高高的枯黄了的草,草根中则是去年的枯草。我下马去试着了两脚,可以明确,如果有人走过草丛,就能很明显的看出痕迹,这里至少瑶瑶还没有朝两侧走,两侧虽然是山,但爬还是能爬的,这个地形太险要了。

    我又再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小道两侧的杂草没了,取代的是戈壁上常见的碱篷草。稀稀拉拉一簇一簇的。我试着踩了几步,地面比较硬,板结在一起,可能是刮风多,也没有浮尘或沙子,马蹄印可以留下痕迹,我的脚印看不出来,我也没在路两侧见到羊蹄印或者羊粪,因此我继续向前找羊的蹄印,还是没有找到。

    再往前我就顺着已经绕到河边了,本来我向南走,这时已经朝向西了,看来山里确实容易迷路,路绕着绕着方向就变了。这时候的河水量不大,也不宽,我找了几块石头分远近往水里丢,溅起的水花比较小,看来水很浅,我估计最深的地方大概五十厘米。

    水没有激流,但是摸着却是冰冷刺骨,这是雪水,温度很低,我想象着如果瑶瑶趟河,那么就一定是羊自己过了河,但羊胆子小,一般不会自己过河,我要找一个更容易过河的地方。这条河是多么的冰冷,我骑着马在上下游走了一段,看到了一个浅滩,整个水都很浅的地方,我骑着马过了河,如果是平常,我绝不会涉水,不熟悉的河,涉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过了河,沙土上有些马蹄印,可能是搜索队留下的,因为比较乱,我看不到羊蹄印。这时候要决定是沿着河往上走还是往下走了。我骑着马来回观察地面和河边,没看到任何有帮助的痕迹。

    我决定向上走,原因很可笑,山羊都喜欢往高处走,绵羊可能也差不多,我这样想着。这一走就走了快两公里,绕来绕去已经远离了河边。现在不像斯文·赫定的那个时候了,那时他是靠先测量步间距,再数步数的方法来画地图并通过这个测量距离,比如测量一百步走的距离,再认真的数和记录步伐方向。我现在直接靠手机的gps,这里手机信号若有若无的,但卫星信号不错,离线地图能比较准确的反馈出所处的方位。

    两公里多的时候,是相当于两个峭壁山头的交界处,往右侧有个冲击扇,虽然坡度比较大,但马还是能上去的。而上面仍然有杂乱的各种蹄印,说明至少这里还是牧民常走的路。

    越往上坡度越大,坡度越大我在马上就越需要倾斜身体,几乎趴在了马背上,我会骑马,但这个时候是骑马难下。我紧紧蹬着脚蹬,抓住马鞍,希望能赶快找到一个平缓点的地方。

    还好,就在我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坡度变缓,我从马背上下来,牵着马走。昆仑山不长草,四处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山体有的是灰色,有的是锗红色。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看不见河谷了,手机也彻底没有了信号。天很蓝,温度大约有十几度,但我却出了一身汗。我计算着,瑶瑶晚上如果走到这里大概需要多少时间,天那么黑,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着退回去,她应该骑着马,至少马是认识回家的路的。

    我就这样在山里绕来绕去,一个山头接一个山头的找着,每当见到有羊蹄印的小道分几个方向的时候,我就会做好标记分别寻找着,到下午六点的时候仍然一无所获,这时我遇到了早上进山的三个搜索队员,他们同样没什么发现,有点垂头丧气的。

    由于他们三个人都只会说极其简单的普通话,我没办法和他们有太多交流。我打算和他们一起回去,看看其它队员和直升机的搜索结果,下午的时候我看到了天上的直升机在搜索,如果没结果,我打算找个帐篷,直接进山连夜搜索。

    回到幕泥莎家,各个搜索队都回来了,反馈是没有找到。直升机也没发现什么,我提出找个帐篷进山过夜时,所有人都反对,说山里有野兽,而且太冷,住在山里和早上再去区别不大。虽然因为草木稀少野兽很少,但还是有人报告见过雪豹、豺、野狗、狼等危险动物。

    最终,他们安排了一个塔吉克小伙贴身盯着我,防止我做傻事。华雯也恢复了理智坚决不允许我夜里进山,我把我的想法说给他们,我说:“我不会做危险的事,我本来打算天黑后,偷偷放几只羊,看这些羊往哪里去,我跟着。”

    这些人相信了我,虽然这个主意看起来没有任何科学性在里面。夜里,饿了几个小时的几只羊被赶出了羊圈,赶到了那个破损处,我们关闭了灯光,甚至把幕泥莎家的羊圈围栏打开了。可惜,可能和那晚情况不同,也许是头羊不在,所有羊都安静的挤在角落里相互取暖睡觉,没有一只逃跑。

    我不顾塔吉克小伙的阻拦,去驱赶,结果这些羊只会咩咩的叫,就是不肯离开。我问塔吉克小伙,羊胆子这么小,什么情况下才会在半夜逃出去。塔吉克小伙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猜测,也许当时可能有狐狸、狼什么在驱赶羊,羊害怕才会跑。也许是头羊出了问题,比如发情了或者想领着它的老婆们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偶尔想把这些羊全部都杀了,没有它们,瑶瑶是不会失联的。

    第二天,学校和乡里的领导都撤回去了,留了一个乡里的领导继续指挥搜救,搜救力度加大。学校那边,男老师都留了下来参与救援,女老师只有华雯留了下来,其余人都回去了,太多人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增加负担。但是搜救队伍没有减少,特别是武警和部队都增加了人员。甚至派出了军用的无人机进行搜寻,部队的人介绍,部队的无人机滞空时间长,光学设备先进,可以按照电脑划定的路线不遗漏一片地方的搜索,部队领导听说是老师为了帮助牧民失踪了,特批了无人机参与搜寻。

第十章 放弃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的心也和我的头发胡子一样越来越乱,这里条件差,没办法洗澡,我也没换过衣服,华雯也好不了多少,她坚持陪着我。两周很快就过去了,我给大毛经理打电话,提出再给我一段时间假期,可以不带薪。

    我没有说出了什么事,大毛很明显的不高兴,他说他很为难,问我为什么假期到了不返回。我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说,那么我辞职吧,希望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能给我点补偿。大毛没有回答,只是说让我再想想。

    没多会,建国电话就打过来了,我大概讲了一下发生的事。之后,还是建国的电话,他说领导同意再给我两周的时间,不发薪水的,我表示了感谢,建国让我保重,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

    先是无人机退出了搜寻,然后是人员一部分一部分的退出了搜索,在第十五天时,搜索通知,只有我和华雯又在塔吉克小伙的陪伴下搜索了五天。在第二十天返回的路上,我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哭的停不下来,在这一刻我崩溃了。华雯也受我的影响一直在抱着我哭,塔吉克小伙等我们哭了一会,开始劝我们,并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我们那还有心思吃饭,二十天了,我必须停下来了,再找下去也不会有希望了,我不知道为啥在这里这个人这么难,我看着我下载到手机里的这一片的卫星地图,我寻找着可能还没有搜索的地方。但是因为距离边境太近了,地图上已经被我标记的人能到的地方我都已经到达了,再扩大范围就是边境以外了。我想偷偷的过去边境那边搜索,华雯制止了我,他说那边部队偷偷的用无人机搜索过,没有发现,我过去就是找死,会很危险的。

    最终,因为要去见一见早已赶到喀什等待的瑶瑶的父母,我和华雯收拾了东西,打算天黑后返回到喀什,我很沉默,我不想走,但在这里再也看不到希望,甚至我变的很急躁和焦灼。

    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就是:我的瑶瑶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在祖国最西部的小村里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最痛苦的三周时间。三周里,我睡觉从来没有脱过衣服,我白天吃馕,晚上吃肉,拼命的吃,确保自己有体力搜索。但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不记得我在搜索的路上都在想些什么,但我记得每一个我做的标记和搜索过的山谷。

    在瑶瑶失联后的第三天,就是我到达波斯坦铁列克的第二天,瑶瑶的父母就来了,他们先到村里,但我当时在山里搜索,没见到他们,华雯接待的。在华雯的劝导和安排下,他们当天就返回喀什了住宿,瑶瑶父母的年龄都超过了六十,身体也都不好,华雯怕住在村里不习惯,搞垮他们的身体,住在喀什条件会好的多,而且学校安排了专人一直陪同照顾两位老人的生活。

    我开着车,晚上十二点多返回到喀什市区,因为已经打过电话,就连夜去看了瑶瑶的父母,商量着第二天一起到学校处理瑶瑶的事。我这晚睡的很好,主要是太累了,在酒店里好好的洗澡后,就很快睡着了。

    华雯因为这二十天的相处和我熟了,她说为了省钱,要和我住一个标间。我知道她是怕我做傻事,因为我太累了,也就没有管她。

    我不相信华雯是为了省钱,她定的是在月星上海城的五星级酒店锦江酒店,我知道她特别担心我的状态,因此放所有的事情,要陪着我,防止我干傻事。

    其实,我内心还在幻想,我想着瑶瑶可能走到了一个信息闭塞的地方,被当地的牧民救了,之所以还不回来或联系我们是因为她受了伤,在养伤。我给华雯编了一个故事,我说也许瑶瑶摔了一下失忆了,她现在牧羊放马,等她想起我们可能是几年以后了。

    华雯,咬着嘴唇哭了。后来华雯说,这个地方,到很多地方都要刷身份证,面部识别系统已经到村一级,因为是边境,家家都知道看到可疑的陌生人一定要汇报,更别说收留了,联防队和警务站的人每天都要巡查。如果瑶瑶在某个地方露面,我们早就能知道了。

    我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上午,醒来时房间拉着窗帘,很是黑暗,我在黑暗中看另外一张床上并没有人,我起来拉开窗帘,一道明媚的阳光撒入了房间,我点了一支烟正吸着,门开了,华雯从外面回来了,她略微对房间内的味道表现出不满,她用手扇了扇。

    我赶紧打开了窗户并站在窗前,华雯把几个袋子丢在我床上,我看都是给我买的新衣服。我二十天没有换衣服,还天天在山里跑,我之前的衣服又脏又破,昨天换下来就丢在洗衣篮里,身上穿的是背包里的另外一套衣服。

    她问我:“你换下来的脏衣服不是瑶瑶买给你的吧?如果是,我就让酒店去洗了给你,如果不是就扔了吧,已经又脏又破,不能穿了。”

    “扔了吧,本来是我自己出发前一天买的衣服,专门为给瑶瑶惊喜穿的,也确实已经破了。谢谢你,多少钱我给你。”

    “算了,我看你很累,早上就没有叫你,学校已经派车把瑶瑶父母接到麦盖提去了。等你吃点早饭我们就出发,去看看瑶瑶住的地方。”

    “好!”我平时话就不多,这个时候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已经过了酒店的早餐时间,实际上已经十一点多了。我收拾好背包就要走,想着路上随便吃点,瑶瑶坚持在酒店吃完再走,她说这酒店能吃到上海菜。我说我不是上海人,不用专门吃上海菜。

    “瑶瑶是上海人,还是吃了再走吧,晚上有飞机到乌鲁木齐,乌鲁木齐有红眼航班去上海,如果来的及,我想你今天就回上海!你出来太久了。”华雯说了一句。

第十一章 没有灵魂的活着

    我突然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说我弄丢了最重要的人,我说瑶瑶不是上海人,上海人怎么会到这个偏僻落后的地方来,上海人怎么会这么伟大奉献自己来支教,上海人怎么能住在都是跳蚤和灰尘的床铺上,上海人怎么可能热爱这里超过热爱上海,我都答应过瑶瑶,可能结婚前就到这里来拍一套婚纱......。

    华雯抱着我不停的安慰我,说让我不要再悲伤了,想要去看瑶瑶住的地方,就要开心点,瑶瑶不希望我是哭着去看她的宿舍的,忍着,不然瑶瑶的爸妈看我这样也会过度伤心。

    初冬的阳光正好,天空也蓝的深邃,我告别了华雯连夜回到了上海,回到上海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当我在上海见到和喀什的阳光一样明媚的太阳和蓝天时,我从喀什回到上海已经过去了半年,已经是江南的春天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半年来我过的是多么的痛苦,我如同一个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工作也提不起精神,过年也没有回家,我除了上班就是宅在家里打发时间,看电影、看综艺节目看什么不重要,我只是需要有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大毛已经升职到了大中华区的副总,他找我谈了好几次话,希望我打起精神,他说本来他很看好我,他升职前,部门经理已经内定是我,可是我的状态一直很糟糕,被老外直接给否决了,他要我忘记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建国也做了销售部门的大经理,主管着全国一半的销售业务量。他变的异常忙,以至于我们有些疏远了。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自己在破罐子破摔,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周末我们一起去散散心。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半年了,该走出来了。之前怕你伤心,一直不敢提这个事,但是现在我觉得有必要给你敲打敲打,你该振作起来了!”建国在一个周四晚上和我一起吃了个饭,他约的我。

    我回来后很不懂得照顾自己,吃饭上每天都随便凑合,建国就在没有应酬的时候带我去吃饭。只是他太忙,就算这样,我们几个星期才会一起吃一次晚饭。其余时候,我就在公司楼下吃碗面或者要一碗大馄饨。

    周末,特意安排出时间的建国开车带我去了昆山的锦溪古镇,古镇上人不算多,却也是熙熙攘攘。在古镇一个河边的小茶馆里,建国意外的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子,看来他是有预谋的,女孩很清秀,看起来是江南水乡的女孩子。

    “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和她在英国同一所学校读书,苏州人。刚才恰巧看朋友圈发现她也在,一起玩吧。”建国演技不错,如果不是现在我对任何女孩都没有兴趣,我就相信这是美丽的偶遇了。

    “你好,我叫秦海欣,也在上海工作,经常听司徒提到你,能遇到你也是幸运。”叫秦海欣的女孩微笑着说,她眼眸黑亮,长发扎了个马尾,很是干净清爽。

    我下意识的伸手要握手,她愣了一下轻轻的握了一下,礼节性的握了一下就抽回手去。我反应过来我有些失礼。

    “不好意思,我从喀什回来后听到‘你好’就条件反射的要握手。”我抱歉的解释了一下。

    “在喀什,男人们见面总是要问好并握手。轻轻的握手是礼貌的礼节,如果是双手握住用力的抖几下那么就说明关系很好。男人见了女性要右手放在胸口欠身问好,女性见女性要互相亲吻脸颊。”我追加了一个解释。

    “别提喀什了!这几个月你开口闭口都在讲喀什,太唠叨了!”建国不满的给我说,脚下踢了我一下。

    “没关系,你去过喀什?我特别想去那边看看,还有巴基斯坦,一直没有机会去。”秦海欣说。

    我在喀什确实握手很多,人们在见面或分别的时候总是要握手。我承认我忘不了那里,我时常看那边的地图和卫星照片,对那边的地图我已经很熟悉了。其实,我不是对那里感兴趣,只是一直在想瑶瑶会在那里的某个地方,我反复思考地形地貌,幻想着能发现新的蛛丝马迹。

    “那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我可能过几天就会去一次。”我突然冒出再去一次的想法。

    “好羡慕你啊,我也想去就是没时间。”秦海欣说着,同时她看着远方。

    “好了,我们去逛逛古镇。”建国看大家都没话了就提议去逛逛,古镇不大,有很多商铺,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旅游景点差不多都是这样。

    我一个人走在古老的街道上,建国和秦海欣被我抛在身后,他们有时会停留在一个商铺内仔细看那些商品。就在前几天,佟华雯微信里告诉我说她一年半的支教期即将结束了,尽管学生和老师们都希望她再做一个支教期,但她不打算再待在那里了。

    我没有问之后她打算干什么,回北京做老师还是继续换个地方支教。最早,遥遥就打算过,一个地方支教一期,尽量多去几个地方支教。

    “我不想在上海当老师,但是我可以在全国各个地方甚至是全世界去当老师!”到处当老师,这是瑶瑶曾经的梦想。我想可能华雯也曾经这样想过,‘玩性大!’我当时这样总结瑶瑶的想法。

    秦海欣也是自己开车来的,我们兜兜转转的没啥意思,就各自离开了,本来建国提议一起吃个饭,我拒绝了,瑶瑶的爸爸刚打来电话让我有空去他家一次,我打算一会就去。建国有些郁闷,可能是我忽视了他安排的偶遇式相亲,也可能是我太不给他朋友面子,反正他有些沉默。

    我之前去过瑶瑶家很多次,偷偷摸摸的去过,也正大光明的去过。但我从喀什回来后就没有再去过,我不敢见她的父母,怕我自己忍不住会伤心,虽然瑶瑶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责怪我。

第十二章 看到日记

    “小李,你知道我们遥遥从小在新疆出生,在新疆长大,是要上高中的时候才回上海来的。我和她爸爸都是知青,早知道这样,我们当时到不如不带她回来,她还是想留在新疆…。”遥遥妈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也不要再说这些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遥遥爸劝解着遥遥妈。

    “叔叔阿姨,你们要照顾好自己,这样遥遥才不担心,过几天天就热了,旅游的人就多了,趁着现在旅游淡季,机票住宿都便宜,我打算去喀什一次,去看看遥遥。”我没有劝解别人的经验,只好说我的计划。

    “你去吧,我们走不动了,就不去了。你钱够吗?”遥遥爸说。

    其实我知道他们是不想再去那个让他们伤心的地方。

    “够的,等我回来再来看叔叔阿姨。”我忘记问二老为什么叫我到家里来了。

    “小李,你应该再找个女朋友,所以我们一直也没有和你联系,希望你能开始新的生活。我和遥遥妈商量着,现在可以让你看些遥遥留下的东西。本来这些东西应该给你保管,我们怕你走不出来就没告诉你。”遥遥爸拿出一部手机和一个笔记本。

    “你拿回去看看吧,手机我们没密码,所以没有解锁,日记我们看过,你拿回去看完再给我们送回来。”

    “你要在瑶瑶房间待一会儿吗?”

    我真的特别特别想在瑶瑶的房间待一会儿,那个房间我很熟悉,当二老同时不在家时,我经常偷偷摸摸的来,然后算好时间偷偷摸摸的走。

    “叔叔阿姨,下次吧,下次我要在她房间多待一会儿。”我有个冲动,想立刻看到瑶瑶的东西,也想在泪流满面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家里。

    我带着两样东西回了家,走的时候二老坚持把我送到了地铁口,不用回头,我知道他们一直在看着我的背影。

    手机充满电,我用我的指纹解了锁,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情侣都会毫无保留的信任对方。反正我和瑶瑶会共享所有的个人密码,都能用自己的指纹解锁对方的手机。

    我看见微信下一堆留言,都是半年前遥遥出事后一段时间留的,我没仔细看,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还看到无数来自我的语音请求、未接电话。

    还有一些欠费通知的短信,然后就是充值记录,遥遥爸妈一直在为这号码充值。

    备忘录里东西不少,有一个置顶的,里面写着一句话:“大傻!我想你!我多么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我现在做的事是那么的有意义,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遥遥一直叫我大傻,她说我傻呼呼的很可爱,还说这个称呼只能她用。

    日记本里大多记录一些工作和生活中的日常,在出事前几天有篇日记:“大傻,秋天来了,这儿的秋天太美了,金黄色的芦苇,雪白的棉花,斑鸠在收获过的地里成群的觅食,还有颜色鲜艳的野鸡在田野里奔跑,当地的同事说,冬天下雪的时候就在地上挖几个茶杯大小的坑洞,然后放点麦子在洞里,斑鸠去吃麦子的时候就会一头栽进去,然后就能直接抓住,想想那个画面就可笑。

    冬小麦绿油油的很像草地,好看极了,杏树的叶子红了,比枫叶还好看,这里的天空蓝的深邃,我拍了很多照片。有的时候,我期待着你能浪漫一次,偷偷的跑来看我,我会假装惊喜的扑到你的怀里,好吧,我会真的惊喜的扑到你的怀里。

    快一年了,我现在还没想好这次支教期满后我是否还会继续留在这里,之前,我想到需要支教的四川、云南、贵州、海南都去支教,去体验一下不同的地域特色,去改变一些孩子的命运。但是,我现在觉得一年半时间对一个地方的孩子来说太短了,不足以看到孩子从什么都不会变为懂事好学的大学生。

    不过,因为条件艰苦,我很少保养皮肤了,我把省下买化妆品的钱都帮助这里的孩子们了。所以,我发现我变成了一个村姑,我想让你娶我这个村姑,一个黑黝黝的村姑,我担心拍婚纱的人怎么修图都修不白我,我还要生个女儿,让你在大小两个情人之间周旋,嘻嘻,想想就开心。

    这里的冬天不冷,夏天不热,草莓、桑葚、杏儿、桃子、无花果、啤梨、西瓜、葡萄、苹果、梨,天啊,新鲜水果一直可以吃到十一月,直接从树上或地里摘的那种,你会喜欢的。

    我算是半个新疆人,我六岁前在上海长大,后来跟爸爸妈妈在北疆生活,直到又回到上海上高中、上大学,我对新疆有着特殊的情结,我很想你能完全接受我这个情结。

    南疆和北疆有很多不同,以前我觉得这里很落后,很艰苦,但是现在我还真是喜欢上了南疆。我有时特别想叫你过来看看这里,你随便做点什么事就好,我们一起享受岁月静好,你陪我一起看世界的精彩和平淡。

    可我又担心你放不下大都市的诱惑,所以我不敢直接要求你来,如果我要是要求你来陪我,你会来吗?”瑶瑶的很多篇日记都是给我在说话。

    我只读了这么一篇就已经泪流满面,我合上笔记本,轻轻的说:“会来的,会来的,我如果去了,你就不会傻傻半夜去找羊,我会给你所有的爱,你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遥遥从来没有给我说过想让我陪她一起浪迹天涯,我头一次知道她希望我陪着她,我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要去新疆,我要去陪着遥遥。

    也许,这个决定是瞬间做出的,但我想,可能我早已经决定好了,在半年前就决定好了。

第十三章 再次西行

    说做就做,我清空了冰箱内的食物,因为我半年来过的很消极,冰箱内本来就没什么了。我缴清了所有费用,虽然手机能在任何地方缴费。我整理了我的衣物,丢弃了那些不再需要的衣服,总之,我按我不会再回来做着准备。

    这完全没有必要,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决心,这里我当然还会回来住的。房子是老爸给了首付买的,我就没有卖,虽然距离市中心比较远,留着老爸会高兴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对家里人说我会离开上海到喀什去,考虑了一下,决定不说。

    上班后,我找大毛,没说啥,而是直接交了辞职信,公司的辞职流程是先纸质,领导接受了再电子邮件提出。提交对象可以是hr,也可以给上级领导递交,从对个人的好处的来说,这取决于谁对你更有利一些。

    其实我不用选择向谁辞职,我信赖大毛,而一个老员工曾经告诫我一个职场守则是:不能相信hr。

    大毛有点懵了,他没有想到我会辞职,他一直很看好我,因为他从香港过来,以前经常和我们这些单身汉通过徒步、去酒吧、自驾旅游等打发周末。

    “你想好了?为什么?”

    “我就想完成我的承诺!”

    “什么承诺?离职后你打算干什么?”

    “承诺是我的私事,离职后我会去新疆。”我不想把我自己的私事说的那么明白,我知道只要我说新疆,大毛一定知道为什么。

    “好,你去新疆也好,给你放几天长假不行么?算了,你不要一辈子在那边,记得回来时看看我。”大毛说,我想他可能以为我是去疗伤的。

    想到到疗伤,我突然又有些茫然,我确实是去疗伤的,但要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又有点犹豫了。犹豫是一刹那的,因为我内心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的希望,希望瑶瑶有一天会活着出现,当她出现的时候,我应该在喀什,在距离她最近的地方。

    “你个傻瓜,白痴!你看看这半年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根本不配这个工作!你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突然,没来由的,大毛发起火来,而且声音很大,我诧异的没敢说话。

    “不要再解释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了!滚蛋!你被开除了!”大毛停了几秒接着叫嚷起来,这个时候有几个人已经在办公室门口偷偷的看。

    大毛看了一眼站着的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个电话:“海伦,马上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海伦,李承骞已经不适合在我们公司工作了,他太让我失望了,和他解除劳动合同需要补偿多少。”大毛问进来的海伦。

    “尼克,具体需要仔细算,大概十几万吧。”海伦没有回答精确的数字,外企有个好处就是有时上下级总是叫英文名字的,即使是老板,叫尼克也是合适的。

    “李承骞,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和你细算了,公司补偿你二十万,你今天就交接工作,签离职协议,明天不要来了。否则被你气的心脏病都要出来了!”大毛给我说着,我突然明白了大毛的良苦用心。

    “尼克,消消气,这样,我先找李承骞谈谈。”海伦不知真假的想做一点挽回的动作。

    “我不谈!我接受补偿!”大毛送这么好的礼物给我,傻瓜才不接受呢。

    “那么,你先去交接工作,我去做准备,我觉得你正好可以占用年度全球3%的裁员指标,按裁员政策走,我算算能不能给你争取到最大利益。”海伦说

    这个时候,我感觉海伦似乎也是在帮我。很快,大约只用了两个小时,我就办完了所有手续,未发薪水和补偿款要下个月才能打到我的卡上,因为算到全球政策性裁员指标里,海伦最终给我算了二十二万的补偿出来。

    离开的时候,我给大毛告别,我给他了个拥抱,小声说谢谢,大毛让我以后别那么傻,什么都不要的就辞职。

    中午,我就已经是自由的人了。因为没有想到这么顺利,我还没具体计划什么时候去喀什。现在我可以计划了,我查看机票,发现最近就明天便宜点,于是我买了机票。之后,我给正在出差的建国打了电话,和他告别,开始他以为我是在逗他玩,确定是真的后,他没有多说什么。

    “兄弟,你太牛x了!我好羡慕!哥们我要是哪天不开心了,我就辞职去找你,我今天早上飞到成都出差了,等我回去我们再仔细聊聊,last day是哪天?”

    “今天已经last day了,我现在已经自由了,大毛给帮的忙,我是明天的机票,见不到你了,回头再说吧!”

    “好!保重,到时候常联系着。”

    第二天凌晨四点,当我拉着一个拉杆箱,背着一个背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建国坐在他车里看着我,这个朋友值了。

    “你专门为了送我回来的?”

    “哼...,我啊,对女朋友都没这么好!昨天接到你电话,我晚上就飞回来,等会送完你,我也正好再飞过去。”

    一路上,建国都在问我的打算和对未来的设定。当我说我没有任何计划和设定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

    “你啊,做人不能这么实在!你得有目标,否则你还不如在上海做行尸走肉呢。是什么让你下决心去的?”

    “瑶瑶以前想让我去,她说让我到那边创业。我觉得我应该去,至少不留遗憾。”

    “那么你就去创业!千万别闲着!缺钱了给我说,我多少能支援一点。”

    建国这次把车停在了停车场里,他背着个小包和我一起过了安检,他等会儿直接飞成都,对于能有这样一个朋友我感到很庆幸。

    当飞机中转乌鲁木齐的时候,我给佟华雯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今天到喀什,明天会去她学校看她。她只说了个:“好!知道了!”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我以为她在上课不方便接听电话。

第十四章 美女接机

    出机场时,一个扎着马尾,穿着大红色修身裤,白t恤,卡其色宽松马甲,斯凯奇小碎花鞋的漂亮妹子在对我笑,还招手。我在喀什没有认识人,所以我以为是她认错了人,接机的地方有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不奇怪。

    喀什气温不高,这会儿十几度,我视线里只有这个姑娘穿着短袖t恤,露着两个白白胳膊,脖子上系了一块蓝色小方巾,戴着一个水墨蓝的棒球帽。我心想如果这个女孩真是接我的就好了,看来漂亮女孩会让人感觉到愉悦,我提醒自己,别瞎想了,我才不会相信这里的妹子都这么热情,热情到会对一个陌生人傻笑,会对我招手。

    我拎着箱子,面无表情的从这个对我傻笑的妹妹边上走过。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怒喊:“大傻!你再往前走走看老娘不踹死你!”

    声音有些熟悉,可是我实在想不起是谁的声音,以前只有瑶瑶会叫我大傻,现在只有我知道曾经有个女孩子叫我大傻。

    尽管我不能确定她是在喊我,但我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天呐!霎时我就反应过来是佟华雯,站在我的面前就是华雯,我居然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我刚才没有认出她。

    我一时目瞪口呆,有些不知所措,脸瞬间就红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觉得我应该表达出惊喜,但是我不是演员,我猜我的表情一定从她带给我的惊艳转变为没有认出她的尴尬。

    自从瑶瑶失踪后,我对女孩子没有丝毫的兴致,半年来,我第一次觉得一个女孩子竟然如此好看。

    “天呐!天呐!你闪着我的眼睛了!我没想到你来接我,所以刚才我压根就没有想到有人会来接我,所以没认出你,对不起!”

    “编阿,接着编!这套路不错,先假装没看到,再说很漂亮,亏着我一直认为你很老实呢!”

    “不是,真的,你太漂亮了,我没意识到我还有这么漂亮的朋友,没敢认!”

    “不是编的?”

    “不是编,是真的漂亮!”我的夸赞起作用了,华雯并没有再纠结我没认出她,领我朝停车场走去,喀什机场航站楼前就是停车场,停车场也不大,我一眼就看到了华雯的车。

    还是那辆普拉多,还是我开车,我和佟华雯一起时,都是我开车。

    上次我只有一个五十多升的背包,这次也不过就是多了个拉杆箱。我有点感慨世事的变化。

    开车出机场大门收费站时,显示费用为零,虽然没收费,我仍然对三元钱的收费起步价很是羡慕。

    费用为零说明华雯在我出到达出口时刚刚进的机场,不超过半个小时,当我向右拐上迎宾路时,我看了左边一眼,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仍然停着一辆二路汽车,那是我刻骨铭心的难忘的记忆。

    “谢谢啊!谢谢你来接我。我啥时候修来的福,才能换来美女来接机!”迎宾路限速六十,部分地方限速到了四十,我车开的很慢,尽管有人说这边摄像头有些是不拍照的,我还是要遵守交通规则。

    我开始了尬聊,并尽量想表现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霾。

    “谁让你告诉我你今天到呢!我不接你谁接你!你在这里还有别的认识人吗?不会是上次那个米热吧?”

    “对我来说真的是意外惊喜,我感到很温暖,我本来想酷酷的独自走出机场,潇洒的拉着拉杆箱消失在人群中。”

    “然后,投一块钱坐二路公交车?然后再去三运司坐车去麦盖提?”

    “哈哈,我发现和你一起时间不长,你倒是对我很了解嘛!不过不要叫我大傻了!”

    “那我叫你二傻!”

    “.......”

    “好了不开玩笑了,我不是赶你走,你这次计划待多久,想去那些地方?我给你规划一下,带你好好玩玩。”

    “本来只有一个姑娘能叫我大傻,你要么叫我的名字,要么...算了,随便你怎么叫吧”我突然不知道我除了名字以外还能有什么称呼。

    “二傻挺好的,我家以前有只狗叫二傻,我挺喜欢那只狗的。”

    “......”

    “算了,我就叫你二傻吧,快说!待多久!”

    “不走了,我辞职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我现在往麦盖提开吗?”

    “不,就在喀什,如果你长时间的话,我觉得你先住我那里,就是条件和上海不能比,你不会介意吧?我学校的一个同事,闺蜜,在喀什市有个自建房,一直空着没人住,我现在住在她那儿,你来了我就不担心了,昨晚我一个人住还是有点害怕。”

    “你调到喀什了?”

    “支教期到了,辞职了,不想做老师了,体验过了......算了,现在说这个不合适。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去给你买点床上用品。”

    “床上用品!我能认为你是在开车吗?那个~北京姑娘都这么开放吗?”

    “去你的!你是个坏人,一点不像瑶瑶描述的是个老实人。”

    石榴转盘方向,我按佟华雯的指路把车开到了塔吾古孜路,那里有个叫黄金尊餐厅的饭馆,门面很小,餐厅内部也不大,装修充满了南疆风格,因为飞机上吃的比较早,第二段航程只有一个面包,我点了小拉面和羊肉串,而华雯特意要了壶药茶,还用维吾尔语点了两样东西,她说维吾尔语的时候,餐厅的服务员眼睛都放光了。

    “这里的维吾尔族茶比较正宗,特别是他家的药茶,药茶有很多种,我也不知道该点啥,我刚才点了第二贵的,七十多一壶。”

    “我听说过药茶,没喝过,听说和田的最好,不过刚看外面写的是altun jam coffee,我以为是个咖啡馆呢,可是为啥又叫黄金尊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当地人都这么叫的。我对喀什不熟悉,以前来的特别少,这里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刚去机场时看到的,就查了一下,没想到还是挺有名气的一个餐厅,特别是本地人会带外地人来吃。”

    饭很好吃,羊肉串、小拉面、羊羔肉、小碗凉粉。说实话不贵,我在陌生的城市见到熟悉的人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确实很久没觉得开心了,看来我是来对了。

    之后,我简单的说了说我来喀什的原因,并且明确说,我也不知道我过来要做些什么事。

    我的一个好友建议我开始创业,但我只是因为想瑶瑶才来的这里,我也不是很具体知道瑶瑶打算为喀什为新疆做点什么。

    我说,我可能需要生活一段时间后才能明白瑶瑶的理想。

    佟华雯说,因为已经有一个支教周期了,瑶瑶的事对她影响挺大,所以她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她说反正她是自己开车来的,而又有住的地方,所以她打算先在喀什住下来,在南疆玩玩,去周边旅游和体验生活,等什么时候想离开了,就会离开。

    吃完饭,时间还早,因为我们是飞机落地就直接过来了,这会儿是四点多,因为时差和有午休的原因,现在上海的人快下班了,却正是当地下午才上班的时间,黄金尊人还不少,大多数都是喝下午茶的。

    吃了主食,看华雯没有急着走的意思,,我也不急着去什么地方,我和佟华雯就多坐了会,反正现在我俩都没什么事了。

    药茶味道确实独特,配着冰糖或蜂蜜,茶叶是红茶,只是这种调制方式让红茶只存在于颜色上,味道则怎么都吃不出红茶的味道,有各种奇怪却又分辨不出来的味道。

    整个氛围充满了浓浓的南疆色彩,即使是茶也是这样,透过茶壶透明的玻璃,我分辨出了几种调料,因为有些辣,显然是干姜的味道,有枸杞,有玫瑰花,有丁香,但我无法分辨大多数调料或药材,我不认识那些调料一样的小东西。

    问了服务员,说都是这里传统的香料和药材,都是特别懂的人才会配这个茶,她也叫不出那些调料或药材的名字。

    在这里喝茶,情调才是最重要的,小小的玻璃杯,小小的调羹,小小的泡茶壶,小小的黄冰糖,还有小小的美女服务员。

第十五章 在黄金尊喝茶

    阳光正好,但黄金尊装修成的传统民族风格,缺点是窗户比较小,玻璃半透明,光线比较暗。

    窗户小是新疆老房子的特色,因为冬季比较冷,小窗户能减少热量散发,而且过去的建筑技术和玻璃难得,也导致窗户普遍小。

    小窗户的房间内在我看来,任何何时都需要开灯的,黄金尊也是这样,它的窗户不小,但使用了厚厚的窗帘和幔帐。窗格被分割的很小,顶部有半弧形形状,小块的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不怎么透明,但是阳光仍然斜着从彩色玻璃中透了过来,把桌子和地上染的五颜六色。

    我给华雯说,以前玻璃是好东西,喀什的玻璃都是跋山涉水运过来的,因此一般人用不起,更别说彩色玻璃和琉璃砖。因此,窗户上安装各种各样的彩色玻璃不但是为了好看,更是为了向别人炫耀财富。

    佟华雯慵懒的半靠在沙发里,听我在讲话。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和这个熟悉的陌生人相处,我一直非常感谢她陪着我搜救瑶瑶,但除此之外我还真和她很陌生。

    “我从到喀什起就开始话多了起来,就像喝了酒一样,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海拔比较高脑缺氧,还是因为见着你这个美女了。”我发现就我自己在不停的说话的时候,有些尴尬的给华雯说。

    “你不是脑缺氧,你是脑子坐轮椅了,不过看到你傻的正常了我很开心。在机场,你真的没有认出我?不是装的?我差点就想就那样和你成为陌生人。”

    “还说这个呐!是真的没认出你,但我注意到你了,我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能认识就好了,我甚至在犹豫要不要去问你要个微信。你的气质和穿着打扮同以前都不一样,和本地人更不一样。”

    “在一个南疆的乡村学校,我要保持该有的老师形象,我不想孩子们觉得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不在学校了,我自由了,我就不用那么穿衣服了,我是按这里的风格穿衣服的,我觉得这样比较好,安全。”

    “嗯……,我不了解这里的风格,不过大红裤子似乎就你敢穿,我第一眼是注意你这条裤子。”我说道。

    因为我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话题,我只能很随意的说着,算是夸赞,我知道赞扬别人总没错的。

    “火红!这边的传统服装色彩比北京浓烈的多,比如艾德莱斯绸的图案。也因为经济原因她们个人的衣服实际上不多,但风格却还是浓烈的色彩和穿的自在。我也喜欢颜色鲜艳一点的衣服,但是你穿的很无聊,上海人都这么穿衣服吗?”佟华雯说道,只纠正了一个词。

    “好吧,火红。”我其实没敢告诉她,我最多注意到的是她的屁股,修身剪裁的裤子应该是带弹性的,非常能衬托线条,加上火红的耀眼的颜色,不想看都不行。

    “住你那里真的方便吗?我和你虽然算熟悉了,但应该也不至于可以放心的住在一起,我也没多少钱,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出去。”

    “不是住在一起,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住的那个地方几年内都不会有问题,我一个人住着害怕,你就当是个保安吧。”

    “保镖!保镖比保安好听多了。佟华雯,这个以后再说吧,我好奇你为什么想住在喀什,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比如麦盖提县。亦或者是离开这里,一年半的时间还不够成为你离开的理由吗?”

    “我说真心话,你废话还真多,不会聊天就别聊了。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昨天办完所有手续才过来的,我过几天还要到当地的人社局和教育局去拿点手续,所以才决定暂时留一段时间。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四处玩玩,玩好后再决定下一步做什么,知道做什么了才知道去哪里。我做事没太多计划性,更多的是兴趣和舒适,心理要舒适。中午我听说你要来,我觉得我就没那么孤单了,应该留下来和你一起,以后怎么样再说吧。不想计划那么多,之前我一个人在这里是孤单的,现在不孤单了,有个朋友了,我也想创业,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想更好的帮助这里的孩子!”

    “......”一时间气氛沉默起来,感觉有些尴尬。

    这时背景音乐突然由不知名的舒缓音乐变的热情洋溢,我觉得好听,就用qq音乐识别,这首歌叫《欢乐的跳吧》,我收藏了。

    “新疆音乐独特,但很有味道,瑶瑶来新疆后,我就偶尔听新疆音乐了,在那之前,我只听刀郎的和王洛宾的歌。”我对佟华雯说。

    “嗯,是好听,能不能提个要求,你叫我雯雯或华雯,直接叫全名挺别扭的。南北疆音乐有不同,北方的我叫它伊犁风格,南疆的我叫它喀什风格。现在的民族音乐大部分在我们看来是民族音乐。但对这儿的人们来说就是流行音乐,维吾尔族的音乐大多是欢快的,节奏感强,其它民族,比如哈萨克族、蒙古族等,他们的音乐可能更悠扬和高亢一些。”佟华雯说。

    “咦?!你对音乐还有研究?农耕社会、游牧生活、小商小贩和类似吉普赛人的游走生活所创造的音乐也不同。你看内地,农耕为主,音乐就乏味无趣一些。”我很奇怪雯雯会对新疆音乐有自己的见解。

    “我钢琴、小提琴、长笛都有学习,演奏级水平,留学的时候是当地交响乐团的成员,当过首席。”华雯有些自豪的说道,脸上洋溢着微笑,同时眉毛挑了一下。

    我不知道挑眉毛是个好习惯还是轻佻的暗示。一个大城市的年轻姑娘说出这些来我一点都不吃惊,相比起来,我和瑶瑶就差了很多,瑶瑶好歹学过钢琴,而我,啥都不会,还五音不全。这和我小时候在农村和小县城里的生活有关。别说特长了,我其实连课外兴趣班都没上过,别说学习乐器了。

    “真挺羡慕你这样能玩点音乐的人,我是上大学后到上海的时候才第一次看到钢琴,之前我们学校只有那种弹的风琴,音乐课基本就唱唱歌,老师一边弹一边还要不停的踩踏板。”

    “可是,你写文字写的不错,特别是写诗歌挺好的,瑶瑶给我看过你写的一点东西,你可以给我写点歌词,我来作曲。”雯雯说这个可能是为了鼓励赞扬我一下,但我却觉得有些自卑。

    我从小在秦岭以南的小县城长大,不是一个县城,前后好几个相邻的县城。这些县城有共同的特点:四面看到的都是山,路很难走。因此我小时候没做过任何课外培训,更别说才艺类的技能了。

    我第一次走出山沟沟是在考上大学后,那时我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到西安,从西安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到上海。在走出山沟前,我在高中才开始通过电视和网络来了解外面的。

    虽然不封闭,但我确实是和大城市里长大的人有很大的隔阂。除了瑶瑶,所以当时我一下就爱上了瑶瑶的很大的原因是她没有鄙视过我来自秦岭大巴山区。

    这时餐厅的背景音乐突然由新疆音乐换成了《加州旅馆》现场版,变化很突然,可能店主不想一首音乐循环太多,用了很多各种风格的作品做背景音乐。

    这个曲子我很熟悉,我大学同学里有两个来自新疆巴州库尔勒的蒙古族同学,一个来自库尔勒,一个来自和硕,他们经常给我讲新疆的生活和有趣的事,也经常抱着吉他唱歌,加州旅馆是他们唱的比较多的歌曲。

    “说起来,我上大学的时候我宿舍有两个新疆籍的兄弟,蒙古族的,现在都在库尔勒工作,我有时间是要看看他们的,他们一直让我到库尔勒去玩儿的。”我给华雯说道。

    听着熟悉的音乐,我对喀什一下没了那种陌生感,这里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封闭和落后,也许这是个好的开始。

    之后我们开车去了市中心的步行街,步行街地下有个叫‘亿家汇好’的超市,据说是喀什最大的超市。

    我买了床上用品,一些日常用品和一些我没见过的零食后,回到了华雯的住处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华雯住的地方是一大片自建房区域,据说是农村城市化管理,这里的人不种地,也没地,他们都在工作,但门牌写的又是什么什么镇什么什么村。

    过了石榴转盘,有一小路,转了进去,就看见路边竖着块‘琼库勒路’的路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手机地图上没有这条路。

    我看见一个房屋的门牌上写有‘艾尔斯兰汗村二组’。后来,我管这里叫二大队,不是我随便叫的,而是和当地人一样相同的称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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