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云上草原
不管怎么样，这里比我预期的要好，给她们一些建议，比如把哈密瓜干、番茄干这类果蔬干切碎了混进去，还有就是小包装要做的有文艺范儿，不能太土味。
晚上是住在许爱琴给定的酒店，晚饭也是许爱琴请的，别的不说，算是占了公司的便宜，虽然这家公司是我的。
晚饭后带着瑶瑶爸妈去夜市上转了一圈，吃了烤鸽子，就早早地回酒店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出发了，莎车到墨玉县三百公里多一点点，就算这样也跑了四个多小时，到陈叔那边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算是南疆的半上午。阳光正好，几个朋友问寒问暖，我从这里到策勒县城大概要三个小时左右，路不远，一百六十公里，不过只能走一小段高速，时间上也节约不了多少，所以我决定就直接走国道过去。
见我没吃中饭就要走，陈叔不愿意了，非要让等一等吃了中饭才走。我们来之前每天提前说，其实他们是现准备午饭的，周围也没什么能吃饭的饭馆。客气了几句我编了一个谎话，说是马上要赶到和田和一个朋友一起吃饭。
我并非嫌弃团场简陋的房屋里做出的饭，而是想着尽快到策勒找到尚青云。既然答应了去看她，总是要看一看的，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我不能随便就走了，只有等到培训班空闲的时候才能外出。
在给尚青云打电话之前，我想自己先饱览一下高山草原的壮美。嘴上这么说着，我在路过一个烤馕的店的时候，还是买了几个馕。到和田的时候，我又加购了几个馕，在路边买了点新鲜蔬菜，胡萝卜、番茄、辣椒、黄瓜什么的，只要能生吃的我就买点。
路过了一个小巴扎，我又买了些水果，我并没有在策勒县停留，穿城而过向南就往昆仑山里去了，我并不知道最好看的牧场在什么地方，我觉得尚青云是不会选择那些能作为旅游景点的地方的，这是个很奇怪的认知。
等到策勒县一牧场昆仑山亚门大峡谷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三个多小时，这是一个预估不足，没想到从策勒县到昆仑山口就走了三个小时。所以我其实已经失去了很多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七点了，虽然太阳还要一会儿才会下山，对我来说，先独自游览一个美丽的高山牧场的计划算是放弃了。
我的周围都是冲积扇和山，远处是覆盖着雪和厚厚云层的高山。亚门草原的辽阔和雄壮让我感慨不已，找了一个防火站，和里面的阿达西打了招呼，问他会不会国语，还好，他懂一些国语，但说的很是艰难。
“阿达西，最好看的地方，撒地方？”我只能简单的问。
“这个地方嘛？都好看。”
“哎，不能这样回答。你认为最好看的地方说一个，只能是一个。”我不满的说道。
“四个乡，山里面，四个草场。恰哈、乌鲁克萨依、努尔、博斯坦，都好看，努尔的帕卡草场，博斯坦的喀山草原，乌鲁克萨依的板栏格都好看，每个乡之间嘛，二三十公里，你看到了就懂了。”这一下麻烦了，按尚青云的性格，她应该在四个高山草场之一，甚至会在几个地方来回的切换，但是今天晚上她会在什么地方呢？
“阿达西，你家里什么地方的？”我问道。
“就是这里的。”
“结婚了没？你老婆家是什么地方的？”
“也是这个地方的，努尔乡。”
“最近的是努尔乡？”我看着卫星地图有点犯难，地图上显示我基本已经在路的尽头，再往上就是巍巍昆仑皑皑雪山。去所有的乡我都要往回走，最远的五十多公里要走两个多小时，最近的也有三十多公里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这个地方嘛，旅游景点，一牧场的。那边嘛，奴尔乡的。看的到，车过不去，你嘛回头走个十公里，拐一下，另外一个路嘛，再往这边走就是帕卡，草场，就在那边。”小伙说道。
谢过了这个防火员，我决定先去这个最近的牧场去看看，哪怕观光也好。十公里比几十公里要好，先排除这个草原。
到了帕卡，我才想起，刚才应该给那个防火员看看前些天尚青云发给我的照片。因为我眼前的景色并不是那个照片上的，也许我真的找错了。
反正就先找这么一个地方，一会天黑前下到乡办公地，这样即便没有住宿的地方，我的车也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在车里过夜，而且车里还有帐篷。
草原上并不是一眼就能看见一个热闹的地方，一眼望过去，几乎看不到有毡房，更别说是成群的牛羊了。发愁啊，和小萨家那边不一样，那边相对集中，牧人都住在路的两侧，这边似乎没有路啊。
就在我犹豫是大胆的在这里过夜还是退到乡里去的时候，看见远处来了三匹马，三个汉子坐在马上好奇的看着我和我身后的车。
我上去和他们打了招呼，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语言有的时候正的是极大的障碍，大家都彼此明白，却又说不出。我从他们的比划中能明白他们说是放羊的，但别的就不知道了。
“有没有，一个羊缸子，汉族，拍照片？”我边说边比划了个端着相机拍照的姿势，嘴里还咔嚓咔嚓的学着声音。
“照相的？内个达，两公里，努尔古丽·吾布力卡斯木家住的呢。”几个人指着远方一个方向，看着我的车。
“车，滴滴，乌~，可以不可以？”我一边比划着开车，嘴里一边发出类似汽车的声音，指着那个方向，想问问汽车能不能开过去。
三个牧民同时点了点头，我就把努尔古丽的名字记在了记事本上，防止一会儿就忘记。沿着一条又车辙的小路，朝着那个方向就直接开了过去，算是比较好找，开了没多久，我就看见了远处有几个白色的毡房。
夕阳下，这个景色无法形容，绿油油的草原连绵起伏，后面高大的雪山突兀的就冒了出来。阳光照着银色的山体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毡房的白色被涂上了淡淡的红，有种温暖的感觉。
接近毡房的时候，我的汽车声惊动了毡房里的人，先是出来了一个穿着毛衣棉背心的大妈，这装束是典型的牧民装束，高原上比较冷，即便是夏天，穿这么厚也是很常见的。
停车，我正打算上去问问，这个大妈转身就回了毡房，接着，我就看见尚青云从毡房里冒了出来。
第659章 草原之夜
我对我无比的幸运感到不可思议，这次真的没有任何的科学在里面，纯粹是找了个距离亚门最近的地方，然后问了几个人。
“哥哥，好神奇啊。我就感觉今天会有人从远方来看我，刚才我给努尔古丽说了多做一个人的饭。”尚青云见到我似乎并不吃惊。
“不可思议，我怀疑你在说假话。”我也开起了玩笑，但是当我见到毡房里那个小炕桌上放着的两个干净的碗和两双筷子的时候我相信了。
通常，牧民家里的碗会是大大小小，或者一样大小但都比较旧了，客人去了大家都用的是一样的碗。炕桌上有两个碗和其它碗不同，筷子也新，牧民很少用筷子，桌上就两双筷子。
一边感叹着神奇，一边把车上所有吃的都卸了下来，想了想，偷偷的留了两个馕，吸取以前的教训，万一晚上饿了，我至少能在车里有吃的。
很快就吃饭了，晚上吃的比较特别，是娜仁饭，说是比较特别的原因是因为其实牧民很少会这样做饭吃的。
“青云，天天给你摆上一个碗，今天你终于来了。没什么好吃的，羊肉汤面吃一点。”努尔古丽端上饭的时候给我说道，她的国语比我之前遇到的牧民强多了。
看了看尚青云，我直接就笑了，原来刚才说的预计到我来，是一直摆两副碗筷的。
“哥哥，我可没说给你准备碗筷，我说给你多做了一份饭。”
真的是这样，看了半天，真的发现锅里已经没有饭了，三个人一人一碗。
“对的呢，姐说今天要多做一个人的晚饭。”努尔古丽笑着对我说道。
天啊，这算是我见过最神奇的事了，而且好几次都是这样。我对尚青云敬佩不已，一个劲的问她是怎么做到的，说第六感我才不信呢。
山里的夜来的特别的快，吃完饭没多久就彻底的黑了。趁着一点昏暗的灯光，我把自己的帐篷搭了起来。本来大妈和尚青云都让我睡毡房里，尚青云还开玩笑说因为她们年龄都大了，我睡进去是她们会睡不着。
可是我还是想睡外面，很久没露营了，但愿自己露营的本事还没丢掉。这是我的真实想法，高山草原上能有个睡觉的地方是很有必要的，即便是不方便总比无遮无档要好一些。本来努尔古丽说是我太害羞了，实在不行她去收拾出一个毡房来给我住，我看了看那几间空着的毡房，条件实在是差，里面堆满了没来得及卖掉的羊毛和羊皮，味道大的可以，我还看见一些小虫子飞来飞去的，第一次看到把毡房做库房用的。
“努尔古丽前两年离婚了，主要是老公对她不好，这里算是她娘家，不过她不和自己家里人住一起，而是自己独立在生活。冬天住下去，春天就到海拔高一点的夏牧场，因为她在山上，所以她的家人就不用上来了，在乡里做点小生意。”尚青云给我介绍到。
“很难见到离婚的牧民，他们好像宁可凑合着过也不离婚的，特别对女性来说，离婚就很难再组建家庭。”我说道。
“对，女性独立性比较差，主要还是存在一些不好的习俗。不过努尔古丽很勇敢，说是不离婚早晚会被她丈夫打死。她这一代还属于先结婚后了解的情况，如果遇到一个好丈夫也不至于这样。”
“她家的羊呢？姐姐你住过来会不会耽误她放羊？”我问道。
“不会，我很乖的，会主动帮忙干些活，对吃住的要求也不高。她家的羊你来的时候刚圈回来，在山坡的那边，一个女人体力有限，虽然很努力了，毕竟有些活她干不了。这几个毡房去年搭的，冬天就没拆，还好空毡房抗过来了。”
冬天不拆毡房是很难见到的，即便是不带走的毡房一般也都是拆了后存放在稳妥的地方，很难想象努尔古丽遇到了什么困难。
没有再问努尔古丽的情况，南疆贫困的人太多了。
“她很乐观。这里一般八月底就应该要拆掉了，万一冬天坏了损失很大。”尚青云接着说道。
“等秋天的时候，我过来帮她拆。”我说道，这些技能基本都是在小萨家里学的，虽然只是学了个皮毛，不会装还是会拆的。
外面特别的黑，我把帐篷搭在普拉多的一侧，指望着车身能阻挡点夜晚的寒风。不过在睡觉前，我还是待在温暖的毡房里。
努尔古丽会说国语，但她话不多，毡房里没有灯，说是一个太阳能板的灯去年就已经坏了。我把自己的强光手电送给了尚青云，让她这两天先用，等明天我看看能不能把太阳能板修好，这个不算困难，一个太阳能板，一个带着蓄电池的机头。
黑暗中只有毡房的火炉发出一点光亮。
“蜡烛用完了，这几天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先到车上充电，明天我先修修太阳能，修不好就带到山下去修，再买点蜡烛。”蜡烛这个东西在上海已经很难买到了，在喀什却很容易就能买到。不管怎么样，今晚要早早的就睡了，黑暗中真的是什么也干不了。
出了毡房，进了自己的帐篷，脱了外套就钻进了睡袋，几分钟后我就又起来穿着外套钻进了睡袋。可是，气温下降的很快，大概只有四五度左右，我那个号称能抵抗零下二十度的睡袋居然不怎么保暖。帐篷里的温度也降的很快，没多久就能感觉到帐篷布上有一层水，我呼吸出来的水分已经凝结成了水。
感觉到寒冷，我摸黑进到了车里，放平了副驾座，裹着睡袋蜷缩在座位上，依然是睡不着，手机几乎没有信号，白天好像还可以，晚上就变的有点时有时无了。我把车发动着，开了暖气汽车的声音被尚青云听到了，她打着手电出来叫我进毡房里去。
不得已，我抱着睡袋进了毡房，不放心自己一千多的帐篷，摸黑把帐篷拆了放回车里，露营的挑战失败了。带着火炉的毡房很温暖，让我想起了那些住毡房的日子，不过为了不打扰努尔古丽休息，我没再看手机或者说话。
别说，毡房真的比帐篷强太多了，由此我更加佩服那些登山或去极地住在小小帐篷里的人们。
第660章 要和我住帐篷
早上醒来的时候，尚青云和努尔古丽已经不在毡房里了，天还没亮，那些漏风的缝隙里并没有亮光透进来。毡房里有点冷，我丢了点柴禾和干牛粪在炉子里，想让刚钻出睡袋的自己暖和点，接着手机的灯光，我看到尚青云和努尔古丽的被子也就一床。
看起来自己的睡袋也留不住了，暂时要借给尚青云了，要不然她晚上可能真会被冻着。不知道她要在努尔古丽家里住多久，按她的以前的做法分析，她很有可能住一两个月以上。
暖和了点，走出了毡房，东边已经发白了，遥远的上海人们已经在上班的路上或者已经坐在办公室里了，这儿却是异常的安静，这里的草原上没有树，所以特别的空旷和寂静。也许尚青云她们去了山坡那边去照看羊群，但我不知道说的是哪里，也没敢走远。
牧场上人们居住的附近总应该是有水源的，毡房的后边有一个装着水桶的推车，水桶里有半桶水，看来今天要做的事还不少，先把太阳能灯给修好，再把毡房给维修一下，也许还要帮着把一堆羊毛和羊皮整理一下，尽量早点给卖掉，还要把水桶给打满。
尚青云的手机在车里充电，已经充满，我这才想起我包里应该还有个充电宝，翻找出来看了看，还有电，这个也可以留给尚青云。把昨天带的几样菜洗了一点出来，这菜给尚青云吃。草原上的人很少吃菜，但尚青云却应该吃一点，只靠奶制品和肉不太好。
天完全亮起来了，太阳就要出来了，远处的山坡上出现了尚青云和努尔古丽的影子，边上还有一只小羊。
两个人过来我才知道，努尔古丽打算宰杀这只羊给我吃。这个想法被我坚决的制止了。
“昨天的羊肉是哪里的？”我问道。
“白天我们骑马去了一次乡里，巴扎上买的，我说过，我觉得你会来。”尚青云回答。
“那你也应该去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再给我打个电话，万一我没来呢？”我说道。
“没来就给努尔古丽吃啊，吃不完的做成肉干慢慢吃。”
“别宰羊了，我一会儿去乡里，再买点肉，看看还要什么我一起买来。”
“那我们一起去，努尔古丽很少坐汽车，你让她坐坐车。”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有点悲伤，努尔古丽不算是我遇到最可怜的人，但因为她收留了尚青云，这让我格外的觉得应该对她好点。
“姐姐打算拍努尔拍多久？我的睡袋留给你，充电宝留给你，回头我再送些东西来，你这儿的条件太差了。”
“她是个很好的拍摄对象，我也才住过来第二个晚上，熟悉了之后拍起来会自然很多。不过我的相机只有一半的电了，你最好能解决充电的问题。”
天已经亮了，我找出工具就开始拆起了那个机头，想看看有没有断线什么的地方，果真看到电线断了一个接头，接上后机头的指示灯已经能亮了，重新装好螺丝，试了试，那个led的灯能亮起来了，机头有逆变的功能，带的拖线板也能给手机充电了。
很简单的一个故障，却拖过了整个冬天和春天。吃了两块馕，我带着两个人去了乡里巴扎，路不算远，二十公里不到，不是很好走。买了面粉、大米、肉和土豆白菜等能储存一段时间的蔬菜，还买了二十几个馕，一口新锅，一个新的烧水壶，两包蜡烛和两床棉被，床单被套什么的，其实毡房里不用床单的，我是觉得尚青云应该铺个床单，而且尚青云说睡睡袋睡不好，我的睡袋算是保住了。
反正我是看到日常能用的就买，巴扎的东西不贵，虽然质量堪忧，但有总比没有强。离开的时候买了一大块酥油，然后请两个人在巴扎边上的一个小饭馆吃了饭，我是拉面烤肉，两个女士都是吃炒菜米饭，尚青云说是很少在饭馆里吃饭，所以要炒几个菜。
回到努尔家里刚刚是中午，我们的午饭算是提前吃了。吃的、睡的都给搞好了，我又把毡房重新给看了看，一些烂的和漏洞的地方用针线给缝补了一下，据说牧民很少这样修补毡房，也很少有人自己做衣服穿，针线都是用来刺绣。
不查不知道，毡房好几个地方已经烂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修补毛毡，自作主张的用针线和碎布给补了，最后留一个小口，把羊毛塞了进去再缝上。一切都做完了已经是半下午，我累的够呛。
“哥哥晚上还住这里吗？”
“住，为啥不住？我本来今天打算看看草原风光的，昆仑山下的草原真漂亮，远处的雪山，近处的牛羊。还有，附近应该有河或小溪，你们用水不是很方便，我一会儿再给你们把水装满。”
“你这表现估计努尔古丽要哭了，她以前的丈夫据说很懒，很少干活，喝酒却很凶。”我们正说着，努尔古丽骑着马回来了，尚青云说她今天回来的有点早，应该是有什么事。
努尔古丽红着脸，说她想回家一次，我理解指的应该是她的娘家。
“我开车送你去，快一些。”我说道。
“不用了，我晚上不回来了，明天早上再来，这里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明天早上去把羊放出来，它们会自己在山坡上吃草的。”
这个心也太大了，我们根本不会放羊啊，听说还是很有讲究的，不过家里来了客人，努尔古丽却跑回娘家，这让我这个做客人的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尚青云很显然也感觉到了，她拉着努尔到毡房里问情况，过了十几分钟才出来，给我说还真的有事，说是半个月前，她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新的男人，本来说今天过来这里看她的，但她觉得看到我一个男的也住在这里不好，就想着主动下去，免得家人带着那男的上来。
“哥哥，我觉得她现在一个人过的挺好的，我们要不要劝劝她别太相信这样的相亲，如果这次再不幸福，努尔古丽一辈子也就完了。”
“别，我觉得不干涉好一点，她和我们是有差别的，她怎么想我们不知道啊，贸然的干涉有问题。”
“我觉得没啥差别，哥哥你还是把帐篷搭起来，我晚上和你挤帐篷睡，把毡房留给努尔古丽，万一他们能成，总要有个毡房过夜啊。”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们从来没见过面，万一看上对方了，可能今晚就住一起了？”
这算是我听说过的比较另类的情况了。
第661章 不干涉
看到我很吃惊，尚青云有点忧郁的说道：
“你以为呢，她第一个丈夫就是这样的，认识的当天就那个什么了，生米煮熟饭，让努尔古丽不得不结婚，简直禽兽不如。所以刚才我才反对的，一两眼怎么能决定终身大事呢。”
我竟然一时间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这也太搞笑了，以前听说过他们年轻男女为了结婚，会出现男方把女方困在自己家的情况，那样不管有没有发生坏事，外面的人总是认为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这关乎女孩子的名声，但是后来这种事越来越少，严格讲起来那是违法犯罪。
但我万万想不到，在这里还是存在看上就住一起，免得夜长梦多的情况。
为此，我让尚青云再找努尔古丽聊了聊，告诉她有的时候要反抗，必要的时候要报警，要找警务站或这乡里的妇女工作人员，要学会保护自己。
聊完了，尚青云给我说，情况不太好，似乎努尔古丽认为这就是她的命，她家里人想她赶紧再找个老公，而不是这样一直赖在家里，典型的重男轻女。
“姐，也许我们来给她帮了忙了。就是不知道是好是坏，努尔古丽很聪明，我现在才觉得她回家去可能是最好的方法，能见到相亲的人又不至于受到伤害。”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帮了这一次，以后迟早还是要发生类似的事。有的时候，我也感觉到很无助，很愤懑，刚才我想做个逃兵，想一走了之。”尚青云说道，说的时候眼里就已经有了泪花。
“姐姐希望我干涉一下吗？”
“干涉？怎么干涉，你很难扭转和我们文化差距如此之大的一个人的思想。不管怎么样，她一样会对我们好，只是她的生活可能会变的很糟。”
“姐姐为什么总是往坏处去想呢，也许这次这个男的真的不错也说不定。”我不认为男人都很坏。
“这个男的据说也是离过婚的，你觉得他们离婚是因为女方的原因吗？反正我看下来，大部分都是男方的原因，酗酒、家暴什么的很多。一个好男人不应该离婚，特别是女方没有什么错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确实有点难办了，想到刚才尚青云和努尔古丽聊过，我就多问了一句：“刚才她有说自己想还是不想？”
“再去问问。”尚青云说完就去找努尔古丽，不过就在我们聊天的这个时候，努尔古丽已经骑着马走远了。
追不追是一个不太好决定的事。我还是给小萨打了个电话，没啰嗦很简单的说了说情况，问她的意见。
“李哥，你是说她一个人看管全家的牛羊？如果真是这样，由她去吧，牛羊是牧民最重要的财产。她的家人其实对她挺好的，不然不会这么信任和依赖她，也许他们有自己的难处，女人能有个丈夫真的很重要，和城里不一样。”小萨没有犹豫。
我决定听小萨的，因为我们都不了解努尔古丽真实的情况，也许不干涉最好。话说回来，我们能劝她什么呢？不再嫁人？那样她就能真的快乐吗？
其实努尔古丽不算大，三十多岁，只是显得很沧桑，生活就是这样，给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这下子真的又要难为我了，完全不懂放羊啊，晚上要怎么照顾，明天一早要怎么照顾完全没概念。
我骑着马走了几百米，只翻过了一个很缓的山坡就看到了那接近两百只羊，远远的它们挤在一个木头围起来的临时的羊圈里。
走到跟前，耳朵里是此起彼伏的咩咩声，圈有点小，羊都挤在一起。这个必须要搞清楚了，我知道羊应该不会站着睡觉的，这会儿才是半下午，还可以，要真到了晚上它们这样没法睡觉啊。
围着临时的羊圈转了两圈，没看到能松点的地方，没办法，我又打给了小萨。
“以前就是木头或土垒做的羊圈，是比较挤，所有羊站一起的时候能空一块地出来就可以，最好把小羊单独圈一起，怕挤着压着，如果地方不够，把头羊放最中间，圈门别关，它们会自己安排地方，都好了以后会有一部分自己在外面，不用担心，把圈门关好，外面的羊不敢跑的。”
“对了，李哥，你怎么想起养羊了？”
我有把努尔古丽委托我们看管一晚羊的事说了一下。
“那就别担心，羊能站就能卧，不多占地方的，晚上冷，它们也喜欢挤一起，不会有问题的。”
所以，尽管我打了电话，我仍然不知道要怎么样照顾羊。
这个东西估计陈琰有天份，换我就只有担心的份。
“哥哥别担心，努尔古丽既然放心的交给我们，就说明没什么问题，她说明天早上放出来就可以了，那么我们就明天早上再说。”尚青云在我沉思的时候走了过来。
也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怎么办。晚上太冷了，我可不想晚上睡在羊的边上。
这个地方人口很少，牧民能放牧的地方都是分好了的。我看不出哪个是头羊，于是回毡房的时候我也没把圈门打开。
夕阳下，我给自己做了拉面，尚青云简单的吃了点汤面，她不喜欢吃拉面。吃完饭站在山坡上，看着太阳落到了昆仑山的后边，当最后一缕霞光消失在雪山顶的时候，我又开始发愁了。
三个人睡毡房不怕，两个人睡就有点尴尬，虽然恶劣环境下不应该在乎那么多。
led灯不算亮，很是昏暗，好在能给手机相机什么的充电了。
“姐姐说过，他们都下到安居房去了？”没话找话，我问了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因为一路走来在草场附近没见到住宅。
“本来这里的人口就少，整个策勒比较小十几万人吧，这里的乡里一般几千人。景色很好，可能说是昆仑山里最美的地方也不过分。”尚青云对这边景色评价很高。
人口少孩子就少，需要的学校就少，可能华雯打算再到这边当老师的想法就用不着了，这几天一直没有和华雯联系过。
拿出手机给华雯发了消息。问她爸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脑血管有畸形，什么原因不知道，手术不好做，风险很大，还在研究方案。所以，我还要在这边一段时间。二傻，和你商量点事。”
第662章 理解了
“华雯，我算是彻底理解你投身于南疆教育的原因了，真的，这里还有很多人需要改变，他们还有不少的落后的习惯需要改变。”
“二傻，你错了，现代社会，人们能去规定哪个是好的哪个是坏的。但对这些牧民，我们不能一概而论，卫生条件、受教育程度、恋爱观、婚育观念都和他们长期的生活有关。你先入为主的说这些就是落后的是不合适的。多想想米热，她向往大城市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你，而是自己感觉到了一种繁华。我猜你又去农村或乡里了，遇到了一些很震撼你的事或人。”
“对，有些东西我想的太多了。我在策勒的山里，景色很漂亮，人很淳朴，但明明知道可能是另外一个枷锁，还是去追寻。”我大概说了说努尔古丽的事。
“对她来说，也许这才是能生存下去最好好的选择。你在南疆见过多少单身的老人生活的很幸福的？”华雯这么一问，我确实有点明白了，除了财富，这里的人还会追求一个稳定的家。
“别乱想了，你想不明白的，记住，你是个诗人，需要的是对事务好的一面的观察力，而不是去关心一个人群的喜乐。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了和你商量的事了。”
“对不起，你说吧，我什么都答应。”我回复到。
“我想先在这边找个工作，我爸爸还需要再停留一个比较长的时间，家里那边我哥哥在负责公司的事，这边就要靠我照顾我爸妈。治疗正常化以后我的时间就多出来了，我看到联合国在招聘工作人员，一个项目的多语言翻译和一些办公室文档工作，我想试试。”
我从没想到一个认识的人可以在联合国工作，我想着华雯尽快的回来，长期的两地分居让我想到一句话‘两地分居不是离就是绿’。
“刚才已经说了，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去试试吧，我也希望有个联合国工作的老婆。”字打出来却不是反对，而是支持。
华雯说有了结果通知我，之后我就出了毡房，看夜空中的银河，感觉每次看银河的感觉都不一样，每次都会觉得很缥缈。
“你和女朋友为什么会分开呢？你爱她吗？或者说你们还有感情吗？”尚青云在我身后问我，她出毡房我都没注意到。
“就是各忙各的，爱是一定爱的。和她一起我很心安，即便她不在身边。”我说道。
尚青云没再说什么，而是回了毡房，毡房里的木柴和干牛粪并不多，我觉得下午应该去收集一点柴禾火干牛粪，而不是傻傻的到处问羊有没有什么事。这儿的高山草原没有树，所以木柴要走很远去收集，干牛粪很多，不过捡那个我总是有心理障碍。
所以，这个晚上小火炉里的火并不旺，我担心燃料烧完。晚上我和尚青云各自躺在毡房的一头，并没有多少话语。
“哥哥明天走吗？”就在我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却听到尚青云在问我。
“对，这次大概有一个多星期的空档期，这出来已经好几天了，该回去了。”
“有点遗憾，不过也好，这样哥哥下次就还会再来，这里有不少和其它地方很不一样的景色，山里和沙漠里都是。本来还想着带着哥哥到处看看，没想到一直在这里。”
“我现在改了很多，以前我喜欢看风景，喜欢去看一些遗迹，喜欢炫耀我看到的东西。现在不了，我更多的喜欢这样平民化的生活。”
之后，我们只是简单的讨论了一下我的喜好。为了说明我的喜好，我简单的总结了一下。
“不猎奇了，不以自己能看到很难看到的景色而为目标。不考古了，考古解决不了现在和将来的问题，这里的人们不需要考古的人去讲过去的故事，他们要的是未来的美好。不冒险了，去年我还敢单车穿沙漠，现在我都不敢在很冷的夜里住在帐篷里。”我说道。
我不怕和尚青云背道而驰，她喜欢拍照，喜欢人文，而我从这些方面里已经脱离了出来，我开始关注地里种点什么，什么样的工厂能既解决就业又能有美好的未来，最关心的还是我的培训班该怎么样一直开下去，就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课程，总有教完的时候。
黑暗中，我听到了风声，早上是被冻醒的，炉火应该是熄灭没多久，毡房里温度还不算冷，只是我的腿露在了外面。没有脱衣服睡觉已经够难受的了，这下为了能再睡个回笼觉，我赶紧重新生上了火，点着火，出了毡房去释放压力。
下雪了，放在一年前我会很兴奋，现在，我更多了一些理性。山里没有天气预报，我看着雪花和云预测了一下，这场雪应该不小，等到早上天亮的时候，我才应该出来看那广阔到不能再广阔的草原覆盖白雪的样子。内心其实一直在想着和华雯遇到下雪的样子，我真的有点想女朋友了。
冷的时候，就特别需要温暖，回到温暖的毡房内，我就不想再出毡房了。即便是下大雪那么美的景色。
“哥哥，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没，火熄了，我重新生火，外面下雪了，停冷的。”
“嗯，牛羊很难过，雪如果不能很快融化，就没有草吃了。不过这个时间下雪一般都没多大问题。”尚青云在被窝里说着话。
“是，之前遇到过一次半夜下雪，也是毡房，半夜，我跑出去看手电光里的雪，早上我堆雪人，在雪地上打滚，打着哆嗦拿着手机拍照片。现在，我只想在温暖的被窝里再多睡一会儿，如果能与世隔绝一段时间就更好了。”
“哥哥，昆仑山上许愿很灵的，多睡一会儿的事好办，等会儿我去看看羊就可以，但我有个预感，你真的能在这里与世隔绝几天呢。”尚青云一边说着一边钻出了被窝，穿起外套，就要出门去看看羊。
我本来应该是不好意思让尚青云自己去的，可是我实在是太贪恋温暖的被窝了。我叫住了尚青云，让她等一等，这会儿去看羊有点早了。在火炉上烤着馕，烧了热茶，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道吃的是算早餐还是宵夜。
吃饱喝足，我算是彻底的暖和过来了。去看了看羊，羊也够可怜的，挤在一起取暖，在露天中吹着寒风。
第663章 真走不了了
雪比我预想的要小，把羊放出来，一会儿让它们自己找吃的。头羊知道这里算是它们的领地，回到毡房里，我上牙打下牙，脱了外套就钻进了被窝，温暖舒适安静的黎明，我一个回笼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毡房里安静的可以，刺眼的光线从缝隙中透了过来。穿好外套，愣了十几秒神，这才穿鞋下地。毡房外面也看不到人，远山全部被白雪覆盖，在蓝天下显得特别的神圣，草原上的雪已经融化了，只能偶尔看见一点点，雪山、青草，低低的白云，真的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活动活动腿脚，我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羊圈的位置走去。
努尔古丽已经回来了，看起来似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尚青云在远处支着脚架在拍照片，平缓的山坡上是星星点点的羊儿。
和努尔打了招呼，我来到尚青云的身边。她直接给我说了个拍照的参数，说这种强烈的光线下，又有雪山的反光，光圈多少快门多少，曝光减弱多少等等，给我说，因为是昆仑山的北坡，所以还要讲究拍摄时间，这样才能拍出理想的照片。
“很多时候，昆仑山顶的云比较多，比较厚，像今天这样很清澈的时候不多。所以我今天会多拍几张。”尚青云说道。
“姐姐，一会我就走了，过来给你们打个招呼，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尚青云有点不舍，但却是很干脆的催我走。我不急着走，只要晚上赶到和田或墨玉就好，陈叔那边的住宿条件有限，我晚上过去会增加他们的负担，所以我会住在墨玉或和田，明天一早再过去接上瑶瑶爸妈回喀什。
没让她们任何人送，我独自回到毡房，开车离开。还没到不知名的通往乡里的主路时，就接到了朱蒂的电话，山路比较险，找了个宽阔的地方靠边停了才给朱蒂回了电话。
“李总，出了点问题，您别急，我们正在解决，可能会对您造成一定的影响，建议您在喀什不要出远门。”朱蒂有点着急的说道。
“什么情况？”
“一批进口的设备被扣押了。”
“什么原因？对公司和我有什么影响？”
“可能是被竞争对手给陷害了。说是申报品目不对，涉嫌偷漏税。不过您别担心，我们之前都是走这个流程，应该是没有问题，我们正在协调。”
听朱蒂说这是个误会，我送了一口气。
“朱蒂，不对啊，只是这样应该补充材料就能过，最多耽误点时间。我留在喀什是准备着随时去北京处理工作吗？”
“不是，李总，您刚刚被列为嫌疑人员，涉嫌走私。所以，没人找你就没事，但不能自己撞上去，特别是不要使用身份证，不要去银行办业务。不过您千万别担心，公司的法务已经接手了，事情搞清楚了您就没事了。”
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我居然成了要躲起来的人，这让我如遭霹雳，一时半会儿我都不知道是该安慰朱蒂还是该骂她，我就是个过桥贸易公司的法人，什么事都没做就被那啥了。
见我不说话，朱蒂可能也猜到了我很生气，一个劲的说对不起，然后让我留在喀什不要外出，其实是不让我用到身份证。
这回喀什要过好几个安检卡子，晚上我还打算住酒店，加油也要身份证，看起来我是动不了了。
“朱蒂，我在山区，大概现在回不了喀什了。这个事情解决要多久？”
“不知道，快的话几天就好。”
“不快的情况下呢？”
“不知道，可能很久，直到撤案。”
这下就麻烦了，一时间我都在考虑是躲几天还是去主动坦白了。挂了朱蒂的电话，我决定先返回到尚青云这里再说，不然一会儿路过乡里就需要过检查站了。
虽然我问心无愧，但真的要考虑一下自己的安全。
离开一个小时不到，再回到努尔的毡房里却不见了尚青云。努尔古丽告诉我说尚青云走了，到下一个地方去了，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地方，她说不知道，只给我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边车开不过去，没有车辙，压着草场不好，还可能真的有车过不去的地方。把车停下，我借要借马，这个时候努尔古丽可能才反应过来我去而复返是有事要找尚青云。
“小李，你，骑摩托车。”说着指了指毡房边上的一辆125摩托车。我这才注意到毡房边上多了一辆摩托车。
这个时候从毡房里走出一个大约四十岁的牧民打扮的汉子，穿的很干净。他主动和我握了手，却是不会说国语。
“这个就是我的新老公，我昨天去了他家，今天他来我家，如果都满意，明天我们去办手续。”努尔古丽说道。
这算是我见过最快的闪婚了，但在努尔古丽的嘴里却是很平常的说了出来。单纯看面相，这个汉子算是面善，有点害羞，还有点局促，应该是个性格比较温和的人。
我祝贺了一下他们两个，骑着摩托车就往尚青云的方向追了过去。不开玩笑，我可能要被困在这里一段时间，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晚上又那么的冷，我能想到的依靠就是尚青云了。
摩托车不算好走，而且我也不知道尚青云走的是不是走直线，在草原上骑摩托速度不算快，却让我莫名其妙的就平复了下来，开始欣赏起周围的景色来。
尚青云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到一个适合接待她的人，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努尔古丽这里肯定是不能住了，万一找不到尚青云，我还是需要找家里有男人的牧民家里借宿，那样吃住应该不用担心的。
心情一好，我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档位很快从两档到了四挡，车速也高了起来，以至于跑上一个缓坡时差点出问题，缓坡的另外一边是一条小溪，如果不是我反应快，摩托车可能直接就冲到小溪里去了。
这个溪水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水沟却因为水流的冲刷特别的深，摩托车肯定是过不去，人也过不去，要找一个有桥或者平坦的地方过小溪。
往上游走还是往下游走是个问题，支好摩托，我思考尚青云遇到这个水沟她会怎么选择。她应该不着急找晚上住的地方，也许她更随缘，剩下的就是景色、光线和角度的问题了，这是尚青云的常规。
第664章 小路
可是四顾一下，景色都很优美，只是往下看能看出好远，并没有人影，往上看却因为地势的原因看到的是坡顶和雪山，需要上到不远的一个缓坡上才能再看到更远。
我决定往上走，走了没多久，视野一下就开阔了起来，地势直接在远处朝上，草原的尽头已经被我看到了。冲积扇上，只有星星点点的白点，没有人影，看来是我判断失误了。
返身就朝着下游走去，过了刚才的位置后见到了一个能直接过小溪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过去了，这下彻底没了方向，至少有三个方向能走，上游的可能性不大，往前还是往下游继续走是没办法判断的。
最终，我返回了努尔古丽的家里，问了问那个方向是什么地方。
“乌鲁克萨依，我新的男人嘛，就是那边阿克其格村的。”努尔古丽说道。
我看了看手机的地图，如果开车走公路过去要七十多公里，大概要走两三个小时，兜一个大圈子，直线距离大概是十公里，要横着翻过三个山脊就是一片更大的草原，那里星星点点的有不少的村子，但是努尔古丽说都搬迁到山下的定居点去了，现在只能找到牧羊人。
这就有点胡闹了，那片草原比较大，横着五六公里，也不知道尚青云会遇到什么人然后就住下了。开车远，但是步行近，几个小时走五六公里应该没多大问题，那些山看起来翻过去难度不大。
“有没有汽车能走的近路，到你新的男人家里？”
努尔古丽有点疑惑，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我指给她看手机上的路线，是走了大半个圆。她这才明白我问的是什么，然后和她才认识一天的人说了不少的话。
“他说，一直走的都是小路，地上的草都没有了，能看出来。汽车能不能走不知道，反正摩托车没问题。我让他带你过去，你看一遍，如果汽车能走，你再回来开车。”努尔古丽说道。
反正我现在不急着走了，如果小路只有十几公里，虽然山里速度起不来，但应该也很快能到，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坐着这个叫艾塞提的男的摩托车，我们沿着刚才我走过的路一路下去，因为要横着越山，走的路不算是直线，过了我最远走的地方之后没多久就看见了一条河，河边有土路，河上有个水泥桥。
土路的宽度能走汽车，桥的标志说是能过十吨的车，这个都没问题，目前为止，我需要在努尔古丽家的草场上开一段路，那里没有被压出的现成的车辙，唯一障碍是那个小溪，但是只要让我在草场上开，我是能够开到这条小土路的。
这个刚好一辆车宽的路明显是修筑过的路，灰尘有点大，坐在摩托车上我很快就变的灰头土脸。艾塞提开摩托可比我刚才快的多，路虽然弯弯曲曲绕来绕去的，但没有分岔，沿着走就可以。没多久，经过一个长上坡，他就停了下来，指着远处广阔的草原，我明白穿过这片草原应该就是他的家了。草原上有不少的毡房，牛羊的数量明显比努尔古丽那边多的多。
虽然一路上没遇到尚青云，我觉得我过会儿应该来这边。拍拍艾塞提的肩头，让他带我回努尔古丽的毡房。
虽然我说的话他听不懂，但我调头的手势和努尔古丽的发音他是明白的。回到毡房，感谢过两个人，谢绝了等一会儿吃午饭的邀请，我直接开车就穿了过去。没敢开快，草原上远看是平坦的，其实有很多的小坑洼。另外，开快了会压坏草，我一直记得陈琰被小萨堵住抽鞭子的教训。
过了水泥桥我总算是放心下来，虽然没有人因为我直接开车压在草场上而找我的事，但我总觉得做贼一样，为了安全又不敢开快，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站在明显有别的汽车压过的路上，我是无比的高兴，这意味着我不用绕路七十几公里了。潜逃的心态太不好受了。
在这里，我又拨打了尚青云的电话，还是不在服务区，看起来她似乎不是在附近，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万一找不到个依靠，就真的拼人品了，如果是在农村还好说，村里人家多，找个住的地方相对容易，草原上人本来就少，这还都搬迁到定居点去了。
我决定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至于能遇到什么我并不在乎了，反正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别的选择。走了才十几米，冷嘉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时间多，就把车停在路上接了这个电话。
“哥，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关系，能解决的事就不是麻烦，朱蒂没说，你告诉我，我真的成了嫌疑人员了？”
“目前是，但不要有压力，没那么的糟，只是一个流程上的。但你最好不要外出，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其它可能性，这个还是不要尝试的好。”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吗？”
“有过，但都解决了。”冷嘉月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为啥不提前告诉我。”
“哥，我也认为你不适合做生意，你太守规矩了，不够灵活。这真是个正常的情况，不代表我们做了坏事，只是有人利用了我们的漏洞。”
“都怕进去了还不是坏事？”
“不是怕进去，是觉得哥你可能会受不了被管制，如果真的有问题也不会是进去，顶多就是要配合调查，限制行动，你自由惯了，承受不了这种压力。”
我有点生气，至今还搞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承认冷嘉月说的对，我可能承受不了那种被当做犯人来对待的压力，看不惯那些可能的横眉冷眼。
“我没事，事情发生就要去面对和解决。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为啥会找我进你们公司，然后又安排我做个第三方法人。”
“哥，你过的很苦，我就是想帮帮你。这个世界，没钱什么都做不了，算了不说了，我只是想让你放心，你不是被推在最前面当炮灰的。”
虽然冷嘉月都打电话了，我仍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没接触过进出口，估计说出来我也搞不明白，所依仗的只能是对冷嘉月的信任了。
挂了电话，我想转移一下我的注意力，不把注意力放在被限制和找不到尚青云身上。电话提示我收到了两万块钱，是冷嘉月转给我的。
“哥，一切安好，得知你在外采风，这点钱能让你吃好点住好点。”冷嘉月留了言。
开玩笑，这个地方手机支付几乎没有用，这钱给的和没给一样，我也不能下山去银行取现金，数数自己口袋里的现金，只有几百块了，如果不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吃住，这点钱估计也就过一两天吧。
都逼着走小路了，万一遇到一个住宿吃饭要钱的地方，几百块钱可是很快就能花完的。
第665章 孤独的牧羊人
没有点击收款，这个真的要考虑考虑，吃别人嘴软，拿别人手短，这次的事就是个教训。还是先转移一下注意力吧。
我拿出手机写了点东西。
‘三更繁星五更雪。
征甲难卸，昆仑难越。
晨露未消寻前程。
走也忐忑，留也不决。
山穷水复壮志缺。
一山看尽，手可摘月。
独斩云断朝天阙。
晴了山川，误了春约。’
写完了，看看自己还真的是心情欠佳，本来是欣赏这里的草原的，却变的郁郁寡欢。景色是真的好看，连绵起伏的青青草原，雄伟壮阔的高大雪山，星罗棋布的羊群和毡房，脚下延伸到远方的小路。可是自己就真的不能舒展眉头，反正这条路上没车也没人。
我翻出了藏在车里的馕，爬到车顶上一边吃馕一边感觉着自己的渺小。馕有些干了，我嚼的很慢，以至于能看着远远的一群羊逐渐走近，羊群后边跟着一个很瘦的老人，穿着黑乎乎的皮袄，没戴帽子，拿着个绑着红布的一个长杆子，他就坐在草地上抬头看着坐在车顶上的我。
我停止了咀嚼干馕，喝了一口水之后，小心的跳下了车顶。我先是过去和这个孤独的牧羊人握了握手，然后证明了他不会讲国语，也听不懂。返回车里，把我剩余的馕全部给了他，他推辞了一下收下了。
和以前不同，现在牧民们不会逐水草而居，这个孤独的牧羊人要么是路过别人家的草场，要么这一片就是他家的草场。
连比带画，加上我有限的几个维吾尔词汇，最终我们两个谁也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简单的告诉他我叫夏勒马，他说他叫阿布都吉吉力，他名字很长，我只能记住这个。
我和他一起坐在阳光下，你一句我两句的不知道说的是什么，聊的到也是有滋有味。阿布都吉吉力背着个自制的热瓦普，他还给我弹了两个曲子。
我拍了视频和照片，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简单的一句话：‘孤独的牧羊人’，我不相信我发微信也会引来人找我，按朱蒂的说法，专政的人们不会主动来找我，只要我不自投罗网是没有问题的，因此认为发朋友圈应该问题不大。
阿布都吉吉力大概和我也聊的高兴，也许是他平时太孤独，他站起来，握着我的手重复着一个词：“曼，塔马克杨。”
阿布都吉吉力反复说了三四遍，我居然听懂了，这两个发音的意思是‘我请你吃饭。’可是我找不到什么词来拒绝，阿布都吉吉力看起来太穷了，我真到他家里去吃饭的话，能不能吃饱都很难说。
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变成了“包二代”。‘包儿代’的意思是‘可以、行’。我突然想不起来‘不行’怎么说来着。
阿布都吉吉力明显听懂了我的包二代，拉着我就要走。我看看普拉多，然后问阿布都吉吉力大爷，“巴姆吆克，腰勒。”我的表达肯定是错了，不过吉吉力大爷居然懂了。他纠正着我的发音“邀了巴姆”，然后点头说“巴”。
说明我记得没错，话的意思是有路没有，吉吉力大爷回答说有。不管有没有路，我让大爷坐上了车，大爷可能第一次坐越野车的驾驶室，但他肯定坐过别的汽车。
我慢慢开，大爷用绑着红布的长杆赶着羊走，不知不觉中，就到了一个很浅的山谷里，山谷里有一条溪水。
溪水大概三四米宽，溪水一侧有几棵高大的树，榆树、沙枣等这样的树。溪水就直接流过了我们要走的路，过溪水的时候，羊群开始喝起水了，我就把车停在路上等羊喝水。
我的背后是高耸入云的雪峰，尚青云说这里能看到八个六千米以上的高峰。雪峰前就是我们来时的草原，现在看也算是山，惊的我出了一身冷汗，远看那草原还是很高的，我居然从那上面直接开车下来了。
溪水的另外一侧是长满了灌木的一个山坡，有个穿红裙子的少女牵着一匹马远远的看着我们这边。
我冲这个少女挥了挥手，少女穿着裙子也是灵活的不得了，翻身上马就跑了过来。她和吉吉力大爷说了几句，然后对我说：
“爷爷说你是他的朋友，让我告诉你，去他家吃饭，晚上住他家。”
“谢谢，你会说国语，太好了。告诉爷爷，我今天不走了，吃饭住宿给他钱。小姑娘，阿布都吉吉力爷爷家有几口人啊？”
“就一个人，你住吧，不过他家的条件差。实在不行，你可以住我家里，我家就在爷爷家边上。”
“我姓李，我给自己起了个你们民族的名字，叫夏勒马。你们这里太漂亮了，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地方。”
“你叫我阿曼姑就可以，也可以叫我悠悠。”
听到这个，我特意多看了两眼这个小姑娘，大概十**岁的样子，看起来很是青春。
“你千万不要说我国语说的好，听腻了。”悠悠说道，脸上多了得意。
“我是觉得悠悠这个名字不错，肯定是别人帮你起的名字。应该是《楚辞》或者《诗经》里的词，遥远长久的意思，也有自由自在的意思。不过你的普通话真的很标准，应该不是在这里上学的孩子。”
“就知道你还是会说。不过你不错，姐姐说我的名字是诗经小雅里的。北京来的姐姐给起的名字，我在北京读过大学。”
“厉害了，你多大了？这么小就大学毕业了？”
“嗯，毕业了，我家不是这里的，我是大学生村官，才来半年。我家是北疆石河子的，石河子你知道吗？”
“知道，小上海嘛，我还去过呢。怪不得普通话那么标准，一点新疆味都没有。可是你刚才说你家就在吉吉力爷爷家边上，你不会已经结婚了吧？”
悠悠真的就白了我一眼，然后说：“我刚看到你的北京牌照以为你是北京来的游客，不过听你说话又不像，你是干什么的？”
我没敢说我是干什么的，怎么就这么不巧，遇到个村官，万一她要我刷身份证就麻烦了。
“我是个诗人，遇到爷爷，也不懂他说什么，所以就送他回来，想参观一下你们的村子。我现在在喀什生活，车是朋友的，我买不起这个车。”
“虚伪，刚才还说要晚上不走了呢，怎么这会儿就变成参观我们村子了？”
“......”我真的不应该那多多话，现在被人怀疑了。
“悠悠，给你起名字的姐姐还在吗？她很有知识，我应该找她聊聊，我特别喜欢听那些来了就不走的人的故事。”我赶紧转移话题，不能再在我从哪里来或者我住不住上去啰嗦了。
第666章 草原小村
阿曼姑没有再在意我是谁，从哪里来，她大概以为我是想方设法要去认识年轻的女孩子。很不屑的骑着马儿走了。
等到了吉吉力大爷家里，我才知道悠悠说的条件差是什么意思，外表看不大明显，都是相同的安居房，里面是真毛坯房。
没有炕，就一间屋子里有一张破木床，其余屋子要么空着，要么堆满了杂物，杂物也不是什么旧的家具农具什么的，就是很多不同的编织袋，有装化肥的，有装面粉的。
看了看，里面装着玉米、粟子什么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只有一张床的家我是第一次见，屋里连个电灯都没有，一个灯头挂在屋子中间。
因为不敢相信，我里里外外的看了一圈，还真的是发现了新的东西，在后院的有个木质的拉车，大概是马车或驴车。这会儿车上晾晒着几件破衣服，大概是冬天穿的，虽然大爷现在就穿着皮袄。
厨房在房子的一侧，没有盘锅灶，只有几块石头摆着，烧黑了的石头上有个黑铁锅。边上有个土台，上面摆着两个碗两个盘子，两双筷子，还有一把铁的铲子，能看出是炒菜用的。
就在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的时候，悠悠进来了。
“怎么样？第一次见牧民的生活环境吧？是不是很多疑问？”悠悠问我。
“第一次见这么穷的，心里不好受啊。”我回答道。
“阿布都吉吉力爷爷不穷的，他的妻子几年前去世了，他很伤心，搬迁的时候把旧的东西全都没带来。他现在有几百只羊，算起来有几十万的资产呢。”
“没子女吗？这日子过的也太苦了。”
“没有，爷爷每年赚点钱就都捐出来了，到处捐，给学校捐一点，给贫困户捐一点，还给内地受灾的地方捐，村里如果有孩子出去上学了，他也捐。他没钱，该捐的时候就直接牵着羊去巴扎上卖，卖多少都捐了。”
“米面油都没有，怎么吃饭啊？”我问道。
“吃饭在我们这里吃，他年纪大了，以前都是他妻子做饭，后来就每天跟着我们一起吃饭。给我们饭钱，我们不要，他还是要给。”
崇敬之心油然而起，怪不得说是邻居呢，原来为了照顾方便就住隔壁。
“我车里有帐篷，晚上我找个房间就能住。饭钱我必须要给你们，你们也不容易，这次没准备，我也没带什么礼物给你们。等我下次来，我也捐一些东西。”我赶紧表态，我打算这这里多住几天，关系必须要搞好。
暂时不能去加油站加油，干脆这几天就不开车了，靠双脚或者骑马骑摩托。悠悠说完就又走了。想到要住几天，赶紧给瑶瑶爸妈打了电话，说我有点事在策勒耽误几天，本来明天一早去接他们，现在不得不改安排。会安排许爱琴去墨玉接他们，然后送回喀什。
“小李，不用接了，我和你妈妈自己能坐火车回去，又快又便宜。你陈叔把我们送到车站就可以了，你自己一个人注意安全。如果不是已经帮你办民宿，我们就能在这里等着你了。”
“爸，陈叔那里住着可能不是很方便，条件也不是特别好。你们想住就住，该买啥我给你们网上买，或者钱给你们自己去买。不打算住呢，火车确实可以，比汽车快。飞机也行，飞机票有的时候比火车票还要便宜。我一会给你们转五千块钱，你们先拿着用。”
我知道把话题引到给他们钱上，他们就不会再关心我到底在这不办什么事了。瑶瑶爸一边说着不用给他们给钱，一边匆忙的就挂了电话。
帮着吉吉力大爷忙自己的几百只羊，可是忙了一会儿，他家的后院比较大，整个后院就相当于一个羊圈。大概有一亩多地还要多一些，此时全是羊在叫的声音。前院本来应该是堆着牧草的一个半包的围墙里只有少数的干牧草了，牧草都是粉碎过的。
我其实啥也不会干，就是帮着干点体力活，当然是在指导下干。干完活了，村里的有线广播开始播起了民语的节目。有了有线广播的陪伴，一下就感觉回到了二三十年前。
吉吉力坐在门前的一块石头上，安静的听着广播。我一下明白吉吉力大爷为什么选择这样过日子了，失去了爱人，又没有孩子，一个人能坚持下去不容易，可能不需要太多的享受反而是积极生活的一种态度。
我坐在另外一边的石头上，也听了一会儿，虽然不懂，但我特别想知道在那种黄昏的阳光中悠闲的看着门口的路，听着新闻或相声是一种什么感觉。维语的相声应该是脱口秀，也是一个人或两个人说，然后看见到一些时候大爷就会笑，也许很多说的东西他并不懂，就像我们听脱口秀，要懂一些流行或者梗才会觉得好笑。
大概是到了某个节目，阿布都吉吉力站了起来，叫上我，到院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手。然后让我跟着他走到隔壁的安居房。
隔壁的安居房搞的不错，水泥地面，院子里还种着葡萄，后院里有果树和蔬菜地。这里是临时的办公和宿舍一体的地方，村里人口少，事虽然不少，但办公室却不需要太大。
就在我参观这个带前后院，暂时的办公地点的时候，我听见了尚青云的声音。
“哥哥，我知道你来了。看来我的感觉是对的。只是你能找到我还真的是不容易，能说说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尚青云拿着相机背着包进了院子。
“姐姐，不会吧，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对意外的遇到尚青云还是很吃惊的。
“这个地方就那么大，遇到很容易。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我的确是来找尚青云的，坐在院子里的一个木头床上，我问尚青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过好几次了，南疆走到哪里都有认识的朋友。这里有好几个，当然要找他们。比如努尔古丽，我这就算是认识了，下次来就是朋友了。”
“我的名字还是姐姐给起的呢。”一旁的悠悠说道。
“那么我和你也算是朋友了，下次来就能来找你了。”我对悠悠说道。
悠悠有点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喜欢自来熟，我可不喜欢。”
好奇怪的，尚青云能通过很短的时间就和别人建立友谊，为啥到我这里就是自来熟了呢。
第667章 草原加班
晚饭是拉面，很简单也很标准的家常饭。悠悠他们请的有一个做饭的小伙，晚上还兼代保安。
算上悠悠这里有三个人住，悠悠算是锻炼的村官，另外两个是自治区下来的驻村干部。其余的工作人员都是家在村里或乡里的。
吃完了晚饭，我才知道悠悠这个名字是尚青云给起的，她比我早到一个小时，但却和悠悠很熟悉了。大家都在院子里聊天，据说是要休息一会儿还要做报表，最近在做人口资料的统计和核实。
“要弄清楚每家每户每人的情况，特别是和户口留底是不是匹配，几年前因为会认字和懂电脑的人太少，都是乡里安排人来村里做核实和统计，基本是靠问的，导致说什么就记录什么，数据错误比较多。比如填写错误，有共用身份证号的情况，有人口增加没上户口的，有年龄和性别不对的，有重复的。所以这些资料在不断的梳理和重新的调查中，要核对的很清楚才行，没户口的要见到人，要搞清楚不是外来的等等。反正就是不能有错，工作量很大，一直在做，一直没有完成。”悠悠给尚青云介绍他们这半年的主要工作，白天去家里走访，或者到田间地头到牧场上去调查，晚上有的时候也会调查，大多数时候要把白天的资料汇总，再核对老的纸质手工档案，确定最后的数据之后再输入电脑。
“很多时候还要找邻居、老人或者以前的干部了解核实，一定不能有问题，想想就麻烦，别说做了。别看村里人口和家庭不多，太费时间了。”另外一个驻村的工作人员说道。
这么一说，我们就明白了不少，就是说错误的或不正确的数据比较多，导致以前的数据只能做参考，现在相当于重新摸清楚人口状况。
“其实，扶贫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但不搞清楚人口状况，精准扶贫就没办法开展。”
“那你们可真的是辛苦，一会儿我帮你们，只要不是保密的，我应该都能做。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我说道。
“很多，两个双胞胎，用了一个身份证，户口本上也只有一个人，两个兄弟上学都用的是同一个名字，直到我们见到了两个长的一样的人才知道应该是两个人，就问他们的爸爸妈妈为啥会这样，你猜怎么着，他们说以为报一个人的户口就可以了，说反正两个人长的一样，身份证谁用都可以。”悠悠说。
“还有，听说我们扶贫，本来报的三口之家直接又出现了另外四个小孩子，说是怕不让生这么多孩子，就只报了老大的户口。听说扶贫了，就以为是按人头发钱，孩子全都出来了。还有人家有拖拉机，看我们去调查家庭人口和经济情况的时候，就把拖拉机给卖了，说是担心我们没收他家的拖拉机。其实那个拖拉机很旧了，也值不了多少钱，我们会比较客观的评价，如果真的不值钱或不能用，我们是不会登记到资料里的，更不会没收。”
大家说的高兴了，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讲，听起来也比较有意思。
“哥哥，刚才悠悠说你遇到吉吉力爷爷的时候是车坏了，你坐在车顶上哭着吃馕？”
这个有点搞笑了，我只好解释了一下，说景色太漂亮，我坐高点看的爽，吃馕只是因为饿了，哭着就有点不靠谱了，我没哭过啊，也就是馕太干，我嚼的累，用手呼啦脸来着，算是按摩。
尚青云给悠悠讲了她和我是怎么认识的，说我算是个救人英雄。我听她们把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有点慌了。
担心什么来什么，尚青云居然问我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跑到这个村子。现编瞎话是不能的，我这样不会说慌的人说瞎话是要提前编的，这个我恰巧做了准备。
“本来是约好时间去接两个老人。结果他们喜欢墨玉的农村，打算多住几天，这地方我还没好好的看，就返回了，然后听说你往这个方向走了，就追过来了。”
好在尚青云没有进一步的细问，但是悠悠却说了另外一个要求。
“李老师，你身份证给我，我们现在有规定，村里来了陌生人一定要登记一下，要保证不是坏人来村里了，身份证给我去登记一下。”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直接骂自己，就馋这口饭？下午就应该开着车再往前，说不定能找个毡房住一晚。这下要登记身份证还好，万一要上系统就麻烦了。
“放心，很快的，我们有个手持的终端，读一下你的身份证就可以了。”
没办法，我假装四下翻找我的身份证，脑子在飞快的想着对策，手持终端可是直接联网的。
“找不到没关系，报一下身份证号就可以了。”另外一个大概负责治安或维稳的人已经取来了手持终端。
无奈，什么办法都没想出来，还出了汗，我只好装作突然找到了身份证给了他。滴的一声响后，身份证就还给了我，然后大家就都去忙工作的忙工作，忙开视频会的开视频会，这么偏远的地方居然也通了光纤。
忐忑中，我兑现我的承诺，帮着去整理资料，一个个的再和老的留底对比，逐项逐字段对比，看了十几个人的数据之后就已经是头晕眼花了。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有身份证号差一个数字的一人，性别不对的一人，名字不对的有五个人。
名字不对不是指民族文字不对，而是汉语的音译对不上。比如有个叫塞来提的，身份证上是赛莱提·xxxx，在我看来就是某个人在最初录入的时候定了一个字，后来他们也不懂说是比赛的赛还是边塞的塞，是来往的来还是草字头的莱。
这字对不上系统就会判为两个人，尽管身份证号码什么的没问题，但就要搞清楚哪个是最早的名字，哪个是修改过的，牧民不懂，所以说不出来什么时候变的，这边就只能先记下来，等确认这是同一个人之后，再加个曾用名的项目。
资料库的数据更新不是说想更新就更新的，很慎重，比如没户口的人，至少要提供出生证明，结果出生证明都没有也有不少。就让回忆，谁见着这个小孩子出生了，什么时候生的，当时为啥没有报户口，然后还需要一些证据证明这个人就是这家的，从出生到现在，必要的时候还有dna。
第668章 没特别事发生
“不帮你们不知道，这个工作还真的是复杂。”我感慨道。
“复杂不复杂，搞清楚了就简单了。关键是搞清楚的过程特别费事，比如你帮着比对出来了，我们这边就要再去调查一下，名字用的字不一样还好点，查一下是同一个人，如果能确定只是用字不同，就可以按照曾用名去记录。”悠悠说道，她表示这是一个费时费力，需要反复调查走访记录的事。
“这半年，我认识了村子里的几乎所有人，只要在村子里住的。记得住很多人的名字，有的还记住了生日。天天搞这个，比上大学背书都认真。”另外一个干部给我说。
“最麻烦的是过往的资料修正，要再核实和标注。否则很容易出现漏算和重复计算，比如扶贫款重复享受或者没享受，优惠政策多享受或少享受。”悠悠说到，他们要把以前的资料再核对，把涉及名字用字不同的资料找出来。
“每一分钱都要清楚到底是怎么用的，谁用的，效果如何等等很多问题。所以资料正确只是基础。”
这么一说我真的理解了这个工作的复杂程度，怪不得就这么几个人还要经常开会，这必须要把情况搞清楚。
“这还只是基础数据方面的，真正的扶贫可不是搞清楚人口数据就能完成的，要精准就要分析贫困原因，制定每一个人的扶贫政策，然后去实施，有的时候想想就不想干了，太折磨人。”
嘴上说的不想干了，现实中这些人就这么几年的干下来了。这么看起来，我们做的一些技能培训反而是很容易的一个环节了。
我和尚青云的个人经历也引起了几个人的些许羡慕，其实反过来我是羡慕他们的，工作虽然琐碎却很有意义。
这一帮忙，就和大家一直干到了夜里三点多。期间吉吉力大爷过来看过我两次，大概是想叫我回去睡觉。悠悠让他先睡觉，说是他们会照顾我。
本来他们是打算让一间房出来让我睡觉，他们有个人就不能睡觉了。我给拒绝了，他们经常这样熬夜对身体很不好，首先是让他们休息好。
尚青云睡在悠悠房间里的沙发上，我自己把帐篷支在了吉吉力大爷家的一间空房里，这样夜里至少不会冷。躺下了就睡了过去，睡的很沉，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穿过窗户晒在了我的帐篷上，由于很安静，也没人叫我，这个懒觉就到了十点多。
爬出帐篷看到窗台上放着一个馕，推测是吉吉力大爷留个我的，或者是尚青云她们留给我的。在院子里洗了脸，到隔壁去看看大家都起来了没有，有人还在睡觉，有人已经起来工作了。
“李哥，我们相对来说自由一些，昨晚工作的太晚了，能多睡一会儿的人会多睡，不过我是八点多就要起来，总要有白天的工作要做，不能都睡觉。”悠悠还在做着枯燥的资料核对和整理工作。
尚青云和吉吉力大爷去放牧去了，村子里静悄悄的，和本应该热闹的城市和绿洲村落都不同。有点不知道自己改干什么，就在这个小村子里逛了逛，看到一个商店，商店门口放着一张桌子，里面就和库房有点像。
因为看店的一个老大爷听不懂我说的话，他拉开桌子让我自己进去找。无奈之下我只好进去自己挑选，突然想到这大概就是自选超市的雏形啊，我觉得我像是个购物狂一样，把个生活百货几乎都扫了一遍，可惜这个小商店太小，可挑选的余地有点小。
我自己本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我为吉吉力大爷的屋子购置了一些我认为必要的物品。几个灯泡、两个塑料水桶、几个塑料凳、塑料和不锈钢的盘、几十米的花皮电线、可充电的手电、烧水的壶、暖瓶、拖鞋、胶鞋、绳子等等。
小商店的货物没有标签，店主的记忆力可能是很好的，他一边数着东西，一边念念有词的说着，最后这点东西两百块钱不到。我先给了钱，然后再问了每样商品的价格，只是为了锻炼自己的数字发音。
我先是把一到十等数字说了一遍，让店主能知道我是在练习他的语言。
“比尔、稀客、于去、图题、拜希、阿勒提、耶提、赛克孜、脱裤子、问。”十发音问，九用的少，却比较好记。
“以给力、喔秃子、克热克、埃里克、阿特米西、也特密西、赛克散、脱裤散、比尔玉子。”店主明白了我的意思，先给我说了二十，拿了一张二十的钞票，然后我就知道后面就三十、四十、五十一直到一百。
一样一样的说了每个商品的单价，店主一边说，我一边重复，他还会纠正我，我不知道我现在学的发音会不会是方言，不过这里的东西不贵到是真的。
回到吉吉力大爷的家里，给每个房间装上了灯泡，都是节能的led灯，亮度还凑合。我给大爷的院子里装了个灯头，给后院拉了线，也装了几个灯头，这样晚上照顾羊的时候至少有灯光。看起来我可能还要去一次巴扎，给买点其它一些必要品。
想到去巴扎，我很奇怪昨晚刷了身份证居然没事，也没人找我麻烦，悠悠他们也没说有问题。难道要限制我的信息并不在这边的网络上？不管怎么样，我现在是不能贸然去巴扎，只能等几天再说吧。
中午我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隔壁找饭吃，偏偏村里连个打馕的铺子都没有。这个很正常，村里人少，大家都是自己一次打馕打够十几天吃的。即便是有巴扎也小的可怜，可能就一个商店加一个苍蝇馆子就是巴扎了。
刚才那个小商店里，大米面粉什么的都没有，我觉得可能还有专门卖粮油的地方，只是现在是白天，都放牧去了，要晚上才会开门。
正考虑中午吃什么的时候，悠悠跑过来叫我过去做饭，他们一天三顿请人做饭，这几天都多做了两个人的，虽然吉吉力和尚青云通常不回来吃中午饭。
饭还是拉面，饭桌边上多了一个女孩儿，悠悠介绍说是叫库尔班妮萨罕。说是村里的志愿者，上过学，家是在沙漠里，嫁人后来的这边，因为识字，会讲一点简单的国语，所以经常被找来帮忙。
那边的沙漠我去过，于是就聊了聊沙漠。
第669章 帮几天忙
“有句顺口溜：和田人民苦，一天二两土，白天吃不够，晚上还要补。我们家那边，风沙最大的地方，在策勒，可能在和田都是大的地方。我见过最大的风，沙子刮起来整个天都是黑的，时候能见度只有一两米，前面一点的东西都看不见了。所以嘛，我家里的人特别想我到草原上，这里也不富裕，但是嘛，绿的。”说起风沙来，库尔班妮萨罕滔滔不绝，她的国语其实不错，不像悠悠说的那样会讲一点点，对于已经听不出口音的悠悠来说可能确实差，但在南疆，绝对属于说的好的少数。
“植树造林嘛可以防风固沙，国家一直在搞，我们的一部分收入就是种树来的，那个太苦了，种下去嘛，活了高兴，要是死了，心里难受。策勒县嘛五大风口包围的呢，防风林最快的嘛长起来要五年，不到五年没作用。沙漠里种树也好，种草也好，要先种防风林，防风林起来后可以种枣树，种那个你们叫大芸的，还可以种红柳那些东西，反正工程量大的很。”妮萨罕属于那种自来熟的人，也许是这里能见到外面的人太少，她很喜欢讲沙漠生活。
“人最有感情的地方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你嫁到牧区来，有没有不习惯？有没有想过回家去？”我问。
“沙漠里的日子太苦了，这里虽然比县城里差太多，但是比沙漠里好，我种了好多的花，以前嘛，沙漠的家里一棵树一颗花都没有，这边都是，我还种了雪菊。要说不习惯嘛，夏天这边凉快，一点也不热，但是晚上太冷了。我嘛，经常回家的呢，老公以前放羊的，现在把羊包给别人放了，自己去我娘家种树去了，种树能赚钱。阿曼姑这边忙帮一下，也能赚点钱。”
“放羊还能包出去？”
“嗯，冬天嘛，要吃饲草，要在圈里，那个时候嘛，我们自己养羊，冬天太冷，沙漠里的活少。老公嘛就回来了，其它时候嘛，他们帮着我们把羊每天赶出去放牧，或者在外面一下就一个夏天，羊嘛自己吃草的呢，一只羊有三十的有五十的。”
“一个月差不多十块钱的代牧费，真不贵啊。”我没想到代牧那么的便宜，适合放牧的月数大概是半年多一点。
“不便宜，放牧嘛，就是这样，比如一百只羊就要给别人五千块钱，有的时候嘛，干一个夏天也赚不到五千块钱。”
还真的是，按照南疆的贫困线，手里一年有五千块就算是脱贫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现金还是很困难的。
“那么家里要是有几百只给别人代放牧，那要几万块钱呢。”听到五十块钱没感觉，听到几千几万这才觉得还真的不便宜。
“家里牛和羊多的人，都是自己放牧，最多雇人放牧，只有没钱的人或者不会放牧的人才会代牧，牛羊的数量都不多。”
以前虽然经常去小萨家里玩，但略微深入的了解一下牧区还真的第一次。一时间，我觉得我之前认为我很了解南疆是一个错误的认知。
不能耽误她们工作，我又不想帮她们干工作，那个没有技术含量太枯燥，太繁琐了。打过招呼，我就又在村里转悠了起来。她们两个居然给了我一瓶可乐，这真的让我意出望外，毫不客气的就收下了。
下午的村里非常的有感觉，强烈的阳光把雪山照的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边，溪水边上高大的树木显得特别的阴凉，已经有蝴蝶在早早开放的花花草草上飞舞，青色的杏子毛茸茸的，已经快熟了，山里的杏子熟的晚。
去年见过最晚的杏子是八月初才熟的，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其实就是想要这样的生活，景色优美、没有压力、做点感兴趣或有意义的事。
村子中间的路边有棵树长歪了，试了试，树很结实，于是就斜着沿着树走了上去，坐在一个高处的枝杈上。一边荡着腿，一边喷云吐雾，感受着有点像是童话的世界。
“走不了也好，这真是我见到过最好的山谷。”我心里想。
就在我悠悠然的晃动着腿看着远方云卷云舒的时候，我的手机叮咚了一下，看了一下，是冷嘉月发的消息。
拿出来一看，先是又一笔转账，昨天的转账我没收，自动退回去了，她又转了一次。第二个消息发了一张照片，居然熟悉无比，就是我坐在树上的照片。不算茂密的树透出一块块的蓝天和白云，我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享受。
这可是把我惊奇坏了，四下里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从拍摄角度来看就是树下不远处的路上，当时我正一手香烟一手可乐，眼睛看着远方。
应该是几分钟前的照的，而且似乎是广角镜头拍的，为了证实这一点，我点击了查看原照片，好几兆的照片下的很是缓慢，下载后，我居然能放大看清楚自己无欲无求的眼睛。
“尚青云发给你的？我怎么没看见她啊？我的事咋样了？别被人真的逮进去。”我回的信息很直接。
结果就没有什么回复了，树干上坐的时间一长，我的腿脚似乎有点麻还有点充血。下的树来，接着往村头走，就是我昨天来的方向，打算去看看那起伏而广阔的草原。
坐在草原上，面对高大的雪山，我一定要写点什么。
牧区很有意思，有的人家有馕坑，有的人家只有一种叫塔帕的锅具，其实就是两个能合在一起的平底锅，被面饼放入塔帕再放在灰烬里，上面盖上火。
据说还有直接在灰烬中烤的馕，烤好后要赶紧吹拍掉上面的灰尘，那个火候就算是老手都很难掌握，经常会烤糊掉，就拿把小刀把糊掉的表层刮掉。
‘昆仑雄霸万川
依苍穹、风吹东南。
雪域咫尺春光暖
村路短，过彼岸，睡正酣
忘世间蹒跚
剪烛语，踌躇前山
相逢不识天高远
烟花冷，铁骨柔，江湖远。’
一词填罢，给冷嘉月发了过去，收了她的两万块钱，填个词，也算是感谢，虽然我现在被困在昆仑山里是她的问题，不过这桃源般的世界确实值得我花点时间品味。
如果不是冷嘉月，我就会错过这个美丽的山村，因此我打算用她的名义给村里做点什么事，先是给悠悠她们帮几天忙，她们能坚持做枯燥的工作完全是为了个期望，我做了一晚就有点受不了可不行。
第670章 被关注着
一个人走回了悠悠她们临时的办公加住宿的场所，安安心心的帮着她们干起活来，村里的资料大部分是纸质的资料，还有很多是用民族文字写的，这给我带来了困难。我打字比较快，因此在电脑上输入资料的事我做的比较快，但是却不得不不停的问悠悠或者库尔班妮萨罕。
这个时候才知道悠悠之前说库尔班妮萨罕国语不好的意思了，她基本上只会说却不认识方块字。因此她做翻译就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她能给我解释意思，但对于一些地名、人名等她就不知道如何用字了，如果我只是根据发音写字就很可能和户口、身份证等上的名字对不上。
悠悠说她很忙，我也彻底知道她为啥忙了，这里能读写双语的就她一个。所以，我不得不停下了输入的工作，去做另外一些工作。
“李哥，你手里的这份资料，等会我们需要去走访一下，看看身份证和户口本，把正确的字记录下来。”悠悠说道。
“嗯，你可以不用去，如果妮萨罕有时间，她可以给我当翻译。但是我就不明白了，你们为啥不从户籍系统先去比对，有问题的再做调查，那样不是方便很多吗？”
“力量有限，以前的工作有不到位的地方，积累了很多的问题。大家的数据都有错，如果我们去参考一个有问题的数据会错的更乱。公安上也期待我们的数据呢，昨天给你刷身份证的那个老周就是公安上下来驻村的。”
说道这个，我好像一天都没见到老周了，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这个家伙不会是去找人抓捕我了吧。
“老周呢？一天没看见了，不会还在睡觉吧？”我装作若无其事的问。
“去县上开会了，最近督导组在督导工作，发现了一些问题，开会通报这些问题。本来可以开成电话会议，但考虑到很多人很长时间没有洗澡了，就安排各地的驻村人员到县里去开会，顺便洗个澡。”
我知道有些地方比较落后，卫生条件确实不好，不过这些问题总不解决让我有点奇怪。
“我知道喀什的很多驻村工作人员的派遣单位会拨付一定的款项来改善驻村人员的工作生活环境。你们这边好像是没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
“都说了是临时的办公和住宿场所，做搬迁考虑的时候，想的是先解决牧民的定居后的生产和生活问题，村办公场所是最后修建的，现在还没建好，冬天这边没法施工，这会儿又找不到建筑工人了。”悠悠说道。
“我们这个地方嘛，塔县都比不了，塔县嘛，给的钱多，打工的人去的多。这里嘛，人工低，没有人愿意来，建筑材料嘛，要县上拉过来。同样干活，建筑队嘛有活干就不会上来，招标的时候嘛人家就说了一起盖，后来嘛有点问题，办公场地就一直耽误下来了。”妮萨罕说道。
我心头一动，说不定能帮她们做点这个事。当下就拉着妮萨罕去走访，先去还未建成的村委院子里去看一看。
还真不错，山谷不大，所以村委的院子比喀什的农村的要小很多，基本上是工字型的办公室，两头是两个小院子，院子小到只能停一辆车。前后院是通过屋子对穿过去的，后院有个小门，出去就是山坡。
三层的建筑物已经完成，红砖裸露着，还有一些钢筋裸露着，整个小楼说别墅不是别墅，说楼房不是楼房，是一个呆板的大方块。
在三层顶部有一个平台，浇筑的水泥面坑坑洼洼，不知道原来是打算做什么用的。之后，走访了两户人家，看到了户口本和身份证，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今天的晚饭有点意思，羊肉汤、羊肉、馕和凉拌的萝卜丝，之所以说有意思，是因为我在村里晃的时候没见到有卖肉的。
尚青云看到我很认真的啃着骨头，突然就问：“哥哥在好奇什么？”
天呐，别这样，如果我在好奇一样东西都能被看出来，我真的好像被人看光了一样。
“好奇这羊肉是哪里来的。还有，今天你偷拍我的照片却不出现，你是怎么做到的。村里是新建的，因为在山谷里，所以就一条路穿过村子，路的一边是溪水，一边就是各家各户的大门。另外一些很窄的小路分割开各家的房屋，通往各家的后院也同时通往山上。你拍照片的时候我没主意到，后来却看不到一个人。”我说道。
“羊肉当然是买的，村里的一些商铺暂时还不是在沿街，所以谁家卖什么只有本地的人才知道，要去人家家里买。至于我怎么不被你发现拍了照片是我的本事，这和拍野生动物很像。”尚青云说道。
“你再给我看几张照片我就相信了。可惜我觉得只是因为我在看远山。”
“好，等着。”说着尚青云就用手机真的给我发了一张照片，因为镜头和拍摄角度的作用，照片显的和肉眼看的不同，照片里还是我，大概是我写诗的时候从背影拍的。
之所以说和肉眼看的不同是因为，在照片里雪山显的特别的高大雄伟，我的背影很是渺小，但是却能看的很清晰，我背对镜头走在青青草原上，面对一堵高墙一样的雪山。我算是彻底没话说了，这个镜头应该也是广角拍的，这样才能把纵深和上下都表现的很宽广。所以也许就在我身后十几米拍的。
“这照片拍的好，感觉好像是站在地球前的小人那种感觉。这山是怎么拍这么雄伟，人的背影又怎么拍的这么小的？”我岔开了话题。
“别说别的话题，我想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尚青云说道。
‘每一座山都为你
标记过去
每一次风雪
都披上新的衣裳
天地悠远层峦叠嶂
烟雨淡，坦途暖
支撑着天的
是脊梁
讲述着的
是沧海的灵境
桑田的变迁
镌刻在高山之巅
简单而坚实’
我现说了几句诗词，其实我当时真是被近在眼前的昆仑所震撼，村子海拔两千米，雪山高达六千多米，足有四千米的一个差距，抬头仰望的感觉很不可思议。
“姐姐到底偷偷的跟拍了我多少的照片？打算做个什么样的专题？”看着尚青云在记录我念的诗，我问她。
“被关注着的感觉怎么样？”尚青云反问。
第671章 亏本的想法
看到尚青云没要回答我的意思，我给悠悠说：“村里有钱没？我去看了一下，房子主体已经起来了，剩下的工程可能就比较好做了，这个有图纸吗？我如果能找到便宜的工人，你们能继续施工吗？”
悠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虽然参加工作没多久但也听出了我的意思。
“这个项目乡里有点头疼，因为一些原因，原来的施工队老板已经跑路了。所以一直没有继续施工是因为钱没要回来。”另外一个老点的驻村工作人员说道。
看起来还是老的一套，有猫腻，有人因为这个下去了，承包商跑路了。没钱是个问题。
“明白了，我办了个培训机构，培养过一些砌筑工、木工和水电工，本来我想着不行就找几个人把活帮你们干完。”为了摆脱想赚他们的钱的嫌疑，我赶紧说了自己的想法。
“工钱是多少？”悠悠问我。
“因为是新手，所以便宜，我会让老师带队，这样质量能保证一些。”本来想说市场价的，想想那些学员的技能也就是会干而已，确实不能多要。
“那你也要说个价吧？”悠悠说。
“不知道这边有没有类似的培训，如果能给个培训班，免费，正好让学员从实践中得到训练。”悠悠点了点头，问我有没有培训学校的介绍。
我发了一个学校的介绍，之后又让她看了看手机里的一些照片。照片是学员在学习后帮助村民盖房、装修等干活的照片。
“你们是怎么找这样的工程的？”
“村里一直在做扶贫房，这个你们是知道的，和这边不同的是，那边并不需要集中搬迁，基本是改造旧危和把远离公路的搬迁安置到路边。所以一般都能找到正在修房的村民，有点类似互助组，在培训期间先理论课，再做基础训练，类似拌水泥、用瓦刀、抹灰、走水电等基础活。由老师带领帮助盖房或装修，贫困户的房主不出钱，我们提供一顿饭。非贫困户按活算钱，比如判定需要三个工，就给三个工的钱，即使我们去三十人还是三个工。当然，这个钱我们也不拿，学员结业的时候根据工作量返给学员，不多，所以才说很便宜。”
“人有点多，不赚钱的活谁干？”悠悠问。
“想结业必须要有实践，他们从班上能学到东西。另外，如果是你这边，可以只安排四五个人，我们是做好事，要不然没实践经验学员相当于白学，我们相当于不负责任。修过四套房子、一个学校的操场、装修过一套房，盖过一个厕所。”我说道。
“我们问问上面的意见，就是说如果有材料你们几乎等于白干？。”悠悠倒是给了我希望，其实她应该知道，就算我接个本地的培训班，接这个工程也是亏钱的。
“亏本干，因为损耗的工具是我来出，这边工人需要吃住，住好说，随便给安排个空房子，还有吃的钱也不少。”我不想详细去算要花多少钱了，本身我本来是想用这个工程来换一两个培训班，属于一厢情愿。
“我并不懂把一个已经封顶，砖头和钢筋还露在外面的房子完成还需要多少的投入，我只是觉得也许能试试。”我说了实话。
悠悠本来有点感兴趣的表情一下就变的失去了光彩。
“那你还说的这么高兴，我都有点信了呢。”尚青云说道。
“如果有现成的建筑材料，我当然能做这个事，学员那边本身成立有施工队，大不了我出这个工钱，稳定就业半年以上就能享受优惠政策，类似社保返还、通过培训费、促稳就业费、用工补贴等，差不多相当于发下去的工资。”我说道，其实我说的不准确，这个政策当下只用作劳动密集的和服装纺织有关的产业。
听我这么说，悠悠又有了兴趣。
“李哥，你好像很了解相关的政策和扶贫的一些措施。”
“南疆处处都有机会，只是我能力不足，大部分机会只能白白的放弃。但是研究一下还是要研究的，不研究就真的可惜了。”我说道，这是实话，因为援疆的力度非常大，特别是直接投资力度都是上千亿的。
几个人最终决定还是要汇报一下，也许就有希望呢。而我则有点隐隐的后悔，这亏本生意真的要做吗？时间短还好说，这万一还要干几个月，每个人的工费就够我受的了。
“李哥，说实在的，我并不想你接这个事。”悠悠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有个小老板，水电泥水都会做，自己带着老婆孩子还有个老乡就靠干点活过日子。这两年在某一个乡里干工程，都是修修补补和一些建围墙、改造旧房子这样的活，干了不少，一分钱都没拿到，领导换了好几个了，谁都不承认，反馈到县上也没办法解决。”悠悠接着说道。
“不怕，我会签合同，而且我说了，你们要是有建筑材料，我可以做，如果让我垫款买建材我不干，这之间不涉及钱。”我下定决心，如果能做还是要帮他们一下的，吃住办公都在住家房屋里不怎么好。
聊完了，我就回到吉吉力老大爷家里，给他看我给装的电灯什么的，担心他舍不得用，我还特意找了翻译告诉他，有了这些会方便很多，不管是生活还是养羊。给他特别强调了两三遍，这是扶贫的要求，之后中央会安排人来检查，如果没有这些基本的东西，村干部要受批评的。
这算是个善意的谎言，我自己也不想夜里睡的正舒服的时候被黑暗里悄无声息的吉吉力大爷给吓着。
悠悠还是比较关心着我，她想办法从一个本地干事家里借了一张木头床给我用驴车拉了过来，同时还有一套被褥。虽然我不太想盖这被褥，但我还是很高兴的感谢了悠悠。
被褥看上去有点脏，闻上去有股子难闻的味道，反正我觉得住帐篷里挺好，或者直接在床上用睡袋。晚上还是帮着整理资料，不过为了第二天不太累，我干到十二点多就不不干，跑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犹豫了有半个小时，还是开着车带着尚青云和库尔班妮萨罕去了乡里的巴扎，想着再采购一些物品。
先是给吉吉力大叔买了两套衣服，一件新的羊皮大衣，新的被褥什么的。然后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水果蔬菜，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本来想着给他们买几个太阳能热水器或者电热水器，到最后咬牙没买，一个是太贵了，一个是现在他们的住房没有地方能安装淋浴器。
电不行，上下水不行，不如等到他们正式的居住加办公的小楼启用时再去安装，再说了，到那个时候估计他们各自的派出单位会解决这个问题。
第672章 不平衡的买买提
逛完巴扎，我请两个美女在巴扎边上的饭馆里吃了午饭，午饭的时候太阳懒洋洋的照在我们的桌子上，已经有苍蝇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然后又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曾经我拉着华雯在乡里考察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一时间我有点失神，我直愣愣的眼神被尚青云看到，她举起手机就给我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给我看。
照片里我两眼无神，神情呆滞，略带疲惫。
“哥哥，你这几天心神不宁，出什么事了？”尚青云问。
“没事啊！想起以前的一些事，这饭馆和我去过的大部分乡村饭馆一样，装修、气息、嘈杂声和阳光，想的有点发呆了。”我说道。
唉，自己现在真的有点像是流浪汉，身上的现金已经花的查不多了，也不敢去银行取。刚才要不是尚青云给我垫上，买东西都不够现金。
乡里只有信用社的一个网点，不远处我还看到农行和邮储的一个网点，不过没有atm，我现在还真不想尝试了。吃完了饭，我认为应该休息半个小时再走，否则对身体不好。坐在饭馆门口的树下，我给买买提老师打了个电话。
因为买买提老师懂盖房子也懂装修，不放心的我，一定要问问他，说是我这边有个工程，要报价，然后就大概的讲了一下情况。
“李校长，没见到图纸也没测量过，不能估算出来，如果按面积算，你那个可能至少要七八百一个平方，按你说的三层，差不多两百多个平方，因为你什么都还没有做呢，墙上水泥也没有抹，至少需要二十多万。你明天量一下面积，然后看看都要做什么，要不要内部砌墙，楼梯要做成什么样的，顶要不要吊，上下水有多少，就是哪里是厕所、睡觉的、办公的、做饭的，要把这些都确定下来才好估计，单纯的说一个数字来肯定不行。”
“那就先不用报价了，我就问你，现在有没有能独立干活的人，算工钱，建材这边有。”
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谈价格，不过买买提老师算是自己人，相信他不会坑自己人的。
“哪个地方干活？”
“忘记说了，和田这边，给安排吃住。人不要多，要能干活的，最好一个小车就能全拉过来。”
“不好说，这边最便宜的小工一天一百五，大工就贵了，现在农忙，走不开，我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
“买买提老师，你别管能不能找到人，就干活的就可以，大工一个就够了。”
“一个车能坐下，那就是五个人，每天一千吧。”买买提老师说道，他给出的价格算是正常的，四个小工应该是一百五一天，那么大工就是四百一天。
心里算了算，我的妈呀，这要是干一个月可就要三万块钱了，果真最贵的是人工啊。这下心里有数了，如果这个事真的能干成，我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个钱给找回来。失算了，之前豪气万丈的要给这里的人做好事，现在就只算了一算工钱这就要搭进去不少，就算是给我个两三个培训班做都是赔钱的，除非培训班的学员义务劳动。
挂了电话的我仍然忧心忡忡，找到了还在巴扎上逛着的尚青云和库尔班妮萨罕，跟着她们又逛了一会儿，这才给妮萨罕说，我给她手机转账，她帮我取钱行不行？
“我没这边几个银行的卡，取不了钱，这次没想到要在村里住几天，身上的钱带的不够。”我解释道。
妮萨罕到也大方，拿出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就塞给我，说是她很想帮我，可惜她没有银行卡。对于她没有银行卡我是不奇怪的，由于很多原因，这里的人办理银行卡的情况确实要少。所以之前我在疏勒的时候，有过帮助乡干部带着现金去发放补助资金。
所以，乡里还好，像是刚才吃饭的饭馆老板已经能用手机支付收钱了。
“阿达西，钱换不换，十分之一。”边上一个卖水果的老板看我对着手机支付界面发呆，随口说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开玩笑，百分之十的收费比抢钱还可耻。这是在南疆很多地方能见到的一个现象，人们会在一些小店和小摊点兑换少量现金，店主收取很高的兑换手续费，这样很不划算，不过对于急需少量现金的人来说很有帮助，但对我来说并不需要，因为不知道要在山上生活多久，我可能需要更多的钱，而不是几十块钱或几百块钱。
我把一百块钱还给了妮萨罕，回到了车里，等回到村里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到处都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车停下没多久，尚青云就不知道又跑什么地方去了。我把巴扎上买的东西都搬进了吉吉力大爷家里。
晚上终于能睡在新被子里了，睡袋虽然也还好，不过总比不上被子。晚一点的时候，我会把那旧的被褥给送回去，味道有点大，放屋子里不好。想着我就把那被褥拿出去晒了晒，晒被子的时候就想到在农村看到过在屋顶晒被子晒粮食什么的。
跑后院去竖起来一个顺倒在墙角的破梯子，上了屋顶，不是为了晒被子，而是想从高处看看这个山谷小村。
远处是雪山皑皑，近处是郁郁葱葱，村里生长的一些树木还有边上一些云杉把小村衬托的很是美丽，屋顶都是平的，一眼就能看到一层层的屋顶。
山风吹着我的脸，阳光晒的胳膊发烫。还没等到下到地面，买买提老师给我打了电话。
“李校长，说的那个活怎么样了？能不能干？”
“还没有消息，这个活不赚钱，我还想着除了这个活还能做点什么事赚点钱呢。”
“李校长，以后有这样的事，你应该先给我说，我们都是一起的。房子的事，装修的事，你也不懂，和别人谈的时候就不好谈，我去谈嘛，好谈。”
买买提老师在责怪我。
没多说什么，我说，我什么都还没有说呢，要等他们决定这个事可以做才需要接着谈。我把前因后果大概说了一下。
“李校长，这个事很难做，除非专门开个砌筑工的培训班，上两天课以后就专门干活，否则干不了的。但是培训班直接干活是违规的，我们这边最多一个星期的干活算是实习，三个星期是上课的，要不然嘛，那些人就会说我们把他们当免费的劳动力。”
这些我都知道，只是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心里默默的祈祷他们千万别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