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尝试进攻
“朝廷大军何时到呀？”归善县城县衙内，知县潘安平期盼着朝廷大军早一点到来。
潘安平年近四十，样貌普普通通，才能普普通通，或许是因为归善县与惠州府城非常近（府城向东十里便进入归善县），潘安平不敢在归善县做出一些大动作，勉强算是一个安守本分的知县。
但这对治下百姓没有多大用处，地主大户该压榨剥削老百姓依旧会这么做，潘安平却不会去责备地主大户，要是潘安平与地主大户敌对，那他这个知县是当不了多久的。
自从永安县和海丰县境内出现乱民，乱民还将两座县城攻下，在消息传到归善县境内后，潘安平立即派人将消息上报。
在潘安平看来，能够攻下县城的乱民不是普通乱民可比的，县城城墙多达二、三丈高，城门紧闭，手持农具的乱民怎么可能冲进城内。
乱民近在眼前，潘安平不用怀疑，乱民肯定要进入到归善县，甚至要攻打归善县城。
居住在城外庄园中的地主大户，在得到消息后，纷纷带着家眷进入县城内躲避，甚至有大户人家认为归善县城抵挡不住乱民，直接逃往惠州府城暂避。
但是身为归善县知县，潘安平是无法逃走，放弃治下百姓逃走，即便潘安平在上面有点关系，这也是大罪，罢官可能是最轻的处罚，更有可能直接杀头，再严重就是家人也受到牵连。
在乱民没有来归善县前，潘安平可以将家眷送走，自己却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归善县，潘安平便想着该如何抵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的乱民，要是能够成功挡住攻破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的乱民，这就是潘安平的功绩了，消灭乱民后说不定会升官。
只是归善县境内的明军太少了，主要是县城守军，外加巡司，兵力只有几百，据说乱民人数上万，仅凭这点兵力根本无法守住归善县城，潘安平很快便将视线放到大户人家身上。
大户人家基本上都有护卫，将所有大户人家的护卫聚集起来，比明军还要多，若论个人武力，不少大户人家的护卫个人武力比大步明军士卒都强。
明军、大户人家护卫再加上征调的青壮，很快，归善县城守卫力量已经过千，但潘安平感觉这点人已经挡不住上万乱民，现在潘安平只能期待着朝廷大军快点过来。
“大人！不好了！贼人来了！”
就在潘安平念叨着朝廷大军何时过来时，有明军士卒急急忙忙跑进县衙将人民军到来消息向潘安平禀告，听到小兵的话，顿时潘安平心凉了半截，朝廷大军不见踪影，乱民却已经打来。
“天亡我也！”潘安平内心悲呼。
归善县城外，方南率领人民军四千人已经将归善县城三面包围，火器部队，炮兵已经将火炮架起，手持虎头枪的战士们已经列队，准备向归善县城发动进攻。
拿着八倍镜，方南向归善县城城墙上望去，能够看到东边城墙上聚集着上百人，方南的目力远超凡人，可以清楚看到大部分人脸上挂着害怕、惊恐的表情。
方南判断，明军主力将从西边过来，惠州府城和归善县城就是非常重要的两座城池，人民军以运动战为主，这时候人民军是主动，想进攻就进攻，想撤退就撤退。
拿下归善县城对人民军也有一些好处，必要时刻依城而守，方南这四千兵力可以抵挡五倍以上敌人，只是这样人民军就比较被动了，明军出动数万人将归善县城团团包围，人民军想要冲出包围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无奈，人民军兵力太少，实力太弱，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人民军损失不起。
现在人民军即将对归善县城发动进攻，方南的打算很简单，要是能够比较轻松攻下归善县城，那就直接拿下，人民军的死伤不能超过两百人，要是守卫归善县城的敌人非常顽强，人民军需要花费大代价才能攻下城池，那方南就打算围而不攻。
归善县城是没有多少火器，表面看起来对人民军威胁不大，但城墙上肯定会准备石头、木头、滚油，等人民军战士冲到城下，这些东西从城墙上砸下来，给予人民军巨大杀伤。
接下来方南打算对归善县城进行几次尝试进攻。
“传令炮兵连，目标城墙上敌人，两发速射！”
“是！”
传令兵带着方南的命令骑着马迅速向炮兵连跑去，很快，炮兵连连长常柴接到大都督的命令。
“诸炮位准备，目标正前方城墙上敌人，装填子炮！”常柴迅速向炮兵连十二个炮位下达命令。
“一炮位准备完毕！”
“二炮位准备完毕！”
……
“十一炮位准备完毕！”
“十二炮位准备完毕！”
“点火，开炮！”常柴抽出雁翎刀大喊道。
听到连长的命令，十二个士兵纷纷将引信点燃，然后离开火炮一定距离，双手捂着耳朵，眼睛死死盯着炮身。
轰！轰！轰！
霎那间，盘随着火光和黑烟，十二枚实心炮弹从十二门佛郎机炮发射出去，飞速砸向七、八百米外的目标。
砰！砰！砰！
数枚实心炮弹砸中城墙产生的巨大声响，众多墙砖被实心炮弹砸碎。
噗！
有实心炮弹“准确”击中贯穿一排敌人，炮弹穿过敌人的身体，留下碗口大的洞，死的不能再死。
也有炮弹飞的比较高，直接越过城墙砸进城内，不知道砸坏了谁家的屋顶，甚至有可能伤到普通老百姓。
佛郎机炮的确是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火炮，奈何因为气密性问题，射程不行，精准度也不行，不过用来吓唬人是够了。
归善县城东侧城墙上，被炮弹击中或者被炮弹击碎墙砖碰到的人只有十几个，却给城墙上数百人带来难以想象的恐慌。
“死人了！死人了！”
“哇！哇！我想回家。”
“贼人施妖法了，快跑！”
……
城墙上哭喊声、哀嚎声乱成一片，有怕死的青壮直接向城墙下跑去，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不堪一用！
第92章 无路可逃
归善县城东侧城墙上的混乱还没有持续二十秒时间，随着又一波十二枚实心炮弹飞来，造成近十人死伤后，变得更混乱了。
“似乎拿下这归善县城很容易。”看着城墙上的混乱场景方南心道。
想到这一点，方南当即下达新的命令：“攻城！炮兵连再齐射一次！”
随着方南的命令传达下去，手持盾牌大刀或者斧头的先登营战士一马当先，向着城墙冲去，在几个先登营战士手中还拿着炸药包，准备用炸药包炸开城门。
就在这时，身穿官服的潘安平带着手下来到东侧城墙，看到城墙上混乱成一片，不管潘安平此时心中再慌张害怕，都强自压下来，厉声道：“都停下来，贼人马上就要冲过来了，在这样城池就要被贼人攻破，我们都要死！”
潘安平曾多次来城墙上视察，明军士卒、大户人家的护卫、征调的青壮都认识周围归善县最大的官，在潘安平的话语，东侧城墙上有趋于稳定的迹象。
但是人民军不会给敌人这个机会，最前方的先登营战士距离城墙已经不到三百米，炮兵连十二门佛郎机炮进行第三轮齐射。
下一刻，几枚炮弹砸在城墙上，几枚炮弹越过城墙砸进城里，但也有几枚炮弹正好砸在城墙上的人群中，甚至有一枚炮弹直接将距离潘安平不到五米的两个人给贯穿，吓得潘安平跌倒在地上。
乱了，又乱了，刚刚在潘安平话语下区域稳定的东侧城墙上，又混乱起来，谁都怕死，人民军还没有接近，他们就这么死去，这太恐怖了。
在明朝统治的这个时代里，明军装备大量火器，主要是装备火器的明军对对付游牧部落的骑兵，去对付沿海来袭的海寇，反而明军与装备火器的敌人发生战斗的次数非常少。
在明朝境内，时有乱民出现，乱民的武器五花八门，几乎不可能出现火器，往往都是使用火器的明军去镇压乱民。
许多明军还是第一被敌人的火器伤害到，更不用说大户人家的护卫和被征调守城的青壮，对于这些没有见识的青壮，他们直接将那喷吐死亡的火炮当作妖法，凡人怎么是妖法的对手。
若是归善县城那几百守军，在面对人民军的炮轰下不至于变得这么混乱，可是城墙上更多的是大户人家的护卫和被征调守城的青壮，这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新兵”，在面对炮轰时更容易崩溃。
城墙上的混乱还在继续，人民军先登营的战士已经冲到城下，拿着炸药包的战士将炸药包贴着城门放好，快速点燃炸药包跑掉。
不到十秒钟时间，“轰”的一声巨响，城门洞开！
“城破了！城破了！”
“贼人进城了，我们快跑！”
“大人，快走，贼人来了。”
……
上百先登营战士通过被炸开的城门，纷纷冲进城内，看到敌人，就拿着大刀或者斧头砍去，这个时候没有时间去说劝降的话语，先将敌人杀一杀，杀得敌人胆寒，更容易劝降。
看着人民军战士就这么轻易冲进城内，方南没有多少想法，守卫归善县城的人就那么多，不是卫所军也不是募兵，实力很弱，人民军四千人拿下归善县城是很正常的事情。
拿下归善县城已成定局，刚开始人民军对归善县城是三面包围，现在已经是四面包围，城内的人是别想逃走了，不过拿下归善县城后，自己这一路人马接下来该怎么办，方南还要好好想一想。
“我们还没有败，快上，快将贼人杀退！”城墙上，潘安平对着周围的手下大喊道，在潘安平前方十多米外，几十个先登营战士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扔下武器，降者不杀！”一个先登营战士喊道。
“扔下武器，降者不杀！”多个先登营战士喊道。
这时候先登营战士的话语可比知县潘安平的话语好用，听到先登营战士劝降的话语，不想死的人纷纷丢掉自己手中的武器。
“不要扔，贼人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一起上，杀了贼人，将贼人击退，朝廷的大军就要来了，呜……”潘安平被身后的一个汉子踹了一脚，直接踹倒在地上。
“娘的，老子忍你很久了。”这汉子踹完潘安平后骂骂咧咧的说道。
被踹倒在地上的潘安平很快便被冲上来的先登营战士控制住，先登营战士将选择放下武器投降的人赶到一边，手中还握有武器的人，直接挥刀斩过去。
归善县城东侧城墙已经破了，城内的大户人家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消息，他们现在已经不知道该往哪里跑好，归善县城四面都有敌人，自家大部分护卫都被知县征调走守城墙去了，难道他们只能困死在城里？
许多人都非常害怕，相比于普通老百姓，大户人家更容易知道贼人的情报，他们知道贼人叫人民军，他们知道贼人攻破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他们更是知道贼人将地盘内所有为恶的人都抄家了。
无路可逃，死路一条，感觉自己要完的大户人家，纷纷进行最后的准备，将家中的财富尽可能的往土里掩埋，将孩子由侍女、小厮带走，躲在城里普通老百姓家里，甚至有老爷、夫人什么的自己也换上破旧衣服，装作一个普通老百姓，找地方躲藏起来。
不管有用没用，都要试试，他们恨呀，恨自己为啥明知道有乱民，却还待在归善县城，而没有逃到更远的地方，最差也是惠州府城，在那里起码有几千明军守着，他们不相信这乱民能够攻下几千明军守着的城池。
可惜他们现在待在归善县城中，或许他们内心中感觉乱民就是乱民，再怎么强大的乱民也无法攻破上千人守卫的城池，至于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被攻破，是那两个县城没有做好准备，被贼人轻易攻破。
“快！快！凡是反抗者杀无赦！”
“大都督命令，尽快控制县城各处区域，清剿所有反抗者！”
第93章 等待战机
“报！归善县城已被乱民攻破！”
方南一路人民军攻破归善县城当天，消息便传达到惠州府城，让居住在惠州府城里的官老爷和其他大户人家们万分紧张，归善县城已经被人民军攻破，接下来就要轮到惠州府城了。
大人们都知道归善县城防守力量很弱，正规军只有几百，而防守惠州府城的正规军已经接近三千，但这并没有让大人们放心，乱民已经攻下三座县城，若是上万乱民过来将惠州府城团团包围，说不定惠州府城也有陷落的危险。
只要有一丝风险，自认为性命宝贵的大人物们就不愿意呆在惠州府城冒险，在得知归善县城被攻破后，便有人选择带着家眷离开惠州府城，向广州城或者广州府境内其他县城转移。
见到这种情况，惠州府现任知府李玘没有进行阻拦，在将“归善县城已被乱民攻破，惠州府城危在旦夕”的消息向广州城送达的同时，李玘也将一部分家眷送离惠州府城。
大户人家可以离开惠州府城，有偶然得到消息的普通老百姓想要离开惠州府城却不可能，惠州府城守卫力量不弱，有近三千明军，包括惠州府城守军和惠州卫本部卫所军，但李玘感觉在面对已经攻破三座县城人数多达上万的乱民时仍有不足。
和已经被人民军俘虏的归善县知县潘安平的选择一样，李玘当即在惠州府城区域内征调大户人家的护卫和大量青壮，作为惠州府城防守力量，短短时间里便将惠州府城防守力量翻了倍。
不过李玘也知道，临时征调的人员在战场上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明军士卒，还不如多期待朝廷大军快点过来。
然而两天时间过去了，事情变化让李玘非常意外，紧急向惠州府城调集的一路人马还在赶来的路上，预计还要一天时间才能抵达，归善县城的乱民距离惠州府城只有半天路程，惠州府城周围却没有发现一个乱民的身影。
“这是什么情况？”李玘有些摸不着头脑。
乱民不应该在占领一地后裹挟大量老百姓，继续向下一地进攻吗，怎么还不来惠州府城，如此反常的情况反而让李玘内心产生一些担忧，不断派遣探子去探查乱民的动向。
让李玘失望了，方南一路人民军并没有进攻惠州府城的想法。
归善县城防守力量很弱，人民军轻易拿下归善县城，方南知道人民军想要拿下距离归善县城较近的惠州府城比较困难，县城规模小城墙相对低矮，府城城墙高达，城内生活数万人，守军人数更多，更不要说惠州卫本部这一支卫所军也在。
人民军依靠虎头枪之危能够在较短时间里攻破惠州府城，自身死伤数字绝对会过千，这是人民军难以承受的代价。
在人民军在攻下归善县城后，方南变决定将归善县城到惠州府城之间这几十里之地作为人民军和明军对战之地。
归善县城和惠州府城之间的区域可不是大片的平原，广东本就多山林，有很多适合打伏击的地方，方南派出大批侦察兵，一边去侦查明军动向，一边去实地探查。
尤其是惠州府城到归善县城的官道这一条路线，是探查的重点，方南感觉，若是来围剿人民军的明军警惕性不强，或许人民军和明军对战前可以给明军来个惊喜。
如此的话，人民军和明军的战场最多就是在归善县西部区域，东部区域可能不会受到牵连，方南便派人前往海丰县城和永安县城，从这两个县调集一些人员，准备组建归善县人民军政府，归善县东部区域的老百姓已经可以进行团结。
归善县一部分地主大户在人民军包围归善县城前就已经逃往惠州府城，还剩下一些地主大户，选择有恶行者，拉到归善县各处去公审、游街，以尽快团结老百姓。
方南一路人民军进展顺利，位于潮州府境内的胡壮一路人民军的展开就不怎么好了。
和方南一路人民军多达四千兵力相比，胡壮一路人民军的兵力比较少，才一千人出头，作为主力的火器部队只有一个连，倒是先登营人数大大增加，编制已经快要达到两个连。
一千兵力，去攻打只有数百明军防守的县城，还是能够比较轻松的拿下，胡壮率领部队进入潮州府境内就有先攻占一座县城的想法。
县城中的铁匠木匠比较多，现在人民军缺的就是铁匠木匠，就算攻占的县城无法占据多长时间，只要搜集一批铁匠木匠带走，对人民军就是巨大的收获。
方南一路人民军攻占归善县城后就搜集到一批铁匠木匠，已经派兵向虎头寨送去。
从海丰县向东进入潮州府便是惠来县地界，胡壮带领部队一路向惠来县城前进，当抵达恵来县城前时，恵来县城已经四面城门紧闭，城墙上聚集众多身影，其中一半人都是明军士卒，剩下一半大概大户人家的护卫和征调来的青壮，预计守卫恵来县城的人数已经过千。
敌人人数不少，甚至可能比胡壮一路人民军兵力还多一些，但胡壮并未害怕，惠来县城内的明军要是真的多，那就不是现在惠来县城四面城门紧闭、连身穿破旧衣衫的青壮都登上城墙的情况。
胡壮带领部队对惠来县发起一次试探性进攻。
火器部队一个连原本是一个排一门虎头炮一共三门虎头炮，因为炮兵连全部换装佛郎机炮，胡壮这一路的火器部队便增加两门虎头炮。
五门虎头炮先是向恵来县城城墙上齐射两次，十枚实心炮弹打过来，城墙上的人混乱比较小，并且很快就恢复安定。
见到这种情况，胡壮便放弃攻占惠来县城的计划，原本还想着在部队撤退的时候能够吸引惠来县城中的明军出城追击，没想到恵来县城城门紧闭，守城的明军根本没有出来追击的想法。
胡壮一路人民军无法以较小代价攻破恵来县城，惠来县城内的明军又没有出来追击，胡壮便带着部队在惠来县、普宁县境内穿梭，寻找战机。
第94章 即将爆发的战斗
九月最后一天，因为归善县城被人民军攻破，惠州府城危在旦夕，总兵任建修亲自带着一个营约三千兵力先一步抵达惠州府城。
这三千明军到来，让李玘松了一口气，虽然只是一个先锋营到来，但是加上惠州府城的三千明军和征调来的青壮、大户人家的护卫，总人数已经近万，就算上万乱民来袭，也无法攻破惠州府城。
任建修和李玘见面，说了一番客套话之后，任建修便向李玘询问人民军最近动向，归善县城已经陷落多天，只隔着几十里距离的惠州府城安然无恙，李玘疑惑，任建修同样非常疑惑。
“归善县境内那一股乱民在攻破县城后就待在归善县境内，没有其他动作。”李玘将方南一路人民军的动向告诉任建修。
“没有动作？”任建修露出疑惑的目光。
“任大人，归善县境内这股乱民非常不一般，他们在攻打归善县城时使用火炮和火铳，乱民怎么可能会有火器。”李玘又说道。
“的确不一般，碣石卫一个卫都没了，这股乱民的实力不可小觑，我率领这一个营先锋军先在城外驻扎，等其他人马抵达后再进入归善县灭敌。”
任建修将一点作战计划透露给李玘，毕竟李玘是惠州府知府，任建修的兵马大半都要汇聚在惠州府境内，有李玘配合，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明末以文制武，重文官，轻武职，许多时候文官是看不起武将的，不过李玘却不会给予任建修任何麻烦，反而希望任建修快点率军将乱民剿灭。
李玘是惠州府的知府，被乱民攻占的永安县、海丰县、归善县都是李玘治下，三个县陷落，碣石卫一个卫的明军都没了，这可是大事，也是李玘的大/麻烦。
现在李玘还是惠州府知府，李玘都无法确定自己在任建修率军围剿乱民或者围剿完乱民后，自己会不会被罢官。
任建修和李玘的会面结束，任建修回到军营中，派遣更多的探子，到归善县探查乱民的情况，都知道这股乱民不一般，任建修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率领大军围剿过去，轻敌可是兵家大忌。
在任建修抵达惠州府城后，守卫惠州府城的三千兵马就归任建修调动，征调来的大户人家的护卫和青壮，即便人数多达数千，任建修都没有在意，比新兵还不如，上了战场更容易添乱还不如不要。
惠州府城的三千兵马，任建修带来的三千先锋军，后面还有三个营近万兵马将赶到惠州府城与先锋军汇合，到时候任建修手中便有一万五千兵马，一半是卫所军，一半是募兵。
一万五千兵马还只是任建修调动的明军的一部分，位于永安县北边的惠州卫龙川千户所、长乐千户所、河源千户所，三个千户所加在一起大约三千兵马，从北边围堵乱民；位于潮州府的潮州卫，也将调集至少三千兵马，从东边围堵乱民。
可以说为了剿灭人民军，任建修一共调动两万一千兵力，对于围剿一个才肆掠三个县的乱民，已经是非常多的兵力，相当于整个广东境内明军的五分之一兵力。
潮州卫与广州城距离较远，中间被人民军控制的三个县隔断，传达命令过去需要绕路或者从海路，调动起来相对较慢。
而且胡壮一路人民军目前在潮州府西部活动，偶尔会对县城试探进攻，更多的却是清剿地主大户的庄园，地主一家跑了还好，要是没跑掉，直接连窝端掉，就算庄园内有数十上百护卫，也远远不是胡壮一路人民军的对手。
因为胡壮一路人民军在潮州府西部的肆掠，潮州卫正在调集人马，准备先将胡壮一路人民军围剿掉。
在方南一路人民军西进、胡壮一路人民军东进后一天，王盛荣也率领部队北进，主要敌人便是惠州卫的龙川千户所、长乐千户所、河源千户所，龙川县城、长乐县城、河源县城也是王盛荣一路人民军的主要目标。
只是龙川县城位于永安县城正北方向，河源县城位于永安县西北方向，长乐县城位于永安县东北方向，距离都过百里。
王盛荣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率军向一县进攻，明军不过去支援而是去攻打永安县城，永安县境内人民军只有冷兵器部队一个营，剩下的都是新兵，实力较弱，问题严重了。
王盛荣、高巍、熊坚三人经过仔细商议后，最终定下一个计划——引敌出动。
王盛荣率领的人民军第一混成旅，火器部队一个营，冷兵器部队两个团，再加上先登营、女兵营、医疗队等，减去留守的冷兵器部队一个营，能够出动的兵力接近三千。
有火器部队这一个营在，即便是正面与三个千户所的明军对战，王盛荣也有信心击败敌人。
所以在制定好的计划中，王盛荣一路人民军要大张旗鼓向正北方向龙川县城进军，吸引河源县内明军和长乐县内明军过来支援，三股明军合在一起，对王盛荣一路人民军来说反而是省掉很多麻烦。
九月二十五，王盛荣一路人民军离开永安县城大张旗鼓向北进军，随后便被明军探子所知，明白人民军要进攻龙川县。
从永安县城到龙川县城，人民军行军一天半时间就能抵达，就是这一天半路程，王盛荣一路人民军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四天多时间。
人民军的侦察兵往来三个县，看到河源县内明军和长乐县内明军都在向龙川县赶来，支援龙川县内明军抵挡人民军。
九月三十，任建修率领一个营明军抵达惠州府城当天，王盛荣一路人民军与已经汇合的三个县明军在龙川县城南对峙。
“打不打？”龙川千户向其他两个千户问道。
“打！敌人兵力比我们少，乱民罢了，还能是我们的对手？打败乱民，我们三个都要升官发财。”河源千户肯定回答道。
“对，打。”长乐千户也赞同道。
三千多明军和近三千人民军对战，即便人民军是所谓的乱民，实力不强，三个千户也明白三千多明军想要打败近三千乱民，己方也要损失惨重。
不过三个千户都不在乎，死伤的只是普通小兵罢了，小兵在千户眼中，就好像租种地主土地的佃户一般，非常廉价。
第95章 第一战
龙川千户、河源千户、长乐千户想打，王盛荣更想打，对面明军兵力比人民军兵力只是多出几百，河源县明军和长乐县明军为了快速行军过来支援龙川县明军，根本没有带上重炮，人民军这边还有火器部队一个营，王盛荣有信心打败前方的明军。
不过在看到前方三股明军汇聚后，王盛荣并没有带着人民军攻上去，因为在明军后方一些距离便是龙川县城，一旦人民军将明军击败，相当一部分明军还会逃到龙川县城去。
只需要一千多明军防守龙川县城，不到三千的人民军想要拿下龙川县城就不是短时间能够行的，而且自身死伤数字不会小了。
所以王盛荣不带没有带着人民军攻上去，反而带着人民军后撤一些距离。
见到人民军要撤退，三个千户急忙指挥明军向前追击，距离龙川县城距离越来越远，很快，人民军在一处视野开阔作为农田的小平原停下，这是王盛荣选择与后方追击明军决一死战的地方。
“列阵！”
传令兵骑着马快速将王盛荣的命令传达下去。
仅仅数分钟时间，第一混成旅中的主力火器部队一个营迅速列好阵形，手持虎头枪的战士站成三横排，每横排大约一百二十人，两人之间至少相隔一个人的空位。
没多久，火器部队的九门虎头炮也在火枪阵列左侧架设好，炮口对象前方。
第一混成旅中的先登营战士分成两半，分别站立在火器部队阵列两侧，冷兵器部队战士则站在先登营战士身后和火器部队身后。
基本上第一混成旅的火器部队处于冷兵器部队半包围中，要是出现意外，比如敌人骑兵冲过来，火器部队未能全部消灭掉，冷兵器部队就能迅速冲上去帮助火器部队抵挡。
等到火器部队击溃敌人的时候，冷兵器部队就能迅速冲两侧冲上去，同时火器部队还能继续开火射杀前方溃逃的敌人。
这就是人民军的常用阵列，人民军战士的行动速度非常快，在明军距离己方还有四百多米的时候就准备完毕。
明军大队距离人民军阵列四百多米，距离稍远，但在视野开阔的平原上，骑在战马上的龙川千户、河源千户、长乐千户都能够清楚看到列好阵形准备和明军战斗的人民军。
“这股乱民不一般。”龙川千户面色谨慎的说道，听到龙川千户的话，河源千户和长乐千户都表示认同。
虽然对面的人民军中大部分人（主要是冷兵器部队）都穿着破旧的衣服，但是这整齐的阵形可不是普通的乱民能够做到的，似乎连他们这些卫所军也很难做到。
至于人民军的火器部队，三个千户都知道碣石卫被乱民灭掉了，碣石卫有大量火器，认为人民军使用的火器来自碣石卫。
面前的乱民非同一般，但三个千户没有放弃进攻的想法，在三人的心中，不管是县城被攻占还是碣石卫覆灭，都认为是乱民偷袭得手，并且是在付出大量死伤的情况下，三人内心中对于乱民依旧是非常轻视的。
对付普通乱民有对付普通乱民的打发，看到乱民撤退，直接冲上去完事，而对付面前这股不一般的乱民也有另一种打发，乱民列阵，那己方也列阵好了，列好阵形一起向前压进，乱民有火器，明军这边的火器更多！
“列阵！列阵！列阵！”
明军中又是敲鼓又是吹号，还有千户的亲卫骑着马向各部传达命令。
追击人民军是乱糟糟队形的明军，也开始列阵，手持各式火铳的明军士卒来到最前方，骑兵聚集一百来骑由长乐千户统领位于阵列左侧，寻找机会从侧面冲上去撕破人民军的队形，牌刀手、长枪手、弓弩手站在火铳手身后。
花了比人民军多出数倍的时间，明军也列好阵形了但这阵形比人民军的阵形在规整方面差远了，要不是衣服的问题，恐怕人民更像正规军一些。
此时明军人民军超过三百五十米，明军指挥权交到年龄最大的龙川千户手中。
在明军列好阵形后，龙川千户便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因为是列阵前进，这一次明军的行军速度比较慢，和人正常不行的速度差不多。
明军前方，人民军严阵以待，两军之间三百五十米的距离，对于虎头枪来说早已经是射击范围内，但人民军并未着急开火，这么远的距离开火，一旦将明军吓跑了，那可就不好了。
明军这边也有火器，火铳射程一百米到一百五十米，因为火铳的射击准确度非常差，明军基本上要在一百米左右才会开火，王盛荣则准备将明军放到两百米处再开火，而且明军中最有威胁的骑兵是第一轮开火中两个主要目标之一。
一百丈
九十丈
八十丈
七十丈
两军之间相差七十丈（明代一丈3.16米）的时候，人民军第一混成旅中的火器部队已经做好开火准备。
“开火！”、“点火！”
当命令下达的那一刻，一百二十余支虎头枪齐齐射出噬人的铅弹，眨眼间便撞进两百米处的明军阵列中。
“乱民怎么这么远就开火了。”
开到前方两百米外的火光，龙川千户、河源千户、长乐千户皆是奇怪，他们不认为乱民的火铳能够射到己方阵列，就在他们想要嘲笑对面的乱民不会使用火器时，霎那间，明军阵列前方被一百二十余枚铅弹冲撞，死伤一大片。
“怎…怎么可能？”
三位千户大惊，尤其是统领一百多骑兵的长乐千户，他没有在骑兵最前方，人民军的铅弹一半都是朝着明军骑兵来的，一百多明军骑兵一下子就死伤三分之一，长乐千户前方的骑兵就中弹坠马，吓得长乐千户差一点从马背跌落。
还没待明军反应，仅仅几秒钟时间过去，又是一波一百二十余枚铅弹袭来，同时九门虎头炮纷纷开火，九枚实心炮弹跟着一百二十余枚铅弹一起装进明军阵列中。
噗！
两枚铅弹同时集中明军骑兵队列中的长乐千户，一枚铅弹击中长乐千户的肩膀，另一枚铅弹却是击中长乐千户的胸口，连长乐千户身上穿着的甲胄都无法挡住这枚铅弹，长乐千户的身体在战马上摇晃两下，便无力的从战马上坠落。
第96章 最大功臣
这还没有完，第三波铅弹迅速来袭。
三波铅弹、一波实心炮弹过后，明军阵列中骑兵队损失大半，最前方的火铳手死伤超过一百三十人，所有死伤加在一起也就两百左右，只占到三千多明军不到十五分之一，但对明军的影响是巨大。
“（长乐千户）死了？怎么可能，乱民的火器为何如此犀利？”看到长乐千户坠马，居中指挥的龙川千户惊慌失措，对面只是一群乱民，怎么自己的同僚就这么轻易死去。
龙川千户惊慌失措，河源千户此时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里，明军阵列前方受袭，受伤者不停的哀嚎着，两位千户又没有立即下令指挥，整个明军阵列停在原地，不知道是该继续前进还是撤退。
就在龙川千户回过神想要指挥大军继续前进向人民军发动进攻的时候，第一混成旅的火器部队又开火了，一百二十余枚铅弹射进明军阵列，眨眼间便有超过八十个明军士卒中弹。
看到这一幕，龙川千户懵了，龙川以后人民军三波射击后需要较长时间为火器装填弹药，怎么会如此快就开火，龙川千户原本还多是趁着人民军的火器装填弹药时明军继续前进，要打败前方的人民军给同僚报仇的想法，现在龙川千户心中已经有了要撤退的想法。
就在龙川千户犹豫着要下令撤退的时候，战场上又有新的变化。
只见人民军阵列两侧，上百身穿黑色军服手持盾牌斧头大刀的先登营战士一马当先向前方停滞不前的明军冲去，先登营战士后面紧紧跟着数量更多的普通冷兵器部队战士，中间区域的火器部队战士不快不慢的稳定发射出去与一波又一波铅弹，不时的，虎头炮也跟着凑热闹射出一波实心炮弹。
“撤，快撤！”还没等龙川千户下达撤退的命令，河源千户已经先一步下达命令。
“闻鼓必进闻金必退”，命令军队前进时击鼓，命令军队撤退时鸣锣。
从河源千户下达撤退到锣声响起，再到与人民军距离最近的明军士卒逃跑，这时间足够人民军火器部队再射出一波铅弹，又是数十明军士卒的身躯倒下。
三县明军合一，到人民军撤退引明军主动追击，再到两军正面对战，现在人民军正面将明军击退，变化之大让明军士卒都弄不明白。
“自己前面是一群乱民，我们是明军，我们的人数还比乱民多，为什么在我们会被乱民击败，为什么我们要逃跑？”
向后疯狂逃跑的明军士卒，尤其是落在最后面的明军士卒，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己方会败，身上沉重的武器装备已经全部丢掉，他们恨不得身上多长两条腿，让自己跑得更快一些，最差也要跑过自己的同僚，让同僚在身后为自己抵挡敌人射来的铅弹。
明军在逃跑，两侧人民军冷兵器部队在追击，中间人民军火器部队在不停的向前方发射出一波又一波的铅弹。
战场是视野开阔的平地，虎头枪杀伤范围超过七百五十米，明军最后面的士卒要跑出至少五百米才能逃出虎头枪的射程范围，明军士卒跑出五百米的时间，足够人民军火器部队射出六、七波铅弹。
看到战场上的变化，王盛荣、高巍、熊坚等人相视而笑，相比于稍微年轻一些的高巍和熊坚，身为方南的学生，看着眼前明军被兵力还要少几百的人民军击败、追上，王盛荣内心感慨良多。
从王盛荣心中升起推翻明朝的想法到现在已经过去六、七年时间，六、七年前就有推翻明朝的想法，但王盛荣在老师的带领下在深山中待了六、七年才出山向明朝进攻，这六、七年时间是比较漫长了，王盛荣甚至已经结婚生子。
从今天这一场战斗上，王盛荣是真的明白老师为什么要等待那么长的时间才出山，那么长时间的准备就是为了打造出虎头枪，打造出足够多的虎头枪，用虎头枪和虎头炮的武装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强大到击败任何敌人。
现在人民军兵力是不少，但王盛荣明白人民军的主力一直都是火器部队，从清剿大山中的山贼，到攻打永安县城，再到清剿永安县境内的地主大户，直到今天这场对三千多明军的战斗，都凸显出火器部队的重要性。
要是人民军没有火器部队，只有冷兵器部队，一万人民军也能够轻松拿下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但是在对海丰县境内的碣石卫，还有现在对着三千多明军，要是只有冷兵器部队，人民军很可能就是被击溃的对象。
能有今天这不足三千人民军轻松击败面前三千多明军的大胜，一切都是过去六、七年时间的努力！
“老师的高瞻远瞩，不是我等能比的。”王盛荣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他相信在老师的带领下，人民军一定能够推翻明朝！
高巍和熊坚不是方南亲自教出来的，但也是三年教育毕业生，从一场场战斗下来，他们同样能够看到虎头枪对人民军的作用，可以说今天人民军能够轻松击败明军，功臣就是这虎头枪，只不过两人想的没有王盛荣那么远。
战斗还在继续，明军已经跑出虎头枪的射程范围，火器部队已经停火，跟在冷兵器部队后面向着前方逃跑的明军追击过去，很大可能在龙川县城还将有一场战斗。
战场上，已经有过千明军士卒倒下，有的重伤垂死，有的被铅弹击中腿脚，倒在地上无法逃跑，不时的痛叫着。
冷兵器部队有一个连并未参与追击，他们在清理战场，看到重伤垂死的，就补一矛，看到轻伤的，不反抗就让卫生员简单处理一下，能活下最好，活不下来就是运气不好，被铅弹击中，能够幸运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战场前方，数量已经不足两千的明军在疯狂向北方逃跑，他们没有想着停下来抵挡追击的人民军，为了跑得快一些，许多人将手中的武器都丢掉了，怎么去战斗，能做的只有不停的逃跑，只要逃到龙川县城或者更远的地方，他们就能保住性命。
而追击明军的人民军战士，距离跑在最后面的明军士卒已经不足十米！
第97章 残兵败将
“杀！”
“放下武器，蹲在地上，降者不杀！”
一个追一个逃，中间区域被人民军追上的明军士卒遭了秧，拼命向前逃跑的明军士卒被追上来的人民军战士一刀砍倒，有放弃逃跑的明军士卒转过身来想要抵抗，却发现自己手中的武器早已经丢掉，也有众多明军士卒见自己逃跑无望又想要活下去，便蹲在地上投降。
人民军战士越过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明军士卒，继续向前方逃跑的明军士卒追去。
龙川千户、河源千户还有几十个千户的亲卫或者军官骑着马跑在最前面，身为明军指挥官，龙川千户和河源千户当然想挡住追击上来的敌人，可是兵败如山倒，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无力指挥溃败的部下，现在他们只有一个想法，快点回到龙川现场，再聚集一些士卒，以龙川县城来抵挡人民军。
追逃中，还在继续逃跑的明军士卒越来越少，已经降低到一千人以下，好在龙川县城已经近在眼前，他们终于在人民军的追击中逃得一命。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大人要进城！”
不需要龙川千户和河源千户说，他们的亲卫已经主动向城墙上的明军士卒喊道。
此刻龙川县城南城墙上聚集着一百多人，有少量的龙川县城守军，大部分都是征召的大户人家的护卫和普通青壮，也是因为三个千户率领三千多明军追击人民军，龙川知县和龙川县城中其他一些“大人物”一直在南城墙上等待大军得胜归来。
可是现在，他们看到的是明军败退逃到龙川县城的场景，在更远处，似乎还能够看到“乱民”在追击明军。
吓得一些“大人物”当即产生逃离龙川县城的想法，事实上在看到远处溃败的明军时，就有多人向龙川知县告辞，立即下了城墙回家，准备收拾金银细软带着家眷趁着人民军还没有靠近，赶紧离开龙川县城。
别人能逃，他龙川知县不能逃，他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不允许其他人离开龙川县城，只能任由这些商贾豪绅离开。
听到城外千户亲卫的喊话，城墙上的人都知道城外是明军，不是人民军假扮的，龙川知县赶紧让士卒将城门打开，让溃败的明军进城，现在龙川县城的守军不足四百人，明军士卒更是只有少少的一百来人，若是能够收拢足够多的败军，龙川县城也有可能抵挡住人民军的进攻。
很快，城门打开，跑在最前方的明军士卒跟着千户人涌进城内，许多人在进入城内那一刻，就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终于逃进城里了，小命保住了。”
“幸好跑得快，跑得慢的人都被贼人杀死了。”
“好可怕的贼人，我们就这样败了，这龙川县城能守住吗？”
瘫倒在地上的明军士卒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杂乱的想法。
龙川知县没有继续在城墙上待着，他主动下了城墙，找到龙川千户和河源千户，向两人询问该如何抵挡追击过来的人民军。
此时龙川千户还有率领残兵败将依靠城墙抵挡人民军的想法，河源千户看着瘫倒在地上连武器都没有的一众残兵败将，心中已经明白，想要依靠这些士气全无的残兵败将守住龙川县城已经没有多少可能。
“我们撤吧，这城池是要守不住了。”河源千户对龙川知县和龙川千户说道。
听着河源千户的话，再看看地上的兵卒，龙川知县和龙川千户内心中也都放弃坚守龙川县城的想法。
龙川知县本应该坚守在龙川县城，不过他现在想着三千多明军都被敌人击败，自己根本无力守住龙川县城，朝廷要论罪，两个千户的罪更大，他这位知县的罪应该少一些，罪不至死，只要活下去就好。
就在龙川知县和两个千户讨论的时候，人民军已经来到龙川县城外，担心人民军冲进城中，在所有溃逃的明军士卒还没有都逃进城内的时候，南城门便关上，将上百明军士卒关在城外。
这些本关在城外的明军士卒，看着紧闭的城门，又看着后面追上来的人民军，顿时怒气冲天，对着门内还有城墙上的人破口大骂。
“快开城门，老子还没有进城呢。”
“你们不让我进城，我就直接加入到贼人那边去，你们给我等着。”
城外是准备要将龙川县城包围然后进攻的人民军，城内知县和两个千户已经决定逃离龙川县城，并且为了让他们成功逃走，还得留下大部分人去坚守城池抵挡人民军一会，所以他们不能将撤离龙川县城的事情告诉所有士卒。
“快，快上城墙，守住龙川县城我们才能继续活下去。”河源千户当即对士卒们大喊道，亲卫们都行动起来驱赶着瘫倒在地上的士卒到城墙上去。
在亲卫、军官的驱赶下，士卒们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登上城墙，准备赤手空拳防守城墙，内心中已经没有多少战斗的想法。
有士卒想要逃跑，却不敢行动，城门紧闭，他们又能够逃到哪里去，要是城破了，他们直接向人民军投降好了，说不得还能够留得一命。
就在士卒们登上城墙的时候，知县、千户等人立即向着龙川县城另一面赶去，知县和其他官吏还要回家带着家眷一起离开，千户、军官、亲卫等人的家没有在龙川县城，可以直接离去，趁着人民军还没有将龙川县城包围，他们要赶紧逃走。
城外，人民军火器部队刚刚抵达，人民军准备向龙川县城发动进攻，绕到龙川县城两侧的人民军已经完成三面包围，正在对北面城墙进行包围时，知县的队伍才离开北城门，向北方逃去，在此之前，千户的队伍还有一些豪绅商贾的队伍已经逃出龙川县城，知县的队伍算是比较慢的。
看着一支队伍离开城池向北逃去，任务包围龙川县城的人民军迅速派出一支部队，向着这支应该有队伍追击过去，先跑的追不上，这落在后面应该能够追上。
“快走！快走！贼人要追上来了！”龙川知县大喊着，却无法改变人民军距离知县队伍越来越近的事实。
第98章 局势
龙川县城破了！
王盛荣仅仅让虎头炮齐射一次，龙川县城南城墙上便混作一团，城墙上的明军毫无士气。
先登营战士冲到城门前，用炸药包将城门炸开后，人民军便冲进城内，去清剿所有反抗力量。
有意思的是，城门前那些被关在外面的明军士卒，在人民军冲过来的时候，一大半都表示想要加入人民军。
先逃跑的豪绅商贾还有千户的队伍，人民军已经无法追上，知县的队伍被人民军堵截下来，人民军完成对龙川县城的包围，再无法有人逃出龙川县城。
第一混成旅攻破龙川县城后，一直到傍晚，城内大部分抵抗力量才被剿灭，还有少部分抵抗力量躲藏在大户人家的府邸中或者躲藏在普通老百姓家里。
龙川县城已经拿下，控制龙川县城以及控制龙川县全境只是时间问题，县衙里，王盛荣、高巍、熊坚等人商议第一混成旅的下一步行动计划。
“龙川县城已经被我军攻下，这一战中，河源县和长乐县的大部分明军都被我军消灭，我军当立即将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攻占，进而控制龙川、河源、长乐三县。”王盛荣说道。
“赞成。”听到王盛荣的话语，高巍和熊坚纷纷表示赞同。
接下来时间里，王盛荣、高巍、熊坚等人便对攻占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以及控制三县所有区域进行商议。
王盛荣手中兵力不算多，今天这一战中人民军伤亡数字超过一百五十，主要是在追击战、攻城战中产生的，好在火器部队并未有人牺牲，只有数人受伤，还是轻伤。
为了攻占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王盛荣需要将手下兵力一分为三，一部分留守龙川县城，然后以龙川县城为中心，尽快控制整个龙川县，另外两部分向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发动进攻，拿下两座县城后，再以县城为中心控制整个县。
兵力平分三路，每路只有九百人左右，防守龙川县城和攻下另外两座县城问题不大，可以这个兵力去控制整个县，就比较费劲，第一混成旅需要后方的支援。
兵力支援，后方能够支援的只有训练时间没多久的新兵，人民军主力在归善县，与惠州府方向的明军对峙，胡壮率领一支部队进入潮州府，去与潮州府境内的明军周旋，第一混成旅在攻占三个县后，也无力继续扩张。
新兵没有多少战斗力，不过拿起大刀长矛也有一些威慑作用，王盛荣打算从后方调集至少一千五百新兵过来，配合部队行动，同时进行训练。
攻下三个县，相当于人民军的地盘从原本三个县扩大到六个县，这三个县都需要成立人民军政府，人员也需要从后方调集，好在永安县人民军政府和海丰县人民军政府的编制都处于超编状态，调出人手到新攻占的几个县成立人民军政府没有多少问题。
当天远离，王盛荣、高巍、熊坚等人将行动计划定好后，王盛荣立即写下两封信，一封给老师方南，一封给周磊，汇报第一混成旅的战绩和行动计划，以及请求人力支援。
第二天到来，第一混成旅一分为三，一路向长乐县进发，一路向河源县进发，同时王盛荣派出骑兵将两封信送回去。
仅仅一天时间，三千多明军溃败，近乎全军覆没，龙川县城陷落，暂时这个消息还停留在龙川县周围区域。
归善县城，方南一路人民军诸位高级军官站在一副地图前，商议准备埋伏明军的地点。
几天时间过去，经过侦察兵对惠州府城的调查，发现惠州府城区域驻扎的明军除了之前支援过来的几千明军，并未有更多的明军到来，看来明军主力抵达惠州府城还需要几天时间，人民军有足够的时间去选择埋伏明军的地点。
埋伏明军，首先明军必须要从一条路线经过，人民军才能有埋伏的可能，明军从哪里进入归善县，方南也不知道，可能就近直接直线推进，也有可能绕一个远路过来。
绕远路，人民军想要埋伏明军麻烦许多，人民军想要埋伏明军，最好选择在惠州府城到归善县城之间这条官道上，经过侦察兵的探查，已经选出多个适合埋伏的地点，方南和诸位高级军官也都亲自过去考察过，接下来就看明军主力要怎么行动。
相比于自己一路人民军对付即将到来的明军主力，方南更担心的是胡壮一路人民军，胡壮一路人民军才一千余人，却承担牵制明军潮州卫一个卫的任务，比较艰难。
实际上方南可以给胡壮一路更多的兵力，但方南没有这么去做，因为人民军需要不断扩张地盘，才能抵挡源源不断围剿过来的明军。
方南一路人民军在攻下归善县后，是无法承担扩张的任务，潮州府有潮州卫，而永安县北边只有惠州卫的三个千户所，兵力要比潮州卫少很多，更适合人民军目前地盘扩张。
所以方南没有抽调第一混成旅的兵力分给胡壮一路一些，而是让第一混成旅对付永安县北边的明军，寻找时机攻占北方几个县，扩大人民军地盘，人民军治下人口也迅速增加，可以招募更多的新兵。
王盛荣的信还在路上，方南还不知道第一混成旅已经攻占龙川县城并且将龙川、河源、长乐三个县内的大部分明军都灭掉，攻下河源县和长乐县只是时间问题。
方南一路人民军与明军主力的战斗可能六、七天时间才会开始，紧随第一混成旅的战斗之后，位于潮州府境内的胡壮一路人民军也与明军发生战斗。
胡壮一路人民军的战斗力可不是之前那样对县城进行试探攻击，而是胡壮一路人民军在潮州府的惠来县和普宁县境内打游击时，引来潮州卫围剿。
潮州卫已经得到总兵任建修的命令，从东侧围堵人民军，现在发现人民军在潮州府境内活动，很快便调集两千多兵力过去围剿胡壮一路人民军。
见到敌人人多势众，胡壮一路人民军自然立即撤退，明军分兵围追堵截，胡壮一路人民军便寻找机会对一路追兵进行反击。
第99章 明军汇聚
潮州府境内两千多明军兵分三路围剿胡壮一路人民军，其中一千六百明军在胡壮一路人民军身后紧追，另外两路各六百余人，从左右两侧包抄胡壮一路人民军。
胡壮一路人民军在发现这个情况后，胡壮立即做出决定，部队转向左侧，与从左侧包抄过来的明军相遇后，直接以火器部队将这支明军击溃，杀敌超过四百人，在其他两路明军赶来前，胡壮迅速带领部队撤退。
没有抓捕任何俘虏，这个时候胡壮一路人民军可没有时间带着俘虏行动。
三路明军，一路被人民军打崩，直接让明军统帅暂时放弃追剿胡壮一路人民军，将溃败一路的明军和其他两路明军汇聚到一起，聚集两千三百兵力，再重新对胡壮一路人民军进行追剿。
这时候明军不再做出分兵包抄胡壮一路人民军的举动，并且行军时小心谨慎，担心被胡壮一路人民军埋伏。
之前一路明军被人民军击溃，让明军统帅明白前方的敌人实力很强，不是普通乱民可比，甚至担心自己手中这两千三百兵力都无法剿灭前方的敌人，准备调集更多兵力过来。
而胡壮见明军不再分兵，也没有再出手，继续带着明军在潮州府西部区域乱串，人民军与明军相比比较擅长长途奔袭，胡壮打算在身后的明军疲惫后，再寻找机会打一波。
十月初一，人民军第一混成旅击溃龙川、河源、长乐三县聚集的三千多明军，同时攻占龙川县城。
十月初二，第一混成旅一分为三，一部驻守龙川县，其他两部分别向河源县和长乐县进军，当天王盛荣的书信送达永安县城。
十月初三，长乐县城被人民军攻占，翌日，河源县城被人民军攻占，当天永安县境内有三支队伍向北而行，每支队伍包含三百新兵和一众政府工作人员。
在第一混成旅攻占龙川县城的第三天，也就是十月初五，在归善县城坐镇的方南，终于收到王盛荣的书信。
看到信中内容，方南露出满意的笑容，信中只写到第一混成旅击溃龙川、河源、长乐三县的三千多明军和攻占龙川县城，但方南能够肯定，第一混成旅拿下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不是问题。
最开始人民军治下只有永安县和海丰县，之后方南一路人民军攻占归善县，现在第一混成旅攻下龙川县城，说不定传递书信这几天时间，河源县城和长乐县城已经被攻破，很快人民军的地盘就达到六县之地，治下人口差不多能够超过五十万。
只要人民军能够快速消化新攻占的地盘，即便有更多的明军围剿过来，人民军也能抵挡住。
在方南收到王盛荣书信当天，归善县城对面惠州府城区域出现更多明军，这些明军出现在惠州府城外后直接驻扎在这里，没有新的动作。
侦察兵带着情报回来向方南汇报，方南感觉与明军主力的战斗很快就要爆发，立即派出更多的侦察兵探查明军动向，同时命令归善县境内人民军各部，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三千多人被不到三千的乱民打败，连龙川县城都陷落了？”在方南收到王盛荣书信半天后，任建修也接到相关消息，大吃一惊。
“一群饭桶，三千多人竟然被不到三千的乱民打败，真是耻辱。”任建修大骂道，同时任建修内心中对人民军的重视程度提高一些。
最开始任建修接到总督吴文华命令调军围剿人民军时，对人民军并不怎么在意，即便人民军攻占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也只认为是一群乱民偷袭攻占两座兵力较少的县城。
广东境内经常出现乱民造反的事情，任建修习以为常，镇压乱民是非常轻松的一件事情，不会给他带来多少压力，剿灭攻占永安县城和海丰县城的乱民，最多调集一万兵力就够了。
然而几天后，事情出现变化，驻守在海丰县境内的碣石卫居然被乱民灭掉了，碣石卫兵力超过五千，即便任建修有些看不起已经堕落的卫所军，可五千多兵力的卫所军也不是什么普通的乱民就能够灭掉的。
这是任建修第一次对人民军稍微重视一些，原本抽调最多一万兵力围剿人民军，迅速增加至两万以上。
任建修对于人民军灭掉碣石卫，也有自己的一些猜测，在任建修看到，人民军依旧是乱民，或许是因为碣石卫明军的轻视，再加上乱民偷袭还有人海战术，最终灭掉碣石卫，人民军肯定也是损失惨重。
到现在，任建修受到三千多明军被不到三千的乱民击败，任建修虽然对乱民又重视一些，但内心中依旧是将人民军当作乱民看待，最多是这乱民实力强一些。
同时任建修对卫所军的战斗力再一次下调，想着接下来自己率军围剿归善县境内乱民时，应该将募兵作为主力，卫所军跟着就好。
人民军是一支令行禁止的正规军队，不是乱民，在任建修未亲自率军与人民军进行战斗之前，肯定是无法相信的。
相比于乱民，任建修感觉实力真正强的是海寇，是游牧部落骑兵，是西边那些反贼，绝对不会是明朝治下出现的乱民，一群泥腿子，战斗力再高，还能是他率领的上万明军的对手？
三千多明军被乱民击败，任建修脸上满是愤怒，有对卫所军战斗力低下的愤怒，也有对乱民的愤怒，毕竟这三千多明军也归任建修调遣，偏偏他们败了，战败之罪也能算到任建修身上一点，不过只要任建修尽快将乱民剿灭，一点罪责对任建修没有多少影响。
今天一部分明军已经抵达惠州府城，明天剩下的明军也将抵达惠州府城，到时候任建修手中的兵力将会高达一万五千，任建修大军出征时间定在十月初八这一天，不需要什么计策，直接从惠州府城向归善县城推进，凭借绝对的实力将所有乱民剿灭！
第100章 全心全意
【100章了】
从人民军攻占海丰县城，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时间里，这将近一个月时间里，对于海丰县城的居民们来说，变化可谓是翻天覆地。
李大牛一家在海丰县城中属于最底层，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以种菜卖菜为生。
在人民军攻占海丰县城之前，李大牛一家的生活比较艰难，住在城外的老百姓总是说城里的生活是多么多么的好，认为所有城里人都过着好日子，吃穿不愁，但只有李大牛一家是深刻感受到普通老百姓在城里生活的艰难。
住在城外的老百姓，最底层就是那些没有土地的佃户，只能依靠租种地主或者给地主做工为生，这些佃户一直被地主压迫剥削着，还被地主的狗腿子们欺负。
丰年的时候还能活下去，一旦遇到灾年，佃户们就有被饿死的危险，困难时要卖儿鬻女才能活下去。
而住在城里的李大牛一家的生活，没有比城外的佃户们好多少，平日里以种菜卖菜为生，李大牛最怕那些老爷的手下或者官爷来买菜。
买菜不要紧，李大牛最怕买菜的人不给钱，最早的时候有人买菜不给钱，李大牛会喊着让对方给钱，可能对方会给李大牛一点菜钱，还有可能给李大牛一顿打。
被打了好几顿后，李大牛慢慢学会了一些东西，比如说官爷来买菜，李大牛会说出恭维的话语，不管对方买菜给不给钱，李大牛直接表示送给对方，官爷听着李大牛恭维的话非常满意会付钱，有时候还会多给钱，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不付钱的时候居多，好歹不用挨打了。
官爷有钱，但县城中还有混子，这些玩意才是李大牛的麻烦，混子可没有钱，过来买菜从来不付钱，李大牛不卖给他们菜，他们就会捣乱，甚至砸了李大牛的摊子，去告官根本没用，官老爷们根本不管这点小事。
被欺负的时间长了，李大牛恨不得拿刀将这些欺负他的混子给捅了，可他还有家人，杀人偿命，自己死了，家人可怎么活下去。
为了生活，李大牛带着家人在这县城中挣扎着生活下去，直到人民军出现。
李大牛还记得那一天，喊打喊杀声出现在海丰县城，往日里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官爷，被人民军追着打。
那一天，从来不给老百姓作主的官府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海丰县人民军政府，李大牛不懂什么叫“人民军政府”，只当是和官府差不多，但是在接下来半个多月时间里，李大牛是亲身感受到人民军政府和官府的不同。
仅仅几天时间，李大牛知道的那些作恶的大户人家都被人民军给查抄了，那些曾经欺负李大牛的混子也被人民军抓走了。
几天后，人民军政府的工作人员挨家挨户通知，告诉所有人可以恢复正常生活，像李大牛这样卖菜的可以继续到街道旁卖菜。
李大牛也是有些胆子的，几乎是第一批回到街道上卖菜的菜贩子，有人民军的人过来卖菜，李大牛像以往那样说着恭维的话语，以前那些官爷还是听着李大牛恭维的话语，除了买菜不屑与李大牛说话，而人民军的人却和李大牛拉家常，话语非常的亲切。
不是一个人这样，是所有人都这样，人民军真的和以前的官府非常不同，李大牛想着，若是人民军能够一直统治海丰县城该多好，那该死的官府永远都不要回来。
在人民军攻占海丰县城半个月过后，一件让李大牛激动的说不出来话的事情发生了，人民军政府要在海丰县城中建立学堂，教授所有适龄少年读书识字！
身为城里人，李大牛比城外人能加明白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和读书人的地位，李大牛非常想要自己的两个孩子都能够读书识字，可读书识字的花费太高了，李大牛只是城里最底层的老百姓，根本无力承担一个孩子的读书识字的费用。
没想到如今人民军竟然免费教授自家孩子读书识字，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还出现在李大牛面前。
人民军是反贼，李大牛非常清楚，但李大牛现在是真的希望那该死的官府永远不要在回来，人民军能够一直在海丰县待下去，要不是年龄大了一些，还有妻子孩子在，李大牛都有参加人民军的想法。
为了支持人民军，李大牛现在每天都会准备一些菜，免费送给人民军，不过人民军每次都会付钱，即便李大牛不愿意，也会将钱送到李大牛家去，感动的李大牛热泪盈眶。
“老天保佑，人民军战无不胜，一定要推翻那该死官府，让所有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李大牛向老天祈祷着。
李大牛一家只是海丰县城中底层的一员，整个海丰县城、海丰县，在人民军的努力心爱，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都被人民军团结，人民军得到老百姓的拥戴。
打土豪分田地只是人民军获得老百姓拥戴的一个原因，更多的却是这些天来人民军自己的一举一动得到老百姓的认可。
若是人民军和以前的官府官军一样，就算人民军给老百姓分田地，也无法让老百姓全心全意拥戴人民军。
相比于这些已经被人民军团结的普通老百姓，海丰县城中幸存的大户人家依旧对人民军非常排斥。
刚开始人民军攻占海丰县城，对作恶的大户进行抄家，那些没有作恶的大户人家过着好几天提心吊胆的生活，害怕自家也会被抄家。
最终人民军没有来抄家，而是人民军政府派来工作人员要购买大户人家多余的农田，为了活下去，各家都主动将农田卖出去，当然，就算不卖，他们也不会被抄家，只不过人民军政府会强制购买。
农田没了，还有其他大户被抄家的前例在，就算现在人民军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每天也是小心谨慎，担心人民军对他们动手。
他们希望官军能够早一点打回来，将人民军剿灭或者赶走，他们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他们希望能够回到以前的生活去，他们依旧是普通老百姓眼中高高在上的大户人家。
第101章 夜袭
潮州府惠来县东北方向，追击胡壮一路人民军一白天的明军，已经在一片开阔地扎营休息，疲惫不堪的明军士卒吃过晚饭后几乎是躺下去就睡着，实在是太累了。
和比较擅长长途奔袭的人民军相比，明军对于相关方面的训练很少，募兵还好些，卫所军实在是太差了，为了防止后面的明军追丢，胡壮一路人民军甚至有意识的降低行军速度。
为了防止被人民军夜袭，扎营休息的明军也派出人员在营地四周警戒，不过因为赶路太疲惫，有不少负责警戒的明军士卒，靠在一边都能睡着，为了驱赶睡意，不少负责警戒的明军士卒一边向四周观望，一边小声聊着天。
“娘的，这群乱民太能跑了。”
“白天走了一天路，累的老子腿都发颤。”
“还是大人们好，有马骑，咱们这些小兵只能用自己的脚走路，脚都要磨破了。”
“感觉再这么追下去，迟早老累死。”
……
刚开始明军士卒们聊天的对象还是人民军，没多久，聊天的对象竟然转到他们的上级身上。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那些老百姓看着咱们就害怕，可咱们，和地主手下的佃户有什么区别。”
“呵，谁让咱们只是普通小兵一个，大人们都将咱们当成牛马看待，追杀乱民的时候，咱们用脚在前面追着，大人们都骑马在后面待着，咱们死了家人以后都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兄弟们打打杀杀剿灭乱民，功劳都归大人们。”
“小点声，这些话可不能让大人们听到。”
……
从明军士卒的话中就能轻易看出来底层小兵对军官将领的痛恨，军官将领们过着奢华的生活，底层小兵们只能勉强吃饱饭。
当然军官将领们对底层小兵们是不断压榨，但军官将领们也不敢像那些地主对佃户们狠狠压榨一般，活不下去的佃户们造反，仅仅是没有多少力量的乱民罢了，若是卫所军造反，那问题可就大了，肯定不会压榨到让小兵和家人们吃不饱饭的地步。
对于小兵们来说，仅仅是吃饱饭还不够，他们是兵，不是佃户，若是真的吃不饱饭，小兵们真的敢造反。
不过现在小兵们能够吃饱饭，对于来自军官将领们的压榨剥削奴役，他们只能记在心中，在心中谩骂，不敢造反，小兵们比普通老百姓更加知道朝廷的强大。
很快夜深了，整个明军营地安静下来，负责警戒的明军士卒若是困得不行，直接就地坐着靠着躺着睡觉，只剩下很少很少的明军士卒强睁着眼睛去观察四周动静，若是有敌人来袭能够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向军营中的同僚们发出警告声。
“快！快！”
伴随着几道声音不大的口令声，胡壮一路人民军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向明军营地右后方的树林中。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游击战的精髓被胡壮牢记于心，并且不时的用到这支追击胡壮一路人民军的明军身上。
超过两千五百的明军追击胡壮这支一千兵力的人民军，凭借一个连的火器部队，胡壮能够正面痛击明军一下，但胡壮没有这么做，兵力差距较大很容易出现意外，胡壮选择撤退，吸引明军追击。
在明军分兵追击胡壮一路人民军时，胡壮找到机会，集中兵力攻击明军一路，轻松消灭四百多明军，在明军其他两路赶来前，就率军撤退，人民军自身死伤数字还不到十个。
一路明军被击溃，明军不再分兵，胡壮便选择带着这支明军到处跑，跑的这支明军身心俱疲，转身便要偷袭这支明军。
这支明军的将领也知道可能会被敌人偷袭，在扎营后就派遣众多明军士卒巡逻、警戒，只要在敌人偷袭营地前发现人民军，让明军有点时间进行准备，就不害怕人民军来袭营。
然而人民军的袭营并不是明军将领想的那般。
胡壮一路人民军进入树林，然后不断向明军营地靠近，当走出树林后，人民军距离明军营地边缘超过一百米，明军也是担心人民军从树林这边偷袭营地，所以驻扎时会与树林隔着一些距离，并且安排不少人警戒这边。
“虎头枪准备！”胡壮的命令被传令兵迅速传达到所有火器部队战士耳中。
得到命令，火器部队战士们纷纷摸着黑给虎头枪装填弹药，很快，弹药装填完毕，所有虎头枪对准明军营地。
“开火！”
霎那间，伴随着火光和轰鸣声，超过一百二十支虎头枪齐齐向明军营地射出噬人的铅弹。
在虎头枪开火的那一刻，其他人民军战士纷纷高呼：“杀！杀！杀！”
声音未至，铅弹先到，军营中众多陷入沉睡中的明军士卒被铅弹命中，有的人被疼醒，然后不断哀嚎着，也有人睁开眼，已经说不出来一句话，鲜血不断从身体流出，距离死亡已经不远。
“敌袭！敌袭！”
黑夜里，一百米外的距离射来一百二十多枚铅弹，给明军早成的死伤实际上并不多，预计不超过三十人中弹，但是就是因为现在是黑夜，突然到来的袭击，让整个明军营地大乱。
“敌人在哪里？”
“我受伤了，快救我！”
“不要乱！不要乱！”
……
黑夜，疲惫的明军士卒，不知在何处的敌人，不断有明军士卒中弹倒下，明军军官将领无力让混乱的军营恢复平静，最终导致一个现象出现——炸营！
“快跑！敌人来了！”
“不要乱！不要乱！都站在原地，违者杀无赦！”
噗！
有保持冷静的明军军官，直接提刀将数个造成军营混乱的明军士卒斩杀，希望让其他士卒冷静下来。
但是对于已经彻底混乱的明军军营来说，杀戮已经没有任何用处，混乱已经无法阻止，甚至有明军士卒互相提刀厮杀，黑暗中，他们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同僚。
黑暗中，虎头枪射击频率大大下降，冷兵器部队战士们依旧在高声呼喊着，却没有一个人冲向混乱的明军营地。
若是人民军冲向明军营地，很大可能会击溃明军，但自身死伤也会非常大，黑夜也会让己方出现混乱、敌我不分。
第102章 不安
混乱中，明军士卒四散而逃，不过喊杀声主要在军营右后方，明军士卒不会头昏到向声音最大的地方跑去，并且迎接他们的就是人民军火器部队射出的铅弹。
明军将领见无力让混乱的军营恢复平静，无奈的在亲卫们的保护下离开军营，向着一个方向撤退。
“可恶！可恶！该死的乱民！”明军将领内心怒火燃烧，却无处发泄。
渐渐的，明军营地中没有受损或者受轻伤的人都跑了，只剩下重伤垂死或者腿脚受损无法逃跑的明军士卒，明军士卒的鲜血都快要将明军营地地面染红。
这个时候，胡壮也带领人民军退去了。
在火器部队攻击明军营地时，胡壮没有带着冷兵器部队冲进明军营地彻底击溃明军的想法，在明军四散而逃的时候，胡壮亦没有率军追击的想法。
每一个人民军战士的生命都是宝贵的，黑夜也容易让己方出现混乱，击溃明军，也会给己方带来非常大的损失，胡壮不想让人民军战士的性命就这么损失掉。
寻找一个地方，忙碌半夜的人民军战士开始休息，黑夜中四散而逃的明军士卒很快也跑累了，随便找一个地方休息。
白天终于到来，混乱的根源之一黑夜终于走了，分散开来的明军在慢慢汇聚，有些明军士卒跑的太远了无法归队，也有一些士卒倒在明军营地中。
扎营时明军兵力多达两千三百人，如今只剩下一千二百来人，少掉的人，近一半都倒在营地里，或是被人民军的火器射杀，或是被自己人砍死。
“撤！”
见到自己手中只剩下这点兵力，并且昨夜士卒们都无法好好休息，现在依旧是身心俱疲的状态，不说继续追击乱民，连乱民回身反攻都无法抵达，明军将领只能做出这个选择，撤退到惠来县城去，好好休息一下。
事实上胡壮一路人民军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又重新启程，主动寻找明军，却没有发现大队明军的身影，只发现一些掉队或者走散的明军士卒。
追击胡壮一路人民军的明军已经被打残，短时间里胡壮一路人民军是不会碰到强大的对手，继续在惠来县和普宁县境内活动着，若是有机会，尝试攻下一座县城，扩大人民军地盘。
时间已经来到十月初七，经过第一混成旅的奋战，龙川县、河源县、长宁县先后被人民军控制住，三个县的人民军政府先后成立。
有在永安县、海丰县的经验，新成立的人民军政府非常有效率的行动起来，与人民军配合，为恶的大户人家该抄家抄家，欺负老百姓的地痞混子也全部抓起来，之后便是团结老百姓，分田地，将周围为恶的地主和他的狗腿子进行公开审判，以获得老百姓支持。
还有三个县搜集到的匠工，全部被护送到虎头寨，为打造虎头枪、虎头炮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很快，人民军也能从龙川县、河源县、长乐县还有归善县招收大量新兵，以扩大人民军兵力。
归善县方向，根据侦察兵的调查，方南已经知道惠州府城前两天时间里不断有新的明军出现，惠州府城区域明军数量超过一万五千，是方南一路人民军兵力的四倍左右。
今天已经没有新的明军到惠州府城集结，方南猜测明军主力已经集结完成，加上这几天大量明军探子向归善县靠近，想要搜集人民军的情报，方南明白，大战很快就要到来，这几天时间里，趁着夜晚，人民军好几支部队已经调走隐藏在山林中，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惠州府城，从收到三千明军溃败，到龙川县陷落，再到河源县和长乐县陷落，任建修的面色一直不怎么好看。
面前这股乱民和任建修以往对付的乱民相比非常不一般，任建修不相信乱民不知道惠州府城这边自己率领的明军主力集结在此，准备围剿乱民，偏偏乱民这几天先后攻下三个县，任建修判断乱民的主力分散开来，归善县有一部分，北边三县还有一部分。
“什么情况，是乱民见到无法抵达我的大军，要向北方转移？还是乱民在攻下北边三个县后，悄悄又将主力调会到归善县？”这一点任建修是无法判断出来。
判断不出来，任建修也不打算继续去想，明天大军开拔，向归善县进发，不管归善县境内有多少乱民，乱民主力在还是不在，凭借手中一万五千兵力，任建修自认为乱民是不可能挡住自己率领的大军，以绝对实力将在惠州府境内作乱的乱民全部围剿掉。
任建修面色不好看，作为惠州府知府，李玘面色更不好看，惠州府一共有永安县、海丰县、归善县、龙川县、河源县、长宁县、博罗县、兴宁县、和平县九个县，现在已经被人民军占领六个县，意味着惠州府治下已经沦陷三分之二区域。
要不是任建修带着大军过来，恐怕惠州府城也要沦陷，整个惠州府都要完。
即便现在乱民只占领六个县，李玘的罪过也是非常大。
治下出现小股乱民没事，连县城都攻占不了，不允许出动大军，只需要县城守军就能轻松，可占领六个县的人民军就不是小股乱民那么简单。
这么一支实力强劲的乱民出现，肯定是要上报到京城，李玘也要被问罪。
最开始得知治下出现乱民时，李玘还想着自己有可能继续担任惠州府知府，现在，李玘是不想了，连罢官都算是比较好的结局。
李玘只希望任建修能够快一点将乱民剿灭，越快剿灭，自己的罪过就能减轻一些。
李玘心中隐隐也有一些不安和害怕，不安来自已经攻占六个县与普通乱民不一样的人民军，害怕任建修无法剿灭乱民，那李玘基本上只有“死”这一个结局。
“不会的，不会的，乱民怎么回事朝廷大军的对手，任总兵一定能够剿灭乱民。”李玘心道。
第103章 埋伏圈
十月初八清晨，惠州府城区域明军开拔，目标东方二十里外的归善县城。
整个明军共一万五千余人，一半为卫所军，一半为募兵，所有明军被划分成六个营，五个步兵营，一个骑兵营，其中四个步兵营皆是三千余人，剩下一个步兵营两千三百余人，骑兵营有骑兵八百余骑。
一万五千明军中只有八百骑兵，比例非常小，广东本就多山林，山林中不适合骑兵行动，所以广东境内的骑兵比例很低，倒是在北方边关地区，因为游牧部落骑兵来袭，能够对付骑兵的主要是骑兵，明军大部分骑兵都在边关地区。
总兵任建修命苏昴为前军统帅，率领一个营明军被明军大部队开路，又命薛升荣为后军统帅，率领一个营明军殿后，任建修亲自担任中军统帅，有兵四个营九千余人。
等一万五千明军都离开惠州府城区域，驻守惠州府城的明军数量将只剩下数百人，另外征召的青壮和大户人家的护卫数千人，协助守城。
明军开拔，知府李玘带领惠州府城众官员为明军送行，希望任建修能够率领明军尽快将在惠州府境内作乱的乱民剿灭。
惠州府城区域明军有动作，当即被人民军侦察兵得知，迅速带着情报回归，明军前军仅仅行军几里地，侦察兵便带着情报来到都督面前。
“报告大都督，敌军已离开惠州府城区域，向东而行。”侦察兵气喘吁吁的将明军动向向方南汇报。
听到侦察兵的汇报，方南点点头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
“明军已经行动，接下来该我们了。”方南对周围一众人民军高级军官说道。
何言、刘洪等人脸上满是战意，双眼更是露出兴奋之色，见到是自身数倍兵力的明军，丝毫没有害怕。
此时方南已经不在归善县城中坐镇，而是在归善县城西边六里外的丛林中，距离丛林不远便是明军从惠州府城行至归善县城的必经之路，这里也是方南选择埋伏明军的地点，中间是官道，两侧是山林，是非常适合埋伏的地形。
经过多天时间的努力，归善县城中的大部分人民军都趁着夜色转移，只剩下一个营的冷兵器部队加上数量超过五百的新兵留守归善县城，其他部队超过三千五百余人都跟在方南身边，准备对明军进行埋伏。
隐藏在山林中的人民军已经进入到埋伏的地点进行准备，不断有侦察兵归来，将明军的最新动向向方南汇报，很快方南便知道明军是分成前军、中军、后军三军行军，前军和后军各三千兵力左右，中军兵力一万左右。
埋伏敌人，一般有两种战术，一个是敌人进入埋伏圈后前后堵截，一个是从中间将敌人切成两半，但这两个战术对方南一路人民军来说都不适用，因为方南一路人民军数量太少了。
明军有一万五千兵力，若是方南受伤有一万左右的兵力，两种战术都可以用，偏偏方南手上的兵力只有三千五百，四倍多的差距。
绝对的兵力优势下，刚开始人民军能够埋伏成功，消灭上千明军后，明军便会疯狂反扑，很容易让人民军陷入到不利的局面。
如此情况下，方南打算先吃掉明军的前军，再一步一步削弱明军。
明军的行军速度比较慢，人民军在攻打碣石卫本部和各个千户所时，每天可行军六十余里，惠州府城袭来的明军，因为辎重拖累，一天能够行军四十五里算是多的，倒是作为先锋的明军千军携带的辎重不多，行军速度性相对较快，未到两个时辰时间，便来到人民军伏击圈外。
即便人民军已经做出攻占六个县、消灭碣石卫等诸多大事，明军中有相当多的人对人民军依旧轻视，或者说不重视，认为人民军只是乱民，最多是实力强一些的乱民，大军到来，肯定一举将乱民剿灭。
明军前军闷着头向归善县城方向行军，除了派出探子探查归善县城情况，根本没有对己方行军路线周围进行探查……明军种种表现，人民军能够轻易看出来明军对人民军的轻视。
很快，明军前军走进人民军的伏击圈，人民军战士们都做好战斗准备，在没有战斗指令的情况，所有人都隐藏好自己的身影并保持安静，谁要是弄出动静引起明军注意导致伏击失败，就是人民军的罪人。
火器部队是这战场伏击战的主力，方南一路人民军共有火器部队六个连，五个是步兵连，一个是炮兵连，共有虎头枪六百余支、虎头炮十五门、佛郎机炮十二门。
所有火炮都在最合适的地方假设好，弹药已经装填完毕，炮口对准官道，炮身上放着植被进行遮掩，只要将植被拿走，就可以点火开炮。
六百火枪兵，已经以排为单位分散到伏击圈各处重要位置，伏击圈的前后中都是重要位置，需要火枪兵进行封锁，不能让明军逃跑。
剩下的冷兵器部队战士，就飞散在火器部队周围，在火器部队对伏击圈内的敌人进攻时，冷兵器部队战士就可以在避开火器部队射击路线的路径冲向明军。
不一会，明军前军已经进入到伏击圈中间位置，作为先锋，明军前军的实力非常强，一个营三千兵力都是募兵，与后军那一个营懒懒散散行军的卫所军截然不同。
距离归善县城只剩下五、六里路，骑在战马上的苏昴心中隐隐生出一些不安，却不知道这不安来自哪里。
苏昴对乱民非常轻视，在知道人民军做出各种大事后，也只是重视程度增加一点点，在苏昴眼中，乱民始终是乱民，自认为自己率领这三千募兵就能将归善县城聚集的乱民都剿灭。
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苏昴感觉这是一个非常适合打埋伏的地形。
“难道乱民会埋伏我等？”下一刻苏昴又摇了摇头，就算乱民敢埋伏自己率领的前军，前军也能将埋伏的乱民击溃。
当然，苏昴的想法都是建立在乱民没有装备火器或者装备火器很少的情况下。
第104章 火器对骑兵
方南：“那一队骑马的人中，应该有明军大官，你们一排的目标就是这一队骑兵，所有虎头枪齐射，将这一队骑兵干掉。”
排长：“是！”
……
侦察兵：“敌人已经全部进入伏击圈！”
方南：“开火！”
下一刻，枪炮齐鸣！
几十枚实心炮弹、超过两百发铅弹射进正在行军中的明军队列中，当即便有上百人中弹，被实心炮弹或者铅弹击中，非死即残！
死伤最惨重的就是苏昴和他的亲兵队，人群中间那么显眼一队骑着马的人，显然是不一般，被方南注意到，直接命令火器部队一个排关注这一个目标。
三十八支虎头枪齐射，苏昴和他的亲兵队直接死伤大半，其中一枚铅弹直接从侧面击中苏昴的腰部，苏昴的身体在战马上晃悠两下便栽倒在大地上。
突然到来袭击，直接让三千明军大乱，没有受伤的明军到处乱跑想要躲避来袭的炮弹和铅弹，受伤的明军在地上哀嚎，军官将领们想要努力控制自己部下，苏昴还活着的亲兵想要让人来救治苏昴……
“敌袭！敌袭！”
“我受伤了，快救我！”
“大夫，大夫在哪里，大人受伤了！”（有随军大夫，主要为军官将领服务）
人民军的一波袭击还无法让三千明军彻底混乱，但是不要忘了，大多数火枪兵都是采取三段式射击，只有攻击苏昴和亲兵队的一个排火枪兵是全部射击，在两百发铅弹射出没多久，第二轮、第三轮射击很快到来。
总计六百余发铅弹、几十枚实心炮弹，给进行密集队形行军的明军造成数百死伤，这时候的明军前军才彻底混乱开来。
“击鼓！冲锋！”
咚！咚！咚！
冲锋的战鼓声响起，超过两千五百的人民军冷兵器部队战士冲出山林，冲向官道上混作一团的明军。
就在冷兵器部队冲锋的时候，火器部队依旧在有节奏的向官道上的明军倾斜弹药，冷兵器部队战士在冲锋时，都避开弹药飞行路径，以免被战友误伤。
“杀！杀！杀！”
喊杀声呼啸而至，吓得明军士卒抱头鼠窜，就算有一部分明军能够冷静下来，想要寻找机会去抵挡冲过来的人民军战士，却很快被崩溃的明军士卒冲散阵形，甚至人民军火器部队也将目标放到这些明军身上。
“我们中计了！中了乱民的埋伏，快跑！”
“大人死了！大人死了！”
随着苏昴断气，明军士卒心中最后一根稻草被压断，统帅死了，没有人指挥，其他还活着的军官只能各顾各的，无法指挥其他部明军，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逃跑，跑回中军去，他们就能保住性命。
但是人民军不会给明军逃跑的机会，埋伏圈前中后三部分都是人民军注重的区域，虎头枪射出的铅弹不断向窜逃的明军士卒倾泻过去，更重要的是冷兵器部队战士已经冲到官道上即将与明军士卒短兵相接。
“放下武器，蹲在地上，降者不杀！”一个人民军战士喊道。
“放下武器，蹲在地上，降者不杀！”多个人民军战士喊道。
有明军士卒自知自己跑不掉，有一线希望能够活下去，他们也会找到，不过也有很多明军士卒大脑已经混乱，听不进去话，只知道疯狂的逃跑，对于这样的明军士卒，人民军战士直接一刀砍去或者一矛刺去。
见到战友们已经冲上去，人民军火器部队也停火了，他们给虎头枪装上刺刀，一起向官道走去，或许还能参与一下战斗，不过军官们是绝对不会允许火器部队与敌人近战厮杀，死伤一个火器部队战士，就够方南心疼的，怎么可能会让火器部队战士去厮杀。
官道上的明军已经溃败，在人民军的团团包围下，他们已经无路可逃，战局已定。
“快点解决战斗，后面的明军就要上来了。”
“俘虏能抓就抓，反抗的全部杀掉，我们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快快！”
“敌人骑兵就要来了，火器部队准备！”
……
时间回到人民军刚刚对明军前军发动进攻时，枪炮轰鸣声传到远处，明军的中军和前军相隔的兵员只有数里地。
明军探子还没有看到前军的情况，就带着前军使用火器与乱民交战的情报回到中军，得到这个情报，任建修只是让中军加快行军速度。
没过多久，又有探子回来，新的情报让任建修大怒，原来前军与乱民交战是被乱民埋伏的，前军危险了。
任建修当即命令骑兵营赶去支援前军。
明军的骑兵营也在方南得到的情报中，火器部队停火后，埋伏圈后半段的火器部队迅速向后面集合，一旦明军骑兵来袭，将由这三百火枪兵阻挡，另有八门虎头炮支援，同时还有就近的冷兵器部队辅助。
很快，明军骑兵营接近人民军的埋伏圈，三百火枪兵迅速列好阵形，虎头枪和虎头炮都对准西方，等待明军骑兵出现。
当数百米外明军骑兵身影出现，立即有一个班十二名火枪兵向明军骑兵开火，十二枚铅弹向明军骑兵袭去，下一刻，冲在最前方的明军骑兵全部中弹，即便是战马，也无法抵挡虎头枪的威力。
第一个班开火后仅仅三、四秒钟，第二个班十二个火枪兵开火伴随着第二波十二枚射出，八门虎头炮射出八个实心炮弹，实心炮弹砸进明军骑兵中，连人带马直接贯穿。
官道对于骑兵们来说太狭窄，即便将官道周围的空地都占上，一次也只能供最多六匹战马通行。
一波一波铅弹射出，一排一排明军骑兵倒下，数百米的距离仿佛有着一条死亡线，凡是冲过这条线，所有骑兵都要死。
短短时间里，明军骑兵营已经有死伤超过两百人，却根本没有前进多少距离，继续下去，所有骑兵都要死在这里，统帅骑兵营的将领无奈下达撤退的命令。
这一边骑兵营撤退，另一边人民军已经对明军前军完成围剿，俘虏明军近千人，人民军迅速压着俘虏撤退，最后面的火器部队也开始撤退，只可惜远处没有主人的战马没法带走了。
第105章 下一个战场
“报！道路狭窄，骑兵营施展不开，乱民火器犀利，骑兵营死伤惨重，黄大人已带领骑兵营撤退。”
得知前军被乱民埋伏的消息时，任建修非常愤怒，知道前军的情况比较危险，但任建修感觉这也是明军的一个机会，前军都是募兵，就算遇到一倍以上的乱民，好歹也能拖住乱民吧，然后骑兵支援过去，中军也加快行军，过去将乱民击溃。
可是当骑兵营被乱民阻击死伤惨重的消息传回来时，任建修心中有些慌了，乱民能够分出人手去阻击骑兵，说明，乱民对付前军仍有余力，中军再不赶过去，前军恐怕是要被乱民一口吃掉。
当即，任建修命令中军中以募兵为主的谭天瑞营，放弃大部分辎重，脱离中军，加快速度赶去支援前军。
就在明军一个营脱离中军赶来支援前军的时候，前方战场上，人民军对明军前军的战斗早已经结束，在简单打扫战场后，人民军便押送俘虏带着缴获的物资迅速向归善县城方向撤退。
等到赶来支援的明军抵达战场上时，只发现战场铺满明军士卒的尸体，残肢飞的到处都是，战场已经被明军士卒的鲜血染红。
“呕！”
看着面前如此惨烈的景象，有明军士卒甚至是军官直接吐了起来，不少明军士卒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忍心继续看下去。
最重要的是，在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后，这一个营的明军士气大跌，战斗力大大下降。
明军士卒们都知道他们是来围剿乱民，普通士卒可不知道人民军的战绩，只当是轻轻松松围剿一下没有多少战斗力的乱民，不会有多少人死去。
所以在执行任务时，士卒们都是有说有笑，对人民军根本不放在眼里。
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打破明军士卒们心中人民军的固有形象，原来敌人不是普通的乱民，原来敌人这么强，能够这么快将前军一个营三千多人都灭掉，明军就算能够剿灭乱民，也要死伤惨重。
想到这些，众多明军士卒又是担忧又是害怕，面对死亡，没有人能够平静下来。
士卒们的脸色变化，游击将军谭天瑞满面肃容，他知道，必须要改变这边战场的情况，否则之后明军过来，也会因为这惨烈的景象而士气大跌。
谭天瑞当即派亲卫带着口信回到中军将战场的情况告诉总兵大人，并且嘱咐亲卫不允许将事情向任何人透露，只能在总兵大人面前说。
在嘱咐完亲卫后，谭天瑞便下令让自己一营士卒对战场进行清理，不能让后面过来的明军因为这惨烈的战场影响到士气。
命令都下达完后，谭天瑞向东方望去，肃容变愁容，谭天瑞知道，这一战难了，归善县的乱民比想象中的实力还要强，怪不得能够攻占六个县，还将碣石卫给灭掉。
很快，任建修收到来自谭天瑞的口信，知道前军已经被乱民消灭掉的消息后，任建修脑袋好像炸开一般。
“怎么可能，三千人一个营，还都是募兵，就算乱民偷袭，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乱民怎么可能这么强。”
“我军打不过乱民？”
“不可能，乱民怎么是明军的对手，乱民将前军覆灭，自身肯定也死伤惨重，我还没有败！”
各种想法在任建修脑海中闪过，压下心中的担忧恢复明军统帅的气势，直接下令让谭天瑞的亲卫赶回去，告诉谭天瑞营留在原地，不要盲目追击敌人，等待与中军汇合，同时探查周围情况，小心乱民再一次偷袭。
这边明军因为人民军的一次偷袭伏击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另一边人民军正在向归善县城赶路，归善县城周围地势较为平坦，是方南选择的第二处战场。
守城易攻城难，有城池防守，以近四千兵力和超过五百新兵，抵挡住已经少三千兵力的明军没有任何问题。
在偷袭埋伏明军一次后，方南没有想着在埋伏第二次，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出现第二次，也很难在同一支明军身上用出第二次。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支明军在行军是肯定会仔细探查周围情况，不给人民军埋伏偷袭的机会。
实际上从明军攻下永安县城、海丰县城、碣石卫等战斗中，人民军能够以比较小的死伤数字轻松攻下目标，最重要的就是明军不知道人民军的存在，也不知道人民军的实力。
敌人轻视人民军，人民军却突然发挥出强大的实力，直接拿下敌人。
随着人民军与任建修率领的明军交战，以后这样依靠敌人轻视轻松击败敌人的情况将很难出现。
人民军目前的地盘才六个县，治下人口五十万左右，可战之兵一万余人，新兵可能已经过万。
而明朝，即便损失上万兵力，依旧拥有百万大军，上万明军无法剿灭人民军，下一次将会派遣五万甚至十万明军过来。
这一次明军不再会有轻视的情况，人民军想要击败下一波敌人，将变得更加困难。
方南一路人民军还没有回到归善县城，谭天瑞营已经与明军中军重新汇合，在汇合前的这段时间里，谭天瑞营将战场简单清扫一下。
起码战死的明军尸体、残肢什么的没有留在战场上，被鲜血染红的泥土暂时无法处理，谭天瑞营可无法短时间内将这些泥土铲走。
简单打扫战场已经够了，起码中军其他明军士卒走过这战场，没有看到同僚的尸体，不会造成士气下降，或许许多明军士卒会认为这鲜血是乱民的。
谭天瑞营与中军汇合，谭天瑞重新来到任建修面前。
“谭将军，战场上可发现有问题的地方？”任建修问道。
谭天瑞立即回道：“回禀总兵大人，清理战场时，我发现乱民可能装备大量火器，但乱民没有将前军装备的火铳带走，只带走火炮和弹药，不知是为什么。”
战场上人民军将己方牺牲的战士尸体都带走，谭天瑞能发现的大概只有这点内容。
任建修对于人民军装备大量火器并不在意，因为明军装备更多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