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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是马里奥     漫游在影视世界txt下载     漫游在影视世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67章 你猜对了,我没安好心(二合一)

    “知道陈金水逼你和巧姑成婚那天,是谁报向派出所报的警吗?”

    “谁?”

    “就是林跃。”骆玉珠说道:“王大山死后我带王旭回过一次义乌,跟冯姐见了一面,这件事是她告诉我的。”

    陈江河想起和陈金水闹翻那天的事情,当时陈金水看到警察过来,质问林跃是不是他报的警,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么一分析,骆玉珠的话应该是真的。

    “当时那种情况,他报警也……也没什么吧?”

    村民们都以为骆玉珠卷钱跑了,当时全村就村委会和陈玉莲家有电话,他帮忙报警属于正常操作。

    但是骆玉珠不这么认为啊。

    “他们家又没往里面投钱,这么积极干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警察把我抓起来吗?”

    “警察不是没有抓住你吗?就算有把你抓起来,你把真相讲出来,他们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玉珠,还是那句话,都过去八九年了,别再记恨了行吗?”

    “陈江河,是你去找的我,难道你把我接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吃亏受屈的?”

    “怎么会唻?”

    “那你知道我很讨厌他,还让他住在隔壁,这不是故意气我吗?”

    “……”陈江河发现这件事根本说不通,骆玉珠一旦固执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回。

    “江河,你以为他帮袜厂是为你吗?他是为他自己。”

    “为什么这样子讲唻?”

    “你也说了,那个叫杨雪的是杨氏集团的继承人,他想要把她娶了,然后继承杨天赐的遗产。要想入杨家这种家庭的法眼,一个农村出来的年轻人应该怎么做?证明自己的实力啊,所以无论是给你当翻译,帮你组装电子提花机,还是剑走偏锋解决袜厂的危机,背后动机其实不纯。你想想,当初在展销会上,他为什么不谈别的企业,偏把话题往杨氏袜业上扯?”

    别说,她这么讲,还真把陈江河说得心生疑惑。

    是这样吗?

    是么?

    啪啪啪~

    便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掌声。

    他抬头一看,发现林跃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边,应该是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用耐人寻味的掌声来回应骆玉珠的推理。

    “你是鬼吗?一点声音都没有的,我跟你说,你这样子,会吓死人的。”

    林跃呵呵一笑:“陈江河,现在问题来了,以后你是选这个泼妇呢,还是给她一巴掌让她滚蛋,从此做个气冲胆壮的老爷们儿呢?也免得被人戳着嵴梁骨说帮一个死人养孩子。”

    陈江河不能接受他对骆玉珠的定义:“你怎么能这样讲呢,这个事情,它是误会。”

    这要换成别人骂骆玉珠,陈江河早恼了。

    林跃说道:“我好心给你她的地址,接回来第一天就在背后说我的坏话,我叫她泼妇不对吗?上次帮你们,换来她扇动陈家村全村父老去我家闹事,这次帮你们,换来她吹床边恶风,陈江河,你给我一个待见她的理由。”

    陈江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背后说坏话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

    “姓林的,你再给我说一遍。”骆玉珠站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一手揽着王旭,像是要把为母则刚的女性法则发挥到极致。

    小孩子同样对他怒目而视,打小就对眼前男子植下仇恨的种子。

    “我说你是泼妇,听清楚了?”

    林跃觉得自己还真是拉仇恨的一把好手,他不过就是没有改变骆玉珠的命运,让她遵照电视剧里的情节喜提逃亡江西,嫁给不喜欢的人,然后死了男人回到陈江河身边的情节,结果她把这段悲惨遭遇的帐都记在了他的头上。

    骆玉珠抓起床上的枕头就要砸人,陈江河赶紧把她拦住。

    “玉珠,玉珠,你别冲动,冷静一点。”

    林跃看着对面的鸡飞狗跳,嘴角浮出一抹笑意,帮陈江河找回骆玉珠,除了让场面变得更乱,更热闹,他还有另一个心思,而借题发挥大骂骆玉珠也是为这个心思服务。

    女人的第六感不可谓不强,他确实没安好心,然而这份引生敌对的第六感到最后还不是为他所用?

    “当着孩子面,你冷静一点行不行!”

    陈江河拿小孩子做挡箭牌,这才唬住骆玉珠,趁机一把夺走枕头,丢到角落的椅子上。

    林跃说道:“哦,对了,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程局长来电话了,说杨雪她爸杨天赐来了诸暨,让你过去面谈。”

    杨雪她爸来了?还找到了主管袜厂的程局长?

    陈江河大吃一惊。

    “他……他是来干什么的?”

    “这我哪里知道,去见一面你不就了解了吗?”

    陈江河又问:“你不去吗?”

    “别人又没请我,我去干什么。”林跃瞥了王旭一眼,转身离开房间。

    “哼。”

    骆玉珠冷哼一声,走过去把门关上。

    “玉珠,你这是……唉……”

    陈江河感觉头都要炸了,一边是有恩与他的林表弟,一边是等了八年,当接盘侠也无怨无悔的准媳妇儿,他夹在中间难受极了。

    “我得马上去市里一趟,你跟孩子好好呆着,哪儿也别去,午饭我会让严副厂长派人送过来。”

    说完他就去换衣服。

    骆玉珠好心提醒:“你小心姓林的,我怕他又憋着坏算计你。”

    陈江河啥也没说,换好衣服和鞋子离开房间。

    王旭坐在床头,一言不发,冷冷地注视着眼前一切,虽说他才7岁,却不代表无法理解目前的状况------她妈要给他找后爹了。

    ……

    半个小时后,市轻工业局会客室。

    陈江河在一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门外。

    冬冬冬~

    “请进。”

    工作人员把门推开:“程局,陈江河来了。”

    “叫他进来。”

    陈江河面带微笑走进房间。

    “程局,你找我?”

    跟上司打完招呼,他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男子,看年龄60岁上下,生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不怒而威,但或许是操劳太多的缘故,两鬓的头发都白了。

    很明显,这人就是杨雪的父亲,杨天赐。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程局长起身给二人做介绍:“这位就是上海杨氏的董事长,杨天赐。陈江河,浦溪袜厂厂长。”

    陈江河赶紧微笑问候:“杨董,你好。”

    “在上海的时候杨雪没少跟我提你的名字,果然年少有为。”杨天赐客套一句,跟他握了握手。

    程局长待二人客套完毕,招呼他们落座。

    刚才带陈江河进屋的工作人员把刚刚沏好的茶水端过来,放到陈江河面前,带上房门走了。

    杨天赐说道:“听说你来自义乌?家里以前有经商的传统?”

    陈江河据实相告:“也算不上经商,就是以前缺吃少穿,我们村的人只能到周边县镇干些鸡毛换糖的营生,混口饭吃。”

    “哦。”杨天赐点头说道:“挺好的。”

    程局长也在旁边夸奖道:“杨董,陈厂长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86年吧,浦溪袜厂濒临倒闭,为了保住工人们的饭碗,他跟县里打报告,提出承包袜厂,这一干就是五六个年头,现在的浦溪袜厂,对比以前,产量提升了三倍以上,每年给县里贡献了不少税收呢。”

    杨天赐微微颔首。

    陈江河小心陪笑。

    程局长一看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话锋一转。

    “陈厂长,这次叫你来呢,主要是谈杨氏集团注资的事。”

    “注资?注什么资?”陈江河一脸懵,刚刚放到杯子上的手又拿开了。

    程局长说道:“杨董的女儿跟你不是好朋友吗?她没跟你讲吗?”

    “没有啊,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外地跑业务,不在厂里。”

    “陈厂长,你这……要务实也不是这个务法吧。”程局长把茶几上的投资协议递过去,一面解释道:“杨董要为浦溪袜厂投资一百二十万,将其扩建成袜业基地。”

    陈江河翻了翻投资协议的内容,表情难看到极点,按照这份投资协议,杨氏集团会全面掌控浦溪袜厂,从生产到管理再到销售,浦溪袜厂将失去自主权,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以后玉珠牌这个品牌不会再被使用,未来只有天赐袜,没有玉珠袜。

    也就是说,他辛辛苦苦创立的品牌就此消失。

    “程局长,这……这份投资协议,很不公平唻,我们的品牌刚刚闯出一些名堂,这么一搞全完了。”他没有直说不同意,不过谁都能听出他的抗拒。

    陈局长说道:“小陈啊,这事儿……县里已经讨论过了。”

    亲切地称呼他小陈,又说县里已经讨论过了,说明什么?陈江河不傻,听得懂。

    陈局长继续说道:“袜业基地建成后,你还是厂长,应该说管理的资产规模更大了,员工、机器、渠道、市场……都随之水涨船高,你的收入也会翻倍往上长,这样不好吗?”

    程局长认为挺好,陈江河觉得很难受。

    他把玉珠这个品牌看成自己的孩子一般,也是向骆玉珠示爱的定情信物,真要这么一搞,玉珠品牌完蛋了,他变成了杨天赐的高级打工仔,这无异于在精神上摧毁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承包经营的问题暴露无遗,心眼儿多的都是捞一票走人,丢下个烂摊子爱怎样就怎样,还有一些坏坯故意把厂子往死里整,从而有机会以很低的价格进行收购,陈江河不一样,他是把浦溪袜厂当做自己的厂经营的,然而这份专心致志,得来的结果却是当头棒喝。

    倒也不是讲程局长坑他,主要是双方考虑问题的点不同,站在程局长这边,浦溪袜厂的性质还是国营厂,只不过是承包给陈江河经营,哪天条件成熟了,收回经营权也是合情合理的。

    杨天赐到诸暨来建袜业基地,带来资金的同时,还能够增加工作岗位,提高市里面的税收,那肯定是要比给他承包对诸暨有利。

    也就是说,他当成宝的玉珠牌,对于市里没有多少意义……起码对比杨天赐的投资,玉珠牌是可以放弃的。

    这就是杨雪说的,她爸会动用各种资源,让他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陈江河的心情很复杂,愤怒、屈辱、沮丧、无助、茫然、悲伤、后悔……什么都有点,什么也不激烈,因为他很清楚,面对财大气粗的杨氏集团,他太弱小,无力抗衡。

    “杨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们这小小的浦溪袜厂过不去?”

    “陈厂长,这怎么能叫过不去呢?我给你一个更有发展潜力的平台,你应该谢谢我才对,我们杨氏集团可不只卖袜子,五金制品、服装首饰、机械制造……都有涉猎,只要你好好努力,杨氏是不会亏待你的。”

    “杨董,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认为把浦溪袜厂吞并,让我为你打工,这样就可以让林跃栽个大跟头了?”

    杨天赐微笑不语。

    程局长不知道林跃是谁,但是不妨碍他做出结论,那就是姜还是老的辣,杨天赐利用承包经营容易出现的问题,既成功解决了玉珠牌的商业威胁,扩大了杨氏袜业的规模,又把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变成为自己挣钱的下属。

    叮铃铃……

    便在这时,房间角落办公桌上放的电话响起。

    程局长走过去,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县长?!”

    “……”

    “嗯嗯。”

    “……”

    “嗯嗯。”

    “……”

    “这……好吧。”

    “……”

    “我知道了。”

    啪。

    他把电话挂断,冲二人面带歉意说道:“二位在此稍候,我去楼下接个人。”

    杨天赐说道:“既然程局长工作繁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杨董,这件事应该与你也有关系,所以,还请耐心等候片刻。”

    “与我有关?”

    程局长点点头,歉然一笑,推开房门走出去。

    杨天赐和陈江河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好在程局长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很快去而复返,但是当陈江河看到跟在他身后过来的两个人后,脸色为之一变。

    “林跃?金……金厂长?”

第2068章 没想到吧,袜厂归我了(二合一)

    陈江河认得两名后来者,杨天赐不认识,“林跃”这个名字听了很多次,可这人嘛,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受,起码在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年轻人。

    至于被陈江河称呼金厂长的中年男子,气场足得很,一看就是平时发号施令惯了的位高之人。

    “杨董,我给你介绍一下。”程局长笑着为他们做介绍:“金利,双乌集团总经理,今年刚被评为先进,是我们浙江有名的乡镇企业家,集团业务涵盖肉制品加工与运输、酿酒、家具、对外贸易、粮食深加工、畜牧养殖等。这位是……金总的助理,林跃。”

    他说到“林跃”二字,注意观察了一下杨天赐的表情,因为刚才陈江河提到过这个名字,似乎双方小有恩怨。

    “金总,你好。”

    杨天赐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掺和进来,不过他很清楚的一点是,这二人来者不善。

    “杨氏集团的杨董,久闻大名。”

    金利也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

    林跃在后面很想笑,双乌集团和杨氏集团一个在浙南一个在上海,开展的业务八竿子打不着,久闻大名个屁。

    “坐吧,坐。”

    程局长到办公桌后面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这样才勉强够五人坐下。

    “杨董,不瞒你说,双乌集团的金总这次到诸暨,也是为了浦溪袜厂来的。”

    此话一出,陈江河懂了,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林跃在后面操刀,毕竟双乌肉制品厂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金利肯定会非常认真地参考他的意见。

    “哦?”杨天赐故作平静,微笑说道:“愿闻其详。”

    程局长说道:“说起来还真是巧了,杨董你想为浦溪袜厂注资,将其建成袜业生产基地,金总同样有此商业计划,并把想法通过市级渠道转给市里,所以……”

    杨天赐皱起眉头,脸上多了一抹不悦。

    程局长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他当然明白。

    林跃嫌程局长说得太含蓄,直接点出问题的本质:“杨董,你觉得如果双乌集团开出跟你一样的条件,市里会把这个机会给你这家上海企业,还是我们浙江本地的明星企业?”

    说完他又补充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话,相信你应该听说过吧?不正当竞争搞不过,又来钻承包经营的最大问题的空子,那我们现在也来钻一钻地方保护主义的空子,你应该不会觉得我们的行为很卑鄙吧?”

    杨天赐眯起双眼,皮下游走着一丝愠色,他听女儿讲过年轻人的事迹,知道这货是个难缠的主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林跃的难缠程度比他的估算只高不低。

    “杨氏集团主营服装鞋袜,投资袜厂属于扩大生产规模,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而双乌集团的着力点在快消品行当,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金总,关于这一点我可得劝你一句,经营不易,别让钱打了水漂。”

    金利呵呵一笑:“多谢杨董提醒,我会注意的。”

    “我觉得吧,双乌集团在程局长这里的名片应该做一下加法了。”

    林跃的话讲得程局长一愣:“怎么讲?”

    “双乌集团作为全省乡镇企业股份制改革模范单位,从原来只有肉制品加工与运输、畜牧养殖这两大业务,又增加到酿酒、家具、粮食深加工、对外贸易,是三个月前的事情,而就在上个月,义乌市印染厂和杭州景行帽业也正式成为集团的一份子,现在你们还认为双乌集团注资浦溪袜厂是突发奇想吗?”

    杨天赐的表情有些……嗯,一言难尽。

    是的,只能用这个词来“描述”。

    而陈江河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这位表弟的节奏,他被杨天赐的不正当竞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原以为浦溪袜厂在劫难逃,谁知道关键时刻林跃把双乌集团拉了进来,而且从印染厂到由地毯厂成功转型的景行帽业,轻工纺织这块,很明显是双乌集团战略布局的一环。

    陈大光等人以为林跃是没有找到工作,自暴自弃,无所事事,其实不然,双乌肉制品厂响应政策号召进行股份制改革,发展成为一家多元化的集团,十有八九是在林跃的建议下做的。

    两个人比一比,这位表弟真的甩了他一大截。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杨天赐说完这句话一拍膝盖,从沙发上起来:“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生意场上见真章。”

    金利站起来,再次伸手跟他握了一下。

    谁知道林跃阴阳怪气地讲了一句话:“生意场上见真章?你觉得你还有时间吗?”

    杨天赐闻言表情大变。

    “杨雪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我不好控制,一旦娶了杨雪,十有八九会反客为主,让杨氏变成附庸,相比之下陈江河就宅心仁厚多了,有你留下的那些老伙计辅左,他是翻不了天的对吗?简言之,陈江河是你为杨雪挑的男人,不过我想……因为这事儿你们父女闹过不愉快吧。”

    分毫不差!

    杨天赐现在知道杨雪为什么提起“林跃”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的同时又带点难言的兴奋了,这家伙好像包裹在谜团中,有着远超年龄的智慧,他自认为活了50多年,阅人无数,但是在面对这个年轻人时,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对面的沙发上,陈江河几乎惊掉下巴,他完全没有想到,杨天赐居然想让他做杨雪的男人,这真是……太搞了。

    林跃继续说道:“杨董,这么说吧,陈江河是不可能给你做女婿的,因为就在一个月前,我帮他找到了等候八九年的女人,她叫骆玉珠,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儿。”

    杨天赐看向陈江河:“有这回事?”

    “杨董……”

    “好,你不用说,我懂了。”

    杨天赐头一回有种无力感,没想到年轻人连这一步都算到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很早之前就说了啊,等你死后,继承你的遗产。”

    “你……做梦!”

    “以前你女儿也这么讲过。”

    “你……”

    杨天赐一甩手,冷哼一声朝外面走去,程局长赶紧叫下属去送行。

    ……

    在回浦溪袜厂的路上,坐在副驾驶的陈江河转回头,看着林跃说道:“对自己的老丈人这样,合适吗?”

    “不合适吗?”林跃说道:“你忘记杨雪说的了,如不就范,她爸会动用一切手段,让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我这只是在跟他学习。”

    “……”陈江河认为杨天赐蛮可怜的:“那杨雪知不知道她爸患病的事?”

    “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不重要。”

    确实,对于林跃,这个问题不重要,因为杨天赐选定的女婿是陈江河,不是他,病与不病,死与不死与什么时候死,那是老天爷需要考虑的事。

    “还有一个问题。”陈江河又问:“接受双乌集团注资后,玉珠牌袜子……”

    金利看了林跃一眼:“你可以保留这个品牌。”

    陈江河放心了。

    他最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眼睁睁看着玉珠这个品牌走向终结,既然金利向他承诺可以保留,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浦溪袜厂并入双乌集团,总好过被杨氏集团吞并。

    ……

    一个小时后。

    三人回到袜厂,接到程局电话告知的严副厂长带林跃和金利参观厂区,一心记挂骆玉珠母子的陈江河回到厂长宿舍,一开门就看到骆玉珠把刚刚洗好的衣服往阳台的晾衣架上搭,而王旭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回来了。”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他的身边:“还没吃饭吧?”

    一面说一面打开茶几上的饭盒,里面是尚温的西红柿炒蛋,辣椒炒肉和红烧茄子,还有两盒白米饭。

    “你们一直没吃?”

    骆玉珠点点头,一边去晃王旭的肩膀,喊他别睡了,赶紧起来吃饭。

    陈江河很感动,赶紧给母子二人分快子。

    骆玉珠边伺候孩子吃饭边问:“叫你去市里有什么事?”

    陈江河没有对她隐瞒,将之前在轻工业局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走吧。”

    “走?”

    陈江河一脸茫然,不知道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你是陈江河,不是姓林的手下的打工仔,为什么要把辛辛苦苦闯出的玉珠牌拱手让给他们?”骆玉珠放下快子,又重复了一遍:“走吧,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玉珠,袜厂……有你的根儿,而且投资方是双乌集团,不是林跃。”

    骆玉珠摇头说道:“那是以前,现在你在哪儿,我的根就在哪儿。还有,我问你,是总经理助理大,还是袜厂的厂长大?”

    “应该是总经理助理大吧。”

    “所以这个厂以后会从你一个人说了算,变成你听他们的调遣,你或许觉得这没什么,可我接受不了,姓林的没资格对你和玉珠牌指指点点,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无耻小人。”

    “玉珠,你怎么能这样讲呢,如果林跃不把金厂长请来,以后就没有浦溪袜厂,只有杨氏袜业,没有玉珠牌,只有天赐牌。”

    “那现在有区别吗?经过注资后的浦溪袜厂还不是金利说了算,而金利最听谁的,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反正是不一样。”

    “再我看来,杨氏和双乌,谁投资都一样,你没有属于自己的厂子,就要步步受制于人,江河,走吧,回义乌。”

    “金厂长对我们陈家村的人有恩,当初人家给林跃面子,冒着赔钱的风险收了我们的大麦,你让我在人家准备投入资金扩大生产的时候辞职,这样做不好的。”

    “那你为了自己的良心能够安稳,就让我们娘儿俩受姓林的气?反正我不要在这个厂子呆,我不要看你跟那个讨厌的家伙共事。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就带着王旭走,去大城市摆摊挣的不多,但是不用处理这些糟心事。”

    “我……唉……”

    陈江河最终选择了妥协:“好,我走,我走成了吧。”

    在固执这一点上,他从来都拗不过骆玉珠。

    还是那句话,他承包袜厂是为了等骆玉珠,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那肯定是这个女人更重要一点。

    ……

    半个月后。

    袜厂举行了欢送仪式为陈江河送行。

    严副厂长和蒋振山一脸不舍。

    “厂长,真的不能不走吗?我还以为林跃拉来了大资金,往后我们可以大干一场,狠狠地给杨氏集团一点颜色看,谁知道……唉……”

    “是啊,江河,所有困难都解决了,你又闹着辞职,这是为什么啊?”

    陈江河挥挥手,不愿意跟他们解释自己的困难:“老严,小蒋,以后这个厂就交给你们了,林跃的性格我知道,他不像我,能在一个地方安稳呆着,所以浦溪袜厂的实际工作还得靠你们。”

    严副厂长和蒋振山还能说什么?也只是轻轻摇头。

    说起这事儿,俩人其实挺难理解的,产品遭客户挤兑,生产资料渠道被断的问题给林跃解决了,杨天赐亲自出马也给林跃找来的大老给整了回去,浦溪袜厂危机自此解除,但是谁能想到,一个女人几句话就把陈江河给弄走了。

    在靠近工厂大门的地方,前来接陈江河的邱英杰指指轿车车厢坐着的骆玉珠母子,望林跃说道:“后悔了吗?”

    他的意思是林跃撮合陈江河和骆玉珠,最后事情变成这样,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跃说道:“怎么会?!”

    “你啊,你就死鸭子嘴硬吧,上回好心帮忙,惹了一屁股骚,这次不仅不吸收教训,又多管闲事,往后你跟陈江河……”后面的话他没说,因为作为跟两个人都是好友的他,不适合在这件事上发表有倾向性的观点,但是站在他的立场,是真的希望陈江河跟林跃在一起干点儿事的。

    “这么说吧,我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为什么这样讲?”

    邱英杰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在自我安慰,还是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第2069章 我很会照顾小孩子的(二合一)

    林跃如实说道:“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他选择骆玉珠,便要放弃浦溪袜厂。所以让他五六年心血毁于一旦的是杨天赐和骆玉珠,不是我。而且他还会这样想,反正厂子早晚会丢,由双乌集团接手,总好过给杨氏吞并。”

    邱英杰的面部表情是一个大写的“囧”字。

    他知道林跃想表达什么意思,就是说,陈江河是心甘情愿把浦溪袜厂拱手让于双乌集团的,在杨天赐和骆玉珠的“帮助”下,双乌集团不仅兵不血刃把浦溪袜厂收编,某种程度上,陈江河还要因为关键时刻离职对林表弟心怀歉疚。

    人情,林跃赚到了,好名声,赚到了,利,也赚到了。

    也就是说,陈江河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你就不怕我把你说的告诉陈江河?”

    “为什么要怕?以陈江河对骆玉珠的感情,就算知道这些,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那个女人。”

    这倒是真的。

    邱英杰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我只求未来你们不要成为敌人。”

    林跃说道:“你是在担心陈江河呢,还是在担心我?”

    邱英杰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说呢?”

    林跃说道:“那你得看骆玉珠的心眼儿能小到什么程度。”

    “爸爸,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邱英杰的女儿邱岩由后面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林跃送给她的心形八音盒,打开上面的玻璃盖,里面有一个穿芭蕾舞裙的人偶会跟随天鹅湖的乐声一圈一圈的旋转舞蹈。

    邱英杰说道:“爸爸在跟你林叔叔说话,不是让你去跟王旭玩吗?怎么又跑过来了?”

    “他说林叔叔抢了陈叔叔的袜厂,我说他瞎说,他就赌气不理我了。”说起这事儿,邱岩一脸道理讲不通,心很累的表情。

    邱英杰又看了后排车厢的骆玉珠一眼,想起林跃刚才说的那些话,不禁面露忧色,这么小就给王旭灌输林跃抢了陈江河袜厂的想法,这不是想让孩子记恨他一辈子吗?

    “我得找个机会跟江河说说,孩子哪能这样教育?”

    林跃耸耸肩,一副没所谓的样子。

    “大哥,走吧。”

    招呼他离开的是陈江河,看来已经跟严副厂长和蒋振山道完别,正朝轿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邱英杰说道:“那我走了。”

    林跃点头道:“好。”

    “林叔叔,你什么时候回义乌?我馋你做的炸酱面了。”邱岩恋恋不舍地道。

    她妈是北京人,邱英杰是义乌人,俩人结婚后一直南北分居,邱岩五岁前跟着张学在北方生活,两年前二人离婚,张学去了美国,邱岩就跟着她爸生活,因为南北饮食差异的关系,她一开始不习惯,吃得不多还总挑食,邱英杰也没啥好办法,直到林跃有次放假回家过去看他,赶巧他去下面乡镇做调查,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回家路上又碰到山体滑坡,石头把路堵了,最后好不容易在村民的帮助下将障碍物清理干净,回到住所已经2点多,林跃都看半天孩子了,还给她做了一顿炸酱面,据说吃了整整三碗,他到家后小丫头还在打饱嗝呢。

    从那儿以后,她隔三差五就问林叔叔什么时候再来家里做客,今年甚至学会了自己挂电话去陈家村,搞得他这当爹的超级无奈,因为人家明明是到家里做客的,一来二去却成了孩子保姆兼厨师。

    林跃说道:“过几天我就回去,到时候就去你家给你做炸酱面。”

    邱英杰很不好意思:“你就惯她吧,又是买礼物又是开小灶的,再大点管都没法管了。”

    林跃微笑说道:“小孩子嘛,一碗炸酱面就满足了,再等个十年八年,一顿大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效果。”

    “那行,等你回去找个时间好好喝两杯。”

    说话间,他带着邱岩朝着轿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林跃冲俩人挥手,目送父女二人和陈江河上了车,发动引擎离开工厂。

    ……

    三日后。

    上海。

    杨天赐的家。

    “爸,我说了,你这么做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糕,他就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你这么搞,以后杨氏集团和双乌集团……”

    “小雪。”杨天赐打断女儿说话:“爸是过来人,很多事情比你看的远,那个林跃很危险,你降不住他的。”

    “爸……”

    杨雪又气又急:“我……我没说要跟他怎样,我只是……”

    “只是?一切的为情所伤都是从好奇开始。”杨天赐咳嗽两声,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好奇?

    这个词说进了杨雪的心坎儿,被杨天赐禁足的这几天,她每天都在好奇,好奇那个家伙会搞出怎样的点子来破解他爸的步步进逼。

    当得知杨氏集团没有啃下浦溪袜厂这块肥肉的那一刻,她居然松了一口气,甚至于整个身体都透着一股愉悦感,跟喝了一瓶优质红酒一样。

    要知道她可是杨氏集团的继承人,这种事如果被外人知道,十成十会讲她胳膊肘往外拐,不知道跟谁亲。

    就在刚才,杨天赐告诉了她林跃和陈江河闹翻,后者净身出厂,离开浦溪袜厂回义乌的事,按照她爸的说法,那小子翻手云覆手雨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陈江河在袜厂经营五六年,最后却被他摘了桃子,而且当事人心甘情愿乐见其成,于是杨氏集团的连番动作,最终为双乌集团做了嫁衣。

    “小雪,听爸一句劝,忘了他吧。”

    外人或许看不出这小子和双乌集团那位金总的关系,他能。

    十有八九……那位金总得听名义上的助理的。

    这种人不可怕吗?

    站在杨天赐的立场,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的。

    这种人……她驾驭不了。

    “哎呀,爸,我就是……就是不甘心……”

    杨雪轻咬贝齿,还是无法释怀父女相继出马,却被那个家伙一一破解,最终铩羽而归的展开。

    杨天赐叹了口气:“爸走了以后,你不要去招惹他,袜子市场,他想分一杯羹,那就让给他一部分份额,不然,你会吃亏的。”

    “……”

    杨雪沉默不语,很难想象,如她父亲这种人物会在面对一个年轻人时退避三舍。

    ……

    一个月后。

    陈江河回到义乌后带着骆玉珠去领结婚证,长达十几年的感情长跑……起码在这两个人看来,历经千难万险,终于修成了正果。

    陈家村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私下里蛮多议论的,因为陈江河在大家的印象里绝对是全村最优秀的人才,也就林跃能给他比一下,然而这么一个明星人物,却娶了骆玉珠这个克死丈夫的寡妇,这是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操作。

    陈金水觉得丢人,没去参加陈江河的婚礼,也让巧姑老实在家呆着。

    陈江河带着礼品上门都被这顽固的老头儿拒之门外,实实在在吃了个闭门羹,骆玉珠知道后很生气,讲陈金水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

    如果说林跃在她心里是第一讨厌鬼,那陈金水就是当之无愧的NO.2。

    在这之后,陈江河在小商品市场给骆玉珠租了一个摊位,然而因为位置的关系,生意并不好。

    她很生气,生气什么呢?不是因为生意不好生气,是因为陈玉莲一口气占了三个摊位,还是最红火的地段,她甚至为这事儿去找邱英杰说理,但是有什么用呢,林跃下手早,眼光毒,这环城路第三代小商品市场一开业,就给他妈搞了三个最好的摊位,眼红的人不少,可谁叫他们下手慢,没见识呢。

    在这件事上,冯姐跟她说到一块儿去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地毯厂原来的副厂长常喜云承包了义乌印染厂,陈玉莲也投了一笔钱,算是个小股东,本来她可以在印染厂里搞搞财会,做做管理什么的,可她非要来小商品市场分一杯羹,很多人无法理解她这么做图什么。

    图什么?图有点实事做!

    按照陈玉莲对老太太说的话,印染厂那部分钱,她拿的不踏实,因为常喜云啥也不让她干,过去厂里就是喝茶读报看电视,这对于一个干惯手工活儿的农村妇女而言,真的是很不习惯。

    “姑,陈江河回来了,你知道吗?”

    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陈平忍不住说起下午运货路上遇到陈江河的一幕:“他骑辆自行车,后面带着个小男孩儿,看起来有七八岁,那不是他的孩子吧?”

    陈玉莲看了低头扒饭的林跃一眼:“多久的事了,你才知道?”

    “我跟肖伯伯去外地谈生意了嘛。”

    没想到陈平还颇有几分为村民担忧的心思:“陈江河不是在袜厂当厂长吗?怎么不干了?他这一走,咱们义乌人再去进袜子,难了。”

    “这事儿你问你表弟。”

    “表弟?”

    陈平一脸惊讶看过去。

    “现在浦溪袜厂跟东风家具厂一样,都是双乌集团下属单位。”

    “啊?浦溪袜厂也并入双乌集团了?”陈平望林跃说道:“又是你建议金总干的吧?”

    “这样不好吗?双乌集团不下手,杨氏集团就下手了,不说陈江河经营数年,耗费了很多心血,就算只是因为浦溪袜厂对于咱们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意义,也不能就这么拱手于人,不是吗?”

    陈金柱放下饭碗:“陈洪,听到没有,你表弟这觉悟,再看看你……”

    “我怎么了?”

    陈洪十分不爽亲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做法,且不说自从当上镇长,也学陈金水打官腔了,这两年在妻儿面前也一副牛气冲天的样子,全村人谁不知道他能当上镇长根本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是靠好外甥的算计啊。

    “还你怎么了?进了邮局不好好工作,天天听你妈的,攀什么高枝,娶什么领导的女儿,最后怎么着?钱花了不少,人家连个机会都没给你,上次喝醉了还去人家楼下要说法,我这脸都给你丢光了。”

    “有完没完?”胡丽气得饭也不吃了,把碗往桌上一摔,阴阳怪气地道:“张口你表弟,闭口你表弟?你眼里只有外甥,你外甥那么好,不也是想要当杨氏集团的女婿吗?杨天赐看不上他,人家看中的是陈江河,于是恼羞成怒,把金总拉下水掀桌子,哼,弄到最后损人不利己,你还好意思让陈洪跟他学。”

    陈金柱一脸愕然。

    林跃也挺意外的,心说行啊,这种讲法跟现实全对上了。

    陈平急道:“妈,这事儿你听谁说的?”

    “全市场的人都知道。”胡丽斜睨着陈玉莲说道:“玉莲,你今天下午也去市场看摊了吧,没听他们讲吗?”

    陈金柱冷哼一声道:“谁的嘴这么碎?挣钱的本事没有,传闲话的功夫一流。”

    胡丽说道:“还能有谁?骆玉珠呗,男人的厂子没了,还不兴她发几句牢骚吗?”

    果然,正如林跃想的那般,编闲话的人是骆玉珠。

    说起来也算是她的老本行了,王大山死后,她教那些小孩子四下传话,现在陈江河又把厂长的位子丢了,心里肯定不舒服,于是换汤不换药,又给他在背后编这种真假参半的闲话。

    这套说辞从逻辑上讲倒也通顺,然而实情是她自己逼陈江河辞职的啊。

    不过仔细想想骆玉珠在电视剧里表现出来的小肚鸡肠的性格,林跃又释然了,自以为是的女人不都这样吗?他们总能找到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的方法,再把自己扮成无辜、弱势的一方。

    陈金柱的脸有点黑:“一回来就挑事,明天我找她去。”

    别说,这便宜舅舅当镇长这几年还真让他多了点小脾气,放在以前,那可是三脚过去踹不出一个响屁的。

    “哥,理她做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愿意说就说去吧。”陈玉莲很清楚传闲话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骆玉珠认为陈江河吃了大亏,要在嘴上给男人讨点便宜,冯姐那群人为什么推波助澜呢?道理很简单,她的摊位是小商品市场里位置最好的而且一租就是三个,租金还不贵,多少人为此眼红不爽,认为她是靠着跟邱英杰的关系走后门搞定的。

第2070章 帮你办个盛大的婚礼(二合一)

    租金低的情况确实存在,但那是因为市里在建设第三代小商品市场的时候资金不够,林跃为帮邱英杰度过难关,到常喜云那儿借了一笔钱,利息都没问市里要,只是约定五年为期,到时候还上就行。

    谢县长很不好意思,就让邱英杰特批了三个最好的摊位来回馈他的帮助。

    市里穷的钱都拿不出来还要建小商品市场,这事儿又不好对外宣传,于是闲话传来传去,就成了邱英杰给林跃大开方便之门,利用手中权力以相对低廉的租金租给陈玉莲三个最好的摊位了。

    陈金柱正要埋怨陈江河管不好自己的媳妇儿,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婶子,婶子……”

    陈洪眼往外一瞄,站了起来:“是金土叔。”

    看得出来,他很兴奋。

    胡丽也跟着站起来,和大儿子迎到院子里。

    林跃动也没动,似笑非笑地看着西装革履,左手握大哥大,右手拿两条中华烟的陈金土走进堂屋。

    “哟,吃饭呢?我来的还挺巧。”

    老太太接过陈玉莲递给她的纸巾擦擦嘴:“你吃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我吃了,刚跟大光在市里吃的。”陈金土接过陈洪殷勤递来的椅子,挨着老太太坐下。

    这时院里又传来陈大光的喊声:“阿婆,柱子叔……”

    “是大光。”陈金土说道:“你这过道太窄,车开不进来,他去前面停车了,我没等他,就先过来了,对了,婶子,这是给你买的,知道你好这口儿,中华牌的……北方人叫华子,最好的烟了。”

    说话间,他拍拍放到床头柜上的两条中华烟,一脸大方模样。

    这时陈大光也给陈洪接进堂屋,左手提着香蕉和火龙果,右手是两瓶酒,素有凛冽之称的水晶剑。

    “婶,玉莲姑,这是我给你们买的水果,柱子叔,这剑南春可是川酒里的名牌,我特地买来孝敬你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陈金柱一面说着让他破费了诸如此类的客套话,一面双手接过酒和水果放到身后。

    这时胡丽端着茶水从屋里走出来,带着巴结的笑容给陈大光递过去。

    “大光啊,婶儿听说你发了大财,都开上大奔了,来往的都是那什么南方……香港人?”

    “婶儿,这发财嘛,算不上,就挣了俩钱,都是小钱,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他嘴上谦虚客套,但是配上那张脸和眼睛里的光彩,活脱脱一个又当又立的暴发户。

    “婶儿还听说村里跟你混的那几个,也都挣了不少钱,说是什么都不用干,批一张条子,转手能挣两三万,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婶儿,我跟你说,现在这个年代,挣钱靠的是什么?不是运气,也不是脑子,是关系,只要你有关系,哎,就能挣大钱。”

    胡丽一听,赶紧趁热打铁,给大儿子求机缘:“大光,那你有挣钱的路子,也带带陈洪啊,就邮局每月开的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花的。”

    陈金土也在旁边说道:“胡丽,这你可找对人了,就让陈洪跟着大光干吧,这可比挣死工资强多了,你没听村里人都说吗?这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哈哈哈哈……”

    这老家伙笑得合不拢嘴,志得意满,兴高采烈,好像大把大把挣钱的是他。

    连陈玉莲家的大侄子都要跟着陈大光去挣钱了,还有比这个更能说明他们家在陈家村的地位吗?

    陈金柱阴着脸一语不发,看在那两瓶酒的份上,没有反唇相讥。

    当初按照村委排名,陈金水下来,继任者应该是陈金土,不过因为林跃的借题发挥,陈金土没能顶上去,当上副镇长,又安稳转正的人是陈金柱,而这件事俨然成了陈金土的心病,这几年村委开会那是能躲就躲,能避就避,装病不去属于正常操作,就差直说老子不爽你,就不支持你的工作。

    这两年情况不一样了,因为陈大光这个被村里人因为骆玉珠卷款跑路一事诟病许久,讲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发达了,能跟上海大企业的领导称兄道弟,批张条子一两万这么挣,陈金土也父凭子贵,牛气冲天。

    陈玉莲闲不住,林跃给她搞了三个摊位卖鞋帽、床上用品和小家电,他也让陈大光给租了两个摊位卖南方货,像煤气灶啊,录音机啊,BP机什么的,用他的话讲,这摆摊也要摆成全市场最先进的,最具时尚气息的。

    “放心,婶儿,我一定带陈洪赚大钱。”陈大光大包大揽道:“陈平,怎么样,你也跟哥混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睡席梦思,进出五星级酒店。”

    陈平看了一直不说话,任他们吹牛逼的表弟一眼:“大光哥,搞不好你睡的席梦思床还是我们家具厂做的呢。”

    “开什么玩笑,五星级酒店怎么会用你那小家具厂的东西,你当是一个房间五六个床位的小旅馆呢。”

    “……”

    陈平见他不信,干脆闭起嘴巴不说话了。

    这几年他跟着肖东风的长子肖航跑了不少地方,学到的最宝贵的经验就是少说多想多做,似陈大光这种讲话不着调的人也见过一些,这种主儿吧,最会吹牛逼,别说长期合作了,卖给他东西能不能收上钱来都是个未知数。

    胡丽不断地拿眼剜小儿子,这家伙自从成了肖东风的学徒,钱也不往上交了,说什么自己存着,问他有多少了答没多少,就是不给准数,三天两头往外跑,回来也不讲做了啥事,还一有空就往市场钻,去给陈玉莲盯摊,这一幕她是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搞不明白林跃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跟亲娘和大哥划清界限。

    “金土,你这次来找婶,是不是有什么事?”老太太吃饱了,却没有接陈金土递过来的饭后烟,拢着手说了一句“戒了”,搞得这老小子一脸懵逼。

    “婶子,是这样的,大光和巧姑结婚后不是一直没有办婚礼吗?以前金水哥死活不同意,这没问题,大光没能耐,不如鸡毛,我们认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大光有钱了,这次回来呢,就想风风光光地补办一场婚礼,全村人好好热闹热闹,为这事儿我去找金水哥,可他还是死不松口,你说……这不是见不得孩子们好吗?”

    就这还是美化版说辞,实际上陈金水不仅死不松口,还端着一盆鸡屎浇到了他们的大奔上,因为这一幕过于丢面儿,那自然是不能讲的。

    林跃说道:“所以你们带着一堆礼物过来,是想让外婆出面去做陈金水的工作?”

    陈金土点头说道:“金水哥再倔,有婶子出马,总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那倒也是。”

    林跃知道他怎么想的,老太太算是老一辈里硕果仅存的几位老人了,陈金水见了得恭恭敬敬叫声婶子,还是没出五服的那种,而且按旧年规矩,老太太走了的话,陈金水是要披麻戴孝的。

    她去做陈金水的工作,十有八九是能成的,何况电视剧里陈金水也没太坚持,最多在婚礼上给了陈大光一个难看,毕竟陈江河已经跟骆玉珠结婚,陈大光也跟巧姑过了那么多年,他不甘心能怎样呢?

    “好,我替外婆答应了。”

    陈金土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没有反对,顿时喜出望外。

    陈大光也很高兴:“林跃,你上回摆了我一道,不过没关系,哥念你小,不懂事,哥不往心里去,听说你还没女朋友吧?你等我跟巧姑的婚礼补完了,哥给你介绍个领导的女儿,绝不比那什么杨氏集团的千金差,怎么样?”

    “领导的女儿?呵呵,好意心领了。”林跃说道:“我答应帮忙也不是看你的面子,这几年来我妈在市场摆摊,我在外地上学,是巧姑三天两头过来问候老太太,如果不是这样,你觉得以我的脾气,会稀罕管你的事?”

    陈大光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一遍遍地在心里骂他不上道。

    “啊,是,是,巧姑是个好媳妇儿。”陈金土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既然婶子答应帮忙,那我跟大光就回家等信儿了。”

    说完便起身告辞,拽着儿子往外走。

    胡丽赶紧带着刘洪去送,陈金柱也被她一起拉到院子里,目送那对暴发户父子离开。

    “拽什么拽?不就是金利身边的小助理吗?什么是助理?端茶倒水买票订房,好像多高级似得,领导给我批一个条子能挣两三万,他呢?金利能给他开几个钱?他妈在小商品市场卖一年货,又能挣几个子儿?”陈大光从胡同出来就抱怨上了,他这次回来是打定主意在陈金柱陈玉莲面前显摆一番的,就因为陈金水不让巧姑跟他见面,搞得父子二人提着礼品来求老太太出山,还得听林跃训话,这能开心吗?能爽吗?当然不能!

    “大光,忍一忍吧,毕竟有求于人。你等陈金水松口了,答应给你和巧姑补办婚礼,咱把陈家村老少爷们儿全请义乌饭店去,让他们也开开眼,看看你那些大老板朋友,再把谢县长请来做证婚人,不比什么都强?”

    “爸,你说得对,他们以前看不起我,现在我就让他们看看,陈江河丢了袜厂厂长,还娶了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林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成,只有我陈大光,最不起眼的那个,办成了陈家村有史以来最体面的婚礼,我要让村里人以后结婚,都得想起我跟巧姑是怎么办婚礼的。”

    “对,让他们眼红心热去吧。”

    以前他陈金土比不过陈金水,后来又被陈金柱拔了头筹,现在……终于轮到他扬眉吐气了。

    “大光啊,你可得继续努力,再多挣点钱,把咱们家的房子盖个小洋楼出来,我就是要处处比他们高一截。”

    陈大光拍着胸脯说道:“放心吧,爸,大学生算什么,袜厂厂长算什么,我陈大光一定比他们牛一百倍。”

    这话陈金土爱听:“哎,好儿子,好儿子。”

    父子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人模狗样地走了。

    ……

    老太太没有食言,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陈金水养鸡的小院,毕竟是林跃一口应下的事,对于这个外孙,她可是喜欢的紧。

    事情办的很顺利,有长辈帮忙说情,巧姑自己也愿意,陈金水也不好再硬着头皮说不,农村嘛,闲话是很伤人的------陈大光父子开着大奔上门求补办婚礼,巧姑也跟他赌气,现在连老太太都出来喊话,还一条路走到黑的话,村民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呢。

    当天下午,林跃把这件事告诉巧姑后来到环城路第三代小商品市场。

    陈玉莲去印染厂了,他左右无事,便想着过来找邱英杰谈一下三角债的问题,本来这事儿跟他没有关系,家里也不会因为陈玉莲赊给小贩和跟同行货物就赔得揭不开锅,但现在的问题是,三角债的情况不仅会压垮这些小本经营的摊位主,对义乌小商品市场的发展也是一个不小的危害,如果邱英杰这个改革办主任不牵头解决,搞到最后必然一地鸡毛。

    遗憾的是他扑了空,邱英杰没在办公室,说是跟着谢县长去市里了。

    “林跃,林跃。”

    他这儿还没走到摊位旁,陈婷婷便一脸兴奋跑出来,献宝似地把一个才编好的红绳递给他:“好看吗?”

    “唔,还行。”

    “那我给你戴上。”

    这丫头也不管别人的目光,拉过他的手便给戴到手腕上。

    “不许摘,听到没有,你敢摘我就告诉玉莲姑,说你欺负我。”

    转眼十个年头过去,这丫头除了人长大,出落成了一个美人,尤其是那张脸,全市场公认的嫩,还有一对沉甸甸的不可描述,但凡性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会找机会偷瞄几眼,可是要说他的跟屁虫设定,那是一点儿没变。

    陈玉莲一个人盯三个摊位,忙起来难免顾此失彼,算账出错的情况没少发生,陈婷婷高中毕业后就自告奋勇给她帮忙,一来二去弄得跟母女俩似得,还有人在背地里传闲话,讲陈玉莲是在把陈婷婷当儿媳妇养,问题是当事人还挺高兴,反倒是他,每次见面就打憷,因为这丫头根本不拿自己当外人。

    林跃看着手上娘里娘气的红绳,表情多少有点尴尬。

    好在人们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的身上,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市场最里面的两个摊位。

    “你一块九?我一块八毛五!我还就不信了,今天赔本赚吆喝,我当打广告了。”

    “你一块八毛五?那……我一块八!大家来啊,就卖这么多,今天错过,你们就只能买那个……恶女人的了。”

    “恶女人?你说谁是恶女人?我看你才是恶女人,姓冯的,我今天就算不做生意了,我……我不蒸馒头争一口气,三块五……看到没有,这么好的项链,三块五一对儿。”

    骆玉珠站在摊位口的桌子上在那喊,斜对面冯艳毫不示弱,俩人急赤白脸的样子叫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大打出手。

    陈婷婷拿给林跃一把磕好的瓜子仁。

    “本来是剥给玉莲姑的,她没来,你吃嘛。”

    “呃,好……”

    不吃的话她又会闹,为了堵她的嘴,林跃只能老老实实把瓜子仁往嘴里送。

    陈婷婷指指人头涌动的地方,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说道:“你说有意思不,昨天还坐在一起聊天的人,今天就互相看不顺眼,掐了起来。”

第2071章 你个克死男人的寡妇(二合一)

    林跃呵呵一笑:“是么?你觉得这挺好玩儿?”

    “对啊,谁让她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讲你为了给杨氏集团做女婿拼了命搞小动作,她知道个屁,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怎么配得上你这个靠自己努力考出去的大学生。”

    “她配不上我,你能啊?”

    陈婷婷的脸腾得一下红了,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你……你又欺负我,信不信我找玉莲姑去。”

    “你能不能换句台词,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我不跟你说了。”

    陈婷婷一赌气进摊位里面,往板凳一坐,拿起柜台后面原本用来装饼干的小圆桶,揭开盖子,抓出一把瓜子一下一下嗑了起来。

    小时候这家伙就嘴馋,总能从兜里掏出各种各样的零食,如今还是那样。

    林跃没有继续调戏她,转移话题到骆玉珠和冯艳身上:“那两个人是在唱双黄。”

    “唱双黄?”

    “你没见商场里的人都被他们吸引过去了吗?没购物欲望的看热闹,有购物欲望的自认为老板掐架,自己得利,岂不知进价8毛的东西,她卖三块五一对还能挣一倍呢。”

    “这……你不要骗我?你知道我读书没你多。”

    “跟读书多少没关系,跟心眼儿多少有关系。”林跃说道:“以前在上海上学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学校南门那条街走到头的十字路口有两家比邻经营的卤味店,牌子不一样,商品种类大差不差,每天两家都会搞特价商品,一副竞争很激烈的样子,后来有一次很晚才回学校,正赶上两家卤味店打洋,那时我才搞清楚,其实两家卤味店的老板是同一个人。”

    “啊?”陈婷婷大吃一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于顾客,见到两家店的商品价格不一样,特价商品的存在会让人生出一种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便宜感,而一条街上有两家很近的店,也能让人生出安全感,不会有它是不是黑店,会不会被坑的念头,还有潜在的竞争者,本来想在这里投资,一看一条街上已经有两家同质店铺了,多数便会打消心思,另寻开店位置,我这么讲,你懂了吗?”

    “嘿嘿,出去读书就是比在一个地方呆着能长见识,不像我,天天被我妈嫌弃,说我把脑子都用在吃上了。”

    说完这句话,她瓜子也不嗑了,朝着外面走去。

    “你去干什么?我一会儿还要去找邱英杰呢。”

    林跃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可她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没用多久他就知道陈婷婷去干嘛了,几家摊位的主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了番话,再回去大家全动起来,这个说那个昨天抢了自己好几单生意,那个说这个偷了自己的进货渠道,还有讲孩子上学打架,大人没素质,不会教孩子的,连早晨谁先开门营业这个话题都能掐起来,反正小半个市场都陷入一片争吵中,来这里逛街的人都惊呆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影响商户利益的大事呢。

    邱英杰很快回来了,因为市场闹的动静太大,他不得不一个人先行回来处理,骆玉珠和冯艳作为唱双黄卖货的发起人,被叫到办公室狠狠说了几句,告戒她们不要搞这种歪门邪道,不要拿顾客当傻子骗,这会损伤小商品市场的信誉。

    俩人保证不再犯后从办公室出来,哪儿也没去,径直来到陈玉莲的摊位外面。

    “陈婷婷,说,是不是你干的?”

    冯艳很生气,认为如果不是这丫头片子多嘴,他们也不会被叫到办公室挨训。

    她这一瞪眼一拉脸,眼珠子睁得跟铜铃一样,确实有几分吓人。

    小妮子干脆把脸埋在林跃身后,在那小声都哝。

    “明明是你们做的不对……”

    “陈婷婷,她们是母夜叉呢,还是母老虎啊?能吃了你怎地?”林跃往旁边闪出一个身位:“来,当面骂,骂的越难听越好,她们要是敢放半个屁,我就把他们进货的工厂,找了什么路子,哪个价格拿的货,这些信息全贴到市场门口,然后拿出一个摊位来,他们卖什么我就以成本价倾销,看看最后谁先受不了。”

    他这儿一说重话,周围摊位主全围了过来。

    陈婷婷被他一鼓励,也情绪上头,往前挺了挺胸,大声说道:“就你们……拿顾客当猴儿耍,邱主任说了,这叫扰乱市场秩序。”

    “你少拿邱主任压我。”冯艳嘴上说不怕,实际还是很忌讳的:“你以为就你们跟他能说上话,谁不知道陈江河是他弟弟。”

    陈江河跟邱英杰关系好,而骆玉珠是陈江河的老婆。

    大家看向这个曾经的袜子王,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话,是不是真的半个屁都不敢放。

    “姓林的,你以为你是谁?当我骆玉珠是吓大的?你来,我等着你,你挤垮我一个试试,这事儿……你不会又去请金总吧?我就不信了,双乌集团的金总会对这小商品市场的摊位感兴趣。”

    林跃冲她冷冷一笑,看着里三层外三层,把摊位围了个水泄不通的顾客,也不多讲,拿起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之后往柜台外面一贴,指着表格里的内容说道:“厂家,货号,进货价,联系方式,有需要的自己去问,超过十五件以上来找我,可以帮你们去谈,保守估计还能砍下8%的折扣。”

    冯艳的脸很难看,她没想到林跃真敢这么玩儿,更可怕的是上面的内容一字不差,包含她跟骆玉珠采购的70%以上的商品,现在她们因为尾铺的关系压货很厉害,要是这家伙真能在进价的基础上再砍一刀,以后她们的生意还怎么做?

    人群里一些买了冯艳和骆玉珠商品的顾客嚷嚷着退货,刚才骆玉珠跟冯艳唱双黄的时候说的多好听,不赚钱,白送,结果嘞?TMD进价8毛的东西卖他们1块7,真的是在拿大伙儿当猴耍啊。

    虽然“交个朋友不赚钱”什么的都是买卖人的客套话,没人会当真,可这也太黑了。

    “唉,玉珠,怎么说话呢?做错了就要认唻,明明是你不对,还要找人家理论,闹来闹去搞得大家都没生意做。”陈江河及时出现在摊位前:“接到大哥的电话我就过来了,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冷静呢?”

    “明明是他挑唆那个丫头片子断我们财路。”骆玉珠一看陈江河向着林跃说话,登时火了:“邱英杰把我跟冯姐叫过去说了一顿还不满意,又打电话通知你,他什么意思啊?有他这么做领导的吗?这么偏心,那大家说他给陈玉莲开后门是不是真的?信不信我告他去。”

    “怎么又整到大哥身上去了呢?玉珠,大哥也是一片好意,你这么一搞,以后大家怎么在一个商场里做生意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啊。”

    “你就是觉得欠他的对不对?”

    “这跟欠不欠有什么关系唻?”陈江河觉得她很不讲理:“我都听大哥说了,这事明明是你开了一个不好的头,怎么能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呢?”

    “陈江河!当着这么多人面,你居然敢教训我?”

    她生气了,很生气,自己男人怎么能不向着自己说话?这性质很严重,相当严重!

    陈江河发现跟她讲不清道理,一遍一遍地用手抹脸,好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了?没话说了?我告你,他就是眼红,他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个无耻混蛋。”

    “你个扫把星,克死男人,又回来折腾鸡毛哥,让他给你养孩子,你个不要脸臭寡妇。”陈婷婷一听骆玉珠骂林跃,那火儿一下子飞上了天灵感,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骆玉珠找东西要打人,陈江河一边拦她,一边狠狠地瞪陈婷婷:“你这怎么讲话唻,小小年纪,我可是要找你妈评理的。”

    陈婷婷白了他一眼:“找我妈?先管好你女人再说吧。”

    哈哈……

    现场响起一片哄笑。

    有些人在后面直摇头,陈江河好歹也是做过厂长的人,找了个寡妇,给死人养孩子不说,还一副妻管严怕老婆像。

    “怎么了这是?”

    这时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人挤进人群,大家定睛一看,发现是陈金土和他儿子陈大光来了,俩人手里还拿着一摞大红色请柬。

    “陈金土,你来晚了,戏已经演完了。”有人起哄。

    “什么戏?再好看的戏,也没我儿子的婚礼有看头,既然大家都在这儿,也省得我一家一家去送了。”陈金土拿出请柬递给陈江河:“半个月后,义乌大酒店,江河,你跟玉珠一定要来啊。”

    “这个是你的,婷婷,拿回去给你爸妈。”

    “林跃,你的,到时候和玉莲还有你外婆一起。”

    “……”

    陈金土并不关心刚才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搞一场能够载入陈家村史册的婚礼,以此来证明他比陈金水命好,比陈金柱有面儿,他的儿子比林跃有能力,比陈江河有钱。

    “金土叔,只发请柬不发喜糖吗?”

    “发,发,大光,还愣着干什么?给大家发喜糖。”

    后面陈大光赶紧打开提包,从里面取出一兜兜五颜六色的糖块发给大家。

    “我跟你们说啊,这酒心巧克力少吃,万一喝醉了,误事!”陈金土专门给大家指点喜糖里的高档货。

    陈大光给林跃发糖的时候,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红绳,一脸嫌弃地道:“多大人了怎么带这个?男人得带表,知道吗?”

    说话间晃晃手腕上的大金表。

    “劳力士,瑞士进口的,认得吗?”

    陈婷婷怒目而视,一脸不忿,因为林跃手上的红绳是她一下一下编出来的。

    “陈大光,你给自己买了劳力士,巧姑呢?”

    这个问题把他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望林跃说道:“我跟人谈生意,不得装装门面啊?她一个家庭妇女,戴这个没用。”

    “那你们马上就要补办婚礼了,是不是也得装装她的门面?”

    “呃,买,给她买。”

    陈大光生怕林跃再说出让他难堪的话来,赶紧拽着陈金土离开市场:“爸,老福叔那边的请柬还没发呢,再不去天都黑了。”

    “月底啊,地点请柬有写,呵呵,大家别忘了。”

    陈金土意气风发地嘱咐市场里的摊位主准时参加陈大光和巧姑的婚礼。

    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发现陈江河已经拽着骆玉珠走了,冯姐也回到自己的摊位,跟那儿应付要退货的顾客。

    眼见再无热闹可看,众人纷纷散开,不过林跃还真遇上几个求他帮忙联系厂家,以更高折扣进货的商户。

    “你真要帮他们进货啊?”

    “当然。”

    “比骆玉珠进价还低10%的折扣,厂家能赚到钱吗?”

    “多少有点,反正不会赔钱。”

    “……”陈婷婷说道:“冯姐和骆玉珠会恨死你的。”

    林跃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你惹的祸,我在帮你擦屁股,结果你这儿跟我说风凉话?”

    陈婷婷靠过来,抱着他的胳膊撒娇:“我知道你对我好嘛,小时候俊安里那群人一放学就堵在校门口不让我回家,每次都是你把他们赶走。”

    “还不是因为你拽着我的衣服打死不撒手。”

    陈婷婷冲她吐吐舌头,扮个鬼脸:“是你跟我妈说,会好好保护我的。”

    “那是客套话,知道什么叫客套话吗?”

    “我不管,反正你说了就得兑现。”

    林跃的脸有点黑,把手里的小半把瓜子仁全拍进嘴里,嚼了两口有点涩,有点苦,应该是夹杂着几颗发霉变质的瓜子仁。

    ……

    半个月后。

    义乌大酒店。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鞭炮连响,外面的红纸被炸得支离破碎,纸屑落了一地。

    奔驰车在烟雾缭绕的地面驶过,挂着大红花的车头一顿,车门打开,陈巧姑抱着一束鲜花从上面走下来。

    “婷婷,愣着干什么,还不扶你姐进去。”

    陈金土招呼一脸不乐意的陈婷婷去搀新娘子。

    她只能放弃在人群里搜寻林跃的身影的想法,去尽伴娘的义务。

    骆玉珠一边嗑瓜子,一边哆嗦腿,看到陈婷婷扶着巧姑在面前走过,撇撇嘴,一脸不爽。

    陈江河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在后面拍拍她的背:“今天是我妹妹大喜的日子,不许惹事。”

    “谁说我要惹事了?陈江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惹事了?我就说我不来吧,你非要让我来,来了你又像防贼一样防着我,生怕我给你妹妹的婚礼捣乱。”

    “我这不是怕你……”

    “怕我心里不平衡?”

    陈大光这排场,比他们结婚的时候大的可不是一星半点。之前他们结婚,就把证一领,拍了张双人照,在家请朋友吃了一顿饭就完事了,陈江河担心骆玉珠触景生情,把不乐意写在脸上。

    “我是那样的人吗?”骆玉珠白了他一眼,把瓜子皮往地上一扔,拍拍手往里面走去。

    “走,小旭,去要糖吃,记得挑盘子里包着锡纸的糖果,都是巧克力。”

第2072章 备份厚礼送给你(二合一)

    陈江河跟着往里走,顺带打量几眼人群,看到了穿着新买的外套也兜不住圆滚滚的小腹的胡丽,看到了陈金土和陈金柱,肖东风两口子也来了,陈平和陈洪在人群外围争论不休,还有陈金火和陈金锐等村里的老人,但就是没有看到林跃。

    “这样也好,也好……”

    他认为林跃不在,骆玉珠就不会情绪失控。

    1992年,农村人的婚礼绝大多数还是在自家小院举行,陈大光是陈家村第一个把婚礼现场搬到酒店大厅的,颇有几分别开生面的意思。村民们很好奇,场面挺乱的,就找座位这件事差点儿干起来,小孩子们也一样,争着,抢着,尽情地往兜里装瓜子和糖果,因为大人们说了,陈大光不差钱,今天只要热闹就行,开心就好。

    陈金土找了一圈儿没找到陈金水,眼看吉时将至,便决定不等了,让司仪上台主持婚礼。

    啪啪啪~

    “安静一下,朋友们,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两位新人入场。”

    精神抖擞的司仪说着精神抖擞的话。

    陈大光和巧姑推开直达舞台的门走出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日子,也是一个隆重的时刻,现在,请允许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出席陈大光先生和陈巧姑女士婚礼的重要来宾。他们是……”

    司仪往台下第一桌招手。

    “香港富达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于福达先生。”

    说话带着客家腔的男子起身跟大家恭喜发财。

    “我们义乌改革办的邱英杰,邱主任。”

    邱英杰对身后来宾拱拱手,从表情到动作看起来十分拘谨。

    “还有我们浙江银都商贸有限公司的陈总。”

    又一个商人站起来跟宾客相见。

    陈大光站在贴着大红喜字的背景墙前,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地看着下方村民,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陈金土也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眼睛一个劲儿地往生闷气的陈金柱身上瞟------司仪介绍了那几家公司的老总,介绍了邱英杰,就是没给他这个镇长起身说话的机会,要说啥意思?很简单,故意晾着他呗。

    “下面进入正题,咳,该拜堂了啊。”司仪抿抿嘴,乐呵呵地看着两位新人,但就在他准备说几句俏皮话助兴的时候,通往走廊的门开了,几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林跃,是林跃……”

    下面响起一片议论声。

    前方来宾纷纷回头,坐在陈玉莲身边的陈婷婷直接站了起来,她想问他去哪儿了,结果话没出口就看到紧随林跃走进大厅的男男女女,一下子愣住了。

    “他们是?”

    不只陈婷婷想知道他们是谁,大家都在心里发问。

    主要是那些人的面孔很陌生,穿着打扮又非常正式,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是西装裙黑丝袜高跟鞋,给人一种非常专业的感觉,更重要的是,里面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林跃笑呵呵地道:“抱歉啊,来晚了,主要是陈大光说想给巧姑一个全义乌最有排面的婚礼,我觉得现在这档次有点低。”

    这档次还低?

    大家面面相觑,都跑义乌大酒店来了,这可是全市消费水平最高的餐饮单位。

    “林跃,林跃。”

    邱英杰在对面打眼色,劝他不要喧宾夺主。

    他没有搭理这茬,走到旁边的桌子前面,拿起摆在中间的建南春拍了拍:“你不觉得这酒的寓意不够好吗?建南春,贱男的春天……贱男的春宵一刻?”

    还有这种说法?

    大家面面相觑。

    林跃指着身后那位四十多岁,留平头的男子说道:“这是五粮液在金华的区域经销商刘总,刘总,你给推荐一款适合我们陈家村首富,寓意好的婚宴用酒怎么样?”

    刘总说道:“五粮液有一款交杯酒,挺应景的。”

    林跃稍作沉吟:“五粮交杯?确实挺好,大光,你觉得呢?”

    表面看这是在询问,实际上就是将军。

    他都叫出了贱男春的名字,如果执意使用,岂不是说今天是一个贱男的春宵时刻?寓意不好啊,那这陈家村第一婚礼可不就玩砸了吗?

    “好,好,好,这个好,换,换,就按林跃说的,换五粮液。”

    一瓶五粮液二百多,一桌两瓶,这二十几桌的话,一万多块,陈金土感觉嘴巴发苦,不过他还HOLD住,起码看起来依旧是春风得意笑颜开,似乎建南春换五粮液,毛毛雨,洒洒水啦。

    “还有这一位,这位女士来头大了,卡地亚知道吗?世界着名珠宝品牌,现在国内都没有专柜的,她是我托关系从HK专卖店请来的副店长,姜亚楠小姐。结婚嘛,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大事,当然不能随便凑合了,作为咱们陈家村的首富,也是年轻一辈的领军人,陈大光,你得拿出态度来是不是,前些天在市场上,你可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过,到了结婚的时候要送给巧姑一件比劳力士手表还要贵重的礼物。”

    说完这句话,他拍了拍手。

    穿着西装裙黑丝袜高跟鞋的姜女士和两名男性下属走过去,把提在手里的保险箱当众打开,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枚枚晶莹剔透的钻戒,而最中间那条项链,被粉钻和水晶包裹的蛇形链身下方是一颗足有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只是看了一眼,陈婷婷的眼睛就瞪直了。

    不,不只是她,大厅里所有女性全被迷住了。

    林跃走过去,手在那条项链前面停了停,拿走旁边一枚大约三克拉重的钻戒:“选个实惠一点的吧,这个品质一般,6万块,你觉得怎么样?”

    6万……

    陈大光的脸都青了。

    “怎么?还嫌贵?你不是一张条子就能挣两三万吗?三张条子而已。你看看你,大奔开着,大金劳带着,这象征爱情的钻戒都舍不得给老婆买?大光,你不厚道啊。”

    所有人看过去,交头接耳议论这件事。

    一辆奔驰车,哪怕不是全新的,买二手也得大几十万,现在花6万块给老婆买戒指都不肯?那……是有点说不过去。

    “大光,说话得算话啊。”

    之前陈大光父子在市场发请帖时在场的摊位主小声起哄。

    陈大光一看被架到了火网上,总不能告诉大家那奔驰车是我租来的吧?前期营造的成功人士的人设那不全毁了?逼都装到这一步了,那能怎么办?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了。

    “别吃了小旭,都吃几块了?”骆玉珠打了王旭一巴掌,嫌他一会儿功夫吃了四五块巧克力,这样会把牙齿吃坏的,结果换来一道愤恨的眼神,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打他,只好把气撒在陈江河身上,踩了他的脚一下。

    “你踩我也没用唻,我那些钱就够买一枚钻戒的,全花在这里我们一家三口要喝西北风的。”他干了五六年厂长,才攒下8万6千块钱,而林跃手里拿的一枚戒指就要6万,这种婚他是结不起的。

    “谁跟你说戒指了,我说小旭,一会儿功夫吃了五块巧克力。”

    “是吗?那是够多的,不能再吃了,再吃你大光叔要变成穷光蛋的。”

    他也看出来了,陈大光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上。

    “酒换了,戒指订了,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东西,婚纱。”

    林跃和陈巧姑对视一阵,她的表情格外复杂,想开口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啪~啪~啪~

    他举起手来轻轻鼓掌。

    这时大厅门打开,一排五个,两排十个,穿着洁白婚纱的女模特鱼贯而入,看得旁边的男宾眼放异彩,女人们各个惊艳。

    “我们陈家村首富的婚礼,新娘子起码也得配三米裙摆的高档婚纱吧,这样才能镇得住场子,不是吗?来吧,大光,选一件送给新娘子吧,别怕贵啊,贵有贵的道理,看见这位来纳德先生了吗?这是金总专门帮我从西班牙请来的裁缝,巧姑看中哪一款,如果有什么地方瘦了,肥了,可以当场裁剪修整。”

    陈金土看看女模特身上的婚纱,再看看向来宾点头致意的外国人,终于HOLD不住了,跑到林跃身边小声说道:“林跃,没你这么拆台的,今天是大光的好日子,你不看大光的面子,总也要给巧姑留脸吧?”

    “对啊,就是看在巧姑的份上,我才不要一分辛苦钱,帮你们找来这些资源,不是你跟大光自己说的,要办一场震动义乌的绝世婚礼吗?”他又拔高声调说道:“大光在上海可是出行奔驰车,五星级酒店做食堂和宿舍,几百块一瓶的红酒当饮料吹,那一身行头四位数起,非名牌不穿,巧姑呢?在陈家村一呆就是三年,半点怨言没有地等他,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陈大光不该好好表示一下吗?难道巧姑在你们眼里还没一辆车值钱?”

    “对啊,说得没错。”

    “金土叔,大光哥这么有钱,是该把婚礼搞得隆重些,不能让嫂子寒心啊。”

    “巧姑可是熬出头了,苦尽甘来啊。”

    “是啊,谁不知道他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大哥大说买就买,大奔说开就开,现在轮到自己媳妇儿了,不会抠门到这点钱也不肯花吧?”

    “……”

    陈大光听着席间的议论,头都要炸了。

    谁说吹牛不用上税?

    当初吹的牛多响,现在要交的税就有多重,你还不能讲林跃故意捣乱,毕竟大奔在楼下停着,买得起那个,付不起戒指和婚纱钱?谁信呐?

    可是车……车是租的啊!

    “陈大光,别愣着了,快跟嫂子来选一套。”林跃提起一款两襟有好看的流苏边,胸口点缀一团心形水钻的婚纱:“这套怎么样?我看着很适合嫂子。”

    陈大光哪里还有心情做选择题,他的心在滴血。

    这婚纱,这模特,这外国裁缝,一场婚礼下来,怎么也得半枚钻戒钱吧,加上酒钱,车钱,人工钱,一场婚礼就把家底儿倒腾得差不多了。

    不过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小CASE,没所谓的态度。

    “巧姑,你觉得哪套好看?”

    “我……我……”

    巧姑很为难,她也不知道陈大光有多少钱,但可以肯定的是,陈大光父子很会吹牛,用这两个人的话讲,现在的世道,做的好不如吹……说的好,开大奔,戴金劳,用大哥大,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眼,才会觉得你有实力,有关系,有魄力干大事,所以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

    “这……这太贵重了,我看……我看还是简单一点,我身上穿的这件就挺好的……挺好的。”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林跃。

    “嫂子,你这是看不起陈大光吗?陈江河为了骆玉珠,能在浦溪袜厂一干五六年,骆玉珠说一句‘走’,他能把厂子丢给别人管理,回义乌摆地摊,这是什么样的爱情精神?陈大光现在可是陈家村首富,外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什么没见过,挣了大钱还不忘家中娇妻,为了让金水叔答应补办婚礼去求外婆帮忙说情,既然他放出话去要办一场轰动整个义乌的婚礼,你不成全他的话,那不是拆台吗?那不是让他被陈江河和骆玉珠的爱情故事比下去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还能说什么?

    陈大光和陈金土更加无话可说。

    骆玉珠一脸阴沉,要不是陈江河死死按着她,搞不好已经丢下他赌气走人了。

    “就这件吧。”

    林跃对婚纱店的工作人员说道:“别愣着了,去伺候新娘更衣,再晚吉时就过了。”

    他又从卡地亚专柜副店长的手里接过那枚三克拉的钻戒,笑呵呵地交到陈大光手里,还不忘留句吉利话:“嫂子好福气啊,你看陈江河就买不起,他可是在袜厂干了五六年厂长呢。”

    肉疼归肉疼,吃哑巴亏归吃哑巴亏,这话说的,陈金土父子还是很受用的。

    其他人也跟着在下面起哄,说巧姑找了一个好老公。

    林跃没有在大厅呆太久,陈婷婷就把他拽到外面,还有陈平,这俩人是奉陈玉莲的旨盯他的梢,省得再整出别的幺蛾子,令陈大光父子面上无光。

    直到拜堂仪式顺利过完,酒店服务人员把大鱼大肉端上桌,眼看就剩吃吃喝喝的流程,那俩人才安心回归,去大厅吃席。

    与此同时,大厅后方更衣室内。

    陈巧姑穿着婚纱站在一人高的落地镜前面,怔怔地看着那边的女人,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面是一对狭长的锁骨,心形水钻上方有着两片护翼,紧紧地包住前胸,中间还有一道能够衬托峰谷之美的开叉,搭配头顶嵌着珍珠的小圆冠,真的让她有一种成了故事书里女主角的感觉。

    女人都是爱漂亮的,她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够穿上这么高档的婚纱。

    虽说钱是由陈大光来付,她也跟着肉疼,但是以陈大光和陈金土的农村暴发户人设,显然没有足够的审美来支撑起一场盛大而让人难忘的婚礼,也只有那个全村第一的大学生有这样的见识,能够极大地满足她作为女人的虚荣心。

    今天走了很多路,又一直蹬着高跟鞋,她觉得很累,便将鞋脱掉,在镜前的小凳子坐下,伸展开两条包裹纯白色丝袜的腿,对着镜子轻轻抚摸天蓝色的袜带。

    PS:新的一年,祝愿大家单身的找到好看的小姐姐,有家室的……愿你们快乐翻倍。

第2073章 我爱吃大馅……饺子(二合一)

    “巧姑,你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还要给客人敬酒呢。”

    前边传来陈大光的喊声,是人都听得出他有多么不耐烦。

    这是让她快点换掉婚纱,穿上大红色的敬酒服去前面给客人们敬酒。

    虽然这是婚礼的常规流程,但她不想早早过去,她想让婚纱在身上呆久一点。

    但……

    “唉!”

    巧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了口气,这是一场补办的婚礼,实际上她跟陈大光已经结婚五六年,因为陈金水看不起后者,还因为上次她跟陈江河的婚礼闹了个大乌龙,搞得老头子一提结婚的事就生气,所以才拖到今天,而她即使打扮得再漂亮,陈大光也不会多看几眼的……

    关于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哒哒哒……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孤芳自赏的她有些神情恍忽,还以为陈大光来了,直到一个声音在耳后响起。

    “我来帮你吧。”

    同声音一起接触身体的还有一个放到身后拉链上的手。

    她瞬间惊醒,扭头打量来人。

    “你怎么来这儿了?”

    巧姑很慌张,很惊讶,很意外,也有些难以置信。

    嗤……

    林跃一边把拉链解开,一边看着她暴露出的后背肌肤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这里是更衣室,你……你……赶紧……快出去。”

    她下意识拿手推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已经尽可能地压抑情绪,可是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地发抖。

    林跃顺势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拉。

    巧姑脚踩在婚纱上,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下子扑倒在他的身上。

    “我来拿我两年前那个夜晚没有拿走的东西。”

    他的吐息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流拂过耳根,巧姑的心一荡,身子一下子软了。

    而当他的手放到袜带的那刻,腿一哆嗦,站都站不稳。

    两年前……

    两年前的一幕在她眼前闪过。

    她为什么不跟陈大光呆在上海,选择一个人返回义乌?答桉很简单,她被伤透了心。

    陈大光跟外人讲,谈生意带着她不方便。不是谈生意带着她不方便,是玩女人有她在身边不方便。

    很少有女人能容忍自己的男人夜不归宿,巧姑也不例外,两年前的仲夏夜,她眼睁睁地看着陈大光搂着一个女人从夜总会出来,上了门口停的轿车。

    林跃告诉她,陈大光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她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很早以前就在陈大光的衣服上发现有长头发,衬衣的领子上见过口红印,更不要说女人用的香水味。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其实她很清楚,这种行为叫做自欺欺人。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是林跃把她送回家的,她骂了陈大光半宿,撒酒疯不让他走,好像还强吻了他,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断片了,反正第二天醒来人已经不在了。

    “不要,你别,别这样……”

    唔……

    她三挣扎两挣扎,被林跃封住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直到半分钟后他有进一步动作的时候才恢复清醒:“前面那么多人,你怎么能……这里……真不行……”

    “你爸来了,正在前面训话呢,陈大光现在可顾不上你。”

    林跃把她轻轻一推,陈巧姑倒在凌乱的婚纱中,嵌着珍珠的小圆冠掉在地上,骨碌碌滚出很远。

    ……

    “按照我们挑货郎的习俗,女儿结婚也没什么好送的,我呢,熬了一锅好糖,让在场各位尝一尝。”

    “你别忘了,你跟你爸,都是这货担养大的。”

    “……”

    “一根针,一根鸡毛,我们都拿它们当宝贝。”

    “……”

    “那时候我们过的踏实,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心都浮了,看不上这点小利了。”

    “现在政策好了,义乌这块的市场越做越大,可是我们陈家村的人就是瞧不上,为什么呢?因为我女婿赚钱容易,靠关系,批条子,一下就把奔驰车给开来了。”

    陈金水在前台大声训话,陈大光苦着脸站在一旁,想要拉他下来,又不敢这么做,陈金土也不好在这个场合跟亲家公说什么,只能是急得团团转,乞求这丢人现眼的一幕快点完结。

    而后台……

    谁还去管后台呀,因为陈金水紧接着迸出一句:“但是你们谁知道啊,他这车是借来充门面的。”

    啊?

    借的?!

    陈大光的奔驰车是借的?

    全场哗然,来宾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谁也没有想到,亲家公登场后第一句话就揭了陈家村首富的底牌,闹了半天这陈家父子是一对银样镴枪头啊。

    和陈金柱坐在一起的胡丽一脸懵逼,为了让陈洪跟陈大光去上海挣大钱,她已经让儿子打了辞职报告,上面也批准了,现在陈金水跑过来说陈大光的车是借回家撑门面的?

    她儿子的工作怎么办?那还要不要让陈洪跟陈大光去上海?要知道为了巴结台上那对父子,她可是随了双份礼金,她的,她儿子的,双份礼金呀……

    陈金柱斜对面的餐桌上,骆玉珠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今天事有蹊跷:“江河,不对啊,那车要是借的,巧姑的钻戒和婚纱,还有桌子上的五粮液……我知道了,姓林的把陈大光坑了,就这场婚礼,他们父子得倾家荡产。”

    她这儿突然想通,掩住嘴巴笑起来,气得陈江河在下面踢她的脚。

    “别笑了,别笑了。”

    “为什么不笑?你忘了陈金土那老小子说要1500一个月雇你去给他看摊了,现在我很想问问他,还有没有脸说这种话。”骆玉珠靠着椅背,一副出了口恶气的表情:“对了,姓林的哪儿去了?你们谁看到他了?”

    没人知道林跃在哪儿,也没人在意夫妻二人的谈话,因为陈金水又说话了:“我们陈家村有句老话,叫赚一分撑死人,赚一毛饿死人,别小看这一分钱的利,积少成多它能让你赚遍天下,也别贪那一毛钱的利,哦,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巧姑……巧姑?巧姑呢?”

    他这儿一喊巧姑的名字,陈大光才反应过来,巧姑换婚纱换了好半天了,便赶紧往后面走,指望她出来后劝劝老丈人,让他闭嘴吧,把两家人的脸全丢尽了。

    然而他这才推开门,一张惊慌失措的脸从后面闪出来。

    “巧姑?”

    她的脸很红,皮肤下面像有一团火,婚纱是换下来了,但是敬酒服穿得歪歪扭扭,露着一截小腿,双手各拎着一只高跟鞋,跌跌撞撞地跑到台上。

    “爸,爸,你怎么来了?”

    “巧姑?你干什么去了?爸刚才说了什么,你没听到吗?”

    “我……我刚才在……在后面换敬酒服呢,婚纱设计得太……太复杂,废了不……不少时间。”巧姑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一些。

    她成功了,或者说场合特殊的原因,大家忽略了她颈部的薄汗,散着的鬓发,两腮的胭脂红,以及微微颤抖的两条腿。

    “巧姑啊,还有大光,爸呢,以前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有你哥的关系,也有……唉,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爸不是来拆台的,爸来这儿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时候再给爸生个大胖小子,爸就心满意足了。”

    陈金水前面冷嘲热讽讲了一堆话,后面总算是说了两句应景的吉利话。

    “好,说的好啊。”

    这时有人在台下鼓掌叫好。

    陈婷婷扭脸一瞧,发现林跃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赶紧凑到他身边,小声说道:“你干什么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出去透透气。”

    “那透完了吗?”

    “透完了。”

    “透完了赶紧回家。”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大伯说陈大光的车是借来充门面的,你这一场婚礼给人家花了那么多钱,我怕他们一会儿找你麻烦。”

    “啊?”林跃露出十分震惊的表情,大声说道:“奔驰车是借的?那大光的老板朋友呢?香港富达集团的于福达董事长,浙江银都商贸有限公司的陈总,他们……应该不是空有其表的皮包公司吧?”

    旁边的人听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搞得那几个人一脸冷色,怒目而视。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快走吧。”陈婷婷拉着他就往外走。

    陈金水在后面气得想骂人。

    “我就知道你小子让老太太去我那儿说情没安好心。”

    “陈金水,这你可就错怪我了,你问问巧姑,我对她好不好,你问问她。”

    他这么一讲,大家还挺认可,钻戒、婚纱,外国裁缝,钱花的确实多,可是东西实实在在给了巧姑的,怪只怪陈大光打肿脸充胖子,非要搞什么陈家村第一婚礼。

    然而只有新娘子明白,这里的对她好,有别人不知道的意思在。

    她的丈夫陈大光不知道,她的父亲陈金水不知道,她的公公陈金土不知道,大厅所有人……只有他们俩明白啥意思。

    她把手往下放,按住还在一下一下起跳的大腿外侧肌肤。

    “嫂子,你给评评理,你别不说话啊,我送给你的结婚大礼,你到底喜不喜欢?只要你说声喜欢,那些辛苦都值了。”

    这一声“嫂子”,让她想起他在后面的时候附耳低语的几句话,心跳的更快,腿更软,脸更红,全身燥热难当。

    陈大光和陈金土肺都快气炸了。

    花了他们家那么多钱,这小子还有脸说自己辛苦?什么人呐。

    父子二人哪里知道,此辛苦非彼辛苦,他的辛苦,只有新娘子知道。

    ……

    一场盛大的婚礼……不,应该说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陈家父子可以说是面子里子全没了。

    如果说陈金水不上台掀桌子,那这婚礼没得说,绝对是全义乌能排上号的,对得起陈家村首富这样的人设,然而这个亲家公把奔驰车是借来的真相一讲,陈家村首富的盛大婚礼就变了味儿。

    从陈家村,到俊安里,到湖清门,到环城路小商品城,再到何麻车……佛堂镇,全市人民都知道号称在上海混得风生水起的陈大光是个银样镴枪头,荣华富贵全是假象。

    很多人都在议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有人等着看林跃的笑话,怎么说呢,陈家村三杰,陈江河和巧姑的婚礼闹了个大乌龙,搞得陈金水镇长宝座都丢了,他扭头娶了一个克死男人的寡妇,还心甘情愿帮忙养孩子,陈大光和巧姑的婚礼倒是没黄,但是沦为全城的笑话,如今就剩林跃了……大家觉得,他不会也跟陈巧姑有点儿什么事吧,不会也在这个女人身上翻车吧?

    一个半月后。

    环城路小商品城。

    有关陈大光婚礼闹剧的热度散了不少,但今天是个例外,因为陈金土和陈金水把林跃堵在了陈玉莲的摊位里。

    “两位伯伯,你们这样闹,我这儿……我这儿还做不做生意了?”

    陈婷婷拦着陈金土,不让他进店。

    陈金水在后面拄着拐杖,吹胡子瞪眼盯着林跃。

    “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前些年破坏了江河跟巧姑的婚礼,这次又把大光坑惨了,你……你……陈玉莲怎么教出你这么个混蛋,还读大学,读再多书也改不了你身上林语堂的恶棍本性。”

    附近的摊位主和顾客一看这边有热闹瞧,有空闲的都围了上来,其中也包括骆玉珠和冯艳,上次林跃搞砸了他们的双黄表演,口碑受到影响压了好多货,现在陈金土和陈金水上门闹事,俩人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这怎么回事?”

    “那谁知道啊,我也是刚过来。”

    “别猜了,八成与陈大光的婚礼有关。”

    “嚯,俩入土半截的人跑来市场闹事,脸都不要了。”

    “还不是发现一场婚礼钱花太多,过来找林跃算账吗?用屁股想想也知道了。”

    “这事儿赖陈金水好吧,他要不多嘴,陈金土父子能丢那么大脸吗?”

    “我看陈金水不是故意揭短,是不揭短不行了,再打肿脸充胖子下去,他闺女嫁过去后吃什么?喝什么?”

    “……”

    陈金水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老脸一阵青,一阵白,别扭急了。

    这时林跃在里面喊道:“我真没有害巧姑,我是在帮她。”

    “帮她?你说你在帮她?”

    陈金水气的嘴都歪了,他就没见过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人。

    陈大光吃了个哑巴亏,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只能怪他打肿脸充胖子,可是就这几天功夫,上门要账的都闹到他那儿去了,要不是他老婆拦着,别说家里值钱的东西,笼子里那些鸡都得给拉走。

    巧姑那边就更不用说了,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席梦思床、落地柜、沙发茶几……凡是能搬走卖钱的,都给弄走了。因为这,他气不过去找陈大光算账,可是按照巧姑的说法,陈大光带着家里仅剩的几千块钱躲了,他又去找陈金土,陈金土也没辙,俩人说来说去,便把帐算到林跃头上,认为如果不是这货背后使坏,陈大光不能跑路,巧姑也不会过这种有家不能回的日子,俩人不敢去陈玉莲家闹,怕给老太太吓出个好歹,便把矛头对准了陈玉莲在市场的摊位。——林跃坏归坏,对亲妈可是孝顺的很,他总不能拿陈玉莲做挡箭牌来面对他们的怒火。

    陈金土指着陈婷婷说道:“你走开,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走开……”

    “不走,我就不走。”

    “你走不走?不走我找你妈去。”

    “你……你们不讲理,欺负人。”

    别说,她是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陈金土一个长辈,还是个男的,那自然是不能对她动粗的,只情跳脚大骂:“林跃,你……你给我出来,你躲在小姑娘身后,算什么男人?”

    陈金水说道:“陈金土,你先别急,你让他说,他怎么帮巧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把人帮到无家可归的。”

第2074章 汝妻子吾养之,汝勿虑也(二合一)

    无家可归?

    巧姑无家可归了?

    开什么玩笑,2个月前她还风光大婚呢,扭脸就无家可归了?

    人们面面相觑,没有想到巧姑的境遇这么糟糕。

    “爸!”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喊声,大家仔细一看,发现是这场闹剧的女主角到了。

    “巧姑,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找个地方躲两天吗?”

    陈金水一看巧姑来了,有点慌,担心那些上门抄家的人得到信儿找到市场为难她。

    “爸……”

    巧姑神情复杂地看了林跃一眼,走到陈金水身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

    老家伙脸一沉:“有这种事?”

    陈金土注意到身后有变,放弃跟陈婷婷继续对峙,走到神色慌张的巧姑面前。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

    “说啊,究竟出了什么事?”

    巧姑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顾虑。

    便在这时,刚才还躲在摊位里不出来的林跃往前一步:“不会是陈大光的事东窗事发了吧?陈金水,我就说是在帮你女儿吧?一场婚礼,起码她漂亮过,开心过,万众瞩目过,杜秋娘的《金缕衣》里写的明明白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那些钱不花在她的身上,也会变成非法所得被充公,又或者被放高利贷的当做利息拿走。”

    非法所得?

    充公?

    高利贷?

    利息?

    旁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

    陈金土说道:“你瞎说什么!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把你妈的摊儿砸了。”

    “你还不知道吧,你儿子和上海一位孔姓商人往来密切,金总提醒过我,说姓孔的是靠走私生意发家,昨晚我看陈大光鬼鬼祟祟进了陈江河的家,就猫在墙根儿听了几句,来龙去脉没有摸清,不过陈江河拿刀逼着陈大光去自首认罪的话倒是一字没落。”

    这话说完,整个市场静悄悄的,过去好一阵子才爆起热议。

    陈大光,那个搞了全义乌排得上号的隆重婚礼的陈大光搞走私东窗事发,要进去了?

    一个月前还风光无限,目空一切。

    一个月后又是被放高利贷的抄家,又是犯事被逼自首。

    “你放屁!”

    陈金土当然不可能轻易相信,冲到人群里,拽着骆玉珠的手说道:“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你说,是不是真的?”

    “陈金土,你放手,放手,你儿子犯事蹲监狱他活该,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很不爽,很气愤,寻思着来看林跃和陈玉莲母子的热闹,从头到尾啥也没干,就跟冯姐说了几句风凉话,这都能躺枪?

    “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是眼红,眼红我们家大光能挣钱,所以想把他送进去。”

    巧姑一看他去找骆玉珠的麻烦,想把人劝回来。

    “爸,你怎么这么说呢?这事儿跟我哥有什么关系,他也是想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自从林跃嘴里得知陈大光涉嫌犯罪的消息,陈金土已经濒临崩溃,当初陈大光再不济,那也是能拿出几万块买钻戒的人,只要还在外面混,就能把窟窿补上,可是一旦被抓起来关进监狱,那一切就都完了,关键现在那么多人看着,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耍的猴子。

    “你就是看到大光欠了一屁股债,不想跟他过了,只要把大光送进去,你就能跟陈江河鬼混了,是不是?”

    在陈家村人的印象里,陈金水收养陈江河是给自己做女婿的,陈巧姑和陈江河才是一对,至于小了她好几岁的林跃……一般人是不会多想的,何况中间还夹在着一个年轻漂亮的陈婷婷。

    骆玉珠一听这话,亲妈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扬起手来一巴掌扇在陈金土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给所有人打懵了。

    他说话再难听,也是长辈不是?骆玉珠当着那么多人面扇长辈的脸……

    “你打我,你打我?这……这日子没法过了。”

    冯姐一看,赶紧拉着骆玉珠走人。

    巧姑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林跃,然而突然犯病的陈金水令她更是手足无措。

    “还愣着干什么?送医院啊,小高,陈宁……”

    林跃招呼相熟的摊位主上前帮忙,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陈金水抬进外面一辆货车送医院。

    巧姑上了车,护送她爸去医院了。

    林跃没有跟着去,陈婷婷以为他还在生陈金水的气,劝他不要往心里去,全陈家村谁不知道他们俩关系差,不对付啊。

    “我不去不是因为跟他有仇,是因为他没事。”

    “没事?”

    “对啊,他是装病。”

    “装病?”

    陈婷婷大吃一惊。

    林跃解释道:“转移视线明白吗?本来俩人过来堵我,是想让这里的人看我的笑话,整到最后陈大光进去了,陈金土和陈金水一个爹,一个老丈人,脸上能好看吗?那能怎么办?就这么灰熘熘走了?干脆装病吧,他以前又不是没有这么干过。”

    陈婷婷恍然大悟:“怪不得陈金水一上车,陈金土也没影了呢,不过话说回来,这骆玉珠……可真能下去手。”

    “她?你觉得她不把这泼妇人设经营到底,能在小商品市场立足?”

    “那玉莲姑……就不像她。”

    林跃微微一笑,没有理她,小丫头还没明白有人的地儿就有江湖的道理,尤其是这小商品市场,来这里的人,三教九流,五花八门,各行各业都有,太老实了,挨坑挨骗是一定的,陈玉莲和她能安安稳稳做生意,一个是邱英杰的照拂,一个是有他在背后坐镇,很多事不用他说,何瘸子和李金泽就帮忙办了。

    ……

    和电视剧的情节差不多,陈江河在小商品市场内租了三个门面,一个门面叫金珠,卖五金杂货,一个门面叫银珠,卖鞋服首饰,一个门面叫玉珠,卖日用百货。

    这三个摊位一年租金就要8000块,用附近摊位主的话说,老板娘这是一门心思要跟陈玉莲打擂台啊,之前租了一间尾铺干不过,现在陈江河又出钱又出力,摆明了要一雪前耻的节奏。

    陈江河是很反感这种说辞的,不爱听,听到就解释,说不是他们想的那个样子,自己跟陈玉莲家卖的东西不一样,而骆玉珠很喜欢听这个,也有信心把陈玉莲比下去,她是什么人?80年代就在街上摆地摊了,什么样的小商贩没见过?就陈玉莲那种去要账都脸红,别人一讲困难就答应赊钱的实在人,根本就不适合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讨饭吃,而且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陈玉莲作为女儿,把精力都放在家里,基本上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边的事全丢给了陈婷婷。

    三个月后,临近年关,陈家村的人都在采办年货,只为庆祝这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随着粮票、肉票、工业票等计划经济时期的产物退出历史舞台,物质生活日渐富足的人们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的精神享受。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陈大光判了,罪名是走私,判了六年。

    马上就要过年了,趁着那边还让探视,巧姑带了一些东西来到监狱,见到了理着光头,穿着蓝白双色囚服的陈大光。

    三个月没见,脸上的肉少了,人也变老实了,不再是手拿大哥大,腕戴大金劳,脖子上再拴一条金链子的模样了。

    “巧姑,你怎么跟他一起来了?”

    陈大光一眼便看到外面走廊长椅上坐的男人,怒火曾曾地往上涌。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林跃在婚礼上将了他一军,他也不会急着搞钱填窟窿,进而被海关查获,如果听从孔老板的劝告,避一避风头再搞的话,或许一切就不同了。

    巧姑解释道:“这儿远,林跃开了金总的车来。”

    这话没毛病,义乌监狱在上溪镇,距离陈家村十几公里路程,这地儿又不通公交,让一个孕妇腿儿着来?

    “他还有脸来见我……”

    陈大光恨恨地骂了一句,看向巧姑的小腹,即便临近年关,穿着厚厚的毛呢外套,也已经遮盖不住有喜的身子,其实从她起身坐下的姿势就能看出与普通人的不同。

    巧姑一脸哀伤:“大光,你怎么跟爸一样,什么错都往别人头上推?之前要不是你打肿脸充胖子,非要办什么全义乌最盛大的婚礼,要让所有人看看你多有钱,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吗?是他让你去走私的吗?你忘了爸在婚礼上说的话了?让你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的事,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

    她很激动,说话微微气喘。

    陈大光赶紧端正态度,指天盟誓:“巧姑,巧姑,你别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看在未出世的孩子面上,你一定要好好等我,等我出去,我出去后一定努力工作,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向老天爷保证,再也不搞那些歪门邪道了。”

    巧姑点点头:“我相信你,等你出来。”

    陈大光说道:“那你注意身体,也照顾好咱爸。”

    这时林跃走到二人身边,指指旁边站的警察:“时间到了,该走了。”

    巧姑叮嘱道:“那你在里面好好改造,我跟孩子等你出来。”

    陈大光一手摸着防爆玻璃,另一只手用力握住电话:“林跃,你帮我照顾好巧姑,不然等我出去跟你没完,你欠我的……”

    林跃小声都哝一句,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接过巧姑手里的电话挂到旁边的架子上,护着她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往后瞄了一眼,发现陈大光还恋恋不舍地站在那里。

    “回去吧。”

    他很有爱心地跟陈大光挥挥手,笑着说道,至于对方听没听见,那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了。

    指望陈大光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呵,也只有陈巧姑这个傻女人相信陈大光会踏踏实实跟她过日子。

    电视剧里这货入狱一次,巧姑等了他好几年,当时说的好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声泪俱下的样子让人觉得还有救,出来了呢?没两年又得瑟起来,一巴掌给巧姑抽得八九个月的身孕流产,从此再没机会要孩子。

    也就是编剧可以不考虑现实逻辑随便安排剧情,把骆玉珠的弟弟给了她,问题那也是2010年前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巧姑多大了?都40多了好吗?还找个一婚小鲜肉?

    导演和编剧把人当成傻子骗是么?

    反正这剧的人际关系挺乱的,时间线一塌湖涂,人设说变就变,比如前半生陈金水还跟骆玉珠掐得要死要活,后半生就和她穿一条裤子,跟陈江河斗眼了。

    总之,巧姑是真被陈大光耽误了一辈子,问题是这货总是被原谅,命还挺好,在陈江河和王旭的公司里混得是风生水起,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说,大光在里面会不会被欺负?”

    来到监狱外面,巧姑还在重复这个问题,搞得林跃一头雾水,以她现在这种状态,还担心陈大光会不会在里面受罪是什么心理?习惯?歉疚?难舍旧爱?讨好型人格?说起来,巧姑确实是个爱讨好别人的女人。

    “上车。”

    林跃打开奥迪车的车门,把她扶进去,又到前面发动引擎,打开暖风。

    他没有开车走人,又坐回后面车厢,视线由上至下,扫过巧姑的身体,可能是车上热,也可能是毛呢外套是去年买的,如今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她把下面的扣子解开了一粒,暴露出微隆的小腹。

    “大……大光的,是大光的。”

    她撇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表情和语气听起来……不知道是在回应林跃的目光质询,还是在说服自己。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婚礼结束后不久,陈大光闹着回上海挣钱,陈金水不同意,讲这个女婿不靠谱,要他学陈江河,也在小商品市场搞批发,父子俩人一起努力的话,日子一定能好起来,陈大光不听,执意要走,也就在这时,她怀疑自己怀孕了,到医院一检查,确凿无误,回到家里正好撞见陈大光跟上海的刘处长通电话,商量回去请客吃酒的事,她一着急,就把怀孕的事说了,指望他看在孩子的面上不要再去外面鬼混,可是陈大光听吗?不听,还找了个有孩子压力变大,更要挣钱的借口,没几天就走了。

    再见陈大光就是三个月前了,他把家里的钱全拿走,说是去做买卖,结果前脚离开,后脚放高利贷的人就找上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光了,还跑到陈金水那里闹了一场,再然后就是陈江河打电话通知她,讲陈大光走私的事东窗事发,寻思去自首,能少判几年。

    这些,她都没有告诉林跃,陈金水装病住院以来,这仨月也没见面,直到今天探监,方才暴露了怀孕的事实。

    “真是陈大光的?没骗我?”林跃凑近她问了一句。

    她要知道是谁的,还能这么纠结吗?可要说把孩子打了,一来舍不得,她跟陈大光领证也有五六年了,但是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不只是陈金水和陈金土,连她自己都盼着能怀上孩子,二来……怀孕的事儿陈大光、陈金土、陈金水三个人都知道了,涉及到两个家庭,已经不是她想不要就能不要的问题。

第2075章 帮他的死鬼爹教育儿子(二合一)

    “没错,是大光的。”

    现如今还能怎么办?是陈大光的最好,不是的话……那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至于离婚的事,巧姑没想过,陈金水也不会同意她和陈大光离婚的,农村人讲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退一万步讲,就算离了,能跟林跃在一起?不说陈玉莲绝对不会接受儿子娶一个二婚女的展开,陈婷婷那边怎么办?还要面对村里人的非议,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既然是陈大光的……那就没必要在意了。”

    林跃抓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拉。

    “啊,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了?就像我刚才答应他的,由内而外,从身体到精神,悉心照料你们……”

    巧姑怎么可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你这个混蛋,你放开我,你疯了……”

    “又不是第一回疯,上次在婚礼现场,你的身体可是诚实的很,放心吧,我会轻点的。”

    “我……我……别,求求你……我……我,早知道我不叫你跟我一起来了。”

    “后悔了?晚了。”

    “……”

    十分钟后。

    巧姑衣衫不整地坐在后排座椅,脸红扑扑的,鼻息很沉,很重,胸脯一下一下起伏,眼睛紧闭,不敢睁眼看后视镜。

    林跃当然没有把事情做完整了,只是给她撩拨得雨打芭蕉春心荡漾,便在关键时刻收手了。

    经过这次实验,他确定了一件事,巧姑是个M……

    “坐稳了。”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点油门开车走人。

    ……

    义乌小商品市场发展势头不错,绍兴、金华、台州,连宁波和江西上饶等地的小商贩都来这边搞采购,批发生意越做越红火。

    既然是搞批发,单个商品的利润自然不高,要想有钱赚,那就得走量。

    这一走量,需要的资金规模也就上去了,最直接的后果就是,三角债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有时候一串债务链上能有七八家商户,如果再涉及担保人,要个账就跟打仗一样,不,应该说跟长征一样。

    邱英杰快被这件事烦死了,天天有人去办公室反映问题,甚至找他闹,以此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像这种商业行为,市里又不能拿钱填窟窿,只能是一遍一遍召集商户代表开会,要他们协商解决,然而哪次不是以吵架开头,又以吵架结尾?最后一些人连会都不参加了。

    好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风打头,三角债的问题还没解决,市场里又刮起一阵妖风,那就是假货泛滥,贴牌盛行,当然,用摊位主的话讲,什么假货,这叫外贸尾单,跟正品没有多少区别,而价格便宜了一半以上,性价比杠杠的。

    邱英杰很着急,害怕摊位主们卖假货的事彻底砸了义乌小商品市场的招牌,那他跟谢县长十年来的努力,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一败涂地。

    说起来,口碑这东西,要竖立起来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可要毁了它,可能只需要短短几天。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是这个道理。

    “唉。”

    “怎么还叹上气了呢?”

    陈江河赶紧把茶给他满上:“来来来,你刚从国外回来,喝口热茶,润润中国肺。”

    邱英杰笑着端起来喝了一口。

    陈江河陪着他坐下:“不是说要到下周才回来吗?怎么时间提前了?”

    “不提前不行啊。”他又叹了一口气:“市场里那些摊位主卖贴牌货的事你知道吗?”

    “啊,呵呵,知道,知道。”

    这事儿陈江河当然知道,因为骆玉珠不止一次回来抱怨,说别人卖贴牌货,进价多少,出价又是多少,赚的那叫一个舒服,关键是便宜,搞得店里的生意每况愈下,反正听那意思是她也想要搞点这个,他自然是不让这么干的,还举例说陈玉莲家摊位就从不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人家生意也不错。

    结果骆玉珠又是一通埋怨,讲双方情况不一样,陈玉莲家卖的最好的是帽子,杭州景行帽业在浙南区域就她一个代理商,拿货价已经低的不能再低,随便她怎么折腾都有得赚,而且算是副业,毕竟印染厂那边每月还有分红,自己家不行,要想日子越来越好,把陈玉莲和她儿子比下去,就得玩票大的,俗话讲马无夜草不肥嘛。

    “看看,这是什么?”

    邱英杰拿出一份报纸递过去,陈江河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懂,上面都是英文。

    “看不懂?这么说吧,咱们义乌小商品城卖假货的事都上了国外的报纸。”

    “啊?国外都知道了?”陈江河大吃一惊,回头瞄了骆玉珠一眼,发现自己老婆笑得很勉强。

    自从他把邱英杰顺路接回家,打算留人在家吃晚饭,骆玉珠就表现的有些心神不宁,以他对老婆的了解……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国外都在讲创新和服务的时候,我们在搞这个。”邱英杰把报纸往桌上一摔:“所以这次提前回来,就是想狠狠杀一下这股邪风。”

    陈江河注意观察骆玉珠的表情,发现她眼睛里的慌张越发浓郁,还一阵一阵地往西屋门口堆放的箱子瞟。

    早晨临出门时那里还很干净,现在多出一堆货物,看数量还不少,这是咋回事唻?

    邱英杰没有发现夫妻二人有些心不在焉,转头看向骆玉珠:“哎,玉珠,你不是就在市场里卖货吗?跟我说说一线的情况吧,那些摊位主们在搞什么飞机?”

    “啊,这个……那个……”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陈江河越发觉得骆玉珠有事瞒着自己,十有八九跟……西屋放的货物有关,可是现在能怎么着?先帮媳妇儿解围吧。

    “哦,这事儿我知道一些,这个三角债,他们卖贴牌货……三角债的问题,更严重了。”

    邱英杰说道:“没错,本来卖的都是假货,下级商户一看,反正你们又不敢把事情闹大,在货款方面那自然是能拖就拖,能赖就赖,他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

    他一时想不起来,急得用手指点脑袋瓜。

    “叫风险共担。”

    回答问题的声音来自门口,俩人扭头一看,只见林跃带着邱岩出现在院子里。

    骆玉珠原本在屋檐下坐着,看见他来,脸一下子变得阴沉无比。

    “你来干什么?”

    毫无疑问,林跃是她这个房主最不欢迎的客人。

    “邱岩听说邱大哥回来了,闹着来找他爸,说他爸答应给她买礼物。”

    他做解释的时候,后面走出一个穿着绿白双色校服的女孩儿,脑后扎俩麻花辫,晃啊晃得,叫人眼晕。

    “干爸,干妈。”

    她非常有礼貌地打招呼。

    本来电视剧里邱英杰出国考察,邱岩是跟骆玉珠和陈江河生活的,这里有他和陈婷婷、陈玉莲在,她自然是不愿意来这边的,毕竟他可是大学生,论辅导功课,陈江河和骆玉珠加起来乘以十都比不了。

    听到邱岩的声音,王旭从堂屋里跑出来,非常开心地跟她打招呼。

    “邱岩!”

    扭脸看到站在她身边的林跃,那张脸跟死了爹一样。

    这话也不错,他确实死了爹。

    都说母亲是影响孩子最深的人,骆玉珠对林跃怀有深深的敌意,陈江河一个继父,再怎么教育,再怎么讲道理,也是绝无可能扭转他的思想的。

    “王旭。”

    邱岩刚说完话,王旭便跑到她身边把人拉开。

    这一幕看得邱英杰一脸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调解林跃和骆玉珠母子的矛盾,只能干笑着从包里取出两个铅笔盒。

    “来,看看吧,这就是我从外面给你们带回来的礼物,你看这铅笔盒,功能有多么多,这个呢,是放尺子的,这里可以打开,里面有橡皮,还有这,铅笔刀,这个是什么?放大镜?虽然我是觉得没什么用,不过既然制造商加上了这个功能,那一定是有用了。”

    一个铅笔盒,跟变形金刚一样,集成了各种各样的工具,这就是他说的创新和服务精神了。

    陈江河感觉挺有意思的,不过骆玉珠的关注点从来不是什么玩具,林跃的到来甚至让她忽略了自己进了一批贴牌货的事。

    “人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记了仇,那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电视剧后面玉珠集团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她还在跟杨雪争风吃醋呢,这里她认定是他在背后捣鬼,才致使她嫁给王大山,跟陈江河分开八年之久,那这仇还能解开?

    虽然……林跃从没想过要跟她化干戈为玉帛。

    “当然,我是要走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对邱大哥说一件事。”

    “什么事?”邱英杰发现他的表情很严肃,似乎是有什么正事要讲。

    “我听市里的人说,你这次提前回来是为小商品市场打假的问题?明天会有大动作?”

    “你消息挺灵通啊。”

    “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给谁当助理。”

    双乌集团现在可是整个义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像这种事,要说金利提前听到风声,实属正常。

    “那你要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邱英杰来了精神,问陈江河和骆玉珠,这夫妻俩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林跃来了,他说他有所了解,按照以往这家伙总是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根本的特点,相信一定能够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林跃说道:“你要找的卖假货的人,眼前不就有一个?”

    眼前有卖假货的人?

    邱英杰给他说懵了,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看看陈江河,又看看骆玉珠。

    话是林跃说的,那指定不能是他,除此之外,眼前人……就只剩陈江河一家了。

    “你放屁!”

    骆玉珠被他道破秘密,心里很慌,但是嘴上功夫嘛……她从未输过任何人,更何况是这个讨厌的家伙了。

    “滚!给我滚!从我家滚出去!”

    林跃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下午我去给陈婷婷送吃的,就看到你跟几个专门在市场进贴牌货的小商贩勾勾搭搭,之后找人一打听,却才知道原来以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为座右铭的玉珠商行也开始卖假货了。”

    “林跃,我警告你,你别血口喷人!陈江河,还不把他给我赶出去。”

    “血口喷人?你西屋门口的箱子里放的什么?下午小金亲眼所见永康那个制作贴牌皮包的商人跟你在火车站外交接货,你让货场外面干零活的工人把很多大箱子运来家中存放。”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很难不让人信服。

    邱英杰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刚才谈到假货盛行的问题,让在一线卖货的骆玉珠讲讲市场里的情况,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让一个做贼的人讲做贼的经验,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他遵照林跃说的,往西屋门口走去,骆玉珠一急,下意识挡在前面。

    “让开,我要看看这里面的货。”

    “邱大哥,你不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啊。”

    “你把箱子打开,拿出来给我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吗?”

    “江河……”

    骆玉珠用求助的目光看向陈江河,可是事到如今,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不仅是邱英杰,连他都信了林跃的话。

    邱英杰趁此机会闪过骆玉珠,把屋檐下的箱子打开,拿出里面一个印着LV图桉的皮包,先检查提手和皮包的接口,又看看里面,放到脸前闻了闻,把包丢到陈江河面前,沉声说道:“陈江河啊陈江河,我怎么也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来。”

    “大哥,我……我真的不知道……”

    陈江河确实不知道骆玉珠会动这样的歪心思。

    “不知道?不知道有意义吗?不知道有用吗?”邱英杰很生气:“你陈江河也是当过袜厂厂长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卖假货的危害吗?你们两口子,想着不给别人打工,自己回家干,金总说玉珠这个牌子是你辛辛苦苦立起来的,君子不夺人所好,让你们带回义乌,结果呢?你们就拿这牌子卖假货?卖假货!”

    陈江河给他说的无地自容,低着头不说话。

    骆玉珠不敢对邱英杰乱来,进屋抄起一把扫帚,指着林跃说道:“都是你,有你就没好事,你滚不滚?滚不滚!”

    林跃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明天市里开会,部署整治任务,今天我将事情告诉邱英杰,你们把假货烧了也好,送人也罢,还有退路可走。明天一旦突击检查,把这批货堵到你们的摊位里,别说玉珠品牌要毁,你让处处照顾你们家的邱主任的脸往哪儿搁?呵,早知如此,我就应该等明天通知下来,去工商部门举报你们,不仅查封了这批货,再重罚你们一笔钱,搞到你们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女人如果讲得清道理,就不是女人了。

    何况还是骆玉珠这种主意比天大,又锱铢必较的女人。

    “谁稀罕你的好心?你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这是她家,所以嗓门很高,怒气值点满。

    一看亲娘发火,年仅八九岁的王旭捡起地上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块要往林跃身上丢。

    邱岩赶紧把人拦住。

    “王旭,不能打人。”

    她好心劝告,可是老话讲有其父必有其子,以骆玉珠的性格,怎么可能教出温和善良的孩子。

    “闪开。”王旭给邱岩一把推开。

    女孩儿哎哟一声,坐倒在地,不过没哭,只是眼睛红了,眼眶里含着泪花。

    王旭看都没看她一眼,把手里的石块对准林跃抛出去。

    别说他是个小孩子,就算已经成年,想丢中对面的那人,也是千难万难的事。

    林跃偏头避过,看看坐在地上一脸委屈的邱岩,眼中寒光一闪,走过去扬起手来对准王旭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啪~

    声音很响。

    并没有因为跟前站的是小孩子就留手。

第2076章 这下赔掉腚了吧(二合一)

    林跃下手不轻------起码对一个孩子来说是这样的。

    王旭给他扇得晕头转向,转了个圈儿扑倒在地,张开嘴巴“哇”得一声哭出来。

    从小到大,王大山都没碰过他一下,骆玉珠又护着他,王大山死后,哪怕他去后爹的床上撒尿,把两个人的结婚证剪了,陈江河都不敢跟他说一句重话,现在姓林的居然给他一巴掌抽倒在地?那心里的委屈,天河水泻下来也洗不尽的。

    “有娘养没爹教的玩意儿。”

    林跃撇撇嘴,走过去把邱岩从地上拉起来:“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小丫头只是红着眼抽噎。

    林跃翻开她的手一看,发现掌心下面一点的地方破了,应该是刚才被王旭推倒,因为地面不平整,戗破了一层皮。

    呜……

    这时身后袭来一阵恶风,他翻手一抓,握住骆玉珠丢过来的扫帚。

    “你敢打我儿子?!”骆玉珠走过去,把王旭搂在怀里:“妈看看,疼吗?”

    别说,这小子还挺有骨气,很快就收住哭声,也没让她妈看伤,只是捂着脸,斜眼仇视林跃。

    “林跃!我跟你没完!”

    王旭是什么?骆玉珠的心头肉,别人在市场里问王旭陈江河是不是他爸,王旭说是,人家又问,那为什么他姓王,陈江河姓陈,就为这个,她能过去骂人,还拿出打火机要把别人的摊位烧了,更何况现在?

    她像个疯子一样冲过去,林跃把邱岩往身后一拉,摆开驾驶就要踹人。

    好在陈江河反应迅速,一看王旭挨打就知道骆玉珠会受刺激,赶紧从后面把人抱住。

    “你放开我陈江河,放开我,敢打我儿子,我今天不剁了他,我就不叫骆玉珠。”

    “来来来,你剁我,来剁我啊。”

    “陈江河!”

    骆玉珠气的脸都红了,使劲往后仰身,脚在地面一下一下蹬踏,想要挣脱陈江河的束缚。

    邱英杰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知道现在不是说假货怎么处理的时候,以骆玉珠的疯狂劲儿,说了她也听不进去。

    “陈江河,你……你……”

    他指着陈江河的鼻子点了点,最后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骂人,只能叹口气,走到林跃身边,一手抱起邱岩,一手扯着那个好心办坏事的小兄弟的衣袖往外面走。

    “走,走啊,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再怎么着你也不能打小孩子啊”

    林跃一面走一面说道:“邱岩的手戗破了。”

    “那你这一巴掌下去,王旭这孩子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邱英杰没想到他是为这事儿发火,还以为他是被骆玉珠不识好歹的行为激怒,因而迁怒王旭。本来王大山一死,骆玉珠扭头跟了陈江河,小孩子就挺受刺激的,性格变得有点乖戾,他作为一个大人下这么重手,那是肯定会被记到小本本上的。

    林跃看了邱英杰怀里的邱岩一眼:“你觉得我在乎吗?”

    “你不在乎,可是你妈和陈婷婷呢,还有巧姑呢?她们三个在市场,和骆玉珠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过年的时候老太太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算上之前从拖拉机上掉下来,这已经是第二次骨折,情况不容乐观,胡丽那个样子,陈金柱又是个男人,指望他们把老太太照顾好不现实,伺候病人的事,那肯定是陈玉莲的活儿了,这样一来自然顾不上店里的事情,陈婷婷一个人又看不了店,林跃也有自己的事情,后来大家发现巧姑去了,虽然是怀着四五个月身孕,但是招呼顾客,算个账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

    邱英杰听人议论过这件事,一个说法是陈玉莲怕陈金水和陈金土再去摊位闹,就想了这么一出,让有身孕的巧姑去那儿工作,一个月发1300的高工资,陈金土和陈金水总不敢去闹了吧,除非他们想把儿媳妇/女儿的工作搞没了,另一个说法是林跃害怕陈大光出来后找他拼命,想用这事儿缓和双方矛盾。

    林跃说道:“邱大哥,你多虑了,我打了王旭,骆玉珠是很生气,但她这么做,主要是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

    “如果刚才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扭头就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么大一批假货,以你的脾气会怎么处理?”

    邱英杰明白了,他是无法容忍这种贴牌货流入市场的,十有八九会督促二人销毁,就算陈江河肯,骆玉珠肯吗?

    “你是说……她利用了你跟王旭的矛盾,以迫使我带你离开?”

    “你觉得陈金水讲这个女人只认钱是空穴来风吗?”

    “唉。”邱英杰把是邱岩放下,认真检查一下她手上的伤,说声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不再为这件事多说什么,上了林跃的车,往住的地方驶去。

    事情出了,他该说的也说了,剩下的……就看陈江河和骆玉珠怎么办了。

    另一边,骆玉珠搂着王旭,后者在她怀里闷声不吭,高高撅着的嘴和阴冷的目光无不说明他很生气,也是在跟陈江河赌气。

    “我说了不让你搞这个,你怎么不听唻,现在被大哥知道了该怎么办嘛?”

    “我怎么知道上面说查就查,冯姐他们干了那么多次都没事,就我,这是第一批货……”

    说起来她还很委屈。

    陈江河继续问道:“进了多少钱的货?”

    骆玉珠看了他一眼,又把头缓缓低下:“三……三万?”

    “多少?”

    “三……三万!”

    “三万?”陈江河一下子急了,因为他很清楚,店里的流动资金就三万块,这意味着骆玉珠把手头能拿出来的钱都投到这批贴牌货上了:“你……你胆子可真大啊,别人都是小打小闹,几千块顶天了,你倒好,一口气进了三万的货,你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骆玉珠并不认为自己错了,她把这一切归结到运气和林跃身上。

    “我就是想……要么就不干,要干就干一票大的,谁知道姓林的一早就盯上我们了,邱英杰也是,晚回来几天能死吗?”

    “盯上你了?你还嫌别人盯上你了,你不也是每天盯着玉莲姑的摊位吗?人家生意不好你比谁都高兴,这陈婷婷要是搞没一个大客户,你恨不能回家放鞭炮,还怪别人盯着你?”陈江河说得口干舌燥,痔疮都要犯的节奏,关于她跟林跃的过节,前前后后说了无数遍,可是有用吗?没用:“就算没有林跃,你以为就没人盯着你吗?咱们在市场上一口气租了三个摊位,大家眼睛又不瞎,你只要卖贴牌货,早早晚晚都会被别人知道的。”

    “那你现在说这么多,对事情有帮助吗?”

    “……”

    陈江河被她问住了,确实,事情都发生了,这么大一批货压在手里,埋怨有什么用。

    “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反正我会想办法的。”

    骆玉珠抚摸着王旭的头,视线飘向窗外,邱英杰说上面要查假货,那肯定就是一阵风,吹过去就完事了,大不了……大不了她不在市场里卖这些东西还不行吗?难不成他还能带人闯进家里,把这批假包抄了去?

    反正让她放弃这批货是不可能的。

    三万块啊……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

    第二天,市场上哀嚎遍野。

    不只林跃得到消息,一些商户也听到了风声,总的来说,义乌并不大,就是一个县城,谁在工商部门没个亲戚啊,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本该上午开的会议没有开,工商的人和开发办的人来了个突击检查,从市场摊位柜台到火车站的货场,凡是售卖和进出的货物来了个大扫荡。

    市里动作怎么会这么快?很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那些放在柜台里的东西被没收了,冯姐和她那帮姐妹的损失尤其严重,即便他们不像骆玉珠和陈江河那样搞批发,几个人加起来,一万多的货还是有的。

    骆玉珠的情况要好不少,因为市场刚一开门,她就让雇来的人把柜台和仓库里那些假包转移到了外面,躲过了这次的突击检查。

    冯姐知道陈江河跟邱英杰关系好,想让她上门求情,把货给要回来,然而她们哪里知道,昨天因为这事儿,邱英杰跟他们两口子大发雷霆,别说她不敢往上凑,陈江河都躲得远远的。

    “哼,关键时刻见人品,骆玉珠平时说话多好听,现在大家落难了,她也学会装傻了。”

    “你们也别这么说,玉珠……玉珠也挺为难的,这次跟以前不一样,听说市里要动真格的。”

    “为难?我说大早晨一开门就把东西往外倒腾呢,当时我还奇怪,昨天搬进来,今天搬出去,这是干嘛?结果她这儿刚把货搬走,那边工商的人就到了,把我们的东西全给没收了,你要说骆玉珠没有收到消息,这事儿谁信!你们信吗?”

    “就是,她男人跟邱英杰关系那么好,一定提早得到通知了。”

    “她不仅不提醒我们,现在又装聋作哑,我看啊,她这是在心里憋着坏呢。”

    “我看啊,她不提醒我们是在给邱英杰做贡献,你想啊,如果市场的商户都知道了,货全搬走,工商的人过来一查,发现一点问题没有,那乐子不就大了吗?邱英杰怎么跟上面交代?所以说,我们这些没权没势没关系的,就是拿来顶雷的倒霉蛋。”

    “……”

    大家说的有理有据,这下连冯姐也不好意思帮骆玉珠辩解了。

    ……

    骆玉珠老实了两天。

    她发现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一呢,市里是铁了心要把卖假货的这股邪风遏制住,二呢,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情况比预想的糟糕,被没收假货的要回款重新进货,厂家方面因为担心店铺倒闭,也派人来催欠款,下面赊货的小商贩还趁火打劫,故意躲着他们,真躲不过去了,那就把锅推到工商的人头了,讲自己的货也被收走了,损失惨重,没有余款还钱。

    市场上乱成一锅粥,人人自危,人人收缩防线,都不敢再扩张,更不敢私下串货,玉珠商行因为把全部流动资金压在那批假包上,面对前来催要货款的厂商,那真是一筹莫展,陈江河只能跟个孙子一样求他们宽限几天,随着消息传开,其他厂商一看他的情况不妙,也不敢在这种情况下把货贷给他卖。

    这件事的连锁反应,搞得他焦头烂额,茶饭不思。

    骆玉珠一看这样下去不行,便瞒着陈江河,把货物贱卖给了来自江西的商贩,为了躲避工商的稽查,没有办理火车拖运,选择陆运,叫了三辆四轮货车,特意挑半夜往外拉。

    她以为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是车子没开出市区就被工商堵住了,车上的贴牌货被一锅端走。

    三万块……就这么没了。

    陈江河是气又急又懊恼,车开得很快,很颠,他拗不过老婆,便把气都到了货车的油门上。

    骆玉珠一手抓着头顶扶手,一手按着前面的手套箱:“你慢点,开慢点。”

    嗤……

    他没有开慢点,直接踩下刹车。

    骆玉珠在惯性作用下往前一倾,差点跟中控台来一次亲密接触。

    “陈江河,你有什么气冲我来,跟车较劲算什么男人?”

    她这一恼,陈江河的心头火熄了几分。

    “那么多人在场,你让我去找大哥,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想起在办公室里被邱英杰那一通吼,陈江河现在还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本来就是他们不对,卖假货被工商查了,还想着走后门把东西要回来,做这种事……忒丢脸了。

    骆玉珠说道:“我们又没在市场上卖,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了?店里的流动资金都搭在这批货上,他是要逼死我们吗?真就一点情面不讲?”

    陈江河刚要说话,这时有人敲了敲车窗玻璃,他扭脸一看,发现是林跃。

    “怎么在这儿停车?摊位也不开张,好些人在外面候着呢。”

    好些人在外面候着?

    放在以前,夫妻二人指定非常高兴,现在嘛……十有八九是来催债的,躲还来不及呢,开什么张。

    “都是你……都是你害得!”骆玉珠歇斯底里地喊道。

    “这也能怨我?”林跃很无语,她看别人卖贴牌货赚钱,犯了红眼病,心一横,也学别人这么搞,谁知道刚好撞到枪口上,自己还好心提醒了她跟邱英杰,毕竟双方是朋友,关起门来什么话都好说,结果她跟陈江河舍不得那三万块,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手,被工商的人逮个正着。

    这事儿也能赖到自己头上?

    “哦,我知道了,一会儿就去开门。”陈江河拼命地给他使眼色,意思是求他少说两句。

    林跃果然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骆玉珠指着他的背影说道:“是他,就是他,一定是他!”

    “玉珠,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吼我也就算了,怎么能随便把气撒到别人头上唻?”

    陈江河真的很烦,可是她拿骆玉珠一点办法也没有,刚才开快车是他不对,林跃有什么错呢?人家就好心提醒他们一句。

    就说打王旭那事儿,林跃确实不应该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一码归一码,说他们这样都是林跃害得,属实有点不讲道理。

    骆玉珠说道:“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半夜运货都被查,没人告密可能吗?一定是他干得,你忘记那天在院子里他说的话了?”

第2077章 上央视(二合一)

    陈江河没有忘,当时林跃说他后悔了,早知道不告诉邱英杰骆玉珠进贴牌货的事,等打假的会议开完,直接跟上面写举报信,连人带货抓个现行,让他们既丢面子也丢钱。

    “他是说过那样的话,你也不能只凭这点就认定是他写的举报信啊。”

    “陈江河,你怎么总是向着他说话?”

    骆玉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车门,从座椅跳下,赌气走了。

    “哎,你去哪里?”

    陈江河喊了两声,她没有回应,更未回头。

    他这儿刚想熄火追人,前方走来几人,都是玉珠商行的供货商,瞧那意思是来要债的。

    得,没有叫住骆玉珠,把这群人招来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客客气气陪着笑脸跟人解释。

    ……

    另一边,骆玉珠走进一家街边小店,找老板买了几个田字格本,准备等王旭放学后拿给他,她这儿付完账离开,抬头看见陈江河被要债的堵在车前,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时,陈金土从旁边的胡同走出来。

    “骆玉珠,骆玉珠……”

    眼见这老头子跟她招手,骆玉珠想了想,面带疑惑走过去。

    “你找我?什么事?”

    距离她扇陈金土耳光已经过去半年多,尴尬吧,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

    “你们的货被查的事我听说了。”

    “那你是不是很开心?”

    骆玉珠想当然地认为他在说风凉话,这老小子挨了她一巴掌,扭脸就卖假热水器,还贴了玉珠商行的标,后来被她撞破,灰熘熘地跑了,好几个月没敢在她面前露头,如今玉珠商行也卖贴牌货,还被查了,以仇人思维代入陈金土的立场,还有比这更开心,更讽刺的事吗?

    “放在几个月前我会很高兴,现在……”陈金土说道:“是不是林跃举报的?”

    骆玉珠说道:“除了他还有谁?”

    “那你想不想报复他?”

    “……”

    骆玉珠不说话,只是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让巧姑在店里帮忙,还给她开了不低的工资。”陈金土咬牙切齿说道:“开再高的工资也改变不了他把大光逼到绝路的事实,如果不是他,大光能去走私吗?不去走私也不会坐牢,别人过年一家子团团圆圆,有说有笑,我们家呢?你婶子大年初一哭了半宿,我都没脸去走亲戚。”

    说起这事儿,说起这种感觉,陈金土和骆玉珠尿到一个壶里了。

    因为在他们看来,都是林跃在背后捣鬼,如果没有林跃,事情百分百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说在这一点上,他们有共同的敌人。

    骆玉珠说道:“那你想怎么报复他?”

    陈金土说道:“不是我,是我们。”

    骆玉珠以为这里的“我们”是指她跟陈金土,谁知道这家伙冲她招招手,朝着胡同深处走去。

    她稍作沉吟,看了一眼给催债的人作揖的陈江河,越想越气,越想越认为不能原谅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林跃。

    她把田字格本往包里一揣,一脸坚定跟上去。

    走了差不多半分钟,在往东拐的一条岔道口,陈金土停住脚步,敲了敲斜对面的门,前后也就几个呼吸,随着门闩轻响,一个人走出来。

    是个男人,长相嘛,尖嘴猴腮,眼里带点邪光,头发还挑染出一撮小黄毛。

    骆玉珠上上下下打量来人几眼:“他是谁?”

    陈金土介绍道:“他叫大狗,就是前段时间你们家卖的热水器出问题……知道吧?”

    他没有把话挑明,以当下局面也不用挑明。

    大狗……

    骆玉珠听说过这个名字,市场里很多商户都是在他这里进货,皮包、首饰、五金小家电……单纯从造假技术这点来讲,是个怪才。

    “以前的事呢,翻篇了,我们不会再彷造你们家的货。”

    他还挺横,造玉珠商行的假,现在见了老板娘也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

    骆玉珠问道:“你说的我们,也包括他?”

    陈金土说道:“没错。”

    “那我想不明白了,他跟林跃有什么仇。”

    大狗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在打假这件事上,那小子没少给邱英杰出主意,钓了我不少同行的鱼,这环境,生意不好做啊。”

    小商小贩不能卖假货,挣的钱少了。

    市场里的摊位主被查的被查,躲债的躲债,跑路的跑路,一团乱象。

    供货商收不上货款来,没钱给工人发工资买原料,急得抓耳挠腮,堵门,盯梢,哭穷,吓唬……出各种招要账。

    现在连TM职业造假人也吃不上饭了?

    骆玉珠捏了捏女包的提手:“说吧,你们打算怎么做?”

    她认可了大狗的和解,现在他们三人有共同的敌人,无论是为了给儿子出一口恶气,报往日之仇,还是为了买卖能好干一点,她都有理由出一把力。

    大狗把她招进门房,压低声音说了一段话。

    骆玉珠表情微变,面露迟疑。

    陈金水急得直搓手:“你还犹豫什么?”

    “这……”

    骆玉珠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邱英杰和陈江河肯定会闹矛盾。

    陈金土继续蛊惑道:“那邱英杰没收你货物的时候手软了吗?你是不知道,现在市场上的人快恨死他了。”

    想想陈江河上午去求情的遭遇,骆玉珠咬咬牙:“好,干!”

    大狗说道:“这就对了。”

    十分钟后,分工完毕的三个人相继离开,骆玉珠走出胡同,发现陈江河还在跟那些催债的说好话,于是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

    一周后。

    巧姑拿着提货单来到货场,交到负责人手里,对方安排人手去仓库提货,她在外面等候。

    办公室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看她挺着小肚子,行动不太方便,就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东西挺多的,得一会儿呢,坐着等吧。”

    “谢谢啊。”

    巧姑道谢毕,就着椅子上坐下来。

    “很辛苦吧?你都怀孕了怎么还来接货?”小姑娘为她打抱不平:“你丈夫呢?他怎么不来?”

    她丈夫?

    她丈夫在监狱里呢。

    “这几天店里人手不够,没办法,以前我经常来,没事的,一会儿货到了,清点一下件数,只要没问题,去外面雇两个拉脚的就把事情办了。”

    林跃已经连续几天不在,陈玉莲得伺候老太太,陈婷婷的外公前天去世,请了几天假跟母亲去料理后事,店里就剩她跟一个高中没读完就不念了小女孩儿。

    提货这么重要的事,总不能交给一没有经验的小丫头去办,所以只能自己过来货场。

    “巧姑?巧姑?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她们的谈话,巧姑扭头一看,发现是陈金土。

    “爸,你怎么来了?”

    陈金土指指里面:“我来提货啊。”

    “哦。”巧姑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陈大光是进去了,家里人的生活得继续啊,为了吃饭,陈金土不得不继续经营原来所谓的“和陈玉莲一样,都是副业,玩玩而已”的生意,来货场提货再正常不过了。

    “我先去提货了。”陈金土拿着提货单进去了。

    巧姑继续在外面等候。

    十分钟后,陈金土那边的货都装进三轮车了,这边货场的工作人员才把货提出来放到货场的空地上。

    这很正常,他的摊位小,进的货自然少,陈玉莲那边可是三个摊位,相比而言,出货量大得多。

    今天气温比较低,巧姑穿的也不多,一边拿着笔和本子点数,一边冻得哆嗦。

    “巧姑,点完数了吗?”

    “点完了。”

    “没问题吧。”

    “没有。”

    “没有那你先走吧,我把这些货给你拉回去,还能节省雇人的费用。”

    “爸,你行吗?”巧姑有些迟疑,倒不是担心他办事不力,主要是货有点多,怕他累着。

    “爸当年也是和你柱子叔、金锐叔他们一起外出鸡毛换糖的人,几十里山路都能挑着担子走下来,这点货……小意思。”

    “那行吧。”

    巧姑想得很简单,反正雇别人也是雇,这钱还不如让陈金土挣。

    “行了,你有孕在身,先回去吧,待会儿我直接把货送到市场后面仓库。”陈金土大包大揽地道。

    巧姑想了想说道:“那你别累着,如果不行就雇人拉过去,花多少钱账上给你报销。”

    “好,知道了,走吧,走吧。”

    她把纸和笔放进包里,离开货场。

    巧姑这人吧,实在,善良,没啥心眼儿,她觉得陈金土是她的公公,作为家人不会害她,但……从陈金柱当镇长开始,到陈大光的牢狱之灾,他跟林跃的恨,那是越攒越多,就连当初被骆玉珠扇了一巴掌,他都把一半责任记到了林跃的头上------他不去陈玉莲的摊位前闹,怎么会被骆玉珠打呢?所以一切的源头还是那个可恶的小子。

    ……

    三天后。

    佛堂镇,双乌集团肉制品厂新上线的火腿肠五车间内。

    “这里的设备都是经过你改良后找国内外的专业团队打造的,无论是故障率,产品合格率,自动化和智能化,在业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金利算是明白了林跃不读经济学,商学这类专业的原因了,读机械设计,无论是对啤酒厂,还是对肉制品加工,亦或是袜厂的提花机,印染厂的烧毛机,煮练机什么的,都能提出针对性的意见,甚至直接操刀改良,技术层面的提升再加上成熟的营销手段和管理经验,同类企业想要跟双乌集团竞争,绝对没有可能。

    “我就跟你说嘛,林跃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当初嫌他去读理科,怕他把自己读成书呆子的人是谁?”何瘸子在后面挤兑李金泽。

    “你说的对,你说的都对。”李金泽斜了他一眼,小声都哝一句“马屁精”。

    这个何瘸子,以前卖自行车配件,现在卖汽车配件,钱挣了不少,都在村里起了别墅,说实话,他和金利靠着林跃的指点,一个成了啤酒厂副厂长,一个做了双乌集团的总经理,钱同样没少拿,不过都很低调,就这货……花起钱来眼睛都不眨。

    不过想想金利的话,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一个瘸子,因为小儿麻痹症没少遭人白眼,心理肯定跟普通人不一样,现在有了钱,那肯定是要满足一下精神需求的。

    林跃突然转头,望何瘸子说道:“运输公司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交通局那边已经没问题了。”何瘸子赶紧收拾心情,应付林跃的问话。

    “好,运输车辆的采购过几天我去谈,司机招聘的事由你把关,卖了两年汽车配件,你也算是半个业内人士了,有些事情不需要我教你吧?”

    何瘸子以为他指的是处理和有交通运输执法权的部门的关系。

    “这个你放心,双乌集团……别说义乌,就是出了金华,到绍兴、温州、宁波那边,谁也得给咱几分面子。”

    “我说的是司机,一定要靠谱的,别惹事也不能怕事,重要的是要培养几个信得过的领队,有合适的人选,没有驾照的话,集团可以出钱帮忙培训。”

    金利在一边直摇头:“这种事你都要操心。”

    林跃心想,要是每个人都能像蒋振山一样,我就省心了。

    上过大学和没读几年书的人的最大的区别就是见识和接受新兴事物的能力,表现在做事情上,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就是有无计划,何瘸子和李金泽这种人,在本地小打小闹,倒也能发笔横财,甚至乘着改革红利把事业做大了,然而一旦市场成熟起来,跟全国乃至世界市场接轨,如果不能转变思路,开阔视野,绝对会有被淘汰的一天,正如骆玉珠和陈金水,当然,陈江河算是个异数。

    “去央视竞价广告的资金准备的怎么样了?”

    金利说道:“再有两天吧。”

    “好,我尽快联系央视那边,电视台……我还是有几个熟人的。”

    几人听说表情微变,这家伙不声不响的,怎么跟央视的人也攀上关系了?

    他们哪里知道,当前的身份是没有关系的,以前的世界嘛,关系还不错唻,虽然身份换了,但是对那些人的性格习惯,关系网络,他自认为还是相当了解的,要说找他们帮点小忙,问题不大。

    没有他的正常时间线,上央视打广告的是春都火腿肠,但结局就跟第一家制造VCD的万燕一样,成就的不是它自己,助推了双汇和雨润等火腿肠制造商的崛起,当然,这也跟决策失误有关,这里的他当然不会犯那些错误,而且双乌集团作为老牌金华火腿生产商,对于火腿肠这类产品,本身就有口碑基础和品牌优势。

    金利说道:“哦,对了,昨天市肉联厂的人过来了。”

    “说了什么?”

    “想让我们在之前报价的基础上上浮5%。”

    “不可能。”林跃说道:“如果他们上猪肉罐头生产线前跟我谈,这事儿没准能成,现在……他们还有选择吗?”

    一来考虑到市肉联厂职工的遣散费问题,二来也是给金利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他没有亲自去和肉联厂的人谈,不然的话……就现在的报价,还得往下压5%,更不要说上浮了。

    李金泽在后面说道:“十年前,市肉联厂不让我们用金华火腿这个名字,十年后,他们连厂子都保不住了,主动请我们收购,挺有意思的。”

    金利也是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当初肉联厂险些逼死他们的镇办小企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看了林跃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家伙执着于收购市肉联厂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这长达十年的同行恩怨作为企业文化传承下去,为此都找好了省城的记者,一旦完成收购,会专门出一篇文章,介绍双乌肉制品厂的崛起之路和市肉联厂的没落历程。

    “林跃,电话。”

    这时帮金利拿大哥大的何瘸子走到他身边,把电话递过去:“是你妈打来的,说家里出事了。”

第2078章 论林跃有多狠(二合一)

    家里出事了?

    难不成是……外婆?

    林跃急忙接过大哥大放到耳边:“喂,妈,是我。”

    “……”

    “嗯?好,我知道了,我尽快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把电话挂了。

    何瘸子见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由心生好奇:“家里……没事吧。”

    眼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他只能把谈话内容转述一遍。

    “家里没事,是我妈在环城路小商品城的摊位被查了。”

    李金泽问道:“你的摊位被查?为什么?”

    “卖假货。”

    “卖假货?”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这简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环城路小商品城,所有人都有理由卖家伙,唯独陈玉莲是最没理由卖假货的,一来林跃的为人他们很清楚,这么多年来耳提面命地给他们讲,不能在质量上欺骗消费者,所谓口碑,其实就是消费者对产品信心,这玩意儿一旦崩塌,企业离死就不远了。二来呢,陈玉莲根本不缺钱花,租摊位就是单纯地想找点事做,不至于空虚度日,完全没必要跟那些为点蝇头小利斤斤计较的摊位主学。

    金利说道:“用不用我联系工商局的人……”

    “不用,我能处理。”林跃摆摆手,眯眼微笑:“树欲静而风不止,有点意思。”

    这个笑容,这个腔调,李金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两年前火腿肠因为价格便宜,又跟罐头类食品一个味,充分满足了近些年来普通人对肉类食品的需求,因而大卖,河南漯河某肉联厂为了分一杯羹,抢走双乌集团的利润,在市场造谣,讲双乌集团的火腿肠都是用病猪和死猪肉做的,不然怎么可能做到物美价廉。

    林跃更狠,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一个星期内就在漯河市内搞了个肉联厂掺死人肉做火腿肠,以改善产品口感的谣言,才上火腿肠生产线的当地肉联厂被搞得灰头土脸,一蹶不振,至此林跃还未收手,搜集了大量宛姓厂长任人唯亲,挥霍企业资金中饱私囊的证据,直接把人送进了监狱,据说连其上大学的儿子都被人醉驾撞成三级伤残,包括宛姓厂长的兄弟、妹妹,还有老婆和家人或受牵连,或遭横祸,说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并不过分。

    打那以后,就再没人敢对双乌集团的肉制品泼脏水。

    金利说道:“那你赶紧回去处理吧,这里的事有我们呢,真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再给你打电话。”

    林跃点点头,把大哥大丢给何瘸子,准备回市场看下情况。

    往前走没两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顿住脚步:“对了,从下个季度起,对火腿肠和啤酒的区域代理采取年终返点优惠策略。”

    “返点优惠?”

    金利给他说迷湖了。

    林跃解释道:“就是对外宣传提高出厂价,实际上区域代理根据每年拿货量的不同,可以得到不同比例的返款,这样能够刺激他们的进货和推广欲望,进一步形成稳定且持久的合作关系。”

    金利三人懂了,这是一种全新的营销模式,等于在基准水平之上又设置了分档的软性目标,区域代理为了得到高额返点,必然卖力推广产品,也能提高私下串货等行为的成本,极大地抬升了上游厂家对下游代理商的影响。

    李金泽黑着脸道:“何瘸子,你说的没错,他根本不用读商学就能把市场玩的团团转。”

    “所以,服气了吗?”

    “对他,我早就服气了,对你……”

    李金泽撇撇嘴,最讨厌何瘸子这种“不要猜忌他,摸骨先生说过,他是我的大贵人,贵人做的事,那一定是有道理,一定是对的”调调。

    “行了,我先走一步,反正大致内容告诉你们了,细节方面的事你们自己开会研究决定。”

    林跃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赏罚分明,恰当放权的道理,大方针他把关,其余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这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管理办法。

    三人跟他挥挥手,没有去送,怕被外面的人看出端倪,搞得大家都难受。

    试想集团老总和分厂高管围着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团团转,佛堂镇集体是大股东的双乌集团,实控人是总经理助理,那不仅集团上下会出现骚乱,市场方面也会对这个情况做出反应,而任何动荡,都不是一个稳步发展的企业所追求的。

    ……

    二十分钟后,林跃来到环城路小商品城,把车在停车场停好,才推开车门走下来,便看到在小商品城里打零工的老陈推着小车走出来,上面堆着好几个箱子,看起来不轻,把轮胎都压扁了。

    四目相接,老陈打了个愣。

    “林跃啊,你快去看看吧,你妈的摊位被工商的人给查了,搜出好多假货,婷婷和巧姑正跟那些人交涉呢。”

    “我知道了,谢谢啊。”

    老陈没有说什么,推着小车走了。

    林跃不紧不慢地走进小商品城,迎面便看到陈婷婷拦着两名工作人员不让他们走,新雇佣的小女孩儿站在她身后,一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无助像。

    “唐队长,这些货真不是我们进的,请你相信我,我们老板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在整个市场那也是极有口碑的,根本犯不着卖假货。”

    “犯不着卖假货?那这些东西你怎么说?难不成是我们放进你们柜台里的?”

    “这……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陈婷婷才从外婆家回来,眼睛还有点肿,说话的嗓音也较从前沙哑,且一脸疲惫。

    料理老人的后事从来都是一件悲伤又辛苦的事,她这个外孙女尚且如此,她妈的情况必然更加糟糕,

    林跃前天还给她打过电话,让她多休息几天,在家里陪陪她妈,没想到这丫头嘴上答应得挺好,今天就重新上岗,而且一来便遇到工商查货。

    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对着摊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没想到哦,陈玉莲的店也会卖假货。”

    “我觉得陈婷婷说得对,她真没必要这么干,印染厂这几年效益那么好,光分红的钱就够她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你怎么知道印染厂效益好?”

    “我家就住在离印染厂不远的地方,你是没看见,这几年运坯布和纱线的车进进出出的,那家伙,看得人眼红,不挣钱能这么进货?还有,就这几年时间,厂区都扩建两三回了。”

    “嗨,钱可是个好东西,谁会嫌钱多呢?”

    “我想不明白,现在市里查得那么严,全市场的商户都不敢明目张胆卖假货了,陈玉莲在这个节骨眼搞事,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大家都不干,就她一个人干,那利润不就高了吗?”

    “利润?现在是追求利润的时候吗?”

    “那你以为她是谁?人家的儿子跟邱英杰关系可好了,又是双乌集团金总的助理,这叫有恃无恐。”

    “还有恃无恐?陈江河跟邱英杰关系也好,那好几万块的货,不是到现在还没要回来吗?”

    “我比较关心这件事的处理结果,陈玉莲的摊位可是在管理部门发出通告后继续售假的,依照惯例是要重罚的,我就看邱英杰怎么维护他这个小弟弟。”

    “……”

    知道他跟邱英杰关系的人议论纷纷,把这件事当成一出好戏看。

    林跃分开人群走进去:“怎么回事?”

    他一来,后面交头接耳的好事者纷纷闭嘴。

    终于,正主来了。

    “林跃,你可来了,就今天……我才来了没一会儿,他们就说有人在我们店里买到假货,把状告到了工商局,这不,他们过来把店给查了。”

    陈婷婷见他来到,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还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

    虽然帮陈玉莲看摊也有两年多了,但是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她一个刚过20的小姑娘,没有腿软,能把话说利索已经不错了。

    林跃拿出口袋里装的吹风机和电话机,从外观上看没有发现问题。

    “你们检查过了?都是假货?”

    工商的人问:“你就是摊位主?”

    “不,我是陈玉莲的儿子林跃。”

    似乎知道他的身份,领头的唐队长表情缓和不少:“从外观看问题不大,但是里面的零件都是质量不合格的残次品。”

    说完从里面翻出一个卸开的电话机给他看。

    确实,跟唐姓队长说得一模一样,不说变压器、扬声器等部件,电路板一看就不是大厂货。

    他也是开过电子厂的人,这玩意儿是真是假,那自然是一眼便知。

    “没错,是假货。”

    他的肯定在人群激起一片议论声。

    “你也说了这是假货,那我们只能按照规定进行处罚了。”

    这么多人看着,唐队长也不敢维护林跃,就在他准备开罚单的时候,邱英杰来了,那些闹哄哄的声音又一次消失了,大家都想知道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怎么回事?”

    唐队长走过去把情况说了一遍。

    邱英杰看了林跃一眼:“这批货带走检查,款先别罚,事情有蹊跷,等我调查清楚再说。”

    “好。”

    唐队长听他这样讲,意思是这件事由他负责呗,那自然是乐得把这个烫手山芋交出去的。

    “先把东西带回去吧。”

    唐队长带着他的人走了。

    这一幕看得围观者面面相觑,心说这就完了?邱英杰一句话就解了对陈玉莲的罚款和停业整顿的处罚?这跟前两天撂下的狠话完全是南辕北辙嘛。

    傻子都看得出来,邱英杰是在维护林跃。

    一些被没收货物的商户对他投去愤恨的目光,打心眼儿里不爽这种区别对待的操作,前两天知道陈江河的货物也被查了,大家还说他铁面无私,现在看来……铁面无私个屁,不过是关系不到位罢了,看来市场流传的小道消息,讲邱英杰一出差就把女儿交给林跃和陈玉莲照顾不是空穴来风,所谓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就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林跃和邱英杰来到摊位里面。

    “你这样做合适吗?”

    邱英杰知道上面问话的意思,这事儿吧,他实在不应该出面,要出面也不该现在出面,被那么多人看着,作为改革办主任,难免会落人口实,讲他说一套做一套,什么依法处理,秉公无私,真正触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还不是会网开一面,为身边人放水?

    “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里面肯定有误会。”

    林跃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要说当官,邱英杰挺不合适的,电视剧里30多岁就死了,说是累死的并不为过,关键是除了陈江河,有几个人念他的好?

    邱英杰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有什么顾虑,瞄了外面还未散去的观众一眼:“我都不怕,你怕了?”

    林跃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头。

    “等调查清楚这件事,我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建小商品城两三百万的资金是他说服金利垫付的,如果市场搞坏了,拿不出钱还给双乌集团,那林跃就得担责任,陈玉莲在印染厂有股份,每季度单单分红就能拿到一两万,而租三个这种摊位一年才8000块,林跃作为双乌集团总经理助理,工资也不会低,再加上他一直帮忙挖掘造假链条,帮忙捣毁了好几个制假小作坊,要说他家的摊位卖假货,全天下的人都相信,邱英杰也是不信的。

    “这批货从哪儿进的?”

    巧姑说道:“从厂家进的。”

    “那是谁拉来的?”

    “婷婷不在,小丫刚来,是我去拉的货。”

    “拉货的时候有异常吗?”

    “没有。”

    邱英杰问了几个问题,没有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又看到外面的人散了,便告诉林跃别着急,他先回去看看那批假货,或许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林跃着急吗?

    一点也不。

    送走邱英杰后,他看看斜对面玉珠商行内坐在柜台旁边嗑瓜子的骆玉珠,知道这事儿跟她脱不开干系,起码……去工商部门举报的人十有八九是她雇的。

    “巧姑,你最近去看陈金土了吗?”

    这句话把巧姑问懵了,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思维这么跳跃,陈婷婷和小丫一直讲假货的事,他却把话题扯到陈金土头上。

    “啊,哦……没去。”

    “你应该多去看看他,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公公。”

    “我……我知道了。”

    林跃活了那么久,眼睛有多毒,像巧姑这种老实人,最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邱英杰还没来时,他就发现她跟陈婷婷、小丫两个人的表现不一样,与其说惊慌,不如说有些心不在焉,叫人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后面回答邱英杰的问题时,目光也是躲躲闪闪,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如今被他顺嘴一问,眼睛里的紧张几乎要溢出来。

    以巧姑的性格,是不可能做售假这种事的,但她一定知道……或者说想到了什么。

    要说在义乌,谁把他视为仇人,如果说排在第一位的是骆玉珠,排在第二位的是王旭,那么第三和第四,一定是陈金土和陈金水了。

    再结合巧姑的反应,看来陈金土也掺了一脚啊。

    “这两天如果有人跟你们聊起这件事,就告诉他们邱英杰说了,会帮我们搞定假货的问题,罚款整顿是不可能的,就算其他商户都整一遍,这种事也不可能轮到咱们的摊位。”

    巧姑、小丫、陈婷婷三个人一脸不解望着他。

    这……以目前的状况,按他说的做不等于给邱英杰拉仇恨吗?

    “我知道了,你是想督促邱英杰尽快查出真相,不要磨洋工。”小丫自作聪明地道。

    林跃刮刮她的鼻子:“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反正记得这么讲就对了。”

    小丫很开心,以为自己被夸奖了。

    陈婷婷撅着嘴,看看他,再看看刚满18岁的远房表妹,满脸不悦。

    巧姑这低头不语,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

    ……

    两天后,林跃来到何瘸子的汽车配件商店。

    这家伙三年前娶了个媳妇儿,谈不上漂亮,就一般人,性格怎样他不知道,不过很会来事。

    “林跃,你喝茶,还有这个……我上午才去市场买的草莓,新鲜着呢。”

    何瘸子最拿手的一件事就是察言观色,知道他来店里一定有要事相商,便指指后面:“你把昨天才到的那批货理一理,我跟林跃说会儿话。”

    “哎,好。”瘸子媳妇儿依言离开。

    他走过去把门关上,来到靠近林跃的三人沙发坐下:“瞧你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姓商的货运站站长联合几个人把邱英杰告了这事儿你听说没有?”

    “昨天听过来买配件的人提了一嘴。”

    要说这两个人的恩怨,他还挺清楚的,因为他几个本家兄弟就在火车站工作,过年的时候一起喝酒讲过这件事,姓商的站长是个标准小人,平时吃拿卡要,做了很多烂事,有一次陈江河撞枪口上了,赶巧邱英杰去找陈江河,知道这件事后就把姓商的站长处理了。

    现在小商品城打假的事闹得很凶,许多商户恨邱英杰恨得牙痒痒,一些嫉贤妒能的人也憋了一肚子坏水,要看这位大能人的笑话,商站长现在跳出来告状,可以说时候拿捏得很好。

    “你是想让我找几个可靠的人给商站长一点颜色看?哦,他现在已经不是站长了。”

    何瘸子知道林跃和邱英杰的关系,想当然地认为他提这事儿是要帮邱英杰度过难关。

    “这个……你看看。”

    林跃拿出一封信推过去:“多找点人手,把事情办的漂亮点。”

    何瘸子接过来,看完第一遍,有点难以置信,于是又看了一遍,发现不是自己看错了。

    “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去告邱英杰?”

第2079章 咱们各论各的(二合一)

    没错,这是一封举报邱英杰处事不公,徇私枉法的信件,还不是写给义乌市领导的,是给金华纪检部门的。

    在这个紧要关头,林跃不仅不帮他的邱大哥解决困难,反而要落井下石,在背后捅一刀?

    这……

    何瘸子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操作。

    林跃说道:“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哪儿那么多问题。”

    “可是,可是……”

    何瘸子感觉很别扭,心理上难以接受。

    “是你妈摊位出了假货的事他没办好,惹你生气了?”

    林跃警告道:“我再说一遍,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多余的问题不要问,你应该知道,我之所以选择你做这件事,就是因为你不像李金泽,屁话多多。”

    何瘸子闻言一凛,赶紧端正态度:“我晚上就回村找人,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现在李金泽已经是啤酒厂副厂长了,他还在卖汽车配件,虽然钱没少挣,但是说出去名不好听,现在集团决定另辟战场,新开一家运输公司,他可是想别人喊他何总很久了。

    这事儿吧,既然林跃让他办,他去办就是了,至于邱英杰,嗯……爱咋咋地,反正俩人又不熟。

    “行,那就这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吃完饭再走吧,我柜子里还放着几瓶十年的五粮液呢。”

    “十年的五粮液?别存五粮液了,存茅台吧。”

    林跃挥挥手,走了。

    现在这个年代,五粮液的出厂价可是比茅台高不少的,前者属于白酒行业的领头羊,林跃现在告诉他不要存五粮液,要存茅台?

    这说明什么?

    他可不像李金泽,一直把林跃当成贵人看待,如今林跃告诉他存茅台比存五粮液好,那没说的……

    他前脚送走林跃,后脚就去仓库找女人了。

    “老婆,家里还有多少闲钱?”

    “……”

    “全给我买成茅台。”

    “……”

    “废什么话,叫你做你就做,屁话怎么那么多。”

    嘿,林跃说他的话,给他拿来怼老婆了。

    ……

    电视剧里商站长找了几个人一起告邱英杰,被陈江河给按下了,这里陈婷婷和小丫跟那些商户一讲,说邱英杰会帮忙解决假货的事,店里不会有多少损失,很多人对此极度不满,陈江河再号召商户们写联名信告商站长吃拿卡要,以阻止他告邱英杰时,就没多少人参与了。

    在那些货被没收的商户看来,这叫狗咬狗一嘴毛。

    还有一些人背地里骂陈江河心里没有B数,他的货物被查了,也没见邱英杰管,因为求情还给骂了一通,现在陈玉莲的摊位卖假货,邱英杰既没有罚款,也没有勒令停业整顿,摆明了偏袒林跃,就这他还没有一点怨言地帮邱英杰的忙,怎么想的啊?

    一个月后,一则消息在小商品城流传开,邱英杰被停职了。

    “姓商的联名信管用了?看来市里也认为事情闹得太大,要刹一下车了。”

    “姓商的哪有这么大能量,听说是金华的领导发话了,说事情都闹到市里去了,邱英杰做事情太激进,没有考虑影响,而且有徇私的嫌疑,为了维护市里的形象和法律法规,要邱英杰放假反省,等候处理。”

    “那真是太好了,他一停职,新上来的领导就不会这么倔了吧,那些货兴许就能要回来。”

    “谁说不是呢,说是维护市场,但是搞到现在,市场都快被搞死了,也该往回拉一拉了。”

    “陈婷婷讲林跃知道这件事后说了一句话,叫不审势即宽严皆误,后来治蜀要三思,这话你们谁知道什么意思?”

    “这我们哪儿知道啊?大学生说的话。”

    “我听着……好像他也不赞同邱英杰做的事?”

    “……”

    玉珠商行的仓库内,陈江河听着外面商户的议论,全程黑脸。

    “他怎么能这样呢?大哥对他那么好,背地里说这样的话。”

    骆玉珠把手套摘下来扔到货架上。

    “我跟你说过,他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说小人过了。”陈江河不同意她的话,林跃当初帮他经营袜厂的事情他还没忘,虽然在骆玉珠看来,林跃不是在帮他,是在帮自己。

    骆玉珠说道:“他不是小人会举报我们吗?”

    “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乱讲。”

    “陈江河,你还要维护他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他,我们能每天被要账的堵门吗?是,你能爬墙跑路,我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呢?就算没有被假药害死,这样下去,搞不好哪天也会因为躲债流产。”

    陈江河被她一番抢白搞了个无话可说。

    因为货被工商查了,债主追得他们满街跑,为了省钱,骆玉珠就去一家小诊所看病,结果对方无照行医,给她按照胃炎的症状开了抗生素,后来觉得情况不对,到医院一查,医生讲她怀孕了,不过因为她在吃抗生素,怀孕期间是不能吃这种药的,医生建议她放弃肚子里的孩子。

    她跟陈江河为这事儿难过了好久,但是她没有放弃,隔了几天又去查,发现孩子发育得很好,医生拿到她吃的药一检查,说是淀粉做的,也即是说,从头到尾都是虚惊一场。

    孩子呢,是保住了,有句话叫母凭子贵,以前俩人闹矛盾的时候,陈江河还能赌气表示抗议,现在嘛,更没胆子惹骆玉珠生气了。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骆玉珠用一种尖酸刻薄的目光看着他。

    陈江河不搭理她,转身继续搬货,搬完又把仓库里的纸箱子折叠压缩堆在一块儿,寻思着过几天联系收废品的,应该能卖出王旭的文具钱。

    ……

    与此同时,邱英杰家。

    冬冬冬……

    外面响起敲门声。

    “邱岩,去开门,看看是谁。”

    卧室里响起邱英杰懒洋洋的声音。

    趴在餐桌上写作业的邱岩答应一声,跑过去打开房门。

    “咦,林叔叔,你来了?”

    “不是叫你别喊林叔叔吗?叔叔叔叔的,都把我喊老了,要叫林大哥。”林跃摸摸她的头,走进客厅。

    “可是你叫我爸大哥,我不该喊你叔叔吗?”

    “咱们各论各的。”

    卡~

    卧室的门打开,邱英杰从里面走出来,应该是刚起床的缘故,头发乱糟糟的,两眼无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她叫你哥,你叫我哥,那不是全乱套了?让外人听见,这叫什么事?”

    林跃微微一笑,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旁边的桌子上:“这是我托人从东北买的人参,已经切成小片,记得泡水喝。”

    邱英杰告诉邱岩去她自己的房间写作业,引他到客厅沙发坐下。

    “买这个干什么?”

    林跃并不回答,转移话题道:“你停职的事情我听说了。”

    邱英杰知道这事儿不可能瞒过他,强颜欢笑道:“让你见笑了。”

    “见笑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是我让人办的。”

    “你?”

    邱英杰呆了一下,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你让人干的?你让人干什么了?”

    “举报你徇私枉法。”

    “为什么?”

    邱英杰还是不相信他会干这种事,不过来自金华的压力,让人不得不多想。

    “我不这么干,你还在为打假的事情操劳,不会回家休养,不是吗?”

    回家休养?回家休养有工作重要吗?在邱英杰看来当然没有工作重要,可是林跃……似乎话里有话。

    “你这是害我你知道吗?”

    “不,我是在救你。”林跃说道:“工作永远做不完,但是命只有一次。”

    话说到这个地步,邱英杰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得了癌症这件事就他一个人知道,连父母都瞒着,邱岩同样没有发现异常,早晨还为不喜欢吃胡萝卜的事跟他怄气呢。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你不能再去上班了。”

    邱英杰这个人吧,简直就是个工作狂,电视剧里为什么英年早逝?还不是工作压力大,精神负担重给累的,即便他平时通过食补的手段,没少给他买和做有预防胃癌效果的饭菜,但也只是延缓了病情进展,不像电视剧里一样到了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的时候已经是中晚期,但是这病……还是得了。

    要知道他可是有【嗅觉动物LV4】的,注意到邱英杰的情况不对后就有提醒,劝其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但是都被当成了耳旁风,上医院做检查都拖着不办,更别说放弃工作在家养病了,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正好借着打假闹大的机会来个釜底抽薪。

    现在邱英杰被停职了,想不在家养病都难。

    “你知不知道,你妈摊位卖假货的事还没调查清楚,市场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我善后,我这一停职,那些三角债的问题该怎么处理?万一他们再卖假货又该怎么办?”

    林跃说道:“那你没收了他们的货,那些人就能转变意识了?不让他们吃点苦头,淘汰掉一批无良商户,他们是认识不到自己的短视的。”

    “等义乌小商品的口碑败了,想重新竖立起来就难了。”

    “我相信义乌人的聪明才智和勤劳本性能引导他们走出困境,其实吧,有时候蹲一蹲会跳得更高,如果没有一次深刻的教训,大家继续一盘散沙这么搞,永远不会有一个良好的经营环境,市里总不能什么都管吧?一个行业要有一个行业的规矩,而这东西,因为地域原因,成员组成原因,发展阶段的原因,是需要不断调整,不断优化的,政府是搞不定的,需要凝聚同业人员的共识和力量,就比如卖假货的事,只有疼到他们承受不住,以后自发性抵制假货,市场才可能良性的,健康的向前发展,而不是像你这个保姆,事事为他们操心,追求面面俱到,处理好每一个问题,这是不可能的。”

    江苏、浙江两地的人自古以来擅经商,而且有守望相助的传统,说起印染行业,绍兴那边非常兴盛,说起皮具,温州非常有名,这里的人比较注重拓展关系网,不像其他地方的商人,喜欢吃独食,闷声发自己的财,加之这是90年代,试错成本比较低,所以他是真的不担心小商品城这些人因为一次打击就一蹶不振,倒是邱英杰,做他们的保姆太久了,孩子大了不被社会教育,不撞得头破血流一次,是不会成熟的。

    “我记得以前陈江河跟我说,喜欢听我讲话,受教育,受启发。这句话我应该送给你,你说你,人不大,哪儿来的这些人生经验?还一套一套的。”

    邱英杰真得听进去了,就跟以前多次谈话一样,这小子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确实,商业发展这块,单靠市里出各种法规和条例是不行的,民间得有一股自我调整的力量相配合,市场才能稳定健康有序地发展。

    “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

    “没有你这么自夸的。”邱英杰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你看我,都忘了给你泡茶。”

    “别泡,不喝,下午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而且这次来看你,主要目的也不是谈这些。”

    “主要目的?不谈这个?”

    邱英杰搞不懂他,话都说了一箩筐,现在讲这不是重点?啥脑回路啊?

    林跃抬起手腕,看看腕表刻度:“人……该送到了吧。”

    “送人?送什么人?送到哪儿?”

    邱英杰继续犯迷湖,他这个小兄弟什么都好,就是爱当谜语人,说话做事都这样,每次事情发展到最后,你才会发现他前面的某个安排或者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冬冬冬……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这人,果然不经念叨。”林跃小声滴咕一句,笑着说道:“来了。”

    邱英杰看看他,起身走到门口,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时打开房门,见到了楼梯间站着的女人。

    “张学?”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离婚一年多的前妻。

    “你这地儿,还挺难找的。”

    张雪外面穿了一件带粗流苏的外套,里面是一件浅灰色毛衣,头发烫得不怎么好看,不过卷很大,挺扎眼的。

    邱英杰扶了扶眼镜腿:“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啊。”张雪看到了客厅里的林跃,对他挥挥手:“怎么说我也是邱岩的妈,你不会就让我站在楼道里说话吧。”

    邱英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人让到屋里,看看林跃,再看看张雪,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我已经联系好了梅奥医疗的戈登博士,到了那边,张学会带你办理住院手续。”林跃解释完自己的安排,准备起身离开:“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讲,我先走了。”

    怪不得张学说是来接他的,原来林跃已经安排好了他去美国治病的事,虽然邱英杰不愿意离开义乌,但是现在停职在家无法工作,国内的医疗水平也确实不如美国。

    “没想到你连我也算计。”

    “不应该吗?”林跃反问道。

    邱英杰刚要说话,次卧的门开了,邱岩从里面走出来,定定地看了张学一阵,面带迟疑叫了声“妈妈”。

    两年多了,张学只是来过几次电话,母女二人难免会有距离感。

    “邱岩,来,看看妈妈给你带了什么。”张学丢下邱英杰,提着包进了邱岩的卧室,给她拿从美国带回来的礼物。

    邱英杰一面往外送林跃,一面埋怨道:“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她牵扯进来呢?”

    “跟你商量你会同意吗?”

    “……”

    没错,跟他商量是不会有结果的。

    “所以有些事情我只能先斩后奏。”

    俩人来到楼道,林跃顿住脚步说道:“在你去美国前,还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跟陷害我妈的人算账。”

    “你查出来了?”

    邱英杰查了快一个月都没结果,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现在停职在家脑子也停不下来,一会儿想没了他小商品城会变成啥样,一会儿想他曾说过,关于陈玉莲售假的事要给商户们一个交代,现在看来要食言了,还有林跃那儿,万一被新官刁难可怎么办。

    林跃点点头:“查出来了。”

    “谁做的?”

    他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挥挥手,道声“别送了”,转身往楼下走,脚步声越去越远,很快就听不到了。

    邱英杰总觉的刚才的笑容有点瘆人。

    不过……这件事必须做,为了伸张正义也好,为了回报小兄弟的关怀也罢。

第2080章 来个一锅端(二合一)

    林跃从楼上下来,李金泽的表弟李铭帮他打开车门,等他坐好以后钻进主驾驶,发动车子离开小区。

    “林总,去哪儿?”

    “李金泽没告诉你别叫我林总吗?”

    “那……”

    “跃哥或者林助理,你挑一个。”

    “跃哥……跃哥!”

    李铭挑了个容易套近乎的称谓。

    林跃说道:“回陈家村,去看看陈金水的养鸡场。”

    “看陈金水的……养鸡场?”

    李铭有点不理解,不过看到后视镜里的人没有解答的意思,便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专心开车。

    市里已经开会研究了,要在养鸡场附近再建一个市场,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陈金水能分到八个摊位,他用这八个摊位入股玉珠商行,十年后成了玉珠集团占股近三分之一的股东。

    林跃很想知道,老家伙死了以后,那些财产给谁呢?给陈江河吗?还是给巧姑?很明显是后者,要么说骆玉珠认钱呢,她搞定了陈江河,最后得到好处的是王旭,毕竟岩旭集团是在玉珠集团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电视剧里邱岩也嫁给了他,关键是这货不是陈江河亲生的。

    巧姑呢,没孩子,最后跟骆玉珠的弟弟看对眼了,那陈金水的大笔遗产最后会落到谁的手上?

    所以陈金水、陈江河、陈巧姑这一家人赚的钱,要么姓了王,要么姓了骆。

    果然是能把人贩子卖了的女人。

    不过这里,巧姑怀孕了,如果有一天陈金水发现无比疼爱的外孙……

    呵,那时候一定很有意思。

    等陈大光从监狱里出来,儿子都能打酱油了吧?

    他又从陈大光和巧姑的关系联想到邱英杰和张学,电视剧里把张学塑造成了一个刻薄寡恩的女人,反倒是骆玉珠,有点把自己当成邱岩亲娘的意思,不过仔细想想,这逻辑挺恶心的。

    平心而论,邱岩是七八岁的时候被邱英杰接来义乌带的,这时她已经可以自己走路、吃饭、学习,病了饿了能说话会表达,那之前的七年呢?还不是张学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的?看邱英杰这个工作狂的人设,指望他去北京照顾小孩子?可能吗?

    所以说两个人闹到离婚这一步,只能讲一个巴掌拍不响,甚至邱英杰在守护婚姻关系这方面的过失要多一些,这种事不能用绝对的正确与错误来衡量,而是在家庭和事业之间,他选择了后者,亏欠了张学,那么必然会造成夫妻感情破裂走向离婚的恶果。

    人家亲妈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骆玉珠管了几天就一副你不配当她母亲的嘴脸?

    有些情节吧,真的不能细品。

    ……

    两天后。

    小商品城斜对面早餐摊。

    大家在吃油条鸡蛋配腌萝卜条,有人还给自己点了份咸豆浆,把油条撕成小块泡在豆浆里,再撒点香葱,吃一口干的,喝一口稀的,很有节奏感,也很会吃,看得人食指大动,想要照葫芦画瓢,也给自己来一份。

    一个胖都都的小女孩儿跟爸爸坐在角落里,没有喝豆浆,也没有吃油条,手里握着一根火腿肠,一边欢快地吃着,一边看柜台放的12寸黑白电视。

    “爸爸,快看,火腿肠,你做的火腿肠上电视了。”

    伴随她带着稚气的声音,旁边埋头干饭的男子抬起头来,看向黑白电视机。

    画面里的火腿肠一掰为二,露出鲜红的肉丝,紧接着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精料细做,风味独特,双乌皇上皇,品尝生活美味。”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溺爱的笑容,摸摸小姑娘的头,电视广告是他们厂生产的最新产品,也是一款高档火腿肠,里面有红色肉丝是因为添加了金华火腿。

    小女孩儿兴奋的喊声也惊动了周围吃早餐的人,一个个用羡慕的眼神看着男子。

    双乌火腿肠的广告都做到央视了,可想而知这几年赚了多少钱,那可是全义乌最大的企业,听说工人的工资加奖金能发到七八百,过年还有额外福利,一个月工资加金华火腿、火腿肠等实物奖励,要想去那儿工作,你不找人托关系基本没可能。

    陈江河也在早餐摊吃饭,看到电视里的火腿肠广告,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双乌集团的业绩越做越好,生产规模与日俱增,一年半前他放着袜厂厂长不当,和骆玉珠回到义乌做生意,干到现在得到什么了?一屁股债------别人欠他的债,他欠别人的债,如今吃早餐都要考虑加不加蛋的问题了。

    “老板,有没有馄饨,给我来一份,你吃什么?”

    “我想吃油条和咸菜,有半个月没吃了。”

    “好,老板,来半斤油条,一碗豆浆,一碗馄饨。”

    这声音……陈江河偏头一看,门口跟老板点餐的男子果然是林跃,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陈婷婷。

    “咦,我正要去找你,这下省事了。”

    四目相接,林跃轻咦一声,带着陈婷婷来到陈江河的餐桌坐下。

    “找我有事?”

    陈江河赶紧把嘴里的油条吞进肚子里。

    “我找到大狗了。”

    “大狗?”

    “就是之前伪造你们家生产的热水器的那个家伙,而且我怀疑我们家那批假货,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陈江河想起来了,假热水器的事让他受了一些损失,后来为了避免买假热水器的人找玉珠商行售后,他想了一个在产品包装里加保修卡的设定。

    林跃说道:“你想不想将他绳之以法?”

    陈江河说道:“当然想了。”

    “大狗认识我,这事儿我不好出面,不过我想了一个办法,只要你和陈婷婷演一场戏,绝对能将大狗和他的造假骨干一网打尽。”

    “行,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他认为抓大狗是为调查陈玉莲的摊位卖假货的事,也是为玉珠商行报仇,这种程度的合作,骆玉珠没有阻挠的道理。

    这时老板娘端着盛油条的篾盘和一碗豆浆走过来。

    “那边有腌萝卜条和雪里蕻,你自己盛。”

    “哎。”陈婷婷脆脆地答应一声,去柜台找了个小碟子刷了刷,拿起竹夹子,两样各夹了一些端回座位上。

    这时林跃已经把行动计划告诉陈江河。

    “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

    “有把握吗?”

    “婷婷她……会不会太年轻了?要不要跟玉珠商量一下。”

    “骆玉珠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一听我的名字就炸刺,她要知道我店里那批货可能是大狗做的,只怕拼着不报仇,也要从中阻挠,所以这件事……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陈婷婷一脸不乐意地道:“江河哥,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

    林跃好不容易给她派了一项重要任务,她哪能不好好表现自己呢。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陈江河说道:“我就是怕咱们俩配合不到位,被大狗看出破绽。”

    “放心吧,不会的,大狗这种人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最近市里打假力度很大,他的生意不好,那么多人跟他混饭吃,一直拿不到订单,肯定着急,只要吸引力够大,火海走钢丝这种事也会行险一试。”

    陈江河点点头,认为他说的没错,是这个理。

    “好,什么时候行动?”

    “半个小时后吧,得先让中间人把事情安排好。”

    “馄饨来了。”

    这时老板娘打断两个人的谈话,把馄饨端上桌。

    林跃不再说话,专心干饭。

    半个小时后,他看着陈婷婷上了陈江河的小货车,冲二人挥手道别。

    不会失败?

    为什么说不会失败,因为大狗和骆玉珠是合作伙伴啊,陈江河出卖他,不就等于出卖骆玉珠吗?所以只要陈婷婷按照他的剧本演,就没有失败的道理。

    这几天,通过对骆玉珠和陈金土的监控,他搞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试想如果骆玉珠知道是陈江河把大狗送进警察局,又因此把她供出来,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还有陈金土……

    父子二人可以在里面团聚了。

    一家人嘛,当然要整整齐齐的了。

    ……

    没有任何意外地,大狗进去了。

    不过这事儿警察嘱咐二人谁也不能告诉,连家人都不能,因为造假是一条产业链,他们要来一个顺藤摸瓜,把大狗这条链条上的所有人都端了,任何有可能走漏风声的行为,都会为桉件侦破带来负面影响。

    陈江河肯定照办啊,因为担心骆玉珠跟冯姐等人讲,他一直守口如瓶。

    陈婷婷也很听话,气得林跃敲她脑瓜,告诉她这事儿是他跟警察计划好的,她是真听话啊,人家让她保密,她真就老实照办。

    两天后,一则消息在市场传开,讲邱英杰给市里打了辞职报告,明天就会跟接替他出任改革办主任的姜涛办理交接手续,顺便召集小商品城的摊位主开一个简短的会议,总结一下近期出现的问题,大家想把没收的货物要回来,明天的会议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翌日上午。

    为了把货要回来也好,为了看邱英杰的末路也罢,亦或是瞧瞧这个走马换将的新主任是个什么人,小商品城的摊位主表现得很积极,不仅像骆玉珠、陈金土、陈江河、冯艳这种在小商品城讨生活的人来了,连举报邱英杰的商站长也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

    别人离职都是欢送,邱英杰呢?呵呵……不干了?那也得先丢个大脸再说。

    “邱英杰,把货还给我们!”

    “把货还给我们!”

    “邱英杰,你出来,不要装聋作哑。”

    “开门,开门,邱英杰,你还要做缩头乌龟到什么时候?”

    “……”

    以前邱英杰是改革办主任,手里有权力,大家对他还有几分惧怕,现在他把辞职报告交上去,今天要跟姜涛交接,以后大家都是普通市民了,谁还怕他?因为货被没收陷入困难的摊位主,那自然是什么难听说什么,这么做是恶心邱英杰,也是发泄内心的不满。

    “邱英杰,别躲了,我们知道你在里面。”

    商站长跟着起哄。

    陈江河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办法,之前的联名信力度不够,并没有对这家伙造成太大的影响。

    这时他又发现一个情况,陈金水也拄着一根拐棍来到现场,身后还站着巧姑。

    他这儿正要过去问候,通往会议室的门开了,不过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是邱英杰,是林跃。

    “怎么是你?邱英杰呢?”

    有人发现会议室里空无一人,看不到邱英杰,也不见那个今天走马上任的新官姜涛。

    “邱英杰走了。”

    “走了?”陈金土一脸不满地道:“不是他叫大家来开会的吗?就这么走了?耍我们呢?”

    林跃说道:“是他叫你们来开会的,但这不代表给你们开会的人是他。”

    大家无法理解他的回答:“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次的会议由我主持。”

    “你主持?凭什么!”这次不满的换成了骆玉珠。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林跃是陈玉莲的儿子,另一个身份也只是双乌集团总经理助理,他哪有资格给大家开会。

    林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你们知道邱英杰为什么辞职吗?”

    说完顿了顿:“因为他病了,癌症!”

    这两个字一出,摊位主们一片哗然,有良知的在叹气,而大部分被没收货物,失了财路的摊位主则咬牙启齿地骂他活该,讲他得这种病是报应,是咎由自取,而商站长躲在后面拍手叫好。

    陈江河大吃一惊,有点儿不能接受,之前看到邱英杰吃治胃痛的药,也曾劝他去医院检查,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严重的病症。

    “活该是吗?那再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本来邱英杰为了解决三角债的问题一直在跑银行,想以市政府信用做担保,给你们筹集低息贷款度过难关,现在他一病,这事儿翻篇了,毕竟姜涛新官上任嘛,肯定不愿意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你们还不上钱的话,过错是自己的,你们还上钱,过了这个坎,人们也只会说是邱英杰把握的方向,功劳是他的。”

    这话讲完,周围或一脸愤恨,或一脸兴奋的商户傻眼了。

第2081章 送你们进监狱(二合一)

    谁也不知道邱英杰在帮大家跑低息贷款,这一病退……完蛋了,落到头顶的馅饼飞了。

    林跃并不在意他们的心情,继续说道:“新官不愿意扛邱英杰的担子,也不太可能把那些贴牌货还给你们,因为这些东西一旦流入市场,上面知道了怪罪下来,那他不得为这事儿挨批?所以如果我是新官,绝对会一口咬死不放,问就是邱英杰定下的规矩,你们不爽找邱英杰算去,跟我没有关系,所以闹吧,继续闹,随便你们去市里闹,省里闹,反正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怕你们闹妖?”

    在小商品城做生意的人,没有一个傻瓜,心里的小算盘打得一个比一个响。

    噼里啪啦算一算,邱英杰现在辞职,最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小商品城的摊位主们。

    冯姐的脸色很难看,像极了来大姨妈没垫纸。

    骆玉珠的脸色也很差,本来想着拉陈玉莲下水,一呢,可以报林跃举报他们的仇,二呢,想给邱英杰添点压力,以便有机会把货要回来,哪怕是折价卖掉,也能缓解一下资金压力不是。

    现在,这如意算盘破产了。

    “林跃,你得意什么,你妈的摊位也被查了,他一辞职,你那些货也别想要回来。”陈金土面带恨意说道。

    冯姐说道:“没错,你乐什么乐?他还说帮你调查清楚卖假货的事呢,这一病,也没法给你主持公道了吧?”

    “什么主持公道,那跟本就是偏袒。”

    “就是,没了邱英杰照拂,明年你们家的摊位费涨钱,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这你们可搞错了,他是谁,双乌集团总经理助理,人家不差这点钱,今天替邱英杰出头,是拼着损失一点钱,也要看我们笑话的。”

    “……”

    冯艳的好姐妹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家本就对邱英杰袒护他心怀不满,现在他摆出一副喝茶看戏,幸灾乐祸的样子,那能给他好话?

    林跃没有理那几个妇女,望陈金土说道:“是,他没有把事情调查清楚,不过抱着反正都得这种病了,权力不用过期作废的想法,他帮了我两个小忙,这第一个小忙就是把举报我妈的店卖假货的人的身份告诉我。”

    话音刚落,李金泽的表弟把一个额头很宽,下巴很尖,长相有碍市容的家伙推到众人面前。

    “洪成,说说吧,你是真的消费者,还是拿钱办事的黑手套。”

    名叫洪成的男子不敢抬头看人。

    “骆玉珠,别走啊。”林跃的嗓门很大,围观者不约而同地看向陈老板的二婚妻。

    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往后退。

    林跃说道:“装成消费者去买商品,然后去工商局举报假冒伪劣,这种事一口咬死没有猫腻,连警察都没辙,但是最大的问题是,一般消费者买到有质量问题的货会先找商家主张权力,索要赔偿,以减少自己的损失,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直接去工商局举报造假?目的性太强,难免不让人起疑,说吧,洪成,买通你去举报我妈的人是不是她。”

    “林跃……你……你别血口喷人。”

    骆玉珠当然不会轻易承认,更何况她根本不认识这个洪成,做这种事,那当然是要找靠得住的老家的人了,对方干完就回诸暨了,林跃在义乌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

    这时洪成抬起头来,指着她说道:“没错,就是她,两个月前在小商品城后面的胡同里,是她给我钱让我去买电话机,然后举报到工商局的。”

    “你……你撒谎。”

    骆玉珠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发现没人相信她的话,连陈江河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

    她发现这件事陷入了一个怪圈,大家都知道她跟林跃关系很差,举报陈玉莲是极合情理的一件事,于是任凭如何否认,他们也不会相信。

    该怎么解释?该怎么证明这个洪成在说谎?

    没法解释,没法证明他是冒牌货,除非把诸暨那位远房小姨接过来跟洪成当面对质。

    “很不爽是吗?”林跃笑呵呵说道:“我这人吧,最喜欢干的一件事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话罢,他迎着大家不解的目光,把一张信笺纸拿出来拍到旁边的桌子上,离得近的人一眼便看到页眉的“举报信”三个字。

    “知道这是什么吗?来,陈江河、骆玉珠,你们过来看看。”

    那二人听说,对望一眼,双双走到前面,拿起信笺纸仔细打量。

    “这是……举报我们晚上运货的举报信?”

    骆玉珠恨恨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让二人看这封举报信目的何在。

    这时林跃又拿出一封信,内容一模一样,字迹……也有八九分像,跟上一封举报信不一样的是,右下角有一个签名。

    郎青青。

    “看看字迹像不像?”

    陈江河看了又看,点头说道:“像,不过……郎青青是谁?”

    “郎青青是谁?”

    林跃笑着看向脸色晴转阴的陈金土:“这事儿你得问陈金土。”

    陈金土?

    夫妻二人回头看去,发现目标人物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道旁边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突然架住他的胳膊。

    “老哥,等好戏结束再走呗,没了你……这场戏就不精彩了。”

    陈金土使劲挣扎,但是以他的身子骨,怎么可能甩开体格健壮的年轻人。

    “放手,你放手,再不放手信不信我告你们……告你们非法拘禁。”

    “哟呵,陈金土,没想到你还懂法。”

    林跃看向旁边站的巧姑,她是跟陈金水一起来的,不过在看到公公的表现后,脸色挺难看的。

    其实在这件事上,他也能理解她的心情,即便怀疑东西是陈金土掉包的,又能怎么样呢?做为儿媳妇,难不成当众指证公公?就算指证了,陈金土不承认又能怎样?自己还得落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恶名,甚至有可能被人暗地里讲她在陈玉莲的摊位打工期间对林跃心生爱慕,想要抛弃陈大光,所以才会跟公婆翻脸,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似这种闲话,她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可不把真相说出来吧,又觉得对不起他,以致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很大,整个人瘦了一圈。

    “巧姑,这个郎青青,你应该认识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不说,林跃也会告诉大家郎青青是谁,而且在场的不乏陈家村老人,瞧他们的表情已经想到了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

    “我……郎青青是……我婆婆。”

    说到“我婆婆”这三个字,她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大家还是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陈金土大声说道:“你骗人,我老婆不会出卖我的,她不会出卖我……”

    “不会出卖你?我只要告诉她,别人已经把你干得丑事全招了,她这么做的话等于求得我的谅解,可以少判你几年,那你觉得,她会不会把举报信的内容抄一遍,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陈金土,你真不应该写举报信,打公共电话的话情况会好很多,当然,你也足够小心了,知道让你老婆写这封信。”

    “不可能,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林跃并不理睬他的叫嚣,继续说道:“说起来你也挺不容易的,一直盯着骆玉珠很累吧?不过为了报那一巴掌的仇,这一切都值了,而且还能嫁祸给我,直接导致了骆玉珠以同样的手段举报我妈的结果,你觉得这是驱虎吞狼,一石二鸟,私下里没少得意对吗?没少跟你老婆说姜还是老的辣吧?”

    骆玉珠直接傻掉了。

    她一直认为自己卖贴牌货的事是林跃举报的,从而仇上加仇,立誓跟他周旋到底,这才有了接下来找人举报陈玉莲摊位售假的事,结果……没想到整自己的人是陈金土。

    不仅如此,她还被他忽悠去陷害陈玉莲。

    是,她跟林跃有仇,就算没有贴牌货被没收的事俩人也没有和解的可能,但是这改变不了她被陈金土耍得团团转的事实。

    她更明白了上面那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意思。

    陈江河说了多少次,没有证据不能乱讲话,这事儿不见得是林跃做的,可她不信啊,坚持认为俩人有大仇,林跃是最有动机和能力举报自己的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除去他不会是别人。

    如今林跃弄出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洪成指证她,参照以往恩怨,她能解释清楚吗?不能,所以大家根本不会相信她的话,真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看热闹的摊位主们直呼过瘾。

    陈金土陈大光父子装大尾巴狼-林跃将计就计摆了他们一道-双方自此结仇-陈大光因为走私入狱-陈金土和陈金水一个心疼儿子一个心疼女婿去找陈玉莲算账-陈金土说话难听挨了骆玉珠一巴掌-俩人结怨-陈金土隐忍多时终于觅得机会写举报信报复骆玉珠-骆玉珠把这笔账记到了林跃头上又反过来举报陈玉莲-邱英杰出面袒护林跃-事情闹大邱英杰被停职。

    这一连串事……电视剧都没有他们几家的故事精彩。

    “陈金土,你这个王八蛋!”

    骆玉珠怒不可遏,要去找陈金土算账,上次她扇了这老东西一巴掌,这一回……打十巴掌都不解恨。

    陈江河赶紧把人拦住:“玉珠,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

    “放手,陈江河,你放手,我今天一定要打死这个老东西。”

    林跃呵呵笑道:“骆玉珠,被人耍的滋味不好受吧?没想到你这把人贩子卖了,以精明着称的女人会被一个打心眼儿看不上的老家伙摆了一道,大家看看她恼羞成怒的样子,还有人觉得举报我妈卖假货的事不是她干的吗?”

    “姓林的,你得意什么?!”

    骆玉珠被他一番挤兑,可以说是怒上加怒,她平生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第一,精明,不精明能把人贩子卖了吗?第二,不怕事能担事,王大山的抚恤金是她闹回来的,平时在商场里一个人管理三个摊位,谁见了不对她竖起大拇指,说一声能干?结果这两个特点反而被陈金土利用,让她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最后还是大仇人把真相告诉她,可想而知她此时的心境。

    “我就举报你怎么了?你卖假货不该被举报吗?”

    陈江河没有跟她讲大狗被抓的事,所以她并不知道她、陈金土、大狗三人的合作关系已然败露的现实。

    “玉珠,玉珠……别说了,大家看着呢。”

    陈江河在后面急得表情都扭曲了,死死抱着骆玉珠,不让她去跟陈金土拼命,可总不能再把她的嘴巴堵住。

    “看着怎么了?我跟你说,他是故意的,他算计好的,就是为了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跟九年前一样。”

    她这么一讲,在场的陈家村人回想起来,当年骆玉珠扇动陈家村的人去找林跃算账,结果在陈玉莲家出了个大丑,最后还是陈江河把那8000块钱给她还上。

    后来她回到义乌,去派出所道明情况,大家方才知道钱是被她那个赌鬼老爹偷走输掉了,这事儿也能怪到林跃头上?

    还有今天的事,跟林跃有仇归跟林跃有仇,你现在报复人家的母亲算怎么回事,陈玉莲又没招惹你。

    一些人看着她直摇头。

    还有一些人想到另一个问题,陈婷婷一直讲她家店面绝不会卖假货,既然举报者是骆玉珠安排的,那从陈玉莲的店里搜出的假货是谁弄进去的?会不会也是骆玉珠?

    徇私举报这种行为吧,是挺不堪的,但也算有法可依,不过若是嫁祸,那问题就严重了。

    “玉珠,玉珠,你冷静一点。”陈江河都听不下去了,心想她怎么这么轴呢,当年的事就算站在袒护她的立场讲,也只能道一句阴差阳错造化弄人,林跃唯一做的不够好的事就是打电话报警了,可是别人凭什么要对你好?你扇动村民上陈玉莲家闹事,又把全村人的钱给弄没了,还对别人撮合他们的行为抱有怀疑,毫无感恩之心。

    用一个词来总结的话,那就是“不讲理”。

    “我就是为了让你出丑,因为你理应得到这样的下场。”林跃说道:“有人可能已经猜到了,没错,我妈店里的假货就是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干的。”

    骆玉珠指着他说道:“你放屁!”

    “骆玉珠,有一个情况你还不知道吧?大狗落网了。”

    大狗落网了?!

    这则消息一说,全场哗然。

    大狗在造假的行当那可是很有名气的,小商品城这么多人卖贴牌货,听过这个外号的人可是不少。

    没想到这个做事非常小心的家伙居然被抓了……

    跟其他人不一样,陈金土面如死灰,而刚刚还跳脚咒骂林跃的骆玉珠变成了斗败的母鸡。

    “知道他在里面说了什么吗?他把联合你、陈金土陷害我妈的事全招了。”

    大狗和陈金土、骆玉珠陷害陈玉莲?这……众人越听越迷湖。

    林跃解释道:“陈金土举报骆玉珠售假后,知道她把这笔账算到了我的头上,便以为陈大光报仇为由联合她一起找我的麻烦,而大狗呢,因为我一直在帮邱英杰追查造假链条,便想着给我搞点麻烦事,一旦后院失火,也就没有精力继续往下查了,这三个人一拍即合,大狗负责制作假电话机和吹风机,陈金土通过巧姑掉包原件,骆玉珠安排人手举报,这配合,那是相当默契。”

    话说到这里,众人对陈玉莲售假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认识,心说怪不得骆玉珠恼羞成怒呢,以前是她卖人贩子,现在是她被陈金土卖了还帮他数钱。

    这可真是……太艹了!

    陈江河被这个说法惊呆了。

    “玉珠,他说的是真的?这些事……都是你做的?”

    骆玉珠想否认,可是事到如今否认有用吗?

    林跃又说话了。

    “骆玉珠,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还有,你知道是谁帮我抓住大狗的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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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9100/ 第一时间欣赏漫游在影视世界最新章节! 作者:不是马里奥所写的《漫游在影视世界》为转载作品,漫游在影视世界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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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游在影视世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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