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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一节 磨砺表弟

    从武功县回转长安,在半路上,刘彻接到了来自新化的报告。

    看完报告,刘彻就将王道喊过来,吩咐下去:“派几个人去新化,去将出使使团上下的成员全部核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回来再禀告朕知!”

    “诺!”王道点点头,表示记下了这个事情。

    刘彻转手将报告塞给颜异,命令道:“存档罢!”

    这个报告里所报告的出使乌恒,结果去了鲜卑山做客的经历,有些意思。

    但也仅仅是有些意思而已。

    对如今的世界局势而言,新化、朝鲜、乌恒、鲜卑,都是边缘一角中的偏远角色。

    就好比后世的地球,非洲黑叔叔打生打死,也不过是在ccav新闻联播里占个几秒钟的片段,其重要性,甚至赶不上米帝家里的一场死伤不过几人的校园枪击案或者公共事故。

    东北和远东地区,就是目前世界格局中的非洲。

    其地位和重要性,不仅仅低于北方的匈奴,也低于南方的三越,仅仅比蜀郡那边的西南夷稍稍高了一个档次。

    身为皇帝,刘彻甚至都懒得去考虑鲜卑和乌恒人之间的问题。

    只是,作为穿越者,刘彻清楚,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永远都不可信,所以,面对任何游牧民族,他都会都留一个心眼。

    就是之前濊人跑来长安跪舔他,他不也是防着的吗?

    所谓,非吾族类,其心必异。

    对于异族,永远保持警惕,才是一个正常的统治者应该做的事情。

    “匈奴人哪里,怎么样了?东胡王有没有发回点什么有用的情报?”刘彻对王道问道。

    “回禀陛下,奴婢前些时候去了绣衣卫,据绣衣卫匈奴司都尉所言,目前并无确切情报。只是有些风声,说匈奴今年将大会龙城!”王道立刻就报告说。

    绣衣卫在前不久,刚刚完成了重新组织。

    刘彻将自己的狗腿子,垣候刘赐。提拔为了绣衣卫的第一任都督。

    这个从河东时期开始,就无脑跪舔刘彻的匈奴归义候,终于攀至其人生的巅峰。

    虽然,他这个都督,其实就是个摆设。只有个名头和招牌,半个实权也没有——这也是刘彻最新做的一个尝试,即将某些部门的主官,用一些听话懂事的列侯充任,让他们当个雕塑、木偶,而实权却给那些年轻、能干,但缺乏资历和背景的寒门子弟。

    目前的太仆和绣衣卫,就是这种想法下出现的产物。

    目前,绣衣卫被刘彻拆分成了三个不同职能的司曹。

    即专责负责国内民间豪强和地方民生事务监督的‘刺部’,以及专门督办和查探官员贵族士大夫的‘大夫部’。另外就是专门负责对外情报收集和策反工作的夷狄部。

    而夷狄部中,目前实际上只有一个机构在运转,这就是匈奴司。

    匈奴司目前,拥有数百位熟悉匈奴情况的细作。

    这些人都是历年来被汉室策反或者从匈奴归附汉室的各种夷狄部族中的贵族。

    听完王道的话,刘彻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对匈奴国内局势的变化,刘彻极为关心。

    他现在就等着伊稚斜跟军臣反目,为此,刘彻甚至都没有催伊稚斜马上履行承诺,将乌孙人安全送到长城内。

    但到现在,伊稚斜跟军臣这两方。都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这就让刘彻有些不安了。

    军臣不是笨蛋,伊稚斜也自然不是傻瓜。

    出使的使团,出了这么多‘意外’。

    无论军臣还是伊稚斜,显然都知道。那些编造的理由和借口,只能忽悠忽悠下层的贵族,对上层来说——你他妈撅一下屁股劳资都知道你要拉什么了。

    还想忽悠劳资?煞笔吗?

    更何况,军臣想弄死伊稚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然,也不会故意派伊稚斜来中国找死。

    如今,有了个这么好的借口。军臣居然没有去找茬?

    这很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是,伊稚斜居然还大摇大摆的回到了龙城。

    龙城是什么地方?

    匈奴祖先和先王的墓地所在,这样的地方,无论在什么政体结构中,都必然是会被国王、单于、皇帝牢牢控制的地盘。

    不然,谁放心去一个不被自己控制的区域祭祖?

    但伊稚斜偏偏一头撞进了龙城,搞的刘彻都快怀疑,这个伊稚斜已经改邪归正,决定牺牲小我,为匈奴的中央集权和部族团结,献出自己的生命了。

    “命令绣衣卫密切关注,一有情况,立刻不惜代价,以八百里加急回报给朕!”刘彻吩咐下去。

    作为皇帝,刘彻不得不考虑,万一军臣跟伊稚斜媾和,达成妥协的预案。

    而这,并非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毕竟,这两个匈奴的实力派,存在媾和的可能。

    只要军臣愿意立伊稚斜为左贤王,甚至,哪怕是个右贤王,两者的分歧和仇恨,都能立刻消弭。

    刘彻可不相信,军臣,会没听到一些什么汉室的变化的消息。

    兵法有云:料敌从宽。

    刘彻也不得不从最差的情况来准备应对之法。

    正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身旁的王道,却看准了机会,跪下来拜道:“启奏陛下,有件事情,奴婢不知道该不该说……”

    刘彻凝视了王道一会,然后问道:“什么事情,说来看看……”

    “陛下,事关隆虑候……”王道叩首道。

    “陈蟜啊……”刘彻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头疼了。

    陈蟜跟他哥哥陈须,历来就是汉室逗比外戚二人组。

    这两个家伙逗比到什么程度?

    历史上,他们的母亲前脚刚挂,后脚两兄弟就为了争家产撕破了脸皮,相互打对方小报告。

    最终,鸡飞蛋打,一拍两散,两个渣渣全部被自杀。

    目前,上有窦太后压着。下面还有馆陶在撑着,逗比兄弟还是比较老实的。

    一般顶多就是打打法律擦边球,干点仗势欺人的勾当。

    若非必要,刘彻也懒得去管这两个逗比表弟的事情。

    但王道既然都站出来。要趁着这个外出巡视的机会,悄悄的打陈蟜一个小报告。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陈蟜这次确实是犯众怒了。

    汉室上一次由宦官打外戚小报告的故事,还是发生在几十年前,高皇帝统治时期的事情。

    年代太过久远,背景太过复杂。所以已经不具备参考价值。

    “说说看吧……”刘彻挥挥手道。

    老实说,刘彻有时候,真有种将陈蟜兄弟塞进一个火箭里发射到外太空去的冲动。

    从去年开始,陈须陈蟜兄弟,就开始没节操了。

    也不知道是叛逆期来了的缘故的原因。

    反正,这两兄弟最近在长安勋贵圈子里的名声都已经臭不可闻了,就连薄窦外戚都表示——吾等羞与此辈为伍!

    为什么?

    因为,去年后九月(颛顼历中的所有闰月全部安排在九月后,称为后九月),这两兄弟收了关东某个豪强两百万钱的贿赂。本来是答应要帮对方免于迁徙关中的,但,很显然,这两兄弟的面子不够,事情没办成。

    按照勋贵们的潜规则,既然事情没办成,那肯定要退钱。

    但这两个逗比,却死拖着不退。

    那位豪强很显然拿两位外戚勋贵是一点也没有。

    于是,就将这个事情宣扬出去。

    然后,迫不得已。陈须兄弟才不得不在自己老妈和舆论的压力下,乖乖把钱还给了对方。

    但就是这样,他们还是耍了个心眼。

    本来,对方给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五铢钱。但陈须兄弟还回去的,却全部是已然不能流通的四铢钱甚至三铢钱。

    坑的对方真是泪流满面,却又有苦难言。

    而整个长安勋贵圈,也纷纷觉得,这兄弟太不要脸了。

    于是,纷纷跟他们划清界限。甚至馆陶都觉得,他们干的太过分,将他们关了半个月禁闭,又派人给那位富商送上一百金的补偿,这才把事情了结。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王道跪着说道:“雒阳师氏不是捐了一条轨道吗?”

    “嗯?”刘彻点点头:“难道隆虑候还敢打这个轨道的主意?”

    “这倒不敢!”王道埋头道:“只是,奴婢听说,隆虑候不知怎的,在轨道所过的地方,大买田地,然后拿着这些田地,跟少府要钱,前后,已有数百万钱,为其以此种说法要到……市井之间,因此多有流言及愤慨……”

    妈蛋!

    刘彻听完,一屁股就坐了起来。

    想不到陈蟜这货,居然学会这一招!

    “命人立刻去馆陶太长公主府邸,让人将馆陶太长公主延请入宫,朕要跟姑姑好好聊一聊!”刘彻想了想,就吩咐下去。

    然后,刘彻看着王道,又看了看一直驾车,跟在天子撵车附近的少府刘舍,嘴角露出些冷笑。

    很显然,王道这个小报告,根本不可能是他自己要打的。

    王道的良心若是真这么好,真是这样嫉恶如仇,那他就应该天天蹲在绣衣卫,专门去盯着那些贪官污吏的黑材料了。

    很显然,这是有人指使的。

    虽然看上去,刘舍的嫌疑很大。

    但,刘彻觉得,就算再给刘舍十个胆子,没有自己的暗示,刘舍也不可能去跟陈蟜刚正面。

    那可是得罪太后的活计。

    如今朝廷里,有这个动机的,恐怕也就一个御史大夫晁错了。

    “晁错这个御史大夫,是不是干的太久了?”刘彻心里想着。

    表面上看,似乎晁错想的很好,出发点也不错。

    但站在皇帝的角度,内外勾结、串联,你想做咩?要造反吗?

    所以,历史上,常常会看到,很多臣子,原本出发点不错,但皇帝就是不领情,反而倒打一耙。

    原因就在这里了。

    皇帝考虑问题,跟臣子考虑问题,以及百姓考虑问题,都完全不同。

    皇帝要考虑国家的稳定,政权的延续以及政治的平稳,而大臣则只想忠君或者忠于自己的职责什么的,至于百姓,只想一日三餐,吃饱肚子。

    好在刘彻的心胸还是很宽广的,至少他自己觉得,能开一艘轮船了。

    对此,刘彻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对王道说什么。甚至就连对晁错的不爽,也只是一刹那。

    毕竟,这宦官跟朝臣勾勾搭搭,在汉室,也算是传统了。

    这个传统,有好有坏。

    好的典型,像前代的北宫伯子,屡次建言和给大臣搭桥,促成了许多著名政策和改革。

    而坏的,无疑就是后来小猪的那些宦官们了。

    欺上瞒下,甚至勾连外臣,陷害太子,导致刘据自杀。

    总之,刘彻始终觉得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宦官。

    因此,刘彻心里也只是稍稍有些不爽。

    ………………………………

    在傍晚时分,刘彻回到了未央宫,紧接着,馆陶太长公主刘嫖就喜滋滋的进宫了。

    “皇帝忽然叫姑姑来宫里,有什么事情吗?”刘嫖一进面就很是大方的问道。

    “姑姑请坐……”刘彻看着自己的丈母娘,眼前一黑,老实说,若有可能,刘彻可不想要这么一个贪婪成疾的丈母娘,但没办法,这就是现实,为了皇位,他不得不付出一些代价。

    等刘嫖落座,刘彻就道:“今日请姑姑,是有个事情,想跟姑姑说一下……陈须、陈蟜,两位表弟,都已经加冠成家了,朕觉得,是时候委以重任,加以磨砺了!”

    “古者人臣之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庙、以功定社稷者曰勋,以言曰劳,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是故书云:协和万国是也!陈须陈蟜两位表弟,常年在长安,生于富贵,长于安乐,未知疾苦,朕觉得,这是不行的。不经风雨,怎成大树?不历寒霜,不为栋梁,朕觉得,应该让两位表弟去汉家最艰苦的地方,锻炼锻炼,不知道姑姑意下如何?”

    对那两个表弟,刘彻现在是打不得,罚不得。

    只能干脆像粟氏外戚们一样,远远的打发到南方去,眼不见心为净。

    而且,陈家兄弟比粟氏外戚还难对付的是,这两个渣渣,到了地方,可能会变成脱缰的野马,反而闯出更大的篓子。

    没有办法了,刘彻只好把他们往新化和朝鲜那边塞了。

    到朝鲜,陈须兄弟首先要面对的是刘武的宝贝儿子刘明,也算是势均力敌。

    而在新化,有薄世在上面压着,相信他们也不太可能闹出太大的幺蛾子,最多就是祸害一下当地的濊人跟乌恒、鲜卑什么的。

    馆陶却不知道这些,她还以为,刘彻是真心想培养自己的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正好,馆陶也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感到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办,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没什么作用。

    既然皇帝想接盘,那正好!

    于是,馆陶点头谢道:“既是皇帝的安排,姑姑自然满意,一切随皇帝的意愿罢,那两个臭小子,是该磨砺磨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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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二节 打造作死祸害二人组(1)

    于是,刘彻就给陈须兄弟两人安了个新化郡郡尉和怀化令的名头,发配去了远东的冰天雪地里。

    没有错!

    为了安置这两个混世魔王,刘彻将新化县升格为郡,设立新化郡,下辖新化、怀化以及周围千里的冰雪荒原。

    同时呢,刘彻充分发挥了中国皇帝自古以来的厚颜无耻,一点也不客气的将那些连荒无人烟的冻土以及原始森林统统划拉到自己碗里。

    再次干起了地图开疆的买卖。

    国境线从新化城的控制边缘一直向西,再次延伸了上千里,直抵了后世海参崴附近。

    什么丁零人、扶余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然成为了光荣的汉室子民。

    只是,汉室目前也不打算将这个‘喜讯’告诉他们。

    因为目前汉室既无动力,也没能力控制和统治如此辽阔的一块土地。

    所以,这个行为,也就撑死了是个自说自话的宣示主权。

    跟北洋政府当初在南海划下那**的九段线有得一拼。

    刘嫖对皇帝侄子的决定,没有半分的不满。

    恰恰相反,刘嫖非常高兴。

    新化那边,刘嫖可早就听说,那里是新的财富之源了。

    虽然冷了点,虽然远了点,虽然危险了点。

    但这些是问题吗?

    大汉的太长公主觉得,完全不是问题。

    陈家的男人,对刘嫖来说,甚至不如宝贝女儿阿娇的一根头发更重要。

    若不是生下了他们,刘嫖甚至懒得去理会他们的死活。

    更何况,皇帝侄子给的职位,也不低。

    一个郡尉,一个边镇守臣,还是新化这样的财富之地的实权官职。

    多少列侯勋贵,打破了脑袋也要不到的位子啊!

    但陈须兄弟听到风声后,顿时就X了狗了。

    这两兄弟虽然在自己老妈面前的地位。从来就没高过。

    从小到大,就是生活在母亲的淫威和棍棒之下。

    但在外面,帝之长女之子——帝姊之子——帝之国舅,这样的身份还是很吃的开的。

    可能是因为在馆陶面前过的太悲屈的缘故。

    所以。在这两年,陈须兄弟开始成年后,就成为了长安城里最强的纨绔二人组。

    仪仗身份,养了一堆狗腿子,成天斗鸡走狗。博戏游猎,真是好不快活。

    好好的威风了两年。

    可这威风还没耍够,逼也没装完。

    一个晴天霹雳,顿时就打在这两个家伙头上——皇帝妹夫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就要把他们丢到新化去跟野人作伴,与风雪搏斗!

    这可如何是好!

    两兄弟听到风声后,立刻就屁滚尿流的滚去东宫,找皇祖母哭诉去了。

    窦太后不像馆陶,眼里只有一个陈阿娇。

    对这两个外孙,还是很疼爱的。

    于是。就派了个人给刘彻传了句话:帝欲杀哀家之孙呼?

    得了窦太后的这个传信,刘彻立刻就知道,老太太还是跟过去一样的护短。

    在历史上,刘荣自杀后,正是窦太后给刘荣主持的公道。

    一句‘帝杀吾孙’呛的皇帝老爹说不出话来,最后不得不赐死郅都,来给老太太一个交代。

    好在刘彻对付老太太已经很有经验了。

    于是,立刻去东宫给窦太后解释:“皇祖母,所谓玉不琢不成器,朕也是为了两位表弟的未来着想啊!孟子说:生于安乐。死于忧患,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鲁哀公也曾经叹道:寡人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

    “朕实在担心,陈须陈蟜兄弟,再如此下去。未来恐怕结局不善,当初枳候之祸,祸起于何处,皇祖母圣明无比,自知朕的苦衷!”

    听完这个解释,窦太后立刻就偃旗息鼓,再也不谈什么‘皇帝欲杀吾孙’了。

    为什么?

    实在是当初连薄太后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自杀,让所有汉室的宫廷成员心有余悸。

    尤其窦太后还是亲身经历了整个枳候之祸的前后全部过程的人物。

    外戚骄纵怎么办?

    窦太后很清楚朝廷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杀!

    经历了诸吕之祸后,刘氏宗室以及天下的勋贵士大夫阶级已经不可能再容忍出现第二个吕氏。

    哪怕只是个苗头,也要被人扑灭在萌芽中。

    更何况,皇帝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啊!

    窦太后当年能看着自己的两个兄弟窦长君和窦广国被一帮列侯公卿围观,并且指导生活起居。

    如今当然更能容忍自己的两个外孙去锻炼锻炼。

    “陈须,陈蟜,出来吧!”窦太后对着自己帘子后面说了一句。

    陈须跟陈蟜兄弟立刻就弱弱的应了一声,跑到刘彻面前,恭身拜道:“臣须(蟜)拜见陛下……”

    “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哀家就交给皇帝了,皇帝好好帮哀家训一训罢!”窦太后轻声说道,但人却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

    刘彻一看,自然知道,窦太后虽然接受了他的解释,但还是不放心。

    毕竟,她就这么两个外孙。

    万一皇帝忽悠她,回头丢在东北,虐死一个,她去跟谁讲道理去?

    所以,刘彻得拿出点干货来,证明一下,皇帝确实是有要培养两个外孙的意思。

    这不仅仅是在试探刘彻对陈家的态度,更是在试探刘彻对窦氏的态度。

    老太太想的很清楚。

    皇帝大权在握,君临天下。

    这没关系。

    但亲戚们,皇帝是个态度,这就很有关系了。

    而老刘家又是出了名的薄情寡性。

    她的丈夫、儿子,都是出了的名的翻脸不认人。

    她不得不防,自己的孙子也是这样的人。

    老太太是人越老,心眼越多的典型。

    “诺!”刘彻微笑着对窦太后稍稍屈身,然后,回过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表兄弟。

    “陈须,陈蟜!”刘彻说道:“你们两个出息了啊。懂得告状了!”

    两兄弟顿时就吓得尿裤子。

    连最后的靠山皇祖母都不帮他们,他们感觉,这个世界真是太黑暗了。

    “陛下,臣等不敢……”陈须苦着一张脸。一副要杀要剐,悉随君便,但劳资就是不想去东北跟野人做邻居的模样:“只是臣本体弱,此去新化,实在超出臣的能力了……”

    嗯。要是齐鲁雒阳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商量。

    陈蟜这货就更绝了,叩首道:“陛下有所不知,臣自去岁后九月起,就患了伤寒,大夫说要调养……”说着还拿了一张纸条呈递在手上:“此太医丞的诊条……”

    连伪造病历这个技能都学会了……

    刘彻在心里哀叹一声,接过那张纸条,看都不看,直接撕碎。

    开什么玩笑?

    陈蟜以为他这个皇帝是弱智吗?

    也不看看太医署是谁的人,真以为刘彻不知道他陈蟜私底下搞的小动作?

    但。从这两兄弟的表现来看,其实也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两个家伙一点都不蠢!

    相反,聪明的很!

    只是,他们没有将自己的聪明用对地方。

    可能是馆陶的阴影太过霸道,也可能是成长的经历太过奇葩,总之这两兄弟,在历史上,就一直是走在逗比的道路上。

    甚至他们将自己的逗比属性都遗传给了后代。

    譬如说,陈蟜的儿子。在历史上就是死于作死。

    想想看,一个身上有老妈在临终前拉着皇帝伯伯,苦苦哀求,还出了三千金当买命钱。提前拿到了一道‘赎死令’的家伙,居然都能生生的自己把自己玩死。

    这得需要多么强的作死技能啊!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

    譬如,后世在欧陆人见人厌,避之不及的流氓地痞无赖,出了大洋,到了新大陆。立刻就成了国家栋梁,世界救星。

    如今,汉室要扩张。

    刘彻深深的清楚,除了名将贤臣和各种人才外。

    他还需要一批无节操,无下限同时诡计多端,没有任何道德的人物去干脏事。

    在对外扩张和殖民的道路上,道德君子和守职文官很显然不如纨绔子弟和恶霸来的更好用。

    譬如,前不久新化附近的句注军屯垦团上报朝廷,他们已经提前一年完成了朝廷规定的屯垦的任务,甚至超额了将近三千亩。

    怎么办到的?

    答案是句注军的屯垦团校尉叫刀间。

    这个名字,刘彻一点都不陌生,去年不就刚刚将这个临淄的‘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头目强行从临淄迁徙到了关中阳陵给老爹守陵?

    但刀间随后就花了大价钱,走了赀算选郎的路子,进入仕途,然后通过运作,成为了句注军的屯垦团校尉。

    刀间上任,可不是一个人去的。

    他带了那些从临淄追随他到关中的铁杆小弟一起上任。

    这些人过去就是市井无赖,地痞流氓中的佼佼者。

    到了边塞,更是充分的发挥了自己的特长。

    整个夏天,刀间就干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濊人忽悠了,掀起了一股化濊为汉的风潮。

    这让刘彻大为赞赏,还特地下诏,赐刀间甲胄一套,弓弩一具,以示嘉奖。

    然后,刀间就扭扭捏捏的上了一道奏疏,请求给予他一定的便宜行事的权力。

    刘彻答应了。

    然后,他就干了第二件事情——抓苦力。

    当然,为了避免被人知道,然后弹劾,刀间采取了极为灵活的办法。

    他跟沧海君,那个已经被刘彻下诏准许改为金姓的金信合伙,在新化附近,大索山林。

    抓了无数不肯臣服的野濊和到处流浪的丁零人啊扶余人啊一类的野人。

    然后,刀间用一石鱼干换十个奴隶的价钱,从濊人哪里雇佣了这些奴隶。

    然后,就用鞭子跟皮鞭,驱赶这些人去耕作。

    怎么奴役怎么来,反正这些野人死了也不心疼,漫山遍野都有得抓,而且廉价的很。

    所以,只用了不过一两个月,句注军屯垦团的开垦效率和速度像火箭一样飞奔了起来。

    当然,为此,起码有数百个奴隶被‘过劳死’,这就完全没有人关注了。

    反正,新化那疙瘩,别说是御史了,就特么连个读书人,都很难找到。

    舆论监督约等于零,更何况,人家刀间还是很聪明的,搞了个马甲,让濊人顶在前面。

    就算是最圣母的墨家,也不能说刀间什么不是。

    毕竟,濊人本来就是夷狄嘛。

    如今虽然臣服汉室,但陋习未改,也说的过去。

    现在,陈须兄弟,在长安已然是混世魔王了。

    刘彻看过这两兄弟这两年来干过的那些事情。

    夸张一点说,要是上面没有皇帝、廷尉和丞相震慑,中间没有馆陶在拴着,这两个逗比,估计都能把整个长安搞的鸡犬不宁。

    他们既然能在长安祸害百姓、权贵以及豪强。

    那么,换个姿势,去边塞,坑那些夷狄野人,刘彻觉得,应该也能成。

    想着这些,刘彻就对这两个逗比表兄弟道:“行了,行了,都别演戏了,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那点小动作!”

    刘彻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给这两个逗比一人一脚。

    踢的这两兄弟立刻就满地打滚,惨嚎不已。

    这演技夸张得连窦太后都看不下去了,叹了口气,对刘彻道:“哀家乏了,皇帝慢慢跟他们说道说道罢……”

    “诺!”刘彻躬身道:“恭送皇祖母……”

    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提陈须兄弟那一脚的缘故了。

    皇帝踢人了,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责罚,相反,是一种爱护和嘉奖。

    史书上多少奸佞,不就是因为被皇帝打了一顿甚至骂了一顿,结果就逃了惩戒吗?

    有道是,不怕皇帝不打人,就怕皇帝一声不吭。

    那你就真的完蛋了!

    窦太后岂能不知道这一点?

    而陈须兄弟则明显不知道这些,看到窦太后离开,顿时就慌了。

    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更加夸张的哭号。

    等窦太后离开,这两兄弟才乖下来,规规矩矩的跪在刘彻脚前,卖萌道:“皇帝妹夫,您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要是有个万一,阿娇没了长兄,那可如何是好啊……”

    刘彻看了,顿时哭笑不得。

    穿越了这么久,两辈子了,刘彻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和厚颜无耻的贵族。

    难怪连薄窦外戚都觉得,这两兄弟简直深深侮辱了外戚这个高贵的职业。

    太坑了啊!

    “别嚎了!”刘彻对他们两个道:“朕又不是让你们去受罪的,恰恰相反,朕有好处给你们……”

    “好处……”陈须跟陈蟜对视一眼,马上就跪舔起来:“臣就知道,陛下不会不管我们的……”

    至于皇帝会不会欺骗他们?

    这个问题根本不存在!(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三节 打造作死祸害二人组(2)

    “陈须陈蟜……”刘彻大马金刀的坐下来,对着两个小舅子,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放心,朕让你们去新化,是让你们去享福的……”

    陈须跟陈蟜听了,嘴上虽然唯唯诺诺,喊着陛下圣明,但心里头却是日了x了。

    享福?

    对出生和成长全部都是在长安这个温柔乡的陈须兄弟来说。

    别说是那偏远寒冷的新化了。

    就是邯郸,也是个乡下地方。

    哪怕是号称富甲天下的雒阳,也不过是个大点的乡镇。

    具体思考方式,你可以参考后世某些魔都大妈的心理——在这些魔都大妈心中,除了魔都之外,便是帝都,也是外地……

    所以,汉家列侯数百,封国遍及全国,但百分之七十的列侯,死活也不愿意回自己的封国去当土皇帝,宁愿赖在长安,当个背景板。

    对陈须兄弟来说,新化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地狱。

    他们根本无法想象,在那样一个没有斗鸡走狗,没有僰奴,没有娇妻美妾以及长安各种奢靡享受方式,且物资极度匮乏,很可能连个稍微正常点的妹子都找不到,周围除了夷狄就是肌肉男的地方,他们两兄弟该怎么活下去!

    这就好比,你在后世,要将两个网瘾少年,丢到大西北的乡村,没有wifi,没有网络,甚至连根电线杆都没有,还在烧炭火的乡村。

    你看看这两个少年,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必然,马上就是撒泼打滚耍无赖,甚至哭天抢地叫爹娘,使劲一切办法和手段。死也不愿意去的啊!

    陈须陈蟜兄弟现在就是这么个心态。

    他们虽然清楚,自己刚不过皇帝妹夫和老妈和外婆。

    但总归还是能想点办法的。

    大不了自残嘛……

    关中列侯里,又不是没有人干过自残身躯。阻止被朝廷赶出长安的奇葩事情。

    但刘彻随后的一句话,让这两个兄弟的心肝顿时就扑通扑通的跳动了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首先,新化没有廷尉跟御史大夫!”刘彻微笑着说道:“更加没有丞相!”

    陈须陈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得大大的。

    你要问关中纨绔们最恨的是谁?

    毫无疑问,毋庸置疑,就是那三个吃饱了没事干,闲的蛋疼,喜欢到处管事的廷尉御史大夫和丞相。

    那个纨绔没有过被叫过去喝茶聊天谈心的经历?

    即使是靠山硬扎如陈须兄弟的家伙,也绝不愿意。屡次尝试这样的体验。

    道理很简单,廷尉御史大夫和丞相,都有能力也有权力,能将他们折磨的欲仙欲死。

    这就好比后世,再牛x的二代,被中纪委叫去聊天,不死也会脱层皮一样。

    所以,在长安的纨绔们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

    就连驾车外出都要小心,平日里开个绅士才懂得的趴体。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听到风声,捅到廷尉什么的面前。那就完蛋了。

    过去几十年,汉室的廷尉御史大夫和丞相,就是高悬在纨绔们头顶的达斯克摩之剑。

    让他们最多只敢玩玩擦边球。

    而不敢太过放肆。

    而廷尉和御史大夫以及丞相,也用了数十位列侯的消亡和脑袋,证明了他们的威权。

    陈须和陈蟜相互看了一眼。

    新化确实是没有这三个讨厌的家伙的!

    甚至连这三个衙门的办事官吏,等闲也不会跑那么远。

    也就是说……

    去了新化,他们兄弟就能——海阔天空任鸟飞,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唯一的问题是,新化那边能有什么好玩的啊!

    这就跟网瘾少年一样。没有网络和游戏,你就算在他们要去的地方。摆上一排比基尼小姐,人家也是觉得图样图森破。完全没吸引力。

    刘彻似乎知道他们的心思,所以,笑着说道:“其次,朕将给两位爱卿一个便宜决断之权!”

    刘彻让王道将那个刚刚被绘制出来的新化郡地图给搬了出来。

    刘彻看着这个地图,脸色也有些尴尬,实在是这次地图开疆,开的实在太没下限了。

    北洋当年好歹还绕着南海转了一圈,这次汉室开疆,甚至就是闭着眼睛在在地球上画线,甭管合理不合理,先把地方扒拉进来。

    所以呈现在眼前的这个地图,不仅仅地理常识错的离谱,就连线条也*的可以——几乎有大半个新化郡,在现在,连半个汉人都没有,甚至,这些线条画到的地方,究竟有没有陆地,都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过,这种细节,对帝国主义来说,根本是无足轻重的问题。

    刘彻指着这个地图上,那个庞大的新化郡辖区说道:“朕给两位爱卿五年时间,不拘两位爱卿用什么手段,什么办法,谁将这个地图上标注出来的疆域开发的最多,朕就赐谁一枚‘赎死令’!”

    “持此令者,除谋反*等不赦之罪外,无论犯下何种罪行,皆可赎死一次!”

    对网瘾少年来说,能无忧无虑,无限制的玩lol,估计就是天堂了。

    而对纨绔子弟来说,若能肆无忌惮,想干嘛干嘛,不用担心被廷尉叫过去喝茶聊天谈人生,这也是天堂!

    况且,刘彻给出的条件是‘便宜决断’‘不拘手段’。

    这就让陈须和陈蟜感觉肾上腺素分泌加快,血液沸腾。

    列侯中的废柴,一定是纨绔子弟,但纨绔子弟,却并非是废柴。

    他们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甚至屡屡挑战社会道德和秩序的底线,其实并非他们想这样。

    而是他们觉得这样子很威风,逼格高。

    就好比某个时间段的天朝学生,喜欢成立个什么十三鹰。十三太保啊,在手上纹个身啊,耳朵上钻个洞啊。学人古惑仔,张口哥们。闭口兄弟,以进局子和被人害怕为荣。

    他们是真的喜欢和认可这样吗?

    恐怕多数人,仅仅是觉得这样逼格高,能引人注目,更能泡妹子,耍威风。

    同样的道理,用在纨绔和混世魔王身上是一样的。

    对陈须兄弟来说,出风头和逼格是最重要的事情。

    因此。听到这里,两兄弟就已经怦然心动了。

    刘彻趁热打铁,继续道:“另外,朕还打算将乌恒与鲜卑这两个夷狄之族的羁绊任务交给两位爱卿,两位爱卿,各自选一个吧,或者抽签也成……”

    陈须兄弟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起来。

    这似乎是个很爽的任务啊!

    决定一国命运,甚至操其全族上下生死,这可是无数纨绔做梦都想要的金手指啊。

    比起这个。在长安,跟其他列侯子侄斗富,简直是太逊了!

    玩女人。调戏婢女,更是完全没有爽感。

    于是两兄弟再不犹豫,立刻叩首拜道:“陛下隆恩,臣等奉诏!”

    也不管自己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先去试试再说。

    反正,他们姓陈,有个外婆是太后,有个妹夫是皇帝,即使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刘彻看着这两兄弟,眼神却有些像科学家看待自己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小白鼠什么的。

    从来不是重点。重点是试验的相关数据。

    对刘彻来说,陈须兄弟去新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会做出些什么决定和选择。

    这是一个很好的观察未来汉室殖民地中的那些分封诸侯的的状态的窗口。

    至于乌恒与鲜卑?

    无论陈须兄弟是收复他们还是将这两个部族搞的变成汉室敌人。

    都不重要。

    收复他们,让他们变成走狗,自然很好。

    但逼反他们,也是不错。

    刘彻正愁没有一个练兵磨刀的地方呢!

    在远东这个世界边缘的一角,远离主舞台的地方,进行一场类似两山轮战的实兵实弹演习,有助于帮助汉军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但陈须兄弟却没想这么多,他们两个立刻喜滋滋的交头窃耳,商议了一会,然后就道:“回禀陛下,臣等已经选好了!”

    陈须道:“臣选鲜卑!”

    陈蟜道:“臣选乌恒!”

    这两个家伙虽然从来都不知道鲜卑跟乌恒在哪里,是什么,有多少人?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有了一个新玩具。

    在他们兄弟想来,区区夷狄,又不是匈奴那样的大敌,在他们这样的天潢贵胄,汉家外戚面前,难道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不成?

    还不是得乖乖的跪下来,跪舔自己。

    然后,合举族之力,来取悦自己一人。

    这可比在长安,玩斗鸡走狗以及博戏蹴鞠有意思多了。

    陈须甚至觉得,应该带几个小伙伴一起去新化那边耍一耍。

    “善!”刘彻见了点点头。

    他一点也不担心,这两个混世魔王去了新化乱来,搞乱目前新化的河蟹局面。

    原因很简单,他们两个家伙,根本插手不了护濊军以及屯垦团的事情。

    别说是他们,就是他们的老妈,馆陶也插不了手!

    新化令兼护濊都尉薄世也非是什么善茬。

    人家背后也有薄太后这尊大神,并不虚他们两个。

    但想了想,刘彻还是给这两个家伙提了个醒:“去新化后,凡护濊军及新化郡郡守的事务,你们都不要插手!”

    “诺!”陈须兄弟顿首一拜,答应的非常爽快。

    …………………………………………………………

    出了长乐宫。

    陈须和陈蟜对视一眼。

    “大兄,我打算邀请灌蒙韩则一同前往……”陈蟜咬着嘴唇,对自己的哥哥说道。

    灌蒙是大将军魏其候的脑残粉代国内史灌夫的次子,而韩则是特进元老弓高候韩颓当的长子。

    这两人都是长安纨绔圈子里跟陈蟜走的比较近的人。

    有意思的是,这两人的能力,在纨绔们中属于比较出类拔萃的类型。

    韩则,陈蟜还没有什么把握说服,毕竟,人家是弓高候世子,完全不需要跪舔陈蟜,但灌蒙就不一样了,向来就是围绕在陈蟜身边打转的小伙伴。

    陈须闻言,没有说什么。

    两人虽然混账,但却一点也不傻。

    向来,老刘家最善于挖坑埋亲戚。

    太宗就埋了淮南厉王枳候南皮候跟章武候。

    先帝也坑的梁王泪流满面。

    今上这个妹夫能是什么善茬吗?

    真会这么好心?

    陈须甚至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这个甜蜜的任务背后是一个天大的陷阱,能不能爬出来坑来,是个未知数。

    但这是天子的命令,连皇祖母都不站在他们这边,他们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且,跟所有少年人一样。

    谁说纨绔,就没有理想和志愿了?

    作为一个男人,谁没有想过建功立业,布武天下?

    更何况,事情要是办成了,那可是有一枚‘赎死令’的奖赏。

    更能让整个天下,整个朝野,都对自己刮目相看,想必,就是母亲,以后也不能再随意的羞辱和打击自己了。

    所以,陈须笑了笑,道:“为兄打算去请甘泉宫卫尉周卫周兄长了!”

    “周卫……”陈蟜眼珠子一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似的。

    要知道,周卫可不是什么善茬。

    人家是故太尉绛候周勃的世子的嫡子,他的母亲是太宗公主,他的外祖母是窦太后当年的侍女之一,论关系和在东宫的地位,比他们两兄弟加起来还要高。

    陈蟜在今天以前,压根不知道,自己亲爱的兄长什么时候跟此人有了联系和关系。

    但陈须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有一定的把握了。

    这让陈蟜感觉很惶恐。

    若陈须真能请动这位东宫老太太的爱将出山辅佐。

    那么,毫无疑问,东宫的资源就会向自己的哥哥倾斜。

    而且,最近因为丞相将他的加恩食邑封地分给周卫等几个侄子,使得绛候家族一团和气,兄友弟恭之像羡煞旁人。

    到时候,自己兄长,要政策有政策,要权力有权力,甚至还能从丞相府那边借力。

    自己拿什么去跟他斗?

    咬了咬牙,陈蟜一跺脚,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要去墨苑。

    陈蟜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的小伙伴又有几斤几两。

    他清楚,若是以自身的力量,根本没法子与陈须加周卫的组合斗。

    没办法,陈蟜只能将主意打到墨苑身上。

    至于为什么,长安勋贵圈最臭名昭著的纨绔会想到去跟一向走下层路线的墨苑联系到了一起?

    答案很简单——潮流啊!

    对纨绔来说,什么东西最吸引他们?

    当然是时髦时尚和潮流了。

    而墨苑的墨者,虽然奉行简朴,提倡节用,好像跟纨绔子们的世界差了一万八千里。

    但实际上,两者之间的交汇非常多。

    对闲的蛋疼而且无聊的蛋疼的纨绔们来说,墨家这个神秘的学派和提倡的种种说法,就好比后世披头士之于欧米一样。

    有事没事,学一下s一下,感觉还是棒棒哒。

    想当年,巴黎的学生,还曾经高举天朝太祖的旗帜和红宝书,誓要推翻腐朽堕落不民煮的资本主义政府,霓虹的中二们,也干过组织赤军,反对官僚资本主义的活计。(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节 暖冬

    打发走陈须兄弟后,刘彻的心情也很不错,于是,决定去御花园散散心。

    但谁知道,来到御花园后,刘彻的脸色就变了。

    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走到御花园中的一个花圃前,刘彻蹲下身子凝视着那些已然悄悄抽出些嫩芽的草木。

    头顶上艳阳高照,仿佛让人以为如今已是孟春之月,万物复苏之时。

    但,现在却依然是冬天。

    “今天是几号?”刘彻问着旁边的一个小宦官。

    “回禀陛下,今日是十三日,辛卯日!”那个小宦官答道。

    “十二月十三啊……”刘彻掰了掰手指头。

    现行的颛顼历,是夏历,而非后世的农历。

    两者的差别,刘彻感觉大的有些像农历跟西历之间的差别。

    然而,即使如此,现在的气温,也有些暖的过了头了。

    刘彻站起身来,眼睛看向远方,心里的危机感不断攀升。

    “这样的暖日,已经几天了?”刘彻又问道。

    “回禀陛下,大概四五日了……”那个小宦官继续答道。

    “暖冬啊!”刘彻站起身来,长出了一口气,沉淀在记忆里的某些回忆浮上心头。

    对于暖冬,汉室一点也不陌生。

    在十几年前的太宗孝文皇帝六年,曾经出现过一个异常温暖的冬天。

    史书记载:六年冬,桃李华。

    当时,在严冬季节,关中的桃树和李树却反常的开花。

    可见当年冬天,关中气候暖到了什么程度。

    在封建时代,暖冬只会带来一个后果——灾难!

    气温在冬季的诡异上升,会融化南北极的冰山,冰山融化的冰水,将在未来数天甚至数十天,全方位影响全球气候。

    而急剧的气候变化。是目前汉室农业的致命威胁。

    尤其是,目前,汉室在关中大力推广了冬小麦的种植。

    现在,保守估计。关中冬小麦的种植面积,已经超过了数万顷。

    这意味着,假如国家应对不当,将有数十万人要饿肚子。

    而且是数十万刘氏的铁杆。

    刘彻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灾难假如发生,会导致怎样恶劣的后果。

    “冬十二月。雷,霖雨……”刘彻想着自己记忆深处前世对这场灾难的描述。

    在他的前世,这个时候,他正在河间沉迷于女人的温柔乡里,对长安的事情,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来保全自己。

    因此,他所知道的,也仅仅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描述。

    而且,彼时,这个暖冬之后的气候忽然变化。对关中和天下农业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但现在……

    不谈忽然由暖转寒的气温急剧变化,单单就是霖雨这个事情,就足以摧毁大半个关中的冬小麦麦苗。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啊。

    在前世,因为关中依然维持着传统的种植习惯,小麦只是杂粮,所以这场气候的急剧变化,没有影响半点正常的社会秩序,顶多就是让人抱怨几声,然后赶紧给老天爷上柱香,请他老人家收了神通。

    但如今。由于冬小麦的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已从杂粮,变成了主粮之一。

    所以,反倒现在汉室将要在这场灾难里付出代价。

    “这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刘彻在心中叹了口气。

    在很早以前。刘彻就已经知道,历史将要面目全非,所有那些记忆里熟悉的故事与事情,都可能不会再发生了,而且还将有许多事情因为改变,变得更加糟糕或者更好。

    但当这个糟糕的改变来临时。刘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若非是今天朕忽然想来御花园散心,估计都还想不到这个事情……”叹息之余,刘彻还有些欣慰。

    至少,事情不会变得更糟糕,至少,还有能挽救的时间。

    “传召大农令及少府令立刻入宫见朕!”刘彻站起来下达了命令。

    周围的侍从的脸色,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在汉室,大农令和少府令一般不会在非朝会时期被同时召见。

    道理很简单,在汉代连刚刚启蒙的孩童都知道——司农,少府,国之渊(急就篇)。

    《汉官仪》之中更是明确规定:大用以司农,小用以少府……田租刍藁以给经用,凶年,山泽鱼盐市税,少府以给私用。

    这充分说明了,在秦汉两代,大司农及其前身治粟内史与少府共同掌握了国家的全部财政收入以及各项支出的分配工作。

    由大农令来负责国家开支,少府保障宫廷开销。

    虽然在刘彻上台后,这个规矩貌似翻了过来,少府多次出皇帝的小金库补贴国家工程建设和军费支出。

    但基本的制度并没有发生变化。

    所以,皇帝假如同时召见大农和少府。

    就跟天朝boss忽然把发改委和计委的头头喊过来开会一样。

    必然是有一个重大政策或者命令将要下达。

    命令迅速的就被传达下去。

    而且,因为少府和大农衙门,其实都在未央宫的宫墙旁甚至就是在未央宫宫内。

    所以,大农直不疑与少府刘舍来到的速度非常快。

    “臣等叩见陛下,未知陛下急令臣等面圣,可有圣命吩咐?”两人一见到刘彻立刻就恭身行礼。

    “免礼!”刘彻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太阳。

    现在,依然还是一个艳阳天,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朕得天启!”刘彻背身对着两人,缓缓的说道:“天示朕,数日后,关中将有雷雨绵绵,地方汪洋成灾!”

    刘舍跟直不疑闻言,立刻就吓了一大跳。

    见面就放大,哪怕他们两个自认心理素质非常不错,也被吓了一大跳。

    当今天子有天命的事情,这在天下,都是公认的事实。

    作为周之成康后,唯一一个能自证天命的天子,没有人敢怀疑刘彻所说的话,是否有假。

    任何一个敢怀疑的人,首先就要先证明,汉鼎和去岁江都风灾的问题。

    更何况,身为皇帝,哪怕刘彻没有任何证明自己的事实,也没有人敢怀疑皇帝身负天命的这个真理。

    所以,刘舍跟直不疑闻言,立刻就跪下来,叩首恭贺道:“泰一嘉惠,社稷之福,臣等伏维陛下神圣圣明,为天下贺!”

    “事态紧急,关乎生民,朕也就不跟两位爱卿废话了……”刘彻转过身来,一脸郑重,若是时间充沛,刘彻自然不介意再演一次神棍一条龙,以弥补去年夏天日蚀,他却没有得到神启这个小bug。

    但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关乎数以百计甚至数以千记的人民今年的收成以及全家的命运。

    所以,刘彻也懒得啰嗦了,直接就下令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五节 神迹

    “大农和少府,现在有多少斗食之官在关中?”刘彻问道。

    刘舍和直不疑互相看了一眼,脸色有一点点尴尬。

    什么叫斗食?

    就是年俸不足百石,每天的薪水,以斗来计数发放的低级官员。

    他们是整个统治阶级金字塔的最底层。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秩比一百石以上的官员,称为有秩。

    斗食与有秩之间的区别,不仅仅体现在薪水上,更体现在待遇上。

    一百石以上,依照制度,可以佩戴相应的冠绶,有官印。

    哪怕只是一个地方上的廧夫,人家腰间也是挂了个某某乡廧夫的官印。

    而斗食?

    甚至不被承认是官。

    在此时,斗食之官,就是汉室政府的临时工和编外人员。

    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是属官的属官的属官。

    直不疑支支吾吾了一阵,然后,答道:“回禀陛下,应该有七八百人左右吧……”

    刘舍也报告道:“陛下,少府各曹,大抵应该有个数千人左右……”

    刘彻没有计较这两个家伙的这个疏漏。

    毕竟,就是后世的天朝部委领导,假如不去翻电脑里的档案,恐怕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部门里雇佣了多少临时工和编外工作人员。

    “大农,朕命尔,即可动员所有所属斗食,由六百石以上各官带队,进入关中诸县,麦苗种植区,指导百姓,做好防洪防冻之事!”刘彻没有含糊,马上就下达命令。

    这是一场跟老天爷之间的赛跑。

    刘彻得争取在灾难来临前,尽可能的多保住一些麦田。

    至于动员整个部门的力量,进行保护桑苗的工作。

    这在汉代,是非常常见的政府行为。

    大农的前身,治粟内史衙门在高皇帝和吕后时期。甚至在天下各郡国广泛设置诸如‘护田校尉’‘候农令’‘守农令’等职位。

    后来小猪朝时,将这个传统发扬光大。

    在草原上大搞屯田,设置了无数个屯田校尉、属国农都尉以及渠犁田官。

    要不是草原上的水土流失速度太快太过严重,不是个合适的耕种地。许多地方种着种着,成了盐碱地。

    恐怕,在历史上的小猪时期,中国人能一直把田种到中亚,甚至西亚去!

    即使如此。小猪朝的屯田的工作,也取得了许多的成绩。

    譬如汉四郡和轮台这样合适的种田地方,就成为了中国自古以来神圣不可分割的领土。

    直至后来东晋,子孙不肖,才丧失掉了这些地方。

    至于南方,那种田就不要种的太嗨皮了!

    中国人把田都种到中南半岛那边去了。

    论起种田的本事,中国人敢说第二,全球范围,谁能说自己是第一?

    而在秦汉之际,中国种田事业的精英和骨干。就是大农和郡国的斗食农稷官。

    对这些人的业务能力,刘彻还是很放心的!

    “诺!”直不疑领命而去。

    但,只靠大农衙门的那几百个斗食官,加上数量更少的官老爷,显然,是没办法完成一个要督促和领导百姓,赶在天气变化之前,就做好保墒和护苗工作的。

    所以,刘彻看向刘舍,接着命令道:“少府。朕命尔立刻发茂陵刑徒,由卿亲自带队,前往关中各县,疏通河道、渠道。做好防洪工作!”

    茂陵刑徒现在足足有五千人之多,这样的一支力量,足够将关中各县的主要渠道和河道梳理一次了。

    更何况,内史衙门和地方的基层单位,也会动员,出力。

    “诺!”刘舍顿首领命。

    送走这两人后。刘彻觉得还是不太保险。

    于是,又传令给执金吾衙门,要求执金吾郅都,立刻发动左右京辅都尉的力量,加强对关中各县的巡视,并保障大农和少府的工作。

    接下来三天,关中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明明当头艳阳高空照,气温甚至攀升到了二十多度,人在太阳底下假如站的久了,都有些出汗。

    但,以长安为中心的各小麦栽种区域,却掀起了一股防寒防洪的建设热潮。

    几乎是一夜之间,大农衙门就任命了十几个‘护麦校尉’和四十多个‘保麦使者’。

    然后以这些护麦校尉或者保麦使者为中心,各县的基层官员如廧夫、游缴、三老等,广泛动员了关中今年种植了冬小麦的农民。

    这个时候,考举初次呈现了它的威力。

    过去两年,数以千计的考举士子,进入了关中的各县各乡,成为基层的廧夫、游缴、县官属官等。

    这些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着不错的基础素质,虽然可能多数不是什么国之栋梁,郡国之才。

    但做一个廧夫、游缴什么的,却还是足够的,甚至是绰绰有余的。

    在他们的协助下,关中的农民,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动员了起来。

    而农民们一听,是天子再次得到了神启,知道有灾难将来。

    自然深信不疑。

    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服从了大农派来的‘护麦校尉’‘保麦使者’的指挥。

    于是,以长安为起点,关中十几个主要小麦种植县,出现了一副堪比当年秦赵长平之战时的景象。

    几乎所有百姓,都从家里走出来,在官员的指挥下,在田间地头,忙碌了起来。

    甚至,有些家里没有种植冬小麦的家庭,在看到邻居们忙碌了起来以后,也自发的行动起来,帮助自己的邻居,整饬土地,搬运秸秆到地头。

    而墨家一看这场面,马上就迫不及待的加入到其中来,好好的刷了一波脸,顺便将墨苑的规模扩大了几个。

    而在少府,足足五千名本来在茂陵劳作的囚徒,被直接拉出来,一人发一把锄头或者铁楸,就被赶到各地的渠道里,热火朝天的工作了起来。

    刑徒们的干劲很高——毕竟,比起挖茂陵,还是疏浚渠道和河道更轻松也更安全。

    可惜,这一切还是太仓促了。

    三日后的傍晚,当人们忙碌完,回到家里时。

    忽然,黑压压的乌云笼罩了世界,一阵阵闪电撕裂天空,声声闷雷,自九天而响,大自然开始修正它之前的错误。

    倾盆的大雨,哗啦啦的从天而降。

    许多百姓看着这一切,都被吓傻了。

    “圣天子啊!”无数人心头剧震。

    什么是神迹!

    这就是啊!

    一时间,无数人朝着未央宫的方向磕头不已。(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六节 觉醒

    能在史书上被特别记载:冬十二月,雷,霖雨。

    这场大雨,自然不是什么几天时间,就会消停的灾难。

    准确的说,这是地球在进入小冰期前的一个气候调整期的阶段性调整。

    透过史书记载,就能轻易看到整个气候的变化脉络。

    本轮调整,应当是史于近二十年前的太宗孝文皇帝六年,当年,关中出现暖冬,桃李开花。

    其后,在九年,关东大旱,十二年,黄河决口河东,后六年,天下大旱,蝗灾四起。

    这些还只是被记录在史册上,影响了全国的大型自然气候灾害。

    至于那些中间偶发的中小规模的局部灾难,则被未被史官载入正式史册,只是成为石渠阁中的档案。

    即使如此,这轮调整对汉室造成的打击,也是异常沉重的。

    太宗九年,关东大旱后,国家旋即立刻下令释放在押囚徒和惠帝后宫宫女,以此弥合大旱造成的人口损失。

    十二年,黄河决口,太宗皇帝立刻下诏,除田半租。

    十三年更是干脆完全免除天下田税。

    至后元元年,在经过深刻反省和调整后,太宗皇帝更是下达了那道著名的‘兴汉三诏’之一的《议佐百姓诏》。

    在这道诏书中,最高统治者皇帝,开篇就沉痛的描述‘间者数年岁不比登,又有水旱疾疫之灾,朕甚忧之。’

    可见,当时的灾难频发之严重,已经到了连皇帝,都不得不放下架子,认真对待的地步。

    而到了后元六年夏四月的蝗灾之后,汉室政府马上就下令‘令诸侯无入贡。驰山泽。’又‘减诸服御。损郎吏员。发仓庚以振(赋)民。’更下令民得卖爵。

    通过多种渠道,缓解和恢复灾难造成的影响。

    当时,长安的未央宫和长乐宫里,甚至裁撤掉了几近一半的宦官侍女和各种吏员。后宫妃嫔们干脆连绫罗绸缎都见不到影子了。

    而且,这些气候灾难,并不仅仅只影响了汉室一隅。

    这从历代匈奴入寇的记录中,就能看出端倪来。

    太宗九年天下大旱后的第三年。匈奴入寇狄道。

    十二年河东决口后的第三年,十四年冬,匈奴主力倾巢入寇河南,汉匈爆发平城之战后最大规模的战争。

    自后元六年,至刘彻老爹上台后的当年。在三年内,匈奴两次大规模入侵。

    这些记载都显示一个几乎统一的规律——匈奴人通常在汉室灾难爆发后的第三年大规模入侵,南下劫掠。

    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极为显著的证据。

    这证明——匈奴人同样遭受了老天爷降下的灾难。

    若非如此,他们的入侵频率,不会跟汉室灾难的爆发规律如此契合。

    作为穿越者,刘彻知道,在这次的反常气候后,接下来二三十年,全球气候将大体进入平稳期。

    这给汉匈双方带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期。

    草原上水草繁盛。中原风调雨顺。

    这才是历史上,汉匈十数年休兵罢战的基础。

    既然只靠放牧,就能填饱肚子,那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跑到长城脚下去撞个头破血流?

    而在中国,利用这段难得的时间,国家迅速建立了三十六个大型国营牧场,养马数十万匹。

    文景之治也达到巅峰。

    以至于出现了府库里串钱的绳子都已经腐烂,至于仓库里的粮食,更是成吨成吨的发霉的事情。

    然而在眼前。如何度过这个小冰期资料片的预告。

    依然是摆在刘彻和汉室政府面前最大的难题。

    连绵的暴雨,在雷暴中,持续下了数日。

    渭河水位迅速暴涨,多条支流。发生了决堤现象。

    气温从高峰的将近二十度,直落到接近零度。

    黄河都出现了封冻、结冰。

    在这样的异常灾难面前,哪怕是刘彻提前进行了预防,动员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

    关中的小麦种植业,依然遭到了重创。

    根据内史和大农的统计,起码有将近五千顷麦田被大雨带来的洪水淹没。注定将要颗粒无收。

    而骤变的气候,更影响了起码一万顷麦田,使之面临歉收甚至绝收的境地。

    整个关中一片哀鸿遍野。

    无数百姓怅然悲泣。

    但所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

    这场灾难,带来的并非全是坏事。

    受灾的数万户百姓,还在家里流眼泪的时候,就有着许多商贾,怀揣着大笔的金钱和各种承诺找上门来了。

    男人,可以去矿山挖矿,去作坊冶铁,去工地上干活。

    包吃包住,每天还给一斗粟米,每月在额外给五十钱的工钱。

    就连女人,也能去作坊织布,去桑田养蚕。

    去年以来,随着盐铁官营政策和移民屯垦政策的推行。

    关中的商人,真是一头载进了一个蜂蜜罐里面,甜得他们都不想爬出来了。

    本来,很多人以为盐铁官营会是灾难性政策。

    但谁成想,实施了盐铁官营后,他们的日子反而更好过了。

    他们再也不需要为销路和渠道发愁了。

    只要你能生产出铁器和盐,大农和少府联合主导的盐铁衙门,眼睛都不眨一下,按照官价,一口全吃。

    而屯垦移民,更像一个张开了大嘴的怪兽。

    无论是盐铁器皿还是衣物粮食,它们来者不拒,全部吞到肚子里。

    所以,在过去的几个月,关中的商贾和豪强们,真是幸福又烦恼。

    幸福的是,买卖做的太爽了!

    只要能稍微保证一下质量,生产的产品,无论是盐铁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完全不愁销路啊。

    至于烦恼——大家忽然发现,好像人手不够用了啊!

    关中的人口结构,长期以来,主要就是自耕农和地主阶级组成。

    偶尔有破产农民,马上就被少府安排进了上林苑给皇帝老子种田。

    多数商贾的雇工,基本都是自己的家奴啊佃户什么的。

    即使强如田氏这样的大贾,全族上下加起来,雇工人数也就千把个。

    靠这点人,显然是没办法满足扩大生产规模的任务。

    于是,大家眼珠子一转,马上就将主意打到了那些受灾百姓身上。

    在不经意间,资本懵懵懂懂的踏出了它觉醒的第一步——跟农业抢人口。(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七节 《新农书》完成

    大雨在肆虐了六天后,终于开始停歇了下来。

    太阳的光芒再次播撒大地。

    刘彻走出宣室殿的大门,看着从殿堂的屋檐上,倾斜而下,汇入未央宫发达的排洪泄洪管道中的雨水。

    刘彻的眉头有些拧,脸色不太好看。

    这场灾难,给汉室关中的农业生产生活沉重一击。

    持续六天的连绵大雨,仅仅在长安城里,就造成了沿河数十处居民区被洪水淹没的悲剧。

    更有十余人死亡。

    至于长安城外的辽阔关中平原,洪水造成的损失,就更是让人心悸。

    过去数日,地方官就已经报告了数十起因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等灾害造成的村寨损毁事件。

    郑国渠有十几处渠道被洪水和泥石流冲毁,需要重新修葺。

    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在这场灾难中,不少官员,脱颖而出。

    政绩最突出的,莫过于汲黯的表兄弟上林苑的苑监司马安。

    这个在刘彻的前世,吊打了河东官僚系统的大牛,在发现了上林苑的各水系的水位暴涨后,立刻就率领上林苑的杂役和驻军,冒着大雨,不分昼夜的巡视河段,在危急时刻,他甚至带头带着士兵,抱着秸秆和木柴,跳入水里,堵住了决堤的缺口,使得整个上林苑在这次大雨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司马安的事迹,迅速被报到刘彻案前,因而被成为典型,立刻就从上林苑苑监,提拔为京辅都尉。

    司马安也因此成为了汉室六十年来,第一个非列侯非外戚出任京辅都尉的官员。

    但总的来说,这次的灾难。

    再一次的确立了刘彻君权天授的地位。

    上一次,江都的风灾,关中百姓并未有切身体会,所以。也就是个肤浅的印象。

    而这一次,刘彻成功的预警了关中的灾难,并提前做出了部署、动员,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挽救了数以万计家庭的生计。

    这立刻就将刘彻的地位,推到了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

    现在,刘彻确信,从今以后,至少在关中。他将真正成为那个言出法随,口含天宪的天子。

    宫中上下,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崇敬中带着敬畏和膜拜。

    自三皇五帝后,中国再次出现了一位能自证自己君权天授,受命于天的现世神。

    “朕即天下!”刘彻眉头舒展开来,双手撑开,大笑着道:“朕即国家!”

    周围侍从宦官,连忙跪下来,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这时,颜异从宣室殿外拾阶而上,见到正在装逼的天子,立刻就跪下来,拜道:“陛下万寿无疆!”

    至于先前皇帝的那两句装逼话,颜异只当自己完全没听进。

    道理很简单,有些话,只有皇帝能说,臣子哪怕是附和、拍马都是不行的。

    这就好比,当初刘邦在雍县视察。看着雍县的四位天帝,觉得很不妥当,一拍屁股立了黑帝。

    那么多大臣,谁敢拍马或者异议?

    “何事?”刘彻问道。

    “回禀陛下……尚书郎领《新农书》编辑事臣商容方才禀告微臣:赖陛下天威。群臣用力,臣容等今已编篡完成《新农书》全书,计十七卷,用文八十二万余字,绘图千一百三十七张,引例千八百二十五。遍访关中老农及郡国力田,八百二十四人……”颜异大喜报告着说道。

    刘彻闻言,脸上也是露出喜悦的神情。

    《新农书》这是他在当太子时就开始主抓的工程了。

    虽然登基以后,对这个事情的关注度不再向当太子时那样日日关注。

    但是,相关的政策扶持和资源倾斜,却从未落下半分纰漏。

    这从历任《新农书》总编就能看出来。

    颜异、汲黯先后都曾一度出任过《新农书》的总编。

    现任的《新农书》总编,虽然名头不如汲黯、颜异响亮,但在当初太子宫潜邸大臣中,也属于佼佼者。

    刘彻让其担任《新农书》总编,也是想要磨砺和培养对方。

    “即已成书,马上命进献至朕前,朕将亲览焉!”刘彻高兴的说道。

    四年编一书,在这个时代来说,简直是个奇迹啊!

    想当年,萧何山寨秦律,删减增订成为汉律,也花了三年多。

    后来刘安编辑《淮南子》二十余万字,花了将近七年。

    如今《新农书》四年而成,堪称神速!

    当然,这跟国家的全力支持分不开!

    《新农书》自立项以来,就受到了刘彻的全力支持,前后起码有三千多名官吏、学者加入编辑和录文工作,单单是财政拨款,刘彻前后就投入了将近千万钱。

    相当于每个字几十钱。

    这样的投入,堪称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国家编书行为。

    一个时辰后,已经编辑整理完成的全套《新农书》被搬到了刘彻面前。

    因为《新农书》用的是白纸载录,所以很轻便,总计二十一卷的全文,也就装了一个小木箱子而已。

    这在过去,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刘彻花了三天时间,将这八十多万字啃完。

    总的来说,刘彻非常满意!

    这本《新农书》完全符合刘彻当初提出来的‘承上启下,继往开来’的编篡目的。

    上承战国农家许子等人的论述,下接战国以来农业技术变化和变迁,追述汉兴以来诸般新兴技术和器械的变革脉络。

    几乎可以堪称是当代农业百科全书。

    更关键的是,这本《新农书》第一次引入了插图。

    用了一千多副插图,详细介绍了诸般先进农具和先进沟渠技术的要点和注意事项,如水车、曲辕犁以及堆肥技术,更是事无巨细,图文并茂的记载于上,让人能一眼就看清楚。

    “此书可为天下农师!”刘彻放下《新农书》,感慨一声,就下令道:“其令,赐《新农书》主编臣商容等黄金百金,布帛十匹,赐爵为左庶长,迁臣商容为大农中丞,余者编臣,各论功行赏,命少府有司,即刻刻录《新农书》全文雕版,勘印千套,以赐郡国守尉主薄及两千石!”

    好东西,当然要跟大家一起分享了。

    更何况《新农书》这样的当代农业指导书籍。

    像秦始皇收六国图册、史书及技术书籍,然后藏到宫里面,不跟大家分享,这样的傻事,刘彻可不会做。

    更何况,马上就要迎来正月朔望朝。

    刘彻需要这样一个振奋人心,同时宣扬自己‘文治功绩’的筹码来说服百官和天下,告诉保守派们,朕依然是坚持以农为本,不会改变国策的,你们哪,把心放回肚子里面吧。

    至于主爵都尉衙门的成立,只是为了顺应时代变化的需要而成立的衙门。

    习惯就好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节 决定未来的朔望朝

    元德三年春正月初一。

    这一天,平明刚过,未央宫北阙的城楼下就已经热闹非凡。

    来自长安三公九卿衙门及各位特进元老,在京宗室贵戚与列侯勋臣,济济一堂,依照地位尊卑次序,排好队形,等待着宫门开启。

    而整个长安,无数人昨夜彻夜难眠,为今日的朝议而辗转反复。

    今天,是传统的朔望朝。

    但在过去六十年,从未有过任何一次朔望朝,比今次朔望朝,更加牵动天下舆论的关心。

    此刻,不单单是长安。

    在雒阳,在临淄,在邯郸,在南阳,在成都,不知道多少人,多少眼睛,多少势力,都在看着,在关注着这场注定了将要决定汉室未来经济政策走向的朔望朝朝会的最终结论。

    更何况,本次朔望朝,还将决定马上就要开学的武苑、甘棠、太学等诸多国家级中央教育机构的相关制度及政策方针。

    可谓是汉兴以来所未有的空前重要朝会。

    甚至,夸张一点来说,这次朔望朝,可能将决定未来汉室的国本、国策。

    “丞相,陛下欲兴主爵都尉以治商贾,加车船矿山之税,丞相是个什么意见?”有列侯悄悄的凑到周亚夫面前,不怀好意的打探消息和口风。

    天子要加商税,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早在去年朝野就已经放风了,还多次传出要让关中各县的平贾擅权也参与朔望朝,朝野群贤,共议征税额度,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一直拖到今天。

    列侯们对这个事情,非常关心。

    但他们关心的重点,却不是车船矿税的加征,而是,平贾擅权的权柄可能得到的加强程度。

    在过去。平贾制度已然在市集和商场上,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列侯勋臣们依仗权势和地位,横行霸道,强买强卖的风潮。

    若平贾擅权的地位和权柄再次加强。并且得到天子背书。

    那么……

    很多列侯都已经决定,动用一定的资源,在自己封国附近,扶持和控制几个平贾擅权给自己谋福利。

    甚至,嫁几个女儿出去。拉拢拉拢这些可能要贵幸的阶级。

    周亚夫闻言,笑了笑,没有答话。

    车船矿税的加征,如今在最高层,已经是形成了共识,并且得到了军队一致支持。

    天子说的很有道理。

    不去加征那些家产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数万万的豪商的税,难道去加田税?

    对列侯们的那点小心思,身为列侯阶级中的一员的周亚夫,哪里能不清楚?

    随着今上开始放风,要加强平贾擅权的权力和地位。朝野勋贵们,就已经开始提前行动了。

    对真正有权有势的人,想要操控某个地方的市集平贾人选,真是不要太简单了。

    过去,大家没去做,只是因为这样没有什么利益。

    平贾们,无非就是个跟官府打交道,商定官价,同时维持市场秩序的人选。

    但现在就不同了。

    平贾们极有可能进入权力金字塔,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

    这样一来。就算是只猪都知道要抓住这个未来的新兴力量阶级了。

    权力,你不去掌握,你的政敌就会去掌握。

    很显然,身为丞相。周亚夫已经决意,要掌握和控制住平贾们了。

    自然,周亚夫就不会跟其他人去分享这个事情。

    倒是其他列侯想的更远一些。

    “丞相,仆等听说,曲周、弓高两位有可能出任武苑山长,不知道。丞相觉得,这两位,谁的机会更大一些?”又有人悄悄的问着。

    对列侯们来说,他们在这次朔望朝上,真正关心的核心利益,可能就是马上要开学的武苑了。

    自三皇五帝以来,中国第一次出现了以中央政府组织和牵头成立的专业化职业化的武将培训机构。

    武苑的成立和运行,自它的名字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起,就牢牢的吸引走了所有列侯的注意力。

    毕竟,从汉室成立以来,武将,尤其是高阶武将,就一直为列侯集团牢牢掌握。

    数十年来,也就出了李广、郅都这样的异类。

    其他所有两千石以上的军官,谁不是跟列侯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武苑成立,却可能打破这个格局。

    历来,一个旧格局打破,必然有人利益受损,有人被淘汰,但也会有幸运儿,乘风逐浪,顺势而起,成为时代弄潮儿。

    聪明的列侯,自然清楚,应该怎样在这场变局中稳固自己的利益,同时争取更大的权益。

    “某以为,曲周候胜算更大一些……”这次周亚夫有了回答:“不过,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圣裁!”

    其实,周亚夫更想自己去做这个武苑山长。

    这可是个真正能福泽子孙万代的职位啊!

    一任山长,教育数百甚至数千的武将。

    这些人,在理论上来说,都是山长的徒子徒孙。

    未来自武苑毕业,走上工作岗位,起码要念些香火情吧?

    这样,就等于给周氏打下了数代不衰的基础!

    可惜,作为丞相,周亚夫没戏,除非他愿意请辞丞相,然后去跟俪寄还有韩颓当去争这个位置。

    只是,这样做的话,吃相太难看,会被人骂的。

    而在另外一侧。

    士大夫们则围拢在大农直不疑跟御史大夫晁错身周,激烈的讨论着太学跟甘棠的事情。

    甘棠之事没有什么好说的,天子去年已经拍板。

    但太学的问题上,就大有文章可造了。

    跟列侯们一样,士大夫们当然也想竞争一下太学的山长啊祭酒什么的职位。

    反倒是他们对主爵都尉衙门跟加征商税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关心。

    其实,也不是他们不想关心。

    实在是,他们没有力量也没有办法去阻挠这个政策的推行。

    今上的威权和权柄,在现在,几乎已经超越了太宗皇帝,跟太祖皇帝平行了。

    太祖当年在雍县能指着四位天帝,硬生生的立下黑帝法统。

    如今今上要强行征收商税,设立主爵都尉衙门,谁敢拦?谁拦得了?

    没看到,就连关中的商贾和豪强们都认命了吗?

    关中第一大豪门田氏,甚至都已经放话了——为汉子民,纳税出役,天经地义。

    言下之意就是,陛下啊,刀子别砍太狠了,轻一点,俺也认了。

    也是没办法啊!

    谁敢跟手里拿着枪杆子,还得到了上苍背书,确认了君权天授,身为在世神明的天子掰腕子?

    天下民心士气和军心,都在天子这里。

    天子一个人就可以单挑全世界了。

    面对这样的一个天子,无论是商贾、豪强还是士大夫勋贵列侯,都已经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天子想怎样就怎样吧。

    更何况,过去的经验,似乎告诉了商贾地主豪强和士大夫列侯阶级。

    今上虽然有时候胡闹了一些。

    但似乎,胡闹过后,大家的利益并未受损啊。

    譬如盐铁官营吧。

    没实施前,商贾豪强哭天抢地,大喊‘与民争利’‘此秦法也’。

    现在呢?

    脑袋都磕到地上,只求大农跟少府在买自己的盐铁器皿时,稍微松一下标准。

    从上到下,都赚的盘满钵满。

    现在,在关中,只要能找到工人,拉个架子,开个作坊,几乎就是稳赚不赔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九节 儒法合流?

    “嗟嗟臣工,敬尔在公!王厘尔成,来咨来茹……”

    伴随着古老的诗歌唱诵,编钟齐鸣,鼓乐齐奏。

    刘彻乘着天子撵车,从宣室殿的后殿,穿过重重宫闱,进入已然灯火通明,火光萦绕的正殿。

    群臣百官,诸缭元老,皆是俯身叩首,拜道:“臣等恭迎陛下升阶视政,愿吾皇万寿无疆!”

    刘彻头戴着天子冠冕,手持天子剑,走下撵车,一步步登上御座龙榻。

    因今天是春正月初一,所以,刘彻的天子朝服也换了个颜色,自玄朱换成了绛黑。

    这是刘邦当年跟萧何捣鼓出来的规定。

    所谓春夏秋冬天子所服,当法天地之数,中得人和。

    但其实,这个规定,就连刘邦自己都不尊重,制定者都不尊重,就别想其他人有多看重了。

    也就最近十来年,老刘家阔气了,才把这个压在故纸堆里的制度捡起来,擦擦灰尘,堂而皇之的用上。

    但也就仅仅在每年的大朝仪和朔望朝这样的场合使用。

    平时在常朝时,皇帝一般都是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诸卿平身,赐座!”刘彻坐上御榻,符节郎立刻献上天子五玺。

    待群臣落座后,刘彻才慢吞吞的道:“今日是朔望朝,本明尊老,首在崇功,其赐特进元老与三公并列之!”

    于是,曲周候俪寄,弓高候韩颓当及俞候栾布等数位特进元老恭身一拜后,道:“谨奉君命!”

    然后,自有中郎带着他们,将位子挪到了丞相和御史大夫的身侧,坐下来。

    这算是刘彻即位后,在朔望朝制度上做出的一个最大改变了。

    使特进元老在地位上,与三公平等。

    这是怀柔之策,同时也是安抚那些到点了该退休的家伙——退休了。你还是可以参与国家大政,为社稷出力的!

    这个改变很有效,解决了不少临退休士大夫列侯勋臣的后顾之忧。

    毕竟,权力这东西。谁愿意放弃?

    若有可能,绝大部分人绝对会抱着权柄到死。

    想当年,中大夫石奋主动致仕乞骸骨,先帝感动的泪流满面,又是赐光禄大夫之爵荣养。又是特许其入宫奏进,上疏议事。

    本意是想让石奋做个榜样,带个头。

    可谁成想,大臣们都当没看到这个榜样。

    宁肯死在岗位上,也绝不撒手。

    直到刘彻玩出了特进元老这个嘘头,这个情况才有所改变。

    尤其是在有了特进元老可赐黄肠题凑,金缕玉衣,以诸侯王礼下葬这么个潜规则出台后。

    列侯勋臣士大夫们纷纷趋之若虞。

    就连从未出仕做官的枳候薄戎奴,最近也在跟刘彻暗示,自己想要做一做特进元老……

    至于地方郡国两千石。更是动心不已。

    去年以来,已经有许多人暗示自己‘老朽’‘愿乞骸骨,退位让贤’。

    这对汉室的官员世代更新,无疑是个好消息。

    你要知道,现在,有太多的郡国两千石,在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就已经是郡国两千石了。

    这些大臣,把持了几乎大半个天下的主要郡守、郡尉官职。形成了一个庞大的保守派官僚集团。

    能用特进元老,杯酒释兵权,对刘彻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

    唯一的问题是。暂时刘彻找不到这么多合适的郡守、郡尉取代他们。

    所以,只能逐步替换。

    等几位特进元老都坐下来后,刘彻清了清嗓子,道:“夫农,天下之本也,朕当亲开籍田。以为天下率耕!”

    “臣大农不疑,臣少府舍,谨奉诏!”大农直不疑与少府刘舍立刻出列领命。

    不过,汉室皇帝所谓的亲开籍田,简直就是个笑话。

    太宗在位的时候还好,勉强还要下田做个样子。

    自先帝以来,就沦为奥斯卡颁奖大会典礼了。

    从皇帝到三公九卿,争相上阵演戏。

    皇帝三推,三公六,假如这也叫耕地的话,那天下的地主,都可以说自己真是勤勉有加了。

    将这个过场走完,朔望朝就进入了正题。

    根据传统,丞相周亚夫首先出列表奏拜道:“臣丞相亚夫昧死以奏陛下:昔者高皇帝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意在重农除末,兴天下之大利,然臣观吕后以来,天下商贾,富贵比拟王侯,仆至僮千人者,比比皆是,此岂乃圣人之治?今陛下临天下,治元元,安可不查此中利弊?臣亚夫顿首!”

    这就是所谓的抛砖引玉了。

    历来皇帝要动某个阶级的奶酪,都是这么玩的。

    群臣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商贾,大部分朝臣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帮暴发户、土豪,区区贱民,市籍之人,居然拥有的财富比万户侯跟诸侯王还多。

    这还了得!

    朝野上下,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在喊着要对商贾下刀子了。

    错非秉政的是黄老派,换了儒法任何一个在台上,早就挥起镰刀,收割养肥的商贾大户了。

    除了部分顽固坚持‘只要百姓没犯法,官府就不该去管他们的’的黄老派大臣外,其他臣子几乎都是弹冠相庆。

    甚至,已经有些家伙早就在琢磨,怎么在这个事情上面捞一笔了。

    想想看,天下商贾六十年的积蓄和积累的土地奴仆,这该是多么肥嫩的一块肥肉啊!

    不用多,轻轻咬一口,就能吃的满嘴流油了。

    但刘彻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朕闻,昔者贾长沙奏太宗皇帝曰:不幸方有两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卒然边境有急,数千百万之众,国胡以兵馈之?朕自受命于先帝,获保宗庙以来,夙兴夜寐,常怀此虑,是故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卒减用度,兴水利,强兵备,乃天行健。君子自强以不息。丞相之议,朕自心有戚戚然,农为国本,国本不振,天下何安?其令臣工六百石以上谨奏之……”

    许多聪明的大臣一听刘彻的这个话。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

    为什么?

    因为刘彻用的是贾谊贾长沙当年著名的《论积贮疏》的一段话来做开场。

    而此疏的核心思想,就是强调‘仓禀足而知礼仪’提倡鼓励生产,抑制消费,加强积蓄,鼓励存粮。

    因此,天子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生产要保障,社会秩序要维护,但商人的税,也要收!

    无数大臣顿时就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偏偏说不上任何话来。

    贾谊贾长沙。如今在汉室的社会经济和思想领域的地位,就是泰斗级别的。

    至少,至今为止,朝野上下,还没有第二个能稍微赶得上这位天纵奇才的神童半片衣袖的大才。

    即使晁错,也只能在贾谊的锋芒下,俯首称臣。

    不过,这也没啥了。

    列侯们眼观鼻,鼻观心,对这个事情毫无热情。

    这倒不是他们看不到此事里面藏着的那些猫腻。而是因为多数列侯的利益,压根与此无关。

    大家现在更关心的是武苑,是加恩令多得的土地的建设和规划。

    大家现在算是被教育明白了——这个天下,陛下说了算。

    不要唧唧歪歪。不然,安平侯谔寄就是前车之鉴!

    不会有列侯想被精神病了。

    至于士大夫们,则是有些混乱。

    一方面,意识形态和长期以来接受的教育以及普世价值观告诉他们——商人是世间万恶之源,一切罪恶的源头,全部杀光光了。这个世界就清静了,大同了,三代可期了。

    只是,另外一方面,大家掂了掂袖子,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跟商贾们,有了许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大家可以厌恶商人,但不能阻止大家去喜欢商人的五铢钱。

    于是,这就让士大夫们很纠结了。

    到底是该反对呢?还是赞成呢?

    好像怎么做都是错啊!

    然后,士大夫们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列侯勋贵们。

    得!

    那帮家伙已经跪下来给陛下唱征服了。

    我们还纠结个屁啊!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朝堂上,素来只要皇帝跟列侯阶级达成一致,士大夫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士大夫们素来比较傲娇。

    想要让他们马上就丢掉节操,跪舔皇帝,这个弯一时半会也转不过来。

    这个时候,御史大夫晁错动了。

    只见晁错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错日前曾偶遇两千石《春秋》博士胡公之弟子薛人公孙子,得其所写之《论财赋疏》,臣以为,所言颇合时弊,特献陛下之前,呈请御览!”

    刘彻闻言,吓了一大跳!

    卧槽!

    这是什么样的神展开啊!

    法家跟儒家合流了?

    但仔细想想,刘彻觉得不可能。

    且不说,法家有没有这个意愿和动力去跟儒家合流,单单就是理念的分歧,也足够儒法先撕个几十年了。

    不过,晁错本人跟儒家,倒是有不少香火情。

    想当年,晁错是打着‘尚书博士’的招牌,出仕的。

    因此,一开始,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以为,这是个儒家的书呆子。

    哪成想,人家明修贱道,暗度陈仓,混到了太子宫,然后就暴露了本来面目,带起了如今法家崛起的节奏。

    而在这个过程里,儒家还是出了些力的。

    当然也下了不少绊子。

    在过去几百年的历史上,儒法一直都是如此,即合作又对抗。

    不然,后世也不会有什么‘内儒外法’‘春秋决狱’了。

    想了想,刘彻也懒得去考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反正,无论儒家想玩内儒外法,还是法家想跟儒家来一波合作。

    对刘彻目前的政策都是有益的。(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节 主人翁意识

    王道捧着晁错进献来的一卷薄薄的小册子,恭敬的呈递到刘彻手中。

    刘彻接过来,翻开来仔细看了看。

    公孙弘的文字功底,自然是极好的,字也写的非常漂亮。

    读起来,居然还朗朗上口。

    而且,看得出来,这些日子,公孙弘用了不少心,最起码,把吕氏春秋和管子什么的啃了一遍。

    讲出来的道理,看上去还是很能忽悠人的。

    “只是,儒家色彩还是太浓厚了一些……”刘彻将这个册子放到一边,心里想着。

    不过,也不能怪公孙弘。

    现在,哪怕是汲黯,也料不到,刘彻这个过去一直对商贾喊打喊杀,极尽打压之姿态的皇帝,居然会在心里有一个扶持甚至鼓励商贾的念头。

    所以,表面上,刘彻还是装出一副很喜欢的模样,道:“此子所论,颇合朕意!尤其是‘国不益赋,海内用饶’八字用的极好!”

    刘彻对晁错问道:“御史大夫,此子如今安在?”

    “回禀陛下,此子目前正在殿外……”晁错恭身答道。

    刘彻闻言,呵呵的笑了一声。

    在心中给晁错点了赞。

    原本刘彻还有些担心,贸然将公孙弘这么个没关系没背景没资历的家伙丢到主爵都尉的位置上,会让人说闲话,甚至,可能导致以后工作没法开展。

    但有了晁错跳出来配合演了这场戏后,之后再启用公孙弘,就顺当的多了。

    御史大夫举荐的人,难道还不能升一级,简拔一下吗?

    当然,刘彻自也知道。

    估计公孙弘的老师胡毋生,为了给自己的弟子铺路,这次大抵是将这几十年积攒的人情人脉,差不多用光了。

    很可能还倒欠了法家的几个巨头好多人情。

    这些人情可不好还!

    但,这与刘彻无关。

    “宣他进殿旁听罢……”刘彻装模作样的道。

    “诺!”

    这场戏演完。刘彻就临襟正坐,看向群臣,朗声鼓励道:“今日乃是朔望朝,诸卿皆可畅所欲言。百无禁忌!”

    这自然是必须要做的面子工程,同时也是关系到今天朝议能否顺利、成功的关键。

    作为皇帝,刘彻一直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

    他心里面明白,在自己开挂的情况下,满朝文武加起来。也不是他这个已经证明了自己确实君权天授的皇帝的对手。

    但越是如此,就越要小心谨慎谦虚,不能骄傲,不能自大。

    更不能以为自己真的就能单挑全世界了。

    历史上有很多人,别人看着很强大,自己也以为自己很强大,结果,却只是一只纸老虎,一戳就破。

    典型的例子,就是苻坚。

    两千多年的人类政治史。此刻,就在刘彻心里转悠。

    “真正强盛的帝国,应该让人们以为是他们在统治和治理国家……”刘彻心里想着。

    这是后世米帝的经验,也是米帝仗之独步全球的制胜法宝。

    而具体到此时,刘彻将这条成功经验进行了西汉化,变成了:让士大夫勋贵列侯们以为他们在与朕共治天下!

    那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

    当然是要充分发挥‘民煮决议’啦。

    反正,无论大臣们怎么说,最终作为皇帝的刘彻,总是会想到办法,将他们的意思。变成自己的意思的。

    这样一来,大臣列侯们会觉得:陛下还是很民煮的嘛,很尊重我们的嘛。

    有了这么个铺垫在,无论大臣列侯对推出的政策多么不满意。多么不认可,但他们却会去执行。

    自己选的政策,就是跪着也得干不是?

    即算不愿意执行,但起码也不会暗地里耍花招,阳奉阴违,甚至搞破坏。

    这比强行按着牛头去喝水好多了。

    更关键的是。这样做,还能让大臣们尤其是士大夫们,产生代入感,产生一种自己是国家主人翁的感觉。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

    没有这个前提,皇帝一个人自说自话,自弹自唱,你就算是把牛皮都吹上天了,又有什么用?

    这是刘彻在上次干趴了列侯串联后,这几个月自我检讨和反省的经验心得。

    其实,上一次列侯串联,也把刘彻吓坏了。

    作为穿越者,刘彻哪能不知道王莽跟王安石的下场呢?

    这个世界上,可并不是你有道理,你想做好事,你就一定能成功。

    尤其是政治之事。

    官僚跟权贵们,可是有一万个办法,把皇帝玩的欲仙欲死。

    所以,在经过上次之后,刘彻就知道了。

    就目前来说,在没有扶持起一个能取代现有官僚集团和利益集团的势力前,他还将继续跟这些旧式官僚旧贵族们虚与委蛇。

    甚至,很多时候,他得后退几步,做个样子,换取这些人的合作。

    不然,逼急了这些家伙,他们明着干不过你,难道还不会拖后腿吗?难道还不会变着法恶心你吗?

    刘彻可不认为,他能一个人就斗的过全天下!

    好在,刘彻一直以来,维持的形象还不错。

    最起码在国家大政跟朝议上,刘彻这个皇帝,从未有过独断专行,从来都是先争取意见,赢得多数支持,然后才开始推行。

    所以,尽管目前,刘彻跟官僚权贵们出现了些裂痕。

    但影响不大,而且,刘彻还时不时的拿了些东西出来收买官僚权贵们。

    于是,今天这场戏,才能得以继续演下去。

    而且,因为谈的是商贾的事情,跟多数列侯勋贵士大夫,完全没有什么利益联系,最多就是个理念跟政见的问题。

    群臣很给刘彻这个皇帝面子。

    尤其是列侯们,纷纷站出来,响应刘彻的号召,畅所欲言。

    反正无非就是骂商人为富不仁,囤积居奇嘛。

    这谁不会?

    倒是士大夫们想的更深远一些,主人翁意识也相对列侯们更多一些。

    毕竟,汉室天下,商贾兴盛了几十年了。

    商贾大兴,带来的利弊,都是摆在世人面前,被人评论和思考了几十年了。

    跟所有事物一样,任何事情,只要存在的时间久了,那自然,就会有人去思考,这个事情的存在是否合理?有益?

    汉室政坛和舆论界,对商贾,虽然主流是持否定意见。

    但,却也不是没有为商贾说话的人。(未完待续。)

    PS: 今天坐了一天车,脑子昏昏沉沉的,十点半才下车,到家后马上开工,总算写出了点,先发~

第六百八十一节 法度

    “臣大农中丞训,拜见陛下!”从大农直不疑的身后,走出一位中年官员。

    看到这人出场,刘彻的眼睛也是一亮。

    众所周知,大农直不疑打出仕起,走的就是声望路线,靠的是人品好,道德佳,作风正派,广受舆论赞誉,从而一步步爬到了目前的九卿之职。

    所以,相对来说,直不疑的个人能力,就很值得人怀疑了。

    刘彻有时候甚至暗地里腹诽过:要是派直不疑去关东管理一个户数过万的大县,他能管的过来吗?

    反正,刘彻从未听说过直不疑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或者有过什么成绩。

    但是……

    这并不能证明,直不疑就是个什么滥竽充数的废柴或者纯粹运气好混到高位的庸才。

    恰恰相反,能从太宗时期一直屹立到今天,直不疑若没有几把刷子早被人挖坑埋掉了!

    更何况,地位到了直不疑这个级别。

    能力跟手腕,反而退居其次了。

    心性跟为人,成为了评判其是否合格的标准。

    而直不疑是君子,天下公认的道德楷模。

    甭管这里面有没有注水,是否曾经有过炒作什么的。

    至少,这么多年来,直不疑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君子形象。

    他翩翩有礼,谨守法度,从不越距,他温文恭谦,平易近人,礼贤下士,即使是对待下人,也从不摆官架子。

    看上去,直不疑是一个标准的儒家清流。

    但很可惜,他是黄老派的政治家。

    黄老无为,又无所不为。

    作为目前黄老派的中坚之一。直不疑就是一个典型的曹参式大臣。

    对类似曹参这样的黄老派政治人物来说,他们并不需要自己多么有才华,多么有能力或者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他们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情就可以了把自己手底下的专业人士跟有能力的家伙找出来,然后委以重任。

    剩下的,就是自己在家里喝喝酒,弹弹琴。欣赏风花秋月,四季变化即可。

    这种省心省力,而且,极易推广的为官之道,在过去几十里,曾经一度兴盛无比。

    著名的平阳懿候曹参为相国的时候,为了告诉天下人,他确实不想管事,干脆天天喝酒。将国家大政,全部委任给那些他提拔的手下。

    曹参不止自己不管,还禁止其他人瞎管。

    惠帝曾经就想要管上一管,然后被老曹喷了满脸口水。

    也就是最近十来年,法家力量的重新崛起,才打破了这个局面,让一潭死水的政局,有了涟漪。有了波折,也有了生气。

    而这个站出来的大农中丞。在名义上,是直不疑的副手。

    但实际上,满朝上下都心知肚明,此人才是现在汉室国库真正的掌舵人。

    跟少府、太仆这两个衙门不同,这个大农中丞,不是刘彻硬塞给直不疑的。

    而是直不疑自己挖掘出来的人才。

    看看他的履历就知道了。

    十年之前。他只是一个上计吏,每年跟着郡国的上计车辆,往来长安,无避寒暑。

    当时,他可能也就粗略的能认识几个大字。

    但今天。他已是汉室最强的几个财会之一,据说,他只要看一眼账薄,就能瞬间通过心算,得出结余亏空的数额。

    “番卿有什么要说的?”刘彻站起来,问道,对待专业人士,刘彻永远都保持着足够的敬重。

    番姓是很孤僻的一个姓氏。

    但在汉室的历史上,姓番的大臣,通常都以脑洞特别大而著称。

    譬如,眼前这个臣子有个儿子叫番係。

    未来会异想天开,居然想挖开三门峡,让黄河跪下唱征服。

    若只是想想,那也就罢了。

    但关键是,人家付诸了实际行动……

    虽然,最终这次尝试以失败告终,只留下了数十万亩渠田和一个异想天开的笑话。

    但,至少勇气可嘉。

    “臣训昧死启奏陛下:臣以为,丞相所言,极是!陛下忧心天下,欲开源节流,也是极好!”大农中丞番训慢条斯理的一字一句的,极有条理和节奏的说道,这也是搞财会的人的职业病了。

    “只是,臣有两个疑问,不知该不该说……”他抬起头,看向刘彻,问道。

    “爱卿请说……”刘彻面带笑容的道。

    “那微臣就斗胆了……”番训叩首道:“陛下,高皇帝曾令有司,训曰: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今陛下欲开源,征商贾之税以济元元,臣微末之智,粗劣之言,难叙其美,只是……今陛下因用度而不顾祖宗法令,难保翌日不会有人,循陛下之例,横征暴敛!”

    刘彻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尴尬了起来。

    老刘家有两条祖宗法度,是宪法一样的存在,没有那个皇帝敢去动这两条祖宗法度。

    第一条,就是刘氏天下的根基和法统人心所在的‘约法三章’。

    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数十年来,无论是谁,地位多高,触犯这条铁律,绝对要被法律严惩。

    这第二条,就是番训所说的那道训令:量吏禄,度官用,以赋于民!

    这条训令的意思非常浅显。

    那就是国家税收,应该是在先行计算了官员俸禄和国家开支后,再向百姓征收。

    毫无疑问,这是一条呆板、僵硬且缺乏灵活性的政策。

    但,正是这样一条呆板、僵硬的训令,保护了天下大多数的农民,使他们不至于连最后一口吃的都要被当官的抢走。

    数十年来,这条训令,一直就是汉室的国家税收指导精神。

    历代天子轻徭薄赋,最大限度的减免百姓负担和祛除不必要的浪费。

    如今,刘彻要加征车船和矿税,却可能在这条铁律身上开一个口子。

    所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天皇帝能不顾祖宗法度,只为自己爽,加征商税,那明天换个皇帝,想修个园子啊池子啊,是不是也能绕开这条训令,加点税到农民啊商人啊什么的身上?

    裂痕自然就会一天天扩大,最终,崩溃。

    而这是所有有良知的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也是长期以来,黄老派们所担忧和惊惧的事情。(未完待续。)

    ps:感冒还没好~难受~

    另外,这段剧情也好烧脑啊

    第六百八十一节法度: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六百八十二节 笼子

    “大农中丞的担忧,确实很有道理!”在经过片刻的沉默后,刘彻抬起头,微微笑着表扬道。

    “臣不敢……”番训立刻就匍匐在地,用最谦卑的姿态来表明自己绝对不是来找茬的:“只是身为人臣,为陛下拾遗补缺而已……”

    就是殿中的其他大臣,此刻不做一声,全都跟乖宝宝一样眼观鼻,鼻观心,但偷偷的密切观察和注视着番训。

    大家都想知道,天子今天是真的要‘广开言路’还只是想要做做样子。

    只有确定了这个基础,之后他们才能更好的进行站队和选择。

    一看这个情况,刘彻就在心里摇摇头,苦笑一声。

    这是去年秋天列侯串联后造成的后遗症。

    大臣们,开始变圆滑了。

    或者,更准确的来说是:这些家伙终于正视刘彻这个天子,而不再将他看成是一个可以被忽悠的少年郎。

    对这个情况,刘彻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赐大农中丞帛一匹,以嘉其进言直谏之功!”刘彻对王道吩咐一声,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群臣:朕没跟你们开玩笑,放心大胆的直谏,提出意见,甚至是批评罢!

    反正,朔望朝向来就是嘴炮的地方。

    “臣谢陛下隆恩!”番训闻言立刻就拜谢。

    其他大臣见了这个情况,也纷纷把心放回肚子里。

    甚至有些人在心里想着:“陛下,这可是您让我们大胆的说的啊……”

    胆略瞬间max。

    “至于中丞所忧,却是不必担心……”刘彻微笑着对番训说道。

    回过头来。刘彻对一直侍立在他身侧的尚书令汲黯吩咐道:“尚书令,宣诏吧!”

    “诺!”汲黯严肃的大礼一拜。然后,恭敬的从一个玉盒之中。取出一份早就已经拟好的帛书。

    捧着这卷帛书,汲黯慢慢的走到御阶之上,双目平正,一丝不苟的将那帛书摊开来。

    “陛下诏,style_txt;群臣恭听!”汲黯朗声说着。

    于是,群臣中,除了少数几个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的巨头外,大部分人都是懵懵懂懂的跟着其他人匍匐到地上:“臣等敬闻圣命!”

    汲黯低下头,看了看这个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帛书。

    他嘴角微微有些抽搐。

    这道诏书里的法家思想。简直要突破文字的掣肘,跳到这个世界上来兴风作浪了。

    只是……

    哪怕如此,汲黯也依然对这些文字爱的发狂。

    为什么?

    汲黯,曾经悄悄的拿着这道诏书的部分草稿去请教他妻子的祖父大人,汉室的章武候。

    章武候看完以后,给了汲黯一句话:此法饰《诗》《书》,不足为奇。

    章武候觉得不足为奇,但对汲黯来说,却等于给他打开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汲黯忽然间发现:黄老无为跟尽地力之教之间的共同语言还真多。

    若是能搁置争议。共同进步。

    那这汉家政坛,谁能抵挡黄老与法家合一的威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脑子里的某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排挤出去,汲黯抑扬顿挫的照着帛书上的内容念了起来:“朕承先帝遗命。获保宗庙,以渺渺之身,托于天下君王之上。今已三年有余。朕即不敏,不能远德。是以方外之国,或不安宁。四荒之外,不安其生……”

    这诏书的开头内容,平淡无奇,跟过去汉室天子的多数诏书没有区别。

    汲黯稍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吸了一口气,将腰杆也挺的更直一些,继续念诵:“朕即不德,常畏过行,以羞先帝遗德,是故尝三省其身,简衣物,省车马,兴教化,立甘棠武苑太学,崇武备,赖群臣努力,上帝嘉惠,海内升平,靡有兵革!”

    “今天下安定,海内升平,朕唯念生民之艰难而已!诗曰:忧心惨惨,念国之为虐。”汲黯继续念道:“其令丞相臣亚夫,并廷尉臣禹等,上参前代得失,中和公序良俗,制《税律》以献朕前,自今往后,县官加征,所必由法!”

    当汲黯念完最后一个字,整个宣室殿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这个诏书,前面所有的文字,基本都是废话,关键就在最后那一句。

    命令丞相和廷尉牵头,组成一个汉室的税收律法编篡工作小组。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汉室这么多年了,推出来的法令跟修改的律法,加起来能铺满整个长安的街道。

    但,最后那‘县官加征,所必由法’这八个字,却在瞬间,引爆了几乎所有人的激情。

    所谓县官,指的是皇帝国家。

    而这八个字的意思自然就很好理解了。

    刘彻下达的这道诏书的意思就是:朕将委任丞相和廷尉主持和编辑一部有关税收的法律,并且从此以后,官府想要加征任何税收,都必须要先颁布一个配套的法律,不然,就不能加征。

    面对这条诏命,法家笑了。

    因为法家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主动权。

    黄老派也笑了,因为黄老派觉得,这是他们的胜利。

    黄老最怕的就是上面一天一个新想法,那样他们会疲于奔命,现在好了,一部《税律》就可以打底,以后也不用再烦这些琐事了,照着规矩办就好了。

    至于儒家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因为,天子自己给自己做了个笼子,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虽然这个笼子连纸都没放一张,纯粹是空气在构成,天子只需要不要脸皮,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但这也是一个伟大的胜利,伟大的进步啊!

    想想看,为了把皇帝关进一个纸糊的笼子里,儒家死了多少人?疯了多少人?最后还没关成,反倒把自己带到了沟里。

    现在,皇帝自己动手给自己织了一条链子。

    儒家哪里会反对?

    四肢都举起来支持!

    刘彻笑眯眯的看着番训,道:“卿现在该放心了吧!”

    他敢不放心吗?

    虽然作为一个老财会,番训觉得,这个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天子都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当臣子的还要鸡蛋里挑骨头,那就是找死了。

    况且,番训也只是出于职业道德出来提醒一下而已。

    “卿的第二件担心的事情是什么?”刘彻好奇的问道。

    “陛下,市井子孙,不得为宦……”番训叩首道:“此亦祖制,然……”

    好吧……

    刘彻也瞬间秒懂了。

    ps: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第六百八十三节 压力

    想当年,刘邦坐了天下,对商贾执行的是跟秦始皇一样的政策。

    将所有商贾全部打入另类,连户口本,商人们都是另立一册,号为‘市籍’。

    不止如此,刘邦还通过法律和命令,布下重重束缚和约束。

    刘邦活着的时候,商贾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只高于刑徒,甚至不如赘婿。

    当时的天下,假如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不然,没有人愿意走上经商这条道路。

    刘邦这么玩,他自己当然爽了。

    但却给国家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因为商贾被强力打压,天下经商的贩夫走卒都几乎绝迹了。

    所以社会商品流通几乎为零,国家经济面临崩溃。

    到惠帝时期,在吕后的统治下,汉室废除了‘商贾之律’,不再严格控制和束缚人口流动。

    但,汉室依然有‘市井子孙不得仕宦’的潜规则。

    简单的来说,那就是商贾和他的子孙,不得出仕为官。

    只是时光荏苒,沧海桑田。

    几十年后的今天,当初刘邦对商人的严刑酷法,消失的无影无踪。

    现在,就连最后的遗留‘市井子孙不得仕宦’的潜规则,也早就千疮百孔,摇摇欲坠了。

    旁的不说,刘彻的尚台里,那一堆的赀官,就基本全是商贾子侄。

    而朝堂之上的千石甚至两千石、九卿大臣里,也早就开始出现了商贾子弟的影子。

    故廷尉张释之,就是典型的商贾子弟出生。

    而在民间,兜里有钱后,商贾们也早就不满自己是‘市籍之人’,备受轻慢的现实了。

    于是,有钱的大商贾,开始了买爵。

    晁错推出的‘输粟捐爵’制度,简直是对准了这些家伙的胃口。

    上造六百石粟米,五大夫四千石。大庶长一万两千石。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面对这样的价格,商贾们毫无抵抗能力。

    在后世的地球上,有钱的任性总裁。捐个几百上千万,换个名校毕业证,不也是稀松寻常的事情吗?

    于是,原本紧紧扎在商贾头上的紧箍咒,瞬间支离破碎。

    对真正的大商贾来说。这样的世界,于他们而言,真是天堂一般。

    后世,太史公用一篇货殖列传,将他们的这个黄金时代的点滴,描绘在世人面前。

    当此之世,自长安到江都,从新化到云中,从高山到平原,从沿海至荒漠。

    有人的地方。就有市集,就有商贾,就有名震一方的巨贾。

    甚至,汉室的商贾,出现了分工合作和产业化展的苗头。

    天下郡国的商贾们,因地制宜,根据地方特色,展出了所有能被交易的商品种类。

    甚至,在雒阳还出现了师氏这样,仅靠物流和中转赚取利润的垄断商人。

    而邯郸的特色歌姬业务。甚至终两汉不衰。

    当年,李悝相魏,主持魏国变法,对魏文侯形象的描绘道:地方百里。提封九万顷,除山泽居邑3分去一,为田六百万亩,治田勤谨则亩益三升,不勤则损亦如之。地方百里之增减,辄为粟百八十万矣。

    通过数据。李悝告诉魏文侯,尽地力之教后,国家国力,会有怎样的增强。

    这番话说的魏文侯大为心动,从此鼎力支持李悝的变法政策。

    而刘彻则始终记得,后世,太史公在货值列传中,同样用数字,详细的描绘了一个城市的商业需求:通邑大都,酤一岁千酿,醯酱千瓨,浆千甔

    太史公甚至说:假如某个行当的利润不足二成,那,我觉得,这就不是我所说的财致富的行业(杂陀业不中什二,则非吾财)

    这样详细的记载和描述,很难让人不得不确信,太史公本人,确曾长期与商贾打交道,与市井有往来。

    想到这里,刘彻抬起头,迎向番训,拍着胸脯,做出了郑重的承诺:“卿等放心,朕亦不会改祖制,商贾市井子孙,不得仕宦,此汉官威仪所在也!”

    其实,这也不算废话。

    市籍之人,及其家族子孙,确实不得仕宦。

    但假如对方脱离市籍呢?

    天下聪明人这么多,塞点钱,换个户口本这么简单的事情,早就被人现啦!

    更何况,朝廷还曾经多次下诏,许民卖爵。

    如今,天下的大贾,财了以后,谁没个合法的高爵身份?

    关中的田氏主家,可有一男半女是市籍之人?

    子钱家无盐氏,可是市籍之人?

    所以,汉室的这个潜规则,堵塞的其实是那些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商贾的道路。

    真正的有钱人,人家连列侯宅邸都能出入,甚至成为三公九卿座上宾,还会怕没官做?

    太史公就说了,假如你比对方的财富少十倍,那你就比他地位低,百倍你就会害怕他,千倍,则要被他奴役,万倍,你就是他的奴才。

    对这话,刘彻深以为然。

    这个世界,很多时候,财富确实是衡量地位的标准。

    谁能离得开钱呢?

    皇帝要是没钱,皇帝都是个傀儡!

    刘彻心里面,对天下商贾的情况,已经摸的差不多了。

    他已知道这些家伙的软肋和弱点,明白了他们的运作方式和财富积累方式。

    刘彻深深的明白,对商人,要分别对待。

    要打击和削弱大商人,尤其是垄断性的大商人和从事高利贷以及其他不直接从事生产制造的商人。

    不然,天知道,这些家伙会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另一方面,刘彻要扶持中小商人和重工业和劳动密集型的作坊、工场。

    因为,商业达,一方面能带来财税,另一方面能消化多余人口。

    最近两年,汉室因为刘彻鼓励和奖励生育,已经迎来了一波生育高峰。

    仅仅是关中诸县,在两年内,就已经多了数十万人口,平均每对夫妻在过去两年,生下了两点几个小孩。

    放在天下,等于人口起码增加了两三百万。

    而且,这个数字还会不断滚雪球。

    可能二十年后,汉室人口就将翻上一番,达到可怕的一亿人口的门槛。

    现在,整个地球,除中国之外,其他所有大6和岛屿以及深谷中的人类数量可能加起来,也不过如此!

    这种级数的人口,对中国来说,是进化的源动力,引擎。

    但也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毫不客气的说,假如百年之内,中国能顺利突破文明的限制,进入工业时代,那么,这庞大的人口,足以保证,中国未来必然主宰全球,君临天下,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哪怕全世界联合起来,以中国的体格和人口基数,也能轻松吊打和奴役他们。

    反之,这就将是汉室王朝崩塌和毁灭的导火索。

    正是这种空前的压力,让刘彻不得不选择,在南阳的重工业基地完工前,就开始对商业布局。(未完待续。)

    ps:最近低血压啊

    今天量血压8o/6o

    我去,难怪一直头晕乏力

    明天还得继续吊针,医生我这个貌似只能慢慢来

    地一下云.来.阁即可获得观.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六百八十四节 这波不亏

    “陛下圣明!”番训得到了天子明确的答复,立刻就跪下来说道。

    群臣也纷纷跟着拜道:“陛下圣明!”

    这才是现在汉室群臣对刘彻的商税政策最大的疑惑或者怀疑所在。

    但不是因为大家都仇商!

    仇商这种事情,喊喊口号就好了。

    什么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到了朝堂上面,真信的还剩下几人?

    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当李悝在魏国变法的时候,整个魏国对商贾喊打喊杀,结果呢?

    最后魏国诞生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官商——白圭。

    哪怕是现在法家的标杆,天天嚷嚷着‘上农除末’的晁错。

    你去看看,每月晁错家里开家宴,座上宾之中,几人姓田,几人姓杨?

    老刘家自太宗以来,废吕后《金布律》又驰关津之制。

    这天下商贾已是繁华似锦,烈火烹油。

    手握着无数资源和财富的商贾们,早已经对着官场,对着政治,蠢蠢欲动。

    不会有人想过朝不保夕,身不由己的生活。

    尤其是当你的财富累积到了一个让你自己都难以相信的数字后,你必然不会安于现状。

    战国时期的商贾们,早就给现在汉室的商贾们好好的上一了课,什么才是商人的最高境界?

    答案当然是官商合一,我即是市场的主人,也是官府的主宰!

    管仲通轻重之权,缴山海之业,将齐国打造成为了春秋第一位霸主。

    其后范蠡由官而商,等于书写了第一篇启示录,为后来者指明了道路。

    到白圭之时,终于大成,商人们从此知道了‘卧曹,原来钱还可以这么赚啊!’

    于是,郭纵。乌氏倮跟寡妇清相继学习。

    吕不韦甚至成为了现在所有商贾的偶像——以一商贾而成一国宰相,期间,睡了王后,甚至让国君喊爸爸。

    试问。有了如此多的偶像,如此多的榜样,天下商贾,谁能不动心?

    即使他本人想不到这一层,但他手下养的谋士、账房跟幕僚想不到这一层?

    于是。商人们做梦都想挤进上流社会,成为那个主宰自己命运,而不是自己命运被别人主宰的人。

    他们有钱,有人,有资源。

    但没有门路!

    一个商贾或者商贾的族人,可以当赀官,可以做地方官,可以在宰相和九卿家里,列席上宾。

    但是,却永远不能成为决策者。更加不能成为高官!

    假如,你想要尝试这样做,那么,会有一层看不到的天花板在那里等着你。

    无论你多么能干,才华如何出色,哪怕你是李悝吴起一般的人物,这层看不见的天花板,会永远成为你的障碍。

    刘彻看着跪满大殿的群臣,一根根线被串联到一起,一个个疑惑。被解开。

    为什么当年张释之在郎中署整整十年默默无闻,直到袁盎举荐,才一举成名天下知,短短数年就成为九卿之一。执掌廷尉大权,上谏君王,下安黎庶,中间拿着皇太子当声望机器刷?

    真以为除了袁盎,其他人都是瞎子?

    真以为就张释之胆子大,敢玩皇太子?

    袁盎的举荐。是一块敲门砖,代表士大夫阶级认可和接受张释之是‘自己人’,但是,张释之必须向士大夫阶级证明,他是‘自己人’,那除了跟商贾划清界限外,最能表现他是个士大夫的方式是什么?

    当然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了。

    还有比皇太子更好的证明方法吗?

    刘彻同时也明白了,临邛的程郑氏和卓王孙这两位冤家对头,为什么当年对他的条件一口答应,并且认真履行至今,没有耍半点花腔。

    真以为他们改变了逐利的本性了吗?

    没有!

    他们只是觉得,拿这样一笔钱出来,他们能得到更多。

    包括钱买不到的安全。

    “也对头……”刘彻心里冷笑着:“士大夫文官集团连宦官集团都容忍不了,要赶尽杀绝,连勋贵集团都容受不了,一有机会,就要把他们提出政坛,甚至皇帝都想变成傀儡……他们要是能忍受得了一帮暴发户进场抢话语权跟决策权,那才是见了鬼了!”

    所以,所谓仇商,是借口。

    跟阉竖祸国,外戚乱政,后宫干政一样,纯粹是借口。

    中国历史上,那么多王朝,这些王朝的命运和下场,到底是谁造成的?

    宦官吗?外戚吗?后宫吗?皇帝吗?

    或许吧!

    但文官集团就真的一点责任没有,从来到尾都是纯洁可爱小白花,忠君爱国真大夫?

    真正的问题的关键还是,现在汉室政治的两大力量,外戚勋贵功臣集团和文官士大夫集团,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有第三极的力量崛起,也绝对不会想看到,游戏的秀场上,多出一个参与的玩家。

    对士大夫跟列侯勋臣们来说。

    皇帝你想加税?

    可以!

    只要不加到我们头上,管你加给商人还是农民呢!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即使有人反对,有人不满,那也只是一小撮,真正的占据绝大多数的人,才懒得为了不知道是谁家的理念去跟皇帝刚正面呢?

    真正能让这些人抱团在一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跟皇帝刚正面的理由只有一个——皇帝要放商贾进场跟他们抢食吃。

    这些家伙连皇帝的家奴宦官集团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贱民、市籍之人来跟他们争抢?

    后世的桑弘羊狭天下之财富,握军国之命脉,尚且有人说:请烹弘羊。

    将这些事情想清楚,刘彻的心里顿时就一阵哭笑不得:“原来如此啊……朕之前还担心……却是何苦来哉,早知如此……”

    但政治就是这样。

    很多时候你以为那些政客可能要怎样的时候,现实常常告诉你,政客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只要还能过日子,能逍遥,能抓住权柄,就算洪水滔天,那又如何?

    政客这玩意,要真有原则跟节操,那就不会有桀纣,也不会有杨广李隆基之叹,也更不会有刘瑾九千岁的威风了!

    “想想也对……”刘彻心里感慨着:“连文官集团的极盛时代,魏忠贤跟刘瑾两个皇帝放出来的家奴都能咬得他们满地打滚,各种跪舔,在如今这个时代,朕君权天授,生而神圣,只要不跟王莽一样伤害到他们的根本利益,不过收点商税,补贴一下军费,又不是拿去修园子,穷奢极欲,他们吃饱了撑着跑出来给商人出头当包青天啊?”

    这样想着,刘彻就不由有些跳脚了。

    想他为了今天,动了多大阵仗,私底下许出去多少好处,费尽心思拉拢了多少人。

    结果……

    刘彻摇摇头,不过,转念一想,自我安慰了起来:“不过如此一来,朕的形象,要比直接简单粗暴的上政策要好上不少了,就是商人们,恐怕也无话可说,最起码,保证了政局的稳定跟社会的河蟹,这波不亏!”(未完待续。)

    PS: 明天去中医院找个理疗师,顺便开几幅中药吃吃开,一直头晕,大概是颈椎病的缘故~

第六百八十五节 上帝贵平

    “既然群贤公议,皆曰:可征车船算緍并矿税,那……”刘彻站起来下令:“太常,去将擅权们传召到殿中来罢!”

    太常窦彭祖立刻出列受命拜道:“诺!谨奉诏!”

    在汉代,太常的地位是非常尊崇的。

    在所有九卿衙门之中,太常是最清贵,同时也是跟皇室关系最密切的九卿。

    即使是号称天子管家的少府令以及刘氏宗族的族长宗正,也比不上太常跟老刘家的关系。

    西汉末年,大文学家扬雄就曾经作赋称颂道:翼翼太常,实为宗伯,穆穆灵袛,寝庙奕奕。

    因为,太常就是汉室帝陵的日常照看、修葺和维护者,同时,也是四时祭祀祖宗的大臣。

    而皇帝的权柄和其法统的来源,来自于那些躺在陵寝之中的祖宗。

    在某些方面来说,太常,就是皇帝意志在神性方面的体现。

    遣太常为擅权的引导官和赞礼官。

    这表达了刘彻这个天子,对擅权们的最大尊重和善意。

    许多士大夫们看到这一幕,心里面,都有些不爽了。

    尤其是博士官们,心里面别扭的就跟一个挑食的孩子被大人逼着吃那些他不爱吃的菜的样子。

    只是,天子即已下令,太常也已奉诏,木已成舟,他们只能徒呼奈何。

    有人不爽,自然就有人高兴。

    薄窦外戚,此刻真的是只想仰天长啸一声:赌对了!

    许多的列侯,更是满面红光。

    早在去年秋天,列侯大串联被天子摁在地上一顿胖揍后,知道已经刚不过天子的列侯勋臣们纷纷开始曲线救国。

    他们的曲线救国方式很简单——派出一位得力的家奴或者旁支子弟,进入关中各县的基层市集,取得当地的擅权位置。

    假如己方派出去的人,没能取代当地擅权。

    那也不要紧。

    自己派出去的人才被人打败?

    对政坛精英来说,这是好事情,说明对方有能力能击败有着自己支持的手下。

    这样的人才。岂能放过?

    当然要收编!

    马上就有某位贵人的亲信心腹,拿着自己主人的名帖,带着珠玉美器,登上了这些经过奋战。守住了自己地位的擅权家里,先是礼貌的报上姓名,然后递上一根橄榄枝。

    这橄榄枝通常是这样的:吾家君侯有族女年方二八,待字闺中,闻君豪杰。愿以女妻之,未知足下意下如何?

    谁能拒绝这样的好意?

    没有!

    倘若对方已有妻室,而且感情甚佳,不愿休妻另娶。

    那他们也不会逼迫,而是改天再次带着厚礼上门:闻君有子(女),甚是聪慧,我家主上,亦有一子(女)甚为良配,愿与君结为亲家。

    这下,你总不能再拒绝了吧?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之后,目前关中的擅权,基本上都是列侯外戚集团的人了。

    春江水暖鸭先知。

    作为汉室统治集团的最顶端的精英列侯和外戚们,对朝政和未来的变化,是最先做出反应和应对的阶级之一。

    而,现在,当初未雨绸缪埋下的种子,已到了收获的季节。

    列侯们兴奋的发现,自己已成为这次政局变化的最大赢家。

    这让他们浑身上下都舒坦无比。

    尤其是薄窦两家,这次真是赚大了!

    哪怕是窦彭祖。心里面都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只用了几个族中的旁系女子,南皮与章武两家,就控制了关中擅权的十分之一。

    除了今上的龙兴之地,那关中九市无人敢打主意。其他关中市井中,最繁华和最热闹的市集,现在已有一半为窦氏掌握。

    旁的不说,单单是因为掌握了这些市集的擅权,窦氏就发现,貌似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窦氏可不是什么缺乏底蕴的外戚世家。

    当年章武候可就差一点就成为了丞相了。

    门下养的食客和幕僚,加起来上千人之多。

    特别是魏其候窦婴府中,有数以百计的食客。

    这些人在过去,是纯负担,属于花钱买个名声。

    但现在,这些食客和门客的价值在去年以来的朝政大变中,终于显示出了他们的价值。

    先是,天子行盐铁官营,窦家的门客和食客中,有不少人通过考举,进入仕途,然后进入了盐铁官衙门。

    这些人入仕后,虽然起点低,位置卑,但那也是官啊!

    窦氏的网络开始不知不觉的膨胀起来。

    然后,就是加恩令。

    新得来的土地,很多列侯都没有足够的人手去管理。

    但窦家没有这个问题,他们甚至不需要去封国抽调家臣跟家奴,就靠着食客跟门客,就将新封地的开发建设组织机构给组织了起来。

    魏其候窦婴一次性就派了两百多食客前往他的加恩封地,此时,当时轰动了整个关中,甚至天子都过问过。

    接下来,就是这一次争夺和收编关中擅权了。

    在这个过程中,窦氏的食客们为了体现自己的价值,对得起主家给的丰厚待遇和地位,纷纷出谋划策,调查取证。

    然后,一篇篇的报告,一份份调查记录,送到了窦家各位主君的案前,甚至有的直接被送到潜心修炼的章武候面前。

    这些报告,许多都用着兴奋的文字,向着主君陈述一个事实:擅权者,千年富贵之根基,百代不移之基业,得擅权,胜提封一万顷!君侯其察之。

    而在仔细研究后,窦彭祖发现,这确实是事实!

    一个擅权,掌握了一个市集的贸易与物价及货物流通的信息。

    而常常,一个官府规定的固定市集,是一个县的商业贸易中心。

    无论是商贾想要出售他们的商品,还是百姓想要购买或者变卖自己的物资,他们都得来市集交易。

    作为在商人、百姓以及官府之间的矛盾调停以及谈判的中间人,擅权看上去不起眼,但实际上却是极为重要的关键所在。

    假如说在汉室。遍布地方郡国乡村的亭里传邮系统是将这个庞大的帝国联系到一起的节点,全国两千八百二十三位受杖的三老是将整个天下粘合到一起的钉子,那么遍及天下郡国上千个主要交易市集的擅权们,就是天下财富的阀门。

    正如窦彭祖的叔父大人章武候窦广国所言:洪范八政。一曰食,二曰货,今上之欲,亦在于此,粮食保护。使民无饥,盐铁官营,使民无忧,再操擅权,立主爵都尉,则货足矣,如此天下尽操于其手,能翻手覆云,使江河倒卷……诚可谓——秦始皇以来中国最大之改变!

    窦彭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啊,若真被陛下搞成了这一整套系统。

    从此汉室中央。就能通过粮食、盐铁和贸易物流,不动声色之间,就操纵天下大势。

    南方旱灾,好!

    皇帝一声令下,全国所有市集的粮食被官府在第一时间平买,然后,经由驰道、水路和陆路,进抵灾区。

    然后,再一声令下,主爵都尉跟廷尉挨个通知所有大商贾:听好了。我们要买这些东西!

    谁敢不卖呢?

    更重要的是,一旦被朝廷完全掌握住了市集,甚至只需要知道市集贸易的大概情况。

    那么,国家就能轻易的知道。社会的基本情况。

    因为物价的涨跌,必然与全天下,或者当地一隅的社会经济、民生紧密相连。

    这样,即使是在长安,天子也能知道,在万里之外的南国和寒风呼啸的新化。最近发生了什么,社会秩序如何,需不需要国家干涉。

    可能,这样是有些天方夜谭了。

    但看看今上在关中修的那两条轨道马车线路,再看看秦始皇修建的遍及天下的驰道和汉室建立的,以十里一亭为单位的传邮系统。

    就可知,这并非天方夜谭,而是极有可能的未来——在百年前,列国纷争之时,谁能想到,今天,坐在长安城里的天子,能知道在一个月前,发生在遥远的南国边境上南越人的动作?

    这些东西,窦彭祖原本是想不到的,但是,他的叔父,却有着一双似乎能看破未来的眼睛。

    经过叔父的描述后,窦彭祖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震惊之后,就是难以抑制的冲动。

    擅权——我也要控制、掌握。

    当然,作为臣子,窦彭祖不需要跟天子那样,让擅权们完全服从命令,听从指挥。

    他只需要搭个便车,分一杯羹。

    而窦家的地位,有这个资格入场喝汤。

    当然了,假如要是天子不约束,不警告,那偷偷摸摸做些小动作,偷一点天子的权柄,自己拿来用用也是无可厚非的。

    天授不取是要遭天谴的!

    打着这样的主意和算盘,窦彭祖领着数十位被传召来到未央宫,已在殿外吹了大半夜冷风的擅权们自宣室殿的侧门,鱼贯而入。

    这些擅权,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得到了通知,并且在太常衙门里,接受了月余的礼仪培训。

    但,当他们走进宣室殿之中,看着这金碧辉煌的汉室神殿,国家的最高权力殿堂,望着那光滑的能倒映出人影的地板以及分坐两侧的那一位位平日里如雷贯耳,连名字都不能直呼的大人物。

    胆小的已经战战兢兢,小腿肚子都要抽筋了。

    即使是平素最自信最自得的人,此刻也是将脑袋低的低低的。

    他们清楚自己的身份。

    说的好听点,他们是准官员,说的难听点,其实就是个市井之人,无赖罢了!

    甚至,就是有人骂他们一声贱民,他们也得接着。

    主流舆论跟朝野数十年的宣传洗脑,不止使得天下百姓跟士林都确信,商贾=贱民=末业,就是商贾自己也信了。

    不然,天下何以每年都会有那么多走赀官的人?

    何以当初晁错输粟捐爵,会引发天下的狂热?

    何以,几乎所有商贾在发家之后。都不会第一时间选择继续扩大生产规模,而是回到家乡,疯狂买地,兼并?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想要自己跟自己的子孙后代,不再是贱民,不再是被人歧视、唾骂的市籍之人?

    尤其是擅权们,对这些东西,都是深信不疑。甚至奉为圭璧的。

    因为,他们跟官府,跟百姓,跟贵族打的交道是所有商人中最多的,受过的有形无形的歧视也是最多的。

    在整个舆论和整个社会的一致歧视下,他们自然而然,就产生了自卑感。

    倒是那些被塞进擅权队伍里的勋贵外戚的家奴跟子弟,稍微正常一些,但也正常不到那里去。

    这些人跟着太常窦彭祖,战战兢兢。亦步亦趋的走到宣室殿的殿中,然后,集体扑通一声,就匍匐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只能喊道:“粗鄙野人,某县擅权,某某,幸蒙天恩,得见圣颜。吾皇万寿无疆!”

    太常窦彭祖则拜道:“陛下,关中诸县擅权,号平贾者,计六十九人。皆已带到,臣彭祖向陛下交旨!”

    “太常请回!”刘彻站起来点点头道。

    然后,他就看向那跪在大殿中间,有些紧张的过分的擅权们道:“公等来了,很好!”刘彻的声音非常柔和,就向春风一般吹拂在擅权们的心坎上。融合着他们的紧张与恐惧,尤其是,这些擅权里,有几位曾经在三年多前,曾经在刘彻的太子思贤苑里见过一次刘彻,多少知道,今上不是吃人的老虎。

    这样,他们才稍微平静了些,但依旧死死的趴在地上,纷纷道:“天恩浩荡,我等感激涕零……”

    “请诸公入座罢!”刘彻笑着吩咐下去:“公等虽布衣,但身负一市平贾之权……上帝贵平,公等多年列市贾肆,调和官民,平物定价,均输一方,古者所谓士,亦不过如此,可在殿中列座!”

    刘彻这番话下去,擅权们不分大小,立刻就全部哭着拜道:“圣恩如海,竟沐我等低贱之人,愿万死以报君恩!”

    可能后世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思想。

    但在此时——士为知己者死,是行之于天下颠破不变的真理和普世价值观。

    自春秋以来至今,为了一诺或者一饭之恩,舍弃性命报答的,不知凡几。

    作为皇帝,刘彻的地位,凌驾于一切之上。

    别说是他现在高度评价和认可了这些擅权,哪怕只是说一句‘公等的努力,朕知道了’,也足以让很多人为之感动流泪甚至以死报答了。

    而且,地位越低,这种效死报君恩的观念跟决心就越强,反倒是高层的贵族跟大臣,少有如此。

    这大抵就是所谓的距离产生美,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但士大夫们就不这么看了。

    尤其是博士们都快暴走了!

    陛下居然称呼一群商贾贱民为士?

    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理正义跟三观了?

    这绝逼不能忍啊!

    只是……

    天子一句‘上帝贵平’堵得他们浑身难受!

    ‘平’这个字,在汉室有着特殊的地位。

    汉室的最高法院兼司法解释机构叫廷尉,为什么会叫廷尉,而不是所谓的大理呢?

    廷者,平也,治狱贵平,尉者以尉尉人也,在汉代凡掌贼及司察之职者,皆号以尉。尉还有一种解释,就是罚,以罪罚奸非。

    在汉室,尤其是法律界跟思想界,要求公平,呼唤正义的声音非常强大。

    上至皇帝,下至基层的吏员,都深受这种思潮影响。

    譬如对待法律,汉初的统治者普遍认可和接受‘天下公共’的思想,什么叫天下公共?就是法律在制定,并且经过了朝臣一致表决后,就立刻具备了法律效用,在没有废除前,哪怕是皇帝,也不能更改它,这就是所谓的‘公谓之不私也’。

    所以故廷尉张释之,才能屡屡用法律,制止了皇帝想凭借自己喜好断案的想法。

    后来,武帝朝的廷尉杜周就很生动的跟人形容了汉室律法的结构问题,他说: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

    在这个故事里,杜周告诉了世人,老刘家废除掉的先帝之法,比起新立的法律,要多的多。

    现在,刘彻打着‘上帝贵平’的招牌,行驶自己的天子特权,特赐一批对国家做出了贡献的人以荣誉士大夫的头衔,谁能唧唧歪歪?

    难道,有人认为皇帝有错?

    那廷尉跟御史大夫,一定会非常乐意跟他探讨探讨——这个世界,这个宇宙,真理、正义以及物理定律由谁来决定的问题。

    更别说,博士官的群体最近扩招了好几倍。

    人多嘴杂,各种思潮此起彼伏,根本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带头大哥。

    于是,他们只能忍着,等着,等着接下来的机会,再发难。

    反正,作为自诩的士大夫阶级中的绝对精英,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天地间真理的知识分子们,是绝对不愿意也不想跟商贾、泥腿子、贱民坐到一个阵营里,共享一个称呼的。

    哪怕是天子承认了,他们也绝对不会承认对方的地位。

    倒是擅权们,一个个擦完眼泪,喜滋滋的满怀着对天子的崇敬和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在殿中的导礼官们的带领下,坐到了宣室殿中的一个偏僻的不能再偏僻的角落里,而且,还是两三人共用一张案几。

    但,即使如此,也足以令他们心潮澎湃,甚至不能自已了。

    能在宣室殿里有一张自己的坐位?

    这是过去哪怕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如今,却是真切的事实。

    有人甚至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以确信自己没有做梦。(未完待续。)

    PS: 哎,总算有点摆脱这可恶的颈椎病的折磨的迹象了。

    我他妈宁肯流血也不愿意被这样折磨啊~

    总是头晕,头晕,写个一千字要3个小时,你敢信~大爷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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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