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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三十二节 匈奴的未来 1 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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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义纵派了个使者跟随一个匈奴使团的成员,去到匈奴大营,跟楼烦王见面,取得联系。

    在义纵拿出了‘一定在天子面前为楼烦王美言’的许诺后,本来就想投降的楼烦王,干脆就丢掉了最后一丝节操。

    他先将自己的心腹和亲信贵族,召集起来,宣布自己要投降的决定。

    下面的人,对自己老大的这个决定,当然是无比欢迎。

    但有一个问题——匈奴帝国在老上单于时期开始,就在各个部族内部安插了许多官吏。

    这是中行说教会匈奴人的招数之一。

    这些贵族,跟楼烦部族的贵族,可不是一条心的!

    但,对于现在一心想投降的楼烦贵族们来说,这都不是事!

    游牧部族,杀起人来,从不手软。

    别说是单于庭的贵族了,为了活命,他们连自己的族人,也能照样下手。

    只是考虑到,要给汉朝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才没有立刻发动。

    但私底下的串联和动员,却悄然开始了。

    不到一天时间,整个楼烦部族中,被认为可信和值得信任的贵族,都被通知了,自己的本部已经决定投降的事情。

    然后,楼烦部族的士气,顿时高涨。

    在死地等死,跟迎来新生,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状态。

    很多白羊部族和尹稚斜麾下的贵族,愕然发现,楼烦人一下子就恢复了出征时的士气。

    人人秣兵历马,甚至有人都开始擦拭青铜铤以及箭簇了。

    白羊王姑射觉得奇怪,派人过去询问,得到回答:“我军即将突围。我等是为突围做准备……”

    姑射问完后,就觉得应该是这样。

    虽然姑射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部族,依旧半死不活。

    而楼烦人却高高兴兴的开始准备作战。

    但他终究没有什么经验,上任不过一年多。缺乏对人性的观察和理解。

    尹稚斜却不同了。

    在他发现了楼烦部族的异常后,他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悄悄的将自己的本部大帐,撤离到了更安全的地域,同时也开始防备楼烦人可能会反水。

    作为挛鞮氏的宗种,尹稚斜从小就被教育:除了本部。没有部族值得信赖。

    他的经历也告诉他,在草原上,别说是为了生存和延续。

    很多时候为了一块牧场,甚至为了一个水池,两个原本关系和睦的部族,都可能大打出手,甚至兵戎相见。

    草原上,每一个能存活下来,并且延续至今的部族,哪怕是奴隶部族。也不能轻视。

    因为,能活到现在的,都是生存的赢家。

    他们克服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和无数的挑战。

    哪怕如今他们默默无闻,他们卑微渺小。

    但大草原上,一切皆有可能。

    只要能活下去,延续下去,今天的奴隶,未来未必不是主宰草原的霸主。

    而类似楼烦这样历史悠久,甚至曾经与匈奴平起平坐的大部族,更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假如折兰人的狠。是对敌人狠,在作战中狠。

    但楼烦人,却不仅仅对敌人狠,他们对自己照样狠毒!

    从遥远的远古时代。楼烦人一直活跃到今天。

    没有几把刷子,没有明确的认知和果断的抉择,根本不可能!

    尹稚斜曾经见过,为了活命,生吃人肉的部族,也见过为了延续部族的存续。将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儿女,全部送到单于庭,当成祭品的部族首领。

    因此,他深深明白,对草原部族来说。

    一切都没有意义。

    包括尊严、人格、承诺以及盟约。

    唯有生存和延续,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就像东胡,为了存续,他们的部族首领,甘心受戮,他们的子孙后代,甘心给匈奴人当牛做马。

    又如月氏人,为了活命,远走万里,放弃一切。

    也如折兰人,为了发展和壮大,选择做匈奴的打手。

    草原的部族首领,虽然不如汉朝的贵族,能文绉绉的伤春悲秋,做一手锦绣文章,他们甚至可能连文字也不认识。

    但是,却没有一个白痴!

    哪怕是哪个白羊王姑射!

    也仅仅是经验不足,若给他足够的阅历和时间,他未必能被自己玩的团团转。

    “我必须改变计划,提前发动了……”尹稚斜在心里想着。

    跟所有游牧部族一样,尹稚斜在现在,同样必须为自己的部族延续和生存而考虑。

    为了部族能延续下去,草原上的部族首领,能舍弃一切。

    包括他自己本身的生命。

    道理很简单,部族在,人才有活着的价值。

    没有部族的首领,不如一条野狗!

    况且,匈奴人的宗种意识无比强烈。

    作为右贤王,作为挛鞮氏的宗种,尹稚斜明白,他必须让自己的部族主力,能平安回到老家。

    这样,即使他死了。

    他的儿子乌维的地位,才能保证。

    不然,一个没有了忠诚部曲和支持者的所谓右贤王之子,挛鞮氏的宗种,很可能会被人拿去喂秃鹫!

    更麻烦的是……

    “军臣会发疯!”尹稚斜在心里想着。

    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感,提醒着他,整个匈奴本部,都在面临一个天大的危机——一旦他和他的本部以及白羊、楼烦都跟折兰人一样,被汉朝留在了这马邑城下的旷野。

    这不仅仅会给匈奴的霸业留下不可逆的伤害。

    更会彻底动摇挛鞮氏的王族地位和神圣性。

    正如同现在包围内的匈奴骑兵一样。

    匈奴国内的其他部族甚至本部挛鞮氏的直系部族和四大氏族,都会对单于产生疑惑——单于不是说,他也有神明帮助吗?

    那为何,大匈奴却被汉朝挖了个陷阱,吃掉了这么多主力?

    愚昧和迷信的部族牧民和奴隶,不会去考虑——单于撒谎和骗人这个问题。

    他们只会去思考——肯定是汉朝神明比单于的神明威能更强,所以才能如此。

    一旦出现这个情况,匈奴帝国的霸业就要摇摇欲坠,从此之后,匈奴骑兵,再也不敢对汉朝举刀相向。

    甚至整个幕南的那些附庸和奴隶部族,都可能因此倒向汉朝。

    在草原上,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若这个老大还能证明自己背后有神明,还是威能强大的神明。

    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抉择。

    但,这仅仅是雪崩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那些大部族的首领和匈奴内部的高级贵族,显然比其他小部族和下层的牧民和骑兵更聪明。

    他们会去思考——单于在骗人这个问题。

    单于庭从来就不怕下面的人太勇敢,而怕他们想的问题太复杂。

    一旦这些人全部去思考这个问题。

    那挛鞮氏的王座,马上就要崩塌!

    既然挛鞮氏不能得到神明的承认和庇护,那么,这个单于之位,就应该让出来,给有能力的人去做了。

    四大氏族,还有其他实力派,都会蠢蠢欲动。

    单于轮流做,今年到我家。

    到时候,草原上说不定要出现十几个自称单于的家伙。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汉朝强大的兵威下,匈奴的霸业,将逐渐崩溃。

    从河套到河西走廊,阴山、祁连山、皋兰山,匈奴帝国的幕南版图,一块块消失。

    “不行,绝对不能让这个事情发生!”只要一想到这里,尹稚斜就无比坚强的给自己打气。

    他知道,他必须率部突围。

    只有他突围了,成功逃出包围圈,然后,挛鞮氏才能有救。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宣称——军臣获罪于神明和先祖,所以神明和先祖不保佑他,但保佑了我,伟大的真正的挛鞮氏的宗种,老上大单于的嫡系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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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三节 匈奴的未来 2

    readx();    军臣此刻确实是心急如焚。

    他率领大军,进入河西走廊后,终于得到了来自南池方面的报告:汉军在十天之前,突袭南池,南池已然易手,折兰、白羊、楼烦和右贤王的本部部族的留守人员,全部溃散,所有牲畜,全部被汉军掳走。

    休屠部族和昆邪部族,也仿佛一夜之间,就想起了自己负有警戒边境的责任,派出骑兵,沿着云中郡和河套地区接壤的长城,摆开架势。

    然而,马邑方向的尹稚斜所部,依然音讯全无。

    当地仿佛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将一切光和热都吞噬殆尽。

    任何靠近武州塞百里范围的匈奴游骑,都有去无回。

    好在,匈奴人并不是没有其他的情报来源。

    只要开得出价钱,总会有人愿意对匈奴提供情报。

    况且,汉匈数十年的拉锯,总会在漫长的长城防线上,让匈奴人留下几个印记。

    在军臣的督促和严令下,匈奴人一面许以重金,一面对那些曾经与他们有过勾搭的人或者家族威逼利诱。

    终于,确切的情报,被人秘密通过回中道,送到了匈奴国内。

    然后,这个情报,就被以最快速度,送到了军臣面前。

    此刻,这个情报就摆在军臣面前。

    这是由一份汉朝官府内部的邸报和几张被张贴在露布下供民众阅览的白纸组成的情报。

    “折兰部族居然败亡了……”军臣几乎无法相信这些汉朝邸报和公开消息中透露出来的这个事实!

    这可是折兰部族的本部!

    不是阿猫阿狗!

    全族上下接近一万两千骑,编为两个万骑!

    在往日,匈奴任意出动一个万骑,就足以横扫整个幕南,让群雄俯首,万族低头!

    但,现在,汉朝人却公开宣称:折兰败亡了!

    而且在其邸报之中,更详细的透露了击败折兰部族的过程。

    “骠骑列阵武州塞外,一战而没匈奴折兰王本部大纛。生得折兰王骨荼以下三千余人,斩首四千余级,余者尽自相践踏,逃散而亡。匈奴一臂已断!”

    而比起折兰部族的败亡。

    更让军臣揪心的是,汉军在马邑城下,已经将尹稚斜和楼烦还有白羊三部的主力,团团包围。

    汉朝人发出这个邸报,还是在八天以前。

    换句话说。右贤王尹稚斜的本部以及白羊和楼烦两个部族,已经被汉军围困在马邑城外至少八天!

    这八天,足以让任意一个草原的部族,虚弱、无力,甚至败亡了。

    军臣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咬着自己的牙齿。

    他感觉到了无边的恐惧。

    折兰已然败亡,匈奴帝国失去了一张镇压世界的王牌!

    而且,尹稚斜与他的本部万骑,还有楼烦和白羊两个部族,被围困在马邑城下。生死不知。

    一旦,尹稚斜与白羊、楼烦也败亡在汉朝境内。

    匈奴帝国就要同时失去它二十分之一的青壮本部男丁。

    同时还要失去长期以来,忠心耿耿的为它充当扩张的急先锋和王牌的三驾马车。

    其他方面的影响暂且不算,至少,在整个幕南地区,匈奴的势力,将出现一个巨大的真空。

    此时此刻,军臣才发现,一旦尹稚斜跟他的部族主力,丢在了汉朝。

    那么。匈奴帝国就将面临一个可怕的场景——它的幕南统治将会动摇!

    没有了右贤王的本部万骑威慑,整个幕南地区,无数的部族,都会暂时挣脱匈奴的强力控制和统治。获得自由行动权。

    尤其是南池的东方和北方。

    那些大大小小,散落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的部族,将会发现,原本每月都会巡逻和威慑自己的匈奴骑兵,无影无踪。

    他们会做什么事情?

    军臣用屁股都能猜得出来。

    这些部族,必然会先小心翼翼的试探。慢慢的将自己的牧场向周围扩张,越过匈奴给它规定的牧场界限,向四周延伸。

    然后,当他们发现,即使这样,匈奴骑兵也依然不见踪影。

    那么……

    这些部族就会为了争夺牧场,相互攻击。

    战火将会在南池的东方和北方,尤其是那些遥远的高原上不断发生。

    匈奴人,当然不是和平使者,天生就见不得战争。

    但,匈奴人很清楚。

    草原上的部族,一旦开始互相攻击,那么,就一定会出现一个胜利者。

    这个胜利者的力量,会不断的滚雪球,迅速攀升。

    最终,在这些地方,会出现一个击败了它所有敌人,将这些大大小小的部族,吞并的强大部族。

    一旦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这个部族,就必然会想要觊觎草原霸主的宝座。

    它会跟草原上的狼群里,那些觊觎着狼王宝座的青年雄狼一样,毫不畏惧,而且充满了残暴的冲向匈奴。

    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哪怕匈奴最后战胜了这个可怕敌人。

    自己本身也会遭到重创!

    东胡当年为什么会在昔日的马仔匈奴骑兵面前一溃千里?

    除了匈奴的骑兵比东胡骑兵更勇敢,纪律性和团结性更强之外。

    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东胡在与月氏的战争中损失惨重,大量东胡的本部骑兵战死,而新生代却还没有成长。

    匈奴就是抓住这个空窗期,悍然发动战争,掀翻了东胡的霸主宝座。

    靠着啃吃东胡帝国的尸体,吸取了足够的养分,才能成为今天这个有史以来最为强盛的游牧帝国!

    军臣可一点都不希望,匈奴也重蹈东胡的覆辙!

    即使是退一万步,右贤王本部折损后,南池的东方和北方部族里,未能出现一个能统一所有部族的王者。

    情况,对匈奴也依然不会乐观。

    因为,一旦这些部族挣脱了匈奴的束缚,获得了自由后。

    想要再用链子。将它们栓起来,变成过去那个听话的附庸和奴隶。

    匈奴要用十万以上的骑兵,起码杀戮和征服三年以上,才能重新让这些地方的秩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草原上的部族。一旦尝到了鲜血的滋味,并且从中尝到了甜头。

    那么,唯有鲜血和死亡,才能终止他们对鲜血和征服的渴望!

    而且军臣知道,事情还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看着这个大帐中。在听说了折兰败亡,尹稚斜和白羊、楼烦被围后,那些一个个蠢蠢欲动,额头上简直刻满了不信任和怀疑的那些部族首领和高级贵族们。

    错非这里是他的单于王帐,左近全部是匈奴的本部骑兵。

    那尹稚斜毫不怀疑,这些家伙很可能就要抽出武器,开启一场疯狂的杀戮了。

    尤其是哪位坐在他的下首,只有一只眼睛的一个梳着匈奴贵族最传统的小细发辫的男人,更是几乎就差站起身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

    哪怕是那些过去。在单于面前毕恭毕敬,奴颜婢膝,一心跪舔的部族首领们,此刻,也是一个笑嘻嘻的,像在看戏一样。

    在草原上,一次对外战争失败,就极有可能导致一场宫廷政变。

    而一次折损了数万人的大败,常常就会让一个强盛的部族,由盛转衰。

    草原上的政治。就像草原上的狼群一样。

    哪怕狼王过去曾经威风凛凛,无敌于天下,率领它的群体,战胜和猎获了无数的猎物。

    然而。只要狼王稍稍露出衰老的姿态,那么,那些野心勃勃的群体成员,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挑战和佩戴狼王的头衔。

    狼王一旦不能强硬的以事实回击这些挑战者,向群体申明自己依然强大如昔。

    那么……

    等待它的唯有王冠落地,被驱逐出狼群。独自去自生自灭的下场。

    而在草原上的部族政治,被挑落下马的霸主,将会迎来比那些失去王冠的狼王更凄惨的下场。

    月氏人和东胡人如今的境遇,就用铁一样的事实,向军臣证明了这一点。

    “冒顿大单于和老上大单于,辛辛苦苦创建的基业,不能毁在本单于手中!”军臣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抬起头,如同过去一般,用着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扫视着帐中的部族首领们。

    作为一个合格的单于,军臣很清楚,此刻他依然拥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骑兵力量。

    王庭的本部和四大氏族以及附庸本部的那些部族,加起来,依然有着能随时随地,动员十万以上铁骑,横扫一切反对者和挑战者的庞大力量。

    但,他首先必须他的部族证明,他依然能控制局面。

    不然,四大氏族和挛鞮氏内部的贵族,就会考虑——是不是应该换个人做单于了?

    然后,不用等到晚上,就在今天,就在现在,这些人就会抽出武器,用血来清洗一切。

    “呼揭王!”军臣看向那个桀骜不驯,对着自己一直用着不那么友善的眼神挑衅的独眼男子,说道:“你的父亲,是我的兄弟,也是挛鞮氏的重要一员,现在,挛鞮氏遇到了空前的危机,本单于希望呼揭王能放弃无谓的争执,为挛鞮氏和大匈奴做出贡献!”

    军臣知道,他现在,必须拉拢这个一旦尹稚斜死后,就会成为新的挛鞮氏宗种的庶子。

    在匈奴,或者说所有的游牧部族之中,都有着庶子另立的制度。

    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持和维护氏族血统的纯正性,而另外一方面,则是为了扩大部族的力量。

    从古至今,所有的游牧部族,都遵循着这个古老的传统。

    所有部族的首领,都会将他们的庶子们,安置出去,让他们去独自闯荡。

    如今,像是若卢、金阳和狐涉,这样的部族,都是冒顿单于的庶子们所建立起来的。

    在本质上来说,他们也是挛鞮氏的一部分,只是没有继承单于之位的权力而已。

    而老上单于的庶子们,自然也建立起了许多部族。

    这些部族之中,最强大的,就是呼揭部落了。

    假如尹稚斜死在汉朝,按照传统和继承顺序,呼揭王就能递补,成为新的挛鞮氏宗种和第三顺位继承人。

    军臣很清楚,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和拉拢这个看上去野心勃勃的呼揭王。

    呼揭王抬起头,他的那只独眼下面,满是刀疤的圆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撑犁孤涂,本王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以及职责!”

    呼揭王站起身来,坦露出自己的羊皮袄下面的满身伤痕。

    “作为挛鞮氏的忠诚一员,本王和本王的部族,数十年来,忠心耿耿的为大匈奴守护着金山南麓,阻挡着那些可耻的丁零人、扶余人以及塞人,侵入我大匈奴的牧场!”他用着较为古怪的匈奴语说道:“本王的父亲,甚至就是战死在战场之上!”

    金山,既是匈奴帝国的西北边陲,毗邻着未知的西方世界。

    同时也是匈奴帝国最主要的黄金产地。

    匈奴人百分之四十以上的黄金,来自金山的金矿。

    最近数十年,随着月氏主力西迁,以及塞人的不断向东迁徙。

    西域,面临着来自塞人等古老游牧民族的侵袭和攻击,金山等地,常常出现数千人规模的异族迁入。

    在匈奴人眼里,这些外来的异族,无疑是敌人。

    而迁入的其他民族,当然也不会将匈奴人看成自己人。

    两方在世界的边缘,纠缠和对峙,相互用着鲜血,侵染着土地。

    这也是为什么,西域的王国,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受匈奴的奴役和管制的原因所在。

    因为,匈奴人在奴役和剥削他们的同时,也为他们和他们的国家,树立起了一张巨大的保护网,保护他们免受来自西方东迁的部族的袭击。

    而呼揭部族,就是匈奴帝国战斗在第一线的部族。

    然而,长期与那些入侵者和逃亡的异族战斗。

    呼揭人不可避免的跟这些部族混血,甚至,许多的部族成员,干脆就是战败被俘的那些异族。

    数十年下来,呼揭人的外貌和血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们的外貌渐渐的向着白种人方向转变,眼窝开始深陷,身体的毛发开始更加浓密。

    所以,匈奴内部,其实很不屑他们。

    本部的贵族轻视和歧视呼揭部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呼揭王长期以来,就对此深以为恨。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他当然要给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一个说法了。(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2更

第八百三十四节 匈奴的未来 3

    readx();    呼揭王挺直了腰杆,对着帐中的其他部族首领道:“我们在金山脚下,与西方的蛮子,日夜交战,为大匈奴立下了赫赫功劳,然而单于庭却从来都不重视我们的贡献和付出,甚至有人讥笑我们,是放羊的羌奴!”

    “本王很不服!本王的部曲更加不服!”

    呼揭王的话音刚落,他身后,那几个亲信大将,立刻就跟着大喊起来:“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羌人,是在河西走廊的山麓和山林里养羊的许多部族的统称。

    匈奴人鄙视和轻视这些部族。

    认为这些家伙既胆小又懦弱,而且极好欺负。

    匈奴人的这个观点,甚至影响到了南边的汉朝。

    在汉朝的官方文献和称呼中,羌人这词汇,就是‘放羊的奴隶’的意思。

    呼揭人当然对此可以不满。

    他们明明是强悍的战士,却被人用一个侮辱性的词汇来称呼。

    若非过去,单于庭的力量实在太强,呼揭人连挑战的勇气也没有。

    他们早就起来反抗了!

    如今,单于庭遇到大麻烦,想要求助呼揭的力量。

    呼揭王当然要趁机提出要求。

    单于庭若是不能满足他和他的部族的要求。

    想要呼揭兵上阵?

    呵呵……

    想要人出力,自然要给好处。

    这个好处,不仅仅要满足物质上的要求,更要给与政治上精神上的提高。

    不然,谁愿意拼命?

    军臣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将脸一板,说道:“本单于向来敬重勇士!呼揭王与呼揭部族的勇士,为我大匈奴看守西方大门,劳苦功高!此战之后,假如呼揭王愿意,本单于愿以南池为呼揭驻屯之牧场,以呼揭王为右贤王!”

    他的话音刚落。呼揭王跟他的手下的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

    南池!!!

    整个匈奴帝国也少有的肥美牧场!

    浩瀚的南池,碧波荡漾,丰富的水资源和出产,足以养活二三十万的部众以及百万规模的牲畜群。

    自老上大单于以来。这个风水宝地,就一直被老上大单于的左膀右臂和匈奴帝国的南方之主右贤王的部族霸占。

    对此地垂涎的匈奴部族,不知道有多少。

    如今,这个天大的馅饼,砸到呼揭王和他的部族身上。

    让他们每一个都是血脉偾张。难以自抑!

    南池不仅仅水草丰盛,可以养育无数部众。

    而且,更与汉朝的长城,只有不到数百里的直线距离。

    从南池的南部边缘起兵,骑兵只要一两天就能抵达长城脚下,去富饶的汉朝边境劫掠,贴补家用,抢夺人口。

    前代的右贤王,就是靠着这个办法,不断的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最终甚至能威胁到单于的地位稳固。

    他虽然失败了,但,榜样的力量,激励着其他人,都想要效仿。

    更别说,右贤王这个匈奴四柱的头衔了!

    成为右贤王,就意味着,他这个呼揭王,老上单于的庶子的子孙,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挛鞮氏王族承认的宗种。具有单于继承权。

    呼揭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军臣给出的承诺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大到他跟他的部族,愿意为此冒一切风险!

    他屈膝跪下来,亲吻军臣脚下的土地,说道:“撑犁孤涂。您是天地日月的宠儿,呼揭部族,愿意为您的意志而战!”

    其他呼揭贵族,也都跪下来,说道:“伟大的撑犁孤涂,以先祖和神明的名义起誓:我等永远遵从您的意志!”

    看着呼揭王和他的贵族们。

    军臣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明白。自己这是饮鸩止渴。

    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

    他若不如此做,那么,呼揭这个拥有接近一万精骑的部族,就极有可能站到他的对立面去。

    在草原上,拉拢和团结其他部族,尤其是那些实力派的部族,永远是单于庭的主要任务。

    不然,光靠着本部的不到四十万男丁,青壮加起来撑死二三十万的匈奴,怎么可能统御和主宰这数万里无垠草原,让成千上万的部族,俯首称臣,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的牲畜、奴隶以及牧场,拱手送到单于庭?

    自古以来,每一个称霸草原的霸主,都会用尽一切手段,拉拢那些可以拉拢的部族,让他们去为自己拼命和流血。

    况且,南池方向和河套地区的部族,也确实需要一个呼揭这样的狠辣的凶残部族来整顿整顿,让他们好好回忆回忆,流血和牺牲,残暴与折磨的滋味。

    然而,看着呼揭王的模样和他那些桀骜不驯的部曲。

    军臣很清楚,将来,等他们壮大起来,发展起来,必然会成为他和他的子孙的噩梦。

    然而,在现在,哪怕明知道这个决定有毒,军臣也只能闭着眼睛喝下去。

    “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军臣在心里想着:“至少,也要重新树立起单于庭的威信,让幕南部族安稳下来!”

    当然,若能解救出包围圈内的被围军队,那就更好了!

    有了楼烦、白羊还有尹稚斜的本部万骑。

    再加上解围成功带来的胜利激励,幕南地区,单于庭的威信依然能维持住。

    而且,尹稚斜的存在,也能平衡呼揭部族带来的压力。

    到那个时候,尹稚斜跟呼揭王狗咬狗。

    作为单于,他就能安枕无忧的看戏。

    只是,在内心深处,军臣对自己和自己的匈奴帝国的未来前途,感到了深深的迷茫。

    原本,他的计划是先西进,征服和消灭月氏,同时从西方劫掠和获得人口、财富,让匈奴帝国更加壮大、强盛。

    草原上的部族,只要带头的霸主,能带着他们一起发财。一起抢掠。

    那就永远不会有二心。

    人口、牲畜和财富,能填满所有野心家那颗不安分的心脏。

    也能让所有部族,都跟随单于庭的意志而行动。

    然后,西进的道路。充满了荆棘。

    先是乌孙背叛,然后,为了讨伐和消灭乌孙,匈奴主力在西域与乌孙人大战两三个月,将西进的时间。拖延了一年。

    虽然结果是匈奴大获全胜,乌孙灰飞烟灭。

    靠着吞吃和瓜分乌孙的奴隶、牲畜以及财富,他这个单于的威信大大增强,下面的部族也安分了下来,就连尹稚斜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有先祖和神明庇佑的单于!

    然而,一个决定失误和判断错误,导致尹稚斜和折兰、楼烦、白羊三个主力部族,被汉朝人包围。

    折兰人甚至已经被吃掉了。

    于是,原本只是敲打和警告,顺便震慑汉朝皇帝的一个军事行动。变成了足以动摇他的单于位置以及匈奴霸主地位的巨大战略错误。

    哪怕,他如愿救出了被围的尹稚斜主力。

    但,折兰部族的败亡,却依然能让匈奴帝国的霸业基础被动摇。

    更可怕的是……

    军臣现在已经再也没办法坚定西进的政策了。

    因为,假如西进,那幕南还要不要?河套、河西、阴山、祁连山甚至祖宗和神明的祭祀之地龙城以及匈奴帝国最神圣的胭脂山和皋兰山,都可能被汉军肆虐。

    但倘若不西进,去西方征服和抢掠。

    而是留在东方,留在幕南,跟汉军在长城脚下对峙。

    历史和事实证明。这是没有前途(钱途)的蠢事!

    旁的不说,十几万骑兵,跟几十万汉军,沿着长城防线。大眼瞪小眼,相互吓唬对方。

    哪怕不打仗,每天,要吃掉的草料、肉干和奶酪,就足以让单于庭吃不消。

    要是对峙个一两年,幕北跟西域就可能要出大问题了。

    自古以来。大草原上,你放弃的牧场和地盘,马上就会有新的势力,迅速占领和填补空白。

    更重要的是在长城脚下对峙,对匈奴毫无益处。

    这有好处的事情,人人都会抢着做。

    哪怕掉脑袋!

    而没有好处的事情,却没有人愿意干。

    倘若还要往这里面倒贴,那除非疯了或者想找死,不然,没有一个部族会这么做。

    军臣在心里叹了口气。

    现如今的情况,很明了了。

    随着汉朝崛起,马邑之战的结果,更清楚的告诉了军臣汉朝在骑兵规模和战斗力上,已经追上了匈奴。

    于是,匈奴帝国赖以为制霸世界的双头鹰政策,顿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原本东西兼顾,两头通吃。

    现在却变成了要幕南还是幕北的选择题。

    重心南移,西域跟幕北就可能出乱子。

    西进,虽然看上去很美,但,面对崛起的汉朝,军臣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西进,主力西移,那么,汉朝的骑兵,绝对很有兴趣,去他家的祖坟那边看看,挖开冒顿和老上两位大单于甚至是匈奴祖先们的坟墓,将他们的尸骨,在太阳下暴晒。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

    西进的匈奴军队是回头去跟汉朝拼命呢?还是继续西进?

    匈奴帝国的威严和尊严,更将被人踩到泥浆之中!

    这种看上去无论怎么选,都是错误的悖论,让军臣有些无所适从。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要不要去把中行说叫回来?”军臣甚至都考虑,去北海,将那个被流放到冰天雪地里跟丁零人为伍的中行说召回单于庭了。

    但,这个念头只在军臣脑海里出现了片刻,就被他否决了!

    开什么玩笑?

    召回中行说?

    岂非告诉其他人本单于五年前冤杀了右贤王?

    这等于自杀!

    军臣虽然从未被人传授过政治教育,但从小耳闻目濡的一切,让他深深的清楚,在这个问题上,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不然,那些跟着他清洗右贤王的贵族和亲信心腹以及右贤王的余孽们,心里面都会不痛快,甚至对他充满了怨恨!

    这个事情,除了让那些他的敌人,欢呼雀跃外。没有人有好处!

    这种两头不讨好,两头得罪人的蠢事。

    军臣觉得,除非自己疯了,不然绝对不会这样做!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

    军臣忽然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更诡异的悖论之中假如他将主力南移,那么,等于推翻他过去五年做出来的西进策略的正确性。

    一个不再正确的单于,会有什么下场?

    军臣对此很清楚。

    头曼单于怎么死的,他也会怎么死!

    所以。他必须西进,用西进的胜利和成果,来向国内的部族和势力证明,他的正确性和伟大。

    但,假如西进,汉朝可能会来找他的菊花的麻烦。

    在过去,军臣西进的战略的基础,是建立在汉朝不可能出塞的前提下。

    但如今,汉朝用马邑之战的结果,告诉所有匈奴人哥不能出塞?哦呵呵。你要不要试试看?

    所以,现在,匈奴帝国西进的战略的决定基础,已经不复存在。

    哪怕是他力排众议,决定西进。

    幕南的部族和挛鞮氏还有四大氏族会答应吗?

    他们会眼睁睁的看着龙城、碲林,胭脂山、皋兰山、阴山、河套这些匈奴帝国的命脉和祖宗神明的道场,被汉朝占领而无动于衷?

    到那个时候,他若不能说服四大氏族和挛鞮氏的本部贵族。

    根本不需要别人发动政变,他的卫兵和侍从官都可能在某个夜晚,偷偷的拿根绳子将他勒死。

    可若是不能西进。却也是慢性死亡。

    一个无法带领部族和其他部落,一起抢掠人口和财富,获得新的胜利和疆土的单于,能坐得稳单于的宝座?

    军臣的理智告诉他。他确实需要一个跟中行说给老上单于出谋划策那样的智囊,来为他参谋。

    可惜,匈奴帝国,别的不缺,却永远缺能从战略高度思考问题的人才。

    老上单于能得到中行说,那简直是万中无一的运气。

    “或许本单于应该重用那些汉朝的降臣……”军臣在心里想着。

    但他却不敢这么做。

    假如他重用那些降臣。就必然会引起四大氏族和其他人的不满。

    当年右贤王为什么该死?

    因为他重用那些汉朝降人,而这些降人挤压了匈奴贵族的地位和特权。

    这直接导致了许多的贵族和实力派大为不满。

    军臣才能得以依靠这些人的帮助,将当时威望和实力远在他之上的亲叔叔送进地狱中。

    若他学习右贤王,那岂非是会跟右贤王一样,得罪这些人?

    军臣一时间陷入了无比的纠结之中!(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

    另外说明一下哈。

    南池是今天的黄旗海。

    金山是今天的阿泰尔山。

    呼揭人大抵驻扎在阿泰尔山南麓,哈萨克斯坦山段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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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节 军臣的想法

    readx();    然而,军臣现在已经来不及纠结这个问题了。

    对匈奴帝国来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出包围圈内的被围军队。

    一次性损失数万军队,包括一个本部万骑。

    这对匈奴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灾难!

    倘若无法救出包围内的军队,军臣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其他部族解释!

    这种级别的灾难,在草原上,自古以来,就唯有鲜血才能抹消!

    “呼揭王!”军臣将思维回转到现实中,看向呼揭王和他的骄兵悍将们,说道:“本单于命令你们,马上南下,与休屠和昆邪部族的军队,包围东胡王卢它之的部族!”

    军臣用着无比严厉和冷酷的口吻说道:“将东胡王和他的部族,全部杀光!”

    “除了女人和婴儿之外,鸡犬不留!”

    军臣当然知道,东胡王卢它之未必就真的是帮汉朝的。

    但如今的局势,需要流血。

    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鲜血!

    军臣必须告诉他的贵族和臣子们——不是本单于不给力,奈何我们中出了叛徒!

    一切都是东胡王这个吃里扒外,跟汉朝不清不楚的贼子搞的鬼!

    是他告的密!

    是他将大匈奴的无敌铁骑,带到了汉军的陷阱中!

    他出卖了大匈奴!

    让大匈奴损失惨重!

    甚至还可以捏造,东胡王卢它之是如何处心积虑的陷害折兰、楼烦、白羊和右贤王的事情。

    譬如说,正是卢它之在折兰王的骑兵的草料里,下毒,才导致折兰部族战败灭亡。

    总而言之,一切都是非战之罪。

    也跟他军臣无关!

    都是卢它之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搞出来的事情!

    不管别人信不信,军臣反正会信。

    匈奴上下的贵族,也会相信。

    并且将这个故事告诉给下面的骑兵和奴隶——不是大匈奴不给力,而是有叛徒出卖啊!

    叛徒出卖我军的机密还给我军下套下毒。

    我军损失惨重,全怨东胡王。

    而那个时候。卢它之跟他的部族,已经全部死光光。

    死人,不会说话,也不会抗议。

    这样。哪怕发生最可怕的事情——南侵主力全灭,单于庭也能有个背锅侠,起码,不至于太被动!

    但,这还不够!

    一个东胡王。不过几千部众,显然,不够资格和能耐,就将这个锅背起来。

    军臣,现在还需要一个更加够分量和有能耐的背锅侠来背这个责任。

    “若尹稚斜死在汉朝,他倒是合适……”军臣在心里思考着。

    尹稚斜要是死了,他当然是最好的背锅侠。

    可以将狂妄自大,轻敌妄进,昏庸无能等等罪名,使劲往他身上载!

    甚至于……

    还可以说。本次南侵,是尹稚斜假传圣旨,私自伪造单于庭的命令,致使折兰、楼烦和白羊遭殃!

    这样,他这个单于的责任,就会洗的干干净净。

    最起码,表面上,他是一点责任也没有了。

    都是尹稚斜跟东胡王的错!

    但,倘若尹稚斜没死。

    突围出来了……

    那就不能让他背锅了。

    军臣知道,自己可以将很多罪名栽倒一个死人头上。但却很难诬陷一个活着逃出汉军包围圈的右贤王。

    也无法诬陷!

    因为,到那个时候,出于宣传需要,尹稚斜会被塑造成一个身陷重围。但依旧奋力抗争的英雄。

    那这个锅谁来接?

    折兰王被俘,看上去是个不错的背锅侠。

    然而,让他背锅,别说是军臣了,就是下面的奴隶也不会相信的。

    况且,将本方最强的部族的首领。说成是一个愚蠢无能昏庸的家伙。

    这只能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所以……

    军臣的视线,在休屠王的身上稍微停顿,看得对方心里发毛。

    若尹稚斜突围成功。

    “就只能让你去死了!”军臣在心里想着。

    到那个时候,休屠王就会成为那个与东胡王狼狈为奸,为了利益,出卖匈奴的贼子!

    而且,这样做还可以一石二鸟。

    既可以借此打击那些跟尹稚斜关系太过密切的部族,警告他们,也能震慑幕南的部族,让他们不敢跟汉朝靠的太近!

    这样想着,军臣就又道:“休屠王,你马上派人去汉朝的云中郡,递交本单于的国书,给汉朝的皇帝!”

    如今,尹稚斜被围在马邑。

    从时间上看,他的部族和军队,应该已经弹尽粮绝,准备突围了。

    军臣明白,自己率领单于庭主力南下,其实就是来接应可能突围的匈奴军队,同时震慑住汉朝的其他军队,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但,倘若尹稚斜全军覆没在马邑。

    那么……

    “本单于必须将俘虏们要回来!”军臣在心里想着。

    只有将被俘的军队弄回来,他才能知道,马邑城外和武州塞外,到底发生了什么?

    汉朝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骠骑将军和他的军队,到底用了什么花招,居然能在正面击败无敌的折兰骑兵!

    若弄不清楚这个事情,匈奴将来还会吃亏!

    而且,这也关系,马邑之战,最终到底怎么收场的问题。

    讲道理的话,匈奴军队自己找死,跑到马邑去,被汉军在野外全歼。

    这属于活该!

    但,游牧民族从来都不讲道理!

    更何况,便是农耕国家,文明国家也是如此!

    道理是什么?

    两千年后是五大流氓手里捏着的三大真理和可爱的小蘑菇们。

    在那之前,是在大炮射程范围内。

    而在如今,真理,掌握在弓箭射程范围之内和骑兵的数量之上。

    对匈奴骑兵的数量优势,军臣还是很有自信的!

    倘若汉朝皇帝不给他这个面子,等于不跟他讲道理。

    那他就不得不带着道理,将整个汉朝的北方长城,搅个鸡犬不宁。

    哪怕是彼此陈兵在长城脚下,相互消耗!

    汉朝的长城再坚固,防御再好,几千里的防线,总能有疏漏和突破口。

    拼着自己损失惨重,军臣也会让汉朝知道,自己是不好惹的!

    军臣就不信了。

    他的骑兵消耗大,但汉朝军队对峙的消耗,就很小了吗?

    几十万军队,上百万的民夫。

    要是从冬天对峙到夏天,保证汉朝北方发生饥荒,大量的农田荒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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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节 军臣的悔意与恨意

    散会后,军臣的心情很难平复。

    他满脑子都是各种纠结的情绪,他看向南方,在遥远的千里之外,巍峨的长城,如同一道铁闸,牢牢的守住了世界的分界线。

    想拿下长城防线,匈奴人付出的代价,一次比一次高。

    五年前,右贤王入侵,好歹还逼近了汉朝的核心地带,吓得汉人不得不举国动员。

    五年后的今天,与当年右贤王南侵兵力相当的匈奴军队,却被汉朝人包围在了马邑城下。

    甚至折损了折兰部族。

    而匈奴骑兵的马蹄,却连长城上的灰尘都没够到!

    长此以往,再过五年,汉军岂非是能出塞,直逼匈奴的核心,与匈奴骑兵在广袤的草原上竞技?

    军臣的内心,对此忧心忡忡。

    然而明知如此,军臣却发现,自己似乎对此毫无办法。

    甚至于,他不能将单于庭的主力,放在南方,跟汉朝对峙,以保证草原的安全。

    这既是经济原因,也是政治原因。

    在经济上,匈奴帝国承担不了十几万主力骑兵,长期驻屯在幕南带来的沉重负担。

    在政治上,军臣也没办法更改自己既定的战略。

    那等于自己抽自己嘴巴,等于告诉其他人——单于犯错了。

    而犯错的单于,活不长!

    在这个世界上,莫说是一国君主了,就是普通人,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公开承认和检讨错误的人,也没有几个。

    而在政坛上,犯错之后,死不承认,摆出一副死猪开水烫的架势,哪怕头撞南墙,也绝不会回头的个人或者利益集团。从古自今,层出不穷。

    无论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如此。

    军臣不会是第一个,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汉朝皇帝……”军臣在心里喃喃念叨起来。

    他明白。且清楚,现在,这个世界的霸权,已经在向汉朝转移了。

    马邑之战,以最清楚的事实。告知了每一个人——汉朝已经获得了在汉匈关系中的主动权。

    匈奴虽然依然在骑兵的数量上占据优势。

    但,匈奴帝国只用几万骑兵甚至一个部族的骑兵,就耀武扬威的在长城边境肆虐,甚至侵夺汉朝边民的生命和财产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从今以后,汉朝不再需要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防备从北方来的骑兵。

    他们今天能在马邑城下围歼超过四万的匈奴精锐,明天,同样能在云中或者上谷,围歼相同甚至更多数量的匈奴军队。

    他们甚至可以将战火。烧到草原上。

    汉匈两国的攻守之势,已经转变。

    汉朝获得了战略进攻权!

    就像过去的匈奴骑兵一样,沿着漫长的长城防线,汉朝的骑兵,随时随地,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出塞,来塞上草原,引弓之民的国家旅游、打猎、观光。

    更可怕的是,匈奴没有长城,所以。连预警的时间和机会也没有。

    汉朝骑兵一出塞,通常就可能捅穿某一路的匈奴部族。

    不止是农耕文明害怕被游牧民族的骑兵侵略和打击。

    游牧民族,在强盛的中原帝国面前,其实更加脆弱!

    在百五十年前。中原的燕赵军队,横扫着整个大草原。

    赵将李牧,燕将秦开,用着包括匈奴在内的许多部族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甲胄。

    短暂统一的秦帝国,更是吊打了全世界。

    秦军的长城兵团。直接把要塞修到阴山脚下,整个幕南,连一个放牧的游牧部族也没有。

    秦军每年光是在阴山脚下,就要砍掉几千个脑袋。

    今天,强盛的统一的中央集权的中央帝国,再次露出了它那狰狞的爪牙和残暴嗜血的一面。

    ‘不敢南下牧马’的恐惧,重新浮上了军臣的心头。

    让他回忆起了,那些老辈的传说和神话故事里的那些来自南方中原的强大军队的身影。

    以及那些隐藏在这些故事和传说的某个细节中的不经意的描述——因为没有足够的母乳,婴儿饿的整日整日嚎啕大哭,吃不到鲜嫩青草的牲畜,成批成批的饿死。

    偶有几头健壮的,就会成为部族的希望。

    就是奶酪和马奶酒,也成为了贵族们的珍馐。

    单于的餐桌上,只有少量的肉干。

    所有的部族,都奄奄一息。

    不得不向更遥远的西方和北方迁徙。

    军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种灾难,距离它上次出现不过百年。

    至今也就四代人而已。

    “本单于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重演!”军臣在心里说着。

    作为单于,他很清楚,假如汉军出塞了,那他们肯定会比他们的祖先做的还要干脆和过分。

    到那个时候,匈奴人就要不断流血。

    数不清的人民和牲畜,将会在战争中死于战火、饥荒和疾病。

    游牧部族,其实远比农耕民族,更加脆弱。

    大草原上,一次小规模的雪灾,常常就能让一个千人的部族看不到第二年春天青草发芽的样子。

    一次大规模的蝗灾过境,更可能让数不清的部族,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人类,尤其是人类的军队。

    却是比一切天灾都可怕的灾难!

    他们会烧毁牧场,袭击牧民,杀死和抢光所有的牲畜。

    甚至于,将草原变成耕地……

    这样的可怕灾难,在过去千年时光里,曾经上演过无数次。

    草原上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那些曾经辉煌和强盛的部族,永久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无论如何,必须跟汉朝重新签订新的和亲条约!”军臣在心里想着。

    曾几何时,当匈奴人感觉对和亲条约不满意了,他们就随时撕毁这个条约,南下侵略,烧杀抢掠,逼迫汉朝拿出更好的条件和更多的资源。来满足和填补匈奴帝国的虚荣心以及贪婪。

    如今,情况逆转了。

    换成了匈奴人要苦苦哀求和平,却又忐忑不安的担忧汉人会撕毁和亲条约,数以万计的骑兵。从各个方向进入草原,烧杀抢掠。

    但,匈奴帝国,却很可能要跟当年的汉朝一样,即使满腹屈辱。即使被人打脸,也要低三下气的祈求和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军臣虽然不知道这句话,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如此。

    “去将且渠且雕难叫来……”军臣思索片刻后,做出了决定。

    现在,在王庭中,有两拨人的声音喊的最高。

    一方是以兰陀辛为首的主战派,他们认为,必须对汉朝做出惩罚。甚至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摧毁汉朝在北方的牧场和骑兵基地。

    但,军臣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汉军能在马邑城下,围歼尹稚斜的四万大军,在正面击败折兰部族。

    那他们就可以复制这个神话。

    在云中或者其他地方,围歼其他的部族。

    而且在内线作战,汉军还有数量高达数十万的步卒可以依靠。

    匈奴骑兵陷进去了,想出来?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而且,最重要的是。假如这么干了,等于军臣自己承认自己错了。

    这是军臣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所以,无论兰陀辛他们说的再怎么有道理,声音再怎么高调。

    军臣也不会听取他们的意见。

    而另一方。则是声势浩大的‘主和派’。

    说是主和派,其实不是。

    这些人,基本都是幕北和西域的部族首领以及四大氏族内部的一些贵族。

    他们都是五年前跟着军臣清洗右贤王的那一批人。

    他们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嘴巴。

    更重要的是,南侵对他们来说,等于劳师动众,耗费无数的资源。去长城脚下跟汉朝对耗。

    在以前,南侵的部族,还可以通过从汉朝富饶的府库和城市中抢掠财富和人口,弥补这些损失。

    但,现在,连折兰都被汉军正面击败,右贤王跟白羊、楼烦,眼看着就要灭亡。

    傻子才会支持这样既没有好处,还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反正,哪怕发生了最糟糕的事情。

    死的也是幕南的部族,跟他们干系不大。

    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是人类的通性。

    遥远的几千里甚至几万里外,连面都没见过,甚至不是一个民族的所谓‘同胞’?

    在民族主义没有兴盛前,全世界的政权都是一个态度:爱死死。

    但作为单于,军臣却不能这样想。

    更何况,倘若真的失去幕南,幕北和西域的部族,真的就没有损失吗?

    没有幕南的牧场和附庸部族的进贡,幕北的部族,日子能过的这么潇洒?

    军臣很清楚,匈奴帝国承受不起丢失幕南的代价。

    而且,假如真的在他手里,丢了幕南地区,那么,那些现在口口声声嚷嚷着和平的幕北和西域部族,马上就会翻脸,将他这个单于拉下台来。

    所以,刚刚出使归来的且渠且雕难,被军臣想了起来了。

    其实,军臣现在已经后悔派遣尹稚斜南侵了。

    “乌孙人的残部,就算被汉朝人接过去庇护了,那又怎样?”军臣不无懊恼的想着:“不过两三千人的残兵败将,不可能对大匈奴构成任何威胁!”

    现在倒好!

    逼迫汉朝交出乌孙残部,并且趁机抢劫一次的计划,非但没有实现,反而搭上了匈奴的王牌——折兰部族。

    更有可能会损失一个宝贵的本部万骑!

    这让军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单于太糊涂了啊……”军臣懊悔着感慨:“本单于怎么就忘了十八年前的教训了?”

    十八年前,匈奴帝国的某个大部族的首领章尼,得罪了老上单于,为了活命,带着三千多族人,越过长城,托庇于汉朝。

    由此引发了两国的旷世大战。

    在初期,匈奴军队打的很嗨。

    攻陷朝那塞,火烧回中宫,战火直逼关中。

    可惜,汉朝很快就全面动员,数十万步骑混合兵团,稳步前推,将匈奴十四万骑兵,赶出长城。

    然后,两国就在长城脚下,大眼瞪小眼,相互瞪了一两年。

    终于,两国都筋疲力尽。

    于是达成了和亲协议。

    这个和亲协议除了重申‘汉匈两国约为兄弟,以长城为界’外,最重要的成果就是在和亲条约中规定‘俱去前事’,然后‘汉释逃虏民,单于无言章尼等。’。

    意思就是,以前发生的事情啊,都是误会。

    汉匈两国现在重修旧好。

    汉朝****所有被通缉的逃亡匈奴的官民,而匈奴方面,也不要再拿章尼等人说事情了。

    这些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但真能当成没有发生过吗?

    就是在那个和亲条约签订后,匈奴国内的贵族和汉朝这边的官吏,都开始学会和点亮‘过不下去,就跑对方那边吧’的技能。

    汉朝固然出现了许多罪犯和官员,逃奔匈奴。

    但匈奴国内,也出现了许多的贵族,带着部族和人民,逃亡汉朝,寻求庇护。

    现在,汉朝的长城脚下,那些给汉朝人当警戒哨的大小部族以及长安城里的三位归义候,都是这个条约的成果。

    从那以后,匈奴就明白了,南下,既吃亏,也不占便宜。

    还是西域好,西方好!

    既无长城这样的坚固防线,也没有那些庞大的汉军军团。

    一个万骑就能压服十几个王国,让他们乖乖给匈奴人当奴才。

    军臣现在回忆这个事情,在折兰败亡和尹稚斜被围的事实面前,内心深处,悔的肠子都青了。

    “本单于早就知道,南下没有好结果,为何会鬼迷了心窍,南下呢?”

    倘若没有南侵,折兰就不会败亡。

    尹稚斜跟白羊、楼烦两个部族,也不会落入汉军重围。

    大匈奴依然是那个天下第一强国。

    而他,也依然是那个得到了先祖和神明庇佑与赐福的伟大单于。

    根本不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用担忧自己的地位和权柄。

    军臣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气愤。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当初他决定让折兰和楼烦、白羊南下,与尹稚斜一起南侵时的得意与骄傲。

    在那时,他的内心笃定了,这次入侵,将是一次轻松的武装游行。

    有着折兰这样的王牌坐镇,还有楼烦、白羊和尹稚斜的本部押阵。

    别说马邑了!

    就是雁门关也可以轻松攻陷!

    “全都是那些该死的鲜卑奴的错!”军臣忽然狰狞着面容,用力的握紧拳头说道:“一定是这些东胡人的孽种、奴才,故意陷害和离间汉匈关系,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

    另外,大家不要太激动啊,我这边还没开始准备呢~

    选纸张,排版,设计,都要时间,总之,我先搞定这些前期工作,等有了结果,我会发公告的!

    谢谢大家--

第八百三十七节 军臣的条件 1

    且渠且雕难蹑手蹑脚的走近单于大帐之中,然后,跪下来,叩首道:“伟大的撑犁孤涂,您的奴才,且雕难来了!”

    军臣抬了抬眼帘,看了看这个从汉朝谈下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条约的奴才。

    心里面的懊恼和悔恨,更是达到了顶点!

    且渠且雕难谈下的最新条约,对匈奴帝国的好处,可以说是数都数不清楚。

    汉朝松开了一直以来对匈奴紧闭的金属贸易和武器贸易。

    承诺许可对匈奴出口包括床子弩在内的大杀器。

    甚至于,承诺明年让北海阏氏回国省亲。

    这个条约若是落到实处。

    匈奴帝国就能获得了西进的所需要的全部资源。

    更别说,产自汉朝的武器装备和金属器皿,在草原上,本来就是硬通货。

    掌握了这个渠道后,单于庭就可以通过从汉朝进口武器和金属制品,达到控制和剥削其他部族的目的。

    若一切顺利,单于庭的统治将牢不可破!

    可惜……

    如今,这一切都搞砸了!

    匈奴人虽然没有‘弱国无外交’的说法。

    但草原上自古以来,跟人开战,还被人干趴了的部族,还想跟以前一样,凌驾在对手脑袋上,指手画脚,发号施令?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邑之战后,汉朝的那个小皇帝,肯定会将两国条约当成废纸,丢到粪坑里。

    在马邑之战前,匈奴帝国与汉朝的最新条约的一切成果,更是连提都不要提了。

    能维持住上一个版本的和亲条约,军臣都觉得够悬!

    想着这些事情,巨大的心理反差,让军臣对鲜卑部族的印象,进一步的变得恶劣。

    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这些该死的奴隶!贱人!”在心里狠狠的骂了几句,军臣就露出微笑。对着且渠且雕难,非常亲切的说道:“我的忠奴,起来吧!”

    如今,在单于庭中。在汉朝用‘完美的外交手腕’促成了‘前所未有的条约’的且渠且雕难已经被视为‘大匈奴百年难得一见的外交奇才!’。

    能让向来不肯对匈奴出售任何金属制品的汉朝,同意放宽出口禁令,更准许相关武器装备出口。

    他不是奇才,谁是奇才?

    “撑犁孤涂,您召唤奴才来。可有吩咐?”且渠且雕难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的问道。

    自从马邑之战的消息被证实后,且渠且雕难是过了好几天忐忑不安,提心吊胆的日子。

    他跟他的团队,更是一度惶惶不可终日。

    要是让单于庭知道他在背后玩的小动作。

    单于能将他们全部绑到祭台上,献祭给神明!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发现了一个让他们兴奋的事情:单于庭上下非但没有人去考虑和思考,是他们出卖了尹稚斜。

    甚至,就连问都没有人来问过他们。

    不仅仅如此。

    折兰败亡的消息传开后。单于庭的上上下下,不分派系,都将他们的整个使团的所有成员,都捧成了英雄和人才。

    哪怕是个随行的马夫,也被认为有能力。

    至于他这个正使,更被人视为‘奇才’‘大才’‘百年难遇的外交大才’。

    无数贵族交口称赞,上上下下,都觉得,且渠且雕难这个人真是不错,很厉害啊!

    能从那么强大的汉朝人那里。谈回那个前所未有的条约!

    这种人才,应该大力培养!

    就是过去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甚至视若猪狗一样驱策的挛鞮氏的大人物,也常常邀请他去做客。打猎。

    美女和珍宝,不要钱的送给他。

    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数都数不清。

    这让且渠且雕难在最开始,真是莫名其妙,完全不能理解。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马邑之战。折兰败亡。

    尹稚斜和楼烦、白羊被围,生死不知。

    这个天大的惨败,撼动了匈奴每一个部族的首领。

    面对忽然强大到让人无法相信的汉军,很多人都无所适从。

    许多人都在思考出路和下台的台阶。

    这个时候,他和他谈下的那个条约的作用和意义,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甚至可以说,汉军在马邑取得的胜利有多辉煌,他在匈奴的地位,就会相应得到多强的增福。

    折兰败亡,他就已经被看做‘人才’和大匈奴的‘外交奇才’。

    要是等到尹稚斜和包围圈内的匈奴军队全部被歼灭。

    那他的地位很可能会水涨船高的变成‘匈奴的骄傲’‘英雄’。

    大当户甚至是左大都尉这样的爵位和官职,已经在向他招手。

    这让且渠且雕难真是感到莫名的好笑。

    在以前,他想见单于,就得趴在地上,匍匐着脑袋,连抬头的权力也没有。

    而如今,他却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单于面前,单于甚至对他的态度犹如家人兄弟一般的和颜悦色。

    这个世界,让且渠且雕难感觉有些陌生了。

    但他非常享受这样的待遇和这样的地位。

    也已经慢慢的开始学会以‘汉朝专家’和汉匈关系专家的形象示人。

    军臣看着且渠且雕难,对这个奴才,他是很满意的。

    能人所不能,用‘手腕’和‘口才’,让汉朝皇帝在那份明显对匈奴有利的和亲条约上签字。

    仅此一点,此刻,且渠且雕难,在他心里就已经是值得依赖和信任的智囊了。

    更重要的是,军臣,现在也就只有且渠且雕难这根稻草能抓了。

    “本单于让你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任务托付给你!”军臣笑着道:“本单于,想让你秘密的出使一次汉朝,去跟汉朝皇帝谈一谈……”

    这样说着,军臣就用着无比期待的眼神看着且渠且雕难,军臣希望,这个匈奴的外交奇才,能再立奇功。用他的七寸不烂之舌,说服汉朝皇帝。

    “撑犁孤涂有命,奴才自然是死也要完成!”且渠且雕难的心里面咯噔一声,大喊不妙。

    这个时候。去汉朝?

    那不是找死吗?

    汉朝皇帝和他的大臣,就算是白痴,也不可能在获胜的时候,跟匈奴低头。

    但,且渠且雕难现在是骑虎难下。

    作为被公认的‘汉朝问题专家’。他若是推脱,极有可能会被人看出马脚。

    而且,在匈奴,单于下令了,作为奴才,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没有办法,且渠且雕难只好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大单于,让奴才去汉朝,与汉朝皇帝谈什么?”

    他在心里想了想。然后道:“撑犁孤涂明鉴,汉朝内部,许多大臣都是对我大匈奴充满敌意的,奴才上次在长安,就见识过许多对我大匈奴怀有敌意的大臣,幸得撑犁孤涂神威,神明保佑,奴才略尽绵力,才说服汉朝皇帝,答应我国的要求!”

    “此次。奴才若是再去,奴才担心,这些汉朝大臣会从中作梗,很多事情恐怕没法谈……”

    军臣听了点点头。

    军臣知道。且渠且雕难说的是实话。

    汉匈之间的恩怨情仇,延绵数十年。

    对匈奴有着仇恨和敌意的大臣贵族,从来就不是少数。

    以前,汉朝的骑兵根本不是匈奴骑兵的对手,他们只能龟缩在长城内的坚城要塞之中,依靠防御抵挡匈奴骑兵的攻击。

    他们尚且都在嚷嚷着要出塞。要打到匈奴的王庭。

    如今,他们在马邑取得胜利,证明自己的骑兵,强过匈奴。

    长安现在是个什么局面?

    军臣还不清楚吗?

    但是,军臣心中还是有侥幸心理的。

    他觉得,自己的女儿,好歹也是给汉朝皇帝生了个公主的。

    只要女儿吹吹枕边风,且渠且雕难再发挥完美,再创奇迹,自然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个几率很小。

    “你放心,本单于不会让你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军臣说道:“此番出使,本单于交给你三个任务!”

    “第一个任务,修改和亲条约,将两国条约中的汉朝赠与部分删除,改为,汉匈两国君王,互赠礼物……”军臣说道。

    这也是汉匈两国能恢复和平的关键了。

    再想要跟过去一样,蛮横的要求汉朝给与大量的资源和礼物,换取和平。

    这不仅仅不现实,也完全不可能。

    甚至会激怒汉朝君臣。

    但改为互赠礼物,就好多了。

    虽然过去汉匈也是互赠礼物。

    但是,那种匈奴用三五匹劣马,就从汉朝拿走几十上百车物资的所谓互赠礼物。

    在如今的局势下,已经是不可能了。

    军臣也没有天真到会认为,自己都战败了,汉朝还会跟过去一样。

    恐怕未来全新的和亲条约会变成,匈奴每年用几百甚至成千上万的牲畜和皮毛,从汉朝这里换来几匹丝绸,三五斤食盐。

    以此换取汉军不攻击匈奴的承诺。

    但这其实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与这种面子上的事情相比,军臣更需要里子。

    他看着且渠且雕难,继续道:“这第二个任务,本单于想要汉朝皇帝下诏,明告天下:汉匈两国约为兄弟,两国君王,皆为受神明庇佑之君王,汉朝天子在神明保佑下,统治长城之内,本单于在神明的赐福下,治理万里草原!”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军臣的胸膛都在起伏不定。

    这也是军臣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尹稚斜带着折兰、楼烦和白羊,一头栽进了汉朝包围圈。

    折兰被击破,败亡。

    尹稚斜恐怕也很难逃出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他这个单于完美的把锅甩给了其他人。

    也照样会造成一个恶劣的后果——草原上的奴隶和牧民以及无数的部族首领,会认定——我方大单于背后的神明不如汉朝皇帝背后的神明。

    在先前,军臣在龙城被迫跳大神,也是因为,汉朝证明了自己的皇帝是神明的宠儿,有着神圣的威能。

    假如他这个匈奴单于不能同样拉神明下场背书,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敌人有神明撑腰,而我方没有。

    一旦开战,且不说敌人,单单就是匈奴军队内部,首先就会士气大跌。

    事实证明,军臣当初的抉择是正确的。

    跳完大神后,他的威望和权柄,迅速攀升。

    真真是号令群雄,莫敢不从,草原上的所有部族,都战战兢兢的臣服在他的大纛下。

    但马邑之战,改变了这一切。

    汉朝方面明显提前调动了军队,动员了精锐,将傻兮兮的撞进包围圈的尹稚斜所部,团团包围起来。

    更在武州塞外,一战击败了折兰。

    这使得军臣的一切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无数的部族和贵族,都开始怀疑单于‘是否合法’‘是否真有神明撑腰’。

    下面的奴隶和牧民虽然蠢了一些。

    但也在私底下悄悄嘀咕:大单于的神明,没有汉朝神明强大啊!

    而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一旦蔓延开来,对匈奴帝国来说,都是灾难。

    没有办法,军臣想来想去,想要解决当前困境,他就只能求助自己的那位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确实有神明撑腰的女婿。

    旁的不说,只要这个女婿站出来,公开对天下发话:匈奴单于跟朕一样,有神明庇佑。

    那么,他的地位的神圣性和合法性,就得到了背书。

    本单于,你们不信?

    汉朝皇帝的话,你们总该信了吧……

    但是,军臣知道,想要让那个女婿开口。

    没有这么容易。

    但好在,军臣早有准备。

    他看着且渠且雕难,缓缓的开口:“倘若汉朝皇帝能同意本单于的要求,那本单于一定有所回报!东方的鲜卑和乌恒以及这两个奴隶部族周围千里的山河,本单于都愿意将之作为礼物,送给汉朝,作为两国休兵,重归于好的基础!”

    鲜卑跟乌恒,以及他们附近的千里草原和山川,在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匈奴帝国的疆域。

    但,匈奴人从未在当地有过任何统治。

    甚至,从未有过任何挛鞮氏的部族,迁徙到当地放牧——就特么连北海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匈奴也有部族和姓挛鞮的贵族偶尔会过去看看。

    从这个角度来说,其实匈奴人啥也没有付出。

    但军臣知道,这确实是一个足够让汉朝动心的条件。

    一千里的国土,加上两个部族的所有权,换两国休兵,外带汉朝皇帝一句话。

    军臣觉得,怎么也够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三十八节 军臣的条件 2

    readx();    “至于这第三个任务……”军臣低下头,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说道:“本单于希望汉朝皇帝能给我大匈奴继续出口铁器和青铜金属以及武器!”

    “条件好商量!”军臣说道:“无论汉朝人是要黄金,牲畜、奴隶还是皮毛,本单于都能答应!”

    黄金,在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区,都是硬通货。

    无论是游牧民族,还是农耕文明,都对这种黄橙橙的稀有金属,非常宝贝。

    匈奴本身也产黄金。

    广袤的数万里草原上,每年总能找到许多狗头金。

    另外,一些露天的金矿和蕴含了金沙的河流里,也能获得部分黄金。

    但匈奴黄金的主要来源,还是依靠剥削和掠夺。

    旁的不说,西域的王国,每年都需要向匈奴的单于庭上贡。

    黄金就是贡品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另外过去数十年的汉匈和亲时期,汉朝也会提供大量黄金,作为贿赂,满足匈奴人的贪欲。

    在匈奴,没有货币,主要是以物易物。

    黄金的利用率不高。

    基本上,都是被作为贵族的饰品,王冠以及陪葬品。

    但也有例外。

    譬如说,匈奴想要从汉朝商人哪里购买走私的金属和武器时,黄金就是必需品。

    如今,单于庭里起码有着数万金的黄金储备。

    对军臣来说,这些黄金的作用,其实并不大,完全可以拿来跟汉朝人交易。

    况且,对匈奴人而言,黄金珠玉,根本无足重要。

    这里丢了,可以从其他方向抢。

    西方的那个大宛国,就有着大量的黄金。

    甚至那个国家的人民,还是用雕刻着人像的金币作为货币。

    若能灭掉大宛。单单是缴获的黄金,军臣就觉得,能够作为支付给汉朝的军购款了。

    甚至于……

    未来,匈奴骑兵未尝不能依靠精良的装备。再次战胜汉朝。

    至于那些牲畜、奴隶和皮毛什么的,虽然很宝贵。

    但同样,可以从西域和西方抢。

    在军臣心里,稳住汉朝后,西进依然是他必须走的一条路!

    南方的汉朝。已经强大到了能在野外围歼几万骑兵,正面单挑击破折兰!

    这意味着,长城以南的所有地方,都已经成为了匈奴骑兵的禁区。

    而匈奴人再也不可能从南侵中抢掠所需的人口和财富了。

    更麻烦的是,因为右贤王本部和折兰、楼烦、白羊三部族的覆灭,让单于庭的力量大大削弱!

    就连呼揭王都敢人五人六的在单于面前提要求,要地位了。

    单于庭内部的其他贵族,肯定也不会安分。

    呼揭王都能做右贤王,占据南池了。

    其他挛鞮氏和四大氏族的贵族,肯定也会要好处。

    其他大部族。也不会安分。

    军臣很清楚,想要继续维系单于庭的霸主地位和统治地位。

    他就必须给匈奴内部的各个派系一个看得见摸的着的好处。

    在过去冒顿大单于和老上大单于,之所以能统御这数万里的草原和西域诸国。

    靠的就是用不断的胜利和不断的劫掠他人,将人口、牲畜、牧场分配给狗腿子跟仆从,让匈奴,从一个南方的小部族,变成了今天制霸草原的霸主。

    同时,通过不断的胜利和对外抢掠,巩固自己的地位和权力。

    在草原上,单于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重要。

    重要的是单于能不能带大家一起抢掠和发财。

    如今的军臣。更是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

    所以,现在,向西方发动征服战争,抢掠人口和财富。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匈奴帝国的唯一出路。

    但西进,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横亘在军臣面前的那个大宛国,军臣已经将它的底细摸得差不多了。

    大宛国的体量,绝对是一个大国。

    它有着数十万的人口和相同数字的奴隶。

    而且还有着无数的邬堡城市作为防御。

    这个国家的常备兵力,也有两三万人。

    这在西域,已经是霸主级的力量了!

    虽然。当年,月氏人的残兵败将,就是冲破了大宛的防线,西走远方的。

    但是,过境跟灭国是两个概念。

    想要征服这样一个大国,不动用个七八万的骑兵,是没法子迅速获胜的。

    而且,大宛人的城市,也很坚固。

    想要拿下来,匈奴就要付出损失。

    况且,南方的汉朝,也不会给匈奴太多时间西进。

    所以,此事,军臣感觉还是得靠从汉朝进口那些攻城武器和器械。

    只是,军臣不清楚,汉朝会不会同意?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性很小。

    汉朝人只要不蠢,肯定不会向匈奴提供武器和金属了。

    但,这种事情,不试试,军臣实在不甘心!

    况且……

    军臣觉得,既然且渠且雕难能谈成一次,应该也能谈成两次!

    无非就是多出点血,多花点代价!

    但且渠且雕难听了却是欣喜若狂。

    他立刻就拍着胸膛道:“大单于,奴才必定不辱使命!”

    别的事情,且渠且雕难不敢保证。

    但这军售?

    且渠且雕难却能打包票!

    因为,这个事情,本来就是汉朝人先提起来的啊!

    汉朝皇帝自己有这个意思,他主动提起来的。

    虽然且渠且雕难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但,既然是汉朝有意向,那么匈奴这边只要多出血,事情就肯定能成!

    但是……

    且渠且雕难抬起头,看着军臣,说道:“撑犁孤涂,奴才有个事情,想跟撑犁孤涂禀报!”

    “说!”军臣看着且渠且雕难是越看越喜欢。

    这个奴才很忠心啊!

    这么困难的任务,他都愿意迎难而上,而不是像其他人推诿!

    更难得的是。他的决心和态度都很好!

    这才是好奴才!

    “撑犁孤涂有所不知……”且渠且雕难在心里整理了一下腹稿后道:“奴才上次奉命出使汉朝时,跟汉朝皇帝谈过汉匈关系,汉朝皇帝告诉奴才:匈奴不背约,则汉朝不毁约!奴才不知道是谁在撑犁孤涂面前挑拨离间。但以奴才看来,若无马邑之事,如今,汉朝的武器和金属,恐怕已经被运来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一听他的这些话,军臣心里的怒火就被勾了起来。

    若是现在鲜卑王站在军臣面前,军臣都能活活的撕了他。

    还有那些当初怂恿和鼓吹战争的某些贵族,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变得无限差了。

    军臣甚至觉得:都是这些奸臣的错!

    就连兰陀辛在他心里的印象,也变得很差了。

    军臣不会忘记,当初就是兰陀辛力主开战。

    结果呢?

    折兰王直接丢在汉朝!

    尹稚斜跟楼烦、白羊生死不知!

    若没有这个家伙怂恿,军臣认为,自己现在就不会这些问题了!

    且渠且雕难却是继续趁热打铁,说道:“撑犁孤涂啊,奴才在汉朝的时候。见到了汉朝的骑兵,他们确实很精锐,也确实很多,奴才因此担忧,惶恐,于是,就去质问汉朝皇帝说:陛下养精蓄锐,可是要与我大匈奴为敌?”

    军臣听到这里,立刻就插嘴问道:“汉朝皇帝怎么说?”

    “汉朝皇帝说:使者多虑了,朕备此大军。乃为防御!”且渠且雕难看着军臣,在心里面冷笑着,撒起了谎。

    反正,这些事情。没有人能拆穿他。

    “防御?防御需要十几万骑兵?”军臣冷笑着摇摇头。

    现在,无数的证据和事实,都告诉军臣和所有匈奴贵族,南方的汉朝,一直就在整军备战。

    兰陀辛等人就是以此为依据,鼓吹一定要南下。倾巢而出,摧毁汉朝的牧场和骑兵基地,使之不可能威胁到匈奴,即使不能,战场在别人家里,总比在自己家强!

    讲道理的话,假如军臣现在不是骑虎难下,不可能调整自己的战略。

    他恐怕已经被兰陀辛说服了。

    且渠且雕难当然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那些主战派的言论。

    讲道理的话,且渠且雕难觉得他们的说法没有错。

    汉朝确实是匈奴帝国的空前大敌。

    甚至可能摧毁匈奴帝国!

    但,那与他且渠且雕难何干!

    他只是个低级贵族,单于庭养的狗,好不容易才有机会翻身。

    想要他为单于和贵人们,继续去做狗?

    他可没有那么傻!

    且渠且雕难很清楚,自己的荣华富贵和地位,取决于他在汉匈关系上发挥的作用。

    准确的说,是建立在他谈下来的那个和亲条约以及马邑之战汉军大胜的基础上的。

    他跟他的那个小团队才懒得去管汉朝人真正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呢!

    现在,他跟他的团队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巩固自己的地位,并且获得更高的地位。

    除此之外,匈奴怎样,汉朝怎样,跟他们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甚至,且渠且雕难都想明白了。

    未来,就算匈奴毁灭了,汉朝统治了世界。

    对他来说,也没有损失。

    甚至还可以凭借帮助汉朝忽悠和欺骗单于的功劳,在未来成为汉朝的大臣、贵族。

    如今,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和富贵,且渠且雕难别说撒谎了,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会装作看不见!

    于是,他躬身道:“撑犁孤涂明鉴,奴才也是这么反问的,但汉朝皇帝却说:汉,自古就是农耕,百姓耕作而得衣食,而匈奴无农耕,以放牧为生,汉人不会放牧,不可能占据草原,也不会占据草原,而且汉朝防线漫长,虽然看上去有十五万骑,但其实,长城防线上,平均一里都没有一个骑兵,具体到全国,更是一个乡才两三骑,汉朝维持这样的骑兵规模,只为防御,保护家园,不想进攻……”

    这个说辞,其实是且渠且雕难在跟自己小团队里的几个汉人商量过后得出的。

    确实是合情合理,也考虑了许多问题和细节。

    至少,乍一听,能唬住大多数人。

    至于未来究竟如何?

    老实说,且渠且雕难也不知道。

    军臣一听,也被他唬住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汉朝人自古农耕,哪怕是当年秦军占据河套,也是在河套开垦农田,种植庄稼。

    他们来到草原上,草原上根本没有多少可以耕作的土地啊!

    他们占了,等于屁用没有,反而要背上沉重的负担。

    且渠且雕难,见到这个情况,立刻就趁热打铁,说道:“撑犁孤涂,奴才开始也以为,这汉朝人是在骗人,但是,当奴才奉命向汉朝皇帝提出:以河套换武器后,汉朝皇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并且告诉奴才:汉朝对草原没有任何兴趣,他们只想要那些能耕种能种庄稼和建立城市的土地!”

    这种睁眼瞎话,且渠且雕难说起来真是毫不费力。

    就连他自己也诧异不已。

    因为在今年以前,他根本就不敢对任何一个匈奴大贵族撒谎,更别说欺骗单于了。

    只能说,人的节操,一旦开始掉起来,他自己都会感到害怕!

    军臣却是被忽悠住了。

    他想起来了,确实,刚刚开始,他让且渠且雕难是去汉朝试探的。

    面对河套的诱、惑,自己的那个女婿都能断然拒绝,看样子,他应该是确实对草原没有兴趣!

    想到这里,军臣就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汉朝对草原没有兴趣,只想防御。

    但自己却傻了吧唧的听了别人怂恿,南下去招惹!

    搞得如今,大匈奴损失惨重,自己的单于之位也开始动摇!

    “兰陀辛!”军臣浑然忘记了数日前他召见兰陀辛时的感觉,此刻,他对这个怂恿自己跳坑的贵族,真是恨不得杀掉!

    勉勉强强,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军臣对且渠且雕难道:“你为何不早点对本单于说!若是如此,很多事情,可能就都不会发生了!”

    “回禀撑犁孤涂,奴才也想禀报,但奴才人微言轻,没有人愿意通传啊!而且奴才回来时,马邑之战已经打响了……”且渠且雕难低着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况且,当时,奴才觉着,右贤王南下抢掠一番,教训教训,敲打敲打汉朝,也是好的!”

    军臣听了且渠且雕难这话,真是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了。

    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顿时,军臣就觉得,这个奴才,就是神明和先祖赐给自己的智囊啊!

    于是他道:“你此行,早去早回,等你回来,本单于一定册封你为王,去统御一个部族,专门与汉朝沟通!”

    且渠且雕难闻言,喜不自胜,跪下来说道:“为撑犁孤涂效命,这是奴才的荣幸,岂敢要什么赏赐?”

    这就更让军臣对他好感爆棚了。(未完待续。)

    PS:最近两天,头晕又开始了。

    昨天晚上本来说还有的,结果,头晕的受不了,差点吐了~

    麻蛋!

    另外,通报下,我明天打算去挑选纸张,大概会先做本样书吧,等做出来了,我会贴在群里~

    嗯嗯~

    排版——印刷——设计封面,我都会全部亲自监督和挑选。

    大概7月份这个样子,就能出来。

    到时候,我会在书评区征集联系方式跟抽奖,统一寄送。

    有什么进展和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第八百三十九节 突围

    readx();    今夜,星光灿烂,一轮弯月,高悬天空。

    尹稚斜所部的大营里,许多贵族,忽然开始叫醒他们的部署,将一袋袋珍贵的奶酪和干草分配下去。

    这些,都是尹稚斜千方百计攒下来的最后一点棺材本。

    “已经跟白羊王跟楼烦王说过了吗?”尹稚斜站在一个山坡上,问着他的左右心腹。

    “屠奢,我们已经告知了白羊与楼烦,我们将在今夜,向汉军正北方向突围!”一个贵族说道。

    “嗯!”尹稚斜点点头,回头看向另外一个贵族,说道:“奴隶和溃兵们,都已经组织起来了吗?”

    “好!”尹稚斜冷漠的点了点头。

    他的右贤王本部骑兵之中,有着三千左右的奴隶,作为军队的辅助力量。

    讲道理的话,能跟随本部骑兵出战,这些奴隶的地位,在其部族中也是比较高的。

    但如今为了让主力突围,这些奴隶,就只能去死了。

    除此之外,折兰部族的溃兵,也被尹稚斜毫不留情的出卖掉了。

    他们将跟尹稚斜的奴隶,一起向正北方向突围。

    能不能突围,尹稚斜不在乎。

    只要能稍微吸引到汉军的注意力就可以了。

    “等他们出发后,我们就立刻潜伏到西北方向的丘陵……”尹稚斜吩咐着:“等楼烦王和白羊王也开始突围,我们再行动!”

    “遵命!”贵族们纷纷领命而去。

    唯有尹稚斜,依然站在山坡上,看着月光下的苍茂大地。

    今夜,星光虽好,但也开始起雾了。

    北方的晚秋季节,昼夜温差,变得极大。

    白天,烈日当空,气温常常高达二十度以上。但到了夜晚,浓雾四起,甚至有时候会打霜,温度直接跌到零下。

    匈奴人虽然耐寒。但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温差变化。

    过去三天,匈奴联军内部,已经有数十人冻死。

    更可怕的是——严冬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五十六年前,汉匈平城决战。两国真正战死的士兵,可能加起来不过几百。

    但冻死冻伤者,却是成千上万。

    汉军有三成士卒,被迫截肢。

    匈奴方面,也有四五千人,永久的成了残疾。

    战马牲畜倒毙不计其数。

    尹稚斜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羊皮袄,他知道,即使一切顺利,他能逃出包围圈。

    他的本部,也将在寒冷、饥饿和迷途之中。损失惨重。

    当初,入关的骑兵,几近万人。

    能跑出汉军包围圈的,可能只有两三千。

    倘若遇到拦截和阻截,能跑出几百人,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但他不得不这样做!

    ……………………………………

    汉军大营。

    义纵同样站在一个山坡上,远眺着包围内的匈奴大营。

    跟匈奴大营里不同。

    汉军大营,篝火如炽,士卒们三三五五的聚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滚烫的羊肉。

    一个简单的青铜炉子,就被挂在篝火中央,一块块被切的薄薄的羊肉被丢进去。

    肉香四溢,让人胃口大开。

    最近几日。汉军一直都杀猪宰牛,用丰盛的肉食,犒劳和鼓舞士兵的士气。

    事实证明,大吃货帝国的子民,只要吃饱喝足了,就能克服一切困难。

    “尹稚斜。应该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突围!”义纵吩咐着身边的将校们:“都给我盯紧了,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诺!”诸将都是躬身而拜。

    包围内的匈奴军队,此刻,已经是所有汉军将校眼里的肥肉了。

    从楼烦王和他的部众那里传来的情报和消息,证实了匈奴人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士气更是跌落到深渊。

    假如说最初,汉军还有些担忧包围内的匈奴人要是拼命,估计自己要崩掉几颗牙。

    然而,如今,却没有这个担心了。

    项王在巨鹿城下破釜沉舟,淮阴在井陉背水一战。

    都是在粮草充足,士气高昂的状态下,取得的胜利。

    而如今,包围圈内匈奴人缺水缺粮。

    长达十余日的围困,更是耗尽了他们的所有气力。

    就是头猛虎,落入猎人陷阱,挣扎个几天,也会跟个羊羔一样,将被人任人宰割。

    匈奴人再厉害,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其他人可以乐观,但作为主帅,义纵知道,自己是不能乐观的。

    当年,长平之战,赵军主帅赵括,在被白起大军团团包围四十六天之后,弹尽粮绝,尚且能发起可怕的反击,几乎突出重围。

    世人皆以为马服子纸上谈兵,可笑至极。

    但谁人知道困境之中的赵军曾经发起了五次殊死的冲击,最成功的一次,几乎打穿了秦军的防线?

    困兽之斗,从来最为可怕。

    长平之战,秦军虽胜,但损失也是数以万计。

    所以,从一开始,义纵就没打算去强攻包围内的匈奴人,更没计划过要让匈奴人冲不出任何一道防线。

    而是学习淮阴侯,用十面埋伏和层层拦截,来对付和削弱匈奴人。

    但十面埋伏这种战术,哪怕是淮阴侯,一辈子也就用过一次。

    风险极大!

    而且,如今与亥下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匈奴人都是骑兵。

    骑兵要想跑路,想要全部拦截下来,全部消灭,难度无疑是极大的。

    所以,汉军虽然说是要用十面埋伏,但也是考虑了许多,做出了许多改变。

    而不是生搬硬套,照着淮阴侯的计策和部署来布置。

    而是做了许多的改变。

    最大的改变,莫过于,如今,汉军设置的每一道拦截阵地,都是骑步混合。

    用步兵作为拦截的主力,而骑兵则是吃肉的存在。

    匈奴人想要通过这样的一个拦截阵地。可以!

    但他必须丢下点什么。

    而汉军在匈奴军队的所有可能的突围方向,都布置了五道以上的拦截阵地,每一个都恰好卡在匈奴人必经之地上。

    除此之外,还有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部队。作为机动力量,随时随地的支援。

    当然,正如淮阴侯在亥下的部署。

    十面埋伏,不仅仅是要削弱敌人,更是要消灭敌人!

    所有的拦截和阻滞。都是为了最后将敌人彻底消灭而做的准备。

    “胸甲已经准备好了吗?”义纵问着虎贲卫和羽林卫的军官们。

    “回禀将军,我等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再战!”两军司马们纷纷挺胸答道。

    “善!”义纵点点头,但却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胸甲好用是好用,强大是强大。

    但太娇贵了。

    不仅士兵娇贵,战马和装备也非常娇贵。

    一柄骑枪,造价往往高达数十金,一套胸甲,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这两种装备的产量极少。制造过程漫长。

    以目前的速度,汉军一年最多列装两千骑左右。

    而战马就更金贵了。

    能作为胸甲战马的,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千里马,每一匹,都是从上千匹战马中挑选出来的高头大马。

    这些战马,不仅仅对体型有要求,对耐力和爆发力,也有要求。

    如今中国,能达到标准的战马,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五千匹!

    这还是算上了细柳营缴获后的数字。

    伺候起来就更麻烦了。

    胸甲骑兵出战一次,战马就要修养三天,才能恢复体力。

    像是武州塞一战,胸甲骑兵虽然在正面威风凛凛的击溃了折兰。几乎就是一己之力,将那个匈奴的王牌部族歼灭。

    但随后,胸甲骑兵就趴窝了。

    至少有一千骑,陷入了不能再战的尴尬境地。

    他们的战马和装备,都需要保养和维护。

    甚至还有三十多名士卒和百余匹战马,因为伤势。不得不退役。

    一战就损失一成的作战力量……

    换句话说,现有的胸甲骑兵部队,只够使用二十次……

    唯一的好消息是,长安的上林苑里,太仆衙门的褚强已经在开始培育专门用于胸甲骑兵部队的战马。

    用乌孙马和汉室本土的优良战马,进行培育。

    大抵几年后,就能培育出专门的胸甲战马。

    那个时候,汉家的胸甲骑兵,应该能摆脱现在的尴尬境地。

    不再是一个只能使用二十次的部队。

    此次作战,胸甲骑兵,依然要扛起大梁。

    义纵将他们布置在了匈奴人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的终点之前。

    让他们一头撞上这世界上最强的骑兵方阵。

    忽然,义纵发现,远方的匈奴大营内,仿佛升起了三堆篝火。

    “立刻传令全军:匈奴人要突围了!”义纵立刻就转身下令。

    这三堆篝火是他与楼烦人约定的信号,代表尹稚斜已经准备突围。

    咚咚咚!

    片刻之后,战鼓声响起。

    布置在广阔的原野上的各个汉军营垒,在听到战鼓声后,立刻就按照命令,开始进入作战状态。

    ………………………………

    与此同时,在楼烦王的营地里。

    此刻,已是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整个大营。

    数百具尸体,横七错八的陈戈在大营各处。

    某些角落里,甚至还有厮杀之声。

    楼烦王一脚踹开一具无头的尸体,冷漠的说道:“蠢货,居然愚忠匈奴!真是死不足惜!”

    这具尸体,曾经是他的好友,匈奴呼衍氏的一个贵族。

    曾与他把酒言欢,亲密无比。

    但,此刻,楼烦王亲手将他杀死,而且是忽然拔刀,割破他的喉咙。

    他至死都还在问:为什么。

    “大王,我们已经解决了大部分的匈奴官员,但也有小部分的人,在一些愚忠者的统帅下。在妄图顽抗……”一个贵族提着一个脑袋,走到楼烦王面前说道。

    “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楼烦王冷冷的道:“杀!一个也不要留!”

    “但……”那贵族支支吾吾的说道:“左大当户,带着人。跑进了您的小王子的帐中,劫持了小王子,奴才们不知道怎么办……”

    “小王子?”楼烦王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他最爱的儿子。

    也是他此次出军时,带在身边的唯一子嗣。

    此次他背叛匈奴,可以预见。他留在草原上的妻妾儿女,都不会有好下场。

    运气好,或许是被罚为奴隶,或者rbq。

    但运气不好,脑袋都要被做成酒壶。

    因此,这极有可能是他现在唯一的子嗣了。

    他若出事,很可能……

    但,楼烦王看了看跟在他身边的那个汉使,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不用管小王子。立刻进攻,格杀勿论!”

    儿子死了,可以再生。

    老婆死了,可以再娶。

    但脑袋没了,却再也没有可能了。

    草原上的部族,从来都很聪明。知道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想要在新主子面前留个好印象,不做出牺牲,怎么行?

    随着楼烦王的命令,数个贵族,立刻就带着数百人。冲进了某个帐篷之中。

    然后,就是厮杀声和哀嚎声。

    然后,几个血淋淋的贵族提着几个脑袋,走到楼烦王面前跪下来:“大王。奴才们幸不辱命,已经格杀了左大当户,这是这个贼子的首级……但……”他们低下头说道:“小王子也不幸遇难……”

    楼烦王背向他的臣子,挤出几滴眼泪,对着那位汉使说道:“让天使见笑了……”

    …………………………

    楼烦营地出现的情况,很快就被白羊王姑射发现了。

    此时他带着自己的部族骑兵。刚刚冲出营地,准备出发。

    但他回头就看到了楼烦人不仅仅没有跟随他行动,反而将营门关闭,立刻厮杀声四起,他就算是个白痴,也明白了过来。

    “这些卑鄙的楼烦人!”姑射大骂起来。

    本来,尹稚斜依约从北方突围,让他还有高兴,觉得,自己应该能逃出去。

    但谁知道,这楼烦王这浓眉大眼的家伙,居然跳反了!

    然而,这正是草原部族的天性!

    为了生存,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怎么办?”白羊王的贵族们一下子慌了,若是白羊与楼烦联合突围,两万多骑兵,总能跑出个几千。

    但如今,楼烦王跳反,白羊部族想突围?成功率已经无限接近零了。

    姑射看了看北方,从尹稚斜营地方向冲出去的那些骑兵,他咬咬牙齿,道:“走吧!我们白羊部族单干!”

    姑射明白,现在拖不得了。

    再拖下去,一旦北方突围的尹稚斜所部被汉军消灭,他这孤零零的一万多人,就马上要面临末日!

    ……………………

    同一时刻,潜伏在丘陵之中的尹稚斜,看着远方楼烦营地方向的火光和喊杀声,也是背脊一凉,心有余悸。

    直到白羊部族倾巢而动,向着西北方向突围时,他才稍稍有些安心。

    “马上准备向预定方向突围吧!”尹稚斜下令说道,然后他对着自己身边的几个汉人模样的商贾道:“还要麻烦各位,为本王指引方向和道路……”

    这些商贾闻言立刻就跪下来,说道:“为大王效死,是我们的荣幸……”

    但实际上,他们此刻已经是悔的连肠子都青了!

    本来,帮匈奴人偷袭马邑,带路,这些事情他们和他们的前辈,都做过。

    匈奴大军入侵,一路杀烧抢掠,他们得到的珍宝器皿和财富,总需要一个渠道换成他们需要的金属和丝绸布匹、药材。

    这个时候,为匈奴带路的他们,自然就能趁机低价入手。

    无数家族和商人,都靠着这样的手段发了大财,吃的满嘴流油。

    但那里知道,这一次居然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非但没有赚到利润,反而赔上了自己的全部身家。

    马邑城早在十几天前,就挂上他们的家族男丁和属下的头颅,这意味着他们中大部分人的勾当和谋划已经被识破。

    家族上下,全部被诛杀了,家产也被抄没。

    如今,更是不得不跟着这些匈奴人一起逃亡。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鬼迷心窍,来做这样的事情啊……”无数人在心里哀嚎着,但却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在这个匈奴酋长面前强颜欢笑,跟狗一样摇尾乞怜。(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节 英雄故事

    楼烦王站在自己的营地里,看着冲向西北方向和北方的两支匈奴骑兵。

    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然后,对着他身旁的那个汉使,拱手道:“天使,请您下令,我楼烦骑兵,应该攻击谁?”

    既然背叛了,那自然就会背叛到底!

    要嘛不做,要做就做绝!

    在中国,投靠对手,需要交投名状。

    在草原上,更需要如此。

    用过去的盟友或者族人的血,来向新主子证明,自己确实已经是主子的好奴才了!

    那汉使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只要紧守营地就可以了……”

    楼烦骑兵此时出击,很可能被会汉军当成白羊或者尹稚斜的骑兵,不分敌友的予以打击。

    况且,此时,汉军需要的是秩序,而非混乱。

    当然了……

    使者低声道:“大王倘若真想为王师做点什么,那么,就请大王派兵,即刻开始扫荡匈奴各个营地吧!”

    匈奴人是可能会留一些部队,藏在这些营地里,利用汉军的视觉死角和思维漏洞,瞒天过海,玩一些花样的。

    譬如,根据情报,匈奴人可能会在某些地方留下许多死尸和染病的伤员,做成瘟疫之源,传染源头。

    汉军对此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是让楼烦人来充当清理的先锋。

    这样,哪怕真有瘟疫和疾病,也不会传染给汉军。

    楼烦王闻言,却是立刻就下令:“马上派人,前往白羊和尹稚斜的营地,仔细清扫,不要放过任何人!”

    “遵命!”立刻就有许多贵族急不可耐的领命。

    这些日子以来,通过与汉使和过去的汉朝降臣的交流。

    楼烦上下,已经差不多弄清楚了汉朝的体制和等级了。

    自己等人投靠过去,都有可能获得封赏。

    甚至于,汉使还隐约透露了。长安的天子,可能会从楼烦部族里,选择一两个表现特别好的,封为列侯。

    那可是汉朝最高等级的爵位!

    楼烦王也最多是个列侯而已。

    现在。这些贵族一想起自己也可能会跟楼烦王平起平坐,心里面早就按耐不住了,当然是人人都踊跃,要在新主人面前表现表现。

    就是楼烦王,此刻也在使者面前。乖的跟宠物狗一样,堆着笑容,问道:“天使,本王过去身在夷狄,不知王化,如今幸蒙天子不弃,骠骑提携,有幸能为****之民,再用过去的夷狄名字,已不妥当……烦请使者。为本王在骠骑将军面前美言一二,请骠骑为本王赐名!”

    这套说辞是楼烦王在请教了自己的几个汉朝降臣后推敲出来的。

    目的就是跟主人摇尾乞怜,告诉主人:我很乖的,请好好对我。

    汉使却是微微一笑,他道:“大王客气了,此事,某一定会跟骠骑转达!”

    “多谢天使!”楼烦王闻言大喜,立刻示意一个手下,将一个小木匣子塞到使者手中,说道:“一切就劳烦天使了!”

    那使者接过匣子。打开,顿时眼睛都花了。

    里面全是黄橙橙的小可爱,而且是做工精美,一看就是艺术品的小可爱。

    这种艺术小可爱。从来都是十倍甚至百倍于其本身的贵重品。

    譬如梁王刘武,坊间传闻,他以百金,铸造了一柄美轮美奂的金剑,城阳王欲以千金相购,结果被梁王一口回绝。

    这匣子里的这些小可爱。都是些动物形状的雕塑。

    价值起码也是数百金。

    这使者之前,不过是个汉军中的司马,还是文职司马,从考举里杀出来,分配到虎贲卫的。

    当时,可不是现在,考举士子里的优秀人才和顶尖的精英,眼珠子从来都只有兰台、丞相府和少府,至不济也要混个九卿衙门。

    沦落到虎贲卫和其他军队里的,都是九卿衙门不要,但是又不想去基层吃苦,没办法,只好试试来军队的寒门士子。

    他也是如此。

    这辈子,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财富。

    甚至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赚到这么多。

    讲道理的话,他拿了,偷偷藏起来,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这个使者在考虑再三后,几乎是心里滴着血,将这小匣子退回给楼烦王,说道:“大王,这礼物太重,某可不敢要!”

    在虎贲卫服役这两年,与军中的仕伍同袍朝夕相处。

    让他确信,这是一个大有可为,而且前途光明无比的团队。

    这个团队中,潜藏着无数的明日之星和大将。

    也蛰伏着许多许多的未来政坛大佬!

    天子又对虎贲卫和羽林卫非常关注。

    此番出征,又是空前的大胜!

    只要回朝,上上下下,都会升官发财。

    这使者很清楚,自己的前途不可限量,没必要为了这点好处,惹上大麻烦。

    更重要的是,虎贲卫和羽林卫,最讲制度和规矩。

    虎贲卫内部就有着严格的审查制度,所有队率以上军官,都必须按季度对上级汇报自己的个人财产,一旦被发觉,某人的财产跟他申报的财产不符合,就会被立刻开革,甚至,移交给廷尉。

    过去,已经好几个倒霉蛋被人举报和揪出来,不仅仅前途尽毁,而且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渡过。

    这使者虽然知道,自己要是偷偷藏起来,藏严实了,应该没人能发现,但万一被发现呢?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就能瞒过所有人。

    在虎贲卫这个充满了朝气和蓬勃向上的精神的团队中,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傻瓜会收受贿赂。

    大家都有着更远大的理想和更大的抱负!

    因此,他虽然在推拒那个小匣子的瞬间,心疼的特别难受,但此刻,却又变得愉悦和轻松起来。

    他知道,拒绝这次受贿,虽然可能让损失了眼前的利益。

    但这却未尝不是一个刷声望的机会。

    只要回去稍稍提提这个事情,他的名声就可能鹊起。

    还怕不受重要和提携吗?

    楼烦王见使者推辞。又坚持送了两次,直到发现对方果然不受贿。

    心里面真是吃惊不已。

    他想起了在武州塞目睹的那些英勇就义和慷慨激昂的汉朝俘虏,感慨道:“中国果然是****上国,人才与英雄层出不穷啊!武州塞中那几位壮士的英勇形象。让本王佩服不已,如今,又见到了天使如此高尚的行为和品格,本王真是惭愧!”

    使者闻言,心里面都笑开了话。若有楼烦王帮着宣传,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了。

    “武州塞?壮士?”楼烦王话里的这几个关键词也马上引起他的注意。

    若能有事迹衬托他的行为,那当然是更好了。

    楼烦王点点头,将自己当日在武州塞的所见所闻说出来。

    使者听了,心里面激动万分感慨不已,面对入侵者的刀剑加身,被俘的汉军士民,义正言辞的训斥侵略者,忠贞不屈。宁死不做夷狄!

    还有比这更好的宣传素材吗?

    这个事情一旦上报,不仅仅是天子也会关注,全天下的舆论也会聚焦。

    当年,介子推隐迹焚身,于是出现了寒食节。

    屈子蹈江殉国,楚国士民甚至天下百姓,依旧怀念。

    如今,几位不知名的中国士民,坚守节义,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在夷狄面前坦然赴死。

    稍微加工,增加点艺术美化,在情节和对答上下点功夫,这立刻就将成为新的忠义榜样和君子操守的象征。

    天子、朝野和天下舆论。都会为了这个故事发狂!

    而自己,作为将这个故事报道出来的人,好处还会少吗?

    他立刻就躬身拜道:“大王,若要感激在下,不妨将这个故事,仔细说来。若能告知那几位义士姓名以及其他几位被押送去匈奴的义士名字!”

    楼烦王闻言,点点头,道:“那几位壮士的名字,本王是不知道的,但,有人知道……”

    他转头,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去将本王在武州塞招降的那人叫来!”

    虽然大部分的汉朝降臣,都已经在汉军营地里,但,恰好有一个在武州塞里投降的人没有跟使团一起前往汉营。

    片刻之后,一个已经重新换上了汉服,佩戴上了冠帽的男子,被带到了楼烦王面前。

    楼烦王对他道:“你来的正好,快与汉使说说,那几位在武州塞中英勇就义的壮士的大名,以及另外几位不肯屈服的壮士的名讳!”

    这人闻言,吓了一大跳。

    脸色也变得尴尬无比。

    但好在,他还有些良心,脱帽说道:“回禀使者,小人只知道其中三人的名讳!”

    当日在武州塞,被俘的基本都是原本在武州塞里被判流刑的罪犯。

    守军基本都已经战死了匈奴人冲进去时,杀死了所有穿着汉军军服和拿着武器的人。

    使者闻言,大喜,哪怕只是三个人的名字,也已经很好了。

    况且,还可以从这三人的名字,去寻找其他义士。

    “请说!”使者连忙竖起耳朵,准备牢牢记住这些勇士和英雄。

    “首先起身,痛骂匈奴人的是小人的同乡,赵国邯郸的王大郎……小人就记得他叫王大郎,据说是因为家贫,不得已入赘,结果被官府发觉,发配武州塞为刑徒……”这人回忆着说道。

    同时他的脑海里,回想了那个满脸血污,却哈哈大笑的男子。

    “男子汉大丈夫死则死矣!”英雄就义之前的话音仿佛犹在眼前。

    “然后,就是那个被匈奴人砍掉四肢依然痛骂不已的关中人张孟,据说他是因为杀人罪,而被判流放边塞……”

    楼烦王听到这里,也感慨道:“那确实是个壮士,本王也颇为惋惜啊!”

    那个四肢都被砍断了,但却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依然慷慨激昂的挺胸痛骂鹧鸪的勇士。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为他的勇气和胆略而折服。

    哪怕是鹧鸪那个折兰部族的疯子,也被他吓得几乎失去了方寸!

    这样的人,哪怕是敌人,也值得尊敬。

    “本王感佩勇士难得,于是,命人将他与那几位遇害的壮士,安葬在武州塞外的一个山丘之上,还命人立碑,用汉字上书曰:武州塞壮士之墓!”楼烦王补充说道。

    当日,他这个行为,纯粹只是为了收买人心。

    但如今,却不妨碍成为他‘身在夷狄,心慕王化’的证据。

    “还有一位,是北地的游侠张五郎,据说他是因为通奸,因此被判流刑……”那人继续说道:“不过,我好像听说,他是被冤枉的,他自己曾经私底下与我们说过,他杀人放火,那他认,但通奸,那是栽赃!”

    “此人现在还没死,被楼烦王押去了南池……”

    使者听到这里,顿时就眼睛一亮。

    能有一个活着的样本?

    这太妙了!

    细柳营应该救回了这个可怜人!

    应该马上去找到他!

    然后将他的事迹上报给朝廷!

    “想不到我王真也能有这么好的运气!”名为王真的使者在心里面真是笑的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一个活着的英雄,再加上那些英勇就义的英雄。

    他们将组成朝廷文宣的最佳材料!

    作为发现者和报告者的自己,绝对能因此飞黄腾达。

    与这个发现相比,王真顿时觉得,自己方才果断拒绝受贿,真是英明无比!

    只不过……

    这些壮士……

    这些英雄……

    有的是赘婿……

    有的是杀人犯……

    还有被冤枉的游侠……

    唯独没有士大夫跟官吏!

    真是应了那句话**************,负心皆是读书人!

    但这与他没有关系!

    他立刻就对楼烦王说道:“大王,请派人护送我,我要立刻向骠骑,向朝廷,报告此事!”

    楼烦王有些不太理解,草原上的人,虽然佩服这样的勇士和行为,但,不会有人傻傻的去学习和崇拜。

    因此,他不能理解,这个汉使为什么这么激动。

    但既然是汉使的要求,他当然愿意配合了。

    他还指望着这个使者在汉朝官员和皇帝面前,多说好话了!

    于是,楼烦王点点头,叫来几个亲信,吩咐道:“你们带人,将汉使护送回汉营!不得有误!”

    “遵命!”这些人立刻点头领命。

    然后,王真就迫不及待的骑上马,带着人,朝着汉军大营疾驰而去。

    对他来说,他是一刻钟也等不了了,要马上将这个事迹和背后的故事,挖掘出来,整理出来,告诉天下人!(未完待续。)

    PS:嗯,这两天大概都是8000保底了,因为8号,又将迎来战力榜!

    这次我决定,至少更新25000+

第八百四十一节 歼灭

    白羊王率着自己的族人,朝着西北方向一路狂奔。

    被围的这些日子里,匈奴人当然没闲着。

    他们反复的利用了轻骑,试探了各个方向的汉军火力。

    虽然为此付出了上千人的损失,但这个损失是值得的。

    在突围开始后,基本所有的贵族和军官,都已经在心里对自己突围方向的汉军防御和火力布置有所了解。

    知道,哪里是死地里?哪里又能较为轻松的突破。

    事实也如他们想的那样,当他们朝着曾经试探出来的一个汉军的火力盲区发起冲击时,他们很快就冲开了道路。

    当面的拦截火力和兵力,都几乎没有。

    只有两翼有着许多弓弩手射出了一些拦截的箭雨。

    但,今天晚上虽然星光灿烂,能见度比起过去两天晚上要好许多。

    然而,汉军的弓弩手的射击精度,也依然糟糕无比。

    实际上,哪怕是白天,弓弩手想要命中高速运动的骑兵,也基本上做梦。

    过去所有的汉军步兵方阵,对匈奴骑兵造成的杀伤,根本就不是依靠精度实现的,而是靠着密度——一轮齐射,总能射死几个倒霉鬼……

    所以,白羊骑兵们跑的很嗨。

    他们几乎是在半个时辰之内,横穿了将尽四十里的战场,穿插到了汉军的防御核心。

    此时,抵抗和拦截才变得强烈了起来。

    汉军的拦截火力与阵地和营垒也变得多了起来。

    几乎每前进一步,都有人落马。

    但,白羊部族上下的士气和战意却也因此变得高昂起来。

    因为,大家知道,突围就在眼前了。

    姑射甚至鼓舞自己的部下:“大家继续努力,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回家了!”

    回家这两个字仿佛有着魔力,一下子就让白羊骑兵们变得癫狂起来。

    无数人红着眼睛,发了疯的冲击着那些拦截的汉军。

    受此刺激。白羊骑兵的突破速度甚至比之前还快。

    他们一路疾驰,从子夜杀到黎明。

    当晨曦的曙光展露在天际之时,他们的先锋,甚至看到了武州山脉的轮廓。

    无数人欢呼雀跃!

    终于要回家了!

    回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广袤草原。

    “家里的牲畜。也不知道长瞟了没有……”有骑兵在心里想着。

    “奴隶也不知道有没有将牧草收割好……”有贵族在心里寻思着。

    “阿妈准备好奶酪了吗?”也有人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无比怀念母亲亲手做的奶酪和马奶茶。

    姑射勒住战马,回首远方,再看看自己的部族。

    昨夜的突围,他们虽然冲了出来。但,汉军的拦截和阻滞,以及黑夜中的慌乱,使得许多人中箭落马,许多人掉队迷途,而更多的人,则因为自己或者马匹的体力缘故,再也跑不动了,倒在了黑暗之中,被己方的队伍践踏而过。

    当初。入塞之时,整个白羊部族连奴隶带骑兵,足足有着一万两千多人,战马牲畜几近十万。

    现在,却只剩下了最多七千人马。

    而且多数已经耗尽了体力。

    能活着回到家乡,回到亲人身边的人,不知道能有多少……

    “汉朝!”姑射咬着嘴唇说道:“我们白羊部族,永远也不要来了!”

    本来是来抢劫的。

    但结果,东西没抢到,整个部族差点都丢在这里。

    回到草原后。损失了大量青壮、牲畜和战士的白羊部族,势必将不可避免的失去无数牧场和牲畜以及奴隶。

    在大草原上,别的部族,可懒得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衰弱的。

    在那里,拳头就是真理。

    别人人多势众,当然可以抢走你的牧场、奴隶和牲畜!

    或许单于庭会补偿个几万牲畜和几千奴隶。

    但守不住,能有什么办法?

    姑射很清楚,从今天开始,曾经叱咤整个草原。称霸幕南,号称单于庭的三架马车之一的白羊部族,将要泯然于众人。

    需要休养至少十年,才能恢复元气。

    他这个首领,也很可能不得不承担责任,退位让贤。

    但……

    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活着,就有未来,就有希望!

    …………………………………………

    秦牧带着自己的手下骑兵,策马,立在山峦上,看着不远处跟疯子一样激动的匈奴白羊部族。

    “司马,我们就真的不管他们吗?”有队率问道:“万一,他们真的穿越了山峦,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秦牧瞥了对方一眼:“这不是几个人,是几千人!这样的队伍,想穿越武州山脉?”

    秦牧抬头看了看远方蜿蜒起伏的山脉,砸了砸舌头:“不死个七成,是不可能的!”

    况且,此处的武州山脉,地势险要,山高坡陡,别说是一群跑了一晚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匈奴人了,就是本地的猎户,也不敢说能穿越此山!

    “我们的任务,就是盯着他们,只要他们不跑去其他地方,就随便他们怎么在这里折腾……”秦牧说道:“瓮中之鳖,跑不掉了!”

    此刻,匈奴的白羊部族,从人到马的体力都已经耗尽。

    别看他们现在高兴,但,秦牧知道,只要他们从兴奋的状态下解脱出来,所有人,都将是待宰羔羊。

    犯不着跟他们拼命。

    “也不知道,尹稚斜现在怎么样了?”秦牧将视线投向西南,想着。

    ……………………………………………………

    时间向前回溯一个时辰。

    此时,天还没亮,但启明星的光芒已经渐渐淡去,东方出现了隐约的光。

    尹稚斜带着他的骑兵,奔驰在这黑暗的战场中。

    从突围开始后,尹稚斜就发现,自己遇到了大麻烦。

    汉军的火力和拦截强度,远超他的想象。

    仿佛好像汉人已经知道他要走这个方向一般。

    到处都是飞射而来的箭矢。

    虽然准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绝大多数的弓弩手。都是闭着眼睛,朝有声音的地位射击。

    这样做,能射中的机会,自然可以想象。

    但。架不住汉军的弓弩多啊!

    几百张弓弩,一齐射过来,瞎猫总能逮到几只死耗子。

    更何况,他的部队和战马,无论是状态还是体力。其实都不是很充足。

    在黑暗的环境下,人人都想着最快逃命,难免就会出现失误。

    而在战场上,失误等于死亡,尤其是骑兵,一个不小心,就是人仰马翻。

    而且,随着不断向北,汉军的拦截力度开始变强。

    就像现在这样。

    尹稚斜看着那个矗立在火光中的汉军大营,他咬着牙齿。握着拳头,心里面仿佛在滴血。

    因为,那个营地里的汉军,居然已经出营了!

    借着火光,尹稚斜隔得老远,就看清楚了。

    这是一支骑兵!

    人数大概几百人,在以前,这样数量的骑兵,尹稚斜闭着眼睛都能灭了。

    但如今……

    尹稚斜看了自己身后和左右,那些火光中的汉军大营。

    他知道。他没时间去跟这些汉骑纠缠了。

    现在,每一秒钟,都可能决定生死。

    没有办法!

    尹稚斜咬着牙齿,对自己身后的一个亲卫说道:“涉湖!你带三百骑去拦住那些汉骑!”

    尹稚斜很清楚。汉人这是故意的!

    故意在他必经之地,放下小股骑兵拦截。

    他若不理会,这些骑兵就会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的黏着他。

    只能是丢块肉下去给这些汉军吃。

    就像在草原上,遇到狼群的单独行动的牧民,想活命?

    就得丢头牲畜给它们去填肚子。

    但问题是……

    尹稚斜已经知道。在接下来的道路上,还会有无数这样的饿狼在等着他。

    从现在起,每前进一步,他都需要舍弃一部分骑兵。

    直到弃无可弃!

    但他没有选择!

    只能照着汉军的意图去做,不然,他马上就要面临末日。

    名为涉湖的亲卫闻言,没有任何声响,只是默默的勒住战马,然后带着自己的部下,视死如归的冲向了前方的汉骑。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用自己的命去为主人逃命杀开一条血路!

    尹稚斜甚至来不及感慨,就继续策马前行。

    但,他走了不到一里,就又遇到了一支出营拦路的汉骑。

    “当屠!”尹稚斜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喊出一个从小就服侍他的亲卫的名字。

    对方闻言,也如涉湖一般,默默的勒马,转向,带着自己的部曲,迎向死亡。

    …………………………

    如此再三后,不止尹稚斜,就连那几个一直死死的跟在尹稚斜身后的汉商也惊恐无比了。

    “这是十面埋伏!”有个读过书的汉商惊恐的大叫起来:“这是淮阴侯的战法!”

    他哭着跳下马,怎么也不愿意走了,对着其他人说道:“我们死定了!项王都没有逃出这个战法的包围!我们怎么逃得出去?”

    数十年来,南方和东南地区的儒生,对项羽进行神化和吹捧。

    几乎使其拥有了鬼神的地位。

    而且还是极为强力的鬼神!

    民间充斥着项王的鬼魂军队复仇和索命的传说。

    中水候吕氏和涅阳候吕胜的离奇死亡,更为这些传说增添了无数神秘色彩。

    连项王这样的盖世英雄,死后成为鬼神的巨头,尚且被淮阴侯以十面埋伏之法夺去性命,寻常人谁能抵抗?

    其他汉商一听,也都吓得魂飞魄散。

    汉室鼎立以来,十面埋伏就被吹的神乎其技。

    从民间到官场,乃至于朝堂,无数一天兵也没带过的八卦党、文人和士子,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脑洞,将十面埋伏描述的神乎其技。

    更有许多方士和术士,也加入其中。为止增光添彩。

    时至今日,就是乡下一个老农,也能将十面埋伏的故事,说的天花乱坠。

    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没人关心。

    而在所有的故事版本里,都有着淮阴侯层层拦截,使得项羽的军队,不断缩水的描述。

    此刻,眼前的情况。岂非是像极了传说中的十面埋伏?

    尹稚斜见此情况,看了一眼这些商人。

    十面埋伏?

    他当然也有耳闻。

    当年汉朝的那场内战的许多故事,不仅仅在长城内流传,长城之外,因为韩王信、卢绾和陈豨带着他们的部下投奔匈奴,也在匈奴广泛流传。

    但他此刻没有时间跟这些商人多说,也根本没有时间思考。

    “别管他们了!”尹稚斜跟丢垃圾一样丢弃了这些自己的走狗:“我们继续前进,很快就能突出重围了!”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明亮,曙光开始出现。

    在太阳出现前。尹稚斜与他的军队,必须冲出汉军包围,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然而,一刻钟后,出现在尹稚斜面前的场景,让他几乎绝望!

    只见,在不远处的旷野上,一面硕大的黑龙旗,迎风飘扬。

    大纛之下。战鼓隆隆响起,一个个汉军士卒,骑着战马,排着整齐的队列。面向着在汉军阵营里冲了一夜,已经筋疲力尽,而且损失惨重的匈奴骑兵。

    义纵骑着战马,穿着一套典型的汉军将军戎装,抬头看向远方的匈奴骑兵。

    义纵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一个俘虏,对他道:“你去跟你们的右贤王说说。请他下马受降,不要再造杀孽了!”

    “诺!”那个俘虏点点头,然后,就策马上前,出了汉军军阵,走到距离匈奴骑兵一百步左右的地方,大声用着匈奴话喊道:“屠奢,匈奴的勇士们,你们已经不可能冲出大汉王师的包围了!”

    “你们饥饿难耐,你们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办法再战了!”这俘虏大声说着:“投降吧,大汉天子仁圣,只要投降,就能活命!”

    …………………………

    尹稚斜勒着战马,看向对面的汉军,然后,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部下。

    突围前,他起码还有七千骑。

    但现在,就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不过三四千人。

    而且,多数带伤。

    战马的情况,则更加恶劣。

    许多人都已经成为步兵了,他们的马匹,已经不足以承载他们的主人冲锋了。

    而在远方,厮杀声跟搏斗声,也开始慢慢停歇。

    那些他留下来断后的部队和掉队的,抛弃的军队,都已经在走向末日。

    尹稚斜深深的吸了口气,在草原上,任何一个部族,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投降。

    但是……

    尹稚斜抬起头,他说道:“我是大匈奴的右贤王!”

    “是冒顿大单于的宗种,是老上大单于的亲侄子!”

    “只有战死的右屠奢,没有投降的尹稚斜!”

    他拔出自己的鸣镝,最后一次亲吻它,然后吹响它。

    “勇士们,随我冲锋!”尹稚斜大声嘶吼起来,然后,他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他身后,一千多带着伤的骑兵,默然的相互看了看,然后也策马跟上:“屠奢!我们来了!”

    …………………………………………

    义纵看着这个情况,摇摇头。

    他挥手下令:“胸甲准备,送他一程!”

    在这样的劣势和情况下,明知道是死,依然冲锋。

    这样的人和军队,哪怕是敌人,也值得给与尊敬。

    而对一个战士最大的尊敬,就是让死在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军队马蹄之下。

    “诺!”汉军中的胸甲骑兵的军官听到命令,都兴奋起来。

    阵斩匈奴右贤王!

    这是无上的光荣与荣誉!

    “胸甲听令!”一个个伍长开始对着自己的士兵大吼起来:“预备!”

    骑枪被平端,战马开始缓缓加速。

    对面的匈奴骑兵的冲锋,距离胸甲还有两百步。

    “准备!”什长们开始下令,战马再次提速。

    接近两千骑,排成两排,列成一个密集的队形

    …………………………

    尹稚斜骑在马上,他的视野很开阔,当然看到了那个在汉军阵前,开始出列的古怪骑兵。

    这些骑兵实在太高调了!

    无论是他们的装备、身材还是战马或者阵型。都在告诉尹稚斜,这是他前所未见的从来不曾出现过的骑兵!

    一种全新的威胁的可怕的强大的骑兵!

    “这就是葬送了折兰的骑兵吗?”尹稚斜在心里想着:“让我来看看,你们究竟是如何的厉害,究竟是怎么讲折兰人打到崩溃的!”

    距离汉军骑兵还有五十步。尹稚斜抽出自己的青铜铤,大声嘶吼起来。

    此刻,他的模样,让许多的匈奴骑兵,都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曾经带着他们屡次深入汉朝腹地。烧杀抢掠,快活无边的伟大领袖。

    那个击败了月氏,震慑了整个草原的挛鞮氏的雄鹰!

    “杀!”无数的匈奴骑兵,不由自主的跟着喊起来。

    在过去,在无数的岁月里,匈奴骑兵最拿手的绝招,就是利用语言和外貌以及冲锋时发出的声响,动摇敌人的心志和意志。

    但,在今天,他们的这个绝招。在对面的汉骑面前完全失效。

    那些带着铁盔,一个个鲜衣怒马,铠甲漂亮的如同宝石一样的骑兵,仿佛跟石头一样,没有反应,只是安静的举着骑枪,用着比他们的冲锋速度略慢一些的速度,如同一面墙一样迎上来。

    在两军只剩三十步距离时。

    所有的匈奴骑兵,包括哪些留在后方观望的骑兵,都听到了一声整齐的嘶吼:“胸甲冲锋!”

    汉骑在忽然之间加速到一个可怕的速度。

    假如说先前。他们是沉稳的大山,那么,此刻,他们就是狂暴的飓风。

    摧毁一切。拔掉一切,毁灭一切!

    在这个短暂的刹那,汉军的速度几乎倍增!

    然后,他们就宛如陨石一样,带着狂风,与迎面而来的匈奴骑兵撞到了一起。

    …………………………………………

    “韶乐啊……”义纵看着前方的战场。满脸的陶醉。

    他的身后,南军跟北军甚至飞狐军、句注军的军官,都是一脸的享受。

    对军人来说,这个世界,确实没有比训练有素的胸甲骑兵集群在冲锋之时,更美妙的乐章了。

    他们是惩罚夷狄的利剑,是守护文明的坚盾,是歌颂战争的乐曲,也是带来死亡的丧钟。

    “有此铁骑,何愁天下不平,四海不服?”句注军的都尉苏飞感慨着,然后,就在心里面打起了小算盘。

    讲道理的话,他的句注军,确实有资格跟上面申请优先装备胸甲。

    ……………………………………

    当胸甲冲锋的刹那,尹稚斜的整个瞳孔,一下子就散开了。

    “这就是汉人的秘密骑兵,那支神的骑兵吗?”他在心里感叹着:“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是神骑!”

    再没有比军人,更了解自己的对手的厉害的人。

    胸甲开始全速冲锋时,尹稚斜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

    但是……

    “挛鞮氏,生于冲锋,也当死于冲锋!”他大喊着,面容狰狞的迎上去。

    零点一秒之后,尹稚斜看到了自己的身子飞上了天空。

    一柄长的让人惊讶的骑枪,带着巨大的动能,毫不费力的贯穿了他的身体,然后,将他高高挑离马背。

    “厉害!”尹稚斜赞叹了一声。

    汉军骑手的动作和技战术,在方才的刹那,让他叹为观止。

    没有几千次重复练习,是不可能做到这样干净利落和毫不犹豫的。

    只是,那个骑手却根本不管被他贯穿的敌人,甚至都没有去看,就果断的丢弃了骑枪,拔出了马刀。

    掉落下马的尹稚斜看得很仔细,在这个骑手丢弃骑枪的瞬间,整个汉军的第一排骑手在同时丢弃了骑枪,拔出了马刀。

    “折兰,败得不冤啊!”尹稚斜闭上眼睛。已经不需要再去看了,他知道,匈奴,没有任何一支骑兵或者部族。能在这支汉军面前活过一刻钟。

    这样的骑兵,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抵挡的。

    他们的骑枪,他们的马刀,他们的装备,他们的战术。超越了这个世界。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尹稚斜仿佛穿越了时光,回到了童年。

    那个时期的匈奴帝国,如日中天。

    他的父亲,率领着匈奴的骑兵,南征北战,横扫着整个世界,不管是南方的汉朝,还是西方的西域和月氏,统统在匈奴骑兵的马蹄下瑟瑟发抖。

    “尹稚斜!”父亲粗壮的身躯。抱起他的身子,说道:“你要记住,挛鞮氏,生来就是奴役和统治世界的,所有人,不管是汉朝人,还是西域人或者月氏人,东胡人,都是我大匈奴的奴隶!”

    “我们要践踏他们的尊严,强奸他们的妻女。杀戮他们的孩子,夺走他们的财富,让他们看到我们就瑟瑟发抖,不敢抵抗!”

    “那假如。他们比我们强大呢?”小小的自己天真的问道。

    “强?”父亲哈哈大笑:“整个世界,还有比我大匈奴更强大的国家吗?还有比我大匈奴骑兵更强大的军队吗?没有!哪怕是汉朝人也只能靠着坚城要塞,勉力抵抗,任由我大匈奴的骑兵,烧毁他们的村庄,杀戮和劫掠他们的百姓。最后还要乖乖送上娇滴滴的宗室公主和黄金丝绸,换取我大匈奴赐予和平!”

    “他们,就是我大匈奴养的羊羔,养肥了,就去宰一次!”

    “父亲啊,汉朝,比我们强大了呢!”他吐着血,回望着远方,遥远的草原:“军臣啊,我死了,你会高兴吗?”

    一代枭雄,匈奴右贤王尹稚斜卒。

    ………………………………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半个时辰后,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匈奴人,选择了投降。

    他们投降的非常干脆,干脆到让义纵都怀疑,这些人与那些跟着尹稚斜冲锋送死的匈奴骑兵是两个族群。

    然而,事实很清楚,他们确实是匈奴人,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匈奴本部!

    “勇敢的人都已经死光了,剩下的都是胆小鬼跟吓破胆的废物!”有汉军军官,望着被胸甲践踏撞碎的那个战场,感慨着说道。

    义纵听了也点点头。

    这是事实!

    战争,从来都是比拼装备、战术和勇敢的游戏。

    勇敢的士兵死光了,剩下的人,哪怕再多,也是绵羊也是蝼蚁。

    就像数年前的吴楚叛军一样。

    勇士死光了,哪怕整个叛军还有几十万,也立刻如鸟兽散。

    “所以,我们要提倡武德!”义纵说道:“如今天子重英豪,天下喜武夫,我辈武夫,享受高官厚禄,天下崇拜,自也当用胜利和勇敢,回报天子与天下人的期望!”

    然后,义纵就策马,来到了那些战死的匈奴骑兵面前,看着这些被骑枪和马刀,或捅穿或者砍成碎片的匈奴骑兵和贵族们。

    作为一个将军,义纵知道,大胜之后,杀戮之后,就必须施加恩德和仁义。

    这既是做样子给天下人看——我辈非是嗜血粗鲁之人。

    同时也是收买人心,安抚战俘,同时为未来,下次的战争做准备。

    义纵记得,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

    当年,长平之战,白起悍然坑杀赵军降卒。

    结果激起赵国上下同仇敌忾和天下的愤慨。

    于是,邯郸战役,秦军惨败,差点被列国联军逆推到函谷关。

    秦的统一大业,也因此延误了数十年!

    “来人!”义纵叫来自己的副将下令:“将这些匈奴人,好生安葬,除了割取首级外,不可亵渎尸体!”

    敌人都已经死了,再拿人家的尸体发泄,那不是武夫,是莽夫!(未完待续。)

第八百四十二节 颜异的麻烦(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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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繁华如昔,但市面上却已经悄然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街坊之中,许多的宅院和屋舍里,出现了许多许多的操着陌生口音的外地人。

    而且,这个情况,一天比一天多。

    以至于不少人一夜之间发现自己忽然换了个邻居。

    来自关东的狗大户们,挥舞着黄金和五铢钱,在长安城里大肆购置房产。

    戚里他们挤不进去。

    但尚冠里跟它周围的土地,却被这些人炒上了天。

    但这些狗大户终究只是少数。

    一个郡,能有一两个这样的狗大户,就已经是很不错了。

    全天下才几个郡?

    来自关东的中产阶级的大量涌入,才是长安民众措手不及的事情。

    这些怀抱着来到长安,参与明年考举,或者攀上一位达官贵人,飞黄腾达的梦想的年轻人,常常怀揣着几千钱或者万把钱,就开始上路。

    来到长安后,他们就租住一些比较廉价经济的宅院。

    甚至有人与人合租,以减轻经济压力。

    “颜异那边统计,如今长安城中,来自关东的士子已经几近三万人!”汲黯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望着窗外的人流,心里不免忧心忡忡。

    三万人的士子群体!

    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加!

    函谷关每天都有数百甚至上千来自关东的士子入关。

    在数年之前,先帝在位时,全天下,诸子百家门下的所有读书人加起来,可能也就五万人左右。

    但今上即位以来,这个数字却是不断滚雪球,开始无限膨胀。

    首先,今上鼓励和奖励民间办学。

    天下学派。纷纷在朝廷的政策鼓励下,大量吸收生源。

    单单是颍川郡中,学苑就多达上百。

    有的学苑,门下弟子也就三五人。但那些出名的大学苑,门下弟子动辄以数百计。

    生源扩大了,但资质却因此变得良莠不齐。

    在过去,读书人敢自称士子的,起码也要潜心在老师指点和传授下。苦读十年,不敢说彻底理解通透自己的所学,起码也要理解自己老师所传授的东西,才敢出门游学,与天下英雄交谈。

    如今呢?

    几个就读了两三年书,刚刚学会了写字算数,连经典都没读过的家伙,就敢配上一柄剑,戴着进贤冠,自称士人。要以‘天下为重’了。

    一时间,斯文扫地,读书人和士子,瞬间烂大街。

    在过去,受人尊敬,为天下楷模和表率的士子。

    如今,至少在长安,已经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了。

    这就好比后世的明星,有着无数脑残粉。

    但天天与明星打交道的人,却很少有人追星。

    崇拜跟尊敬或者说仰慕这种东西。都是因为距离和自己脑补产生的玩意,最容易被现实击破和摧毁。

    “要不要跟陛下说说呢……”汲黯在心里寻思着。

    维护读书人的地位和特殊待遇,这是诸子百家不分派系,都会去做的事情。

    屁股决定脑袋嘛!

    但现在的情况。却变得非常微妙。

    一堆的新兴中产地主和商人的子弟,纷纷在自己家附近找了个老师,读上两三年书,就兴冲冲的跑来长安,嚷嚷着要参加考举。

    千军万马,一起过独木桥。

    在这个过程里。常常出现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事情。

    譬如去年考举中,就发生了某个就读了三年书,还特么是自学的士子,闯进了第三轮的事情。

    而很多读了十年,甚至生下来就在读书的士子,却折戟沉沙,魂断第二轮。

    你能说,那位闯进了第三轮的士子,不是读书人?

    信不信几万‘读书人’一起暴动,吐沫星子直接淹死你?

    而且,因为利益的缘故,那些地方上的学苑老师跟学者,也会加入维护这些人的行列里。

    而出现这样的现象的原因,汲黯也很清楚。

    这是当今设计的考举制度,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考题都是主要考常识内容,哪怕是最难的考题,也是以算术居多。

    所有的卷宗里面,没有一个题目是要考什么微言大义或者阐述‘圣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使涉及到的经典题目,也是填空题和默写题居多。

    这谁不会啊?

    “天子这考举,哪里是为国选材?分明就是在选刀笔吏!”坊间和舆论界,类似的议论,早已有之。

    不过,最近因为长安城涌入的‘读书人’越来越多,甚至形成了一个现象,才成为舆论焦点。

    无数人痛心疾首的大声疾呼,要提高考举的门槛,加入对经义和先贤言行的理解、抒发与阐述题目,以真正选拔‘国之栋梁’。

    汲黯虽然觉得,这似乎确实有些道理。

    但他却不能支持。

    不仅不能支持,还要站起来反对!

    道理很简单。

    他虽然不是经由考举爬上来的,但他的得力干将和心腹,都是考举出身。

    他要是敢同意这些议论,他的手下,马上就会跳反。

    过去四轮考举,总共为汉室贡献了超过七千人的官吏。

    这些官吏,虽然绝大部分,都只是个某乡的游徼、墙夫或者亭长之类的勉强算是个官的基层小官。

    但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足够让人惧怕的利益集团。

    出身考举制度的他们,天然就会维护这个制度。

    更可怕的是,现在,在关中,有超过六成的基层官员,已经是这些考举士子。

    他们已然构建起了一个从上到下的庞大系统。

    上到天子身边服侍的尚书郎、侍中,下到乡间农村,管理和组织百姓的亭长、游徼。

    从军队为将军参赞和参谋的文职军官,到拿着标尺,在作坊里指导工人制造的监丞。

    他们已然渗透到了大汉帝国的方方面面。每一个系统中。

    想挑战他们?

    除非当今天子下手,不然,没有人能对付的了。

    哪怕是当今丞相,一个不小心。也可能被崩掉一颗牙齿。

    想到这里,汲黯就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其实说不说,都是没用。

    考举大势已成,非人力可以挽回。

    汲黯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就低下头,看着一会要报告给天子的奏折。

    他这个尚书令啊,虽然外界都说他‘虽非九卿,然实为九卿。’

    但事实上,其实跟过去汉室的所有尚书令没有区别。

    就是个给天子念奏折和整理文案的秘书。

    真要有什么权柄,那也是因为有了天子的加持。

    马车穿过长安城的御道,不久后,就进入了未央宫的宫阙范围。

    从宫门中穿过,汲黯跟过去一样。在司马门下车。

    然后,他就看到了已经被调到了内史衙门,担任内史丞的颜异。

    “汲尚书!”颜异看到汲黯,走上前来,拱手拜道:“吾在此等尚书许久了!”

    “子奇兄(颜异表字子奇),何事?”汲黯在心里怪了一声,问道。

    “不瞒汲尚书,吾此番,是来跟尚书求援的!”颜异拉着汲黯,走进司马门内。一边走,一边说道:“兄长当知,陛下命吾为尚书丞,治茂陵邑!”

    汲黯点点头。

    颜异在上个月时。被天子加了担子,兼任了茂陵邑的县令。

    这是重用的标志!

    历来,汉家天子任命大臣为自己陵邑之令,都是在告诉群臣:此人,朕要提拔了,你们都看好了!

    只是。这也是个棘手的差事。

    所谓恶贯满盈,附郭京师!

    而在汉家,比长安令更难当的是天子陵邑的县令。

    因为那里的情况更复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

    而且狗大户满街跑。

    一个不小心,逮到的就可能是身家千万的大富翁或者当今的外戚。

    再者,一个新兴城市,问题和情况,总是层出不穷的。

    所以,汉家天子的陵邑县令,常常是个试金石。

    有没有能力,有没有手腕,去陵邑那边一试就知!

    而当今的茂陵,情况又比之前所有天子的陵邑问题更复杂,水更深!

    那里,有着武苑,有着太学,还有着凌烟阁。

    汉家最高等级的国家学府和最高级别的武将培训学校,加上一个汉兴以来功臣名将纪念馆。

    这三个地方,就算是掉根毫毛,都是大事情!

    汉室,太常的官员,就常常因为一点点小疏漏就掉脑袋或者自杀。

    同样的道理,茂陵邑那边要是出个乱子。

    哪怕是颜异,估计也免不得要被自杀。

    这还是其次。

    武苑、太学跟凌烟阁,都有着巨头坐镇,自成体系,一般不需要茂陵邑插手去管理。

    关键是,现在这茂陵邑的人口,让人吃惊。

    汲黯记得,上个月颜异接手时,茂陵邑的常住人口,已经多达一万七千户,接近八万人!

    一座八万人的城市,已经够得上通邑大都的标准了。

    然而,茂陵邑却兴建不过三年,正式迁入人口也不过一年多。

    换句话说,这座城市的一切配套措施和公共设施都欠缺。

    那里,什么都缺!

    粮食、布匹、铁器、日常用品,甚至缺钱!

    前不久,就有狗大户,从茂陵邑来长安城,用一千金,直接从少府衙门兑走一千万五铢钱。

    虽然,汲黯知道,这个狗大户是当今天子安排的托,是要用这样的举动,来树立五铢钱的信誉和为未来所谓的金本位做铺垫。

    但,这也从某些程度,说明茂陵邑确实缺钱。

    当地没有产出,城外的农田,今年才第一次收获。

    而且,茂陵邑的土地,不可能养活茂陵邑的人口。

    基本上,整个茂陵邑,绝大部分的生活用品和必需品,都必须外购。

    一个无法自给自足,并且一切都需要依靠外购的城市,也因此出现在了汉室君臣眼前。

    为了养活茂陵邑的八万张嘴巴,师家经营的轨道,每天有四百辆马车,日夜不休的奔跑在轨道上,将无数来自关东的商品和物资,运到茂陵邑。

    师家因此赚的盘满钵满,让无数人羡慕嫉妒恨。

    但这依然不够!

    因为,茂陵邑除了常住人口外,每天都还有大量外来人口涌入。

    天子在茂陵邑那里,起了个赛马场。

    每隔五日,进行一次赛马。

    本来,这只是个贵族纨绔们打发时间的游乐场。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府衙门就在赛马场内,开始卖起了所谓的‘赌马票’。

    因为玩法简单,而且,看上去公平公正,回报率也不错——最高等级的奖励,只要压中,就可得到相当于本金一千倍的赔付额。

    虽然这个中奖几率,实在太低。

    但也不是没有幸运儿。

    每隔十天半个月,总会出现一两个用一百钱就赚到十万钱的超级幸运儿出现。

    再加上少府对外宣布——这个赛马收入所得,全部作为军费和墨苑的胸甲经费。

    顿时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少府令刘舍干脆就对着那些指责他‘祸国殃民’的清流们说:吾以此取之于民,用之于军也。

    贵族纨绔和游侠们,更有了赌马的借口:我们这是为了国防事业和科技事业啊!

    因此,这赛马场才开放一个月不到。

    就已经吸引了全关中的游侠、商人和贵族的注意力。

    每到开赛时,赛马场内外都是人山人海。

    少府赚的嘴都笑歪了。

    都已经在计划,在长安和茂陵,再多开几个赛马场圈钱了。

    但这压力却也甩给了茂陵邑。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为了防备乱子,茂陵驻军,已经从三千,上升到了七千。

    衙役和官差数量,更是在半年内增加了十倍!

    而且,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也都归茂陵邑负担。

    高峰之时,茂陵人口可能多达二十万甚至二十余万!

    要让这些大爷吃好喝好,还要防止疾病滋生,饮水安全,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汲黯能想象的出,颜异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不过,这也是个锻炼人的岗位。

    能管得了茂陵邑的人,必然具备去处理一郡事务的能力,甚至未来说不定,还能成为进阶三公的资历和政绩。

    “子奇兄,到底是什么事情?”两人走到一个颇为僻静的阁楼之中后,汲黯也不饶圈子,直接问道。

    “不敢瞒尚书……”颜异拱手道:“此番,真是拜托尚书,与我一同去陛下面前,参那少府一本!”

    “少府?”汲黯闻言,面露难色。

    如今的少府,可谓是汉室九卿衙门里风头最劲的部门。

    少府令刘舍也因为武州大捷,洗掉了过去的马屁精的污点,被世人称颂。

    要对付他?可是有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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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嗯,明天爆发,保底3w~

    然后,为了完成这个数字的目标,所以,今天剩下的两更挪到明天,请大家理解理解,毕竟,我写不快,手残啊!

第八百四十三节 颜异的麻烦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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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少府的风头强到什么程度了?

    前不久,在朝会上,少府令刘舍甚至跟御史大夫晁错对喷了起来了!

    这在过去,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晁错是谁?

    先帝时,就敢以一个内史的官位,在幕后操作着陶青,跟丞相申屠嘉唱对台戏。

    什么掌掴袁盎,脚踹窦婴,为汉家八卦党,提供了数不清的素材。

    这样一个强势的官僚,在担任御史大夫后,依然不改本色。

    当今丞相周亚夫,数次被其顶到无话可说……

    而刘舍呢?

    先帝时,晁错鼻孔里哼一声,他就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要躲到天子的屁股后面去求庇护了。

    即使今上即位以来,刘舍给人的印象,也是朝堂里的泥塑雕像跟象征。

    也就是跪舔天子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影子。

    其他时候,都可以无视这位少府。

    然而,上次朝会,刘舍却正面刚了一波晁错,让无数人大跌眼镜。

    当时晁错都被吓了一大跳。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面对刘舍,晁错退缩了。

    在这背后,隐藏的事实是——如今的少府,借助武州之战的空前大胜,地位大大拔高。

    而且,现在的少府,根本不差钱。

    旁的不说,天子已经下诏,将细柳营所缴获的全部牲畜,尽数划归给少府处置。

    仅此一项,少府起码要赚回大半个国库!

    而且武州塞一战,胸甲骑兵大显神威。

    又让朝堂上下,人人都必须巴结少府和墨苑。

    做了几年尚书令。汲黯现在,已经彻底明白,自己的这个国家,是个什么体制了。

    大汉王朝。就是一个跟秦一样的军国主义战争机器。

    它看上去,似乎跟秦完全不同。

    过去数十年,帝国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内政上。

    今上即位之前,对外战争。屈指可数。

    看上去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文官政权。

    然而,任何对这个政权,这个体制,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

    构成整个统治阶级的金字塔顶端的两千石大员。

    谁不是兼职着一个武将职业?

    出将入相,是考核一个郡守或者朝臣是否合格的标准。

    地方上,每年冬天,郡-县-乡-亭各级政府,都会组织声势浩大的民兵、郡兵演练。

    边塞的郡守,基本上都是从军队出来的。

    朝堂之上的三公九卿。哪怕是晁错,这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军人。

    看看他写的那些出名的奏疏吧!

    几乎所有的内容,都在围绕着军队,围绕着国家武备,进行阐述。

    在汲黯这个级别的官员眼里,这个国家的现行体制,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军国体制。

    为什么?

    不仅仅是官员多有军方背景。

    更可怕的是。诞生于秦代的军功勋爵体制,依然在发挥作用。

    目前的汉室,贵族勋臣,除列侯之外。自关内侯以下,采用的是无比严苛的递降爵位的体系。

    上一代是关内侯,下一代假如军功不够多,就要沦为左庶长,甚至是公乘!

    而底层要向上爬,却很简单。一个首级,就能让一个公士成为上造。

    但,丢起爵位来,却是飞快!

    一个列侯,吃上一个败仗,哪怕是小败,也可能会被夺爵。

    这就是商君为秦爵系统设计的‘得之有途,失之亦然’。

    汉室继承了秦的一切,包括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和它的整个评定和判断系统。

    虽然数十年来有所删改和打压,但,整个国家的体制,在实质上依然是运行在这个系统上的。

    汉室依然是编户齐民,如商君一般,将百姓登记在册,统计人口财产田亩数量。

    如今名田宅制度虽然因为授田不再而崩溃,但官员却依然是从高等爵位的人群众选拔。

    而且,随着天子屯垦怀化,授田制度已经用了另外一种方式回归。

    在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的阴影之下,军功,意味着一切。

    你的财富、土地、妻妾、社会地位甚至特权,一切都跟军功挂钩。

    更可怕的是,秦汉两代,判定军功的标准,是根据净赚多少首级来计算的。

    举个例子,某将军率部斩首八千,但他损失了八千零一人。

    在军功计算时,他的军功是负的……

    但下面的卒子,依然按照自己斩首数来算功劳。

    这种评判制度,对所有文官,都是噩梦!

    因为,只要这个系统存在一天,那么,文官们就休想不靠军功就爬上丞相的位置去。甚至,根本不要想不靠军功就爬上去!

    汉室至今也就只有一个晁错,也唯有一个晁错。

    而且,在选用官员和任免时,国家会优先考虑有军功的人,通过制度,人为的淘汰那些没有军功的人。

    即使是军功勋爵制度顶峰的列侯们,也并非高枕无忧。

    两次战争之间,没有捞到军功的人,都只会有一个下场——回家种田!

    甚至于被一撸到底!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汉家天子下令动员,所有的列侯家族,都会派遣子侄,带着家兵和家臣,从军作战。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大军开拔,屁股后面,总会有无数自带干粮,哭着喊着要投军的地方豪强跟官宦子弟。

    这不仅仅是人们知道,军中自有黄金屋,军中自有颜如玉。

    更因为,假如他们想要保住现有的爵位和社会地位,就必须从军,捞取军功。

    不然。后来居上的泥腿子,就要夺走他们的一切——下次选用官员时,那些捞到了军功的泥腿子,就会取代他们。将他们的子侄淘汰出局。

    在这样一个军功意味着一切的政体中。

    很显然,制造了胸甲骑兵辉煌的少府和墨苑,成为了所有人眼里香饽饽。

    所有的列侯勋臣甚至外戚,都要巴结和跪舔他们。

    不然,人家稍微用点手段。卡一下你的胸甲供应,你就要哭鼻子了!

    所以,汲黯才会感觉为难。

    如今的少府,势力和声望以及名声,都已经攀至汉室以来的巅峰。

    这个可怕的庞然大物,手握着无数资源和金钱。

    它自成体系,除了天子和东宫太后,哪怕是丞相,也很难干预它的运作。

    它就像是一头为虎作伥的伥鬼,附身在已然复活归来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的身躯上。

    攻击它?

    等于攻击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

    军队那帮将军跟列侯们。能活活撕了任何想要干预或者阻扰他们立功的人。

    但汲黯知道,不能任由情况继续恶化下去。

    不然,那头复活归来的怪兽,就真的要肆无忌惮的摧毁汉家数十年来在它身上设下的种种限制和封印与枷锁。

    它会获得真正的自由!

    所以,汲黯抬起头,看着颜异,说道:“子奇兄,请说说看,到底是何事?少府又做了什么?”

    颜异也是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汲尚书。我听到消息,少府令已经上书陛下,要将上林苑的规模扩大!”

    “嗯?”汲黯听了,有些不太明白。道:“这是好事啊!”

    上林苑,虽然是少府系统,但却是承担着调节关中贫富差距和赈济贫民的社会责任。

    尤其是今上即位以来,将上林苑的租税,削到了一个近乎三成的水平。

    这基本上,已经足以保障整个关中的贫民。都不必在破产后必须卖儿卖女卖自己。

    他们依然能有尊严的生活,靠自己的双手,为子女带来温饱。

    只是,上林苑的规模,已经十年没有扩张了。

    而且因为墨苑的出现以及少府作坊和皇家庄园的增多,使得上林苑的土地开始变得紧缺。

    因此,许多人都提议,应该扩充上林苑的规模了。

    这不仅仅是为了少府和墨苑的军械生产制造,也是为了使上林苑继续维持能随时随地,收容百万规模灾民的水平。

    颜异听了却是跳着脚道:“但,少府令上书中,要将槐里县、武功县、耀县和华阴县,收入上林苑的控制!”

    颜异看着汲黯道:“这四县,一旦被划归到上林苑,墨社就会如影随形……”

    汲黯闻言,终于正色。

    槐里县,就是茂陵所在县。

    茂陵就是在槐里县的中央!

    武功则在槐里以东百余里外的斜水之侧,看似好像不搭界,但其实,这是个重要的区域。

    它辐射着周围的七八个农业大县,周围人口几近五十万,是关中重要的粮仓。

    而华阴,扼守着通向函谷关的必经之路。

    至于耀县,则在长安之北,居高临下,俯瞰着****原和鸿固原。

    少府别的不提,就要吃掉这四个县。

    很显然,这是墨家的意思。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墨家,很显然是要借着武州大捷的东风,达到将墨社向整个关中渗透的目的!

    汲黯当然不可能让墨家的如意算盘,这么轻松的就实现!

    旁的不说,现在,关中那些有墨社的县的事实,就已经告诉了汲黯,让墨家做大,后果是什么?

    扶风县,这个最初被墨家染指的关西贫困县,现在,从县令到下面的亭长,全部都是墨家的人,至少也是支持者了。

    诸子百家,各学派,派了许多人去渗透和卧底。

    结果呢?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派去渗透掺沙子的人,不是被墨家同化,就是被排挤的灰溜溜的滚出来了。

    很少有人受得了墨家那近乎变态的要求——堂堂县令,下了大堂,挽起袖子就去帮泥腿子耕地了……

    而受的了的人,在跟这些家伙朝夕相处后,无一例外。都被洗脑,都被拐走了。

    哪怕有人依然坚守自己的理念,但,在********和感观上。也已经无限倾向于墨家了。

    若只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但墨社的所作所为,却是在挖所有地主豪强和士绅名流的根!

    墨社所到之处,组织百姓,挖掘水渠。铺设水车,清理河道淤泥,做青储窖,发酵饲料,蓄养牲畜。

    地主、士绅跟豪强,赖以为生和仗之盘剥百姓的整个体系,土崩瓦解。

    泥腿子们有墨社撑腰,根本就不理会那些过去作威作福的士绅了。

    扶风县的那个墨家县令,不久前甚至得意洋洋的上书天子说:扶风全县,贻无子钱矣。道不拾移夜不闭户,几可臻于三王!

    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生存力最强,最顽固的子钱商人,也被墨家驱逐。

    汲黯与颜异,虽然都是君子,也都对下层百姓抱有同情。

    但终究,他们是地主士绅官宦豪强阶级的一员。

    屁股决定脑袋。

    他们对墨社的行为和方式,无不感到不寒而栗。

    尤其是汲黯,他和他的老师和前辈们。现在都已经察觉到了深刻的危机感。

    在关东,儒法齐头并进,瓜分了关东的舆论话语权。

    黄老派几乎就剩下了清河郡等聊聊几个据点。

    而在关中,墨家、儒家和法家。都是蠢蠢欲动,想要挑战黄老派的统治地位。

    而且,朝局和天下形势的变化,也让黄老派,无所适从。

    在过去,黄老派依靠的是清静无为。不扰民,来执政,来统治天下,并且发布政策和法律。

    然而,今上即位以来,就是爱搞大新闻。

    更是屡屡对外用兵。

    汲黯跟许多黄老派的青壮士子,都已经知道,天下形势,将要面临一次激烈的洗牌。

    黄老派能否在这次洗牌中继续占据主导地位,没有人心里有底。

    甚至有人忧心忡忡,觉得,黄老派可能将在这次洗牌中被打落尘埃。

    危机感,迫使迟钝和守旧的黄老派,也开始求变。

    荀子、庄子、老子甚至孔子、孟子、墨子和韩非子,所有先贤典籍都被翻烂。

    一切可以借鉴的思想,都被人拿出来思考和推敲。

    许多人,包括汲黯在内,都在思考黄老派的出路。

    怎么在现有的形势和未来的变局中,为自己的学派和思想理念,赢得未来。

    怎么在大变局中,继续维持黄老派秉持的‘法无禁止则不纠’的小政府,**律,让行政权无法肆无忌惮的侵犯法律和秩序,成了所有人思考的重点。

    因为这关系生死存亡。

    在没有找到出路和突破口前。

    对汲黯来说,儒法墨,若有机会,当然要压制要打击要削弱,不能让他们坐大。

    拉儒家打墨法,团结墨家,攻击儒家,跟法家一起,打压儒家……

    道统之争,就是如此,不择手段!

    此刻,颜异来找自己联手打压墨家,无论是公义,还是私义,汲黯都是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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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注:不要将现在的价值观去套用封建社会的价值观。

    在封建社会,尤其是中国的封建社会,其实,无论儒家还是黄老派,都是推崇小政府的,区别只在于,黄老派更倾向于法律最大,而儒家道德最高。

    这在本质上,其实都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和特权阶级的利益。

    道理很简单啊——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都是统治阶级统治的工具,是贵族和地主们说了算的。

    泥腿子们死一边去!

    相对而言,黄老派的手段,其实比儒家的温和一些,毕竟,黄老派本身更强调秩序,有法可依,而儒家的道德,完全就是自由心证……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理解,不一定对,可能存在误解。

    但历史和思想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千个人眼里,可能有一千个历史,一千种看法。

    就好比,我觉得袁崇焕是****,但有人认为他是英雄……

    小说嘛,只是小说,博诸君一笑的。

第八百四十四节 善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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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此时正有些无力的看着那个在自己卖萌的卓文君

    此刻,这位美人赤身**的躺在了刘彻怀中,一双小手更是肆无忌惮的满胸膛的撩拨。

    讲道理的话,卓文君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刘彻也一直想推!

    但是……

    “她才十五岁啊……”刘彻无力的抓了抓头发:“难道朕真是loli控?朕明明比较喜欢御姐和熟女啊!”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他的脑子,乱成了浆糊。

    他勉勉强强才想起了一些大概。

    昨夜,本来按照制度,是轮到了程郑氏侍寝。

    但是……

    很不凑巧,她恰好来了大姨妈……

    这就很尴尬了。

    宫廷之中,竞争无处不在。

    而皇帝又多数是随心所欲的生物。

    没有人能猜得到皇帝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不来。

    所以,在汉家宫廷里,妃子即使来了大姨妈,也不会放皇帝去别的竞争对手哪里。

    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刘彻的弟弟刘发的身世了。

    刘发的母亲是唐姬,一个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宫女。

    相貌也不出众,出身也很卑微。

    那她为什么能生下刘发?

    答案很简单,跟刘彻昨夜的情况差不多。

    当时,程姬来了大姨妈,但却不肯放刘彻的老爹去其他狐媚子那里。

    于是,就上了酒,把刘彻老爹灌醉。

    男人一醉,看不清情况,随便就会拖一个妹子推了。

    刘彻的祖父,太宗皇帝是这样出生的。

    刘发也是这么出生的。

    然后,卓文君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推的。

    刘彻比自己的老爹和祖宗。强的地方,就在于——推的妹子,长的还是挺漂亮的。

    说实话,loli推了后。味道还不错。

    至少,刘彻今天就少有的赖床了。

    但拖到如今,刘彻也知道,不能再赖床了。

    不然,李隆基就在他向他招手了。

    刘彻跟不想英名尽毁。黄图霸业,被温柔乡埋葬。

    所以,他狠下心肠,将那个在自己怀里不断撩拨的美人儿放到被窝里,然后,赤着身子,走下床塌,对她道:“爱妃今日好好休息,朕晚上回来,再好好心疼爱妃!”

    卓文君。自然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个什么样,她也是个无比冰雪聪慧的女子,将脑袋埋在被窝中,羞涩的应了一声后,说道:“妾会乖乖的等陛下归来……”

    她的这个娇俏可人的样子,几乎让刘彻忍不住回到被窝里,搂着她的身子,再癫狂一日。

    勉强才克制住这个冲动,刘彻叫来侍女,为自己穿好衣服。

    此时。一直伺候在门外的王道,就捧着一堆的奏疏和报告,进来禀报道:“陛下,这些是今日的奏疏摘要。陛下可要过目?”

    “不必了,你念着,朕听听就可以了!”刘彻挥挥手道。

    他比秦始皇和自己的老爹,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知道。怎么更有效率的处理政务,而不必担心被人架空和蒙蔽。

    很简单,让臣子们去做一个摘要就可以了。

    将大臣们每日上奏的奏疏,精简成一句或者几句关键。

    刘彻听了感兴趣,才去看奏疏。

    这样,他这个皇帝,就只需要抓住重点和大政,只要制定政策和审查法令。

    其他事情,丢给丞相和御史大夫以及九卿们去处理。

    当然,这样做,有个前提——你要选择一批信得过的,能让自己舒服的大臣。

    如今的丞相周亚夫和御史大夫晁错,刘彻用起来还是很舒服的。

    还有汲黯和总数多达数百人的尚书和侍中官员,在帮着刘彻梳理和总结报告。

    这样,皇帝,就有了许多时间来锻炼身体,娱乐放松。

    更妙的是,刘彻特意将总结摘要和报告内容的人分成了三拨。

    汲黯和他的尚书们负责总结和梳理,而太常衙门的侍中官们负责复核,最终交给宦官,也就是王道来报告。

    这样,下面的人想要欺瞒或者搞鬼,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而且,刘彻隔三差五,来了兴致,就会将所有的奏疏全部看一次。

    一旦被他发现问题,那就不是掉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这样的制度下,刘彻保证了自己的权力不会被蒙蔽。

    但操作难度也大大增加。

    在本质上来说,皇帝与大臣,君权和臣权,永远都在拉锯和搏斗。

    就像自然界的进化,一方提高了自己识别真伪的能力,另一方自然也会开始相应的演化。

    还好,刘彻此时所处的时间节点,官僚们还没有点亮他们的那些强大的科技树,许多后世官僚们都会的招数,他们还没来得及学会。

    所以,到现在为止,刘彻依然能掌握局面。

    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

    大臣和官僚们,总有一天,会找到针对性的方法。

    到那个时候,他也必须相应的做出针对。

    听着王道报告奏疏的摘要。

    最近,长安和天下的焦点,都在马邑城下那被围的匈奴联军身上。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匈奴人不大可能逃出去。

    但,包括刘彻在内的所有人,在匈奴人覆灭的报告,没有摆在眼前时,也不敢放松警惕。

    所以,报告的内容,基本都是丞相报告,北方,尤其是边郡的官仓的粮食需要补充,又或者边塞报告的当地秋收受战争拖累,入仓粮食不如往年,请求朝廷减免明年的税赋额度和徭役。

    这些事情,刘彻都只需要记住个大概。回头让尚书将相关数据和报告,做一个汇总,然后丢给丞相跟九卿相关衙门就可以了。

    直到,王道开始报告少府要求扩大上林苑的规模时。他才转过身来说道:“将奏疏呈上来,朕看看!”

    “诺!”王道立刻呈上已经准备好的奏疏。

    刘彻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就批示道:“回复少府,上林苑扩张可以。但地方再选,槐里跟华阴,都不适合作为上林苑的扩张方向,另外耀县也免了吧,墨家现在还没有这个力量!”

    开什么玩笑嘛!

    墨家现在应该要做的是,高筑墙,缓称王。

    这么傻兮兮的跳出来,还要染指槐里、华阴和耀县等敏感区域,这不是等于放了个群嘲吗?

    在刘彻看来,墨家。不是心急了,就是被人怂恿了。

    真要批准了这个方案,明天,东宫那边就有好戏看了!

    “诺!”王道点头领命。

    “去上林苑,将墨苑苑令和监令传召入宫!”刘彻又说道:“再派人传召刘舍!”

    “诺!”

    王道正准备去执行命令,忽然,一阵马蹄声,让他停住了脚步。

    在如今,能骑马入宫,还是直入天子后宫的。只有被特许可以不受任何约束,直入宫廷的前线军情报告的信使了。

    “陛下!”

    “大捷啊,大捷!”

    “骠骑将军与前将军奏报!”

    一个背着令旗的信使一路狂奔过来,捧着一封密封的奏疏。一路来到刘彻面前,叩首拜道:“此乃骠骑将军亲笔报捷奏疏:马邑之敌,已被肃清,武州以南,再无胡骑!”

    刘彻闻言,整个人都兴奋的跳了起来。

    “尹稚斜呢?”刘彻让王道接过奏疏。然后就迫不及待问道。

    “回禀陛下,匈奴右贤王尹稚斜,为我胸甲骑兵当场格杀,其首级将很快被呈递于陛下御前!”

    “善!”刘彻抚掌大赞。

    然后就对王道吩咐:“传朕的命令给尚书令,命其即刻带制诏尚书和符玺郎来见朕!”

    大胜之后,当然要大赦天下。

    将这胜利的喜悦,分享给天下百姓。

    当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胜利之后,怎么收场。

    刘彻知道,这场空前的大胜,将刺激整个国家的所有阶级。

    战争的机器,一旦发动,就很难停止它的运转。

    但作为皇帝,刘彻知道,大战之后,必须停下脚步,审视问题,总结经验教训,同时,给百姓和人民,喘息的机会。

    傻兮兮的不断作战,即使一直胜利,也会拖垮整个国家!

    马邑之战,到现在,从动员到结束,前后不超过两个月。

    但却打空了整个陇右和代北的所有官仓存粮和积蓄,而动员的民夫和壮丁,又严重影响了北方的生产。

    这次的胜利,缴获跟俘获的战利品,虽然很多,甚至可以说相对支出,国家是赚了的。

    但是,缴获的战利品,需要时间来变现。

    胜利的红利,也需要时间,让人民来感受到。

    刘彻很清楚,战争,只有在人民收益和享受到好处的时候,人民才会支持和拥护战争。

    就好比秦赵长平之战。

    秦军用了五年,终于击败长平的赵军,全部歼灭。

    但本身损失也非常惨重。

    那个时候,秦军若是停下脚步,不再进军,几乎可以说完美。

    然而,在胜利的膨胀下,秦军却继续发动邯郸战役。

    结果就是被魏国大兵围观,甚至被一路逆推回函谷关,吐出了先前的许多战果。

    若非东方六国各怀鬼胎,秦国甚至可能要亡国!

    即使如此,邯郸的惨败,使得秦的统一,向后至少推后的三十年!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马邑之战,不说军队,北方的百姓,已然疲惫了。

    况且,再继续打下去,很可能就是要出塞。

    汉军,现在对塞外的情况,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

    出塞?

    最终可能会以迷路收场。

    与其最后弄得灰头土脸,不如见好就收,享受和消化胜利的果实。

    尤其是那些匈奴俘虏,将他们转化为汉军后,再进行下一阶段的战争——历史上,霍去病百战百胜的秘诀,就是用匈奴人打匈奴人。

    但,想见好就收,这不仅仅要考验刘彻的手腕和控制能力。

    也要看匈奴人答应不答应。

    要是匈奴人恼羞成怒,倾巢而来报仇,这战争,不打也得打。

    所以,刘彻还要做两手准备。

    既匈奴人愿意认输和不愿意认输。

    这两种情况可能发生的概率都有可能。

    不过,刘彻觉得,匈奴人应该还没有蠢到,傻兮兮的来撞汉军刚刚得胜的骄兵悍将吧?

    若真是这样,那刘彻嘴巴都笑歪了。

    汉军现在出塞,时机不成熟。

    但匈奴主力要是笨到深入长城,那刘彻马上就会动员整个关中的军队,将他们全部留在长城内。

    可惜啊!

    刘彻叹了口气,匈奴人或者说所有的游牧帝国,都是滑不留手的聪明人。

    历史上,武帝甚至打的他们都喊爸爸了——汉天子我丈人行也。

    即使是孱弱的北宋,檀渊一战,尝到厉害后,契丹人也果断缩卵了。

    游牧民族,就像丛林的猛兽。

    它们很清楚,负伤、吃亏或者重创意味着死亡与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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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节 善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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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刘彻就在未央宫的前殿之中,见到了奉命前来觐见的尚书令汲黯、少府令刘舍以及墨苑苑令杨毅和苑监成奉。

    墨家的组织是诸子百家中最严密的,几乎已经有了后世党派的雏形。

    墨家的领袖,号称钜子,自从墨翟以来,每一任钜子都有着能号令每一位墨者的权力。

    当然,墨家也不是铁桶。

    历史上,墨家就经历了数次分裂和内讧。

    理念之争与路线分歧,导致墨家发生了数次‘另立中央’的分裂。

    诸子之中的农家,就是一个从墨家分离出来的学派。

    但在如今,整个墨家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团结。

    幸存至今的每一位墨者,都很清楚,自己的道统和学派,已经经不起任何内讧和纷争了。

    所以,在刘彻的调节和主持下,现在的墨家,已经进行了自战国之后,最深刻的改革和变化。

    最明显的一个变化就是——钜子不再终生制,而是有了任期,每一位钜子,任期为三年,最多连任两届。

    而且,钜子不再是由上任钜子制定。

    而是采用了推举制度。

    具体的制度就是当上一任钜子距离卸任还有一年时,墨家会召集所有具备‘墨者’身份和称号的人,举行一次全体墨者会议。

    所有墨者都可以在这次会议上,以不记名的方式,提名自己心中的下一任钜子人选。

    得票最多的前三人,将成为下任钜子的候选。

    等到本代钜子卸任时,相关人选和他们的履历以及报告,将呈递到刘彻面前。

    由刘彻来指定和任命新任钜子。

    这个全新的制度,保证了所有墨者都能团结在钜子的旗帜下,而不会发生分裂或者内讧。

    理念上的分歧和********的区别。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统一和协调。

    而在另一个方面,刘彻通过这个办法,第一次实现了君权对某一个学派内部的渗透和干预。

    当墨家钜子需要君权来任命和指定后,实际上。战国之后,就桀骜不驯,自由散漫的墨家,已然被刘彻收服。

    更妙的是,通过这个制度。刘彻可以排除掉那些墨家的危险分子和极端分子。

    同时,也能激发墨家内部的活力和竞争。

    避免官僚主义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这个学派侵染过重,影响了它本来的使命。

    现任墨家的钜子,是杨毅的老师,来自齐国的张旭。

    按照新制度,这位钜子的任期即将结束。

    墨家也因此召开了推举大会,推举出了三位候选钜子。

    杨毅就是其中之一。

    他因此成为墨苑苑令,作为钜子的辅佐者,开始渐渐接手和学习怎么管理墨家。

    但其实。现在的墨家,还是很好管的。

    到今天为止,能拥有墨者头衔的人,总共加起来,也就百来人。

    基本上,所有的墨者,都是从那个被墨家被打压和排斥的年代走过来的,能甘于清贫,并且依旧践行着自己的理念的人,自然都是真爱。

    也没有什么投机分子和心怀鬼胎的官僚。

    都是些可爱的知识分子和理想主义者。

    但。随着墨家复苏,越来越多的贵族和大臣,开始瞩目和注意。

    一大波的投机分子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加入墨家。

    这是必然和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未来的墨家。很可能会变得跟儒法黄老一样,从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沙龙和俱乐部,变成一个被人当成跳板的工具。

    在官僚们眼里,不管是兼爱非攻还是仁义道德,君子操守,其实都是一样的。

    口号而已。当真你就输了。

    就像两千年后的那个****,连人民公仆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都能成为官腔。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理想和理念,不能成为官僚们利用的口号呢?

    但刘彻并不打算阻止这个过程,也不愿意阻止。

    中国,自古就是一个世俗国家,一个现实政权。

    什么神魔佛道,什么君子礼仪节操,最终都要服务于现实。

    理想主义者或许存在,但从来都不适合执政。

    墨家想要发展壮大和生存延续,他们必须向世俗低头和靠拢。

    至少,一个重视技术和科学发明的官僚,总比一个满口仁义道德,平时束手清谈,临事一死报君王的废物强。

    当然,墨家也不是全然无害。

    它超前的组织和内部强大的纪律,或许在未来,将成为刘彻的子孙的头疼事情。

    甚至极有可能成为革命的温床。

    但,这与刘彻无关。

    真要有那么一天,估计他已经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刘彻只要保证,自己活着的时候,墨家会顺从他的意志,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就可以了。

    除了钜子的制度发生了变化。

    墨家也在刘彻的意志下,开始了在其内部改革关于墨者的评定机制。

    现在,想成为一个墨者?很简单,参加考试就可以了。

    当然,墨家内部的考试跟考举是完全不同的。

    因为,它不仅仅要考理论,还要考实际动手能力。

    想成为一个墨者,你不仅仅需要学习墨家的相关著作,熟记各项常用技术的要领,还得具备水准线以上的动手能力,能在规定时间内,修好或者组装好指定的机械。

    这个制度的引入,使得刘彻能保证:即使有投机分子和官僚们混进了墨家,甚至掌握了大权,但是,这些投机分子和官僚,也将具备水准线之上的科学技术常识和能力。

    这样,最起码。诞生的官僚,也是工程师官僚。

    足以保证墨家就算变色,也不会脱离它的本质。

    现在,墨家在刘彻的引导下。慢慢的走上一个工程师和科学家组成的学派,已经踏上了正确的道路。

    而儒家向来脑洞最大,求新求变。

    法家也没闲着,儒法并举的口号,喊的震天响。

    唯有黄老派。依然是一潭死水,没有看到任何类似儒法墨这样的变革迹象。

    这让刘彻有些担忧。

    甚至有心想要下场,教一教黄老派的渣渣们,跟上时代发展的演变了。

    因为,黄老派在诸子百家中的地位是非常重要。

    它是个润滑剂,能调和和兼容许多不同意见和分歧。

    若是没有黄老派在诸子百家之间充当缓冲和调和,儒法墨恐怕已经打出狗脑子了。

    但在心里犹豫再三,刘彻放弃了这个决定。

    倒不是他忽然有节操了,要脸了。

    而是,现在黄老派还没尝到刻骨铭心的失败滋味。

    他们依旧自我感觉良好。

    你无法叫醒一个在装睡的人。只有在黄老派尝到了挫折和失败,跌落深渊后,他们知道疼了,才会要去变革。

    而刘彻若是亲自下场,利用皇权,逼迫黄老派内部进行改良。

    或许能给他们续命。

    但这样做,却极有可能害了黄老派。

    没有吃过苦头的人,怎么可能懂得发展的重要性?

    这样想着,刘彻就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伙。

    “少府,上林苑的扩充报告。朕看过了,立意不错,但方案再议吧!”刘彻淡淡的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舍说道。

    后者闻言,立刻就拜道:“诺!伏唯陛下圣裁!”

    在政治上。很多时候,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仔细。

    就像后世图朝的boss讲话:某个工作,总的来说,发展趋势是好的。

    但其实潜意思就是——你们的工作出了大问题,回去给劳资好好反思!

    刘彻此时的意思,也是一样的。立意不错——想法正确,方案再议——但你的方案烂得让朕看不下去,回去重做!

    “墨校那边,最近情况如何?”刘彻扭头笑眯眯的看向杨毅问道,对杨毅这样的理想主义者,就不能打这些哑谜了,跟他们讲话,必须讲清楚,所以,刘彻顿了顿就接着道:“朕听说,卿将许多前去报名的列侯子侄,拒之门外,这可不好!国家勋贵,立志向学,无论如何,这态度总是好的嘛,孔子说:有教无类,墨翟也曾说过要‘兼爱’,朕以为墨家的胸怀要大一些,对待人才的态度要更宽容一些,不能全由着自己的性子嘛……”

    墨家,现在主流是理想主义者。

    上上下下,都是墨翟思想的真爱粉。

    这样的团体,有着很高的道德洁癖和要求。

    别说是弟子门人了,哪怕是记名弟子性质的墨校学生,他们的要求也严苛到令人发指。

    最近,就有许多列侯跑来跟刘彻告状,说他们的子侄去墨校报名,结果被人扫地出门。

    哪怕勉强混进去的,常常也待不了几天就被清退。

    墨家的墨者,将他们对自己的要求,也强加在了墨校学生身上。

    要求他们跟自己一样,素衣节食,兼爱天下,赤脚蓑衣。

    这怎么可能嘛!

    而且,这么高的要求,也不利于墨家的发展壮大。

    更重要的是,理想主义者容易走极端。

    而中国从来不需要任何主义的极端分子。

    刘彻从前,最讨厌的就是慈航静斋那样的自以为是的家伙或者派系。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学问,都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从这个角度来说,让贵族勋贵子弟和官僚渗透到墨家内部去,有利于墨家的发展。

    君不见,在后世,连佛教,都要顺应中国人民的要求,进行本土化。

    汉传佛教在本质上,跟印度佛教其实已经是两个不同的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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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节 善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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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发话了,墨家当然是唯有服从。

    “诺!”杨毅深深的匍匐在地上,说道:“臣谨奉诏!”

    而紧跟在杨毅身后的墨苑苑监成奉也跪下来说道:“愿为陛下效死!”

    成奉是刘彻最早安插到墨家内部监视和监督墨家活动的官员之一。

    这是为了防止墨家失控而采取的措施之一。

    毕竟,像墨家这样具有高度组织,还掌握了科学技术,同时有着极大行动能力的学派,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尽管历史上,墨家从未对自己效忠的政权或者君王,发动过任何的阴谋和叛变。

    但这个学派的思想和行为,却是如此的特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皇帝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真正信得过的人或者派系。

    凡事留一手,遇人防三分,是一个合格皇帝必然的性格。

    将此事决定下来,刘彻就看向汲黯和跟在汲黯身边的颜异,说道:“大将军已经跟朕上了请辞奏疏,上呈了大将军印玺,朕已经同意了……”

    这话落在众人耳中,却不啻是地震。

    大将军魏其候窦婴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侄子,同时也是今上潜邸之时,曾经保驾护航的重臣。

    尽管当时魏其候从未明确过支持今上为太子,但他的所作所为,却几乎是在为今上铺路。

    然而,如今,这位重臣,丞相之下的最高武将,却在悄无声息之中,上疏请辞大将军之职。

    而且背景还是武州塞汉军大胜,王师即将迎来平城之后。汉匈之间决定性的会战胜利。

    这不得不让人多想一下,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原因和信息。

    魏其候的垮台,是否意味着窦氏外戚的衰败,薄氏外戚的重新崛起?

    魏其候究竟是为什么垮台的?

    这其中值得深究的意味。实在太多,释放出来的信号,也实在太多。

    刘彻自然知道,此事必然会引发朝野的广泛猜测。

    所以,他就直接了当的说道:“此事。是章武侯与朕商议之后,决定下来的事情,大将军请辞后,将外放为清河郡郡守!”

    听到刘彻这么一说,其他臣子连忙将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揣测扔到爪洼国去。

    他们顿时就想了起来,窦氏外戚,还有章武侯这么一座定海神针在。

    章武侯只要还活着,他就依然有着巨大的政治影响力,尤其是今上非常尊敬自己的这位舅祖父,常常会过府请教。

    “朕已经决定。拟诏任命章武侯为大司徒,位在三公之上,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及殿!”刘彻缓缓的继续说道。

    为章武侯窦广国发明大司徒这个全新的官职,既是对窦氏的补偿和安抚,同时也是对窦广国给汉室鞍前马后,做牛做马,甚至背锅数十年的辛勤生涯的奖赏。

    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在其死前。让他享受一会超三公的待遇和荣誉,这既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免得八卦党们乱传消息,同时也是为日后收拾某些窦家的不肖子孙做个铺垫。

    但此事落在他人耳中。却比窦婴丢掉了大将军的反应还大。

    自萧何之后,汉室再未有大臣享受到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及殿这三项人臣最顶级的荣誉。

    时隔数十年,在萧何死后近五十年,终于出现了新的大满贯得主。

    每一个臣子的内心都是激动的。

    在窦广国以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瓒文终候(萧何的谥号)之后,国家基本不会再授予任何臣子大满贯荣誉了。

    因为萧何的功勋,实在是令人高山仰止,难以超越!

    他是汉王朝的奠基人和法律的制定人,他是长安城的建造者和汉室制度的创始人,同时,他还是被高皇帝评价为功臣之中功劳第一的大臣。

    如今的凌烟阁之中,供奉的第一座雕像,就是这位瓒文终侯。

    雕像的底座,铭刻着当今天子亲笔所书的评价:相国萧公依日月之未光,守山河之重信,因民之疾奉秦法,顺流与之更始,功冠群臣,流芳千古,实为汉家之宗臣也!

    这意味着,刘氏天子认为,萧何的作用,是不可取代的。

    甚至,将之列入宗臣序列。

    什么是宗臣?

    刘氏之宗啊!

    萧何不姓刘,但在刘氏眼里,他是跟家人一样的亲人,而非臣子。

    当时,这个评价流出来后,无数人都已经放弃了大满贯的算盘。

    谁能比的上萧何呢?

    但现在,章武侯窦广国却成为了萧何之后第二位大满贯获得者。

    萧何大家是只能望其项背,这章武侯嘛……

    却再非不能超越的目标。

    甚至,当朝就有着能与之媲美的臣子。

    因此,大臣们都是相当的激动,甚至汲黯都感觉,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努力的方向。

    刘彻也只是将这个消息先扔出来,放个风。

    同时这给章武侯窦广国进位大司徒,赐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及殿这样的大满贯荣誉,其实也有着为未来考虑和打算的意思。

    丞相周亚夫的任期,很快就要满四年了。

    再有四年,他就要卸任。

    卸任后,当然不能亏待,这大司徒和大满贯的荣誉,就是为周亚夫量身定做的。

    将此事放到一边,刘彻就开始谈正事了。

    他看向大臣们说道:“朕跟诸卿先通报一个事情,刚刚朕接到骠骑报告,马邑之战已经结束了,我军大获全胜,已经确认,阵斩了匈奴右贤王尹稚斜,其他具体的战果和报告,随后将陆续送来长安!”

    “唯陛下能作威作福!”整个大殿的群臣和宦官侍女,立刻就全部跪下来。叩首而拜!

    有人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相互拥抱。

    假如说武州之战,告诉了全天下——匈奴人就靠着两三万骑兵,就能在长城脚下耀武扬威。杀我父老,毁我家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那么,马邑之战的结束,则意味着,整个历史翻开了新的篇章。

    汉匈两国。攻守之势,已然转变。

    汉室,获得了战略进攻能力。

    从此刻起,长城,重新成为了那些最初修建和建造它的先人们希望的基地。

    前进的基地,保障的基地和攻击的发起点。

    秦汉长城,与后世的明长城,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是为了进攻,作为战略支撑点而存在的一条防线。

    不管是秦代的蒙恬大军。还是后来的卫青霍去病,他们出征的地点,都是在长城内。

    集结了大军后,从长城的某个节点出塞,去打击他们想要打击的地方。

    走云中、定襄,可以循着古老的回中道,夺取河套和河西走廊,攻击阴山和祁连山。

    出上谷、雁门,可以威胁匈奴的幕南精华地区,直趋蒙古高原腹心。

    从现在开始。轮到汉室可以肆无忌惮的袭扰整个匈奴,而匈奴却只能被动挨打了。

    当然,匈奴人可以反击。

    但是,在马邑之战后。所有进入长城范围的匈奴军队,都要担心一个事情——汉军能在长城之外的马邑,围歼一次他们的主力,也能围歼第二次。

    他们有那个胆子吗?

    这就好比朝鲜战争时,图朝划了条三八线,米帝不听。然后被推回去了。

    等到越南战争时,图朝再划下一条线,米帝就不敢不听了。

    所有在场的大臣,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侍中,此时,都在摩拳擦掌,想要投军了。

    汉家最重军功,军功,意味着一切。

    哪怕是汲黯和颜异,也都知道。

    官做到他们这个地步,想要继续向上爬。

    就必须要有军功做底子了。

    没有足够的军功,他们或许能爬到九卿,但,却休想染指三公。

    这就好比后世的宋明,东华街外唱名的才是好男儿。

    不经科举,想要宰辅天下?做梦!

    但在此时,却是反过来。

    沙场之上,统兵远征,帅师伐国,威伏四方,开疆拓土的才是好丈夫!

    读死书的文弱书生,撑死了也就是一个贾长沙,只能给将军列侯出谋划策,参赞军机,再想向上爬,没有军功,天下人都不会答应!

    此时此刻,出将入相,才是君子的标配。

    连军队都不能统帅,你凭什么吹牛逼说自己是治国安邦的大才?

    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所有人都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准备和安排一条通向军队的道路。

    哪怕是汲黯和颜异,也在心里面悄悄的开始留意起了合适自己练手的地方。

    “朕估计,匈奴单于的使者,此刻应该已经在路上了,这与匈奴人谈判的事情,朕不想再插手了……”刘彻继续说道:“汲黯,你跟颜异,去负责跟匈奴人打交道吧!”

    “诺!”汲黯与颜异闻言,都是躬身而拜。

    “陛下,臣等该如何与匈奴使者接洽?”颜异问道:“还请陛下示意!”

    “战败之国,还能是怎样?”刘彻冷笑一声,说道:“割地赔款纳贡,三者取其一!”

    汲黯与颜异听了,都有些发呆。

    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去做这个差事。

    讲道理的话,没有比这个差事,更能刷声望的美差了。

    匈奴人在马邑一败涂地,将自己内裤都输掉了。

    留给他们的选择,其实并不多。

    无非就是割地赔款纳贡送妹子,正如天子所说,战败之国,必须面对现实。

    只是,这样做的话,岂非跟秦国当年没有差别了?

    说好的****上国,礼仪之邦,宽宏大量呢?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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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