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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一十八节 最后的折兰骑兵 6

        排着密集队形的汉军胸甲骑兵,如同一股飓风,从匈奴的大纛阵中席卷而过。

    在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内,两千骑汉骑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高速冲过了匈奴人的军阵。

    曾经不可一世,威慑了整个东北亚的折兰部族的那面神雕大旗,在汉军的冲锋中,轰然倒塌。

    同时倒塌的还有折兰人的勇气、骄傲与自豪!

    在其中军大纛倒下的瞬间。

    整个折兰军阵,呆呆的看着那些挥舞着马刀,从己方的中军大阵中肆虐过后,却依然毫发无损的汉军胸甲骑兵。

    然后,就是大崩溃!

    大崩溃首先发生在折兰的右翼。

    这里是由奴隶和萨满祭司组成的攻击箭头。

    本来,他们会首先冲击汉军中军阵中,用自己的生命,为后续的折兰骑兵开路。

    然后,当汉军的铁骑,接二连三的撞破了折兰本部的军阵后。

    这些原本疯狂的奴隶兵和萨满祭司,只感觉自己心中,某个根深蒂固的形象,轰然破碎。

    连本部无敌的主人和贵人组成的军阵,都挡不住汉朝人一撞!

    那我们呢?

    更重要的是,折兰部族的无敌地位,被汉朝人用三次冲锋,直接冲碎了。

    很多人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他们的三观被彻底摧毁。

    这就好比后世二战中,霓虹的蝗军确实很疯狂,甚至叫嚣要一亿玉碎。

    然而,米帝用在其本土种下两颗爱心蘑菇后。

    疯子瞬间变成了工口漫里的小loli。

    只恐伺候爸爸伺候的不够贴切。

    现在,当折兰的中军大阵被汉骑直接踏破,连大纛都倒下来了,折兰王生死不知时。

    这些人立刻就丧失了全部的战意。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大王死了,折兰败了!”

    这句话立刻就成为了比T病毒还可怕的传染病。

    在短短时间内,就传染给了几乎所有在右翼的折兰骑兵。

    包括奴隶和折兰本部的精骑。

    于是,冷兵器时代。所有军队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大量的骑兵,开始溃散。

    他们将失败和绝望的疾病进一步传染给己方的其他人。

    “大王死了!折兰败了!”一个又一个骑士,双眼无神的念叨着这样的话,然后。跟着逃兵,一起逃命。

    这些溃兵的人数其实在开始并不多。

    大约也就几百人。

    然而,当他们开始逃命。

    立刻就将整个折兰军阵,扯的稀巴烂。

    然后,滚雪球开始了。

    哪怕是那些还想抵抗。还想拼命,还想作战的折兰骑兵,也被这股溃兵裹胁着一起逃亡。

    偶尔有几个想要严肃军纪的贵族,企图带着自己的亲兵,将秩序稳定下来。

    但,随着那支冲到了折兰本部背后的汉军胸甲骑兵再次整队,做出冲锋之势。

    溃兵们绝望的大叫起来,然后,一拥而上,将这些过去高高在上。连看都不敢多看的主人、贵人,淹没在他们的马蹄下。

    于是,当义纵率领三千多骑的汉军,冲到了折兰阵前时,汉军上上下下,愕然发现,已经不需要他们冲阵了。

    折兰人自己崩溃了。

    这支过去威震了整个世界,将无尽的恐惧和仇恨撒播的可怕强敌。

    在更加强大的无敌的汉军王牌——胸甲骑兵面前,崩溃了。

    到处都是溃散的折兰骑兵。

    这些溃兵,在短短的瞬间。就将全部的折兰阵线,冲的乱七八糟,再也不成形。

    而且,更可怕的是。这些溃兵没有组织,没有纪律。

    有人想抵抗,有人想逃命,更有想干脆投降。

    就连抵抗、逃命和投降这三派内部,也分成无数个小派系。

    抵抗的,有想去跟胸甲骑兵拼命。做最后的流血。

    也有现实主义者,觉得再去胸甲面前,等于找死,还是回头去跟汉军的轻骑搏杀,这样起码能捞几个垫背的。

    逃命派就更夸张了。

    有人想往南边跑,那里有右贤王、楼烦王跟白羊王。

    但更多的人,却只想着回家,回到自己在祁连山下的家园。

    甚至还有人脑洞大开,觉得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都跑不掉,只能先跑进西方和东方的山岭之中,那里有些小路,能逃回草原。

    哪怕是投降派,也有荣誉投降派和就地投降派。

    所谓荣誉投降派,是折兰部族内部的一些贵族和军官。

    他们觉得,战胜自己的,是那支神明一样的汉军。

    要投降,当然就要向他们投降。

    这样,自己的荣誉和尊严就不会有损。

    向神兵神将投降,不可耻。

    不仅不可耻,反而很光荣。

    成为神的奴隶,更是荣誉。

    而就地投降派,则是那些已经胆气尽丧,没有任何想法,只想活命的奴隶、萨满祭司以及部分下层骑兵。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活命就好了,什么荣誉不荣誉,完全不重要!

    于是,在这样的复杂情况下。

    最最恐怖的事情发生在汉军的眼前。

    一片混乱,失去了组织和秩序的折兰人,互相践踏。

    无数的人和无数的马匹,相互冲撞。

    数不清的人被撞下马或者连人带马一起撞翻。

    然后,这些可怜人就被己方的战马踩成了肉泥。

    甚至某些区域内,这些骑兵,开始了自相残杀。

    逃命派、投降派还有抵抗派之间,兵戎相见。

    很快情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

    折兰人的混乱,持续到了夜幕降临。

    当月亮升起的时候。

    白天的战场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能看到倒伏的战马和尸体的残骸。

    鲜血,将整个平原的草皮染成了紫黑色,无数的蚊虫,漫天飞舞。

    青铜铤、流星锤、青铜箭头,散落在方圆十余里的土地上。

    曾经威震整个已知世界,让无数民族恐惧不已的匈奴的王牌主力,号称单于之鞭的折兰部族,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面曾经威风八面,跟随折兰人南征北战,灭国无数的神雕大旗,成为了汉军的战利品。

    与它一同成为汉军战利品的,还有无数的脑袋。

    堆积如山的脑袋。

    一个个披头散发,满脸刀疤的人头。

    这人头是如此的多,以至于负责割取首级的汉军士卒根本忙不过来。

    义纵策马,从胸甲骑兵最初冲锋之地走过。

    他眼前的战场,宛如地狱。

    接着皎洁的星光,义纵甚至看到了,一柄骑枪上,居然串了三个折兰骑兵。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义纵稍微酝酿了一下感情,有些伤悲春秋的装逼道。

    不过,他随即微微一笑:“别人万骨枯,与我何干,与天下何干?”

    此战,汉军损失,相比巨大的辉煌无比的战果,可谓是少之又少!

    全军上下,阵亡不过八百人,倒是伤员有些多。

    胸甲骑兵两千人,伤了九百多。

    但绝大部分是胸甲颠伤的。

    这些都是皮肉伤,修养几天就好了。

    只有少数倒霉蛋,被匈奴人的青铜铤和流星锤正面砸中,当时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一休息,卸甲之后,立刻就发现自己的伤势非常严重。

    甚至可能要被迫退役。

    不过不要紧,胸甲骑兵的老兵,哪怕是四肢都断了,天子也会赡养他的后半辈子。

    而且,这样的有经验的老兵,未来前程根本无虑!

    义纵现在就已经知道了,南北两军的许多司马,现在就都眼热的盯着那几十个可能要退役的胸甲伤兵。

    他们成为了香饽饽。

    想组建胸甲骑兵,没有比这样有经验的老兵,更合适的人选了。

    而其他部队的伤兵,也有大约两千多人。

    “明日,打扫战场,收敛尸体后,全军退入武州塞修整!”义纵对着左右下令。

    经此一战,他率领的汉军,其实也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再战了。

    而且有了这样辉煌的胜利后,全军上下也亟需好好冷静冷静,防止发生意外。

    然后,他就开始思考,应该怎么给长安写奏报了。(未完待续。)

第八百一十九节 尹稚斜的决断

        今夜,星光灿烂。

    尹稚斜站在自己大纛前的一个山坡上,远眺北方的山峦。

    从下午开始,他的眼皮子就一直在跳。

    尤其是,当他在下午看到了来自武州方向升起的三股狼烟时,他的心情就如堕深渊。

    这是折兰王与他的约定。

    假如折兰部族,冲不开道路,就会依约点起三堆狼烟,告知他突破失败,需要重新考量整个作战方案。

    然而,不知道为何,尹稚斜的心情,却在看到那三股狼烟后,一秒比一秒沉重。

    仿佛有什么灾难发生了一般。

    “难道说折兰王惨败了?”尹稚斜在心里想着,但随即,他就摇摇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尹稚斜看来,汉人或许可以凭借火力和人数,遏制住折兰部族的前进脚步,但怎么可能对其造成重创?

    折兰骑兵的强大,是举世承认的。

    从冒顿单于至今,这个有着单于之鞭绰号的部族,击溃了多少敌人?践踏了多少王国?

    数都数不清楚!

    就以汉朝人的作战方式和步兵的笨拙,怎么可能给与这个强大的部族重创?

    虽然,尹稚斜一直在心里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

    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千斤巨石压着一般,无比的沉闷和难受。

    “折不离!”尹稚斜终于再也忍受不住这样的煎熬,对一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侍卫说道:“你带人连夜去武州塞方向,侦查一下,若遇到折兰部族,就问一问,在武州的汉军,统帅是谁?他们有多少兵力?”

    “遵命!”那个侍卫跪下来,亲吻了一下尹稚斜脚下的泥土,然后就带着数十骑,朝着武州方向而去。

    匈奴人。从来不怕在夜晚行军。

    甚至,匈奴人常常会选择在夜晚,趁着月光,偷袭敌人的大营。

    大约半个时辰后。当尹稚斜正准备回账时,远方的月光下,数十骑奔来。

    “主人!”半个时辰前,被尹稚斜派去北方,联络折兰部族的侍卫折不离一个翻身。就跪倒在尹稚斜面前:“出大事了!”

    “怎么回事?”尹稚斜连忙问道,他感觉,可能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

    甚至是天翻地覆的大事!

    不然,这个侍卫不该在此刻回来。

    “主人,奴才在路上,遇到了几个折兰骑兵,将他们带回来了,还是请主人亲自来看吧!”折不离也不敢多说,只是叩首道。

    尹稚斜内心的不安感,再次扩大。

    他快步上前问道:“他们在哪里?”

    然后。尹稚斜就看到了七八个浑身狼狈不堪,满脸血污的匈奴人。

    这些人一看到他,就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伟大的屠奢,折兰没了!”

    “你说什么?”尹稚斜满脸惊恐的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衣襟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却仿佛疯了一样,哭着说道:“屠奢!折兰本部全完了!那些汉朝人……”他的双目无比惊恐,仿佛只要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就要受到一次从心底到身体的全方位打击一般,那抓着自己脑后的辫子。无比痛苦的道:“那些汉朝人是魔鬼!他们是恶魔,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魔鬼?

    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能让整个已知世界都公认的魔鬼军队——折兰骑兵,也认为是魔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这汉朝人究竟放出了怎样可怕的军队?

    “周亚夫。你和你的细柳营,已经强到了这样的地步吗?”尹稚斜在心里颤抖着想道。

    除了,汉朝丞相周亚夫和他的细柳营外,尹稚斜实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和军队,能给予折兰部族重创?

    但他随即摇摇头。

    哪怕是周亚夫。哪怕是细柳营,也不该更不可能,将这些往日里不惧生死,将死亡视为荣誉,以死在冲锋路上为荣的折兰骑兵,变成眼前这样的懦夫和胆小鬼!

    若不是这些人身上的服饰以及模样,确实是折兰部族的。

    尹稚斜都可能会以为,这些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浑身发抖,甚至整个人都失常的家伙,只是草原上的某个奴隶部族中的奴隶。

    他们甚至连奴隶都不如!

    奴隶起码被人抽了一鞭子,还知道马上去办事。

    这些家伙,尹稚斜感觉,哪怕是砍他们一刀,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精神,他们的勇气,他们的灵魂和**,都已经崩溃了。

    他们已经不再配称为战士了。

    甚至不配称为人了!

    “折兰王呢?”尹稚斜紧张的问道。

    “大王……”有折兰骑兵听到这个问题,将脑袋深深的埋在了草地上:“大王战死了……”

    “什么!?”尹稚斜闻言,整个人都没有站稳,身子都变得摇摇晃晃起来了。

    折兰王啊!

    这可是折兰王啊!

    残暴血腥疯狂和变态著称的折兰王!

    单于之鞭,镇压了整个世界,让匈奴的马蹄从南到北,自东至西,无从不至的折兰王啊!

    他居然战死了!

    他怎么可以战死?

    谁能杀得了他?

    尹稚斜此刻仿佛被数十个铁锤,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整个人立刻就被砸晕了,他甚至连呼吸都停顿了几秒,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不是挛鞮氏,不会知道折兰部族对于匈奴帝国的重要性。

    众所周知,单于庭有三驾马车。

    白羊、楼烦和折兰。

    但是,在匈奴王族眼里,白羊部族跟楼烦部族加起来,也没有折兰部族重要。

    甚至于可以说,白羊跟楼烦,与折兰一比,就是个无足轻重,可以随便丢弃的垃圾。

    没有了白羊、楼烦,匈奴还有呼揭、狐涉、金阳、休屠等无数备胎。

    实在不行。还有四大氏族和王庭的本部精锐可以取代他们的作用。

    但折兰,却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因为,折兰部族。就是匈奴的脊梁骨,匈奴的勇气和底蕴的来源。

    这个部族自从臣服冒顿单于以来,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针对单于庭的阴谋,也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政变。

    他们忠心耿耿的追随着单于的大纛,为匈奴帝国的霸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折兰在,匈奴永远强盛,举世无敌。

    折兰若灭,那么,整个匈奴,都将遭到重创。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辽阔的大草原上,广阔的西域诸国,还有东方的冰天雪地里。

    从过去。到现在,无数野心勃勃,蠢蠢欲动,想要觊觎匈奴霸主王座的部族,都被折兰骑兵,镇压着,威慑着。

    河西走廊的小月氏、羌人,东方的鲜卑人乌恒人,还有匈奴内部的无数野心家。

    为什么乖乖的臣服在单于庭的大纛面前,连气都不敢喘?

    甚至。单于说让他交多少纳贡,就要交多少纳贡,命令某部族必须迁出某个牧场,他就必须迁出!

    就是因为折兰骑兵的阴影。牢牢的震慑着这些部族,这些野心家!

    他们害怕,单于庭发怒,动用折兰骑兵,去碾压他们,去屠杀他们。去抢掠他们!

    然而,现在,折兰骑兵,折戟在汉朝。

    尹稚斜已经能想象得到,那些野心家,那些蠢蠢欲动的匈奴的仇敌。

    恐怕都会不再安分。

    帝国霸业的基石,已经被撼动了!

    尹稚斜无法想象,这个消息若传到草原上,会引发多么可怕的剧变和动荡。

    作为主帅,作为负责本次南下作战的他。

    丢了折兰部族,除了以死谢罪外,别无选择了!

    但,这还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

    尹稚斜看着这些折兰的溃兵,厉声道:“将主战死,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

    这些溃兵被他这么训斥,纷纷低下头,不敢说话。

    尹稚斜长长的叹了口气。

    若在以前,在折兰骑兵面前扎刺?

    除了单于,其他任何人,都可能会被这些家伙喷回去。

    在折兰人的字典里,天老大,地老二,单于老三,他们老四。

    其他任何人,统统都不会被他们放在眼里。

    但此刻,他们却低着头,连瞪眼,连反驳,连起身的勇气都已经丧失了。

    尹稚斜摇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问道:“说,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折兰王是怎么战死的?”

    一个溃兵抬头,哆嗦着回忆当时的场面。

    然后他就打了个冷战,将脑袋深深的低在地上,甚至不敢再去回忆那个记忆里的可怕场景,那支神一样的汉骑。

    他感觉,每次只要想起当时目睹的场景。

    那支汉骑,就会从记忆里,走到现实中,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再将他的整个身心碾碎一遍,碾成渣渣,碎成粉末,一遍又一遍!

    尹稚斜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这些已经没救了!

    但,他依然需要从他们嘴里,得到第一手的情报和信息。

    于是,他再次将语调放缓,柔声道:“没事了,你们安全了,别害怕……”

    如此安抚之后,他才接着问道:“告诉我,告诉伟大的匈奴右贤王,折兰本部到底怎么了?折兰王是怎么战死的?汉朝人有多少人?他们用了什么武器?”

    一个溃兵勉强鼓起勇气,想要回忆,想要告诉尹稚斜当时的情况。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办不到。

    只要他想起当时的场景,当时的情况。

    他就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可怕的地狱战场。

    汉军阵前,那支魔鬼骑兵,列着密集的队形,一骑又一骑。

    可怕的铠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耀的他眼睛都睁不开。

    长长的骑枪被他们平端在手上,高高的头盔上,华丽的冠缨色彩斑斓。犹如毒蛇一样吐着芯子,在风中招展。

    他们威风凛凛的,如同飓风,席卷而来。魔鬼般的隆隆马蹄声,在他耳边回荡。

    他看到自己的部族骑兵,被这些魔鬼,整条整条的捅穿,撞碎。

    然后。幸存者遭遇更可怕的灾难。

    汉朝的魔鬼骑兵,挥舞着马刀,在阵中横冲直撞。

    一个个骑兵的生命,被他们犹如牧草一样收割。

    “魔鬼!魔鬼……魔鬼来了……快逃命……”他惊恐的睁着眼睛,看着那些魔鬼向他冲来。

    闪闪发光的铠甲,长长的骑枪,还有锋利的马刀,在他的瞳孔中,仿佛要跳出来了。

    他吓得趴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脑袋。

    “魔鬼……魔鬼……不要来杀我,不要!”

    显然,他疯了。

    尹稚斜看着这个场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军人,一个统帅,一个部族的首领,他很清楚,能将一个疯子给吓疯,这需要他经历多么可怕的地狱场景。

    但正因为这样,尹稚斜才迫切的需要知道。汉朝人,究竟玩了什么魔术?

    倘若弄不清楚。

    下一次,当汉朝人故技重施时,自己和白羊、楼烦。这剩下的三万多人,全部要被他们像对付折兰部族一样折磨致死。

    于是,他继续鼓励和安抚其他溃兵。

    在逼疯了四个人后,终于有一个溃兵,说出了一些有用的情报。

    “汉朝的魔鬼冲向了大王的大纛,我看到大纛倒了。很多人都说,大王战死了,然后,我们就逃了……”这个溃兵哆嗦哆嗦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些出来。

    但,这让尹稚斜听了,更加一头雾水。

    魔鬼冲向了折兰大纛,然后,大纛倒下来了?

    全军混乱,无数人四散而逃?

    这个场面被尹稚斜在心里复原。

    然而,这里有一个疑问——据尹稚斜所知,折兰王的本部大纛旗下,有着足足八百人的绝对的折兰精锐作为大纛卫队。

    哪怕不管其他一万多的折兰骑兵,就是这八百大纛卫队,在草原上也足以横扫一个数千骑的部族。

    更别说是正面的对冲和白刃肉搏了。

    然而,汉朝的那个所谓的‘魔鬼’,却似乎轻而易举的冲破了折兰的大纛卫队的拦截,甚至冲散了整个折兰部族。

    尹稚斜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除非,那些汉人,是真正的魔鬼,或者神兵神将。

    不然,尹稚斜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人,能这样轻松简单的就将匈奴的脊梁骨,镇压着整个大草原部族的折兰骑兵,当着他们的本部主力的面,直接踏碎了折兰中军大纛,还将他们彻底击溃。

    甚至,连逃兵都被吓成这个样子。

    “不妙啊!”尹稚斜叹着气,他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的部族还有他的单于梦的前景,一片黯然。

    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

    折兰部族,都被汉朝人在短短的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整个的击溃,甚至可能歼灭,连其中军大纛都被冲破,主将战死。

    那自己等人,还拿什么去抵抗?

    更可怕的是……

    尹稚斜看着月光下的苍茂大地。

    他知道,今天晚上,将很不太平。

    折兰的溃兵,应该不止眼前这些人。

    这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溃兵在晚上和明天,来到己方的阵中庇护。

    他们会将折兰的失败,带给所有人。

    等到明天下午,所有的匈奴骑兵,都会知道折兰败了,亡了。

    这对所有的匈奴骑兵来说,都是一个噩梦。

    全军士气甚至可能低到谷底。

    想想看,战无不胜,强大无比的折兰骑兵,都不是汉朝的一合之敌。

    那些奴隶,那些下层的骑兵,心里会怎么想?

    “他们会跟眼前这些折兰人一样崩溃的!”尹稚斜在心里告诉自己。

    而这是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匈奴人,对于折兰,有着迷一样的自信。

    哪怕是如今,身陷汉军包围之中,但军中上下,哪怕是奴隶,在听说了折兰主力已经北进后,都放下心来。

    大家都认为,无敌的折兰骑兵,一定会冲破汉军的封锁,甚至有人乐观的认为,折兰骑兵,肯定能消灭那些不知死活,妄图围歼自己的汉朝军队!

    希望有多大,这希望破灭后,带来的绝望就有多可怕!

    “马上去请白羊王跟楼烦王,来我大帐议事!”尹稚斜抬起头,看着远方那个在夜色下,将自己的身影藏在黑暗中的城市。

    折兰的败亡,将他先前的全部计划彻底打乱。

    尤其是刚才,溃兵给出的消息,明白无误的告诉了他。

    毁灭折兰的汉军是骑兵。

    唯有骑兵能冲击折兰的中军大纛。

    也唯有骑兵,能将这些折兰骑兵,打击成眼前这个样子。

    这些溃兵的样子,毫无疑问的告诉了尹稚斜,他们是被人在最擅长最有自信和最骄傲的领域,彻底击败,所有的骄傲和自豪,都被践踏到泥浆里,还踩了一万脚后,才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尹稚斜虽然不明白,那支可怕的汉军骑兵,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正面对冲中,彻底的完全的干净的毫不留情的击败了匈奴最强的部族!

    但无论如何,这些溃兵没有说谎。

    这就意味着,那支汉骑是确实存在的。

    它不是神话,也不是传说。

    而是现实。

    这就意味着……

    当它完成修整,带着大军,出现在自己后背时。

    尹稚斜看着这夜色下的天地。

    他很清楚,一旦局势发展到那个地步,他和他的部族,还有白羊和楼烦,就都要葬身于此!

    眼下,他跟他的部族,以及南侵的所有匈奴人,只有一条路能走——不惜一切,攻陷马邑,然后,据城守备,固守待援,等待单于庭来救,或者说来收尸。

    而且,若能攻陷马邑……

    “我就有人质了啊……”尹稚斜在心里想着,他遥远长安:“汉朝的小皇帝,不是最喜欢吹牛,说自己爱民如子吗?本王就用着马邑数千军民,做筹码,逼其放我回国!”

    虽然,这个想法,让尹稚斜自己也觉得是天真可笑幼稚的办法。

    对任何统治者来说,人民?百姓?子民?

    那不就是一堆数字,和一个个无所谓的名字吗?

    死了就死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尹稚斜知道,他跟他的部族,以及白羊、楼烦,有且只有这样一条路能走。

    也有且只有将这个汉朝的小皇帝,想象成那个爱民如子,将自己的子民生命,看得比一切都要重要的统治者去设定。

    不然,这南下的大军,全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会被汉军,围堵在马邑附近的两百多里的战场上,一点点的蚕食,一点点的挤压,一点点的消灭。

    甚至,汉军都不需要动手。

    只要围好篱笆,扎紧口袋。

    包围圈里的匈奴骑兵,也会被慢慢饿死。

    而要拿下马邑,他只有一个机会!

    尹稚斜抬起头,凝视着马邑城。

    “明日拂晓,全军总攻!”他在心里想着。

    他只有这么一个机会。

    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可能攻陷马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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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节 匈奴的绝望与汉军的幸福

        拂晓,东方未明,天穹之上,还挂着弯弯的月亮和星星。

    一个又一个的匈奴骑兵忐忑不安的列着阵,看着远方的马邑城。

    很多人的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忽然之间,将主跟贵人们就决定要趁着这样的凌晨,偷袭马邑了。

    甚至,就是很多贵族也不理解上面的这个决定。

    但军令既然下达,执行也要执行,不执行也得执行。

    好在,他们并不是马上就要冲锋,因此还有时间慢慢调整。

    此时此刻,在马邑城下,数百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偷偷的溜到了马邑的城墙脚跟下。

    然后,他们偷偷摸摸的拿出了一把把从之前的汉人村庄里抢来的耙、钁等农具,悄悄的挖起了墙脚。

    这也是匈奴人对付汉室坚城为数不多的有效办法。

    只要能将城市的城墙的墙脚挖塌,那整个城市的防御,就会立刻崩溃。

    马邑城虽然看上去牢不可破,但它终究不是雁门或者云中那样的要塞。

    最重要的是——它没有护城河。

    这给匈奴人提供了挖墙脚的最佳机会。

    但汉人也不是傻子。

    自然知道,匈奴人会来挖墙角,所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专门的人,打着火把来巡视和检查城墙各个角落下面。

    一旦发现异常,守军马上就会敲响锣鼓,然后,对着异常点,各种砖瓦、檑木、开水不要命的砸。

    所以,这些人知道,他们必须加快速度。

    在汉人的下一次巡逻和检查到来前,他们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惜,他们并不知道。

    城市中的守军,除了会有专人巡逻和检查外。

    还在城市内部的各个可能被匈奴人挖墙脚的地方。放了一个个的水瓮。

    每日十二时辰,都有专人轮流盯着和倾听。

    这样,无论敌人是想挖地洞,还是想挖墙脚。

    都会被这个简单的战术察觉。

    此刻。当匈奴人刚刚开始工作。

    马邑城内部的一个水瓮旁边,将耳朵贴在水瓮上的一个汉军士卒,就立刻抬头,然后拿起了放在水瓮旁边的一个锣鼓敲了起来。

    然后,水瓮附近的数条街道中。那些正在熟睡的汉室军民,立刻就醒来,抄起了手里的武器,穿戴着衣甲。

    同时,城墙上的巡逻士卒,也马上举着火把,来到了异常的地段。

    一个军官,先是举着火把,观察了一下在朦胧夜色下的己方城墙的角落。

    然后,他将手里的那个火把丢了下去。

    火把落地。在熄灭的瞬间,这个军官看到人影。

    “匈奴偷城了!”这个军官大声喊着,然后,整条城墙上执勤士兵都聚集了过来。

    虽然说,汉室的弓弩,对于那些挖自己墙脚的人,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但是,开水君、滚石君、檑木君跟金汤君却纷纷表示——这正是我们的擅长的!

    虽然急切之间,开水跟金汤都来不及准备。

    但城墙上面,却早已经堆满了檑木和滚石。

    于是。在数十个士卒的努力下,一块块的滚石,被推下城头,一条条檑木被砸下去。

    不需要瞄准。也不用知道敌人有多少。

    闭着眼睛往下面扔东西,总能砸中人!

    顿时,城墙下面哀嚎遍野。

    与此同时,整个马邑城的城墙守军,也全部紧急动员起来。

    一个个的火把被点亮,一个个士卒军民。持着长弓,站在城墙之上,随时准备给与来袭的匈奴人重创。

    马邑县县令跟县尉也立刻分别带着士卒和家臣,走上城墙。

    同时,昨天刚刚从黄氏亭的句注军大营中进入马邑城协防的一千多汉军精锐也跟着他们一起上城,并且,将马邑城头上的四个烽燧台打开,在里面加注柴禾。

    匈奴人敢攻,他们就敢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在马邑身后的飞狐军跟句注军支援。

    只要能撑过一个时辰,来自黄氏亭的援军,就能进入战场。

    天亮之后,句注军跟飞狐军的主力,也会从两翼包抄上来。

    到那个时候,匈奴人恐怕想撤都来不及了!

    尽管如此,马邑军民依旧不敢大意。

    在警锣敲响的瞬间,城市里的市民,就已经推着无数的杂物和各种各样的木头,将四个城门完全锁死了。

    马邑城在历史上吃过太多太多内奸的亏!

    有记载的四次陷落,有三次,是内应打开的城门。

    就算是剩下那次,也是因为韩王信不争气,自己投降了。

    因此,马邑的军民,干脆将城门堵死,使得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里面轻易的打开城门。

    这也是马邑人在几十年的战争中学到的血的教训。

    …………………………………………

    当马邑城在瞬间变得火光萦绕之时,尹稚斜就垂下头,叹了口气:“命令各部解散吧……”

    “马邑城已经不可能攻陷了!”他垂着头,绝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

    奇袭的计划,一旦被发现,从奇袭变成强攻,奇袭就不可能成功。

    更何况,马邑身后,屯着两个汉军王牌主力。

    他们哪怕最远的部队,也能在明日中午前,赶来马邑。

    至于直接卡在了黄氏亭的那支汉军……

    恐怕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能赶到战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尹稚斜觉得,除非天神下凡,动用伟力,将马邑城墙震垮。

    不然,夺取马邑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现在,他的每一分力量,都很宝贵,不能随意浪费。

    然而,马邑不能夺取,计划破产,这意味着什么。尹稚斜很清楚。

    最迟明天中午,全军上下,就都会听说折兰败亡的消息。

    一旦那样,尹稚斜毫不怀疑。自己的军队,会出现恐慌,士气更是会掉入谷底。

    此时,尹稚斜非常后悔,后悔将折兰部族的兵力。贸然送去武州。

    “要是当时,我让折兰王去抢占黄氏亭,或许,现在还能有一线生机!”尹稚斜自责的想道。

    若当时折兰部族的主力,前去抢占黄氏亭,此刻,他手里就还有着四万多骑,更有着折兰这张王牌。

    哪怕再不济,抱团在一起死守,也能撑上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单于庭的援兵,必然赶来救援。

    可惜啊……

    尹稚斜绝望的摇摇头。

    但在当时,他怎么想得到,纵横整个已知世界的无敌强军,折兰部族居然在短短两三天的时间里,就灰飞烟灭呢?

    “屠奢,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楼烦王耷拉着脑袋,站在尹稚斜身旁问道。

    “先离开此地,前往西南三十里的山陵一带。固守待援吧……”尹稚斜低头脑袋,无精打采的道:“希望,我们能撑到单于庭的援兵!”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瞬间就来了精神。

    他抬起头。兴奋的看向楼烦王跟白羊王,道:“对了,本王想起来了,南池的部族,按照约定,应该是每五天。派一支轻骑,向我们输送补给……”

    他用力的捶打着自己的大腿,说道:“现在,离上一次补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南池方面肯定已经知道了我们被围的消息!”

    白羊王跟楼烦王闻言,也是精神一震!

    整个人都抖索了起来。

    只要南池的部族发现了他们被包围的事情,那么,此刻,单于庭说不定也已经知道了。

    或许,现在单于已经下令,将包括四大氏族在内的单于庭本部精锐以及西方的王牌部族,像卢候、呼揭、金阳这样有着万骑的大部族,动员了起来。

    十万,甚至二十万的铁骑,已经在赶来救援的路上。

    只要坚持十天,甚至五天!

    单于庭的援军,就要兵临长城,来解救他们。

    到那个时候,汉朝恐怕就不得不放他们出塞了!

    至于单于不救?

    这是不可能的!

    虽然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折兰的命运,但单于庭不知道啊。

    为了救援折兰部族,将这个单于之鞭救出重围。

    单于庭能付出任何代价!

    更何况,此地还有他们!

    白羊、楼烦、折兰,加上右贤王的本部主力,足足四万多骑,相当于匈奴帝国十分之一的有生力量。

    单于庭是不可能不救的!

    ………………………………………………

    然而,尹稚斜永远也想不到。

    他指望的援军,永远不会来了。

    此刻,过去匈奴右贤王的本部驻屯之所,草原的明珠,南池,已经彻底的落入了汉军之手。

    细柳营统帅,前将军卫驰,已经经历两个无法入眠的夜晚了。

    他失眠的原因很简单——太……太幸福了!

    “一百五十万头牛羊,十五万匹马……”现在,卫驰的脑子里,这两个数字一直在蹦来蹦去。

    两日前的拂晓。

    他率领的细柳营,突袭了此地的匈奴部族。

    这里的抵抗力量,非常薄弱。

    当细柳营全军一万五千骑发起攻击时,匆忙起来抵抗的匈奴人,最多两千骑。

    然后,这些匈奴人就被细柳营毫不费力的解决了。

    虽然逃走了不少,估计起码有数千匈奴人远遁。

    但战果却依旧很辉煌。

    斩首四百余,俘虏两千多,生得匈奴大当户两位,骨都侯三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这个南池附近的数百里的牧场中,汉军缴获了数都数不清的牲畜和马匹。

    根据军法官的清点和计算,起码有超过一百五十万头的牛羊和十五万匹的战马……

    这是一笔让细柳营上上下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甚至彻夜难眠的财富!

    它的价值,很可能超过了汉室国家两年的岁入!

    甚至可能还要多!

    换句话说,这一仗的缴获,在上缴三成给国库后,细柳营上上下下,瞬间一夜暴富。

    哪怕是个卒子。哪怕是个马夫,也将能过上富家翁的幸福生活。

    虽然卫驰作为主帅,按照制度,不能参与战利品的分配。他的赏赐,将由朝议决定。

    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激动的难以入眠。

    他是家里的庶子,他母亲不过是婢女。虽然卫家从没有歧视和虐待过他。

    当代的乐平候甚至从小就与他关系非常亲密。

    但,出身的瑕疵,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当初,他母亲去世,甚至不能葬入卫氏的祖坟,神主牌连进祠堂的资格都没有!

    自幼侍母极孝的人因此非常内疚。

    他发过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母亲的棺椁,风风光光的葬到父亲陵旁,让她的神主牌上能光明正大的写上乐平恭候夫人张氏这几个字。

    现在。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单单是这巨大的缴获,足以让受封列侯,拜为九卿!

    而且最少已经预定了食邑五千户以上的侯国!

    这样,作为开国的列侯,九卿,他的生母因此可以母凭子贵,堂堂正正的光明正大的,以乐平恭候夫人的名义,与父亲的陵墓相对而视!

    神主牌更可在卫氏族人的恭迎下,迎入祠堂。与列祖列宗,同享血食。

    当然,凡事都是有利有弊。

    缴获如此庞大牲畜群,细柳营的行动。就变得笨拙了。

    南池距离最近的长城,足足有三百多里。

    想要将如此多的战利品送进长城之内,细柳营上下,都缺乏经验。

    卫驰估计,没有半个月,休想将这些财富。送回国内。

    而且,他和他的细柳营,还身负着使命。

    按照约定,他必须在拿下匈奴后勤辎重基地后的五天内,去往武州塞,与义纵统帅的骠骑大军汇合。

    这是军令!

    军法如山!

    汉军最讲纪律,对时间跟日期,更有严格要求。

    命令上说让你什么时候到达指定区域,就必须在什么时候,达到指定区域。

    做不到的,不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都要受军法处置。

    作为丞相周亚夫的亲信,卫驰很清楚,汉室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

    假如他不能按期抵达武州塞,与义纵汇合。

    即使他功劳再大,缴获再多,也是死罪!

    若贻误军机,致使骠骑大军受损,乃至于导致战局崩盘,那他的罪过,更是比天大,比地厚,肯定会被族诛!

    但,这些缴获,却又不能这样丢弃不管。

    若这样做,不止是他不答应,细柳营的一万五千多战士也不会答应。

    武州塞内的骠骑大军和句注军,飞狐军更加不会答应!

    这些财富,是大家的!

    你卫驰就这么放弃了,你还是人吗?

    可以想象,他一旦这样做,骠骑跟飞狐军、句注军,都要跳脚。

    甚至后方输送物资的民夫、青壮以及其他参战的辅助军队,也会骂娘。

    他卫驰可担不起千夫所指。

    因此,卫驰才会在幸福和烦恼中,整夜整夜的难以安睡。

    但,他知道,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定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PS:本来,我的打算是这章要存起来的。

    但后来转念想想。

    我要这么干的话,是不是太没节操了些?

    书评区都可能要爆炸。

    无数人会刷屏——做人不能太要离。

    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可怕事情,我决定还是更了!

    大不了明天多写一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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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28号,敬请期待,爆种的要离=-=

    PS,然后,今天公众号没更新,实在是太忙太忙,没有时间啊!

    等28号之后,会继续更新,然后,明天我打算将汉军目前的战利品分配规则上传到公众号上去~

    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

第八百二十一节 臣服

    “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您的奴才巴列给您问安……”

    当田建刚刚醒来,准备起身去给自己的恩师(他是这样认为的)义纵打扫寝居的卫生时。

    他就愕然发现,自己的榻前,跪着几个一脸讨好,满脸堆笑的夷狄。

    这些夷狄全部被剃掉了脑后的辫子,只留了短发,显得非常可笑,再配合他们那张满是刀疤,却在不断卖萌巴结的小圆脸,还有那古怪生硬的汉话。

    这一切的一切,就变得滑稽无比了。

    田建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两个他视为长辈和家人的叔父,为了他,不惜送死的那天。

    更加不会忘记。

    战死在武州塞的父亲!

    因此,他对这些夷狄,完全没有任何好感,若有可能,他甚至恨不得拔刀杀了这些夷狄。

    可惜,他不能……

    这些跪在他面前的夷狄俘虏,虽然被汉军羞辱,剃掉了他们脑后的辫子,只留下短发。

    这在中国是一种堪比宫刑的侮辱性惩罚。

    甚至,很多士大夫宁愿被切掉小**,也不愿意被人施加这样的惩罚。

    因为这是鬼薪城旦里的最危险分子和最可耻的囚徒,才会被施加的刑罚。

    是侮辱一个人和他的家族的最高级别的刑罚。

    是告诉所有人——这就是个混账王八蛋的表现方式。

    但搞笑的是,在匈奴俘虏中,能被施加这种刑罚的,至少也是当户以上的贵族。

    杂鱼小兵,连被侮辱的价值也没有。

    他们的命运,注定了是将在下半生,带着镣铐,在太仆衙门的各个牧场里与侏儒们为伍,为汉军放牧。

    也就唯有当户以上的高级贵族,能够被汉军作为侮辱目标。

    其实。田建觉得,髡刑这种刑罚,对这些夷狄其实没有什么用处。

    还不如干脆切掉小jj,来的更加直接。

    但可惜。这种事情,不是他这样的少年郎能决定的。

    想起昨日‘恩师’吩咐下来的任务,田建的心情才变得稍微好一些。

    他扳着脸,说道:“今天的任务,依旧是掩埋尸体。你们都给我用心点,认真监督奴隶们努力工作!”

    那些跪在他身前的匈奴俘虏,根本就不像传说中疯狂冷血残暴的折兰贵族。

    他们如同最温顺的羔羊一般,深深的叩首,对着田建这个甚至不在汉军序列里,连爵位和职位都没有的少年郎以草原上最崇高的礼节叩拜,甚至,为首的那个贵族,还令人作呕的亲吻着田建脚下的土地,说道:“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您的命令,巴列的使命!”

    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么过分,但也都是毕恭毕敬,如同守护着主人的牧羊犬一样,说道:“遵命,主人!”

    这让田建有些难以理解。

    甚至就是帐中几个奉命来保护田建,免得这位将主的‘关门弟子’(大家默认的)被夷狄下了毒手的汉军士卒,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根本无法将这些如同羔羊,好似忠犬一般的折兰贵族,跟自己记忆里。长辈嘴里的那个疯狂变态,视死如归,哪怕摔下战马,也要找人拉垫背的折兰骑兵联系起来。

    然而。这却正是草原游牧民族的生存方式。

    战胜者决定一切!

    失败者理所应当的会对胜利者奉献自己的一切。

    包括生命,尊严、人格、妻妾、财产还有勇气。

    折兰部族虽然疯狂,但它也会遵守这个法则。

    尤其是巴列。

    他是第一个带头投降的折兰贵族。

    投降之前,他对汉室有多痛恨,投降之后,他对汉室的归属感和臣服度就有多深。

    田建可能不会知道。

    假如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二十多年后,当一代天骄霍去病在皋兰山下,面对匈奴的两大王牌主力折兰与若卢部族的疯狂突击。

    骠骑上下浴血奋战,全歼匈奴折兰与卢候所部之后,俘虏的那些匈奴战俘,全部成为了骠骑大军的有生力量,他们调转枪头,将矛头指向自己的旧主,打的比真正的汉军还要疯狂。

    同样,本是汉将的卫律和赵信,在投降匈奴后,对付起自己的祖国和旧日的同袍,下起手来,比匈奴人还要疯狂、残暴和冷血。

    对任意一个群体的叛徒来说,他们必须在自己的新主人面前证明自己已经跟过去一刀两断,并且已经全身心的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了新的主人。

    因此,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未来,比鬼子更狠毒的必然是二鬼子。

    更何况,汉军是在正面的白刃冲锋,贴身肉搏中,真刀真枪的,完全击败折兰部族。

    强大无比,宛如神明下凡一样的胸甲冲锋,彻底的摧毁了折兰人一切骄傲和自信,并且将之碾碎。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汉室没有人能想到的变化,其实已经在多数折兰俘虏心里发生了。

    这些疯狂冷血残暴的折兰骑兵,在遇到更强的力量时,他们的疯狂残暴,就会转变成抖M体质。

    如同数十年前,他们的祖先,在冒顿的兵锋下,献上自己的忠诚,并且从此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为匈奴帝国贡献自己的力量一样。

    如今,几乎所有的折兰俘虏,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自己的主人是汉朝人这个设定。

    而草原上的部族,一旦接受了自己的主人是XX这个设定,就会变成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奇怪群体。

    所谓主人虐我千百遍,我待主人如初恋。

    就像那些在之前和之后的历史上,那些被人用强大的武力征服的所有部族一般。

    现在的折兰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成为了汉室的忠奴。

    只要汉室能持续强大,他们就会在之前为匈奴服务一样,全身心的为汉室作战。

    只是可惜,中原文明与草原文明,是两种文明。

    所以,汉室军人,很少有人能理解游牧部族的想法。

    于是。这些贵族俘虏的媚眼,其实算是抛给了瞎子。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草原上也是常见的事情。

    折兰的贵族们依旧不依不挠的如同怀春少女一样使劲的不惜一切的将自己的想法和意图表露在语言和行动上。

    尤其是巴列。

    作为一个折兰部族里少数能懂一些汉文化的贵族。

    同时也是第一个带头投降的折兰贵族。

    他比其他俘虏更具优势的地方。就在于——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郎的身份。

    汉军统帅,指挥着那支神一样的骑兵的大人物,那位长安城里的汉朝神王的小舅子,东成候义纵的‘疑似关门弟子’。相当于草原部族里,某位酋长的准继承人一样。

    巴列当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给这样的一位大人物,贵人当奴隶,做走狗的。

    但,若能成为这个少年郎的奴隶,也是不错!

    要知道,在草原上,奴隶也是分等级的。

    单于的奴隶,就比其他奴隶高级N倍。

    而某些大人物的贴身奴婢。地位甚至高于很多贵族。

    所以,此刻,巴列真是恨不得跪在田建面前,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他看,告诉他——伟大的主人啊,请收下奴才卑微的忠心与供奉吧!

    可惜,他办不到。

    于是只好用草原上最通行的标准来表达自己的意愿。

    现在,哪怕是田建叫他去吃翔,他也会头也不回的跑去趴在地上舔个干干净净。

    “折兰王怎么样了?”田建起身,穿戴好衣冠问道。

    “伟大英明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巴列马上就跟一条哈巴狗一样,拼命的堆着笑容,说道:“那个愚蠢的奴婢,虽然被神圣的大汉天兵砍断了胳膊。但他命好,伤势并不严重,医生们说,他应该能活下来!”

    “嗯!”田建点点头。

    三日前,汉军的胸甲冲锋,一举撞碎了折兰的本部大纛。

    因此导致整个折兰部族崩溃。

    然而。那个折兰王却命好。

    奇迹般的没有死在胸甲冲锋之中,在战后,打扫战场时,被汉军发现。

    折兰王实在太好辨认了。

    他的黄金王冠和黄金腰带,都无比显目的告诉了打扫战场的汉军士卒——这是条大鱼。

    于是,他被紧急送到了中军大帐,接受了包扎和止血。

    然后他的身份就被确认了。

    折兰王骨荼!

    汉匈两国交战以来,汉军所能获得的最大战果!

    骨荼虽然至今依然昏迷,但,比起那些在胸甲冲锋中,被踩成了肉泥,切成了碎片的大纛卫队,却幸福多了。

    但他的下场,却可能比死在战场上的那些人还要悲惨!

    田建就听说了,这个入侵者的酋长,将会在未来,被献祭给太庙的汉家列祖列宗。

    甚至有人传闻,东成候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将此虏酋,用青铜浇筑**,然后制成一个跪像,永远的跪在长陵的高帝陵寝之前,还要传首天下,让所有的士民都看看,入侵者的下场到底有多惨!

    而在那之前,这个虏酋,当然是最好活着。

    “你们都去好好忙吧!”田建似模似样的下令道:“今天黄昏之前,务必将战场清理干净,免得滋生瘟疫和疾病!”

    今天已经是战后的第三天早上。

    秋季的高温,使得很多没有被掩埋的匈奴尸骸,都已经开始腐烂,散发着恶臭。

    汉军的收尸队在昨天下午就拒绝继续掩埋这些匈奴人的尸骸了。

    他们现在的主要任务,已经变成了给阵亡汉军士卒制作棺椁,以便在战后,将这些英灵送回故里安葬。

    所以,掩埋尸体的任务,成为了俘虏们的工作。

    而田建接受的任务里,也有监督和催促属于这几个折兰贵族管理的俘虏认真工作的任务。

    这目前在汉军中,被称为以夷制夷。

    既,让旧有的被俘贵族,去管理和监督其他俘虏为汉军工作。同时约束这些俘虏。

    这个政策很有效。

    一下子就解决了很多问题,大大减轻了汉军的负担和压力。

    当然,汉军也不怕这些家伙趁机逃跑或者作乱。

    所有的俘虏,现在都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失去了一切能反抗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汉军已经掌控了方圆数十里的广大平原。

    没有任何人能逃出汉军的控制区域。

    况且,折兰的俘虏们,完全就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意思。

    总计三千多战俘,好像都已经认命。

    兢兢业业的给汉军做事。

    甚至。每天早上,都有好多战俘,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紧对着汉军中军,胸甲骑兵们的营地三叩九拜,像拜神一样。

    而为胸甲骑兵的战马清理毛发和铲翔的工作,更成为了香饽饽。

    有人甚至目击过,有匈奴战俘,偷偷的藏起了一些胸甲骑兵的战马身上掉落的毛发,跟宝贝一样带回去。然后早晚朝拜。

    甚至,某些手艺比较好的战俘,还用着泥巴,捏了个胸甲骑兵的模样,放在自己的床头,当成神明一样供奉。

    这让很多人都有些无语。

    感觉有些画风不对。

    但无论如何,现在汉军都清楚了一个事实——折兰,这个过去的可怕大敌,屡次侵入长城防线,杀掠无数汉室军民的刽子手。已经不复存在了。

    它再也不可能对长城构成任何威胁!

    …………………………………………

    田建带着这些被划归给他管辖和节制的匈奴贵族战俘,走出大帐,然后,指使着他们去清理远方战场上的残留的那些遗骸与尸骨。

    这种事情。他做起来虽然还有些生疏,有些疏漏。

    但他在潜意识里,不由自主的模仿着自己的恩师的一举一动。

    因此布置起来,也算有模有样。

    而且,类似这样的事情,并不复杂。也没有超出他的能力范围。

    所以,在短暂的陌生过后,他指挥起来,也有模有样了。

    这让一直在默默观察他的义纵看了也有些颔首。

    带兵或者统帅这种事情,是需要天赋的。

    没有天赋的人,需要付出无数的辛苦和汗水,才能入门。

    而有天赋的人,像那些历史上的天才人物,他们一点就透,一学就会。

    譬如项羽韩信,白起吴起。

    都是这样的天才。

    现在,义纵觉得,这个叫田建的少年郎,说不定是一块璞玉,好好雕琢,未来未尝不能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

    “君候,动了爱才之心?”义纵身旁,一个校尉笑着说道。

    义纵听了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贤弟就不要打趣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接下来的行动吧!”

    义纵走到一副刚刚被赶制出来的地图前,看着那些在地图上被标注出来的匈奴其他部族主力盘踞的地方。

    折兰部族已经灰飞烟灭。

    骠骑大军也已经完成修整。

    从代国长城绕后偷袭匈奴辎重和后勤基地的细柳营也取得了胜利,并派来了信使进行联络。

    他们将在两天后,按期抵达武州塞,与骠骑大军汇合。

    这样,汉军就在南北两面,形成了两个强有力的攻击箭头。

    透过地图,就能看清楚。

    这两个箭头,从南北两个方向,夹击着在中间的匈奴残部。

    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吃掉他们,对目前的汉军来说,没有什么困难的。

    现在,问题已经变成了怎么在最小代价的情况下,解决这些匈奴人。

    “尹稚斜手下还有三万多人,不好解决啊!”义纵有些皱着眉头的说道。

    他很清楚,尹稚斜统帅的那三万多匈奴骑兵,肯定不会再跟折兰部族一样,傻傻的撞到汉军的胸甲阵列上了。

    他们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本来,匈奴人要拖延时间,义纵是无所谓的。

    瓮中之鳖,将死之人,想要晚点死,也正常。

    但,从折兰俘虏那里,义纵知道了一个可怕的消息——尹稚斜可能要鱼死网破,在汉室境内用尸体制造瘟疫,撒播疾病,将方圆两百里的地区,变成了一个数年都没人敢接近的可怕地狱。

    这个情报,引起了义纵的注意。

    他知道,必须要速战速决了,不能给尹稚斜鱼死网破的机会!(未完待续。)xh:.74.240.212

第八百二十二节 汉家君臣尽欢颜(1)

    长安。

    距离大军出征,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月。

    时间也划到了九月。

    盛秋到达顶峰。

    无数的百姓,都开始投入到秋收工作中。

    数不清的妇女和老人,带着孩子,在田地中劳作,将一穗穗的粟米收割,脱粒、归仓。

    但大家的心神,却都已经飘到了遥远的北方,长城脚下的战事。

    妻子,担忧着丈夫的安危。

    父亲,牵挂着爱儿的消息。

    孩子们,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父亲从战场归来。

    本次出征北上作战,长安虽然只调动了不过三万的正规军。

    但为了支援这些军队北上作战,为此抽调的民夫和青壮,多达十余万。

    这还仅仅是关中的动员力度。

    整个北方,为了支撑本次战役,汉室朝廷通过各级政权,动员民夫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之多。

    单单只是为了补给飞狐军和句注军出雁门作战,从雁门到马邑的道路上,每天都有多达万人的民夫,在给大军输送给养。

    而在雁门身后,为了将补给物资,输送到雁门关。

    一支十万人组成的民夫运输队,日夜不休的沿着古道和直道,将一车车物资,肩挑手提,人拉牛牵,送到雁门关之内。

    为了让骠骑大军,能有足够的给养。

    开战后,汉军就在武州山麓的小路中,日夜不停的输送物资。

    无数的资源和海量的金钱,流水般的消失在账簿上。

    从太原向北,汉室三十年来,囤积的粮草物资仓库,一个个的被搬空。

    哪怕是未央宫里,这段日子以来,也有无数人忧心忡忡的担忧着战场变化。

    很多人都清楚,此战,一旦失败。意味着什么。

    这么多物资,这么多积蓄,投入到战场上,一旦打了水漂。后果将极其严重!

    但未央宫的天子,却仿佛一点也不担心。

    每天该吃吃,该睡睡。

    甚至还有闲情雅致,带着皇长子跟长公主,在御花园游玩。

    天子的镇定。给了很多人吃了颗定心丸。

    许多贵族列侯和大臣的心也因此放回了肚子里。

    既然自证‘君权天授’的天子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想来,前方战事应该是顺利的。

    这天,当关中的百姓,正在各级政权的组织下,开始准备修葺道路和交通时。

    一骑插着象征着紧急军情的骑士,策马从北方而来。

    他年轻的脸庞,充满了兴奋和激情。

    哒哒哒,哒哒哒,就连战马的马蹄声。也是欢快无比。

    无数人看到了这个骑士。

    大量的百姓,纷纷丢下手里的工具,无数的官吏闻讯后,扔下手里的事务。

    从萧关向东,亭里乡县,每一块露布之下,都开始慢慢聚集人群。

    很快,这些地方就挤得水泄不通了。

    士民官绅,不分阶级,都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来自长安的使者,将捷报或者不幸的消息,贴到露布上。

    无数人忐忑不安。

    是又一个平城?

    还是空前的胜利?

    没有人清楚。

    ………………………………

    此时此刻,刘彻正坐在未央宫的一个偏殿之中。与依照诏命,来到长安,进行例行的朝请的城阳王刘喜,下着围棋。

    围棋自从诞生起,就广受贵族士大夫阶级的欢迎。

    身为皇帝,刘彻当然也会一点点。

    但棋艺奇臭无比。

    完全不是刘喜的对手。

    要不是他是皇帝。刘喜恐怕早就杀他个片甲不留了。

    但可惜,刘彻是皇帝。

    而且他老爹还干过,下棋下不赢了,丢了面子,就掀起棋盘,把对手砸死的可怕事情。

    所以,刘喜是战战兢兢,不敢不变着法的给天子‘陪棋’。

    为此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棋艺下降N个等级,从黄金选手,直降为人机选手。

    即使如此,他也还要想着法的给天子‘留棋’,处心积虑的设置一些套路,方便天子能自然而然的吃掉自己的一些棋子。

    这很考验刘喜的智慧和预判。

    刘彻却是很轻松的捏着棋子,随意的下着。

    他当然知道,刘喜在巴结自己。

    但无所谓。

    皇帝嘛,有时候适当的装糊涂很有必要。

    而且,从跟这个从前素未谋面的王叔的这几局手谈里,刘彻看出来了,这个自己的王叔,心智和能力,都在水准线以上。

    是一个合格的君王。

    可以对他托付一些大事。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王道几乎是连跌带撞的跑进来,跪下来拜道:“前线紧急军情!”

    “哦……”刘彻勉强按耐住心中的激动和忐忑,装出一副‘朕早就知道了’的样子,说道:“可是儿郎们已破北虏?”

    这样说着的时候,刘彻还回忆着曾经看过的谢安的典故。

    这种装X刷声望的事情,刘彻自然知道必须学!

    王道闻言,抬起头,一副崇拜的模样,拜道:“圣明无过陛下!”

    “说吧,前方战事究竟如何了?”刘彻一副云淡清风的模样,重新坐下来,对着对面的刘喜说道:“王叔,我们继续对弈……”

    但他拿棋子的手却深深的出卖了他——都有些捏不住棋子了。

    好在,此时此刻,在这个重磅炸弹面前,没有人能仔细去观察。

    许多的侍从和宦官,都是一副——陛下好厉害的模样,两个眼睛里,都是崇拜的星星。

    大家伙只觉得,有这样的天子坐镇,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王道跪在地上,拿出刚刚到手的紧急军情奏报,摊开来,念道:“臣骠骑将军纵,臣虎贲卫校尉冉。臣南军都尉武等昧死顿首,百拜陛下:赖社稷神灵倚陛下之力,臣等自武州塞外列阵,与北虏折兰王会战。尽破之!”

    王道看着奏报上的文字,用着颤抖的声音说道:“阵斩王世子以下,四千一百八十二级,捕得贼虏自折兰王以下,三千二百一十七人。缴获战马七千一百二十一匹,北虏首级,堆垒如山,稽粥氏已断一臂!”

    “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道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大殿内外,无数狂热的侍从和官员,就纷纷跪下来,大声高呼。

    自平城之后,至今凡五十六年。

    从朝那塞沦陷至今,凡十八年。

    汉室奋四世之余烈。君臣上下,忍辱负重。

    边塞军民,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无数的代价。

    从长城向北,直至关中,直至长安,直至未央宫宫廷之内。

    多少人的手足兄弟,亲朋好友,长眠在与匈奴战争的战场上,多少人的先人祖辈。在与匈奴骑兵入侵的搏斗中,壮烈牺牲!

    五十六年来,对匈奴的仇恨,如同火山中的岩浆一样。在汉家的朝野中躁动不安的流动。

    今天,终于,大仇得报!扬眉吐气!

    这怎能不让人心潮澎湃?这怎能不让人激动万分?

    这情绪,这澎湃的情绪,在瞬间就转化成为了最朴素的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

    许多人抱头,又哭又笑。

    为先人而哭。为今日大胜而笑!

    王道却继续念道:“今臣等率军,阻匈奴白羊、楼烦等凡三万骑于武州之南,前将军所部,截其于马邑之北,虏贼已如瓮中之鳖,败亡之期,指日可待!”

    “伏请陛下,静待捷报,臣等必献北虏右贤王于陛下阶前!”

    “万岁!万岁!万万岁!”就连刘喜也再也忍耐不住,恭敬的俯首,匍匐在刘彻面前,拜道:“伏维陛下圣明,运筹帷幄,以圣王临天下,乃令北虏自投罗网,臣谨为天下贺!”

    刘彻也是激动难耐。

    折兰部族!!!

    作为皇帝,他从石渠阁的无数档案里,见过这个凶名昭著,残暴无比的可怕敌人。

    今天,这个过去屠戮和肆虐了无数郡国,身负着无数汉家军民血仇的大敌,却在汉军面前,如同土鸡瓦狗一样,一败涂地!

    刘彻已经看到了,整个草原,整个东北亚的********,都将因此战而改变。

    折兰的败亡,预示着匈奴霸权的衰落。

    东北亚地区,汉室,这个古老的老大帝国,这个曾经的世界中心,****上国,终于将要回到他应该待的位置。

    愿有生之年,得见您君临天下!

    刘彻想起一个很久以前看过的漫画,也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但作为皇帝,他清楚,他需要冷静。

    所有人都可以激动,都可以兴奋,都可以手舞足蹈。

    但皇帝不行。

    皇帝需要随时冷静,以便能从更加客观的角度,思考战略。

    所以,他强行抑制住自己想要裸奔庆祝的冲动,用几乎是颤抖的手,轻描淡写的挥了挥,道:“此皆将士用命,祖宗保佑,社稷有灵!”

    “况且,北虏主力尚在,朕还是等着将士们尽歼来犯之敌,再与王叔把酒言欢!”

    但下一刻,刘彻的话却深深的出卖了他的内心:“马上派人去将这个捷报,报告给东宫两位太后,另外,再召集群臣,朕今夜于未央宫宣室殿设宴,与群臣列侯,共同为前方将士的大胜庆贺!”

    东宫两位太后,自从大军出征后,就一直心神不宁。

    毕竟,这样的大战,哪怕是对于现在的汉室朝廷来说,也几乎算得上是赌上国运的一战了。

    一旦战败,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但她们又坳不过刘彻这个皇帝,更没有办法阻止刘彻的决定。

    于是,就只好学习薄太后当年在河南战役时一般,天天在宫里,给各路神仙祷告,祈求神灵保佑,大军得胜。

    现在,这捷报传来,也是时候让两位太后高兴高兴,开心开心了。

    “再命令有司衙门,将此捷报,布告天下,使天下皆知!”刘彻接着吩咐。

    这样的大胜,当然要大肆宣传,大肆宣扬。

    鼓舞士民的士气和民心。

    同时,借着这个大胜,告诉天下——我——就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真命天子。

    这很重要!

    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任何势力或者政治团体,敢在一个王朝的上升期,起什么歪主意的。

    更不要说敢于对抗中央了!

    这个大胜,对刘彻来说,更大的意义,在于政治上。

    狭此大胜,他的权柄和威望,将攀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因此,他能更多的解开束缚和封印,去做一些更大胆的改革了。

    除此之外,在这个大胜之下,中央集权,将会得到进一步加强,国家的信用和威望,也将更进一步的深入人心。

    而且,此战之后,必将诞生一批全新的军功贵族。

    他们是在刘彻领导下,取得军功与荣耀,并且为刘彻册封的。

    他们是天然的刘彻支持者和脑残粉。

    他们的加入,将极大的强化刘彻的行政能力和政策推行力度。

    所谓政令不出未央宫,将永远不会发生了。

    更重要的是:此战之后,刘彻毫不怀疑,他将成为足以与三王比肩,五帝并称的统治者。

    真正的成为那个口含天宪,一言以为天下法的帝王。

    这就是为什么,历朝历代,但凡有点出息,有点觉悟的中国皇帝,都必然对外扩张。

    原因很简单。

    只要打赢了,皇帝都将大赚特赚,并且挣脱官僚和权贵们的束缚,真正的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无论古今中外,一个国家,想解决内部外部的问题?

    最佳捷径,都是战争。

    打赢了,且不说能把矛盾和负担转移给其他人背锅,更可提振民心士气,使得所有阶级,都自愿或者被迫团结在中央政府的旗下。

    就譬如二战的纳粹,在前期,整个德国,都为纳粹而疯狂。

    甚至可以说,无人不是纳粹的拥护者——哪怕犹太人。

    此刻,刚刚解开了封印的刘彻,踌躇满志的下达了他的命令:“制诏少府和内史以及太常,命其等铸金五铢百万枚,以做赏赐参战士民之用!”

    “诺!”群臣俯首而拜。

    在这样的辉煌胜利下,所有的一切政治力量,所有的一切思想派系,所有的一切内部山头,全都已经俯首称臣,拜倒在了刘彻的脚下。

    胜利,确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矛盾和纷争的最佳配方。

    在胜利面前,皇帝的一切命令,都将如同天籁。

    只有刘彻知道,他的这个诏命,意味着什么。

    这是金本位的先声和试探。

    一个全新的金融时代,伴随着这伟大的胜利,这神圣的战争,缓缓拉开了序幕。(未完待续。)xh:.74.240.212

第八百二十三节 汉家君臣尽欢颜(2)

    “前方捷报!”丞相周亚夫正在处理一个公文时,忽然听到了整个丞相在瞬间沸腾起来。

    无数的官吏和部署,都丢下手里的纸笔,跳着喊着,激动不已。

    就是周亚夫,也是闻言一个颤抖,笔都拿不稳了。

    “丞相,前方大捷!”一个官吏急匆匆的跑进来报喜:“骠骑大军于数日前在武州塞外列阵,当面击破匈奴折兰本部,生得折兰王,获其大纛!斩首四千余,捕得数千!”

    “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周亚夫也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难以自抑的挥舞了一下拳头。

    “走,立刻给吾备车,吾要入宫,向陛下道喜!”周亚夫兴奋的说道。

    这些日子以来,周亚夫身上承担了难以想象的压力。

    舆论界,列侯勋贵还有上上下下的官绅士民。

    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这个力主出战,并且坚决主战的丞相。

    可以想象,前方战事,稍有挫折,就会有无数的攻击和弹劾将如潮水般涌来。

    那些就长了嘴巴,或者有子侄在军队的人,不敢对未央宫说三道四,但却一定敢对他这个丞相指手画脚。

    如今,这千钧重担,在这胜利前面,一扫而空。

    周亚夫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更重要的是……

    周亚夫将视线投向霸陵和阳陵的方向。

    “两位先帝,于九泉之下,得此喜讯,想必也会欣慰!”周亚夫在心里说道:“太宗、仁宗,两位先帝,老臣没有辜负陛下的托付!”

    作为两代帝王选择的托孤大臣,周亚夫的内心,长期以来,就积蓄着大量的压力。

    他不仅仅要承受着外界压力,也要承受来自内心的压力。

    此刻。他知道,哪怕日后死了,到了九泉之下,见到两位先帝时。他也能面带荣光的报告:“臣亚夫幸不辱命!”

    这对周亚夫这样的人来说,很重要。

    长久积蓄的压力,一扫而空后,周亚夫感觉,连走路都轻快了起来。身上的劳累和疲惫更是无影无踪。

    ………………………………

    而在此刻,戚里的大将军魏其候府。

    一场酒宴正在举行。

    十数位侍女在大厅翩翩起舞。

    窦婴喝的伶仃大醉。

    他的马仔,刚刚被他从廷尉大牢捞出来,但被剥夺了一切爵位与官职,宣布永不录用的灌夫更是喝的连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了。

    “大丈夫满腹才华,却无处可用啊!”灌夫举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全身都是颓废的气息。

    在灌夫想来,自己不过是踩死了几个泥腿子。

    天子稍微责罚一下,譬如罢官啊什么的,罚酒三杯。下不为例就好了嘛。

    何必如此呢?

    他可是有功社稷的啊!

    当年,面对吴楚叛军,他在老父战死的情况下,依然带头冲锋,斩将夺旗,就连丞相也夸赞他:果真伟岸丈夫。

    然而,今上却丝毫不念及功劳,粗暴的将他下狱。

    在面对陇右郡郡守张安国组成的联合审判团时,灌夫惶惶不可终日。

    错非是大将军念及旧情,苦苦哀求。他此刻已是死人一个!

    即使如此,他也付出了他的全部,并葬送了一切。

    要不是还有大将军罩着,恐怕就要打回原形。重新去给颍阴候当奴婢了!

    而窦婴也是满心的委屈,跟个妇人一样。

    他举着酒杯,道:“仲孺如此,我窦婴何尝不是如此?”

    “满腹才华,一身抱负,却被投置闲散啊!”窦婴有些恍恍惚惚的道:“还有袁季也是如此。都是大好的丈夫,忠臣,却不得重用,只能终日为酒为伴,报国无门啊!”

    在窦婴想来,自己,灌夫,袁盎,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如今,却都纷纷被隔离在决策圈之外。

    他还好点,有个大将军名义。

    但也仅仅是名义而已。

    所有的一切军务跟事务,在汉匈开战后,就不再跟他汇报了。

    看着义纵、卫驰、直不疑,一个个领军出征。

    窦婴心里真是不是个滋味。

    不能带兵,甚至连军情都不向他报告,这大将军,算个什么鸟大将军?

    还不如一个南军的校尉!

    在窦婴看来,义纵?卫驰?什么鬼?

    两个小儿辈而已!

    一无资历,二无背景。

    不过是一个仗着有个好姐姐,一个仗着有个好上司而已。

    凭什么拜为将军,统兵出征?

    他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很不爽。

    “大将军不必伤心……”灌夫拿着酒杯说道:“依我看,那义纵、卫驰,一无能力,二无手段,三无名声威望,此番出战,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等他们吃了亏,陛下必然还是要倚重大将军的!”

    这也是灌夫现在最想看到的情况了。

    只要义纵卫驰不能完成使命,甚至损兵折将,这天子就不得不倚重大将军了。

    到时候自己也能靠着这个关系,东山再起。

    大不了,以后小心点,不再乱来就是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家臣进来禀报,道:“君候,方才未央宫有使者来传信,说是陛下今晚于未央宫设宴,请大将军前去赴宴!”

    灌夫闻言,大喜,道:“看!看!陛下还是要找大将军出山了吧!”

    窦婴却是有些喜忧参半。

    对他来说,前方战事若出问题,就可能是大问题。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当然希望前方获胜。

    可是,若前方获胜,那岂非就说明,他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在这样的心情下,加之酒精的刺激,他的心情非常矛盾,问道:“可知陛下诏我何事?”

    “君候有所不知,君候燕饮之时。长安皆已在传了:骠骑大捷!”那家臣说道。

    “什么!?”灌夫闻言,酒一下子就醒了,整个人怅然若失。

    “据说,骠骑在武州塞外列阵。当面击破匈奴折兰王本部,生得折兰王,斩首缴获无数,匈奴主力已被骠骑与句注军和飞狐军,包围在马邑以北。武州以南的战场上,北虏败亡,指日可待!”这个家臣手舞足蹈的说道。

    在这空前胜利面前,整个汉室上上下下,不分阶级派系和山头,都在庆贺胜利。

    在朴素的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情绪驱使下。

    哪怕是监狱里的囚徒,软禁在诏狱里的******们,都忍不住跳起来,为这胜利喝彩干杯。

    但灌夫却只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的厉害。

    方才他还在说义纵怎样怎样。这打脸,却立刻来到。

    几乎是他自己主动将脸送上去求打。

    “诗之南仲啊……”窦婴闻言,却是先是一愣,随即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

    不管他现在的处境如何,角色如何。

    但汉军出塞,旗开得胜,更当面击破匈奴折兰部这样的强敌。

    作为诸夏子民的一分子,窦婴立刻就将之前的一切牢骚和委屈以及不满,丢在了脑后。

    只要胜利就好!

    只要胜利就好!

    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

    如今。义纵得此大胜。

    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胜利!

    更是整个国家民族和天下的胜利!

    这个胜利,将汉家过去五十六年的一切阴霾和压力,一扫而空。

    但凡是个人,是个读过书的人。窦婴都觉得,应该为这胜利喝彩,为这胜利欢呼,为这胜利举杯!

    “赫赫骠骑,扬我军威,雪我大仇!”窦婴释怀的说道:“为骠骑满饮此杯!”

    灌夫见此。虽然不情愿,但也不得不举杯。

    在这个伟大的神圣的胜利面前,任何人,任何力量,任何山头,任何的派系,都必须为它欢呼。

    不这样做的人,等于自绝于天下。

    …………………………………………

    胜利的消息,如同鸿雁来书。

    在短短的时间里,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转瞬之间,整个城市就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所有酒肆的酒类饮品,瞬间脱销。

    而无数的家庭,也在瞬间变得狂喜无比。

    胜利,意味着出征的丈夫、儿子,还有长兄能有极大概率,平安归来。

    不止能平安归来,他还将会把荣誉、财富以及地位带回家。

    露布之下,朝廷发布的捷报,被一个个士子,反复宣读,直至口干舌燥,人们与士子们也乐此不疲。

    甚至于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墨家的墨者跟儒家的士子,在同一个酒肆的同一个酒桌上喝的伶仃大醉,相拥而眠的例子。

    伟大的胜利,团结了人民,消除了矛盾。

    即使是儒墨这样世仇,死敌。

    在这伟大的神圣胜利面前,也暂时放下了隔阂与争执,共同为胜利而举杯而欢笑而庆祝。

    而当民众开始得知,是墨苑和少府共同制造的胸甲,促成了这一伟大胜利后。

    墨家的地位,立刻节节高升。

    无数的民众,自发的对每一个出现在市井上的赤脚墨者送上他们的祝福和招待。

    当天,长安城的所有酒肆,都对所有少府和墨家的人免单。

    至于墨校更是迎来了一波前所未有的报名风潮。

    甚至,有列侯的嫡系子嗣,也出现在了报名的序列中。

    中国人自古以来,最现实。

    甭管什么思想学派,实用的有效的有用的,人民就会接受和相信。

    若是再能帮助大家升官发财,赢取白富美,那就必然会受到所有阶级的一致欢迎。

    而墨家跟少府,共同同心协力,打造出了胸甲这个神兵利器。

    当然马上就被大众认可和接受。

    甚至就是太学之中,也有学生开始呼吁,开始请求,要求延聘墨者中的大贤为太学教授。

    而军方也是马上就加大了对墨苑的支持力度。

    无数山头的头头脑脑,开始盯上了在上林苑里的墨家胸甲生产作坊。

    军人无疑是所有阶级中最现实和最实际的群体。

    对军人来说,只要能帮助他们获胜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为了胜利,别说是把墨者当大爷供起来了。

    就是当孙子都愿意啊!

    ………………………………

    胜利的捷报,继续扩散。

    两个时辰后,它出现在了关中的乡亭露布之下。

    顿时,整个关中七十二个县,凡数百万军民,陷入了欢腾的海洋。

    所有出征军民的家庭,更是激动的难以自抑的大喊大叫。

    很多人知道,他们家庭甚至家族的命运,都将因这个胜利而改变。

    而那些出征士卒的家庭,更是敲锣打鼓,被全村人簇拥着,游街庆祝,噼里啪啦的爆竹在火中响个不停。

    当天,关中的所有酒商的存货全部清空。

    无数人数钱数到手筋疼。

    但,得利最大的,却是掌握了轨道运输特许经营权的师家。

    因为关中酒类脱销,酒类需求大增,市场需求在一夜之间,变得超乎人们想象。

    所以,关中商人不得不向关东求购。

    仅仅是靠着从关东运酒进入关中,师家就坐地收钱数以百万。

    更何况,他们还自己也卖酒。

    这收益顿时就大的连师旦都有些咋舌。

    以至于他的儿子们感叹:“要是年年都有这样的大捷就好了!”

    要是年年大捷,关中就要年年庆祝。

    单单是卖酒,师家就要赚个盘满钵满!

    “怎么不可能有年年大捷?”老谋深算的师旦嘿嘿笑着:“当今陛下,非常主也,所图之大,岂是凡人所能想?”

    “且夫,即使没有战争,难道我们就不能制造战争?”师旦嘿嘿笑着:“今年打匈奴,明岁伐鲜卑,后年征西南,只要我们想,总能帮陛下制造战争的……”

    “这怎么可以?”儿子们目瞪口呆。

    “怎么不可以?”师旦笑着道:“陛下要开疆拓土,战士们要捞取军功,封妻萌子,大臣将军要披挂上阵,获取战功,百姓要胜利激励和鼓舞,就是我等商贾,也需要战争发财致富……”

    “天下大势如此,从今以后,谁反抗战争,谁呼吁和平,就是与陛下,与汉军上下,与列侯勋贵大臣,甚至与我等商贾为敌!”师旦一挥袖子,淡然道:“获罪于天,无可祷也!除非天下大势再次发生如同如今这样的不可逆的大变化,这战争就不可停止!”

    师旦可记得清清楚楚,前朝之时,就是如此。

    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动,就不可能停止。

    而现在,比前朝更可怕的事情是汉家已经知道了,遥远的世界的之外,存在着什么。

    这意味着,汉军只要不遭遇可怕的完全失败,那么,这台机器就会成为永动机。

    如今,除了当今之外,已经没有人让这台机器稍微放慢速度了。

    可是,偏偏,掌握着刹车和制动器的当今,却恰恰是发动这台机器,让它开始运作的那个人……(未完待续。)h:.147.247.73

第八百二十四节 影响(双倍月票!)

    当夜,未央宫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无数大臣勋贵,满脸笑容的聚集在一起,哪怕是宫中的宦官侍女,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空前的大胜,如同春雨,滋润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东宫两位太后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场大胜的到来,深刻的改变和影响了整个朝堂的每一个角落。

    在现实主义为用的中国,成王败寇的价值观,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打赢了,自然是一切都好说了。

    即使那些过去坚决主张不开战的人,在胜利面前,也变成了战争贩子。

    而丞相周亚夫,则成为了宴会的焦点。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嫉妒恨的看着这个百官之首。

    “周亚夫好眼光啊!”许多列侯私底下悄悄议论说:“又是恩师,还是丈人,这老周家未来六十年无忧也!”

    骠骑将军义纵出身微寒,甚至已经不能微寒来形容了。

    这个过去呼啸河东的盗匪团伙的一员,短短数年之间,就完成了其他人几辈子都无法实现的飞跃。

    从一个微不足道,甚至一个官吏就能结果性命的‘绿林好汉’,变成了如今的汉家柱石,骠骑将军。

    一战而没匈奴王牌折兰部族,生擒折兰王,阵斩数千!

    这样的功绩,足以使其立刻就成为天下武人的偶像与焦点。

    就如同当年周亚夫拉起细柳营那样。

    未来二三十年内,都很可能是他的黄金时代。

    所有与他同时代的武将,都可能只会是拱卫太阴星的星辰,衬托红花的绿叶。

    而周亚夫慧眼识英才,提前下注,不仅仅将之收为入室弟子。作为衣钵传人,全力栽培,更早早的把自己女儿嫁了过去。

    如今。这投资立刻得到回报。

    老周家的子孙,只要不作死。有着这颗大树罩着,就可以愉快的混吃等死几十年了。

    就如同当初,安国武侯王陵,栽培了北平文侯张苍,等安国武侯故世,北平文侯给老王家当了二十年保护伞。

    但更多的有心人的心里,却有着另外的算盘。

    “嘿嘿……老周家算什么?”无数的人表面上一边跟人赞叹着丞相的好买卖,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但另一边却在心里面悄悄的打起了小算盘。

    “如今长秋宫(皇后的代称)年幼,将来能否诞下嫡子,也还是未知之数……”

    “即使是生下嫡皇子,想要被立为太子,恐怕也非易事!”擅长投机的列侯们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双眼散发着绿光。

    自古以来,帝王家的押注,都是这个世界上回报率最高的事情。

    押宝押对了,等于受用终生。

    当然,押错了的话。也可能祸及子孙。

    然而,此刻,很多人都觉得。形势已经渐渐明朗。

    如今,天子大权在握,东宫两位太后哪怕联手,也无法再从其手里夺走半分权柄。

    从未央宫,直到万里之外的边塞。

    汉家军民,已是只知天子,而不知太后。

    在这样的情况下,其实,立储何人。已是当今一言而决的事情。

    当今皇长子病已,背靠骠骑这么一个强大的舅舅。

    他的机会。显然已经大于其他所有未来将会出生的皇子。

    虽然,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天子手里,但是,这样的形势,已经足够让人押宝了。

    毕竟,真要等到尘埃落定,再舔着脸去跪舔。

    人家怎么会鸟你?

    到那个时候,排着队愿意给太子做事的人,能从未央宫北阙,一直排到函谷关。

    当然,义氏外戚,也不是全无缺陷和问题。

    义氏外戚最大的问题和缺陷就在于,人丁单薄。

    整个义氏外戚,就义纵一个男丁。

    义纵要出意外,整个义氏外戚也就将彻底消散。

    但这既是缺陷,同时也是优势!

    只要投靠过去的,马上就会成为义氏外戚集团的骨干和核心。

    很多人想到这里,顿时就心如小鹿,撞个不停。

    ………………………………………………

    刘彻端坐于龙榻之上,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两位太后和还没弄清楚情况的陈阿娇。

    他环视着自己的大臣和列侯们,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扶手。

    “此战之后,可以适当的淘汰一些没用的米虫了……”刘彻看着列侯勋贵们的方向在心里想着。

    勋贵功臣列侯,自刘邦以来,就既是刘氏天子团结的对象,同时也是打击的对象。

    团结他们,这是为了统治天下,打击他们,同样是为了统治天下,两者并不矛盾。

    但,当时间走到现在。

    刘彻已经越发的察觉了旧有的勋贵列侯集团,已经越来越难以跟上时代的发展了。

    除了少数有上进心,愿意努力的人外。

    其他人都是混吃等死,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中人之姿。

    甚至,还有大批大批的米虫和纨绔废物充斥其中。

    这些人占用了大量的资源和特权,阻碍了新生利益集团和新兴军功贵族的上进道路。

    而且,他们的存在,很容易,在新生的贵族们面前树立一个坏榜样。

    历史上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贫微之时,努力上进,而富贵之后,纸醉金迷,忘记初心,以至于堕落腐朽的例子。

    所以,想要保持汉室政权和统治阶级的活力和健康。

    就有必要给新生的贵族,上一堂教育课。

    “或许可以玩玩末位淘汰……”刘彻在心里寻思着。

    每隔一段时间,就清理掉几个或者十几个混吃等死的功臣勋贵,将他们打回原形。

    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尝试。

    这样想着,他嘴角就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诸位爱卿!”刘彻举着酒樽,站起身来。对着全场的大臣们说道:“今日,朕与诸卿,欢聚一堂。共庆骠骑大胜!借此机会,朕再与诸卿。分享一个刚刚从前线传来的捷报……”

    刘彻故意拖长了声调,吊足了胃口,然后才道:“奉命自代国长城出塞绕后奇袭匈奴辎重的细柳营都尉,前将军卫驰方才发来奏报:前将军所率之细柳营大军,已成功袭占匈奴右贤王驻谒之地南池!”

    “万岁!”整个大殿瞬间沸腾了!

    假如说,先前骠骑大军大胜,让整个汉家君臣都扬眉吐气,将自平城之战以来的所有晦气一扫而光的话。

    那么。细柳营成功占领匈奴右贤王的驻地南池这个消息,则等于在烈火中丢下一锅热油,让它的气焰和温度,瞬间膨胀无数倍。

    而军方的将军们更是激动的难以自抑!

    寇可往,我亦可往!

    将战火烧到侵略者的老巢,让战争在匈奴人的腹地燃烧。

    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战争痛苦滋味。

    是汉家数十年来的梦想!

    但受限于骑兵规模,在过去,这只是一个梦!

    太宗皇帝曾经三次召集全国将帅,商讨出塞作战的事宜。但最终全部不了了之。

    已故的丞相,故安文候申屠嘉临终之前,教训自己的子孙后辈:他日王师出塞。北击匈奴,家祭之日,勿忘告乃翁!

    申屠嘉的这个故事,再被人几经演绎后,哄传天下,成为了无数文人骚客丫丫电子书的忠臣模板和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老臣设定,更是一个巨大的催泪弹,不知道多少文青。在听到这个故事后,泪流满面。长太息以掩涕。

    如今,细柳营出塞。端了匈奴右贤王的老巢。

    战果多少,缴获多少,都在其次。

    此事的关键就在于,明确的告知了天下士民:是的,从今以后,寇可来,我亦可往!

    大汉王朝,已经具备了能够将战火烧到侵略者家里,让他也尝尝战争的滋味,知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痛楚的能力!

    大汉,中国,诸夏,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被动挨打,而不能还击的国家!

    因而,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未央宫都几乎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战略进攻,出塞作战。

    平城之战后五十六年,中国终于获得了这个失去已久的技能,点亮了这个天赋树。

    从今以后,匈奴人再想随意入寇,就要掂量掂量,他们能否承担,自己老巢被汉军端掉的后果了!

    刘彻挥手压了压,示意众人肃静,然后才接着道:“此战,细柳营斩首四百余,阵斩匈奴大当户一人,生得北虏两千余……”

    刘彻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高了声调,兴奋的道:“最重要的是缴获匈奴白羊、折兰、楼烦及右贤王本部的全部牲畜战马,总计牛羊百五十万头!战马挽马十五万余匹!”

    “嗡……”无数人顿时嘴巴张的大大的,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牛羊一百五十万头?战马挽马十五万余匹?

    这意味着什么?

    哪怕是傻子都知道,单单是这个缴获的战利品,最少也相当于汉室两三年的田税收入了!

    更恐怖的是现在是秋天。

    这意味着,这些牲畜,都已经长好了体剽,存储了足够多过冬的脂肪。

    这意味着,只要弄回长城之内,细心照料。

    到明年这个时候,这些牲畜就会产下幼崽。

    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然后,他就发现,好像,似乎,这次汉军出征,哪怕是扣除一切军费开支和赏赐犒赏。

    也赚了……盈利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夸张。

    但,假如从经济角度计算的话,事实确实如此。

    打仗还能赚钱?

    无数人面面相觑,感觉不可思议。

    历来,就只有穷兵黩武的说法,从未有听说过,那个人打仗,不仅没亏本,还赚的盘满钵满的。

    但仔细想想,大家发现,貌似今上即位以来,对外扩张,就没亏本过。

    灭朝鲜,军费支出数以万万。

    但捞回了一个朝鲜王国,得到了一个安东都护府。

    光是土地,就相当于一两个中原了。

    更别说,怀化郡里的黄金,新化城旁边的黑水河里,几乎捞不完的鱼群。

    这两三年下来,怀化郡那边,差不多已经能在经济上自给自足了。

    无数人一拍大腿,一个个心里面都是:我了个草,或者:我去年买了个表!

    然后,他们就抬起头,两眼冒着金星,一脸崇拜的看着那个站在御阶之上的天子。

    尤其是年轻人们,此刻统统变成脑残粉了。

    法家的博士和官员们,则矜持的挺了挺胸膛,纷纷感觉,自己所学的思想,果真是天地间的真理啊。

    这天下,还是得要‘尽地力之教’用商君的耕战之策,才能富国强兵,最终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

    而黄老派跟儒家的博士和官员们,则感觉有些三观破灭的意思。

    打仗都能赚钱了。

    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战争?

    对诸子百家而言,他们的出现和诞生,最初的目标,都只是为了解决春秋战国以来,天下的剧变和因此诞生的各种社会问题和矛盾。

    从本质上来说,儒法黄老墨,各个大派系,他们的出发点和最终的理想都是相同的。

    都是要给人民带来小康生活,为天下带来和平,最终实现天下大同,人人幸福安康的理想国。

    从这个角度来说,只要是有利于天下大同,为世界带来光明的事情,他们都会支持,都会遵循。

    黄老派跟所有的老大一样,都有着反应迟钝和不够灵活的毛病。

    但,现在还是个小弟,在法家和黄老派的赫赫声威下蛰伏的儒家,就没有什么顾虑了。

    “管仲却夷狄,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仲尼盛赞之,诗之南仲,更是圣人之行啊……”许多的儒家巨头,都默默的在心里思索着,然后,不知不觉,仿佛随意的将自己的********和思维方式,向右稍稍偏移了一下。

    假如说,在今天以前,儒家在整体上还属于混乱中立阵营。

    他们虽然支持对匈奴复仇,但却不太想真的跟匈奴人打一场大战,很多人都觉得,应该将战争的规模和频率进行限制。

    只有公羊派是坚决主战和狂热的战争贩子。

    那今天之后,整个儒家的立场,实际上已经全体偏移。

    他们成为了守序战争阵营。

    而最激进的公羊派,则再一次走在所有人前面。

    他们的口号和思想,将在未来,慢慢演化成一个鼓吹战争和扩张的派系。

    他们走的甚至比法家还激进。

    成为诸子百家里,鹰派中的鹰派!(未完待续。)

第八百二十五节 腹黑

    “朕已经制诏太常、少府、内史,以内库黄金,铸金五铢百万枚,以为战后犒赏之用!”刘彻接着再次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顿时,再次引发了全体大臣贵族的欢呼。

    百万枚金五铢?

    很少有人去关心这背后的秘密,他们只知道,自己发达了!

    虽然这些黄金铸造的五铢钱,是赏赐给全军的。

    但,官职越高,赏赐越多。

    这是不变的真理。

    这就意味着,这些赏赐,最终都要流到大家兜里。

    唯有刘彻端坐在御榻之上,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统治者的节操你以为能有多少?

    后世三更半夜发通告的证监会……

    舔着脸说满意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ccav春晚导演……

    你以为统治者的下限就是这样吗?

    那你就要大错特错了!

    事实,每一次都在教育人民,统治阶级的下限,就是没有下限!

    隐藏在你以为的下限背后的肮脏与黑暗,数都数不清楚!

    正所谓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任何人屁股只要坐到了统治者的位子上,自然就会腹黑,甚至黑心。

    节操什么的,早就丢去爪洼国喂鱼了。

    对刘彻来说,铸造金五铢,既是为了推行金本位做准备。

    同时,也是黑心老板在变着法的克扣员工的奖金。

    细柳营的缴获是如此的巨大。

    一百五十万头牲畜!十五万匹战马挽马!

    只多不少!

    这样庞大的缴获额度,已经足够任何一个皇帝,丢掉脸皮,扔掉节操,把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一个字不少的全部吞回肚子里去了。

    当然,刘彻知道,时代早就变了。

    傻兮兮的不要脸和舔着脸丢节操的皇帝,注定会被世人咒骂和抛弃。

    所以,皇帝也要与时俱进。开发新的厚黑技能和黑心手段。

    作为穿越者,刘彻当然知道,怎么黑装备,哦不。怎么克扣奖金,既不会让人反感,也不会让人有话说。

    这么多的缴获,怎么分配?

    总不能直接分给士卒吧!

    他们又不能牵着回家,也没有能力单独牵着回家。

    当然是由朝廷来折现了!

    具体怎么折现?

    还不是刘彻说了算?

    刘彻都不用玩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只需要在做做账本,玩玩抽成。(当然,表面的样子还是伟光正的,一切都按市价算,但问题是,这么多牲畜涌入市场,市价其实早就不是市价了……)

    这样就偷偷的克扣了很大一部分的奖金。

    然后,折现后的资产。

    刘彻会很善意的给有功将士们提供多个选项。

    你是要土地呢?

    还是要爵位呢?

    还是要金钱呢?

    这么一来,又有很多的小钱钱,在这个过程中合情合理的飞进了刘彻的兜里。

    然后。关键来了。

    赏赐,也会被计算到战利品的分配额度中。

    这等于,刘彻将本来就要赏赐和犒劳的资源,用缴获的牲畜来变现。

    这样一整套的流程下来,将士们表面上,似乎依旧拿到了属于他们的那份奖赏。

    但实际上,国家通过行政手段和各种手续,悄悄的拿走了其中很大一部分。

    即使是剩下的,到了士卒们手里的那部分赏赐金钱。

    刘彻也已经很没节操的盯上了。

    战后,会有很多士卒。将他们的赏赐交回家里。

    这是一笔巨大无比的热钱。

    假如留在民间,会发生大问题。

    会造成物价通胀和货币贬值。

    所以,刘彻很温馨的为这些将士的家庭准备了全套套餐。

    包括从宅基地到农具和各种厨具,甚至布料。衣服和各种日用品,提供一条龙的推销服务。

    甚至,还可以将本来被折现的牲畜,高价卖给这些士卒……

    黑心吗?

    当然黑!

    但这是统治阶级的必修课。

    不黑心厚黑腹黑的,那不是皇帝,是傻白甜。

    而且。刘彻觉得,自己其实很有节操了啦!

    吃相也是很讲究的……

    当然了,既然皇帝如此腹黑了,那就不能让下面的人也跟着腹黑,黑士兵的赏赐和战功。

    所以,刘彻已经召集了一个多达千人的会计团队,在战后对士卒赏赐进行计算和核算。

    另外一个方面,还会有数百个由御史、尚书、侍中为核心组成的军功核准团队,进入出征大军之中,清点战功,逐一登记。

    保证,最大限度的公平公正的客观的让每一个士卒,都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战利品。

    至于会不会有人昧着良心,将士卒的功劳和战功,说成自己的?

    这在秦汉两代,基本不可能发生。

    秦汉军队,都有专门的负责统计战功,跟随大军行动的军法官。

    士卒的功劳和军功,不是他们的上司说了算,而是随军的军法官说了算。

    而且,汉军的士卒,可不像宋明那些被人歧视和鄙视的臭老九。

    尤其是这次出战的士卒,都是南北两军,句注飞狐细柳甚至是虎贲羽林这样的主力精锐。

    绝大部分的士兵,哪怕是个卒子,也来自于自耕农家庭。

    而且,汉军的组织,是以同乡进行编组的。

    想黑他们的功劳?

    大抵那个军官是活腻歪了。

    旁的不说,士兵回家后,跟街坊邻居一说这个事情,那个军官还要不要做人了?

    况且,大部分的汉军士卒,压根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你敢黑我的功劳?

    信不信劳资直接去找将军告状?去军法官那里申诉?

    所以吃兵血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在秦汉两代的军队里。

    军官们没有那么傻,也没有那么笨。

    为了卒子的那点赏赐,不要脸皮跟名声。

    倒是文官们的节操,刘彻非常担忧。

    就怕这些家伙,趁着没人主意。偷偷的飘没和上报无数无缘无故就死了的牲畜。

    所以,军功核算团,最大的作用,其实就是去盯着那些从长城到长安的这些道路上。沿途的那一双双黑手。

    谁要敢在刘彻的碗里伸爪子,刘彻肯定砍掉他双手!

    “此战之后,一两年内,国家的经济,都会进入一个特殊的繁荣时期……”刘彻在心里盘算着。

    随着战后。大批的热钱,被士兵们带回家。

    消费将会激增,工商业也会繁荣。

    刘彻都能预见到,从明年开始,关中甚至整个北方的商品经济,将迎来一个狂飙的增长。

    会有很多人暴富,甚至出现,躺着赚钱的家伙。

    就像一战后和二战后的世界。

    胜利者,将享受战争带来的红利。

    然而,这红利终究会消失。

    然后……

    将军贵族地主商贾士兵。会逼着国家再次投入战争。

    如此周而复始。

    “朕到底在打造一头怎样的怪兽啊……”这样的场面,让刘彻也不由得有一点点担忧。

    但好消息是——事实证明了刘彻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用整体的文明先进造成的技术和战术代差,碾压周围夷狄。

    就像米帝干的那样,拿着战斧导弹,去轰炸一个连防空都没有的国家,当然是战无不胜了。

    但问题是——匈奴人不蠢。

    这次马邑会战,汉军固然将要取得全胜。

    但其实,对未来的战略而言,这个胜利,其实有瑕疵。

    它会警告匈奴人。

    刘彻很清楚。此战之后,留给汉室消灭匈奴,速战速决的机会,其实不多了。

    刘彻毫不怀疑。再来一个马邑这样的空前大胜。

    匈奴人保证把脑袋缩进漠北,死活不肯出来,犟着当乌龟。

    未算胜,先算败。

    刘彻必须思考,万一匈奴整体放弃阴山以南所有领土,把脑袋缩进漠北。当缩头乌龟的应对措施。

    其他任何在中国历史上出现过的游牧民族,一旦放弃整个漠南地区,就会注定衰落、灭亡。

    但匈奴却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它是唯一一个控制了整个西域甚至部分中亚地区的游牧帝国。

    这意味着,他有一个能为自己补血的殖民地。

    历史上,为了屈服匈奴,汉室王朝用了一百多年,通过外交合纵连横和军事上的不断打击,利用乌孙等国的力量,从匈奴手里‘解放’了西域,终于实现了‘断匈奴臂膀’的战略设想。

    这才有了宣帝时期的呼韩邪单于来朝。

    所以,假如匈奴将脑袋缩进漠北。

    刘彻的眼睛,放在河西走廊。

    那就打通它!

    直取西域,攻其必救!

    刘彻就不相信了,西域一旦被汉军渗透和攻击,匈奴人还敢在漠北当宅男?

    然而,要打通河西走廊,将汉军的力量,布置到广大的西域地区。

    汉室还缺少一批合格的炮灰。

    或者说仆从军。

    濊人跟韩国还有真番王国,这三个马仔,大抵能一起出个一万左右的仆从军。

    再多,就是要他们命了,他们也负担不起。

    然而,一万人马?

    相对于漫长的战线来说,却只是杯水车薪。

    刘彻将视线东移,他看到了在怀化郡外侧的鲜卑与乌恒。

    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下一步征服目标。

    征服或者消灭乌恒和鲜卑后,汉室将得到三四万左右的仆从军。

    但还是不够啊!

    有生以来,第一次,刘彻对喜马拉雅山充满了无穷的恨意。

    要不是这个傻大个拦着,汉军就可以走蜀郡,深入广大的印度次大陆,饮马印度洋,称霸全亚洲了。

    也就根本不需要挖空心思的去到处搜刮廉价的劳动力和炮灰了。(未完待续。)xh:.74.240.212

第八百二十六节 匈奴的醒悟

    当汉室沉浸在一片欢快的幸福海洋中时。

    匈奴的单于庭,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出大事了!

    “尹稚斜已经有十几天没有向单于庭报告任何消息了……”单于庭里,四大氏族的头头人心惶惶。

    无数人交头接耳,胆战心惊的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但,他们担忧的目标,却不是汉室。

    而是尹稚斜!

    匈奴的王族,素来就是以玩弄阴谋和人心著称的。

    冒顿大单于鸣镝杀父夺位,更为后来者注入了无边无际的模仿动力。

    从老上单于至今,挛鞮氏内部发生了至少十次流血的武装政变。

    上一次政变时,单于庭流血漂橹,尸体堆积如山。

    军臣单于通过一次流血的政变,彻底扫清了他的叔叔的全部势力。

    就是四大氏族内部,也遭到了清洗。

    兰氏的上一代族长,甚至就是被军臣逼着‘荣誉死亡’。

    如今,当尹稚斜和他的右贤王本部驻地南池以及所有南下的部族,全部音信全无。

    南池方面甚至已经有整整十天,没有任何消息。

    所有的王庭贵族,因此都在心里敲着鼓。

    他们甚至感觉闻到了空气里都在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假如说……

    假如说……

    尹稚斜裹胁了折兰、白羊、楼烦三个部族的主力,加上他的右贤王本部万骑。

    在战斗力和人数上面,他已经具备了突袭单于庭,清洗一切反对者的力量。

    而在匈奴历史上,这么干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在头曼单于时期,匈奴内部的内讧和自相残杀,甚至让人膛目结舌。

    头曼单于甚至连自己的生母,也杀死了……

    而随后的冒顿单于,干脆连自己的生父。头曼单于也杀死。

    踩着尸山血海,登上单于宝座。

    然后南征北战,建立起庞大的匈奴帝国。

    继任的老上单于,从小就跟在冒顿单于麾下。有着足够的威信和足够的力量,掌握内外。

    因此,老上单于统治时期,匈奴内部的秩序,才开始稳定。

    然而。即使是老上这样的雄主,战无不胜的伟大领袖。

    他在位之时,也发生过数起未遂的政变。

    挛鞮氏内部和四大氏族里,永远不缺乏,想要自己尝尝单于宝座到底是个什么滋味的疯子和野心家。

    如今,身为右贤王的尹稚斜,在理论上,其实已经是匈奴帝国的王太子了。

    年幼的单于之子,于单,根本得不到部族。尤其是四大氏族和其他实力派的认可。

    匈奴人,也不会臣服在一个连羊都不能骑的孩子麾下。

    倘若尹稚斜能拉拢折兰、白羊和楼烦。

    那么,他确有那个力量和动机,对单于宝座起心思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庭内部的贵族,都在心里忐忑不安。

    很多人甚至无法确定,一旦尹稚斜果然对单于宝座有了心思,他们该站在那边。

    而军臣更是陷入了焦躁不安的等待中。

    奉他的命令,数支心腹骑兵,开始向各个方向搜索。

    单于大帐百步之内的所有卫兵。更是全部换成了,绝对忠诚于他的本部骑兵。

    只有这些,在他还是匈奴左贤王时,一直忠心耿耿的追随左右的老兵。才能让军臣稍稍安心。

    然而,所有的搜索行动,都没能发现任何异常。

    甚至,就连河套和河西走廊的部族,也纷纷发回报告——他们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的骑兵通过的迹象。

    这说明了什么?

    军臣终于醒悟过来了。

    “汉朝人!汉朝人!汉朝人!”军臣在得到了他现在所能获知的最远的一个部族的报告后,他马上就知道。既然尹稚斜没有北上,那么,他肯定遇到问题了。

    “马上去把兰陀辛叫来!”醒悟过来的军臣,立刻就下了命令。

    不多时兰陀辛,就被召唤到了军臣面前。

    “撑犁孤涂……”兰陀辛显得很憔悴,他见了军臣,先是跪下来,亲吻一下军臣的靴子,然后道:“可是已经有了右贤王的消息?”

    “没有……”军臣摇摇头。

    他知道,或许此刻,河套的部族,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但,情报从河套传来,起码还要两三天。

    然而,作为一个军事领袖,军臣已经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发现了问题。

    尹稚斜和折兰、白羊、楼烦三部族,极有可能落入一个天大的圈套里面。

    甚至,极有可能,连南池都出了问题。

    “兰陀辛,你去过汉朝,回来后,就一直说,汉朝是我大匈奴最大的威胁和问题?”军臣问道:“可有此事?”

    兰陀辛点头道:“撑犁孤涂,确是如此!”

    当年,他奉命送北海阏氏嫁入汉室。

    沿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胆战心惊。

    汉朝,沿着长城的要塞,设立了无数的牧场。

    一匹匹的战马,奔腾于期间。

    而从萧关向东,直至长安。

    汉朝人军民,都在训练,兰陀辛甚至惊讶的看到了,有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在长辈的教导下,在广阔的牧场上,学习骑射。

    这是过去所有出使汉朝的使者,从不曾见到的场面。

    更可怕的是……

    兰陀辛记得,他见到过一队汉军骑兵在旷野中拉练。

    他们在战马上飞奔的英姿,兰陀辛至今记忆犹新。

    他们装备了很多让兰陀辛看不懂,但却感觉危险的装备。

    他们的队列和战术,也跟匈奴骑兵完全不同。

    而更让兰陀辛惊讶的是,他在长安,看到了一支超乎他想象的夸张骑兵——全身,甚至战马,都披着重甲,举着巨大的长刀,肃然列队的超重甲骑兵。

    他们的数量虽然不过几百骑。

    但那种连人带马,一起塞在铁甲之中的骑士。让兰陀辛知道,这支骑兵的恐怖和厉害。

    现在,匈奴骑兵,几乎没有任何办法。能在远距离的游射和近距离的格斗中,伤害到这些汉军重甲骑兵哪怕一根汗毛。

    于是,回国后,兰陀辛成为了单于庭里为数不多的汉朝威胁论的始作俑者。

    他极力反对西进,主张全力南下。摧毁和焚烧所有汉军牧场,打击所有汉朝的骑兵训练场所。

    通过战争,拖延汉朝骑兵的成长速度。

    但,这样的言论,在单于庭并不受欢迎。

    很多人都觉得,他大概是疯掉了。

    汉朝?

    那个只知道靠着坚城要塞和弓弩的国家,能对大匈奴构成严重威胁?

    汉朝的骑兵,是大匈奴未来的大敌?

    开什么玩笑?!

    甚至有贵族取笑兰陀辛:“汉朝有骑兵吗?他们懂骑马吗?”

    甚至就是军臣,也认为兰陀辛在危言耸听。

    骑兵,不是一天就能训练好的。

    哪一个匈奴骑兵不是四岁骑羊。十岁骑马驹,十四岁跟着部族放牧,十六岁就开始学习狩猎,通过二三十年的艰苦磨砺,慢慢锻炼骑术和射术以及体魄,才能成为一个合格骑兵的?

    汉朝人从小就在地里劳作,连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仓促之间,就要训练出一支能威胁到匈奴帝国的骑兵?

    这肯定是夸大和夸张的说辞。

    但,在现在,军臣不得不考虑——假如兰陀辛的感觉和想法是对的呢?

    因为。很多的迹象和证据,都指向了,尹稚斜的军队,出现了大麻烦!

    “说说看。你觉得,汉朝人是否有能力奇袭南池,包围右贤王?”军臣看着兰陀辛,问道。

    “有!”兰陀辛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说道:“撑犁孤涂,您恐怕还不知道。我国在汉匈边境上,几乎没有防备……”

    “嗯?”军臣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本单于前年和去年,不是已经命令休屠和昆邪等部族,加强对汉朝边境的侦查吗?”

    “撑犁孤涂……”兰陀辛直言不讳:“您可能不知道,休屠和昆邪,都在忙着跟汉朝人做生意,根本没有心思去巡逻……”

    “以奴才所知,在昆邪和休屠还有东方的一些部族中,一个月才会派一支骑兵,去边境上做做样子……”

    “甚至,奴才还听说,在右贤王的南池当面和侧翼,两个月,才会有骑兵去巡逻,以至于很多丁零人,都知道了,纷纷趁机渗透,偷盗部族的牲畜,左大当户那里,在过去一年里,就接到十几个部族报告,发现丁零人跟小月氏人联合的马匪踪迹……”

    军臣闻言,大吃一惊。

    丁零人,是草原上的小偷跟强盗。

    他们是匈奴人最讨厌和最厌恶的部族。

    常常一旦发现,就会驱逐和追杀。

    而小月氏,则是当年月氏西逃后,留在河西走廊的部分族人。

    这些人也是匈奴的打击对象。

    但他们跟丁零人一样,滑不留手的,很难发现。

    而且,一旦被追击,就逃到河西走廊的群山里,去跟羌人为伍,让匈奴人根本无处找寻。

    然而,现在,这些小月氏跟丁零人,却能大摇大摆的出没在南池附近。

    这说明了什么?

    从河西走廊,一直向南,整个匈奴的南方部族的警惕性跟戒备,统统是纸做的。

    休屠跟昆邪,只想着跟汉朝人做买卖。

    军臣越想,他就越愤怒。

    休屠跟昆邪,这两个部族,是当年右贤王的死忠。

    但在当年的清洗中,他们及时转向,因此得以存活。

    然后,军臣为了安抚其他人,不得不给与他们一些优待。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

    这昆邪和休屠,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军臣还是不太相信。

    汉朝人怎么可能准确找到南池的方位?

    要知道,南池作为匈奴单于庭前往龙城的必经之地以及匈奴右贤王的驻地,已经几十年了。

    在今天以前,从未出过问题。也从来没有任何汉朝人知道它的存在。

    除非出现内奸,不然……

    内奸?!

    军臣猛然醒悟!

    “东胡王!!!!!”军臣的脑海里,终于将这个被他遗忘二五仔的名字想了起来。

    东胡王卢它之脚踩两条船,两边卖好。

    军臣自然很清楚。

    但。军臣从来没有想过,卢它之敢这样的下场,帮着汉朝对付自己。

    然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军臣看着兰陀辛问道:“兰陀辛,你确实敢保证。汉朝骑兵能包围甚至战胜我大匈奴的骑兵?能对付的了折兰的铁骑?”

    兰陀辛无比肯定的点点头,道:“撑犁孤涂,奴才向神明和先祖发誓,奴才所说的句句是实!”

    “大单于有所不知,奴才在汉朝,看到过他们的骑兵训练和演练,请恕奴才直言,汉朝骑兵,只在骑术和经验上逊色我大匈奴的骑兵,但是。他们的装备和战术以及武器,全部领先了!”

    军臣死死的盯着兰陀辛,发现这个奴才一脸坦然,无所畏惧。

    他终于明白,兰陀辛没有撒谎!

    作为匈奴单于,军臣虽然不如他父亲老上。

    但决断能力和军事政治技能,都在合格线之上。

    他立刻就大声召唤:“左大将!左大将!”

    一直如同铁塔一样,矗立在王帐门口的左大将呼衍当屠闻言,立刻走近帐中,跪下来。说道:“撑犁孤涂,您的鹰犬在这里!”

    “左大将,你立刻率领本单于的本部万骑,沿着河西走廊南下。进入河套!”

    “遵命!”呼衍当屠毫不犹豫的俯首领命。

    军臣拔出自己腰间的鸣镝,然后将它吹响。

    侍立在帐外的十几位匈奴贵族,立刻入账。

    这些,都是他的心腹,都是他的亲信和忠犬。

    “伟大的撑犁孤涂,您鸣镝。有何命令?”这些忠奴跪下来问道。

    “你们,立刻去西方,拿着我的令箭,命令呼揭部族,金阳部族,立刻动员!”

    “还有,传令给若卢和卢候,马上南下!”

    “单于大纛,即刻准备拔营!”

    “传令四大氏族,马上动员!”

    军臣一个个命令不断下达,他看着这些亲信,说道:“五天之后,本单于要在祁连山下,看到十五万铁骑!”

    “遵命!”这些心腹一个个领受命令

    “汉朝人!”军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看向南方。

    “折兰王,你等着,你坚持住,本单于马上就来救你!”军臣在心里说道。

    他很清楚,右贤王尹稚斜,死了就死了!

    甚至,假如尹稚斜死在汉朝,他还会高兴!

    就是白羊和楼烦,也无关紧要,损失了这两个部族,还有很多备胎。

    但是,独独折兰,决不可失!

    这已经不仅仅是损失的问题了。

    一旦折兰折戟在汉朝,那么,整个匈奴帝国,都会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那些贵族,更是会质疑他这个单于的合法性和神圣性。

    那些匈奴的敌人,更是会不安分的蠢蠢欲动。

    匈奴帝国,绝对承受不了,失去折兰部族镇压世界的后果!

    ………………………………

    呜………………呜……………………

    长长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阴山以南的广大草原部族,被这号角声惊醒。

    “这是单于庭的集结号!”许多部族的男子惊恐的听着这个声音,趴在自己的牲畜群,动都不敢动。

    一面大旗,从北而来。

    无数彪悍的骑兵,簇拥着这面战旗,滚滚南下。

    “天啊!”有人惊呼着:“这是呼揭部族的金狼大纛!”

    众所周知,当年,老上单于西进,遇到的最大困难和敌人,除了月氏,就是呼揭部族。

    这个可怕的敌人,曾经与匈奴骑兵大战数年,最后,才被折兰王跟右贤王击败,臣服单于庭。

    老上单于害怕他死后,没有人能镇得住这个可怕的敌人。

    于是,将他的儿子,挛鞮氏的宗种之一,左谷蠡王屠当,封为呼揭王。

    并且,将这个部族安置在遥远的西方边陲,镇守着匈奴的西方边界,与各种蛮子和外来的塞人作战。

    但,呼揭部族的凶名,在匈奴西方地域,却是比折兰还要恐怖。

    毕竟,折兰人的老巢在祁连山,他们更多活跃在东方。

    现任呼揭王,名为且之,在西域有个绰号——独眼鬼王。

    传说中,呼揭部族,假如饿极了,会生吃人肉……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正西方,一面大纛,挺立在世界的中心。

    “单于的龙旗!”无数人凝神屏息。

    而在这面单于大纛的前后左右,方圆数百里的草原上,一面又一面,镇压了某个地域的匈奴主力部族的大纛不断出现。

    十数万的骑兵,气势汹汹,带着无边的威势,在草原上耀武扬威的通过。

    时隔十八年,匈奴单于庭主力,再次倾巢南下。

    但他们这次,不是入侵,而是救人,救他们的脊梁骨,单于之鞭折兰部族。

    可惜的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王牌,他们的脊梁骨,那个单于之鞭称号的折兰部族,此刻已经比狗还要乖巧的趴在汉军身边了。

    “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巴列一路小跑着,牵着一匹小马驹,堆着笑容,走到田建身边,跪下来,说道:“请您踩着奴才的身体上马……”

    但田建却有些害怕。

    他从未骑过战马,有些忐忑。

    巴列见状,连忙抬头,鼓励着说道:“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啊,这匹马驹是奴才从马栏里千挑万选出来的,请您相信,它非常聪明,非常听话,绝对不会让您有意外的……”

    田建咬着嘴唇,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想起自己那两个战死的叔父,他心中就生出无边的勇气。

    于是,他踩着巴列的身子,小心翼翼的跨上战马。

    然后他发现,这小马驹果然很乖巧。

    他试着夹了夹马腹,对方就开始慢慢的跑起来。

    但速度不快,给了他足够的适应时间。

    在平原上练习了半个时辰后,小马驹似乎疲惫了,田建才在巴列的搀扶和伺候下,下了战马。

    “伟大睿智,英武不凡的主人啊,奴才听说,中军大帐,要开会了,主人最好赶紧去旁听……”巴列立刻就将这个刚刚打探得来的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主人。

    巴列,现在已经通过无限跪舔和吹捧以及用心的伺候和用行动表达出来的忠心,得到了义纵的许可,成为了田建的奴才。

    这让巴列非常高兴。

    这无疑是非常成功的一步。

    最起码,他已经成为了汉军中的一个重要的奴隶。

    比起其他连主人都没有的奴隶。

    巴列觉得,自己的地位获得了一个飞跃的提高。

    因此,在路过那些关押战俘的营房时,巴列的脑袋,都快昂到天上去了。

    而其他战俘,则纷纷用着羡慕嫉妒恨的神色,看着这个幸运儿。

    对游牧部族来说,战败后,找到一个主人,至关重要。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们,所有没有主人的战俘,下场全部悲惨至极。

    甚至可能会被献祭给神明!(未完待续。)

    PS:  等下应该还有!xh:.74.240.212

第八百二十七节 十面埋伏(1)

    当田建来到汉军的中军大帐时,整个营房中,已是将星璀璨。

    细柳营的前锋,在昨天抵达了武州塞。

    因此,此刻,营帐中多了很多田建陌生的将校。

    这些将校一个个临襟正坐,双目平视,安静的跟个雕塑一样。

    但骠骑大军的将佐们,却对这些冷淡的军官,无比热情。

    原因嘛,田建已经知道了。

    因为这些是财神爷啊!

    按照汉军全新的战利品分配规则,所有的参战部队,将按照不同比例,分享其他部队缴获的战利品。

    当然,战利品的缴获者,享有更多分配额度。

    虽然这种复杂的分配方式和计算方法,田建不是太懂。

    但他知道,从昨天开始,虎贲卫跟羽林卫的那些大块头,就拿起了算盘,天天在那计算自己能拿多少。

    反正,据说,这一战下来,好多人已经给自己儿子跟女儿都备好了礼金跟嫁妆。

    某些战功比较多的士卒,甚至班师回朝后,就能成为地主。

    所以,营房的气氛很欢快。

    但这与田建关系不大。

    他只是一个给骠骑将军打扫卫生的小家伙而已。

    能被许可旁听,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不过,也不是完全与他无关。

    他的父亲和两位叔父殉国。

    有人告诉他,他已经内定了一个推荐入读武苑的名额,还将获得一笔抚恤金和许多政治优待。

    譬如,他可以免税一百亩土地,或者享受经商每年一千钱的免税额度。

    但,田建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些上面,他坐在营房的一个角落里,竖着耳朵,认真听着帐中将帅们讨论战局和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些东西,田建不管听得懂。还是听不懂,他都很用心的在心里牢牢记着。

    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用的上。

    他发过誓的,一定要亲自向匈奴人。讨还父亲和叔父们的血债。

    这是对天地神明发过的庄严誓言。

    帐中的其他将佐,却无视了田建的存在。

    他们围绕着摆放在营房中央的一个沙盘,各自阐发自己的见解。

    “匈奴右贤王尹稚斜目前将其主力,完全的缩在马邑以北三十里外的这一带……”义纵拿着一根指挥棒,在沙盘上指点着:“此地主要是山陵和丘陵地形。甚至还有深谷,匈奴人据守在此,是要负隅顽抗!”

    “吾已与前将军塞候的信使交换过意见了……”义纵的眼睛,看着那片被匈奴骑兵,据守的山区和平原,此地,大约是一个南北长七十多里,东西宽三四十里的平原和丘陵结合地带。

    匈奴人缩进当地,本来没有什么。

    无非就是多花费一些汉军的气力罢了。

    自古以来,中**队。对付那些企图想要凭借地形据守的军队,简直太有经验了。

    火攻、水攻、土攻,强攻,甚至直接饿死围死。

    春秋战国,数百年的乱世中,无数的先人早就将所有可能想到的花样都尝试了一遍。

    况且,这些匈奴人的生存空间,其实已经被压缩的非常可怜了。

    骠骑大军堵着武州塞,防止他们出逃,只要细柳营主力全部到来。就会继续南下压迫,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在北方的平原,缩进山丘和山陵里。

    然后,句注军和飞狐军再北上压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更多空间。

    然后,心情好,就放把火玩玩,心情不好,也放把火玩玩。

    一个月后,义纵保证。包围圈里的匈奴人,不是饿死,就是被烧死。

    然而,义纵知道,目前,有两个隐忧,使得汉军,不得不放弃这个看上前途非常美妙的主意。

    第一,是义纵知道,尹稚斜可能要鱼死网破。

    到绝境之时,他可能会选择用瘟疫和疾病,来试图污染这片土地。

    这是义纵所不愿意看到的。

    这是中国的土地,这是诸夏的国土,不能让夷狄破坏,给子孙后代留下隐忧。

    第二,义纵在与细柳营接上头后,已经知道了南池之战,逃走了很多匈奴牧民和骑兵。

    他们散落在广阔的草原上,随时可能将汉军突袭的情报,报告给单于庭。

    而且,从南池被汉军占领的时间上来看,匈奴人就算是笨蛋白痴,也该察觉到些什么了。

    汉军,必须抢在匈奴王庭主力南下时,解决包围圈里的匈奴军队。

    不然,就极有可能,要面对多达十万甚至数十万的匈奴骑兵。

    汉军虽然不怕匈奴人,但,战事要拖延到那个时候的话,无疑会充满变数。

    所以,这两天,汉军的南北两个集群,密切交流着彼此的信息和情报,商讨着作战方案。

    经过商议和讨论,初步的作战部署,已经决定下来了。

    义纵看向诸将,道:“本将与塞候一致同意,必须尽快解救包围圈内的匈奴军队!”

    “所以……”义纵看着众人道:“本将提议,用淮阴侯之策,效仿亥下之战,对匈奴人唱一曲十面埋伏!”

    “诸君以为如何?”在坐的将帅,相互看了看。

    彼此都点了点头。

    围三阙一,或者说十面埋伏,层层拦截和击破,这样的事情,其实是个军官都学过也都知道怎么玩。

    但问题的关键是,军队里,越简单的战术,其实越复杂。

    就拿这个十面埋伏,或者围三阙一说吧。

    汉军上下,真正玩的溜的能有几人?

    这非常考验各个部队的配合和默契,还考验主帅的临机应变和兵力部署。

    要知道,围三阙一,十面埋伏,玩的不好,出了问题,那就是给敌人机会,甚至让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不然,历史上那些多被人围困的军队,为何明明知道,敌人用的就是这个计策,但偏偏乐此不疲的往里面钻?

    答案就是,大家都知道,这个战术用的好,那自然能用最小的代价,瓦解敌人,消灭敌人。

    但一个不小心,那就是东施效颦,徒让天下笑话!

    战史上,固然有着许多经典案例。

    但也不乏玩砸了的傻瓜。

    甚至,就是亥下之战,也差点玩脱。

    错非项羽自负,乌江自刎。

    要是让他跑回江东,这楚汉争霸,起码还要再打三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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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完全不怕疼!

    真的!(未完待续。)( )

第八百二十八节 十面埋伏 2

    readx();    好在,自从武苑成立后,汉室的南北两军和虎贲羽林两卫的队率以上军官,都去过武苑,做过为期一个月的轮训。

    这种轮训,其实就是充电,将一些基本的常识和过去秘而不宣的战例,用填鸭式的方法,塞到他们的脑袋里。

    亥下之战,作为汉室鼎立之战,同时也近代最有名的经典战例之一。

    自然都被塞到了军官脑子里。

    理解不理解,是一回事情。

    能不能记住,却是关系提拔和晋升的大事。

    尤其是虎贲卫和羽林卫,队率以上的军官,想要晋升?

    先来考一次基本军事常识和对经典战例的认知再说。

    此刻,义纵刚刚提起十面埋伏。

    无数的军官,就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被逼着记下来的亥下之战的全过程和楚汉两军的部署和相持情况。

    这就是填鸭式教育的好处了。

    不管怎样,最起码,教授下去的东西,确确实实被灌进了人的脑子里。

    许多人在心里将汉军在亥下之战中的过程回忆了一遍。

    讲道理的话,其实,此刻在马邑城下与当年汉军在亥下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最起码,包围的对象,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敌人。

    亥下被围的是项羽统帅的楚军,骨干是江东子弟,主要是部族,整个楚军十余万人,仅有数千骑。

    而现在汉军包围圈里的匈奴联军,却是纯骑兵部队。

    所以,在亥下,汉军可以从容不迫的设置层层拦截。

    反正,两条腿的步卒,还严重缺粮,能跑到那里去?

    但现在,情况却截然不同。

    让骑兵有机会逃跑?

    一旦匈奴人跳出汉军的包围圈。

    那么,恐怕汉军就要徒呼奈何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首先。现在汉军已经知道,匈奴联军,马上就要断粮了!

    自从武州塞落入汉军手中,这些包围圈内的匈奴骑兵。就只能靠着随身携带的干粮与奶酪来补充体力。

    一个骑兵,能带多少干粮和奶酪呢?

    而且,过往的战例和经验,也告诉汉军上下,匈奴人。在离开后勤保障的情况下,最多只能持续作战十天。

    所以,在早期,匈奴人的进攻是月盈而击,月亏则归。

    即使他们在发现自己落入了包围圈后,就开始节约粮食,也最多能多撑几天。

    而且,更重要的是——包围圈内的匈奴联军,人的粮食,还可以吃携带的干粮和奶酪。

    马吃什么呢?

    三万大军。按照匈奴一骑双马的标配,就是五六万匹战马。

    现在,包围圈内的整个地盘,也不过是方圆七八十里而已。

    这么狭窄的地区,根本不可能给五六万匹战马提供足够的青草饲料。

    这样想着,就有汉军的校尉起身说道:“末将以为,我军必须先让匈奴人的马匹疲惫……”

    立刻就有人补充道:“当立即将匈奴人驱逐到山陵之中……”

    这些都是虎贲卫和羽林卫出身的军官。

    明显就是还停留在照本宣科的照着亥下之战时,韩信压迫楚军的方案。

    但他们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合格了。

    毕竟,在今天之前。他们中的多数人,根本都只是些纸上谈兵的赵括。

    所以,义纵也没有太过苛求,点点头说道:“诸位的想法很不错。但是……”

    他当初也是从小白走过来的,当然知道,将官,是要慢慢成长的。

    很多事情,都需要亲自去经历,才能明白。怎么做是正确的,怎么做是错误的。

    “但我军现在需要速战速决,没有太多时间,去跟匈奴人纠缠……”

    义纵拿着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点,说道:“细柳营的同袍,是在六七日前,拿下的南池……”

    “根据审讯俘虏得到的口供,匈奴人每五日,都会有使者往来,传递消息,而恰巧,细柳营夺取南池的当日,是匈奴使者前往单于庭报告情况的日期……”义纵看着众将,严肃的道:“也就是说,此刻,匈奴的单于庭,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尹稚斜所部出问题了!”

    “或许此刻,匈奴单于庭的主力,已经动身南下了,这可是一个至少十万骑的庞大军团!”义纵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在现在,至少在纸面数据上,匈奴骑兵的数量是汉军的至少两倍。

    而且,与汉室不同。

    汉军的骑兵,散落在全国各地。

    漫长的长城防线,牵扯了汉室大量的有生力量。

    而匈奴人却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来与汉军对决。

    倘若汉军不能在其单于庭主力抵达武州塞前,解决包围圈内的匈奴联军。

    那么,包围圈内的匈奴联军,就极有可能逃出生天。

    甚至于,义纵感觉,只要单于庭主力出现在长城,那么,汉军就很有可能不得不主动放包围圈内的匈奴军队离去。

    作为外戚,义纵很清楚,哪怕是天子,也没有做好与匈奴主力决战的准备。

    “所以,我军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浪费了!”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倘若让包围圈内的匈奴联军逃出去,那么,他们就极有可能会告诉匈奴人,汉军骑兵的进展和汉军装备的优势。

    旁的倒还没什么。

    但那马镫和马鞍的制造技术,却是只要用点心思,就能仿制出来。

    就是马蹄铁,估计匈奴人也能山寨。

    可能,他们的制造技术和工艺,原始而简单。

    但有跟没有,是两回事情!

    ……………………………………

    汉军在商议时。

    从马邑城外,北撤的匈奴联军大营里。

    尹稚斜与白羊王姑射和楼烦王,也在开会。

    他们开会的主题,就是几匹缴获的汉军战马和几个俘虏。

    这些战俘和战马,是匈奴军队埋伏了一支汉军前出侦查和警戒的骑兵小队后的战果。

    尹稚斜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几套汉军的鞍具,他的心情,兴奋而绝望。

    再没有比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更加清楚这些骑具将给骑兵带来的变化了。

    “我们必须将这些骑具,送回国内!”尹稚斜沉声道:“决不能让这些骑具,只有汉朝才有!”

    这一次,尹稚斜已经很清楚。自己和匈奴,都落入到了一个天大的陷阱里面。

    强大的无敌折兰部族,甚至因此覆灭。

    即使剩余的部族骑兵的士气,也堕入谷底。

    现在,除了少数人外。多数的士卒,都已经失去了勇气。

    更糟糕的是,大军已经断粮了。

    昨天开始,军队就不得不宰杀受伤战马来给士兵们食用。

    但三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靠宰杀受伤战马,根本维持不了几天。

    很快,军队就要被迫将那些健康的战马,也杀了来果腹。

    更麻烦的是。草料也不足了。

    在出征前,匈奴各部族都认为这是一次跟过去数十年来的历次南侵一样轻松愉快的武装游行。

    用四万骑,还包括了折兰这样的王牌,突袭一个汉军暴露在长城防线保护范围外的马邑城。

    不说手到擒来,也应该是愉快至极。

    所以,军队根本就没带什么储备的干草。

    人人都在想着以战养战。

    然而,现在,却变成了灾难。

    折兰部族全军覆没,只有两三千的被汉军打到崩溃的溃兵逃了出来。

    剩下的,估计全被汉军消灭了。

    被压缩在这个狭小区域后。各部族的马匹,也立刻陷入了跟人一样的饥饿之中。

    现在,全军上下,还能进行长距离机动的战马。已经不到一万多匹了。

    其他的战马,跑个几里,大概是可以的。

    但超过十里,马匹就可能要脱力了。

    因而,联军的机动性,其实跌倒了谷底。

    尹稚斜甚至毫不怀疑。再过十天,联军就要从骑兵,变成步兵了。

    到那个时候,不需要汉军进攻,联军自己就会崩溃。

    而且,更麻烦的一个问题是——联军内部,出了大麻烦!

    甚至,就是尹稚斜的本部万骑内部的很多贵族和下层的骑兵,也陷入了自我否定的怪圈之中。

    很多人都在偷偷的用泥巴,塑型一个汉朝皇帝的塑像,每日早晚祷告和忏悔。

    甚至还有萨满祭司也加入了这个队列。

    尹稚斜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要怪就怪军臣!

    他夏天在龙城跳了一回大神,装神弄鬼的宣告自己获得了天神的庇护。

    这在当时,让军臣的威权和地位,得到了极大的加强和巩固。

    然而,当匈奴联军,被包围在马邑城外,连折兰部族也覆灭后。

    军臣装神弄鬼之事的反噬立刻发作。

    无数的贵族和下层的骑兵,都觉得——单于背后的神明,没有汉朝皇帝背后的神明厉害。

    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从来都是既愚昧又精明,既淳朴又狡猾的矛盾体。

    在单个的群体上,他们对神明和未知的威能的崇拜,是超越了民族和国家界限的。

    而萨满教的教义,又推崇万物有灵。

    某些匈奴人,甚至连石头、动物的骸骨以及特殊的高大植物,也要祭祀和崇拜。

    拟人化的神明,和自我发明创造的神明,更是满大街跑。

    既然汉朝皇帝背后的神明,在事实面前,确实比单于的神明厉害。

    那么,他们抛弃自己信仰的神明,转信汉朝皇帝,将之作为神来祭祀和推崇,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尹稚斜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将汉朝皇帝当成神来崇拜的匈奴贵族和骑兵,会把武器指向他们的神的军队这种事情!

    而且,类似这样的现象,已经出现了滚雪球的迹象。

    它就像瘟疫,感染的速度越来越快。

    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尹稚斜要考虑的问题,就不是怎么跟汉军作战了。

    而是怎么把这些该死的叛徒杀光!

    尹稚斜在心里想着这些事情,表面上却慷慨激昂的说道:“这些装备,关系了大匈奴未来的生死存亡,本屠奢恳请两位大王,能为大匈奴做出牺牲!”

    楼烦王和白羊王闻言,相互看了看,然后问道:“屠奢要我等做怎样的牺牲?”

    “本屠奢手下还有几个汉朝的商人,他们知道,在西北方向有一条小路,可以穿越武州山麓,进入草原……”尹稚斜沉声道:“但当地有着汉军把守,贸然想要通过,必然会遭遇汉军的拦截,所以……”

    尹稚斜咬着嘴唇,说道:“本屠奢想请两位大王,为本屠奢掩护,做出向北方武州塞方向突围的架势,吸引汉军注意力……”

    “嗯?”白羊王姑射立刻警觉起来。

    尹稚斜想逃!

    而且是要拿他跟楼烦王当盾牌,自己带人逃跑!

    那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白羊王立刻就道:“屠奢的想法很不错,但是,为何不是屠奢给本王与楼烦王做掩护?”

    听白羊王这么一说,楼烦王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为何不是屠奢为我等掩护呢?”楼烦王当然不傻了。

    你尹稚斜想要我们给你当掩护,自己逃之夭夭?

    做梦吧!

    大家本来就不熟,况且,在草原上,为了活命,别说是兄弟了,父母也能捅上一刀子啊!

    尹稚斜闻言,脸色一沉,瞪着眼睛看着楼烦王和白羊王。

    “本屠奢是挛鞮氏的宗种,老上大单于的唯二嫡系血脉!”尹稚斜厉声道:“我若战死,挛鞮氏怎么办?”

    “单于还有于单王子……”白羊王索性撕破脸皮说道:“屠奢想要入主单于庭,怕是不够资格……”

    “而且,即使万一,单于庭也还可以迎立呼揭王!”

    尹稚斜仿佛被姑射这个举动打的措手不及。

    他低着想了许久,似乎挣扎了许久,然后黯然道:“两位大王说得对,单于庭可以没有尹稚斜,但不能没有白羊和楼烦,那,本屠奢去吸引汉军,两位大王趁机突围,这总可以了吧?”

    白羊王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若有生路,他当然愿意走生路了。

    但,白羊王姑射却没有注意到。

    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尹稚斜跟楼烦王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在那个刹那,这两人几乎是同时在心里冷笑起来。

    “姑射这个笨蛋!”

    “被尹稚斜(我)耍的团团转!”

    西北方向,哪里来的什么小路?

    就算有,那边的山脉高耸,地形复杂,满是森林。

    爬的过去吗?(未完待续。)

    PS:今天状态奇差无比,感觉特别疲惫!

    申请休假一天~明天继续爆发~

    然后,顺便说一下。

    呼揭部族,是白种人,他们是石赵政权的祖先,嗯,就是五胡乱华时那个吃人的石赵。

第八百二十九节 十面埋伏 3

    readx();    回到自己的帐中后,楼烦王让人将大帐的门看紧,然后,就对自己的左右心腹吩咐道:“去将那几个汉朝降臣带来,本王有事情要问他们!”

    “遵命!”

    大约一刻钟后十几个穿着汉服,但已经悄悄的将头发散开的男子,被带到了王帐之中。

    这些降臣,是楼烦王在过去十几二十年中,一点一点的招降的汉朝官吏和军将。

    其中就包括了本次入侵在武州塞招降的几个降人。

    对待这些投降的汉人,楼烦王的态度,比起所有的匈奴贵族,都要好。

    不仅仅遵照承诺,给与了他们贵族地位,让他们能在部族中拥有奴隶和部族、牲畜。

    同时还准许他们参与部族会议,出谋划策。

    这些年来,这些降臣也没有愧对楼烦王的厚遇。

    对如今多数的中国士大夫们来说,华夷大防,确实很重要。

    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则是原则问题。

    拿匈奴人的高工资,当然要给匈奴人办事喽!

    这些人里,甚至已经有人悄悄的抛弃了自己原先的名字,取了个标准的匈奴名字。

    然而,此刻,这些人再也不复过去的趾高气昂和不可一世。

    一个个精神疲惫,两眼无神,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活力。

    自从匈奴联军被包围以来,他们,就是包围内最恐惧和绝望的群体。

    很多人都知道,一旦包围圈内的匈奴军队败亡,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下场?

    若是战死了,那还好,一了百了!

    反正,死人又不可能说法,也不太可能被人鞭尸。

    撑死了就是自己的脑袋跟匈奴人的脑袋一起被汉军拿来建造某些特殊艺术建筑。

    最可怕的却是没有战死,而是被俘。

    一旦被俘……

    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去想自己被俘虏后的下场。

    他们很清楚,自己是在匈奴入侵时投降和归顺的。

    家乡和家族的父老,都是以为自己战死了。

    说不定。祠堂的神主牌上,早就刻上自己的大名了。

    父母妻儿,也都官府认定是‘忠臣遗孀’。

    老刘家别的政策可能很操蛋,但抚恤忠臣义士遗孀。照顾战争孤儿,却是从高帝以来,一以贯之的国策。

    然而,一旦自己被俘。

    那这一切就都完了。

    家族的名誉和声望,将因为一个‘奴颜婢膝以事夷狄’的贼子而败的干干净净。

    孩子跟兄弟。将会被街坊邻居,指着脊梁骨,戳来戳去。

    只要想到此事,无数人就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但他们多数,并不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投降匈奴?

    而是后悔:“去岁有商人与我联络,我为何不趁机与他表达,身在夷狄,心在诸夏的意思……”

    自从前年汉匈和亲后。许多汉室的商人,就开始出现了匈奴的各个部族中。

    这些商人,一边背着朝廷,把违禁的青铜、铁器还有其他各种商品,卖给匈奴贵族,换来牲畜牛羊。另外一边,又偷偷摸摸的联络和策反在匈奴的汉朝降臣以及那些不如意的匈奴贵族。

    反正,对这些商贾来说,都是生意。

    只要能赚钱,他们就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甚至于。有些商人,连职业操守都不遵守。

    他们一边偷偷的走私青铜、铁器等各种违禁品,一边悄悄的联络在匈奴的汉朝降臣以及匈奴贵族。

    但有时候,他们为了钱或者生意能好做一点。会将那些与他们联络的降臣或者贵族,卖给匈奴的高层。

    以此作为投名状,获取信任和支持以及保护。

    所以,匈奴国内,很多的汉朝降臣,其实是既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却又害怕被人卖了。

    在场的很多人,过去,都没有那个胆子,敢迈出那一步。

    如今,他们悔的肠子都青了。

    无数人在心里叹息着:“若当初我就已与朝廷有所联系,此刻,事情就好办了……”

    若提前就在朝廷那里挂了名,即使被俘,也不用担心,大家可以拍着胸膛,对抓住自己的汉军将领说:“吾乃忠臣,为国干冒奇险,身在匈奴,心属诸夏,屡为社稷传递消息!”

    然后,那将领往上面一报,一查,确实有这个事情。

    那贼子瞬间变成忠臣。

    自己也能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接受父老乡亲的祝福和崇拜。

    可惜啊……

    没有这么条后路的众人,现在就只能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的看着包围着自己的汉军耀武扬威。

    而且一旦被俘……

    对叛徒,汉军从来都不会手软!

    错非是现在匈奴联军在理论上还有一丝丝机会,他们已经准备好,将自己的脸划烂了。

    这样,就算被俘虏,也没有人能知道和清楚自己的过去。

    这样就能防止祸及家族。

    楼烦王却是踱着脚步,走了几圈,然后问道:“诸位都是汉朝人,甚至有人曾经做过汉朝的县尉,对汉朝的体制最是清楚,本王,想问问诸位……”

    他抬起头看着这些降臣:“若本王归顺汉朝,汉朝会给本王和本王的部族什么待遇?”

    对游牧民族来说,打不过?

    简单,投降呗!

    只要不是世仇,投降过去,肯定会被屠杀。

    那么,投降就是一个随时可以选择的选项。

    三姓家奴在草原上是很常见的事情。

    想当年,楼烦部族,可是与匈奴部族平起平坐的大部落。

    但没能扛过冒顿的进攻。

    所以,果断投降了。

    这几十年来,楼烦部族,为匈奴帝国的强盛卖肝卖肾,呕心沥血。

    楼烦王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匈奴单于庭了。

    如今,自己深陷汉军重围。

    连折兰部族都覆灭了。

    另外一个盟友,白羊王姑射,经验不足。被尹稚斜当狗耍。

    但他就不一样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的楼烦王,早就清楚,什么大匈奴,什么单于庭。那都是哄人的玩意!

    楼烦部族臣服单于庭,纯粹是自己不是单于庭的对手。

    单于庭的力量,是楼烦部族的N倍。

    而且,单于庭对楼烦不错,每次都能分到不少劫掠所得。

    在这个基础上。楼烦部族才选择臣服匈奴。

    然而,如今,汉军证明了自己,已经有资格甚至力量已经比匈奴的单于庭强了。

    正跟汉朝人所说,识时务为俊杰。

    投降汉朝,并不可耻。

    相反,还是件光荣的事情。

    但前提条件是——汉朝能开个什么价码。

    若是开价太低……

    “还是得降……”楼烦王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被重重包围的联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单于庭的援军连影子都没看到。

    一旦汉军发起总攻,楼烦王清楚。联军可能三天都撑不住,就要灭亡。

    更何况,尹稚斜为了生存,都开始卖他跟白羊部族了。

    既然这样,那他卖掉尹稚斜,自然也就无可厚非了。

    当然,这个投降归顺后,自己能拿到什么价码,也很关键。

    最起码,是一个能说服自己。要不要心甘情愿去给汉朝人当狗的问题。

    但,其他人却被楼烦王的言论吓了一大跳。

    归顺汉朝?

    帐中的几个匈奴贵族的脸颊抽搐了几下。

    但想了想,他们却又都无力的垂下头。

    现在,部族的情况是怎么样。他们最清楚。

    下面的奴隶跟底层的骑兵,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饱了,许多人都说:“汉朝皇帝果然有神明相助,我们是被神明击败的……”

    对神明的崇拜和恐惧,充斥着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

    军队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了。

    要不是对面的汉军没有进行大举进攻。而是,不断的压迫和挤压联军。

    恐怕,下面的人早就要溃散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投降与归顺这个话题,其实已经悄悄在许多贵族心里生根发芽。

    如今,楼烦王不过是捅破了这个窗户纸。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担心和害怕。

    “大王,我等若是归顺汉朝,我担心,单于庭会拿我们的妻儿发泄!”有贵族忧心忡忡的说道,但却根本没提不能投降这个话题。

    楼烦王呵呵一笑,看着这个贵族说道:“汉朝人有句话,叫做:大丈夫何患无妻!妻子没了,可以再娶,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但脑袋没了,却再也长不了了!”

    那人听了,想了想,最终无奈的点点头,认可了自己主子的说法。

    的确,草原上的人民,从来就没有什么家园啊民族啊一类的观念。

    被人击败,包围,眼看就要灭亡。

    还傻傻的拿着武器,冲上去送死。

    那不是人,而是白痴。

    当年,匈奴的冒顿单于,不也曾经趴在东胡王的脚下,像狗一样的跪舔吗?

    游牧民族,为了生存和延续,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更何况,他楼烦王既不是第一个投降汉朝,去给汉朝皇帝当臣子的匈奴贵族,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在他之前,汉匈双方几十年的战争,早就造成了两国的‘人才交流’。

    甚至于,有人曾经跑去匈奴,觉得日子不好过,又跑回汉朝,结果认为还是不受重视,又跑回匈奴的奇葩。

    看着楼烦王跟他的贵族之间的对话,那些汉朝降臣,彼此看了看,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大王,若果真归顺长安,以臣之见,最少也是一个五千户的列侯!”

    “五千户?”楼烦王不是很难理解这个级别的汉朝贵族地位,但他也多多少少听说过,汉朝会将匈奴归顺的贵族,封为侯爵。

    但。他很难理解,五千户这样的贵族,地位到底如何。

    “大王,汉朝有制度。非刘氏不得王,所以,异姓诸侯,最高只能封为列侯。列侯地位与其食邑户数密切相关,汉朝食邑五千户之列侯。地位大抵与匈奴单于庭的大当户相当……”有人为他解释道:“而且,汉朝的列侯,除了地位极高外,还有着许多特权与丰厚的收益,一位食邑五千户之列侯,大抵每岁能从封国得到不少于一百万钱的租税收入!”

    “还不止!”有一个在马邑投降的降臣悄悄的将自己披散头发重新束起来,簪上发簪,拱手道:“大王有所不知,当今圣天子胸怀宽广,善待功臣。今岁特别下诏,加恩功臣,凡有功列侯,皆可以其封国食邑之数,与怀化再得一对等封国,据说,怀化物产富饶,一个食邑千户的封国,一岁能出产数以十万计的收入!”

    “大王若能幡然醒悟,率部归义。天子闻之,必然大喜,赏赐与嘉奖,更将不可计数!”

    “一百万钱每年吗?”楼烦王在心里算了算。然后说道:“即使加上所谓加恩封国,岁入也不过两三百万啊,本王还要养如此多的部曲和族人,这么点钱,怎么够?”

    听他这么一说,降臣们都快急死了。

    他们现在。已经将说服楼烦王归义,反正,看成了救命稻草。

    只要楼烦王能主动对汉室归义。

    那他们就可以凭借‘说服楼烦王归义’这个功劳,将自己的污点洗的干干净净,然后风风光光会家乡与妻儿父老相见。

    讲道理的话,若有可能,不会有人愿意死心塌地的当夷狄,给匈奴人卖命。

    在中国,哪怕是做个小地主,生活也比草原上幸福和安稳得多!

    更何况,只要能说服楼烦王率部投降。

    从惯例来看,大家说不定,都能捞到无数好处,甚至,可能诞生出关内侯乃至于列侯这样的大礼包。

    因此,没有人不心急,也没有不激动。

    于是,立刻就有人拜道:“大王此言差矣,中国不比匈奴,在中国,天子富有四海,掌管一切,因此,大王其实不必担心部曲的生计问题!”

    这人是楼烦王招降到的地位最高的汉臣。

    他在投降楼烦王前,当过汉家的县尉。

    虽然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作为一个曾经的体制内的官员,此人最清楚朝廷的运作方式了。

    因此,他用极具煽动性的话道:“大王知道,臣曾经是汉朝县尉,因此,臣可以像大王保证,大王若是归义,圣天子必会在长城附近,为大王及大王部曲,单独划定一个牧场,为大王及大王族人所独享,未来,王师出塞,北伐匈奴,夺匈奴河套乃至于南池等膏腴之地,或许,到那个时候,大王还能被圣天子移封至河套或者南池……”

    “南池?”楼烦王跟其他匈奴贵族,都吞了吞口水。

    那可是个好地方啊!

    甚至是整个幕南地区,最好的牧场了!

    南池又大又深,水草丰盛,周围数百里,都是最肥美的牧场,而且,从来不用担心什么干旱。

    但可惜,当地,一直就是挛鞮氏的禁脔。

    连折兰都不被许可去那里放牧。

    只有匈奴本部和四大氏族的牧民和部族可以接近。

    若他的楼烦部族,能去南池驻扎和放牧……

    楼烦王舔了舔嘴唇,这个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那,就请诸位帮忙想个办法,怎么跟对面的汉朝将军联络?”楼烦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投降,非但不会有损自己的地位和富贵,甚至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

    那还犹豫什么?

    赶紧投降吧!

    一旦汉军发起总攻,再去投降,那就不可能有什么好待遇了。

    在草原上,在敌人总攻前投降,至少还可以给新主人当个看门狗。

    但若等敌人发起总攻后再投降……

    呵呵,命好一点的,还能当个奴隶,命不好的,直接被杀了,将脑袋制成酒器。

    匈奴人就常常将那些征服的部族中,身高高过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死,只留下小孩跟女人。(未完待续。)

    PS:等下还有~

    麻蛋,脖子又有点疼了~

    这颈椎病实在是折磨人~

    看来,明天我得去做个理疗了~

第八百三十节 十面埋伏 4

    readx();    当天晚上,从楼烦部族的大帐中,偷偷摸摸的溜出了几个人影。

    这些人在一些楼烦贵族的掩护下,畅通无阻的通过了整个匈奴的阵地,进入了汉军控制区域。

    远方,汉军营寨里的篝火甚至清晰可见。

    然而,他们却依旧不敢大意,凝神屏息,在草皮上匍匐前进。

    直到,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大剑,落在了他们的面前。

    “尔等什么人?”黑暗中,走出了几个汉军的士卒。

    他们是被布置在此,监视匈奴动向的游骑兵。

    “诸位丈夫……”领头的一个男子立刻满脸堆笑,说道:“我等乃是楼烦王的信使,有要事请见大汉骠骑将军,烦请通报一二……”

    “楼烦王?”带队的一个军官讥笑了一声,道:“这个夷狄酋长,有什么话想与骠骑将军说?”

    他砸吧砸吧嘴巴,又道:“不过,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贵使既然有话想对骠骑将军说,那就请与我们来吧!”

    ……………………………………

    义纵跪坐在中军大帐之中。

    在他的对面,坐的是刚刚抵达的细柳营都尉前将军卫驰。

    “贵部还需要几日,才能将缴获牲畜群,送入长城?”义纵开口就直接问道。

    这也是骠骑大军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多战利品。

    出征的大军,人人都分到一部分。

    某些功劳多的士卒,甚至直接一夜暴富。

    军中上下,现在,没有人不关心这些属于自己的财产的安全。

    要不是军纪压着,义纵甚至毫不怀疑,很多士卒,恐怕早就跑去找细柳营,帮忙押运战利品了。

    作为主帅,义纵很清楚。这个问题,必须尽快得到解决。

    “还有三日,就可以全部送进狼猛邑……”卫驰答道。

    此事,也是细柳营最棘手的问题。

    如此多的缴获。若是不能全部送进长城之内,落袋为安,卫驰甚至怀疑,自己的军队,恐怕打仗都没心思了。

    因此。他想了很多办法。

    最终,不得不采取了分兵之策。

    一半的骑兵,押着战利品和俘虏,驱赶牲畜,前往代长城,另外一半则随他来此,与骠骑大军汇合。

    这样,既不会失期,也不会让战利品出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缴获的牲畜群是如此庞大。

    汉军根本没有驱赶这么庞大的牲畜群的经验。

    没有办法。只好让战俘帮忙,由汉军作为监管。

    即使如此,这也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好在,代国方面,在得到传讯后,紧急动员了整个代国长城脚下的所有被羁绊的部族以及善于放牧的官民,一起帮忙,凑出了一个五千多人的队伍在长城脚下接应。

    这才勉勉强强,把这个事情搞定下来。

    但这么多的牲畜,想要全部送进长城。

    光是通关。就是一个可怕的时间。

    卫驰说是三天,但其实这只是安慰义纵的话。

    实际上,再过十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事情搞定。

    因为。这些牲畜实在太多了。

    而且都是活的。

    它们每天都要啃吃无数的青草,吃掉数不清的清水。

    还要注意健康,防止疾病。

    所以,这些缴获的牲畜群,实际上,要分开放牧和管理。

    同样。它们也需要一批批的入关。

    好在,目前,这些牲畜,即使没有入关,也基本都被驱赶到了靠近长城的草原。

    还有足够的时间,让汉军将它们弄回长城之内。

    若非如此,卫驰,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在汉军中,将军跟他的士卒,其实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部曲仕伍的组织和先行军队的体制下,这个关系,基本牢不可破。

    别说是卫驰了,就是空降下来的将军,也要屈服在全军的利益下。

    不然,丘八大爷闹起脾气来,谁都hold不住。

    对此,义纵也很理解。

    他点点头,完全不去计较卫驰和他的细柳营比约定时间来晚了几天这个细节(先前,细柳营就派了个先锋,赶在约定日期抵达武州塞与义纵会师)。

    毕竟,这么多缴获,不送到安全地区,别说卫驰了。

    就是义纵自己下面的那些将校士卒,要是知道了,也肯定要闹事。

    甚至,句注军跟飞狐军,也会闹事。

    军心士气,这个东西,很容易因为利益而松动,甚至发生营啸。

    此刻,细柳营来了,义纵觉得,自己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他让人将已经绘制好的一个沙盘抬进来,对卫驰道:“将军请看,此乃我军绘制的匈奴联军布防和驻军……”

    他话说到一半,帐外,就传来了一个亲兵的声音:“将军,外出警戒的游骑校尉有急事奏报!”

    “嗯!”义纵连忙起身,道:“传!”

    汉军在包围了匈奴联军后,就匈奴人的防区边缘,布置了许多抵近侦查和监视的游骑兵,防止匈奴人忽然夜袭——夜袭是匈奴军队的拿手好戏,过去,匈奴骑兵就常常通过夜袭汉军的步兵营地,从而导致战局逆转。

    但吃过亏后,汉军就把防夜袭的科技点满了。

    什么抵近侦查,布置多道暗哨和警戒线,甚至在自己家营地前,偷偷挖上几道陷马坑。

    这次作战,这些措施就发挥了奇效,至少数百个匈奴骑兵,被陷马坑给埋了。

    “将军!”没过多久,一位军官就进来禀报:“我军游骑,方才抓住了几个偷偷摸摸,意图接近我军营地的匈奴人,据这些匈奴人所说,他们是奉了匈奴楼烦王之命,求见将军,不知道将军要不要见他们?”

    义纵和卫驰闻言,唆的一下,就站起身来。

    两人相互看了看,心里面只有四个字:天助我也!

    楼烦王这个时候偷偷摸摸派使者过来,肯定是来谈投降的。

    至少也是来诈降的。

    总不可能,楼烦王只是闲得无聊,所以想跟义纵交流交流感情的吧?

    无论,这楼烦王是真降还是诈降。

    对现在的汉军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真降,那当然更好。

    汉军就能瞬间在匈奴人哪里埋下一颗大炸弹。

    诈降其实也可以。

    反正,本来就是打算要围三阙一,唱一曲十面埋伏。

    楼烦王要是诈降,那汉军就可以将计就计,也能省下许多诱敌和演戏的功夫。(未完待续。)

    PS:嗯~今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了。

    跟大家汇报一下本月的更新情况。

    截止到现在,本月某个曾经懒得跟渣渣一样的懒货,拖延症晚期患者,在各位读者老爷的月票和催更声中,再次刷新了自己的月更新字数。

    本月,虽然没有完成预期设定的30万字。

    但也更新了足足27万字!

    这是一个全新的记录!

    而且,还是建立在本月请假一天,懒惰两天的情况下。

    平均日更9000字!

    我做到了,哇哈哈,自己都不敢相信!

    下个月,五月份,设定目标30w!

    也就是说,从五月一号开始,每天保底1w,只多不少!

    当然,可能会在中间调整一两天,喘喘气~

    但我想,到下个月30号时,能挺着胸膛说,我这个月写了3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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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月,我们的月票排名,应该要更进一步!

    教练,我想进总榜TOP20!

第八百三十一节 最痛苦的折磨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很快,楼烦王的使者们,就全部被带到了义纵面前。

    当然是被刀剑押着,还搜遍了全身后——自从荆轲刺秦王之后,就再也不可能发生什么有人夹带兵器,来到一军主帅面前这样的事情了。

    “我等奉匈奴楼烦王之命,敬拜大汉骠骑将军东成候义公当面!”

    被押到帐中后,这些男子就纷纷跪下来,大礼参拜。

    “诸位使者辛苦了……”义纵轻轻端起一个茶杯,抿了一口,眼帘里闪过了一些怒意。

    这些‘楼烦王使者’从相貌、口音和举止甚至穿着打扮上来看,都确凿无误的告诉了义纵,这些人是叛徒是投降匈奴给匈奴人当狗腿子的人渣!

    他勉勉强强才忍住心里的怒意。

    十六岁开始,就被刘彻带到身边培养。

    有什么样的皇帝,当然,就能有什么样的亲信。

    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秦君喜武夫,举国皆壮士。

    自古以来,皇帝的喜好,很容易的就能辐射到他身边的宦官近臣以及侍从身上。

    然后,通过这些人,影响朝中大臣,舆论走向和政策轮转。

    义纵在刘彻身边待了一年多接近两年。

    他的三观可以说就是刘彻亲手塑造起来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义纵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十足的愤青了。

    在云中郡接近一年的时间,义纵已经知道,在长城防线上,汉军最大的敌人,其实不是匈奴的骑兵,而是那些跟匈奴人勾勾搭搭的奸细以及给匈奴兵带路的汉奸。

    没有这些人,匈奴骑兵进了长城内,连路都找不着。

    他捏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按捺住下令让人将这些家伙拖出去砍了脑袋的冲动。

    “本将,就是天子钦命之骠骑将军,东成候纵!”义纵淡淡的问道:“楼烦王有什么口信,要托诸位转达的吗?”

    使团中居中的一个男子。诧异的看了看义纵的模样。

    这位汉家的东成候骠骑将军实在太年轻了!

    年轻到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但仔细想想,刘氏素来倚重外戚。

    旁人几十年的艰苦奋斗,甚至抵不上某人的姐姐陪皇帝**一晚。

    靠着裙带关系,许多人轻轻松松就能在别人还在奋斗的年纪,就已经跃居人臣之巅了。

    “乳臭未乾的小儿辈……”此人在心里骂了一句。

    对外戚贵族和特权阶级。他有着深深的仇恨。

    因为他记得清楚,六年前,当他还是北地郡的一个县尉时,他任职所在章县县令出缺,本来,他的机会很大。

    可惜,长安忽然空降了一个外戚的子侄过来。

    将他的晋升之路,生生打断!

    从此,他就恨透了外戚贵族。

    此刻,见到端坐于上首的义纵。他的心里更是升起了无名火。

    但如今……

    他看了看自己,匈奴败亡,已是近在眼前。

    他一个小小的降臣,能保的性命,已是万幸!

    他根本就没有资格跟那个力量,去鄙视和仇恨那个年轻的汉家外戚。

    甚至于,人家伸个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

    这让他的内心变得很惶恐。

    勉勉强强才躬身拜道:“君候在上,请容下臣禀报:楼烦王久慕将军高义,圣天子仁德。常有归义之念,及将军奋神武之姿,用孙吴之法,一战而没折兰氏。楼烦王为将军英姿,王师威严所折服,经我等劝谏,愿以全族九千余骑,尽为将军先锋,灭匈奴右贤王于马邑之下……”

    说着他就递上一封写在羊皮纸上的降书。

    义纵听了。毫不意外。

    汉匈的数十年战争,岂止是汉室有汉奸和贼子,跑去匈奴,卖国求荣,出卖自己的祖国和民族吗?

    匈奴那边,排着队,哭着喊着,要归义的贵族,也不在少数。

    如今,汉家列侯序列之中,就有三位匈奴归义候。

    甚至于,十八年前的汉匈大战的导火索,就是匈奴的单于庭贵族章尼,忽然率领全族,归义汉室,结果导致两国交兵三年,互相在边境陈兵数十万。

    更何况,如今匈奴深陷重围。

    引弓之民,自古就最擅长趋利避害。

    只要不是榆木脑袋,都会考虑投降。

    毕竟,其实所谓楼烦、白羊、折兰,说得好听,是单于庭的三驾马车,说的难听一点,其实也就是匈奴稽粥氏养的三条狗。

    特别是这些天,俘虏的折兰贵族,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汉军,所谓的蛮子凶悍,悍不畏死,嗜血残暴,那是分场合和对手的。

    倘若对手实在太强。

    就如现在,老虎一秒变家猫,其实很简单。

    接过楼烦王的降书,义纵打开,看了看。

    毫无疑问,这封降书是出自一个汉室的读书人之手。

    里面文绉绉的吹捧了一堆汉军如何如何的折服了楼烦王,然而楼烦王过去又是如何如何的仰慕汉朝天子的圣德。

    最后,用一句‘今若蒙将军不弃,不为楼烦卑鄙,楼烦上下,愿为汉先锋……’结尾。

    义纵将全信看完,略略思考了一会,就道:“空口无凭,本将如何信之?”

    意思很明显了。

    嘴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我也不会相信。

    倘若楼烦王有诚意,那就该拿一个够分量的投名状来取信汉军!

    使团成员听了,相互看了看,他们当然也不傻,自然知道,空口白话,就连市井的无赖也不会相信。

    想要取信汉军,就得拿出一个足够有分量,能表面自己和自己的主子们,确实愿意投降。并且从此给汉室当狗的证明。

    而且这个证明,还要能立刻起效,拿出来就能让汉军上下信服和认可。

    最起码,也要说服眼前这位年轻的汉朝大将。

    微微思索片刻后。那个居中的使者再次拜道:“将军有所疑虑,也属正常,楼烦王也知,若无凭据,难以取信。因此委托我等,像将军献匈奴大营布防图以及一个天大的消息!”

    此人拱手将一张羊皮绘制的地图呈上。

    义纵接过来看了看,然后就将它丢到一旁。

    所谓的匈奴大营布防图,虽然看上去有模有样。

    但万一是假的呢?

    所以,这个布防图完全不可信!

    也就只有那个所谓的‘天大的消息’或许可以作为参考。

    于是,义纵道:“是何消息,使者不妨直说!”

    那人躬身说道:“不敢欺瞒将军,今日,匈奴右贤王召集白羊王与楼烦王,商议突围之事。我主楼烦王请我等转告将军:尹稚斜,必自正北突围,请将军介时明察之!”

    义纵闻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这个消息,确实含金量十足!

    但自正北突围?

    尹稚斜疯了吗?

    且不说在这北方,有着骠骑大军和细柳营虎视眈眈。

    尹稚斜想率领三万人从这里突围?

    是来送人头的吗?

    但仔细想想,却也不无可能。

    毕竟,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匈奴人倘若在半夜出其不意,趁着月光。发起反击和突围,再通过扰乱和调动汉军,确实有一定几率,从这里跑出去。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

    所以,此刻,义纵心里在这刹那,首先反应过来的就是:他们在撒谎,故意扰乱视听。

    用间,也是两军对垒时常用的招数。

    死间更是极为高明的战术。

    不能排除匈奴人在用这个战术的可能性。

    但无所谓!

    如今汉军团团包围了尹稚斜和他的军队。

    罗网中的匈奴军队。选择突围,其实对汉军好处更大。

    毕竟,一支陷入死地的军队,一旦背水一战,可能会创造出奇迹。

    楚汉战败的巨鹿之战,早就了破釜沉舟的神话,而淮阴侯列阵赵国,背水一战,更是人人耳熟能详的经典战例。

    义纵与直不疑考虑围三阙一,冒着放跑匈奴人的风险,就是基于这个考虑。

    毕竟,一支陷入包围圈的军队。

    可以是长平之战中被围的赵括军队,也可以是巨鹿城外,破釜沉舟,迎难而上的项羽大军。

    虽然十个被围的例子,有九个都会重蹈赵括的覆辙。

    然而,汉军却不能不提防匈奴人鱼死网破。

    尤其是,义纵现在已经知道,尹稚斜确实有鱼死网破的计划。

    所以,这些使者传递的这个消息无论真假,义纵都打算信一回。

    若是真的,到时候就可以尹稚斜享受一下项羽的待遇,让他尝尝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味道。

    若是假的,也无所谓。

    匈奴人总要找一个方向突围的。

    尤其是目前,匈奴人完全不知道,细柳营这支总兵力高达一万五千骑的有生力量,已经加入了战场。

    这意味着,义纵完全可以假装上当,将主力和重兵,放在北方拦截。

    倘若匈奴人不从这边突围……

    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么,细柳营作为机动兵力,就能立刻增援当地!

    到那个时候,匈奴人恐怕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义纵现在的目标,就是让匈奴人先从他们固守的地方出来,到野外来,与汉军交战。

    在运动战中消灭他们,同时防止尹稚斜走投无路,鱼死网破,对中国的土地下诅咒和瘟疫。

    “尔等详细说说,尹稚斜到底有何谋划?”义纵好整以暇的问道。

    “回禀将军……”那个使者说道:“夷酋尹稚斜的计划是这样的……”

    他将楼烦王告知的尹稚斜与白羊王姑射和楼烦王商议的过程说了出来,然后拜道:“我主判断,尹稚斜必走北方,出卖白羊与楼烦,为其本部逃出生天,争取机会!”

    义纵听完他的话,托着下巴。沉思了起来。

    此人的话,在方才的讲述后,可信度,已经上升了很多。

    毕竟。对方说的极为合理,也符合包围圈内的匈奴人的心理。

    但尹稚斜必走北方?

    不见得!

    北方是武州塞,尹稚斜即使突破了汉军的拦截,也要面对武州塞的守军的拦截。

    一支要逃命的军队,肯定不会去攻击有重兵把守的坚城。

    而且……

    义纵回忆着地图。

    他想起了亥下之战的情况。

    在亥下会战的第三阶段。当彭越、英布和韩信的军队加入战场后,就将项羽统帅的楚军主力包围在了亥下。

    陷入重围,出战又被韩信拼死截住后。

    一代名帅项羽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向南逃。

    而且是舍弃其主力和辎重,率领八百骑南逃。

    他们直接渡过淮水,企图从阴陵杀回江东,但遭到汉军的骑兵追击。

    最终,在乌江边,距离江东仅有一江之隔的地方,项羽看到自己的子弟兵和亲信全部战死,生无可恋。伏剑自刎。

    项羽这样的英雄人物,在被包围后,尚且一心只想南逃。

    而且其逃跑路线,几乎就是直指江东。

    匈奴人假如想要突围,尹稚斜会选择那个方向?

    义纵想到这里,回头对卫驰道:“卫将军,南池在那个方向?”

    “义骠骑……”卫驰答道:“南池在武州东南!”

    “地图来!”义纵立刻下令。

    不多时,一副完整的马邑地图就被拿到了义纵面前。

    义纵看着如今匈奴联军所在的地方,再看看卫驰,问道:“南池在武州东南。也就是如今匈奴联军大营的西北,且,从自至塞外,直线距离不过两百里!”

    义纵踱了两步。他猛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吩咐道:“去将田建唤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不久,小田建就被带到了义纵面前。

    “少年郎,你还记得,当日你与你两位叔父遭遇匈奴骑兵的具体位置吗?”义纵问道。

    “回禀将军。小子记得!”田建认真的道。

    义纵于是将田建抱起来,带到那地图前,问道:“那你帮本将军在这地图上指出来!”

    田建看了看地图,琢磨了好一会儿,然后将手指用力的在地图上的西北方向一点,说道:“就在此处的小路之中!”

    田建答道:“将军,小子记得,我那两位叔父战死前,曾经与小子说过,此处小道,本为秦军开辟,其后逐渐荒废,只有少数商贾和常年往来于此的本地人清楚,且山麓深处,更有一个能藏兵上万的山谷,山谷之中,有羊肠小道,直通塞外!”

    田建的话,让义纵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尹稚斜,你跑不了了!”义纵在心里兴奋的想道。

    对义纵来说,他很清楚,此战,汉军最重要的任务,其实不是消灭多少折兰、楼烦和白羊的骑兵。

    或许折兰、楼烦和白羊的骑兵很厉害,在过去给汉军造成了无数的麻烦和问题。

    然而……

    在云中郡,在魏尚手下被调教了将近一年后,义纵从这个老将军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其中就有有关匈奴国内政治和势力的分析。

    当今世上,再没有人比魏尚,更了解匈奴国内情况的汉臣了。

    这位老将军,自太宗皇帝前元六年后,就驻守在云中郡,在当地撑起了一片天。

    连匈奴人都畏惧和尊敬这位老将,在其国内,将魏尚当成神明供奉和祭祀。

    而义纵记得很清楚,他抵达云中后,第一次请教魏尚,对付匈奴人的关键是什么?

    魏尚当时的回答就是:打蛇打七寸,射人先射马!

    匈奴军队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从来就不是什么别人吹的天花乱坠的折兰、楼烦、白羊之类的部族。

    这些部族确实很强悍,战斗力也确实很强大。

    但,就算将他们全部灭了。

    其实,对匈奴也只是皮肉伤。

    折兰部族没有了,还有卢候、若卢、休屠、昆邪等数不清的走狗。

    只要匈奴的本部还在。他们的氏族主力部族还在。

    他们就能随时拉出新的走狗,来取代旧有的部族的地位。

    对匈奴这个政权来说,他最重要的,同时也是他真正的脊梁骨和底蕴。始终都只是以其本部和四大氏族及其王族的其他庶子的部族。

    这些人和部族,构成了匈奴能统治这数万里草原,横压无数部族的根基。

    而且,这些本部的男丁极少!

    整个匈奴,属于他的核心本部和四大氏族的部族男丁加起来。最多四十万!

    这也是匈奴吹自己控弦四十万的来源。

    如今,在汉军包围圈内,就有接近一万的匈奴本部骑兵。

    而且,全部是青壮!

    这些骑兵,占了整个匈奴帝国核心人口的四十分之一。

    若以青壮来算,甚至可能是二十分之一。

    若将他们全部吃掉。

    等于匈奴人一下子就少了二十分之一的青壮人口。

    吃掉这支力量,等于汉室被人消灭和吞并了两百万以上的人口和他们生活的土地。

    所以,在一开始,义纵就打定了主意。

    其他人都可以不管!

    但尹稚斜和他的狼头大纛下的将近一万骑,却是非吃掉不可!

    这种轻松就能消灭匈奴二十分之一的核心骨干人口的机会。义纵很清楚,不会太多。

    若让他们跑出包围圈,可谓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呵呵,尹稚斜,看你还往哪里跑!”义纵在心里哈哈大笑,同时挥手道:“来人,将各位使者安排到军营里居住,好生招待!”

    如今,楼烦王是真降还是假降。还不一定。

    因此,这些使者,当然不能放回去了。

    最多,只会放个人回去联络。

    其他人都要看管起来。

    这样。一旦楼烦王是诈降,那就还能找个出气筒。

    当然,义纵觉得,楼烦王应该不算诈降。

    但这战场上的事情,小心总是无大错的!

    于是,立刻就有汉军军官带着士卒上前。要带着使团众人下去。

    但,那位汉军军官,看着使团中的某个人,忽然惊讶出声:“这不是陈县尉吗?”这个军官大惊:“您不是在五年前,战没在章县之外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被叫到名字的那个使团成员,闻言大惊失色。

    他抬起头,看着这个一脸吃惊和震惊模样的汉军军官,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说道:“贵官,您认错人了……”

    但那军官听到声音后,却摇摇头说道:“不对!您就是陈县尉!我还记得,当年,我只是北地郡的一个伍长,您曾经带着我,参加过冬演,当时,您还鼓励和勉励过我,说我是可造之材,还送了一柄长刀与我!”

    这军官感叹道:“正因为当年您的勉励,我因此刻苦练习武艺,屡获上官提拔,由一个郡兵,得以有幸被陛下选入虎贲卫,然后又蒙程都尉信重,提拔为司马!”

    他长身而拜:“吾能有今日,全赖县尉当日勉励,吾因此时刻都记着县尉当日的容貌……”

    “当年,我听说县尉战死,死于匈奴入侵者之手,还曾去县尉的衣冠冢吊唁……哪成想……”这位军官摇摇头,道:“今日居然能再次见到县尉……而县尉却已是被发左袵,为夷狄之属……”

    这个军官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个重拳,深深的打在了那个‘陈县尉’的心脏深处,让他抽搐和痉挛。

    在这痛苦的尴尬中,他也回忆了起来。

    确实,这个军官他认得。

    不过,跟五六年前相比,对方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当年莽撞的伍长,如今已是甲胄齐全,英武不凡的汉军司马。

    而且是汉天子的亲卫部队虎贲卫的司马!

    是那支当面撞碎了折兰本部大纛的可怕骑兵的司马!

    而自己呢……

    他感觉自己的声带失去了力量,喉咙里哽咽着说不出来的悲戚。

    从一个郡的郡兵里的小卒子,区区一个伍长,到大汉天子亲卫虎贲卫司马,这个人只用了五年。

    在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和例子面前,‘陈县尉’的整个世界瞬间崩塌。

    在今天以前。他还可以给自己投降和给匈奴人为虎作伥,给出解释。

    无非就是——刘氏从来无义,刻薄寡恩,苛待士大夫。权贵横行,寒门士子无出头之日。

    然而,眼前这个英武不凡,挺拔健壮的军官,却用铁一般的事实。将他的那点自我掩饰和遮蔽撕的粉碎。

    现在,这个过去的卒子,衣衫单薄,大字不识一个的昔日伍长,如今,位居于千石之列的司马,还是天子的亲卫司马,只要外放,起码是都尉甚至可以单独坐镇一地,掌握一郡军务的郡尉。

    而他呢?

    六年前。他是汉室县尉,冉冉升起的北地新星。

    六年后,他却是夷狄的一个骨都侯而已。

    说得好听,是叫骨都侯,说的难听一点,不过是个高级奴才。

    楼烦王虽然表面上很尊重和善待他。

    但实际上,一旦他做的事情,稍有差池,甚至哪怕是不小心,得罪了匈奴的贵族。

    也是劈头盖脸。一顿鞭子抽下来,而他自己却只能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和求饶。

    这让‘陈县尉’深深的怀疑自己和自己的人生。

    他颓然低头,苦笑了两声。对那位军官拜道:“不意数年之后,竟于此时此刻,复见故人,余心中实在感慨万千,愧对家乡父老!”

    “请您看在往昔情面之上,不要告诉我的妻儿子嗣和父母兄弟。在此见过我的事情!”‘陈县尉’拱手说道:“吾被发左袵,为一己之私怨而泄愤于天下,获罪于天,无可祷也,但求一死!”

    这话说完,他就忽然一头撞向了帐中的一个柱子。

    顿时,头破血流,脑浆迸裂。

    “陈县尉!”那位司马看着这个场面,顿时就惊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

    而此刻,倒在血泊中的陈县尉的瞳孔慢慢涣散。

    他的意识渐渐消亡。

    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冬天。

    一个持着剑戟的伍长,带着他的士卒,一脸傻笑的挺直着腰杆,接受他这个当地最高军事长官的检阅。

    “丈夫,不错,有勇有谋,是个可造之材!”他矜持的笑着,将一柄长刀,送到那个一脸黝黑的伍长手里,拍着对方的肩膀勉励着:“这柄长刀赠与郎君,愿郎君,能奋发向上,为国戍边,杀敌,护我桑梓!”

    “必不负县尉厚望!”激动的接过了长刀的伍长,将胸膛高高挺起,大声答复,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和鼓舞。

    “我好后悔啊……”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他的嘴角轻轻呢喃着:“若有来世,宁为诸夏犬,不做夷狄人……”

    他的声音虽小,但却让帐中的人都听得仔细。

    无数人闻言,沉声一叹。

    而那个司马,更是跪下来,痛不欲生的抽泣了起来。

    他明白,是自己将这个旧日的恩公逼上了绝路!

    而使团中的其他人的心情,则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大家投降匈奴的原因,虽然是多种多样。

    有主动投降的,也是奋力抵抗后被俘虏后无奈投降的,也有开始坚贞不屈,然后倒在美色的俘虏中的。

    然而,无论原因是怎样。

    都改变不了他们曾经背弃了自己的祖宗和宗庙,背叛了自己的理念和信仰,屈身给匈奴人做奴才,为虎作伥,甚至残害自己的同胞的这个根本。

    被发左袵,数典忘祖,这是古典中国士大夫阶级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与欺师盗祖,忤逆父母,是同一级别的大罪!

    更何况,他们身上,还都背负着背弃君父的大罪!

    许多人在这个瞬间,都感觉自己的手脚发凉,浑身无力,这‘陈县尉’以死赎罪,一死百了。

    他们呢?

    他们能逃得过未来世俗舆论的声讨和家乡父老乡亲的指指点点吗?

    即使大家都原谅了他们。

    那他们能逃得过自己良心的审判吗?

    在多日以前,随着匈奴大军一同入寇时,他们多数还在做着‘未来与单于入主中国,做天下王’,然后洗白自己的美梦。

    但现在,当这个美梦在武州塞外,被汉军的胸甲撞得粉碎之后。

    他们的所有人,每一个人,都将接受法律、道德、世俗伦理以及自己个人良心的审判。

    而那三个在武州塞投降和归顺的男子,更是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现在,最痛苦的人,就是他们了。

    当初,在武州塞,他们若能坚贞不屈,不受诱、惑。

    那么,此刻,当汉军胜利后,他们每一个人都将成为英雄。

    哪怕是死在匈奴屠刀之下,最起码,也能对得起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良心。更可光宗耀祖,甚至可能被天下人颂扬,成为故事里的英雄。

    然而,一时的动摇,让他们从英雄,堕落成贼子。

    即使是天子、法律和世俗能原谅他们。

    但他们自己却很难原谅自己了。

    仅仅是来自良心的折磨和后悔,就足以让他们下半生都活在抑郁症的折磨中。

    因为,他们遭遇了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在巨鹿城外,投降秦军,在固陵之战,给项羽带路。

    一次判断失误,影响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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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