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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4节 可怕的汉室列侯集团

    “陛下,这封国当如何划分?”有人弱弱的出声问道。『

    而他这个问题,也提到了关键处。

    对贵族们来说,这塞外的世界,讲真,大多数人都是两眼一抹黑。

    不过,这些年来,随着战争胜利,大量匈奴奴隶和战俘涌入。

    这些奴隶和战俘,虽然多数都是被集中居住和管理。

    但也有一部分善于养马的人,会被少府拿出来拍卖。

    贵族们,或多或少都买了一些奴隶。

    当然,这种奴隶买卖,其实与草原上的奴隶贸易是不同的。

    中国的贵族,是很讲逼格的,不会做那种压迫剥削之事。

    特别是,当奴隶有技能时,这种情况更是从来不会发生。

    想当年,战国四君子,鸡鸣狗盗,也奉为上宾,解衣衣之,推食食之。

    如今的汉家贵族,虽然不止于此,但,礼遇有技能的奴仆,却都是人之常情。

    是以,这些被他们买回去的奴隶,最终都成为了各家的家丁、家仆,甚至还有人成为了与主家共存亡的家臣。

    而通过这些人的嘴巴,外面的世界,自然也为汉室贵族渐渐熟知,至少在脑海中有所印象。

    所以,现在的汉家贵族大臣们,几乎人人都已经知道,塞外的草原,气候不同中国。

    中国之地,更加温暖。

    而塞外草原,胡天八月就飞雪,九月寒苦,十月大雪纷飞,这是常态。

    另外,塞上各地,也都各有不同。

    像去岁汉军收复的河南之土,被今上命名为‘河套’的地区,就是一个很富饶的地方。

    而出了阴山向北,大漠纷纷,戈壁无数。

    有些地方甚至千里无人烟。

    而有的地方,

    却是繁花似锦,水土富饶。

    所以,这怎么划分和如何分封,就成为了贵族大臣们心里面的疑虑。

    这塞外的世界,太大了。

    而汉家过去分封功臣,册立诸侯王,都是由天子下诏给宗正、大鸿胪、太常,命令他们准备地图堪舆封土,然后择吉日在高庙册封。

    很显然,塞外不可能跟中国这样,也不具备这个条件。

    那么,怎么分封就成为了问题。

    另外,按照天子的说法,从今往后,大家的子嗣的封国都要从中国转移到外面。

    这风险太大了一些!

    万一,要是自个运气不好,或者得罪了人,只分到一片戈壁,那如何是好?

    戈壁千里,恐怕也不如关中一亩之地!

    所以,一时间大部分的列侯勋臣外戚,都是眼巴巴的看着刘彻。

    甚至,就连士大夫官僚们,也是拿着炙热的眼神看着他。

    大家都知道,当今天子,言出必行,而且,如今确实是打算大封群臣。

    但,这分封之制,如何运行,却是关键。

    毕竟,没有人是傻子。

    特别是在这种关乎自己和自己的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和身家性命的大事上面,即使是个真傻子,现在也不会傻。

    刘彻望着这些大臣,微微一笑,首先对他们道:“卿等尽可放心,凡分封之国,从其迁国之日开始,二十年内,其依然会享有中国封地食邑……换言之,,既在分封之外,其不仅仅可在要服之地,享有三倍于其食邑的封国,更可依然享有其在中国的原本封国食邑二十年……另外……加恩封国之地,不在其内……”

    作为穿越者,刘彻很清楚,想要马儿跑的快,不仅仅得用鞭子来鞭笞他们,还得拿出来看得见瞧得着的胡萝卜来诱惑他们。

    不然,谁跟你玩啊!

    特别是,在今天这样的局面下,没有足够大的利益,根本驱动不了这些被荣华富贵和锦衣玉食绑住了双脚的贵族士大夫们。

    除此之外,刘彻也很清楚,想要在塞外,建立起中国的秩序和制度。

    就少不了资源和人力。

    尤其是人力。

    没有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

    就像蒙王刘非的蒙国,想要发展起来,并且最终将当地彻底消化,就得移民至少二十万。

    没有人,特别是没有青壮,这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安东的实验,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在那些屯垦团的驻地,现在,已经是荒野变阡陌,沼泽成良田。

    但非屯垦团之地,大多数的列侯加恩封国,却依然是蛮荒一片,能够被开发起来的很少。

    大多数列侯的加恩封国的开发程度,根本无法与屯垦团相比。

    许多,甚至就是一个纯粹的资源开采地,而不是一个阡陌连野,炊烟袅袅的聚集地。

    而这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青壮,就是劳动力的多寡问题。

    很显然,中国未来要继续经营从长城到葱岭的地盘,并最终将之在数十年内变成本土。

    就一定要有大量移民走出去。

    并且在那些适宜耕作的地区,大量建立屯垦团。

    但问题是,刘彻思虑再三,最后他知道,即使他开挂,也休想以国家的力量,将这个事情搞定。

    要知道,向安东地区移民一百万的计划,搞到现在,也才不过移民五十万——不到计划的一半。

    但国家的力量做不到,不代表私人的力量做不到。

    这个世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国家任务,列侯贵族士大夫官僚们,或许会拖拉,或许会磨洋工,甚至于使诈,阳奉阴违。

    但自己的事情,却是肯定都会放在心上,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若有利可图,那便会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做。

    举个例子。

    当初,高帝刘邦分封功臣为列侯,总共分封了一百三十七位功臣和六个外戚。

    到今天,大约还幸存了七十位。

    而当初,这些列侯功臣们分封的侯国,大的有户一万户,小的五百多户。

    但,今天,当刘彻翻开这些列侯的侯国名录时,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在短短五十多年的时间里,这些侯国的人口,就跟坐火箭一样飞升了。

    其中,最bug的是萧何当初所封的瓒县。

    最开始瓒县的户口总数是八千户。

    但到了太宗时期,末代瓒候萧同有罪废为庶民时,其侯国户口在四十余年间,增长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两万六千户。

    平均每年户口增长速度是百分之二十五以上!

    也难怪后来太宗复瓒候家族,但却死也不肯让萧延续为瓒候,而是将他挪到了筑阳,开启了萧何一系的筑阳候世代。

    但即使如此,也无法阻止老萧家的种田天赋,封为筑阳候后数年,末代筑阳候萧则有罪自杀,侯国废除,但,这个侯国的人口却又从不过一万户,增长到了一万六千户,年均增速百分之二十……

    是以,萧则gg后,不过两年,刘彻的老爹就又想起了老萧家,这一次复封萧则的叔叔筑阳炀候萧遗的弟弟萧嘉为武阳候。

    这分明就是看上了老萧家的种田本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萧家能够一直作死,但一直与国同休,世代有人为列侯。

    这不仅仅是人家祖上有阴德,更是人家虽然作死很厉害,但种田本事也同样bug啊!

    像是现在的武阳候萧声去年就报告——赖陛下洪福,武阳县户口已万三千五百余……

    又是一个年均百分之二十的奇迹……

    所以,那些羡慕老萧家的。

    有本事,你也去搞个连续几十年户口增速百分之二十!

    不!

    只需要保持百分之十五!

    刘彻也会死都保住这个家族的富贵,他的子孙也会继续如此。

    在各个侯国里,最弱是颍阴候国,始封户口五千,到今天还没有过万,只有大约九千户,增长速度尽为年均百分之一。

    但颍阴候家族不善于种田,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综合所有高帝功臣,无论是已经gg的(已经gg的只统计其废除侯国时的数字),还是依然存在的。

    这些侯国综合起来,其年均户口增加速度是百分之十三以上。

    远远高于,汉室自己的郡国户口增加速度。

    汉家丞相府和少府统计的户口增加速度,仅为年均百分之九。

    这还是刘彻这几年大力鼓励生育的结果——在前些年,户口增加速度大约只有年均百分之八。(户口统计资料来源于《西汉人口地理》)

    换句话说,其实,这些列侯们的能耐很大。

    至少比官僚们大。

    至于列侯们会不会乱报数字来邀功?

    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跟后世的企业乱报营业额一般,是要交税的。

    口赋、酌金,这都是跟人口直接挂钩的。

    成年人一年一百二十钱的口赋,还有每千户贡献酌金四两,这是铁律。

    没有人能够逃避。

    而列侯们的食邑收入,则不过一户一年两百钱而已(汉律规定:封者食租税,岁率户两百(钱))

    换句话说,列侯们的食邑税,是国家从财政里拨给他们的(先收了口赋)。

    而这也正是列侯们在自己的封国那么喜欢种田的原因——每多一户,一年多两百钱啊!

    像老萧家那样玩,一年增速百分之二十户口,眨眨眼就可以多出几十万甚至上百万。

    这还是合法收入,更不提私底下隐藏的那些外快。

    而这,正是刘彻敢于将列侯们放出去的依仗。

    就凭这些家伙的种田的本事和能耐。

    只要保持在中国的水平,二三十年内,中国就可以消化掉整个河西和西域。

    这么赚的事情,就是当了内裤也要上啊!

    更别提开这些优惠政策,给好处和利益了。

    就是穿上女装,来一s,刘彻也愿意!

    而列侯贵族士大夫们,听了刘彻的话,纷纷将心放回肚子里。

    天子要移封,甚至断绝从此以后的中国分封,转而在塞外重新分封。

    讲道理,大家是害怕的。

    甚至是抗拒的。

    塞外再好,能比的上自己经营日久的老巢?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首先,天子依旧保留了大家伙的中国封国,给予了宽限,时间还很长,足足有二十年!

    换句话说,即使外面封国有所阻碍,但也不妨碍大家继续花天酒地,荣华富贵。

    其次,在这样的制度保障下,大家伙就有了底气了。

    什么底气?

    自己的老巢啊!

    在场列侯,尤其是那些自高帝以来的老牌列侯们,现在许多人都激动了起来。

    论底蕴,谁能与他们相比?

    譬如曲城候蛊捷,此人,虽然在列侯圈子里,名声不好,在长安市井里的名声也不咋的。

    但,老蛊家却是汉家仅次于老萧家的种田能手。

    在过去的五十八年时间里,曲城候家族经历了两代人的治理。

    始封之时,曲城县户口仅有四千户。

    刚刚好是他老爹的食邑户数。

    但在现在,曲城县,已经是汉家数一数二的人口大县。

    总户数高达一万两千四百余户,年均增长接近百分之二十。

    如此多的人口,给与了他极大的底气和权力。

    特别是在今天,人口也是财富,也是底蕴,也是力量的今天。

    这样的人口基数,给与了他不下于万户侯的影响力和权力。

    旁的不说,曲城县从元德元年开始,向国家输送了考举士子数十人,还有百余位在汉军中担任着从地方郡兵到野战兵团的队率以上军官。

    甚至还有人出任了羽林卫的校尉。

    而这些人,都是蛊捷看着长大的——至少,也曾经受过他的恩惠。

    而这就是力量,这就是影响力!

    在汉家,一个列侯,在外面再怎么混蛋和乱来,但在封国,在老巢,都会收敛。

    甚至会施恩,会接济孤寡。

    所以,封国的百姓,对其主君的认可度非常高。

    特别是在佃户和家臣之中,许多人甚至愿意与主君生死与共。

    当初,末代留候张不疑指使他人谋杀自己的情敌楚国内史,结果被废为城旦。

    张不疑废为城旦后,讲道理,肯定会死的很惨很惨。

    但,U看书(ukanshum)他的晚年却出乎意料的过的比一般地主还潇洒——至少有数十名忠心耿耿的家臣和家奴,不离不弃,追随者他。

    甚至在他死后,其后事也是由这些家臣和家奴操办的。

    他们甚至倾其所有,为自己的主君操办了一场堪比列侯的葬礼。

    张不疑这样都已经被废除了全部权利,剥夺了所有财产,废为最低下的罪人,尚且有着如此多忠臣义士跟随。

    其他列侯,还握有权利和财富的列侯,又可以动员多少人力物力?

    旁的不说,就以蛊捷为例。

    在历史上,淮南王刘安谋反被丞相关起来,奉命前去监视和接管淮南**权的就是这个蛊捷。

    而他从受命开始,三天内就召集了三千民兵。

    这就是汉家列侯手里巨大的人力资源和影响力的直观体现!(未完待续。)

第1365节 瓜分

    “陛下圣明,臣等唯顿首而已!”大臣们纷纷跪下来,拜道。

    有了这样一个政策,可以说,他们的后患已经消除了。

    向外开拓的最后顾虑也随之消失无踪。

    这些列侯贵族大臣们很清楚,假如,对外开拓失败了,那么,大家也就最多损失一点时间和财力罢了。

    天子难道还敢真的没收了自己的封国不成?

    若是成功了。

    那就赚死了!

    一个食邑千户的列侯,出去了,立刻就可以占下三倍于自己封国地盘的土地。

    只要运气好,经营得当,等于凭空增加了三倍的土地。

    在国内还有食邑封国和加恩封国做依靠。

    最重要的是……

    千户已经如此,那么五千户,一万户呢?

    现在,众人的心都是火热的。

    在如今的形势下,在匈奴溃败的今天,军功这东西,真是容易的很!

    匈奴一灭,那西域三十六国,就跟掉进了嘴里的肥肉一般。

    还有那葱岭之外,大夏、康居之属,连匈奴也打不过,还能是汉军的对手?

    不过,众人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疑虑——封国怎么确定?

    毕竟,塞外的世界那么大,不可能再靠大鸿胪、宗正、太常来划分了。

    必须有一个新的划分方式!

    刘彻却是看着这些人,这些贵族,这些大臣,他微微一笑,犹如那位签下了《弗吉尼亚让出的西部土地组建方案》的米帝总统杰斐逊,他将手一挥,指着地图说道:“要服之地,朕决定将其田亩统一规定为大亩——即长两百四十步,宽一步!”

    群臣一听,微微低头。

    大亩,

    是关中和三河地区才有的田亩制度。

    这是秦代遗留下来的制度,而在长江以南和淮河地区,目前用的是小亩,只有一百二十步长。

    而这些年来,随着人口激增,在关中和三河地区的许多地方,田亩制度也渐渐向小亩看齐,没办法人口太多,土地太少。

    不玩数字游戏,就没办法维持一夫狭五口而治百亩的理想社会模式。

    而这个模式是现在天下所有学派都要求保持的。

    为了不被舆论喷,只能如此。

    而在各个列侯封国,则早已经通行了小亩制度。

    但,现在天子却将要服之地的所有土地规定为大亩制度。

    这让许多人的心脏都不争气的跳动了一下。

    一个基数的变化,足以让自己的封国扩大一倍的土地来源。

    “诸列侯封君,各以其食邑户数为基准,照此画地,如李悝故事!”刘彻缓缓说着。

    让列侯封君们的心脏更加不安分起来。

    什么叫李悝故事?

    自然就是李悝当年对魏文侯所说的那个地方划分法。

    地方一百里,三分之一是山泽和人居,除此之外,可以开发六万亩地耕作。

    然依照现在的制度,一户百姓一百亩土地的标配,六万亩土地,只是一个六百户的贵族封国而已。

    方圆一百里,等于六百户!

    这在中国的现在是绝对无法做到的!

    换句话说,这是在进一步加大红包和福利。

    “此外,还有筑城之地,按每千户十里给赐……”也就说是每一千户,再给十里土地作为城市用地。至于用不用的着,那就与刘彻无关了。

    随列侯封君们怎么开心!

    而这些土地,是肯定用不着这么多的。

    换句话说,列侯封君们,又拿到了一个大礼包。

    “除此之外,大农和盐铁衙门,将会依照户数,假其耕具、种子、耕牛……但帐,计在其主君头上……”刘彻继续说道。

    对此,贵族大臣们毫无意见。

    记账就记账,有什么了不起的!

    现在的假民耕具、牲畜政策,那里是在借贷?分明就是在做慈善。

    一个家庭,连牲畜带耕具,要的一万钱吗?恐怕平均要不了!

    而一万钱的贷款,分作二十年偿还,每年给付两百二十钱——将将比列侯们的食邑租税多二十钱罢了!

    这么点小钱,毛毛雨啦。

    但却可以让他们的财富,立刻呈几何速度暴增!

    况且,这个政策在这些贵族眼里,简直就成为了他们施恩和拉拢其臣民的法宝!

    不过每年每户二十钱的支出,却可以换来自己未来的忠诚臣民和家兵,换来子孙后代的稳固基业。

    不是傻子都知道怎么抉择。

    更何况,羊毛出在羊身上。

    他们有太多办法,将钱赚回来。

    尤其是……

    一些列侯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赚回来了。

    无非就是将现在在国内被严格限制的那些东西,搞去塞外。

    譬如高污染高耗能的高炉,还有坑死人不偿命的作坊。

    当这些东西远离本土万里之后,御史们看不见,士大夫们也不知道。

    还不是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更无须担山破坏先王江山,惊扰祖宗安宁的罪名!

    简直完美!

    “至于其封国……”刘彻眨巴着眼睛:“如李悝故事,朕将在未来遣使奔赴各地,将其地方土地,以百里六百户为标准分区,君等各选其地就可……”

    “当然,公等也可以亲身前往,选择无主之地,立碑为界,再呈报太常,报朕批准就可!”

    这完全就是鼓励列侯封君们,组织私兵去抢钱抢地抢娘们。

    就跟米帝西进政策一般。

    刘彻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把土地占下来就可以了。

    甚至,假如你牛逼,多占一点土地也没问题。

    反正,UU看书(uukanshu.o )最后开发出来了,五十年后,这些地方都会实行中国的法律和制度。

    贵族们除了依旧享有食邑权力外,其他一切,都属于中央。

    当然,相比国内要自由,自主权也更大。

    不过没关系。

    那些地方,假如中央要去控制和掌握,本来就不现实,至少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不现实——起码也需要五十年的技术积累和发展,才具备。

    既然如此,先放在自己人的锅里。

    就算烂了,那也是烂在自己家里。

    当然,仅仅靠列侯封君,这几百个家族,刘彻知道,也不可能真的完全将这个广大世界,全部占据。

    所以,他还需要人民,需要商人,需要资本,需要地主,需要豪强也加入这个盛宴。(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节 第三世界

    不过这些事情不急,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立好规矩。』 . .

    没有规矩,就容易坏事!

    而在所有规矩里,最重要的,莫过于军队的规矩!

    受谁指挥,谁节制,谁来组织建设。

    这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这个规矩立不好,百年后,恐怕就要有祸事!

    藩镇割据,甚至是重演春秋战国。

    所以,在这些日子以来,刘彻就一直在思考此事。

    先,长城之外的世界,讲道理的话,越向西,长安的控制就越乏力。

    若越过河西走廊,到了西域,刘彻甚至怀疑,长安的命令是否还有效力。

    毕竟,这不是要搞西域都护府。

    而是分封!

    大规模的分封!

    分封的贵族和大臣,为了自保,也为了展,肯定会组织武装力量甚至是军队。

    而诸侯王们肯定就会干脆上正规军。

    打个最浅显的比方。

    今日的梁国,依然拥有军队接近五万,而且全副武装。

    尽管今天的梁**队在训练装备上已经全面落后了。

    但拉到塞外,也是一支强大的力量。

    在河西和河间幕南地区,长安还可以限制,还可以控制。

    但去了西域的话……

    旁的不说,长安的命令光是走起码也要走三五个月才能到。

    根本就无法有效制衡和控制类似梁国这样的级力量。

    但要是不想办法控制住,这诸侯王和列侯大臣们的力量,就会迅膨胀。

    叛乱不至于,但把长安的命令当成擦屁股的纸,在未来却是有可能生的。

    所以,怎么设计这个武装力量的制度和组织,就尤为关键了。

    好在,中国最大的优点就是历史足够长。

    漫长的历史上,中国人实验了几乎所有的已知人类制度和组织。

    远古的先王玩过‘选举’也玩过‘共和’。

    后代的帝王将相们,甚至连宗教国家也搞过(太平天国)。

    可以说,没有什么东西,中国人没有试验过,没有见过的。

    想到这里,刘彻就臣们说道:“朕决意在塞外设立‘折冲府’,折冲府最高统帅为大司马,暂时由朕亲自担任……”

    这虽然有些问题,但也无所谓,中国皇帝本身就是一切的主宰。

    “要服诸国各设折冲府,以百户为基准,更设折冲队率折冲司马折冲校尉折冲都尉折冲将军,各折冲府皆从大司马号令调遣!”

    这就是要抄袭隋唐的府兵制度了。

    但又与府兵不同。

    府兵在最初,是一种以氏族血缘为纽带团结在一起的军事制度,在最初的诞生之时,府兵们是职业军人,完全脱产的。

    到后期在隋唐之间,才渐渐变为了半兵半农的存在。

    很显然,现在的汉室不需要这种纯为战争而存在的军事机器。

    列侯封君们的军队也用不着这样奢华。

    大的战争,有野战军,用不到他们。

    府兵在汉室目前的存在价值,只要保护好移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并且为野战军团提供各种辅助就完全可以了。

    换句话说,在刘彻的计划里,府兵的地位,应当是一种类似郡兵的存在。

    但,大臣们却听得有些糊涂了。

    折冲府?

    这是做咩?

    “陛下,各级折冲府的主官,谁来担任?”丞相周亚夫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确实很关键。

    列侯们就非常关心此事。

    毕竟,这武装力量,是他们未来安身立命,作威作福的保障。

    总不能在长城内,大家当孙子,出了长城,还得继续当孙子吧?

    “折冲府如屯垦团故事……”刘彻笑着解释道:“各地折冲府主官由当地封君列侯兼任,只是其丞令将由朕长安策命……”

    给出去的列侯贵族们较大的自主权,这是肯定的。

    总不能,他们遇到问题就要请示长安吧?

    这既耗时耗力,更是完全没用!

    对外扩张,刘彻很清楚,这需要汉家贵族大臣士大夫甚至是豪强地主商贾充分挥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遇到不服的,直接干死就可以了。

    当然,必要的制约还是要有。

    所以这折冲府的丞令,就得由长安派遣。

    这既可以加强中央权力,还可以增加就业。

    当然,主要是增加就业。

    毕竟,在长城附近还好,若是离长城几千里甚至上万里。

    那就真的是山高皇帝远,一般的事情,难以约束了。

    只要不是捅了篓子,闹出了乱子,长安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

    大臣们,自也知道这个。

    所以,听到这里,他们都纷纷点头。

    甚至有人开始琢磨着未来去西域大展身手了!

    “有关折冲府的结构和具体的组织,朕已经命尚书令拟好了草案……”刘彻笑着道:“诸卿若有兴趣,散朝后,可去兰台领一卷草案回去仔细问题,就提出来,朕会在明岁大朝议上,与天下公侯共商此案,作为定律!”

    这也正常,毕竟,这个事情,这样重大的政策变化,肯定不可能是三公九卿朝堂大臣和皇帝关起门来自说自话就可以决定的。

    必须经过大朝议这样的有着天下士大夫公侯贵族地方两千石甚至诸侯王们共同参与的大会才能定下基调,才能让天下人服气。

    不然,未来出了问题,谁来担责任?

    “诺!”群臣听了,立刻拜道。

    “朕与诸卿,再来说一说这荒服之地的分封吧……”刘彻望着地图,面带笑容。

    倘若,葱岭以东,刘彻的打算是在未来,用五十年到一百年的时间,将它们本土化。

    那么,这葱岭以西的世界,在刘彻眼里,至少在现在,就是殖民地!

    殖民地跟本土,是完全不同的。

    假如,在葱岭以东,刘彻还会温情脉脉,还会软硬兼施,还会做好各种规划。

    那么,在葱岭以西,刘彻的态度就是——谁占有,就是谁的。

    只要给朝廷交税,给足了钱,朕才懒得去管你们在那里是杀人放火还是敲骨吸髓呢?

    这也是刘彻现在最直观的想法。

    这个地图代表他现在对世界的认知。

    长城之内是核心,是第一世界,是世界的核心和国家的根本。

    长城之外,葱岭以东,是第二世界,是将来拱卫中国的边疆,也是未来百年要全力经营和同化的地区,最终,将当地完全汉化。

    而那葱岭以西,就是第三世界了。

    第三世界,是刘彻定义的远方,是现在汉军暂时无法影响的地方,也是未来作为殖民地来经营的地区。

    可以参考后世欧6殖民者对其殖民地的态度。

    刘彻不在乎他们,是不是用中国制度,中国文字,也不在乎他们信仰的是什么。

    只要他们跪下来,认可中国天子的威权,岁岁纳贡,将他们的资源财富和人力,全部送上来就可以了。

    为此,刘彻不会去破山伐庙,也不会去动摇当地的秩序和制度。

    不管他们信仰的是佛教,还是印度教,仰或者拜火教希腊的奥斯匹林诸神。

    全都无所谓!

    他们就是中国的血袋。

    剥削和压迫的地方。

    当然,也是可以分封的。

    望着地图,刘彻轻声道:“将来,若有列侯封君,愿意去此处开拓者,可以得其五倍封国食邑土地,还可以免除一切贡税!”

    此话一出,立刻就让无数人心潮澎湃。

    这才是列侯贵族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开宗做祖,启一世代之新!

    就如同春秋战国的那些诸侯一般,真正的主宰一国命运,执掌一国大权。

    不同的只是,头上多了一个天子而已。

    不过,无所谓了!

    现在,天子的这个承诺,等于向他们打开了整个葱岭以西的世界,并且将这些地方全部送给他们。

    随他们取用。

    甚至有聪明的列侯,已经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譬如,桃候刘舍。

    刘舍的脑子里面,现在全是各种数字。

    他数学本来就很好,近些年来为跟上形势,数学自然也变得更好了。

    这个出了名的刘氏马屁精,现在开动了他的全部脑细胞,紧张的运算了起来。

    桃候侯国始封之时,仅有一千余户,这几十年来历代天子的加封和他拍马屁拍的好得到的恩封加起来有两千户,使得他的侯国食邑户数达到了三千户。

    但别急,这还只是一个开端。

    他的儿子,已经改名为姓项的鲁国公也有三千户食邑。

    这鲁国公的食邑,当然不好动。

    这是要给项羽血食的,也是天子的脸面。

    但没关系,儿子肯定有儿子。

    嫡子袭位,而其他庶子,依照当今天子的推恩令,可以分得部分的家产甚至包括食邑。

    刘舍不傻,他自然知道,只要自己运作一二,那么自然,就至少可以分出五个食邑两百户以上的封君。

    这些封君不比列侯,不需要老爹挂了才能分封。

    他们现在就可以顶着封君的名头出来闯荡。

    这样,等于他的家族就多出了五个封君。

    而且,是可以充当开路先锋和中坚力量的封君!

    你要知道,鲁国公,作为当今天子给项羽选的嗣子,隔代的后人。

    在江东吴楚地区,有的是脑残粉。

    尤其是那些自诩为项王遗老,楚国心腹的地主豪强和文人以及游侠,数不数胜。

    而他的孙子们,只要打起项羽后人的旗号,悄悄一声张,再有鲁国公配合,轻轻松松,就可以拉来上千甚至上万的江东豪杰为己所用!

    这可了不得啊!

    更何况,刘舍一共有六个儿子。

    长子给了项羽当儿子,还剩下五个。

    嫡子刘哲,未来会继承他的家业。

    而剩下的四个儿子,完全可以在今后想办法送上战场去镀金。

    只要混到军功,就又可以为家族的兴盛添砖加瓦。

    若运气好,有一子能为列侯,桃候家族就要大兴!

    整一个一万户候,去要服占一个千里之地,称王称霸,甚至在未来,前往那身毒大夏之地,开国家,建社稷,再造大楚!

    这样想着,刘舍就跟猫抓了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去找家人商议。

    刘舍如此,其他列侯里的聪明人,当然也不少。

    大家都开始摩拳擦掌。

    现在,人人都知道,只要燕蓟之战结束,匈奴帝国再败,虽然立刻灭亡不大可能,但这陷入亡国之局,却是必定了。

    匈奴灭亡不灭亡,什么时候灭亡?

    大家不在乎。

    大家在乎的是,在匈奴败亡之后,他们让出来的那些土地。

    整个幕南,三千里山川草原,再加上那河西的两千里峡谷山川绿洲,都将成为汉室的口中之物。

    而这些地方,适宜定居的地方有不少。

    最起码,从居延泽到祁连山一带,完全可以开垦出百万顷良田,再造一个八百里秦川。

    但这些地方,却得早些准备,早些活动。

    不然,就会被其他人抢了,自家就只能等汉军未来再进军西域才能捞到封国了。

    当然,也有心思更加机灵的人,在心里面悄悄的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后,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恐怕也拿到不到什么好地方当封国。

    与其如此,倒不如退而求其次。

    譬如……

    去找一个水草富饶之地,建立起自己的畜牧王国!

    若在从前,没有人会去这么思考。

    但在现在,却是不同。

    天子在造阳地搞的青储窖和定居实验,使得定居畜牧成为可能。

    只要拿一块水草富饶的地方。

    譬如说,类似于匈奴右贤王驻地南池那样的绝好牧场,还怕家族不能起飞吗?

    甚至,还有着五千户以上的顶级列侯,也在思考要不要对牧场下手!

    毕竟,养马和养牛,那可是比耕地,在土里刨食还要赚钱的啊!

    一匹好马,动辄就是数万钱,若是宝马,更是无价!

    而且,国家和贵族封君们,也肯定会需要大量大量的牲畜的。

    甚至,很可能在未来,对马匹和耕牛的需求量会大的乎想象!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侍中从外面急匆匆的跑到殿中,拜道:“陛下,大捷!大捷!车骑将军已经全歼了匈奴胥纰军逼落军黑鸦军,斩上万,捕虏无算!”

    大臣们听了,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人人脱帽拜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他们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对自己的君王的决断,再无异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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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七节 句犁湖单于

    汉元德六年夏六月丙辰(初八)。.『.

    渔阳塞一带,终于迎来了降雨。

    大风带着从海洋而来的水汽,从天空中倾盆落下。

    淅淅沥沥的雨水,带来了希望,也将匈奴人推入地狱的泥沼。

    军臣阴郁着眼睛,望着帐外的雨雾,整个人都如这天气一般,陷入了悔恨和绝望之中。

    他一边抱着一个酒壶,一边叹着气,大口大口的喝着酒。

    对他来说,现在,整个世界,都已经没有希望了。

    在昨天,他就已经知道了胥纰军覆灭的消息。

    胥纰军的败亡,不仅仅给了他沉重一击,更使得他和他的帝国立刻陷入了绝境。

    现在的情况就是——汉朝人已经堵死了匈奴主力通过直道返回草原的道路。

    而想从其他地方穿越,回归草原,不是不行。

    事实上,从渔阳塞向北,渡过渔水(白河),再穿过燕山,大约只需要三百里就可以回归草原。

    但问题是,这一带的地区,别说是匈奴人,就是汉朝人也很少前往。

    当地仅有几条古老的羊肠小道,从山谷和河谷之中穿过。

    假如匈奴人选择从此撤退。

    那等于,他们必须丢弃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

    而且,还要必须立刻做出决定。

    更要瞒过汉朝人,趁着降雨还没有引山洪和泥石流之前,从这个地区突围。

    毫无疑问,匈奴人将会丢弃他们的全部辎重伤员甚至是牲畜穹庐乃至于武器,才能夹着尾巴,从此出塞。

    但……

    这在军臣毫无意义的。

    且不说,走这么一条道路,七八万人穿山越岭,这路上要死多少人?

    单单就是,若是如此,军臣毫不怀疑,自己会在路上就被两个奴隶拖下马,然后用石头砸死。

    甚至,各部贵族可能连这个遮掩也不会用。

    就直接动兵变,将他和忠于他的贵族武士全部杀死!

    就像当年,他杀死自己的叔叔右贤王一样。

    反正……

    对匈奴来说,他这个单于,已经是负资产了。

    完完全全的负资产。

    军事上,虽然有西征的闪光点,但在对汉朝时屡败屡战,甚至使得整个王庭陷入这样的危机之中。

    在政治上,他的策略完全破产。

    在河西,且渠且雕难挟持于单叛乱,在幕北,各部纷纷拥兵自立。

    在西域,匈奴统治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会有贵族再允许他活着了。

    现在,这些人之所以不动手,只是不想让汉朝人捡了便宜罢了!

    没这帐中的贵族,都没几个了吗?

    就连往常素来忠于他的许多贵族,现在,都已经背弃他了。

    只有那些与他一起长大或者是他亲手提拔的贵族们,才不得不跟着他继续一条路走到黑。

    “大单于……我们怎么办?”呼衍当屠低沉着声音问着军臣。

    这两日,随着汉军全歼了匈奴王牌胥纰军的消息传开。

    整个匈奴上下,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思想洗牌和重新站队。

    局势已经变得万分险恶了。

    甚至,随时都有人会动兵变。

    现在,军臣可以翻盘的筹码,已经为数不多了。

    “汉朝人有了答复了吗”军臣低着头问道。

    在数日前,他和夏王,就分别派出了使者与汉朝人接洽,只要汉朝人愿意谈和,那么,什么都可以谈。

    割地赔款甚至纳贡!

    当然,军臣和匈奴的贵族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要履约这种事情。

    对他们来说,签下的条约,就是擦屁股的纸,用完就可以丢了。

    但可惜……

    汉朝人不上当啊!

    夏王那边好歹还能听个响,但渔阳塞那边,却一直沉默。

    不止保持沉默,还不断的与匈奴人交火。

    他们的骑兵,甚至多次渡过渔水,想要切断匈奴军队的北逃之路。

    “汉朝人依然没有答复……”呼衍当屠也是叹着气道:“倒是夏王那边,据说有所进展……听说汉朝人还卖了一批粮食给夏王……”

    军臣闻言,哦了一声,没有跟以往一般大雷霆。

    “大单于……”呼衍当屠微微挺直了腰杆,劝道:“还是撤吧……汉朝人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大匈奴的人还在,就还有机会……”

    “呵……”军臣摇了摇头。

    撤?

    然后在路上被人干掉?

    他很清楚,这一战的战败,葬送了他的所有生机。

    下面的贵族,一定会在撤兵路上要他的命。

    因为,显而易见的,他这个单于,对于整个匈奴已经是负资产了。

    特别是于单被挟持后,仅剩的忠臣也凋零无几了。

    没有人会支持一个连继承者都没有的领!

    更何况这个领还丧失了他最后的依仗——胥纰军!

    但……

    战争打到现在,特别是经历了且渠且雕难的背叛和胥纰军的败亡这双重打击后,军臣已经无所谓了。

    他就像一个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一样,内心当中,满满的都是悔恨以及怨艾。

    在军臣眼里,他若不来这燕蓟,而是选择西征。

    现在,他恐怕已经站在俱战提的市政厅里,脚下匍匐着月氏和大夏的贵族,成堆的黄金摆满大厅,无数的奴隶,跟温顺的羊羔一样,被驱赶着东归。

    哪里会有如今的窘迫?

    现在,他已经输掉了所有,甚至连未来也输掉了。

    “大单于……”呼衍当屠却是似乎很不甘心,他跪下来恳求道:“请您立刻下决心,趁现在河水还没有上涨之时撤军!”

    虽然,渡渔水北撤,要穿越燕山,还可能遭遇各种不测。

    但比起留在这里等死要强太多太多了。

    而且,在呼衍当屠这场雨来的很及时。

    雨这么大,汉朝人肯定不敢衔尾追击。

    只要越过阴山,匈奴军队就自由了。

    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去河西扑灭且渠且雕难的叛乱,然后依托皋兰山和居延泽,防备汉朝骑兵的突袭。

    可惜……

    军臣却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低着头,偶尔喝一口酒壶里的酒。

    他的脚下,现在已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酒壶。

    臣的模样,呼衍当屠也只能摇摇头,走出大帐。

    几个贵族立刻就围拢了过来,问道:“大当户,大单于怎么说?”

    “唉!”呼衍当屠叹了口气,道:“斗志全无,已经不能再当我匈奴的撑犁孤涂了!”

    呼衍当屠扭过头来,中一人,问道:“夏王那边怎么说?”

    “夏王已经同意了,若我等愿推举他为单于,愿不计前嫌,依旧委以重任!”那人答道:“夏王还说,他是知道大当户的本事和抱负的,若大当户愿意,夏王愿拜大当户为左大将,依旧统领王庭万骑!”

    呼衍当屠闻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很清楚,随着胥纰黑鸦和逼落这三个万骑覆灭,兼之左贤王于单被且渠且雕难挟持,军臣的单于之位,已经摇摇欲坠了,除了那些跟着他西征得了好处的部族和如自己这般的死忠外,其他人都已经叛离他了。

    各部族的领们,早就想要换一个单于了。

    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作。

    一则是害怕被汉朝人趁虚而入,二则是还没有协调好利益关系。

    毕竟,杀一个单于容易,但再立一个单于就太难了。

    孪鞮氏自从尹稚斜战死在马邑,他的嫡子乌维暴卒了之后,就只剩下军臣这一系正统的宗种,唯一的合法的老上单于血脉了。

    但……

    现在,军臣唯一活着的儿子,帝国的希望,左贤王于单却被且渠且雕难所扶持。

    军臣单于本身,自身难保,甚至已经没有未来。

    换句话说,自从冒顿单于确立了宗种制度以来,匈奴帝国,第一次出现了宗种双保险全部落空的尴尬局面里。

    也就说是,孪鞮氏内部,人人都可以为王了——只要拳头大!

    所以,各部族的人都很混乱。

    有人觉得,左谷蠡王很不错,也有人觉得幕北的若鞮王不错——他虽然是冒顿单于的庶子,但德高望重,但,实际上对呼衍当屠这些军臣的嫡系和死忠,曾经帮助他清洗了右贤王势力的王庭护卫和贵族来说,其实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夏王!

    也唯有这个根基不牢,但在各部都有所名声的被关押了二十年的孪鞮氏贵族可以扶持。

    其他人上台的话,第一个要做的事情,肯定就是将他们杀光光!

    就像他们曾经将右贤王一系杀光光一样!

    他呼衍当屠,更可能被吊到天神的祭台上,活活剥皮而死!

    “夏王果真是这样说的?”呼衍当屠问道。

    “是的……大当户!”那人颤抖着点头。

    “那就立刻去请夏王来单于庭……”呼衍当屠几乎是颤抖着说道:“告诉夏王:单于生病了,恐不能久矣,想要传位给他!请夏王来单于庭主持局面!”

    “遵命!”那人领命而去。

    呼衍当屠却是回过头,再他人,说道:“单于对我等也算不薄,让他体面的上路吧……”

    “遵命!”这些人相互最终各自点头。

    他们很清楚,他们掌握的力量,也就这单于庭的万把骑兵,出了王庭,其他部族未必会买他们的帐。

    想让这些部族信服,就得拿出一个合理的计划出来。

    尤其是在目前,在汉朝人眼皮子底下,更是得小心谨慎。

    “难靡,你是负责单于王帐的人,你现在就去召集所有武士,告诉他们单于生病了,需要疗养,让他们加强戒备,不可让任何人接近王帐!”

    “遵命!”

    “当难!你是负责警戒的都尉,去召集各氏族的头人到王帐一侧等候,就说大单于有大事要宣布……”

    “……”

    一条条命令被呼衍当屠不断下达,十几位贵族各自领命而去。

    而随着这些命令的下达,实际上这个单于的王庭,匈奴单于绝对安全的地方,已经落入了他的控制。

    但呼衍当屠却还是有些担心。

    匈奴历史上,在单于庭内动政变,想要推翻单于的人有很多,但成功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哪怕是冒顿单于在弑父之前,也要经过准备,还要等待头曼单于外出打猎的机会,才敢动。

    因为,单于在单于庭内的人望太高了!

    整个单于庭的士兵和武士都是单于的奴隶。

    他们是直接效忠单于的人。

    如今单于虽然输掉了所有,但,天知道这单于庭内依然忠心他的人还剩下多少?

    这个时候,是决不能出乱子的。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全攻尽弃!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半个时辰后,早就已经在单于庭外等待消息的夏王带着数十名武士,漫步走入单于庭内。

    很显然,这位夏王一直在单于庭附近等待。

    而不是如呼衍当屠所说的那样,他在数百里外的虒奚跟汉朝人扯皮。

    “大王!”呼衍当屠带人迎上前去,拜道:“大匈奴从此以后就靠您了!”

    ……………………………………

    军臣在帐内对外面生的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

    在他眼中,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仿佛在跟他做对。

    不仅仅汉朝人,就连他的酒,似乎也在与他做对。

    若非如此,怎么喝不醉呢?

    “该死的酒!为何不让本单于罪?”军臣骂道:“连你们也敢违背我——伟大的匈奴单于,撑犁孤涂的命令吗?快给我罪!”

    “单于想要喝醉?”一个声音忽然在他身边说道:“不如试试奴才的酒……”

    军臣还没有分清楚是谁的声音,一个酒壶就已经被递到他的面前。

    他想也不想,拿起来直接就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辛辣的烈酒入喉,刺激着军臣的神经,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抬眼帐之内。

    数十名武士拿着刀,站在两侧,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站在殿中。

    这人穿着代表着匈奴宗种的黄金头饰,腰间别着一个鸣镝。

    军臣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的鸣镝,他权力的象征,是他的父亲传给他的,而他未来要传给自己的继承人的。

    怎么跑到那人那里去了?

    他再微微一瞪眼,一个熟悉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是他的忠犬,左大当户呼衍当屠。

    只听得这个过去忠心耿耿的奴才说道:“大单于,奴才觉得,您如今病重,当立夏王为宗种,为左屠奢,主持大局,请您赐名!”

    军臣虽然有些糊涂,但还是本能的想要跳起来破口大骂,但,他胃里却是传来阵阵绞痛,让他不出声音来,只能眼睁睁的衍当屠的表演。

    “大单于,奴才考虑过了……夏王,是您的弟弟,老上单于称赞过的智者,是可以用智慧来领导我大匈奴前进的伟大神子,还是名为句犁湖比较好……您觉得呢?”

    军臣冷眼,他的脑子里现在无比清醒。

    “叛逆!”军臣在心里骂道,但他的胸膛却忽然疼了起来,让他抽搐。

    “唉,大单于病了……请左屠奢在大单于面前受命!”呼衍当屠催促着说道。

    夏王……哦不,句犁湖立刻就按照匈奴的传统,单膝下跪,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刀,递给呼衍当屠,后者将此刀放到军臣手里,然后两个萨满祭司适时的出现,拿着两个骷髅头,放到地上,念起了咒语,这是在呼唤天神降临,来做见证。

    然后,呼衍当屠抓住军臣的手,握着他的手,在句犁湖的脸上重重的划下一个伤口,让鲜血流出来,滴落到军臣的手臂上。

    然后,呼衍当屠高呼道:“伟大的天神,准许大单于册立夏王句犁湖为左屠奢,为宗种,为所有引弓之民的王!”

    军臣却只能眼睁睁的切生,他甚至连哼一声的能力也没有。

    这一天,军臣单于,成为了过去式。

    句犁湖单于,成为了现在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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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八节 幕南无王庭

    军臣很快就咽气了。.』.

    他死的很快,几乎就是在句犁湖的血滴到他手臂上时,他就死了。

    望着军臣的死状。

    句犁湖浑身都打了一个冷战。

    他记得,军臣意气风时的模样,这个匈奴单于,曾经在河西趾高气昂的带着他的军队,检阅着从西方抢回来的人口和财富。

    他也曾经志得意满的扬鞭于长城之外,放话说:今日,本单于控弦三十万,一人射一箭,可落日月,一马震一蹄,可碎山岳。

    话犹在耳,他现在却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他的脸色惨白,嘴角留着血,鼻孔和眼睛里也在冒出了黑色的血渍。

    他身上的所有贵重物品,尤其是那些代表他威权的物品,都已经被取下来了。

    他死之时,与草原上的牧民别无二致。

    没有雷鸣电闪,也没有山川崩坏。

    只有帐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呼啸的风声为他送终。

    “纣曾贵为天子……”句犁湖念着这句他曾经读过无数次的汉朝名著《尚书》里的名句:“其死不若匹夫……”

    然后他在心里叹道:“汉朝人的智慧,果然深厚无比……”

    作为一个身体里流着一半汉朝血脉的匈奴单于,他拿着象征单于权柄的鸣镝和金刀,有在帐中的贵族,出了他的第一个命令:“先单于忧心战事,不幸暴亡,临终传位于我!为了大匈奴,为了冒顿大单于和老上大单于的基业,我虽然深感德才不具,但不得不勉力担任!但先单于还有屠奢在世,待拯救出左屠奢于单,我必退位让贤!”

    “诸位贵人,都是我大匈奴的干才,去将我得命令,告知各部头人!”

    不得不说,句犁湖比军臣聪明得多,也更懂得处理问题。

    他这一番话,连敲带打,在表示了自己已经即位的同时,还举起了那个且渠且雕难挟持的左贤王于单的招牌。

    于单在法理上来说,确实是匈奴当前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尽管他被人挟持了!

    但招牌就是招牌!

    想当年,尹稚斜靠着乃父的名头,不就得到了许多人的效忠?

    今天,句犁湖打起于单的招牌,至少可以瓦解和收复一半的部族。

    而剩下的人,自然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或拉或打。

    “遵命!”呼衍当屠带着他的手下跪下来说道。

    然而心里面,呼衍当屠却对这个自己一手扶上单于宝座的男人忌惮了起来。

    呼衍当屠很清楚,句犁湖的这个命令,在现在这个时候,正确无比。

    然而,正是因为正确,所以他才忌惮。

    要知道,他可是手刃了自己的主人的逆臣。

    在一个聪明的单于面前,他的形象会是个什么形象?

    然而,事已至此,呼衍当屠已经没有退路了。

    难不成,前脚刚杀军臣,后脚再杀句犁湖?

    这不可能!

    单于庭的贵族和各部的头人也不会答应!

    而且,现在,句犁湖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两个蚂蚱。

    他们都还没有得到全体匈奴贵族的认可——甚至,他们连单于庭本身的氏族贵人的效忠也没有得到。

    这场叛乱,这场政变,只是他利用了自己的特权,调动就不过千把人搞出来的。

    接下来才是关键。

    “请大单于立刻移驾,将先单于传位于您的事情,告知各氏族头人!”呼衍当屠恭恭敬敬的说道。

    “好!”句犁湖也不含糊,他说道:“请左大将带路……”

    这让呼衍当屠稍稍放下了心,至少,现在,句犁湖还是准备履行诺言的。

    但……

    呼衍当屠却不得不防备句犁湖跟他玩手段。

    毕竟,句犁湖现在可是以军臣继承人和于单的保护者的面貌作为他的根本的。

    在这个情况下,为了拉拢其他部族,拿他的命来祭旗,也是有可能的。

    而他,现在其实已经丧失了对于这个单于庭的控制。

    原因很简单,他能政变成功,既是依靠他的特权,也是依靠单于庭的贵族对于军臣的不满和愤恨。

    而现在,新的单于已经诞生了。

    对于单于庭的贵族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得到了一个新主人。

    这些家伙,现在恐怕已经在寻思着怎么给新主子效忠了。

    不信的话,完全可以些家伙现在的表现!

    他们现在,可是完全做好了,为新主子效劳的准备!

    呼衍当屠忽然有些后悔跟句犁湖合作了。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去联络左谷蠡王狐鹿涉。

    可问题是——他也想过,但狐鹿涉离此地太远,他没有办法舍近求远!

    句犁湖却是似乎呼衍当屠的担忧,他走到对方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左大将尽可以放心,只要左大将不背叛我大匈奴,不背叛本单于,本单于就绝不负左大将!”

    “本单于曾经在汉朝的书上,一个故事,汉朝春秋时期,齐国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争位,在过程中一个名叫管仲的人险些刺杀了公子小白,但公子小白即位后,却没有杀死管仲,反而将他任命为自己的丞相,后来在管仲的辅佐下,齐国国力大盛,成为了汉朝春秋时期的霸主,号为齐恒公……就是那位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的齐恒公!”

    句犁湖深深的望着呼衍当屠说道:“本单于矢志复兴大匈奴,要做大匈奴的齐恒公,左大将,你就是本单于的管仲!”

    “本单于知道左大将的能力,也知道,左大将知道如今汉匈之间的力量差别……”

    句犁湖踱着脚步,拉着呼衍当屠说道:“这一战,将我匈奴彻底打醒了!”

    “汉骑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长城不可侵!”

    “我意立刻率部,不惜一切,撤出渔阳虒奚,从渔水和潮水北撤……哪怕损失再多!”

    “另外,我已经决意放弃幕南,放弃河西,将我大匈奴的力量,全面回缩,在东部以瀚海为依托,在西部靠昆仑浚稽山天险为凭,从今日起,幕南无王庭!”

    句犁湖神情并茂的展开双臂,说道:“大匈奴,现在需要休养生息,需要舔舐伤口,从现在开始,十年内,我都不会主动与汉朝开战,也不会主动越过瀚海和浚稽山一步!”

    “我当率领诸部族,年年西征,岁岁西克!”

    “我会在大宛,在康居,在大夏,建立无数骑田和部落!”

    “大匈奴在汉朝这里失去多少,我就将在西方抢回十倍!”

    “本单于对天神和先祖誓,总有一天,我当率兵南归!”

    “皆时,我当控弦百万,兴无敌之师,用不当之将,从长城,从云中,夺回我们今天失去的一切!”

    “我当让阴山再次扬起我大匈奴的龙旗!”

    “我当让高阙,再次成为我大匈奴的依凭!”

    “我当提兵百万萧关下,问罪汉朝甘泉山!”

    句犁湖的话,非常有煽动性。

    一时间,包括呼衍当屠在内的许多人都被他感动了。

    纷纷跪下来说道:“奴才们愿意为大单于效死!从今以后,您鸣镝之处,就是我们的敌人!”

    即使是那些没有被煽动的人也激动了起来了。

    打汉朝?

    他们是死也不愿意来了,也不想再与汉朝人作战了!

    既打不过,还难受的紧。

    他们现在人人都怀念西方,怀念康居人的柔顺,怀念大夏的财富,怀念月氏骑兵的孱弱。

    与这些人比起来,汉朝人简直就是吃人的怪兽。

    跑的远远的,是最明智的抉择。

    而句犁湖现在的提议,正中匈奴人的下怀。

    汉朝……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

    半个时辰后,句犁湖用同样的煽动性话语和蛊惑性言辞,赢得了整个王庭氏族头人的效忠。

    人人都跪在地上,高呼:“大单于万岁!”

    句犁湖,终于正式上位,获得了权力。

    得到了权力后,他立刻派出使者,前往其他各部,告知各部贵族自己已经被军臣临终策命的事实,还邀请各部贵族,立刻来单于庭议事。

    得到消息后,各部贵族们倒不是很惊讶。

    事实上,很多人还挺懊恼的。

    想推翻军臣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无数!

    只是他们下手晚了而已。

    倒是,夏王变成句犁湖单于这个事情,让他们中不少都不服气。

    你说你是单于?还特么得到了先单于的认可?

    骗谁呢?

    只是,局势迫使这些人不得不听从句犁湖的召唤来到了单于庭。

    而句犁湖同样用西征,用西征的利益诱惑和煽动,再利用各部早已经厌战的情绪,趁机提出撤军,这样,他初步得到了多数部族的拥戴。

    他们不拥戴也不行了!

    匈奴现在的局面,经不起内讧。

    而且,他们也没有选择。

    事实上,匈奴贵族们除非铁了心想给汉朝人带路,不然,他们就只能在句犁湖左谷蠡王狐鹿涉以及于单若鞮王之间抉择。

    但问题是——若鞮王远在幕北,狐鹿涉远在右北平,而于单又被人挟持了。

    他们现在只有句犁湖这一个选择!

    不选他,没人可选!

    尤其,句犁湖还承诺,只要救出于单,他就愿意退位,自己来辅佐于单。

    虽然这种鬼话没有人信。

    但问题是,这确实给了各部族一个台阶下,而且,各部族的领都知道:他们虽然不信,但下面的牧奴和骑兵信啊!

    谎言,不需要欺骗所有人,只要欺骗了想欺骗的人就足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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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9节 流血的撤退(一)

    在确立了自己的地位后,句犁湖立刻就发布命令,准备撤退。

    而且是立刻撤退!

    在这个问题上,各部族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了——甚至有不少部族在十几天前就已经在做撤退准备了。

    汉朝人这里既然突袭打不下来,留在这里做什么?过年吗?

    特别是对那些幕北部族来说,就更是如此了!

    匈奴人自古以来都是胜则如鸟之集,败则瓦解崩散。

    像这样在长城下傻耗,早在老上单于时期,他们就已经受够了。

    只是,先前军臣死活不肯撤军。

    他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拖着整个匈奴,要跟汉朝赌一下国运。

    结果……

    他赌输了。

    所以死了。

    军臣一死,这撤军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无数部族,立刻就开始乱哄哄的撤军准备。

    他们乱到什么程度?

    连渔阳塞内的薄世都知道了!

    此刻,薄世在雨雾之中,举着千里镜,远眺远方的渔水河岸。

    由于大雨,他能看到的东西不多。

    但,却也能看到一个影子。

    只见,整个渔水,现在都被匈奴急着撤退的各个部族拥挤成了一个巨大的密密麻麻的人和马组成的墙垣。

    虽然看不清楚现在究竟有多少匈奴人,但……

    薄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功勋想跑了?

    “军臣这个蠢货……”放下千里镜,薄世摇摇头,叹息道:“他这是嫌吾等斩获太困难了吗?”

    在薄世眼里,

    匈奴人这样撤退,等于是在送人头!

    匈奴人的举动不难猜测,他们现在肯定打算渡过渔水,穿越燕山,返回草原。

    但问题是……

    撤军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极为艰难的。

    特别是在有敌人在侧的时候,哪里有这么简单的事情?

    要知道,匈奴要撤退的兵马数量,不是一千两千,也不是一万两万。

    而是一支骑兵至少六万,战马十万匹,牲畜二三十万头的庞大集群。

    这样一支军队想要安然撤退,哪怕没有汉军在侧威胁,不做好计划和组织调度,就一定会变成灾难!

    特别是,现在匈奴人还需要渡过渔水。

    自古以来,渡河而亡的军队,多的数都不清楚!

    更别提匈奴人连舟船也没有!

    “都督!请准末将率轻骑出战,衔尾追杀……”立刻就有数位校尉请战。

    在这些校尉眼里,匈奴人现在就跟待宰羔羊一般。

    薄世却是笑着摆摆手,道:“再等等……现在去打匈奴人,很可能会使得他们不得不背水一战,即使能够打赢,我军损失也会很大,等匈奴人再乱一点,到时候,我军说不定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最大战果!”

    薄世很清楚,自古以来,任何军队,一旦失去了组织和秩序,就很难再恢复了。

    而且,这支军队的混乱一定只会更严重,而不是相反。

    况且,兵法有云:归师勿掩!

    一支急着回家的军队,若有人企图不让他们回家,他们一定会拼命的。

    与其如此,倒不如再等等。

    等匈奴人自乱阵脚,到时候,战果就唾手可得。

    “可……”有军官有些不甘心的道:“若匈奴单于和其贵人因此逃脱,如何是好?”

    “跑了就跑了呗!”与这些军官不同,薄世压根也不在乎匈奴单于、王族什么的跑掉了。

    他挺直了胸膛,望向长安方向,道:“比起匈奴单于,天子会更愿意看到匈奴人在此流血不止!”

    薄世知道,单于死了,还可以再立。

    但这些匈奴青壮要死光光了,那匈奴的未来,就必然一片黯淡。

    要知道,此战打到现在,算上造阳地区的战果,汉军在两个月时间里已经歼灭了匈奴将近五万骑兵。

    特别是前不久,其王牌胥纰军也全军覆没。

    这五万骑,几乎全部是青壮!

    换句话说,在两个月时间里,汉军让至少五万个匈奴穹庐没有了男人!

    而现在,从渔阳到虒奚一带,数百里的战场上,还有起码六万多骑兵在想要北逃。

    若再干掉这些人,哪怕只是一半。

    匈奴就要损失八万以上的青壮!

    而这些人,基本都是匈奴的本部青壮,至少也是亲近匈奴本部的青壮。

    死掉这么多年轻人的匈奴,立刻就要面临长平之战后赵国的窘迫了。

    没有了年轻男人,匈奴的未来,已经没有希望了。

    换而言之,这一战,杀不杀匈奴单于和贵族,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反正已经被吓破胆子了,只不过是一群夹着尾巴的丧家之犬。

    反倒是那些年轻人,年轻的匈奴骑兵。

    无论是将他们斩杀在战场上,还是俘虏他们。

    每多一个,匈奴就要虚弱一分!

    “拿酒来……”薄世笑着道:“今日,吾等为匈奴霸业送终!”

    众将闻言,都是哈哈一笑。

    确实,这一战后,匈奴的霸业就宣告了土崩瓦解。

    从今天开始,匈奴帝国,这个曾经笼罩了中国六十多年的阴霾不复存在。

    现在轮到汉家军人成为匈奴人永生的噩梦了!

    寇可往!我亦可往!

    汉家军民,信心爆棚,人人都已经在憧憬未来开拓河西,经营西域的美梦!

    ……………………………………

    与汉军的振奋不同。

    刚刚上位的句犁湖单于,还没有来得及享受自己的单于之位的风光。

    就已经不得不面临他即位以来最大的一个危机。

    在他撤兵的命令下达后,整个匈奴,上上下下,数十个部族,人人争先恐后想要北撤。

    这些部族根本就没有将他的命令放在眼里。

    也没有人鸟他。

    大家都只想回家,回到草原,逃离汉朝人。

    倘若是在开阔的草原上,他们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但问题是,他们现在是在汉朝的坚城之下。

    前方道路被堵塞,他们只能依循古老的小道,渡过渔水,穿越燕山。

    所以,他们悲剧了。

    无数的人和马,堵在了河岸边。

    前面的人走不了,后面的人上不去。

    人马拥挤在一起,推推攘攘。

    许多地方都发生了冲突。

    甚至有部族为了争抢渡河的位置而大打出手。

    这让句犁湖一筹莫展,也让他心急如焚。

    “大单于,您先渡河吧……”呼衍当屠冒着大雨,走到了句犁湖面前,说道:“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奴才来做吧……”

    “怎么做?”句犁湖冷冷的问道:“左大将有办法?”

    呼衍当屠闻言摇摇头。

    莫说是他,恐怕即使冒顿大单于复生,老上大单于从坟墓爬出来,面对这样的情况,也肯定无可奈何。

    现在,各部落的组织和秩序已经彻底瘫痪了。

    许多部族的首领,甚至都已经分不清楚那个是自己的奴才,那个是其他部族的人。

    句犁湖知道,一个处理不好,他这个刚刚上任的单于,恐怕立刻就要被人掀翻了。

    想到这里,句犁湖咬着牙齿,恶狠狠的道:“左大将,你立刻带本单于的亲卫队,去各出弹压,维持秩序,谁敢不从令——立杀之!”

    “遵命!”呼衍当屠连忙点头,这也确实是如今唯一的办法了,也很可能是最有效的办法!

    引弓之民,从来都是很难命令和指挥的群体,因为他们的天性就是自由散漫的。

    唯一能够让他们服从的,只有鲜血和杀戮。

    匈奴人也习惯了在皮鞭和屠刀的威慑下听令。

    但问题是——现在的单于,还能有多大的威慑能力?

    望着呼衍当屠远去的背影,句犁湖再次下令,说道:“传我的命令给各部贵人和头人——立刻抛弃所有辎重、牲畜和伤员、老弱!告诉各部头人,假如不想死,就按本单于说的去做!”

    “遵命!”几个贵族领命而去。

    句犁湖却陷入更深的沉寂之中。

    这一次的撤退的混乱,让他更加深刻的明白了,匈奴必须改革,而且改革的迫切性已经到了不改就要马上灭亡的程度!

    “两百多年前,汉朝的秦孝公变法,得到了商君的辅佐才得以成功……”句犁湖叹着道:“本单于的商君,又在何处?”

    ……………………………………………………

    当呼衍当屠带着单于庭的骑兵,挥舞起屠刀,杀了百来个不听令的人后,河岸边的秩序稍稍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稍稍好了一些而已。

    在屠刀和鲜血的震慑下,匈奴各部虽然开始听令了,但效果也就那样。

    原因就在于,这些撤退的部族,不仅仅将奴隶、牧民以及牲畜都带上了。

    有些家伙甚至连穹庐、锅碗还有粮草也带上了。

    这才是现在渔水河岸拥堵的真正元凶。

    毕竟,对于多数部族来说,任何财产都是宝贵的。

    尤其是在南侵没有抢到东西,反而损失惨重的现在,他们现在将所有的东西都看得跟命一样。

    尤其是下面的骑兵和小贵族。

    人人深知,倘若现在就将这些物资丢弃,那么,等待他和他的家人的,唯有在寒冬之中饿死、冻死。

    所以,当句犁湖的命令传到各部族时,立刻就炸锅了。

    “单于这是要做什么?”许多人群情激愤,大声叫骂着:“没了穹庐和锅碗,俺们怎么活?”

    特别是那些小部落的人,脖子都红了。

    这些匈奴帝国的苦哈哈,在这一次南侵是损失最惨的。

    在早期的攻城战,他们是挖掘沟渠和建筑军堡的苦力,是去填汉朝人的护城河的炮灰。

    本就已经损失惨重,十不存三了。

    现在,单于却又让他们丢弃他们赖以为生的牲畜和穹庐。

    这等于是让他们回去后冻死、饿死。

    哪怕是那些大部族,现在也受不了。

    “单于若果真要这样子做?”有贵族威胁着:“我等为了大匈奴出生入死,又是为了谁?”

    甚至还有人直接抽刀,大有一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

    句犁湖的使者见状不敢激化矛盾,纷纷回来禀报。

    句犁湖没有办法,他眺望着远方在雨雾里模糊不清的汉朝渔阳塞,他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只能一咬牙,道:“去告诉各部,只要回到草原,本单于一定将他们的损失全部补偿回来!”

    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恶狠狠的面容,说道:“本单于准许各部到西域三十六国之中,尽情发泄,可三日不封刀!”

    西域三十六国,本是匈奴的长期饭票加血袋。

    过去数十年,匈奴人哪怕在长城脚下碰的头破血流,回头就可以找这三十六国吸血,补充自己的损失。

    正因为如此,匈奴人才会留下这三十六国。

    不是因为匈奴人脾气好,而是因为这三十六国就是匈奴的银行。

    是会下金蛋的母鸡。

    所以,匈奴人在西域,虽然盘剥厉害,但却也没有横行无忌,乱开杀戒。

    相反,过去匈奴人甚至给西域诸国提供一张坚实的保护伞。

    在西域各国驻扎的骑田万骑和金山的部族,虽然偶有欺压和劫掠行为,但总的来说,他们的存在,保护了这些弱小的西域王国免遭来自西方的塞人和康居人的侵袭。

    历史上,正是因为汉匈大战,导致了匈奴力量衰退,所以,西方的塞人和康居人才得以越过金山和葱岭,侵袭西域各国,佛教和拜火教也都是在这个背景下传入西域各国的。

    现在,句犁湖也顾不得西域诸国这只小金蛋的母鸡了。

    毕竟,匈奴现在失血严重,已经不能仅仅吸血就可以挽回了。

    必须杀鸡宰羊,吃一锅十全大补汤,才能堪堪维系住生命,保持住士气,凝聚人心。

    所以,句犁湖也就不管这么多了。

    先吃了西域诸国的肉和骨头,( www.uukansh.o)保住匈奴的命再说。

    反正,匈奴现在也有了大夏和康居乃至于更远方的身毒可以吸血。

    而句犁湖的命令,立刻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作用。

    各部族在得到了这个答复后,虽然都还有疑虑,但却也都按照命令,抛弃了坛坛罐罐和那些不必要的穹庐、伤员以及老弱。

    这让匈奴各部的渡河工作开始变得顺利起来。

    但,也就是稍微有了一点效率。

    数万骑兵,依然拥挤在狭窄的河岸旁边,靠着一个个简陋的羊皮筏子或者木头做的木排过河。

    当雨开始稍微停歇时,匈奴人才不过将数千人送到对岸。

    这个时候,汉军骑兵的先锋,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力。(未完待续。)

第1370节 流血的撤退(二)

    汉军的出现,立刻就让匈奴各部都慌乱了起来。

    呼衍当屠带着军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系的秩序立刻就开始出现了混乱。

    许多人哭喊着,被后排的人推搡着掉入了冰冷湍急的河流里。

    渔水,可不是什么温顺的河流。

    匈奴人也没有点亮游泳的天赋。

    所以,短短的片刻,就有百余人被激流卷走,好几个筏子都被打翻,连人带筏一起被激流卷走。

    更可怕的是,回家的**,让许多牧民躁动不安。

    他们在人群里推来挤去。

    此刻,整个渔水岸边,不过十余里的河段上,拥挤着数万人和两倍于此的牲畜马匹。

    看上去似乎很长,但实际上,汉代一里不过三百步。

    整条河段的渡河点,其实换算起来,也就几公里而已。

    莫说是在西元前的战争里,便是在后世和平时期,如此密集的人群一个不好,就会引发踩踏事件!

    何况是现在?

    尽管,匈奴贵族和单于庭的军队都极力的想要维系秩序。

    但,这却根本做不到。

    急着回家的牧民们,牵着自己的战马和牲畜,背上还背着坛坛罐罐——没错,句犁湖是下令要求抛弃所有辎重。

    但假如下个命令就可以得到执行?

    那还是匈奴吗?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况且,法不责众。

    想要匈奴底层的牧民和小贵族放弃如他们命根子一样的财货,那是做梦!

    各部头人虽然严令约束,还带头丢弃了许多物资。

    但下面的人,

    却没有几个愿意配合的。

    即使有,也是少数。

    唯有句犁湖的单于王庭本部是切实做到了要求。

    而其他部族,则基本上都将这个命令当成了废话——最多做了个样子,抛弃了部分物资而已。

    而且,越小的部族,越穷的部族,这个命令的执行效率越低。

    没办法——大部族和单于的亲信部族,嫡系部族,本部,财大气粗,未必看得上这些破铜烂铁。

    但其他广大附庸和中小部族,却不得不跟爱惜命根子一样爱惜他们宝贵的财物。

    单于虽然说了,准许大家伙去西域抢个够。

    但那也要能去才行啊!

    况且,新单于句犁湖,这才刚刚即位,鬼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到草原?即使回去了,鬼知道他能坐稳位置?哪怕他坐稳位置了,他也可能毁约。

    但现在,这些带着坛坛罐罐,死也不肯撒手的人,现在终于尝到了苦头。

    因为,后面和左右的人,都在推搡着他。

    无数人都想早点坐上筏子,去到对岸,摆脱汉朝人的威胁。

    而这立刻就在匈奴人里引发了灾难。

    许多人都被左右或者后面的人推到在地,他们身上和手里拖拽的东西,现在成为了他们求生的最大障碍。

    无数人在混乱中被人踩的哇哇大叫。

    有些地方,甚至有成片成片的人群被推到在地。

    句犁湖看到这个局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命令各氏族,马上渡河!”他冷着脸下令:“有敢拦我单于庭氏族过河者,杀无赦!”

    句犁湖很清楚,他现在,唯一的本钱就是单于王庭的本部氏族。

    这一万多不过两万的精锐骑兵,是他未来安身立命的本钱。

    其他人都死光了也没有关系,只要这些骑兵在,那他回到草原后,就可以通过收复幕南和幕北部族,重新建立起单于庭的秩序,至少,可以维系住匈奴帝国在幕北和西域的统治!

    “另外,传令让各部贵人和射雕者以及工匠优先渡河,让其他部族做好阻拦汉朝骑兵突袭的准备!”句犁湖说道。

    让领导先走,这是肯定的。

    至于其他人?管他去死!

    当然,句犁湖也很清楚,让这些人去抵挡汉朝人,那是做梦!

    恐怕接触的瞬间,就会全部投降。

    但无所谓了。

    就算是投降,也可以拖延汉朝骑兵的速度!

    ………………………………

    但句犁湖想不到的是——早就已经有人投降了。

    在他下令撤退后,十几个幕南部族,没有跟着他北撤,而是趁着混乱,带着部族的人马和牲畜,抬着伤兵和老弱,跪到了渔阳塞下。

    所以,当薄世的骑兵从渔阳塞城出来时,首先遇到的,就是这些来投诚的部族。

    “我等诸部,愿降大汉王师!”十几个部族的首领,狼狈不堪的趴到了薄世身前,说道:“还望将军仁慈……”

    有人甚至拿着一个个绣衣卫发的本子,高高举起:“我等虽然身在匈奴,但心在汉啊!将军,这些都是我等过去为天子做事的证据……”

    薄世不在乎这些人是否是来投降的,也不在乎,他们过去究竟给汉家做过什么事情。

    他在乎的是,这些人堵塞了道路……

    要知道,跑过来投降的这些部族,加起来足有万余人,牲畜将近十万。

    他们密密麻麻的将整条道路都堵住了。

    而薄世偏偏却发作不得。

    毕竟,人家是来投降的!

    这让薄世心里面真是哭笑不得:“我军没有被匈奴骑兵所阻,反被其降兵所拦!”

    这恐怕是过去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观。

    但,却又不得不管这些降兵。

    旁的不说,匈奴人不讲卫生,他们中很多人常年都不洗澡,与牲畜同居。

    如今又刚刚下过大雨,这些人里许多人都淋了雨。

    一个不小心,处置不当,就可能爆发疫病。

    而在此时,一场流行性感冒的威力,可比瘟疫还可怕!

    这种通过空气和唾沫传播的疾病,可以轻而易举的让十万人丧命,百万人遭灾。

    汉军操典里,就有规定,遇到这种情况,必须将所有俘虏隔离。

    没有办法,薄世只好一边派出轻骑,绕过这些人,继续前行,另一方面,派出自己的一支军队押送和保护这些战俘,同时让渔阳塞也派出步兵接应,先将这些投降的人押到渔阳塞后的平谷和狐奴的军营,将他们隔离开来,确保不会有疫病后再做打算。

    而趁着这个时间,薄世找来了这些投降部族的贵族和首领,跟他们了解了一下匈奴内部的事情。

    而这一了解,立刻就让薄世无法按捺住心里的激动。

    “军臣居然死了?”

    “新单于名为‘句犁湖’,这是何人?”

    “故老上单于之子,匈奴的夏王?乃高帝和亲公主之子?”

    这些信息,无比重要,也无比宝贵。

    正是得知了这些消息,让薄世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今天子矢志要在草原上立数十个单于……”薄世在心里思虑着:“先前已有归义单于,不久前,匈奴河西贵族叛乱,拥立其左贤王为单于……”

    “这就是两单于了……”

    “军臣既死,匈奴分裂就在眼前……”

    “这句犁湖单于,还真得放回去不可……”

    不把这个单于放回去,草原上就乱不起来!

    因为若他和他的军队都葬送在这里,其实是在帮河西的匈奴部的忙。

    他死了,河西那边就是正统——毫无疑问的正统!

    只有他活着,对汉家才最有利!

    “这句犁湖名不正,言不顺……”薄世思虑着:“匈奴左贤王乱臣贼子,这样,我汉家的归义单于就当为正统……”

    其实,谁是正统,在今天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匈奴的内乱,马上就要开启!

    三单于之间,肯定要见个分晓!

    这符合大汉的利益!

    薄世知道,此战之后,汉家要消化胜利果实,要巩固边疆。

    旁的不说,这幕南和河间地区的消化就需要时间。

    若匈奴内部,团结一致,对于后年或者数年后的开拓极为不利。

    让他们乱成一锅粥,才符合国家的利益。

    不过,这个事情,天子做的,他这个臣子却做不得。

    做了就是欺君背上,要杀全家的!

    但若不做,因此导致匈奴人没有分裂,这罪责也挺大的。

    难保未来天子不会怪罪他。

    这就让薄世有些难以抉择了。

    好像怎么选择都是错。

    “罢了!”薄世想道:“就让上苍来决定吧!若我赶到河岸时,匈奴单于还在,那就怪不得我了,只能怨他命不好……”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毕竟,薄世很清楚,假如他想故意放跑匈奴人,别说是单于,哪怕是一个骨都侯,他都可能被那些想捞功的军官给剁了。

    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

    无论是杀死还是活捉匈奴单于,这都是足以名垂青史,被后人传颂万年的事迹!

    诗之南仲,不过如此!

    ………………………………

    半个时辰后,当薄世的主力抵达了渔水河岸时,他们看到的是一片狼藉的现场。

    此刻的匈奴秩序,已经完全崩溃了。

    在先前,当句犁湖和他的单于庭本部军队在的时候,匈奴各部虽然混乱,但勉强还有组织。

    但现在,人人都在争先恐后的争抢过河的筏子。

    甚至有人牵着战马,蹈入河中。

    伤兵和老弱,完全没有人去管了。

    他们被抛弃在了河堤和山坡上,喘息着,哀求着,哭泣着。

    汉军骑兵的到来,没有让他们恐惧,反而让他们看到了救世主。

    许多人哭着爬着,在地上拼命磕头,祈求仁慈的汉朝人救他们一命。

    而渡河现场,更是充斥了血腥味。

    地面上甚至已经铺成了一条尸骸的地毯。

    许多人踩踏着尸体,绝望的冲向了河水里,然后被河水卷走。

    看着这个场景,不止是薄世,汉军其他军官也都沉默了。

    一些在武苑培训过的将官,甚至想起了武苑的元老教授们讲过的楚汉争霸的往事。

    在亥下之战中,溃败的楚军,就如同眼前的这些匈奴骑兵一般,他们失去了组织,没有了纪律,自相残杀,相互践踏。

    项羽三十万大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君子之于禽兽,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薄世叹了口气,下令道:“派人去喊话:若放下武器,就地投降,可活命!”

    若在以前,汉军当然是巴不得斩首越多越好,特别是北虏首级,非常值钱。

    但在今天,汉军虽然已经追求斩首,但捕虏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匈奴战俘在今天,已经成为了汉室工程队伍的主力了。

    无论是修渠道还是修帝陵,这些身强力壮的匈奴人都是很好的劳动力。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战俘,汉家才能解放总数超过二十万的司空城旦群体。

    况且,这些匈奴人里,说不定还有许多善于养马,善于畜牧的人。

    自元德二年开始,受益于这些畜牧技术精湛的匈奴战俘的努力工作,汉室才能开始推行假畜政策。

    所以,天子也修改了斩首与捕虏之间的计算公式。

    有些俘虏,甚至比首级还贵!

    所以,薄世的命令没有得到任何抵触。

    立刻就有人策马而出,用匈奴话大声喊道:“奉大汉安东都护府都督薄公之命,尔等听好了,若放下武器,跪地请降,可得活命,如若负隅顽抗,则立为齑粉!”

    一连喊了三遍。

    匈奴人都没有回应,只是许多人都停止了动作,跟傻瓜一样看着在雨雾之中的汉军骑兵。

    人人都知道,只要这支汉骑发起冲击,他们的下场,除了被赶下河喂鱼之外,没有其他选项。

    只是,这些人,基本都是幕北的部族——幕南部族早就已经跪下来投降了。

    幕北的部族不似幕南部族,与汉家打交道的时间多,接触也多。

    所以,( ww.m 他们都很犹豫。

    因为在传说和宣传中,汉朝人可是会杀死所有匈奴人的。

    特别是那支神骑,据说就是要吃匈奴人的脑浆和心脏的魔鬼!

    薄世看着匈奴人的反应,挥挥手道:“派人下马,先去救治那些伤兵,收容老弱……”

    “诺!”立刻有人领命,带着数百人下马,将那些散落在圹地或者躺在破碎的营垒中的伤兵和老弱收容到一起。

    看到这里,匈奴人的心防终于失守。

    一把把武器被丢在地上。

    一个又一个匈奴人,跪到了地上。

    然后,就是一群又一群。

    最终,整个河岸边的两万多人,全都跪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1371节 那恐怖的3首怪物(一)

    七月流火,长安的气温,越发的炎热起来。

    同样热起来的,还有整个长安的士大夫勋贵。

    燕蓟战事已经确定结束了。

    此战,汉军斩首四万余(包括造阳战役),全歼匈奴右谷蠡王本部、胥纰军本部、逼落骑本部等十一个万骑的战力,捕虏三万五千余。

    缴获匈奴战马十三万五千余匹,牛羊数十万头。

    匈奴损失了它全部的机动兵力和百分四十的青壮。

    连单于也死在了渔阳塞下。

    这是汉室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大胜!

    从此以后,汉室边塞,将彻底安全,匈奴人至少十年内,是不可能再有力量侵袭长城了。

    当然,汉军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造阳战役中,包括楼烦军在内的上谷郡兵和民兵战死四千余,七千多人负伤。

    楼烦人的家园被付之一炬,从造阳到沮阳,汉军放弃了四个县城二十三个乡,焚毁了房屋上万栋,堵塞了水井数百口。

    经济损失起码是上万万!

    而在燕蓟战役中,汉军战死阵亡两万多人,其中,护濊军阵亡超过三千,燕赵郡兵阵亡四千余,义纵所部的主力,折损了三千五百余人,渔阳军民损失两千多人。

    剩下的就全是右北平战场的损失,也是汉军最大的战损——将近六千士兵战死,五千多名百姓被掳。

    至于负伤人数?

    根本无法统计!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

    为了维持战争,楼船将军衙门在超过两个月的时间里,冒着夏季的海洋风暴,源源不断的将大量粮草、军械、物资、人员输送到泉州。

    十一艘楼船,三十五艘艨艟在风暴中倾覆。

    一千四百五十三名水兵永眠大海。

    而这些人,是中国第一批也是最有经验的水手。

    另外,在后方,为了服务军队,支持战争,数以十万计的百姓,肩挑手提,向前行输送军粮、配送物资,修葺道路,乃至于熬制各种干粮。

    因此,许多人甚至连农活也暂时搁置了。

    燕赵地区和上谷郡、辽东、辽西,今年的粮食歉收已成定居。

    整场战争前后,假如算上所有的开销和支出,汉室起码投入了超过十八万万的钱,一万四千金黄金,调动了三百余艘舰船,征用了一百余艘民船和捕鲸船。

    假如再算上去年冬天的高阙之战的影响。

    在不到十个月里,汉室打光了整个北方的积蓄。

    若在以往,在过去,这必然发生灾难。

    连番大战,更会成为国家穷兵黩武的象征,而这样高强度的消耗,也将导致北方赤地千里,人民在饥饿中必将揭竿而起。

    但在现在……

    战争经济这个词汇,第一次出现在公卿列侯们嘴里,第一次进入了普罗大众的眼中。

    接连两场大战,让超过十万人获得了武勋。

    让整个汉室在一年之内,直接催生出十万个中产或者勋贵之家。

    为了赏赐有功将士,国家的订单,像水一样流向民间。

    布帛、丝绸、陶瓷、铁器、竹器、铜器,每一样的需求量都在十万以上!

    在钱面前,工坊主和手工业者跟打了鸡血一样,没日没夜的加班加点,他们所生产所有商品,立刻就可以被官府收购。

    平律确定的法律,现在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哪怕是官府,也再不可能强买强卖。

    一切交易,都由擅权监督。

    通过每日议价,根据市场价格进行规定。

    虽然这种官府收购的物资,利益没有在市集售卖那么大。

    一般最多四成利润,通常是二成左右。

    但这就足够了!

    工坊主和手工业者只要埋头制造,就不愁销路!

    更让他们兴奋的是——战后重建的计划也已经出炉了。

    天子决议,出内库钱,为所有在战争者失去了家园的人们重建家园,同时还将改造当地的水利、交通和教育。

    而这又将肯定会进一步刺激工坊主和手工业者。

    即使是在长安城里,那些贫民窟之中,现在,人们也开始振奋起来了。

    靠着海量的订单,这些过去穷困潦倒,朝不保夕的城市最底层,现在,也终于能够吃饱肚子,甚至能够有余钱给自己和妻儿购置新衣了。

    但这些人其实只是在这场盛宴里,喝到了点残汤剩羹。

    真正吃到肉的……

    永远是大地主、大贵族是显贵的士大夫们。

    石奋此刻就坐在上首,听着自己的儿子石建的报告:“父亲大人,今年家中庄园和作坊,大获其利啊!仅仅是上个月,就赚了两百余钱!这可比得上一个万户侯一岁的利润了!”

    “儿子打算再招一千名百姓,再买两千奴工,扩大经营!”

    老石家本是汉家最清贵和最孤高的士大夫家族了。

    石奋现在虽然还没有万石君的美誉,但却也是国家元老,显赫的大人物。

    所以,老石家向来提倡的就是耕读传家,读书赛高!

    就连武事,在过去在石家也属于歧途,是莽夫才做的事情!

    至于开工坊什么的……

    老石家从来就不屑去做的!

    然而,自从去岁开始,石家就发生着悄然的变化,工坊在庄园里建了起来,一开始,主要只是做做印刷什么的。

    然后,就涉足了陶瓷业。

    接着又开始制造耕具,当然是很简单的铁锹、犁耙什么的。

    但就算是这样,老石家也赚的盘满钵满。

    去年一年,利润就多达五百万钱!

    超过了石家过去五十年的所有俸禄和租佃总和……

    至于今年……

    到现在,才半年多一些,石家工坊的利润就突破了七百万!

    上个月一个月就赚了两百万!

    哪怕是石奋是圣人,在这样的利润面前也会把持不住。

    至于石家上下,更是早就抛弃了一切架子,早就成为了金钱的奴隶。

    “是要继续招工……”石奋轻声道:“不过,建儿,你去告诉下面的人,从这个月开始,所有工人的薪俸一律上调三成,工匠和能人,视其能力相应给与翻倍……若有大匠,可收为家臣……”

    “父亲……”石建动了动嘴唇,道:“若是如此,吾家的利润,恐怕就没有多少了啊!”

    现在长安和关中的工人工资很高,特别是有技术的陶瓷烧制工人和铁匠、木匠,工资已经不比一般的小官差了。

    这么一涨,石家工坊的利润,很可能就没有多少了。

    没有钱,可就没有办法做很多事情了。

    “钱有什么用?”石奋站起身来,训斥着自己的儿子:“愚蠢的想法!”

    “石氏能有今日,靠的是天子,靠的是陛下……”石奋面朝未央宫方向拜道:“我石氏子孙可以爱财,但决不能守财!”

    “守财之奴,譬如齐王……”石奋说起齐王,也是叹了口气。

    齐王刘将闾是齐悼惠王的幼子。

    这一系曾经显赫至极。

    但今日,除了胶东王刘雄渠赖其子刘德与今上的渊源得以幸免之外,其他人,全都风吹雨打去。

    特别是齐王,仅仅是从其王宫里,就炒出了黄金二十万金,五铢钱三万万枚,其他铸钱以十万万计,铜料万斤!

    这些,全都给天子做了嫁衣!

    说起来,石奋当年也曾经见过悼惠王,那确实一个聪明的大王。

    他的儿子里,废物有,但英雄也有。

    譬如城阳景王,齐哀王,都是一时俊杰。

    但这又怎样?

    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

    今日的齐悼惠王一系,只余胶东一脉,奚甚可哀!

    石奋可不想自己的家族,最终也变成齐王这样的悲剧,守了一辈子财,结果尽为他人嫁衣!

    况且……

    石奋双眼闪烁出锋芒。

    “且夫,天下最有利益的事情,乃是谋国!”

    “燕蓟战事已息,王师大捷,天子已布告中外,许长城之外,尽为功臣之地……”

    “人……已成当世最具价值的资源……”

    “吾家现有工人、奴工一千余人……若再招一千工人,两千奴工,得其归附,五千人可得矣!得五千忠心淳朴之士,足可于塞外要服,再造一国!”

    “石氏从此成一郡之望,为世代之富贵可也!”

    “只盯着钱,可以如此吗?”

    石奋训斥着自己的儿子:“钱能为尔买到五千人忠士?”

    “不能……”石建低头拜道。

    “钱能为吾家造十世富贵?”石奋又问道。

    “不能……”

    “钱可以为吾家子孙,功封列侯,拜为将相?”

    “不能……”

    “既如此……要它何用?不若尽散之,可得五千忠心依附之士,三五十年或可成公侯之基业,将相之羽翼也!”石奋说道:“来日,你我父子未尝不可为子孙奉之于宗祀之主,其神主号为‘石氏之宗’!”

    “愿从大人教诲!”石建心悦诚服的拜道。

    老父亲的智慧,果然不是他可以比拟的。

    他只看到了钱,而老父亲却看到了钱背后更加诱人的东西!

    长安城里,许多大人物,大贵族,此刻都不约而同的做出了相同抉择。

    他们的食客、家臣、门客,待遇纷纷提升。

    无数人感激涕零。

    而握有工坊之人,更是开始拼命给工人加工资。

    好在,汉家工商业的利润高的吓死人。

    一般行业的普遍利润都在两成以上!

    某些行业甚至利润多达数倍!

    以前,老爷们敲骨吸髓,拼命剥削。

    但现在,老爷们为了邀买人心,给自己去卖命,去冲锋陷阵,去杀人劫掠,纷纷开出‘高工资’。

    特别是有一技之长和体格魁梧可以称为壮士的人,工资瞬间疯涨。

    不过数日之间,关中的作坊里,一般的手工业者,特别是男性的薪水,普遍上涨了两成以上——没办法,大佬们都涨工资了,底层的小作坊主敢不涨,工人纷纷用脚投票跳槽!

    这让关东来的商人看了纷纷笑话不已,人们纷纷说道:“关中士绅,这是失心疯了!好好的钱不赚,居然给泥腿子加薪?简直是……”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们笑不起来。

    加薪后的工人,消费更积极了。

    关中市场上的商品经济,也一下子活跃起来。

    以至于,尽管考举已经结束,但关中市场却逆势繁荣了起来。

    有人算了一下,结果发现,关中的商人非但没有亏本,反而赚了!

    这真是让关东商贾们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刘彻知道。

    拿着绣衣卫报告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道:“朕现在大约知道中国的资本主义未来的模样了……”

    它很可能有三个脑袋。

    一个叫资本——一如西方的资本。

    还有一个叫宗族,类似于西方的摩根家族之类,但又不是,因为这是中国的特有产物。

    后世第一批的民营资本家,就都有类似特征。

    一人得道,全家上。

    甚至在有些地区,只要有一个人做某一类生意发财了,左邻右舍乃至于全村全镇全县都会跟着去做。

    越做越多,越做越大。

    做出了名声,也做的臭名昭著。

    譬如,假证之乡就是那么几个地方。

    也譬如诈骗之衔。

    更有大名鼎鼎的莆田,更加让人瞠目结舌的造假贩假之地。

    那还是两千年后,人情宗族关系淡薄了的中国。

    至于如今……

    刘彻只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未来的中国资本,极有可能会家族化,地域化。

    分工明确,组织严密,而且……嗜血、疯狂和逐利的程度,远超他们的西方同行。

    未来,恐怕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

    以血缘为纽带,用宗族作为团结手段,靠利益黏合在一起的他们,会将整个世界都撕的支离破碎。

    架起机枪扫工人算什么?

    中国的宗族资本力量,UU看书 会让世界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厉害和牛逼!

    后世的国家和官府,也恐怕会对他们头疼不已。

    只要想想,未来,出现的资本家,将会是一个个超级家族,你就绝对有理由害怕和恐惧。

    旁的不说,后世新闻里,一村甚至一镇、一县抵制国家调查组和公检法的事情还少吗?

    至于这第三个脑袋。

    所有人都可能想不到。

    它的名字是——礼法!

    在漫长的两千年历史上,礼法吃人之事,层出不穷。

    至于在资本的世界里……

    你觉得,它会改吃素?(未完待续。)

第1372节 那恐怖的3首怪物(二)

    礼法!

    古代中国封建社会的核心价值,也是维系国家存在和统治秩序的根本。』⒉3

    哪怕是蒙元、满清,也要遵守的可怕事务!

    它是判定道德标准和决定人们行事规则的真理。

    就如现在,一个不孝子,一旦被发现,轻则掉脑袋,重则杀全家,而且他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将陷落到司空城旦的可怕地狱里,永生永世,不准蓄发。

    髡头是他们唯一的标准!

    也如未来,宗族士绅,依靠礼法吃人,动辄浸猪笼。

    看上去很野蛮对不对?

    似乎,这礼法根本不足以支撑资本主义。

    但,事实恰恰相反。

    刘彻想起了后世西方的资本主义世界。

    你觉得它先进?

    那只是你没有看到它诞生时的恐怖场面。

    而且,直到新世纪,西方的法律和体系以及价值观,其实还是依靠古老的中世纪的道德观念在维系。

    譬如,西方的司法系统,包括了它的整个法律体系,其实都是基于基友教而来。

    甚至就连所谓的投票选举,也是从基友教选教皇开始的。

    经常看电视、电影,你就会发现,所有人,包括法官、陪审团、证人,都要先将手放在圣经上宣誓:秉承上帝的意志,我做出的证言(决定)是真实有效的,无愧于心的。

    这就是西方的自由心证。

    而在中国,不玩这一套。

    自古以来就不玩这一套。

    中国人玩什么?

    礼法!

    你做的事情合不合礼法?

    假如不合,

    皇帝劳资也等着被喷死吧。

    至于一般人,若是染上不忠不孝不义的污名,基本上是没救了。

    不同的社会,决定了不同的道路,不同的价值观,必将导致不同的文化,而文化和社会的迥异,必将带来整个生态的剧烈变化。

    就好像在自然界,不同的生态圈里,有着不同的生物。

    非洲大草原上,狮子是主宰。

    在北美大地,美洲虎才是王者。

    而在亚洲,老虎才是大哥!

    但不管是狮子,还是美洲虎,或者老虎,它们的本质是相同的——一定要吃肉才能活命!

    区别只在于,他们的猎物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罢了。

    刘彻凝视着空荡荡的大殿,仿佛在那空旷之地,一头三首怪兽,正阔步向他走来。

    这怪物的每一个头颅上,沾满了鲜血,强劲有力的爪牙下,尸骨累累。

    它的每一个头颅,都是那么的恐怖、可怕。

    穷尽古往今来一切神话传说,所有奇谈怪志,也找不到比它更可怕更疯狂的怪物了。

    无可名状的头颅上,血盘大口已经张口,人间的所有罪恶,都在它的口腔里化作酸液,将一切美好和道德腐蚀的一干二净。

    它缓缓走到刘彻身边,然后……

    这头足以摧毁世界的怪兽,温顺的低下它的三个头颅,如同哈巴狗一样的摇尾乞怜。

    刘彻的嘴角微微露出笑容。

    这也是东西方的必然不同。

    在西方,孱弱的皇权和一盘散沙一般的领主贵族,从来都没有统一过,所以,他们可以资本为王,他们的国家甚至都可以是‘伪装成国家的财团’。

    而中国,从远古至今,都是皇权的天下。

    尚书说:夙兴夜寐,以事一人。

    诗经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所以,在中国,一切牛鬼蛇神,都只是权力的宠物而已。

    在中国,永远是权力控制资本,资本想要骑到当政者的脑袋上?

    呵呵……

    说句直白点的话,在中国,连资本家的命都是当政者的私人财产,还想作威作福?

    做梦去吧!

    刀枪剑戟会教你做人的。

    这就像西方的资本再强大,也不敢挑战那个上帝,也不敢说自己不信上帝。

    米帝历代大统领,谁敢不伪装一下自己是个虔诚信徒?

    微微看着这头怪兽。

    刘彻伸手拨弄了一下它的毛发。

    每一根都沾着血与泪,甚至还有亡魂在其中哀嚎。

    即名为资本,则注定逐利;既号为宗族,则必定霸道;既化身为礼法,则肯定冷酷。

    我来到,我看见,我征服,我毁灭,我建设!

    随着刘彻的拨弄,它的三首巨头,分别点亮无数颗血红的复眼。

    每一只眼睛,都象征着它的**和诉求。

    只是这些眼睛,现在都还隐藏在朦胧之中,看不真切。

    但,有那么几只,现在刘彻已经认出来了。

    贪婪、残酷、征服、吞并还有奴役……

    这些都是西方那头怪兽未来的特征。

    只不过,在中国的这头怪兽身上,这些特征的表达方式很可能会改变。

    最重要的是……

    既然东方的怪兽,已经在孵化了。

    那么,等它真的出生。

    那么,这个世界,这个地球,必将被它主宰。

    因为,这个地球,只能容得下一头这样的怪兽!

    一旦它出生,它为了生长发育,会吸取整个世界的养分,最终榨干一切,使得其他竞争者胎死腹中。

    就像后世那头怪兽一般。

    只有它存在。

    余者,早已经七零八落,凋落成为腐泥……乃至于,连它附身的民族和文化,也消亡殆尽。

    这就是这种怪兽的霸道之处。

    唯我独尊,独我能存。

    后世的地球,便是最保守的地区,也被它侵袭和控制。

    微微挥手,这头怪兽从刘彻眼前化作虚幻泡影,消失不见。

    他站起身来,走到殿外,凝视这这个世界。

    刘彻知道,他必须给这头怪兽,套上几个枷锁,免得它因为太强大,而毁灭一切。

    因为他很清楚,事实上,后世的大部分战争,背后都是因为资本在作祟。

    一战如此,二战如此。

    错非蘑菇镇压世界,三战恐怕早就打起来了。

    “给朕传召廷尉及诸持书御史来见朕!”刘彻淡淡的吩咐一声:“告知廷尉,朕要听自吕后以来,汉律之中‘公室告’及‘非公室告’的所有律令,还要请持书御史们为朕讲解每一次变化的故事……”

    “诺!”汲黯闻言,连忙恭身拜道,但心里面却满是不安。

    因为,在汉室,皇帝从来不会无缘无故的想要听别人,特别是掌握相关职能的官员讲故事。

    一旦这样做了,那就表示,皇帝打算对此进行改革。

    打着历史上的故事的旗号,予以调整。

    而在现在的汉室,掌握了整个司法和审判体系,乃至于司法解释权利的人是法家。

    掌握了司法的法家,近些年来,已经开始肆无忌惮的修改法令,以期符合自己的价值观。

    法家做的这些事情,动静不大。

    通常只改动律法里的几个字,甚至连字都不改,只是调整文字的先后顺序。

    甚至,只是加一个标点符合进行区别。

    但,他们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整个汉律到现在,都已经越来越让人不舒服了。

    而现在,天子要听的又是‘公室告’和‘非公室告’这样的事情。

    这让汲黯真是惶恐不已。

    你要知道,在秦汉两代,公室告和非公室告,就是贯彻始终的两个司法名词。

    前者,大抵相当于后世的公诉。

    由国家、官府进行控告。

    但后者,却不是民事诉讼。

    而是法律规定禁止诉讼的内容。

    譬如,臭名昭著的两不听之一的‘子告父母、妾告夫、奴婢告主,皆勿听而弃告者市。’

    子女告父母,妻妾告丈夫、奴婢告主人,官府都不会受理,假如一定要告,那原告就要被判处弃市之刑。

    但事实上,这公室告和非公室告的关系,远非字面意义理解的这么简单。

    作为空前繁荣和详细到号称连老百姓交朋友都要管一手的秦法,也没有这么简单粗暴无脑,事实上整个系统规定非常详细,详细到什么程度?不仅仅公室告和非公室告的适用范围清清楚楚,而且,非公室告可以在某些特殊条件,转为公室告。

    譬如,子告父母,依照秦法规定,假如父亲确实犯了罪,而且为公室告,那么,子女有责任检举揭发,倘若不能检举揭发,那对不起,就要被连坐!

    到了汉室,因为黄老派崛起,法家衰落,所以,律法都经过了微调。

    就跟今日法家做的事情一样,改一下文字,调动一下顺序,以此使得法律符合自己的价值观。

    所以,在事实上,今日的汉律,是黄老派和法家相互妥协的结果。

    黄老派政治家在过去数十年的最大成果,就是废除了连坐和肉刑,这两个秦法里的大杀器,同时贯彻了小政府形态,与民休息,避免干涉百姓的家务事。

    而在这个黄老派开始式微,U看书wwwuanshu.cm 法家将要崛起的今天。

    黄老派,必然会誓死捍卫自己的政绩。

    而法家,早就已经打算反攻倒算了。

    儒家近来也插了一手进来,在汉家的司法界和舆论界,最近三国演义上演的热火朝天。

    很多时候,他们争论的只是律法里的一个词语的用法。

    就像那个著名茴字到底有几个写法的笑话一般。

    看上去执拗的可笑,但实则,隐藏在背后的是话语权和价值观的博弈。

    而现在,天子忽然召集廷尉和持书御史们,要听汉律过往的所有涉及‘公室告’和‘非公室告’的律令调整。

    这是要做什么?

    汲黯不知道,但他知道,一场大变就在眼前!(未完待续。)

第1373节 破而后立(一)

    “陛下……”廷尉赵禹领着七八位持书御史来到刘彻面前,持芴而拜:“臣等恭问陛下圣安……”

    “朕躬安!”刘彻微微一笑,吩咐左右:“为廷尉及诸卿赐座!”

    于是,赵禹与他的持书御史们旋即被人请到两侧坐下,又有宦官送来茶水点心甚至美酒。

    “朕今日请廷尉及诸卿来此,乃是想请廷尉与诸卿,为朕讲解一下,国朝鼎立以来,‘公室告’与‘非公室告’之别,以及诸律之变迁、故事……”刘彻微笑着说道:“还请廷尉先为朕一述‘公室告’者何?”

    “启奏陛下:臣愚以为,公室告者,公也!”赵禹立刻起身拜道:“如萧相国初定《九章律》既曰:贼杀伤、盗它人,公室告!”

    刘彻自然是很清楚此事的脉络的。

    事实上,作为皇帝,他想不清楚都有些困难。

    因为法律,从来都是利益集团相互斗争的最有利武器。

    在通常情况下,决定了国家体制和统治方式的,都是法律。

    而在现在,儒家和法家、黄老派,围绕汉律,发起了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但作为皇帝,有些时候需要适当的装傻,譬如此时,刘彻就装作自己根本没有听说过这其中的纷争的模样。

    所以,刘彻笑着道:“原来如此……那么,请诸卿为朕讲一讲这汉律之中的‘公室告’与‘非公室告’的变迁和故事吧……”

    “诺!”赵禹与诸位持书御史纷纷拜道。

    “陛下,臣曼受命为陛下讲解历代以来律令之变迁……”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官员拜道。

    “此,故廷尉左监王远子……”汲黯轻声介绍道。

    刘彻点点头,王远,他知道,那是三朝元老,先后给安国候王陵和北平文候张苍当过幕僚,后来经张苍举荐,担任了张释之的助手,业务能力很出色,属于典型的太宗朝官员。

    在先帝即位前,这位老臣就已经致仕了。

    而他的三个儿子,则都分别担任了汉家廷尉系统的官员。

    甚至,

    长子王峥还曾经参与了审判和清算吴国境内的附逆贵族官员的案子,由此积功,迁为会稽郡郡守。

    至于眼前此人,刘彻也有所耳闻。

    据说,他还是太学的讲师,在太学的学子里也算颇有微名——至少,他是少数几个可以跟胡毋生、董仲舒坐而论道,而不会怯场的年轻人。

    殿中,王曼却是已经拿起了一张竹简开始了讲解。

    在汉室已经全力开始推广白纸应用的今天,能出现在此的竹简,自然都是古董,都是历史的见证,甚至,某些竹简还是那些大名鼎鼎的人物亲笔所书的珍贵资料。

    譬如,萧何所作之九章律,叔孙通所献的《傍章》,刘邦、吕后亲笔批示的奏疏、律法。

    此刻,王曼手里拿的,就是这样的竹简。

    他一一打开,然后念道:“初,萧相国定九章律,其《告律》曰:贼杀伤及盗它人,公室告。”

    “子盗父母,父母擅杀、伤、髡子女奴婢,不为公室告!”

    “……………………”

    王曼一连念了十几条律法,这些都是汉初的法律,刘邦和萧何抄袭的秦法,基本上,那个时期,汉法与秦法可能有差别,但最多也就是个中译中。

    就好比后世的复制粘贴党,最多改个主角配角名字而已。

    本质上,汉法的根本还是秦法,是以李悝的法经作为基础,衍生而来。

    那个时候的法律,真正是简单粗暴。

    法家编出来的大网,几乎无所不包。

    刘氏真正搞原创,那还要等到惠帝时期,叔孙通献的《傍章》十八篇。

    但这《傍章》却不是法律,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是一部礼仪规范。

    而且,因为当世儒家的尴尬地位,叔孙通不敢对皇室和诸侯王有什么要求和规范。

    所以这《傍章》只是规定了士大夫、贵族之间的礼仪和这些人朝拜天子的礼仪。

    再多就没了。

    不然,后世的司马光也不会捶胸顿足,满地打滚的哀叹:惜夫,叔孙生之为器小也!徒窃礼之糠枇,以依世、谐俗、取宠而已,遂使先王之礼沦没而不振,以迄于今,岂不痛甚矣哉!

    是以,王曼也就直接跳过了《傍章》,道:“吕后则不然,其法以严,故其公室告日增,家罪渐为公罪……”

    “如吕后所令:妻悍而夫殴之,非兵刃,勿罪!”

    “其又令曰:妻殴夫,耐为隶妾!”

    “……”

    刘彻听着却是在心里微微一笑,人皆说,世皆以弱亡,而汉独亡于强。

    那大汉帝国是怎么做到,哪怕是天下分崩离析,一镇诸侯也可以追亡逐北,吊打世界?

    答案就在法律里。

    就隐藏在汉法的条条框框里。

    汉律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在既申明了封建君主制下,作为家庭主人的男性的权威。

    譬如这些律法之中,每一条,都是为了维护男性主人的威权。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丈夫打老婆,只要不用兵器,打了也白打,但凡老婆敢反抗,对不起,耐为隶妾。

    耐,是一种刑罚,羞辱性质的,意思是要剃掉头发,隶妾是什么东西?家庭里的隶妾跟奴婢无二。

    这法律的意思就是河东狮要是敢殴打丈夫,那就要废隶妾,也就是说,对不起,你不是正宫了,

    但问题是——既然汉律之中开始规定夫妻的地位和义务,那么就肯定会保护女性主人的地位和权力。

    所以,汉律的《户律》中允许女性作为户主,更允许女性享有财产继承权以及当丈夫犯法、有过错时和离的权力,并且可以带走属于自己的财产、嫁妆甚至子女奴婢。

    这在封建时代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而之所以有这些法律,是因为汉初时,天下人口凋零,户口十不存一。

    为了鼓励生产生活,也为了恢复社会经济,统治者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允许女性作为一家之主来挑起家庭的重担。

    而发展到今天,妇女虽然不能顶起半边天,到在社会上,却也是不可缺少的主要劳动力。

    在男性主人在的时候,男耕女织,夫唱妇随,一旦男主人不幸,女性也可以挑起全家,支撑起全家。

    就像去年的高阙之战和今年的燕蓟战事,北方的青壮基本都投入了战争。

    而家里的农活和家事,基本都是妇女在操持。

    女性,虽然体力和耐力不如男性。

    但,汉家的妇女,除草、施肥,整理家务,照顾老人,却都是一把好手。

    某些勤劳的女性,甚至不比男性差。

    在整个汉室,女性可以贡献的劳动力,几乎占了家庭三分之一。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在同等人口和国力上,汉代的人口所能爆发的力量,超过其他王朝三分之一。

    若是与宋明相比,汉家现在的这六千多万人口,恐怕已经是一亿人口才能爆发的力量。

    而现在汉室没有可以一手遮天的文官地主集团,也没有各种拖后腿和搞内讧的党争。

    所以,其实,现在刘彻的这个帝国,假如纯粹以国力计算,已经超过了宋明的力量。

    至少,崇祯皇帝可以指挥的军队没有刘彻多,他腰包里的钱加起来,也没有刘彻一个指缝漏出来的多。

    当然,汉室能有这么多完善的有关家庭内部纷争和解决办法的律法,还是要感谢吕后的。

    吕后以女主临朝,为了维系她的地位,也为了让天下人服气,所以,对女性的政治地位和家庭地位在法律上做出了保护和维护。

    在本质上来说,民间的家庭和皇宫里的刘氏是一样的。

    当男性主人在的时候,妻子虽然是附庸,但也是重要成员,家庭的另外一元。

    当男性主人去世,他的妻子,理所当然的就可以成为主人。

    家庭的所有成员,都必须服从和孝顺她。

    不然就是不孝,而不孝,而掉脑袋!

    所以,尽管吕后死了,吕氏被清洗了,但这些吕后制定的有关百姓家庭内部纷争和民事诉讼的法律依然健在。

    而高质量的女性劳动力,在当下的汉室,特别是在刘彻眼里,是未来中国工业化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撑。

    反过来说,正是因为女性如今在社会生产和经济中不可低估的力量,支撑了她们在社会和家庭里的地位。

    就拿刘彻的丈母娘馆陶来说吧。

    这位帝国的太长公主,虽然飞扬跋扈而且权力欲很强,但她的能力和手腕,恐怕一般的男性拍马也不及。

    讲道理的话,其实老刘家的公主们跋扈,只是因为她们比自己的丈夫强而已。

    像鲁元长公主,若没有她,宣平侯张敖早就死翘翘了。

    也如馆陶的丈夫堂邑候陈午,陈午若非娶的是馆陶,早就在历次列侯势力的洗牌里被人洗的干干净净。

    如何可以继续这样潇洒?

    是以,他们受点气是应该的。

    若他们是大将军卫青,哪里还用受气?

    在本质上来说,老刘家唯一一个温柔贤淑的平阳长公主之所以温柔贤淑,只是因为她丈夫是大将军长平侯卫青而已。

    由此而推想,未来,若工业化来临,大量女性进行纺织行业,家庭经济的主次颠倒,恐怕,男女地位平等和平权运动也会来临。

    与西方不同的是,到那个时候,帝国的公主郡主们,恐怕会是其中的主力。

    这样想着,刘彻倒也感觉挺好玩的。

    不过,刘彻今天不是想要插手男女平等这种事情的。

    他听着王曼逐条讲述,一一旁征博引,引用历代丞相或者廷尉的话,来印证公室告和非公室告的适用范围在汉代的变迁故事和背景。

    在他脑海里,自刘邦至今,汉律的变迁,就像一条股市的涨跌线,起伏不定。

    有些时候,法律的适用范围甚至深入了家庭内部。

    譬如吕后时,法律规定,假如有人谋反,那么全家族灭,但是,若是谋反者的家庭成员在他谋反前检举或者谋反后协助官府捉拿犯人,则可以免除罪责,甚至还可以准许检举者包括妻子和妾室带着属于自己的合法财产离开。(二年律令的规定)。

    而此规定适用所有犯罪行为,包括盗窃、杀人、诈骗以及其他非法活动。

    但到太宗时,有关律法规定,却忽然放松。

    主政的黄老派政治家,秉承‘无为而治’的理念,基本上,只要百姓不犯法,甚至就算犯法,只要不把事情闹大,他们也懒得去管。

    在地方上,儒家各派也开始鼓噪起‘亲亲相隐’。

    假如刘彻不插手的话,再过个二三十年,等他们羽翼丰满,就完全可以修改法律,将一切套在他们脖子上的枷锁砸碎。

    到那个时候,宗族力量和地方乡贤在资本的作用下,恐怕就要势大难治了。

    所以,当王曼说完,刘彻就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道:“朕闻,韩非子曰:夫君之直臣,父之暴子,父之孝子,君之背臣也……朕虽以为有所偏颇,但却也不无道理……”

    这话一出,廷尉赵禹和持书御史们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对法家来说,它当然也是推崇忠孝的。

    事实上,诸子百家,对于忠孝礼仪仁善的态度是一致的。

    但问题是——当忠孝不能两全时,怎么取舍的问题。

    法家主张的是倘若忠孝不能两全,从忠。

    儒家觉得,忠孝一定可以两全,假如不能,那就先当孝子。

    当然,这里就有一个伦理问题了——当忠孝不能两全,选择当孝子的人,是不是要做乱臣贼子呢?

    孟子对此给出了自己的解释:当有人问他,w.uukansum 舜帝的那个家庭悲剧时,孟子回答说:舜视弃天下犹弃敝蹝也。窃负而逃,遵海滨而处,终生孑然,乐而忘天下。

    意思就是:若忠孝不能两全,选择当孝子的舜,放弃了天下,跑到海边,孑然一生,开心的忘记了世界。

    哦呵呵……

    所以,后世宋明的儒生们在外敌面前的选择,就可以解释了。

    有良心的,临危一死报君王。

    有节操的,跑到深山里,隐居起来,不问世事。

    又没良心又没节操的,跪地恭迎大清天兵入关……

    而愿意为了天下而战的,却寥寥无几。

    而这是刘彻所不能容忍的。

    最重要的是,儒家秉持的这个态度,明显的给未来刘彻的子孙统治世界建立了障碍。(~^~)

    

第1374节 破而后立(二)

    “圣明无过陛下……”赵禹带头恭身说道:“韩非子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历代以来,皆是如此而已!是故,韩非子又曰:而人主兼举匹夫之行,而求社稷之福,必不几矣!”

    刘彻听了微微一笑。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在晁错的带领下,法家官僚们的成长速度喜人啊!

    看看,他们现在都可以堂而皇之的再次谈起‘儒以文乱法’的话题了。

    但……

    这样还不够!

    仅仅如此,不足以达到刘彻的目的!

    刘彻想要做的事情是给未来可能崛起的宗族资本力量,套上一个全新的枷锁——钢做的那种。

    所以,刘彻站起身来,问道:“朕听说,春秋之时,楚有直躬案,鲁有三北案……自古以来,众说纷纭,卿等身为执法官,身负社稷之重,不若今日,给朕说一说,倘使卿等,为楚令尹,为鲁仲尼,该当何行以正法匡上!”

    “这……”赵禹的眉毛狂跳。

    持书御史更是脸色涨红。

    人人都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实在是,这两个案子,就是战国时期,儒法之间最大的论战关键所在。

    什么孔子诛少正卯的事情在当时的讨论烈度,远远不及这两个案子。

    孟子、韩非子、荀子、尹文子、庄子,都曾经深入浅出的讨论过这两个案子。

    儒法之间,更是差点因为这两个问题脑浆都打出来了。

    进行汉室,有关这两个案子的讨论才渐渐偃旗息鼓。

    但,相关的讨论,并没有结束,只是从公开的辩论,转入地下而已。

    刘彻却是负着手,对着法家的这些执法官们,步步紧逼:“怎么?朕的执法官,连这个问题,也不敢讨论了吗?”

    对于这两个案子,刘彻早在前世就已经研究过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这两个案子,才是儒家真正的命门所在。

    特别是,那些高举亲亲相隐的儒生们的命门所在。

    只是,在汉室由于儒家的力量不断壮大,并且渐渐垄断了话语权,再也没有人敢来议论了。

    即使是法家,也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挑衅儒家。

    人人都害怕去捅马蜂窝。

    可是……

    舆论阵地,你不去占领,敌人就要占领!

    这两个脓包不挤破了,儒家的亲亲相隐理论就无懈可击!

    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刘彻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逼着法家拿刀子去捅开这两个脓包,让浓汁流出来,同时将一个钢铁枷锁,套到那些未来可能的大宗族资本力量上,让他们不可能也无法真正威胁到大一统的国家。

    “臣等岂敢?”赵禹的内心挣扎不已。

    在一方面,他的内心和整个人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他大胆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但另一方面,赵禹知道,自己说得好,在政治上可能极不正确。

    一个不好,就要落人话柄,甚至为整个学派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原因很简单,这两个案子,表面上看,不过是两个小案子。

    无非就是一个逃兵跟一个盗贼的故事。

    但实际上,在漫长的数百年的论战中,这两个案子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两个案子了。

    一个关乎孝,一个关乎忠。

    甚至,直接牵扯到了儒家、法家、黄老派,甚至杂家、墨家各自的屁股。

    特别是儒家……

    很不幸的一个事情,或者说让人很棘手的是——三北案的当事人有一个正是儒家的祖师爷,精神偶像——孔子。

    思来想去,赵禹觉得,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估计干不掉也不可能干掉孔仲尼这座大山,于是他小心谨慎的试探道:“陛下,非臣等不敢,实在是先帝法:既往不溯!无论是直躬案,还是三北案,原告被告当事人皆已故世,此两案当终结,官府和执法官理当不再受理相关律法诉讼……”

    他昂起头小心翼翼的说道:“法如是足已!”

    刘彻点点头,汉律之中,确实有这个规定。

    人死万事消。

    即使某人杀人甚至谋反,但只要在他生前没有人举报也没有被发现,那么,等他死了,再有人去告,官府也不会受理。

    这也是汉律之中的一个很重要的基本原则——法不纠溯往!

    毕竟,真要什么事情都可以报官,那这官司肯定会打个没完没了,而且,国家事实上也不可能真的去管所有的事情。

    但问题是……

    “朕没有让诸卿来审理、判决此案啊……”刘彻微微笑着,就像一个拿着棒棒糖诱、惑着傻白甜的小学生的怪蜀黍一样:“朕只是让卿等来说一说,若卿等与楚令尹,鲁仲尼移位而处,卿等何从?”

    嗯,这绝对不是要翻案。

    也不是想要重新厘定历史。

    百分之百的,只是皇帝闲得无聊,想找廷尉的司法官,尤其是那些负责保管历代律法原稿的持书御史谈一谈,发生在几百年前的两个微不足道的小案子,顺便考核一下他们的业务能力,免得有人滥竽充数!

    假如外人解读错了。

    那也与永远正确永远伟大的天子无关。

    毕竟,历代圣王身边,也不乏有着想要蛊惑君上的佞臣不是?

    当然,作为皇帝,刘彻可以不认同某些人说的某些话。

    但一定会誓死捍卫他们说话的权力!

    言论自由嘛!

    周公不就说过——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就连桀纣,也止不住天下悠悠众口啊!

    只是,赵禹和诸位持书御史们,现在看着刘彻的眼神,却都是惶恐中带着期盼,期盼里又有着犹豫,犹豫之中夹杂着几分热血,热血里面,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说出来,说出来,说出吾辈法家士子数百年来的话,说出商君、韩非子的判定!”

    就差有人在旁边敲鼓助威,呐喊加油了。

    只是……

    说出二字,何其难也!

    这个世界上,从不缺说真话的大臣。

    譬如冯唐,他就瞎说了大实话,然后……然后去楚国了……

    还有张释之,勇于直谏,敢于犯颜……然后……然后差点死在了长安……

    要知道,这两个案子,不仅仅关乎了儒法,也不仅仅关乎忠孝。

    这是大是大非,这是汉室数十年来的政治正确!

    在这其中,牵扯的不仅仅是一个儒家的问题。

    那个深坑里蹲着的大鱼,说不定就有一条姓窦或者姓薄。

    那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着!

    但刘彻就是这么看着赵禹和持书御史们。

    一直盯着他们,这让赵禹和持书御史们在心里面承受了莫大的道德压力。

    法家的大臣的性格,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这就是对法极诚。

    诚到什么地步?

    明知道是死,也一往无前!

    想当初,赵禹等人南下处理齐鲁四王一案,那都是在家里吩咐好了后事,准备好了棺材,留好了遗书去的。

    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之心。

    便是留守的廷尉诸官,也都是送壮士赴死的决心,将廷尉官员送出长安的。

    自然,这些人在面对自己的内心和所坚持的真理与世俗的矛盾之时,非常纠结。

    在事实上来说,法家的臣子们,除了少数人,其实大多数,都是很纠结的。

    不要以为,法家除了出酷吏,就出不了爱民之官,有仁爱之心的官僚。

    历史上,吴起可以为士兵吸浓,西门豹可以率领百姓同甘共苦,李冰治蜀,万民拥戴。

    而在法家著作里,也能看出来,法家的先贤们,绝对没有一个是希望用万千人鲜血来铺就自己的将相路的人。

    若他们是这样的人,那,法家的道统早就灭绝了!

    对于法家的人的心理状态,韩非子说的最好: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先王胜其法,不听其泣,则仁之不可以为治亦明矣。

    所以,一个合格的法家门徒,绝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法家杀人,那都是证据确凿的。

    也就是后来儒法合流后,学会了儒家的自由心证和诛心神功后,张汤才开始发明‘腹诽’来打击政敌。

    而如今在刘彻面前的赵禹等人,无疑都是很合格的法家门徒。

    所以,他们在刘彻的重压下,终于有些崩溃。

    当然,最主要的是,赵禹忽然想清楚了一个事情——陛下忽然要我说这两个事情,想做什么?

    答案不言自喻。

    皇帝,至少刘家的皇帝,一直都是这样,忽悠着或者说怂恿着臣子们去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悄悄的把控局势。

    如今,天子的号角已经吹响。

    作为自诩为天子忠臣的他,还能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赵禹恭身说道:“陛下果真要听?”

    刘彻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的点头说道:“然也!”

    “陛下,以臣观之,若臣为楚令尹,斩直躬之父,而举直躬!何也?此大义灭亲!”赵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如周公诛管蔡,石碏诛其子,皆是如此!何也?杀一贼而安社稷!”

    刘彻听了微笑着没有说话。

    楚国直躬案,在最开始其实很简单。

    就是有个楚国人叫直躬,举报他爹盗羊,楚国当时当政的令尹听说了下面人的报告,二话不说,将直躬处死。(也有说法是直躬的父亲被判死刑,直躬请求替死,令尹准许他替死的行为)

    这事情,在战国时代,闹了几百年,儒法黄老墨,几乎全部被牵扯进来。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具体到儒法的观点,自然是儒家说直躬死的好,胆敢告发父亲,简直是不孝。

    你不死谁死?

    但,法家的反应更激烈。

    自商君以降,几乎所有人都将楚国衰落的锅往这个案子上扣——为什么楚国弱?因为杀了直躬啊,所以楚国奸臣多啊!

    这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也是战国时期,甚至是现在,区分一个人到底是儒家还是法家仰或黄老派的最好的办法。

    你拿这个案子去问他就行了。

    支持令尹的,肯定是儒家(当然,不包括荀子学派),反对,甚至痛骂令尹的,毫无疑问是法家,觉得令尹和直躬都错了的,是黄老派。

    保证一抓一个准,一问一个灵。

    “三北案呢?”刘彻收敛笑容,问道。

    “回陛下,若臣为鲁卿,必斩此獠,还当族其三族!”赵禹杀气腾腾,一脸正色的说道:“其行乱军纪,坏社稷,仅此一条,则可曰当斩……”

    “彼固有老父在,廷尉不怜其老父?”刘彻正色问道。

    赵禹抬眼,无比肃穆的对着刘彻长身而拜,一字一句的说道:“人家哭,何如一国哀?法即立,安能因一人而坏?”

    “陛下,臣闻:称先王之道以籍仁义,盛容服而饰辩说,以疑当世之法,而贰人主之心。其言古者,为设诈称,借于外力,以成其私,而遗社稷之利。此为五蠹之首也,愿陛下明察之!”

    刘彻看着他,没有回答。

    但心里面,却早已经乐开花了。

    他要的,就是法家的这个态度。

    三北案……

    儒家的绝对逆鳞,数百年来,一直死鸭子嘴硬,不肯认错的千古疑案。

    刘彻早就想要解开这个伤口,让浓汁和毒血全部流出来!

    但之前,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和威望还不够,而且,他能拿出来收买天下列侯贵族士大夫的筹码还不够多。

    兼之外有匈奴在侧,他也不好发作。

    但现在,匈奴的威胁已经不在了。

    大汉帝国,如日中天,即将走向世界。

    地主士大夫贵族列侯外戚,也全都在他的文治武功和胡萝卜加大棒面前跪下来唱征服了。

    哪怕是在民间,刘彻也扶起了以临邛程郑婴和卓王孙以及师氏这三个皇商,借着他们的钱和影响力,收拢了大批名望。

    现在,他已经有条件,并且完全可以按着儒家的头,放到这个水槽里去喝水了。

    哪怕儒家再不情愿,也必须大声说:好喝!好喝真他妈好喝。

    若有谁敢说不好喝,刘彻就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封建帝王的专政铁拳!

    当然,具体过程,自然不能这么无脑。

    得拐着弯的借着别人的嘴巴说出去,还得让儒家知道,这是他的意思,他的态度。

    这就好像,n年以后,班固在云龙门下遇到汉明帝。

    汉明帝问他:司马迁那个家伙在秦始皇本纪的赞语里说的话有没有不对的地方呢?

    班固立刻就趴在地上,老老实实的回答:陛下,俺觉得,司马迁在赞语里引用贾谊的《过秦论》的评语来说什么‘假如秦王子婴只有中等的才能,仅仅得到普通大臣的辅佐,秦朝也不会灭亡,真是错的不能再错了。

    汉明帝立刻就问道:班先生是一直这么想,还是只是为了迎合朕的观点才这么说的呢?

    班固马上就磕头说道:千真万确啊,俺一直发自内心,就是这么认为的!

    皇上您看啊,前汉有两个司马很出名,一个是阉党,一个是坑党!

    司马迁,写了史记,创立了一家之言,U看书 ww.uukanh.com但却因为自己的问题,而怨恨朝廷,在史记里瞎说大实话,实在不是个忠臣。

    司马相如呢,他吃喝嫖赌,还嫌弃卓文君,道德败坏,但他总算在死前,把封禅的坑给填完了。

    所以啊,俺觉得司马相如比司马迁好一点。

    明帝闻之大悦。

    云龙门之问,也因此与唐太宗观史,一起名流千古,让后来者膜拜不已,效仿者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

    刘彻现在,远没有到云龙门之问那么过分。

    不过就是想要让儒家抛弃一些让他不喜欢的观点,剔除掉一些可能他和他的子孙统治的障碍而已。

    刘彻觉得,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假如有——麻烦儒家先回答一个问题——当忠孝不能两全,您是当忠臣还是孝子?

    答对有奖哦!

    

第1375节 宝藏

    自然,刘彻既然不想直接下场,所以,他的话就只能委婉一点。天籁小说www.⒉

    但不能太委婉,免得别人听不出来。

    于是,他稍稍的准备了一下腹稿,然后道:“卿等言之固善,不过,仲尼,古之大贤也,为尊者讳,卿等以后就不要说三北案里的鲁卿乃仲尼吧……”

    这话里面的意思,自然就是——你们说的太正确了,跟朕想的一模一样啊!那还等什么?快快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天下人!

    嗯!孔仲尼呢,是个好人,影响力比较大,你们要注意好尺度哦!

    别闹大了!

    赵禹等人当然立刻就秒懂了。

    对法家来说,皇帝的话,就是真理,就是指标,就是冲锋号。

    于是,他们全部长身而拜,说道:“诺,陛下教诲,臣等铭记于心!”

    私底下,每一个人都是欢欣鼓舞的。

    因为,这意味着,天子打开了束缚法家的最后一道闸门。

    从今以后,海阔天空任鸟飞!

    直躬案和三北案在汉室的冷藏,其实就是一个制约和束缚法家的关键枷锁。

    你想想看,假如有人堵住你的嘴巴,不让你讨论某个事情,你会怎样?

    会不会愤怒?

    会不会仇恨?

    若这一堵就是几十年,当那个人再也不能堵你的嘴巴时,你会怎样?

    我想第一件事情,恐怕就是对着全世界,大声的将这个事情说出来!

    …………………………

    送走赵禹等人,刘彻也乐了起来:“有好戏看喽!”

    不过,这个事情不能只靠法家。

    虽然说法家跟儒家,

    现在是旗鼓相当的两个力量。

    但问题是,那两个坑里躺着的不止一个儒家啊!

    还有一个黄老派呢!

    虽然黄老派,自己未必觉得自己是躺在坑里的人。

    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儒家又是很善于借势的一个群体。

    所以,得给法家再找一个帮手。

    思来想去,刘彻觉得,大抵现在只有墨家愿意来参与参与这个事情了。

    毕竟,儒墨是死敌。

    “备车!”刘彻走到殿门口吩咐道:“朕要去墨苑视察!”

    “诺!”立刻有宦官领命而去。

    ………………………………………………

    一个时辰后,刘彻的天子车驾,通过御道,进入了保护森严,层层叠叠的墨苑内部。

    今日的墨苑,已经再非过去可比的了。

    这里,一栋栋砖石结构的双层楼房林立。

    阁楼之间,进进出出的,都是墨苑的门徒和学生。

    “刘舍的鲁班苑搞得不错嘛……”刘彻在撵车里看着外面的情况赞道:“这怕是有三千多学子了吧……”

    “陛下,臣听说,在上个月,鲁班苑的学子已经有四千余人了……”汲黯在身旁小声的介绍道:“如今关中,甚至是三河地区,许多良家子,若文不成,武不就,便以入鲁班为荣!”

    “富为上,贵次之,既贵各各学一技能以立其身……”刘彻笑着道:“士大夫勋贵,也应该如此嘛……工匠,国之本翼也,如鸟之翼,民无匠不能飞!”

    “……”汲黯张了张嘴,默然无语。

    今上对工匠的态度,近两年来越鲜明了。

    前不久,甚至明了‘工匠,国之本翼’这样的话。

    真是让很多人都瞠目结舌,以至于有人怀疑,未来国家可能会出铁匠宰相,木匠九卿,泥瓦匠大夫。

    但,皇帝的话在汉室是不可能错的。

    特别是今上……

    他的话就是天道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法则。

    谁敢反对?谁敢质疑呢?

    反正,在长安,已经没有人有那个胆子了。

    恐怕整个天下,能有这个胆量的也很少了。

    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质疑和反抗一位自证天命,同时还带领天下从一个胜利走到另外一个胜利的天子。

    更何况,如今的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

    受益工匠和新技术新政策的人,早就已经不是十万二十万了。

    而是数百万,甚至即将上千万的人口!

    整个关中的中产阶级和贫民,更是全部成为了天子的脑残粉。

    从十步之内,到千里之外,帝国的天子,已经具备了一言以为天下法的能力。

    莫说是他了,便是黄老的宿老和儒家的巨头,在这位陛下面前,也已经是战战兢兢,不能自已。

    至于公侯贵族,则已经是四肢都举起来,脑袋磕到了地上。

    没有人再敢挑战他的威权。

    不然的话,万一天子给自己穿小鞋,譬如说,把自己丢到戈壁上吹风这种事情……

    谁受得了?

    既然天子已经伟力加于己身,那么,无论是儒家还是黄老派,自然早就找好了自己的位置。

    一般来说,在现在,各个学派,已经达成了共识,那就是——把这位当成尧舜禹来伺候吧!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立场问题,屁股问题,天子说打谁,我们就打谁。

    即使触及了原则和立场以及屁股,那也尽量顺着来吧。

    各派都已经有准备,并且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一个三千年未有之大世。

    并且努力调整各自在这个大世拉开后的位置。

    没看到,楚诗派的申公,已经委派了他最得力的五个弟子前往南越王国的交趾和日南开分基地了吗?

    在心里这样想着,汲黯就暗自叹了口气。

    他也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在辅佐一位如三代先王一般的圣王,还是一个可能将整个世界撕碎的暴君。

    但,从现在看来,这位陛下,很可能两者皆是。

    因为,汲黯来过太多次墨苑。

    而他每一次来,看到的东西,都有所不同。

    甚至,某些东西,一再改变了他的三观。

    刘彻却是没有去管汲黯的想法。

    撵车沿着道路,继续前行,前方的警戒更加森严起来,甚至达到了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任何人进出都需要严格盘查的地步。

    而随着深入,墨苑的核心区域,也就暴露在了刘彻眼前。

    只见,烟囱林立,机械并列成排。

    在铁和火之中,人类的智慧正在交融。

    “陛下……”墨苑的苑令,也是现在的上林苑监司马安迎上前来,拜道:“臣恭迎陛下幸墨苑!”

    “免礼,平身……”刘彻拿着天子剑,在左右搀扶下,走下撵车,望着前方林立的作坊和机械,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这里,就是他的最大基地了。

    也是现在全球科技程度最高的地方。

    越过作坊和屋舍、树林,在远方的河道上,你现在甚至可以看到一个空前的人工水坝正在修建。

    这种用最初级的水泥和混泥土共同铸造的大坝在未来将成为汉室工业的孵化器。

    它一旦建成,并且突破几个技术难点,就有可能锻打出火炮甚至是火枪用的钢。

    当然,现在,只是一个设想,等他建成以后,假如没有生奇迹,至少需要十年摸索,才有可能突破。

    但它一旦突破,对世界的影响,将是毁灭性的!

    “带朕去看一下试验田……”刘彻吩咐着。

    “诺!”司马安立刻点头,然后带着刘彻,在这些作坊和阁楼之中穿行,然后来到了一块被精心修整好的田地前。

    这块土地不大,总共就只有三百亩。

    但,土地里栽种的粟米和小麦的长势,却远非外面的庄稼,甚至远非农稷官们的试验田里的庄稼所能比的。

    “陛下……”正在试验田里巡查的两个农稷官和几个年轻人看到刘彻,连忙走过来拜道:“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寿无疆!”

    “快快请起……”刘彻连忙道:“卿等辛苦了!”

    “不敢,为陛下,为万民,臣等不苦!”这两个农稷官和他的学生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彻却是知道,他们的辛苦。

    因为,他们已经与外界隔离了整整一年多。

    自从这块试验田被建立后,他们就再未出过墨苑一步。

    而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块试验田不简单。

    而它不简单的关键,就在于这些田里用的肥料。

    它们是大自然的恩赐,也是人类在走向海洋时获得的最大礼包——鸟粪石!

    在去年,当刘彻把季心赶去南越时,他从未想过,季心居然可以给他送上这么一个大礼包。

    当季心率领他的船队,扬帆出海,从日南郡进行南海捕鲸时,他在沿途的一个岛上——可能是北部湾的某个岛屿,现了成堆的怪异矿石。

    出于好奇,季心让人采了大概几百斤。

    一部分自己留着当玩具,一部分则送到长安,给墨家当玩具。

    刘彻偶然见到了这些鸟粪石,一眼就认出来了——能不认出来吗?

    后世的秘鲁,就是靠着这些鸟粪石家的。

    而且,这些东西可比化肥要好多了。

    至少,没有化学毒害。

    而最重要的事情是——这玩意,现在,整个世界的各个岛屿上不知道有多少。

    根本没有人现,也没有人去开采。

    仅仅是在南海和东海以及渤海的岛屿上的鸟粪石储量,刘彻估计,大约也够中国用个几十年的!

    而全球的鸟粪石储量,假如只供应中国的话,大约可以用了一两百年(若能航行抵达美洲,甚至只需要到达太平洋,譬如瑙鲁啊,那就只能说,老鼠进了米仓了!)

    而这些东西,现在已经被刘彻看成了比霓虹列岛上的黄金还重要的资源。

    毕竟,黄金这玩意,其实要是流通不起来,屁用没有!

    而鸟粪石这东西,是消耗品,而且还是大量消耗品。

    就跟盐铁一样,用上了,就离不开!

    你可以想想看,现在这个地球,仅仅是在南海、东海、台湾海峡以及日本列岛上,就起码有着几百万吨甚至上千万吨的鸟粪石储备。

    只要将它们挖回来,放到盐铁衙门里,那就是财源滚滚啊!

    没有人能拒绝它,也不可能有人拒绝它。

    而现在,汉室要开采鸟粪石,特别是大规模的开采鸟粪石。

    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和大量可以远航的重载货船。

    前者,刘彻已经找到了——打到身毒就可以解决了,即使现在,刘彻也可以从西域啊匈奴啊那里引进。

    没错……

    刘彻已经打算从匈奴进口劳动力了……

    虽然汉匈是敌人没错。

    但匈奴人肯定拒绝不了汉家的丝绸和粮食甚至青铜武器。

    同样,刘彻也无法拒绝匈奴人提供的廉价、听话、乖巧的劳动力。

    甚至于,刘彻一度还打算过干脆让匈奴人当自己的打手得了,让它当个二道贩子,专门给汉室提供廉价优质的身毒劳动力。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汉匈打到现在,仇恨太大了。

    不将现在的匈奴灭亡,让刘彻扶持的单于们上位,刘彻自己也不放心啊!

    所以,匈奴什么的,还是死了最好!

    当然,忠勇军和楼烦军的模式可以继续玩。

    至于后者嘛……

    现在这个时代,想要建造大型远洋船舶,不仅仅技术有障碍,就是材料也有困难——如今,想造一艘大船,就得先把木料风干。

    而那些造船的龙骨,不风干个十几年二十年,是用不了的。

    刘彻拿这个也没有办法,只好让墨苑成立一个实验室,专门来解决木材的烘干技术。

    但这个技术,刘彻觉得,没有个三五年是搞不定的。

    所以,暂时,大汉帝国想要远航,困难不少。

    但近海的各个岛屿,刘彻就不打算放过了。

    全部都要搜刮一遍!

    尤其是当刘彻看着眼前这些沉甸甸的即将可以收获的麦子时,小心肝更是扑通扑通的跳。

    就这些土地里栽种的一百亩冬小麦,目前来看,平均每亩七石,已经可以预料了!

    七石一亩的产量啊!

    虽然是试验田,虽然是农稷官日夜照料的田地。 wwwuukansh

    但也依然吓得死人!

    哪怕是外面减产一半,那也是三石半的产量!

    在事实上来说,刘彻觉得,老百姓只要勤快一点,照料好自己的庄稼,五石亩产,应该不在话下。

    力这个公式至少在现在,还是成立的。

    所以……

    “这鸟粪石该卖多少钱一石?”刘彻挠挠头,觉得,起码得卖个几百吧!

    而一吨鸟粪石,起码等于一两万个叮叮当当的五铢钱。

    换句话说,在沿海岛屿上,现在至少躺着上百万万万甚至几百万万个五铢钱在等着刘彻去挖。

    财帛动人心,在这样的财富面前,哪怕是皇帝,也按耐不住了。

    (启蒙书网)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节 黑科技

    刘彻在墨苑巡视了一个时辰后,墨家的当代钜子杨毅就听到消息,立刻赶去墨苑。..

    而这个时候,刘彻已经在墨苑的一个特殊的实验室里,观全新的技术论证。

    “陛下,这是臣现的一个特殊材料……”在一个火炉旁,一位墨者小声的介绍着:“其名为‘石涅’,俗称画眉石,方士们常将此种石材与铅混为一谈,常用来炼丹……另外,臣察朝遗留的几个坩炉考察后,现前朝所用的这几个坩炉的砖石和锅炉,都有此种材料混杂在其中……”

    “臣于是遍寻古籍,考察残简,还托少府和内史衙门协助寻访故秦少府官员后人,臣终于从几位老者处打听到了,当年秦皇铸宝剑,确曾使用过石涅为砖……”

    “臣于是就仿照了前朝所遗的那几个坩炉的形状,私下了放置了部分砖石……”

    “然后,臣就造出了此炉……”

    在刘彻眼前,一个圆形的冶金坩炉下,鼓风机在几个匠人的奋力压缩中不断鼓风。

    炉内高温如炙,而且,温度还在不断提升。

    但是,整个炉灶和坩炉,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出现烧红变形的情况。

    “这是……”刘彻凝视着这一切,心里有所猜测。

    他转头对陪同视察的司马安道:“去取石涅石来为朕一观……”

    “诺!”司马安点点头。

    不久,一块黑不溜秋,有些鳞片,但毫不起眼的小石头被拿到了刘彻面前。

    “陛下,石涅石,在民间常常为孩童之玩物,或者妇女画眉之用,故又称为画眉石……”司马安恭敬的报告着:“不过,在过去人们常常也将石炭石铅石与之混淆并称,此种石涅石,一般并不常见……偶有术士以其炼金……”

    刘彻伸手抓住那块小石头,捏着在手里,凉凉的有些舒服。

    尽管没有学过任何冶炼知识,但这块石头,刘彻还是认得的。

    石墨!

    毫无疑问,这肯定是石墨!

    之所以认得这种石头,还要多亏了后世网上炒的沸沸扬扬的所谓石墨烯材料。

    而无疑,石墨是冶金锻造的关键材料。

    它耐火,它导热性极强,而且耐冲击,耐高温。

    在现在,再也不可能有什么黑科技,能比它对汉室的冶金和铸造技术起到的推助作用更大的了。

    而且,尤为关键的是——刘彻假如没有记错的话,这种只有在地底高温高压条件下,才会形成的矿石,中国是全世界储量最高的。

    即使是后世,其他所有国家的石墨矿石储量加起来,也不足中国一半!

    换句话说,在地球上其他地方,这种矿石虽然可能不难找,但想要大规模的开采和提炼,却肯定是困难重重。

    而在中国……

    只能说天授啊!

    哪怕是在地表,恐怕这种矿石的储量也很高。

    这意味着,只要中国的工匠和科学家现了它在冶金和铸造方面的天赋,那它就必然可以成为中国文明进化的原料。

    而事实上,恐怕,中国的先民早就已经现了它的作用了。

    秦始皇陵出土的那些宝剑,那些黑科技,那些不可能在西元前出现的特殊合金。

    恐怕,就是秦代工匠现的结果。

    不然,刘彻是无法想象,以如今的技术,如何融化那熔点高达四千度的金属铬。

    而,这不是秦人的创。

    古代的越国铸剑师就已经开始将金属铬镀到了青铜剑身上。

    譬如后世曾经出土过一柄‘越王勾践自用剑’的剑身就镀着一层金属铬。

    是以,这柄宝剑历经两千五百多年岁月,深埋地底,但一朝出土,依然寒光凌厉,让人胆寒。

    还有,传说在秦始皇陵,有宝剑在出土后,瞬间反弹,恢复平直。

    这无疑,也是用了只有在高温下才能熔炼的合金工艺。

    换句话说,恐怕早在春秋战国之交,中国的先民,就已经参透了石墨的秘密,并且极有可能,将石墨坩炉制造了出来。

    可能技术稚嫩,可能用法粗暴,但,这种黑科技,已经足以融化任何他们能找到的常见金属。

    并且,若使用得当,举全国之力,制造出一个可以融化铬的坩炉。

    只是可惜……

    秦末战火,毁灭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特别是章邯那个家伙,为了给秦帝国续命,骊山刑徒及少府工匠官员军队,组成了大秦帝国最后的重兵集群,南下去扑灭叛乱。

    结果,全部葬送在巨鹿之战。

    项羽又为了报仇,坑尽秦兵。

    整个秦少府的工匠和大匠以及整个系统,几乎全部葬送殆尽。

    即使有幸存者,也再不可能捡起整个帝国的系统了。

    毕竟,想要掌握石墨坩炉这种黑科技,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人两人,而是必须有一整个系统的配合。

    要有人去寻找矿石,有人熔炼,有人掌握坩炉和耐火砖的配方,有人统一规划,有人调拨资源,最终,制造出珍贵的石墨坩炉。

    而且,刘彻相信,这些技术,应该都是传男不传女的。

    不过,好在,今天,随着墨家的复兴,这失去的技术,刘彻自信是可以重新接续起来。

    凝视着自己手里的那块小小的石头,刘彻问道:“此种石涅石,可有大规模开采之矿山?”

    “回禀陛下……这个臣等并不清楚……”司马安答道:“不过,想来应该是没有的……”

    “善……”刘彻抬起头,下令道:“制诏少府卿:命少府布告天下集市,石涅石,皆以十钱一斤……”

    既然,后世的记忆告诉他,中国是世界第一大的石墨石储量国。

    那么,这种石头和它的矿石就应该有很多。

    甚至,应该在某些地区,有着露天矿的存在。

    而刘彻现在亟需找到这种矿石,作为穿越者,刘彻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立刻成立一个工作组,用国家的力量去寻找——这样既费时,又费力,而且在现阶段来说,其实,假如石墨石矿藏埋得太深,刘彻就是找到了,也拿它们没辙。

    既然如此,就不必白费力气了。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有钱赚,刘彻相信,商人和老百姓,会自己将石墨石的露天矿藏所在告诉他的。

    而有了石墨石,并且掌握了大规模生产制造以石墨石为原料的耐火砖技术甚至是石墨坩炉技术后,那么,汉家的高炉就可以更新换代了。

    刘彻走到那位现并且接续了秦代技术的墨者面前笑着问道:“卿叫什么名字?”

    “臣……庐江陈原,恭问陛下圣安……”这墨者立刻就激动的拜道,在墨家的墨者们眼里,刘彻这个皇帝,简直是完美的圣天子化身啊。

    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都与墨家奉行的理念非常契合。

    除了喜欢打仗跟制造战争外,几乎就是三代先王们在现世的投影。

    “卿为天下,为朕立了大功!”刘彻笑着道:“朕既命卿为‘阳和君’,食邑两百户……”

    然后他里的‘石涅’,忽然想到了一个说辞,接着道:“卿为墨者,为朕为天下行了此物的用途,不如就将此物号为‘石墨’罢!”

    “诺!”

    “臣等拜谢天恩!”

    天子金口玉言,自然不可能有错漏!

    刘彻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道:“走,朕再去其他地方…”

    ……………………

    半刻钟后,刘彻一行抵达了墨苑现在最秘密的一个地方。

    与其他相比,此地,几乎就是一个禁地。

    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军人严加警戒。

    道路两侧,无数的木牌,甚至墙壁,乃至于树木身上都写了一个个血红色的标语。

    ‘军事禁地,禁止靠近’

    ‘无诏入此者斩!’

    甚至还有两具尸体,已经彻底风干的尸体吊在路口的两颗歪脖子树上。

    从他们的服饰上无疑,这两人是汉室列侯子弟,而且在家族里地位还不低。

    而这两人的尸体警示着所有人,此地的可怕和威胁。

    那些军人,是真的会杀人!

    而且,不会管你的身份地位。

    到了这里,其他随从,包括司马安在内都不得不恭身敬立,因为他们没有许可。

    唯有汲黯,以及刘彻的四个贴身侍卫簇拥着他缓缓走入此地。

    “陛下!”负责警戒的羽林卫卫士纷纷肃立,行以军礼。

    一柄柄长枪,寒光凌厉,强大的威慑力和可怕的气场立刻就扑面而来。

    很显然,这些卫士,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

    能被刘彻下令派遣来此保护此地的,每一个人都经过了严格的审查,确保不会在外面乱说,更不会有叛国的嫌疑。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是羽林卫的老兵。

    每一个人都是从战场上回来的精锐。

    在过去,这支军队一直就是刘彻的贴身卫队,是他忠诚可靠的犬牙和隐藏在他身上的那把锋利的屠刀。

    也就是最近两年,随着绣衣卫渐渐成型,刘彻才不再将他们视为自己的刀,破除利益集团的利剑。

    而是将他们派驻到此,保护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和真正的黑科技。

    刘彻走到道路的尽头,此地,被一道高达两丈的墙壁围了起来。

    墙上,矗立着数十名不断巡视的士兵。

    彻到来,这些士兵立刻敬礼,然后打开了通向围墙内的厚重的大门。

    这大门,是如此的重,以至于需要绞盘才能开启。

    恐怕就是一般的郡国府的城门,也没有这扇大门重。

    步入大门内,此地,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在门口,一排坟茔林立。

    刘彻怀着复杂的心情,些坟茔。

    这些都是为了科学,为了刘彻的野心而葬身于此的墨家先驱们。

    “上郡山阳人林野之墓……”

    “楚人章维之衣冠冢……”

    “……”

    足足有着数十人,数十位墨家的墨者或精英门徒将他们的生命甚至是全部都奉献在此。

    大部分人,尸骨无存,而他们的家人和妻小,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死在哪里,葬在何处。

    因为,他们进行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危险的实验,也是目前汉室最最机密的事情。

    除了刘彻这个皇帝和在这里进行研究和实验的墨家精英之外,整个世界上知道这个地方和此地的具体研究项目的人,不出十个人。

    汲黯望着这些坟茔,也是默然。

    哪怕汲黯不是墨家的门徒,也并不相信墨翟的说法和理念,但他对这些可敬的英雄还是非常尊敬的。

    他默默脱下自己的帽子,恭身侍立在刘彻身后,向着这些英雄致敬。

    因为,这些人的精神,太让他震撼了。

    他们就像先贤们在书里记载的那些古老的墨家门徒一样,为了自己的道和理,前仆后继,死不旋踵。

    汲黯甚至见证过父子师徒三代人都死于实验的悲剧。

    但,幸存的墨者们,却连眼泪也没时间去擦,继续投身于实验之中。

    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汲黯甚至怀疑,若他们将这样的精神毅力投入到政坛上去钻研,恐怕,现在的儒法黄老,都要被打成渣渣。

    万幸,这些可怕可敬的对手和朋友,对于政治几乎毫无兴趣。

    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理想中的那个世界。

    那个兼爱非攻尚同尚贤的世界。

    “陛下……”一位中年墨者默默的走了过来,微微屈身说道:“陛下不必为他们哀伤和悲痛,他们死得其所……”

    刘彻闭着眼睛,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

    毕竟,这里永眠的,都是墨家最精英的那一部分人。

    若没有他的决定。

    这里面,可能会有人成为中国的化学基础的奠基人,也有人可能成为中国的物理学的奠基人,甚至说不定还有人能成为中国的伽利略,中国的布鲁诺。

    但他们现在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了。

    绝大多数人的坟茔甚至只是衣冠冢而已。

    当然,刘彻也很清楚,他们确实死得其所。

    因为,他们的牺牲,为后来者铺平了道路,也为后来者指明了方向。

    现在,中国已经掌握了一种其他国家和民族起码需要百年才有可能摸到门路——假如没有人指引方向的话,他们甚至一辈子也都不知道,中国掌握的到底是什么?

    硝化——甘油。

    从鲸鱼的大脑油脂之中,尤其是露脊鲸的大脑油脂里,可以找到天然的原料。

    而难点就在于怎么让它Boom。

    尤其是安全的Boom。

    而为了探索和现,墨家的学者们付出了血的代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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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七节 任务

    “张卿……”刘彻回身个墨者:“事情进行的如何了?”

    “赖陛下洪福,近来一切顺利……”那墨者答道:“相信明年此时,陛下就可以见到第一批安全的‘药棉’……”

    “善!”刘彻点点头:“待到实验那日,朕将率文武百官亲临观

    这种在少府内部被称为‘禁忌之物’,后世名为‘炸-药’,学名曰‘硝化-甘油’的事物,刘彻确信,是完全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当然,在现在来说,想要大规模生产和制备,这是一个梦。

    毕竟,目前,这种化学品全靠从鲸鱼的大脑油脂,而且只有少数几只鲸鱼大脑里才有的特殊油脂层提取。

    一年几吨或者十几吨的产量可以预测。

    但想要制造成千上万,却是做梦。

    人工合成,更是遥遥无期。

    最乐观估计,也需要百年,才有可能。

    毕竟,三酸两碱的工业化生产的前提要求是一个国家的化学工业必须有足够基础。

    旁的不说,后世的中国,直至天朝建立后,方才具备了这样的能力。

    不过,穿越者是用来干嘛的?

    就是来车的!

    刘彻确信,如今,依靠从鲸鱼身上获得的东西,在未来一定可以指引中国的科学家,少走弯路。

    从头开始,一点一滴的探索和摸索,当然是费时费力的。

    但有了实物,作为验证,再去研究,那就完全可以节省出大量的时间。

    所以,暂时来说,这种东西用在军事上的可能性很小。

    顶多就是遇到难以攻克坚城,拨出几十百来斤去炸毁城防。

    其他情况下,一般是会作为战略储备和工程用药。

    倒是黑火药可以玩玩,刘彻也早就弄出来了,还放了几个大炮仗,甚至连颗粒火药的技术也突破了。

    但问题在于,火药这东西,假如没有合格的火炮和火绳枪,其实效果不大。

    毕竟,突火枪和鸟枪一类的武器,其实远不如大刀长矛的效率。

    而且这些东西随便丢出去的话,扩散开来就很难组织其他人学习。

    历史上,中国明了火药,还第一个将它们应用到军事领域。

    但,最终却被西方的帝国主义用坚船大炮打开了国门。

    这么恶心的事情,刘彻不想再来第二次。

    所以,火药武器这种东西,刘彻要嘛不用,要用就肯定是要拿成熟的,足以让其他人无法仿制和山寨的武器。

    让其他国家和民族,跟一般,根本无法仿制和山寨。

    “诺!”那墨者微微颔:“陛下可要入内巡视?”

    刘彻摇摇头道:“今日就不必了……况且,钜子应该就要到了……”

    说话间,大门就再次开启,墨家当代钜子杨毅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见到刘彻立刻就跪下来拜道:“臣毅拜见陛下!”

    “卿来的正好……”刘彻微微一笑,上前道:“朕今日正好有几件事情,要跟卿说一下……”

    今天的墨家墨者,在实际上来说,已经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在这墨苑里,深居简出,从事着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而其他人,尤其是那些有政治野心和抱负的,则在杨毅的率领下,涉足政治。

    他们以关中的墨社为根基,不断的宣传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同时深入少府的工坊和底层百姓市民之中,深深扎根。

    在整个天下来说,墨家的力量,依然微不足道。

    但在关中,却已经是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至少也是儒法黄老之外的第四极。

    假如说,绣衣卫是刘彻用来监督和控制并且影响官场的那把刀。

    那墨家就是刘彻用来鞭笞和监督舆论界以及学术界的那把刀。

    两把刀,双管齐下,控制和影响着汉室的政治学术思想,使之始终不会出刘彻的控制之外。

    这也是古今中外,所有成功国家的必备。

    不管是什么政治体制和什么样的时代,统治者都必须握有可以随时干涉和控制时政经济以及学术思想的刀。

    这把刀不一定要拔出来杀人。

    但一定要有,而且一定要保证,无论在什么时候,它都可以控制局势。

    做不到这些的,统统都要扑街。

    如明朝之亡,实际上就是皇帝的两把刀都失去了力量和威慑力。

    东厂和锦衣卫甚至已经沦为了摆设。

    所以,即使没有李自成和满清,明朝也肯定会灭亡。

    墨家现在当然清楚自己的定位。

    事实上,石渠阁之会后,这个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天子拿着墨家,威胁其他所有学派——你们不听朕的,朕就找墨家。

    于是,所有学派的膝盖都软了下来,乖乖听命。

    这对于墨家而言,当然有利有弊。

    目前来大于弊。

    所以,杨毅毫不犹豫的拜道:“陛下请吩咐……”

    “最近,法家的诸卿,可能会跟儒家有所纷争,朕希望墨家到时候能助法家一臂之力,至少,也要消弭掉来自黄老派的可能反击……”刘彻毫不避讳的当着汲黯的面说道。

    这是在告诉汲黯——快点去告诉黄老派,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跟朕来顶牛。

    当然,在这其中未尝没有威吓的意图。

    所以,不止杨毅,连汲黯也是深深低头,表示臣服。

    “另外,褒斜道即将竣工……”刘彻转身道:“朕希望卿能带来墨家士子去给朕去仔细视察一遍,以防有错漏之处……”

    褒斜道工程,从开始施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六年了。

    在过去六年里,临邛的程郑婴和卓王孙,每年都要砸下了两万万以上的资金和数不清的物资来建设这条伟大的道路。

    自然,花了这么大力气,这条道路和其附属的渠道,也就比历史上那条狭窄的小路要宽敞许多,安全许多。

    不过,刘彻却不太放心。

    毕竟,资本家的良心,从来都是要打个问号的。

    为了避免可能出现的问题,还是得让墨家去仔细勘察一遍。

    而在这个事情上,刘彻相信,墨家比官僚要好无数倍。

    至少,官僚可以被收买,但现在的墨家学者却不是钱能拉拢和收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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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七十八节 儒者,可用而不可信

    元德六年秋七月已亥(初六)。

    刘将闾乘着马车,再一次从宏伟的渭桥上俯瞰桥下的潺潺渭河。

    他的心里情绪非常复杂。

    “大王,再有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未央宫了……”刘将闾的贴身宦官小声的告诉他这个事实。

    这让他既忐忑不安,又充满了期盼。

    “阿福,你先下去休息吧……”刘将闾挥挥手说道:“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不敢……”那宦官磕头道:“这都是奴才该做的……”

    刘将闾却是摇摇头,道:“寡人本以为,这一辈子,什么样的风浪都已经见识过了……但……今日,寡人才知,何为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哪!”

    话语之中,说不出来的唏嘘与感慨。

    在内心之中,刘将闾甚至都要怀疑世界了。

    他现在,已经是众叛亲离,妻离子散。

    在他风光时,他妻妾成群,子嗣十几人。

    王宫的金库里堆满了黄金和铜钱,内库的仓库里,满满的都是粮食。

    论起富裕,整个世界,都没有人比他更富。

    当长安的皇帝,连个阁楼都舍不得修,未央宫的宫门连续十年没有修葺的时候,他在临淄大兴土木,挥金如土。

    南越的象牙、珍珠、安东的虎皮熊皮龙延香、西南夷的僰奴、远方的域外之国的金发碧眼的歌姬,所有可以找到的稀罕事物和宝物,在他的王宫里应有尽有。

    他的王子们出行,前呼后拥,甚至曾经有人出行,奢侈到用丝绸铺路,吃饭用的碗是黄金,筷子是象牙,刀叉是银制的。

    至于他本人和他的宠妃们所用的物品,那就更是奢侈到让人无法形容的地步。

    轻如薄翼,完全感觉不到重量的精美帛衣,一件就要百万钱!

    但仅仅因为自己的宠妃和美人们喜欢,他一口气就跟少府买了十几件。

    用金缕为丝,通体鎏金,连扶手都是用的黄金装饰,一辆就需要两千金的黄金撵车,他买了三架,一架自用,一架给妻妾使用,还有一架做备用。

    那时,他志得意满,飞扬跋扈,自以为自己的位置稳如泰山。

    而工商业兴盛和海洋贸易的发达,也让齐国的国库,似乎到了一个永远都花不完的地步。

    但……

    万事万物,盛极而衰。

    阴阳轮回,天道从来报应不爽。

    一封本以为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正常上书,替人说话的奏疏,让他和他的王国,掉入了十八层地狱。

    上书不过十日,来自长安的使者,就宣读了天子的诏命。

    他这个齐王被废黜了。

    王国的一切,从此与他无关。

    更重要的是……

    他的大臣宾客,那些过去围绕在他身旁的豪侠、名士,一下子,全部跳反了。

    这些曾经吃他的喝他的玩他的人,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甚至,他还有妻妾和儿子也站出来检举他,揭发他。

    以至于当他离开临淄,竟然只有三五个忠心的奴仆、家臣跟随。

    这真是让刘将闾唏嘘不已,也感慨万分。

    现在,他回过头来想想,其实自己也算是活该了。

    他过去这几年太得意了。

    特别是齐鲁四王事件后,他自诩自己是当今的宠臣,越发的肆无忌惮。

    对下面的人,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当时,他以为,只要天子恩宠还在,自己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万一天子不信任或者说猜忌了,那又该如何的问题。

    万幸的是,刘将闾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机会。

    “寡人这些年来,每年都给儒家各派几千万的钱……”刘将闾在心里盘算着:“如今寡人遇难,他们岂敢不救?”

    嗯,他们要是敢不救自己,不帮自己说话。

    那么,以后谁还敢拿着真金白银资助他们?

    没有了钱,儒家就是没毛的鸭子,注定蹦跶不了多久!

    而除了儒家,刘将闾还资助过齐黄老、齐法家的‘教育事业’。

    虽然资助金额远远不及儒家,但一年也有几百万钱。

    拿了钱,当然就得帮他办事!

    想到这里,刘将闾的内心就安定了一些。

    “寡人派去联络太学诸位名宿的使者回来了没有?”刘将闾掀开车帘,问着护送或者说监视他的官员。

    这一路上走来,刘将闾也摸清楚了未央宫的那位的态度他似乎并不禁止自己的自由,就跟他在诏书里说的一样虽然‘废勿王’,但‘皇叔长者’,所以‘有司不得阻碍及有所轻慢’还是要跟过去一样‘以宗室王礼相待’。

    既然是这样,那他其实依然拥有自由活动、写信甚至是与他人联系的权力。

    “大王,已经回来了……”那官员笑了一声,拱手答道。

    天子要怎么处置齐王?

    现在没有人知道。

    而淮南厉王的例子摆在那里,更是让人不敢轻慢半分万一,要是齐王受了委屈想不开,那自己的全家老少恐怕就要冤死了。

    “劳烦贵官将之叫到寡人车上……”看着这官员的态度,刘将闾吃了一颗定心丸,在现在,这些官员依旧恭敬,这就说明,天子并没有一定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想法。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哪怕天子不管,也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

    刘将闾就不信了,自己没有复王之日。

    ………………………………

    “大王,奴婢去联络了儒家的各位老大人以及法家、黄老的宿老……”

    “但,除了胡子和董子接见了奴婢外,其他各位都推脱不肯相见……”

    “便是胡子和董子,听说了奴婢的请求后,也连连摇头,说‘此吾等所不能之事……’”

    使者跪在刘将闾前,禀报着自己的见闻。

    刘将闾听了,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胸膛里更是燃烧着怒火。

    “拿了寡人的钱,居然不肯帮寡人办事!”刘将闾咬牙切齿的骂道:“简直无耻!寡人要对天子弹劾他们!”

    在刘将闾眼里,他跟这些学派之间的金钱往来,其实就是一桩生意。

    他拿钱‘资助教育’,而各学派在舆论上网开一面,替他遮掩和粉饰。

    在刘将闾眼里,这些学派,大抵就跟临淄城里的游侠们一般。

    他就是临淄城里的大商贾,各个学派就是临淄的游侠。

    他拿钱养这些人,就是让他们闭嘴和做事的。

    但现在,这些家伙居然推脱?

    简直就是没有信义!

    在民间,若有游侠拿了商人的钱,遇到事情却不能帮商人摆平。

    那这个游侠就要自杀谢罪!

    若这个游侠不愿意去死,那其他游侠就会帮助他‘下定决心’。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你若拿了钱,办不成事情,还不肯去死,那就是在砸所有人的饭碗。

    所以,在临淄市井,游侠们会誓死保卫自己的地盘,遇到其他游侠或者外来的过江龙,哪怕打不过,也会战斗至死。

    但,现在,诸子百家各个学派,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刘将闾他们这些读书人,连游侠都不如。

    游侠还讲信义,而这些人,却是将信义当成了擦屁股的纸。

    而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

    “大王息怒……”那使者拜道:“虽然儒法各派背信弃义,但,奴婢听说,他们似乎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迫不得已?”刘将闾都要气死了。

    他每年两千万以上的五铢钱资助这些学派,但临到头,这些家伙却告诉他对不起!

    就是养条狗,恐怕也比这些家伙强!

    “奴婢听备盗贼都尉刀公说……长安的列侯外戚都非常恼怒,认为大王,意欲断他们的晋升之路……”那使者战战兢兢的答道:“甚至有列侯放话说:若有人敢为大王进言,则休怪他不客气……”

    “嗯……”刘将闾顿时奇怪了:“寡人什么时候得罪过长安的列侯外戚啊?”

    “大王……”那使者拜道:“您所上的那个请求与匈奴和亲的奏疏……在长安列侯贵戚眼里,就是如此……”

    ………………………………………………

    一个时辰之后,刘将闾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声在长安已经臭到什么地步了。

    从灞桥进入长安城的核心后,数不清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就飞到了他的马车上。

    即使地方官和保护他的军队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止百姓们的热情。

    “国贼!”

    “蠹虫!”

    “昏王!”

    马车外,数千人的唾骂声,蔚然成曲。

    “不过是上了一个奏疏而已……”刘将闾百思不得其解:“寡人何以声名狼藉至此?”

    “大王啊……”那位刘将闾的使者叹了口气,道:“奴婢从前也不知道,但,在长安的这几日,奴婢查明白了……这关中甚至是整个北方的郡国士大夫和贵族以及百姓,都跟久旱的禾苗一般,期盼着王师驱逐匈奴,拓土北方,人人封国家建社稷……而大王彼时请和……等若是火中取粟啊……”

    “怎么以前没有人跟寡人说过?”刘将闾听了目瞪口呆,他在齐国的花花世界,哪曾想过在北方的贵族地主士大夫们的想法?

    “大王从前的宾客和大臣,大都是儒家之臣……”使者道:“他们如何肯跟大王说这些事情?”

    “腐儒!腐儒!”刘将闾叹息着摇头:“吾悔不该不听先王言……”

    当初,他的哥哥齐哀王刘章活着的时候,曾经教育过他儒者可用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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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