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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全文阅读

作者:要离刺荆轲     我要做皇帝txt下载     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节 狂风暴雨(2)

    这些衙役闻言,却是不疑有他,连忙献媚般的答道:“公子,那阳家妇就住在甲字二十四号宅……”

    刘彻听了点点头,努努嘴,立刻就有着侍卫将几个五铢金币塞给了他,算作是赏赐。┡.ΩM

    对方一拿到手,立刻就喜不自胜的乐了起来。

    如今,金五铢在长安市面上也不算罕见了。

    这种由天子所铸的金币,甚至在长安九市的贸易之中非常流行。

    由于这种金币含金量高,且美观轻便易于携带,所以市价也很高。

    当前,一枚金五铢最起码也可以换一百三十个五铢钱!

    这几个就是几百钱了,相当于他们几个人一个月的薪俸和津贴。

    “这贵公子就是豪爽啊!”这几个人捧着金币,喜滋滋的离开,脸上更是充满了喜悦之色。

    当下就打算,今天晚上去柳巷之中潇洒一番!

    柳巷的几个新开张的**窟,如今据说有了异域之妇,价格相对低廉,正好开开夷荤!

    刘彻却是些人的背影,冷笑了两声。

    自从田叔渐渐不再处理内史的具体事宜后,这个衙门就已经在渐渐腐朽堕落,且被各方势力渗透和瓦解。

    尤其是这长安城和京畿附近的官僚系统。

    这也很正常。

    长安很大,诱惑太多。

    当官的又不是圣人,面对糖衣炮弹,抵抗力基本就是个负数。

    在金钱女人面前,几个男人能够把持得住?

    刘彻也从来没有幻想过什么海晏河清,下面的官僚廉政勤奋有作为。

    很多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下面的人别过线,他也就懒得去管。

    但官僚从来都是记吃不记打的主。

    尽管,被他一揍再揍,但这些渣渣就像金鱼一样,只有七秒钟的记忆。

    没办法,这就是官僚!

    古往今来,无数事实都证明了,就算你拿着刀子,一遍又一遍的清洗,但也最多只能暂时性的让他们老实那么一两年。

    时间一久,他们就会固态萌,甚至变本加厉。

    无数人明君贤王,甚至强主霸王,用过无数个办法。

    朱元璋明过依靠人民的力量来反腐的政策,扒皮实草,株连九族,不可谓不严厉。

    像崇祯皇帝这样的傻白甜也幻想过君明臣贤,众正盈朝。

    甚至,后世的西方国家,处心积虑的制定无数法律,种种制度,企图将官僚系统的惰性和贪婪抹杀在萌芽里,将权力关进所谓制度的笼子里。

    但所有的一切政策法律制度,最终都是失败!

    刘彻自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

    但有一件事情,他是清楚并且明白的。

    官僚这个东西啊,就是小受。

    必须狠狠的揍它!

    不揍它,它便不知道规矩,不知道轻重!

    当然了,与所有小受一样,揍完了得给颗甜枣,再说些好话。

    这样它才会乖!

    这个办法,虽然只能治标,根本不能治本,但到底也是一个办法!

    就像宣帝所说:汉家自有制度,以霸王道杂之。

    这一句话,就浓缩了皇帝治政的全部精华和中心思想。

    ……………………………………

    在知道了阳唯的家后,刘彻很快就找到了。

    这很简单。

    因为目前汉室在长安执行了类似后世的门牌制度。

    一个闾里以二十五户为一个单位,分作甲乙丙丁戊,就类似于后世的小区门栋。

    甲字就是一栋,二十四号宅就是二十四室。

    这样做可以极大的方便国家控制和掌握城市居民。

    独独就是目前因为长安城刚刚改造好,还没有来得及推行居委会一类的制度。

    不过刘彻已经有这样的计划了。

    在闾里之中,推行闾里的自治制度。

    并且如市集之中的擅权墨苑的墨家一般,由闾里人民投票来决定西汉式居委会的负责人,并由这样的人代表全闾里与官府打交道协商。

    这样,就可以保证人民的权力,也能防止出现门阀世家。

    就像那些擅权,一旦失去了官府或者市集商人的支持,立刻就要鞠躬下台。

    走到甲字二十四宅,刘彻敲开大门,几个可爱的小孩子从门槛里探出脑袋,彻一行,一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子小声的说道:“诸位贵客要找谁?母亲不在家,祖母大人在卧床休息……”

    刘彻呵呵一笑,蹲下身子,对着那个似模似样,装着大人模样的孩童笑道:“我是尔父的兄长,刚刚从燕蓟归来,听闻了你们的情况,所以来…”

    信阳君的一个侄孙,确实去过燕蓟战场打酱油。

    不过,他从未上过前线,只是远远躲在安全的蓟城,摇旗呐喊。

    等到大局已定,这货就带着百十个家臣混混上前线去抢功劳了。

    然后就被薄世逮到了,狠狠的抽了一顿军棍,打的他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最后被送回长安。

    这货现在都在闭门思过呢!

    但不过是借个马甲,倒用不着太认真了。

    听到刘彻的说辞,再刘彻的随从和穿着,那小孩子犹豫了一会,然后慢慢打开门,说道:“叔父大人,快快进来,若被那些恶人现了,恐怕会来找您的麻烦……”

    刘彻听了哈哈大笑,道:“小郎君不用害怕,就郎君这一声叔父大人,叔父大人保证,以后谁都不敢再来欺侮你了!”

    皇帝的干侄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这长安城里谁敢欺侮?

    刘氏没有别的特长,就是爱护短,爱记仇,睚眦必报而已。

    刘彻说着带着司马相如走了进去,而他的随从侍卫,则立刻站到了门口两侧,就像一座座雕像一般。

    走进这个小小宅院,刘彻打量了一下,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次改造长安的工程,在民居方面,刘彻从赫鲁晓夫哪里偷师来一个制度。

    几乎所有民居,全部都是模块化生产,标准化制造的产物。

    毕竟,对于大多数百姓来说,有的房子住就不错了,并不会去挑三拣四,也不会追求什么个性啊艺术啊。

    是以,整个长安的大部分民居,如今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有的墙砖,都是少府在长安城外烧制的,所有的梁木,全部是从秦岭山上砍伐的树木。

    就连石灰瓦片,都基本上是一个大工坊所出的。

    这样一来,成本大大节约,而且建设度大大加快。

    一个新闾里,从拆除到重建,半个月搞定。

    而这种新民居,因为结构简单坚固实用,广受长安平民的喜欢,被人称为‘刘氏宅’。

    这种‘刘氏宅’,基本都是一样的。

    三室一厅,在居室后面带个简单的厕所,每一个房间的大小都是差不多的,刚刚好可以摆下一张炕和一个用于收藏衣物的柜子。

    院子也很小,连种菜都不得,最多只能种点花花草草。

    其成本也很低,假如不算土地的价值的话,这样一个宅子,撑死了也就七千多钱的成本(规模化建造带来的成本降低格外多)。

    换句话说,其实,这一次改造长安闾里,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刘彻是赚了的。

    只不过,不像长安九市那样,吃的满嘴流油,且这些投资在事实上需要十年才能慢慢回收。

    不过,这是公共基础投资,别说有的赚,就是亏本也要做。

    “叔父大人……”一不留神的功夫,那几个小孩子就吃力的提着一个篮子,走到刘彻面前,说道:“请吃桃……这是邻居家的王伯送来的……”

    刘彻一小小的篮子里,躺着一些小小的桃干片,应该是毛桃晾干后的果干。

    这种毛桃在上林苑里多的是,每年秋天,上林苑附近的人,总会去摘一些拿回家给孩子们吃,吃不完的就切片晒干,作为零嘴。

    刘彻拿起一小块,尝了一口,感觉还不错,微微的酸涩之中带着丝丝甜味。

    “小郎君,你祖母卧病在床?”刘彻笑着蹲下身子,问着那个男孩子:“请带叔父去下老人家……”

    “诺!”小男孩盈盈一拜。

    于是,他就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妹妹,将刘彻领进了卧室之中。

    这让刘彻不禁感叹,这些小孩子果然单纯天真,若自己有歹意,他们恐怕……

    而如今,长安的小孩子的失踪率是很高的。

    然而,很少有人管这个事情。

    甚至,从未有人来管过这个事情。

    道理很简单,丢孩子的不过是泥腿子而已,戚里和尚冠里以及北阙的老爷们的孩子可从未出现过问题。

    没有切肤之痛,想要官老爷们来管这些事情。

    呵呵……

    进了房中,刘彻稍微打量了一下,现这个家庭还真是穷!

    整个客厅里,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只有几个陶瓷的碗和几双筷子放在一个台子上。

    那张台子也旧的很,连漆都掉光了。

    倒是墙壁上挂着一把长剑,一柄硬弓。

    保养的不错,卖相也还可以。

    这也是如今关中百姓的习惯了。

    家里可以什么都没有,但必须有武器。

    武器是一个家庭的根本,是抵御外来者的盾牌,是维护家庭最后尊严的保证,更是家族唯一可以迁跃阶层的依凭。

    只是,哪怕是现在,一个底层出生的男子,想要凭手中三尺剑,为家人挣一个未来。

    难!

    难如登天!

    现在,已经不是元德四年了,一个穷小子,也可以依靠在战场上的表现,得到赏识和提拔,完成其他人几代都无法达到的成就。

    现在,随着军队职业化和专业化精锐化。

    中高级军官,统统都要有着高度专业知识和技能。

    而这些专业知识和技能,不是一般人所能学到的。

    且,如今,匈奴这个大敌,也已经不再能威胁到汉室,想要与匈奴人打,汉军需要跨越数千里的地域。

    这又是一个筛子,一个天花板。

    自古穷文富武,培养一个读书人所需要的资源远远少于一个合格的武官。

    或许未来,年轻的底层人民,想要突破自身的限制,就只能靠着奇迹了。

    而这是刘彻所不希望。

    阶层不能固化,上下的流通渠道必须得到保持和通畅。

    所以,他已经下令给武苑,要求武苑增强对基层军官,特别是野战军的伍长和什长的培养,要求武苑学生之中,必须有着一定比例的下层军官。

    另外,他还下诏给汉室所有野战军团,要求所有野战军,必须每年‘朝贡’一批精明能干的伍长什长,作为代表,来到长安,宿卫宫廷。

    但仅仅是这样,还是不够。

    武苑强制要求固定一个来自下层军官的配额,最终可能变成贵族和外戚的盛宴,成为他们把持和控制的资源。

    同样的道理,那些宿卫宫廷的卫士名额,最终也可能变成军队高层的关系户和亲戚的禁脔。

    所以,刘彻已经打算效仿考举,每年举行一次武举。

    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参加,凭本事说话,靠实力来争取未来。

    只是,军事不像。

    前有赵括,后有马谡。

    且军事也很难像考举那样,能分出高下和优劣。

    旁的不说,键盘参谋官们,闭着眼睛都能推演出许多场大战。

    但你敢把这种人放到指挥官的位置上吗?

    再一个,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考举第一名,可以实至名归,纵然其他人不服,大约也无可奈何。

    但这武事……

    第一名必定要接受方方面面的刁难和指责。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闹出大新闻。

    最重要的是——考举出来的官僚,可以立刻安置分配。

    武举出来的军官,皇帝打算往何处分配?

    军队会要这些没有证明过自己的人?

    士兵们会服气?

    这些都是问题!

    在没有捋清楚前,刘彻不会贸然去做。

    但有一个事情,却还是可以做的。

    这就是,再开几所专业化的细分性质的军事院校,来专门培养对应的专业军官。

    步兵指挥学校啊,骑兵指挥学校啊乃至于海军院校,全都可以开嘛。

    也不愁没有老师,马上,汉室就会迎来一波高级将官的致仕潮。

    那些太宗时期就活跃的高级军官边塞将校,都将到点(大夫七十而致事)。

    这些老将和老官员,当然不愿意就这么退出舞台,轻人耀武扬威。

    刘彻自然也知道,想要他们乖乖退下来,放下手里的权力,将舞台还给年轻人,就得给他们些甜头。

    所以,这些院校其实是迟早要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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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四节 堕落的游侠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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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早就已经蜕变成金钱的奴隶了。

    金主们叫他们干什么,就得去干什么。

    不然,金主一断供应,下面的小弟和马子,马上就会跳槽去一个能吃饱肚子,大鱼大肉的大哥手下。

    剩下的光杆司令还能坚持几天?

    徐威此刻就皱着眉头,在自己的屋内走来走去,有些难以决断。

    原因很简单,他背后的一个大金主来了指示,要求他务必迅速带人去章台街的东三里,去找一个贵公子的麻烦。

    虽然说,从前,类似这样的事情,他没有少干。

    上面的公子哥们,什么样的人都有。

    有纨绔的无赖,也有残忍的狂徒,更有着喜欢无事生非的渣渣。

    为了讨好这些人,像他这样的游侠,就要随时做好冲锋陷阵的准备。

    像是去年,两个列侯的子侄为了抢一个花街新来的小娘子的头汤,相互召集家臣、家丁和各路游侠,在花街大打出手。

    结果引来了执金吾干预,参与者全部都投进了大牢。

    特别是被抓的游侠头目们,在里面被打的不成人形,甚至有人还被打残废了。

    然后事后,这些被打的游侠,都得到了好处。

    徐威的大哥,如今掌握着直市游侠势力的大佬任唯就是由此而起的。

    对于上面的人来说,他们并不在乎下面的游侠怎么样?

    他们只在乎,你听不听话。

    听话的有糖吃,不听话的滚蛋!

    然而,徐威却感觉,这个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一个贵族公子,吃饱了撑着跑去东三里的贫民区游玩?

    更好笑的是——另外一个公子哥,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要教训对方一顿?

    这说明了什么?

    那个在东三里的公子哥,绝对不简单!

    且来头估计大的吓死人!

    只是……

    徐威没有胆子拒绝。

    他很清楚,若自己现在拒绝了,那么,明天早上,自己就会被赶出这直市。

    再也没有好处可拿,再也没有手下可以使唤,也不会有人愿意用他。

    “x你个先人板板!”徐威骂骂咧咧的痛骂了几句,为自己如今的地位和处境,感到悲哀,更为今日游侠群体的堕落感到可笑。

    曾几何时,关中游侠们虽然也是贵族、官僚和豪强豢养的守护犬。

    但那个时候,游侠们还是有着尊严,且有着选择的权力的。

    并且,只要爬的足够高,名望足够大,就可以反过来,将贵族、官僚以及豪强当成自己的玩物。

    高帝时有朱家,显赫天下,出入宫闱,连高皇帝都知道,长安城有个朱家很厉害。

    吕后时,袁氏称雄。

    袁氏最后甚至得以洗白上岸,诸子都曾担任过两千石。

    袁氏幼子袁盎甚至曾经是天下最有名的大臣之一。

    太宗与先帝时期,季布季心兄弟横行关中。

    季布一诺千金,最后官至两千石中郎将!

    可现在呢?

    整个长安,哪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让人赞叹和服气的游侠巨头?

    当然,徐威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自元德以来,关中尤其是长安游侠之中的佼佼者,基本都被招安了。

    这些过去呼风唤雨的游侠巨头们,如今早已经洗白上岸,成为了天子鹰犬,社稷爪牙。

    而剩下的少数精英,则被安东的淘金潮给吸引走了,如今都在安东忙着淘金呢!

    这些人,时不时的会派人回长安招揽手下。

    于是,长安游侠群体之中,但凡有点本事的,不是早早洗白,进了绣衣卫,当起了天子的耳目,然后爬山了绣衣卫的高层,就是去了安东在金砂河之中挥汗如雨。

    留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既缺乏足够的行动力,也缺乏足够的魄力。

    就拿他徐威来说吧,当年季心在关中时,他是什么?一个街头流浪的地痞罢了。

    根本不受重视,除了一条烂命,别无所有!

    结果,如今却堂而皇之的成为了长安略有薄名的一个游侠头目。

    他大佬任唯当年甚至不过是季心手下一个马仔的马仔。

    人家努努嘴,就得屁颠屁颠的跑去请安。

    真正的时无英雄,徒使庶子称雄!

    既然游侠之中没有英雄,剩下的就只有人渣、混账和小人了。

    这些年来,正是靠着丢掉良心和底线,他才能混到现在的地位。

    “要不……”徐威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敢违抗金主的指示:“我带人去做做样子?”

    他明白自己只是一个别人手里的棋子,生死荣辱,其实压根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

    他若乖乖听话还好。

    倘若胆敢拒绝主子的指示,那么,恐怕连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都有些困难。

    这长安城之中,每天被人闷死,然后绑块石头沉入渭河之中的游侠不知道有多少。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如今,他只能期望,自己要对付的人能稍微多些容忍和宽容。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千四百五十五节 掀桌子(1)

    在那几个小孩子的引领下,刘彻在一间狭小的小居室里,躺在坑上的一个老妇。.M

    她显然病的比较厉害,卧在床榻上,哎哎呀呀的不时呻吟着。

    两个馍馍放在她的病榻前,连一口都没有咬。

    刘彻个老妇,叹了口气。

    在来之前,刘彻就已经知道这个家庭的情况。

    准确的说,这个家庭是绣衣卫从数十个备选家庭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家庭。

    既有着足够的代表性,又有着足够的话题度。

    自然,这家人的情况,刘彻清清楚楚。

    这个躺在病榻上,有气无力,白苍苍,全无血色至少六十多岁的老妇,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她今年才四十五岁!

    生活和丧子之痛,将她折磨至此。

    望了一眼那两个已经冰冷的馍馍,刘彻走上前去,对那个妇人鞠躬拜道:“晚辈王某,拜见伯母……”

    然后,他拿起那两个馍馍,递给一个随从,吩咐道:“拿去热热……”

    那妇人见状,先是惊讶于刘彻的到来,随即就立刻挣扎着起身,将那两个馍馍抢在手里,怎么也不愿让人拿去蒸热。

    很显然,这个妇人,并不是已经病的不能吃东西,而是她决意绝食。

    这样的妇人,在如今很常见。

    很多关东的偏远乡村,那些患病或者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人,都会这样选择。

    农民的自杀率,在封建时代的中国,素来居高不下。

    作为一个自诩还算合格的统治者,刘彻当然知道相关数据。

    个如同受惊的小鹿一样,惶恐不安的蜷缩在病榻的角落里,一双眼睛狐疑不定的望着自己的妇人。

    刘彻露出一个微笑,蹲下身子,对她道:“伯母不用害怕,我与令郎有同袍之情,此番上门,就是想要来母和弟媳……”

    见对方依然害怕,刘彻不得不‘亮明’自己的身份。

    他摸出一个铜符,摆在对方眼前,道:“吾乃阳信君之侄,与南皮侯同属一族,当朝太皇太后,吾之大人也!”

    这番介绍,加上那个雕龙刻凤,绝对做不得假的身份铜符,让这个妇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但依然畏惧无比,显然,这妇人吃过贵族的亏。

    甚至可能吃过官府的亏。

    对于官吏和与之相关的人,有着万分戒备。

    刘彻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究其原因,还是祸起萧墙。

    这妇人之子阳唯,虽然战死沙场,但死之前,却是有着战功。

    从刘彻了解到的来记录在案的功勋,包括了传递军情斩两级以及获匈奴战马三匹。

    依照制度,哪怕他战死,这些战功也可以为他的家人带来一笔不错的赏赐。

    包括一栋标准的军属宅院一笔一次性的总价值不低于两万钱的军功分赏其遗孀和遗孤每年两百钱的津贴(持续到遗孀改嫁/遗孤始傅),以及一个一子入思贤苑的名额。

    若是阳唯有着组织,有着长官庇佑。

    靠着这些补贴和分赏,他的家人就算不能过上小康生活,一般的温饱基本也可以满足。

    一子入思贤苑,更是一个可以让家族有可能迁跃阶层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有着足够的补偿和收益,天下人才会如此踊跃的从军。

    但问题就在于——这阳唯是自带干粮的炮灰。

    背后既没有组织,也没有靠山。

    是以,他留下的遗产,对于他的家人来说,非但不是一个保障,相反,还可能是一张厄运的符咒。

    如同小儿持金于闹市,总会有人心起歹念,欲要霸占和强夺。

    特别是那个思贤苑的名额,就像是一张不记名的北大录取通知书。

    转瞬之间,就在一个圈子里激起波澜。

    于是,有人开始动手,勾结或者说指使着基层的几个相关官吏,将这本该属于阳唯之子的名额,移花接木,给了自己的儿子。

    这并不需要什么太多技术。

    左右不过修改一下户籍,将自己的儿子,顶替掉阳唯的儿子就可以了。

    上面有人动手了,下面的经办者怎么可能会闲着?

    你上头的人拿走了最大的肥肉,下面的人总得喝点汤吧?

    且在官僚眼里,既然有人动手了,那也就意味着,哪怕天塌下来,也是个高的去顶。

    于是,在经过一番操作后。

    阳唯的所有应得赏赐抚恤金津贴以及其他待遇,莫名其妙的一滴点都没有落到阳唯遗孀和遗孤身上。

    但在少府和内史的档案和报告里,却显示着这些待遇,都已经足额放。

    官僚们的手段,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欺上不瞒下。

    阳家人自然不服。

    不服就要上访。

    少府内史廷尉,乃至于执金吾,相关衙门挨个的去找。

    但,有人既然动手了,岂会让他们去告状?

    游戏地痞无赖官僚,轮番上阵,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总之,就是一句话:乖乖的认输,或许有些甜头,但倘若冥顽不灵,那就要你好br />

    想着此事,刘彻心里头就有火。

    “官僚果然靠不住……”他攥着拳头在心里想道。

    当然了,在事实上来说,其实绣衣卫也未必能靠得住。

    还是得再建立一个新的情报组织,两两竞争,如此才能保证,不管是官僚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可能瞒过他这个皇帝。

    心里虽然如此想着,刘彻脸上却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从那妇人手里拿过那两个馍馍,递给一个侍从,让其拿去蒸热,接着安慰道:“伯母以后不需要担心了,有吾在,旁人断断不敢欺负您与您的家人了……”

    “多谢贵人……”妇人似乎是信了刘彻,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倒是那几个孩子,非常懂事,一见祖母哭泣,立刻就上前抱住祖母。

    刘彻见此,知道已经获得了这家人的信任,于是,问道:“伯母可有什么冤屈或者委屈?不妨与吾说说……吾必定为伯母主持公道!”

    说这话时,刘彻无比自信。

    而这正是这家人所需要的!

    于是,这老妇就抽噎着,断断续续的跟刘彻大吐苦水,诉说冤屈。

    这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这妇人沉沉睡去。

    刘彻的脸上,却已经满脸寒霜。

    从这妇人嘴里,刘彻知道了更多绣衣卫报告和文字所无法传递的信息。

    他睁开眼睛,个侍从,吩咐道:“去叫内史少府卿还有廷尉来此!”

    因为此刻,只有几个小孩子在场,所以,刘彻也不惧被人知晓了身份。

    “诺!”那侍卫领命而去。

    刘彻又个侍中,对他下令:“传丞相和御史大夫至章台街候诏!”

    “诺!”

    将这个事情做完,刘彻就笑着对那几个小孩子道:“小郎君小细君,随叔父出去罢……”

    好戏即将上演,为了不让这些孩子过早的知道和触及世界的黑暗面,刘彻决定让他们远离这个旋涡。

    所以,将他们带出门外后,就让人将这三个孩子,带到客厅里,逗弄他们。

    而刘彻自己则坐到院子里,静静等待着。

    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写好了剧本。

    算算时间,某些人也该来了。

    果不其然,不过盏茶功夫,门外的小巷子里,就已经传来了一阵阵喧哗声。

    然后,在门口就爆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接着就是一阵阵哀嚎与哭丧。

    一刻钟后,二三个被揍得满头大包,狼狈不堪的游侠,被丢到了刘彻跟前。

    明晃晃的长刀,架到了他们的脖子上。

    “谁叫你们来的?”刘彻翘着二郎腿,连得渣渣。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在来之前,他就安排了这样一出戏。

    他抬头门外,哪里已经有着许多百姓过来围观了。

    而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

    徐威却是吓得魂不附体。

    就在刚刚的接触之中,他带的二三十个小弟,甚至都没有人能挨过这个贵人随从的一合,就被直接撂倒。整个冲突,与其说是冲突,倒不如说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这贵人的随从的强悍,已经远远出一般公子哥所能拥有的扈从。

    徐威又不傻,在这长安城中,天子脚下,能拥有如此精锐和强大扈从的贵人,不过十指之数。

    而如此年轻的贵人就更少了。

    不是薄窦家族,就是三公九卿之家的嫡系!

    冲撞如此贵人,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后台能够给自己做主说情了。

    但他清楚,这其实是做梦!

    似他这样的游侠,平时自然风光无限,出入闾里,作威作福,甚至可以与官吏称兄道弟。

    但在实际上,他的地位,还比不上某些贵人家里养的小猫小狗。

    指望靠山干预,去与这贵公子背后的庞大家族掰手腕,这显然是天方夜谭!

    所以,徐威只能是哭丧着脸,磕头拜道:“贵人,贵人,误会啊!都是误会啊!”

    “误会?”刘彻闻言,哈哈大笑:“吾在此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过五指,尔却说是误会?”

    “告诉他,吾乃何人也?”刘彻对一个随从吩咐道。

    对方立刻就按照剧本,照本宣科的说道:“我家主上,乃阳信君之侄,南皮侯之甥!”

    听到这个答案,徐威心里面暗道:“果然如此!”

    薄窦外戚家族,虽然近来在长安城很低调。

    但低调并不意味着虚弱,恰恰相反。

    长安城人人皆知,这个城市里,真正强盛的家族,真正的权势之家才会低调行事。

    只有那些无欲无求,或者破罐子破摔的家族,才会刻意高调。

    就像魏其候,魏其候那么高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还是那个大将军呢!

    但实则人人皆知,魏其候如今甚至连九卿衙门里的一个司曹的官吏也指使不动!

    而这阳信君,徐威也略有耳闻,阳信君是南皮侯之母的封号,姓王,这个家族素来都是居住在戚里,不声不响,也不为人知。

    但每年的国家庆典和两宫燕饮,这个家族都有代表出席。

    这就足够佐证了它的地位!

    好在,阳信君而已……并非是薄窦的直系!

    虽有着富贵,但却没有权柄。

    也就是说,这次自己最多也就被揍一顿,吃次亏罢了。

    他难道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杀人者死!

    这是汉律的铁律,连列侯都不敢触犯!

    所以,徐威也希望,甚至在心里生起了卖打的念头。

    既然对方不足以制裁自己,甚至不足以将自己压服,最多打一顿。

    这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且,此人打自己打的越惨,事后,金主和靠山的补偿就越多!

    一念及此,徐威便放下了心里的畏惧,昂着头,彻,一副铁骨铮铮的模样,说道:“贵人可闻: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吾既受命,怎肯卖主?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刘彻一听,哈哈大笑,他所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此宅主人阳唯与我有同袍之情,我听说,阳唯身后的功勋和待遇,都被人冒名顶替和篡夺……”刘彻淡淡的问道:“可有此事?”

    “没有!”徐威断然否认,这种事情,怎么可以承认?

    当然,他也知道,既然这贵人知晓了这事情,那瞒也不瞒不过,且容易被对方借题挥,拉来廷尉什么的。

    阳信君家族虽然没有什么大人物,但是,通过窦氏,还是可以指使廷尉的一些官僚介入这个事情。

    “这都是阳家自愿的!”徐威昂着头,说道:“阳氏欠债,无法偿还,只能以其功勋和待遇抵债!在下不过是一个收债的……”

    刘彻点点头,确实,在这个事情里,或者说当下长安城里的大多数破事之中,游侠们只是狗腿子,为虎作伥的势力。

    真正的黑手,就是藏在游侠们身后的官僚贵族。

    这样做,好处很多很多。

    先第一点,就是可以规避大多数风险。

    哪怕苦主把事情闹大,让廷尉插手,最终,也不过只能将涉事的游侠绳之以法。

    而背后的官僚贵族,连根毛都不会掉。

    可惜啊!

    现在,直接插手这事情的是刘彻!

    而刘彻是皇帝!

    皇帝拥有掀桌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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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六节 掀桌子(2)

    “抵债?”刘彻呵呵的笑着。』.』M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不过……

    “孤儿寡母,你们倒也狠得下心肠?”刘彻并不想纠结于债务等问题上。

    因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别说是逼着人家出卖军功勋爵(不论此人是否同意),就是让其卖儿卖女卖自己,在此时也是合法的。

    在事实上来说,其实如今未央宫和长乐宫的宦官,大部分都是将自己给卖了的可怜人。

    “且阳唯为国而死,尔等如此肆无忌惮的欺压其遗孤与遗孀,就不怕天谴?”刘彻斜着眼睛问道。

    这就是要将此事上升到军人和军人家属的问题上。

    可惜,徐威不过是一个游侠,哪里知道这些?

    他撅着嘴道:“小人可不管这些,小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有人欠债,也有人叫小人收债,小人以令而行就可……”

    刘彻闻言,脸上都笑开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现在,军方已经被拉下水了。

    在这个问题上,军方的列侯大将们,倘若敢说一句‘阳唯遗孤和遗孀命该如此’。

    那他们就得鞠躬下台。

    只要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必须无条件的支持阳唯的家人维权。

    因为,那些文官和游侠商贾们现在是骑在军人的头上,肆意妄为。

    他们今天可以这样对付阳唯的家人,明天就可以如此对付其他军人。

    集体的意志会胁迫军方在此事上出最强的声音!

    但仅仅是这样,刘彻还不足以有借口掀桌子,对长安清洗一遍。

    “善!”刘彻笑眯眯的站起来,问道:“此事暂且不论……”

    他外,顿了顿,然后问道:“那这阳氏与这章台街的居民所迁新居要交的那些钱又是个怎样的说法?”

    他掰着手指:“天子有诏,长安闾里居民所迁新居,不过户万钱而已,且准许以工代贷!”

    “尔等却强迫百姓,必须从尔等所指定之处假钱……九出十三归……”

    “尔等这是在视国法于无误啊!”

    可不仅是如此。

    从绣衣卫的报告里,刘彻甚至更夸张的案例。

    有人明明是中产之家,有着足够的积蓄,可以自负新居的费用。

    但却被强迫必须去一个商人那里贷款。

    假如不去贷,那就盯着这家人骚扰甚至是欺侮。最终迫使这家人不得不去贷一个本来根本不需要的高利贷!

    还不止如此,有些百姓,选择以工代贷,明明已经通过自己的双手,赚到了贷款。

    但是,却被人恶意的抹消。

    逼迫他在一纸契书上签字!

    靠着这种种手段,在整个长安改造过程中,无数人吃着民脂民膏,大其财。

    更严重的是——有些家伙,通过与商贾和官僚勾结,玩出了新玩法。

    他们一方面强迫百姓在他们那里贷款,另一方面却又拿着这些百姓的户籍资料,在少府弄了一个假钱的名额。

    这样一来,在实际上来说,其实他们一毛钱也没花,但这个家庭却不得不欠他们一大笔钱。

    这种种手段,最终的目标,都是逼迫百姓破产。

    以至于,刘彻就听说了,有百姓刚刚住进了新居,结果,却不得不马上变卖这套宅院,以此偿还那可怕的高利贷。

    而这长安城的改造,却还没有结束!

    由此可知,这些官僚和游侠以及商贾都在干什么了吧?

    他们在挖墙脚,而且是拼命的在挖!

    当然,这些人也不傻。

    他们选择的目标,全部是类似于章台街居民这样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底层百姓。

    一般的中产家庭,有着士子或者军人的家庭,他们都不去招惹。

    而长安城之中,过一半居民,属于底层的贫民。

    在事实上来说,这一半的长安百姓,非但没有从长安城改造之中获益,相反,他们因为这本来可能改变他们生活境遇的政策,而背上更沉重的负担,甚至许多人迎来了灾难!

    这让刘彻有些仿佛在王安石变法的模样。

    越变法,百姓负担越重,民怨更多。

    “此外,新居搬迁,也得交乔迁税,住进去要交‘感恩税’,每月还得交摊派的各种杂税……”刘彻一边念着这些名目繁多的所谓例钱份子钱和各种摊派和加征,心里面的怒火就已经在燃烧了起来。

    在事实上来说,这次长安改造,在某种程度上,使得官僚商贾和贵族,开始互相勾结。

    官僚想要更多的好处,更多的资源。

    商人需要利润。

    而贵族需要的是那些破产的无依无靠,一无所有的贫民——他们的加恩封国以及未来开拓河套河西乃至于西域的封国,需要大量的忠厚老实的人口。

    这三者一拍既和,各取所需。

    为了掩盖这些事情,这些家伙甚至干涉贿赂和收买绣衣卫。

    若非刘彻一直连绣衣卫也不相信,采取了各自为政,相互监督的模式,恐怕这一次连绣衣卫都会帮忙隐瞒。

    而此事,清楚无误的告诉刘彻——整个长安,特别是内史这个直接面对长安民众的衙门已经烂透了。

    不把桌子掀掉,再开一局新游戏,这事情是没办法搞定的。

    …………………………

    徐威听着自己面前的王公子一一数落这这些事情。

    他嘴角带着微笑。

    这事情,休说是一个所谓的阳信君公子了。

    就是薄氏窦氏的嫡系,乃至于南皮侯章武侯到此,也是无可奈何!

    参与到这些事情里的人,遍布了整个九卿各衙门,列侯阶级以及富商大贾。

    无数人的利益都纠缠在一起,便是丞相亲临,也是抓瞎。

    参与者何止千百人?

    法不责众!

    难道朝廷还敢一次性的将这许多的人统统罢黩?统统治罪?

    但,刘彻的话,却激起了围观群众的怒火。

    这几个月以来,长安的底层百姓,被官僚贵族和游侠商贾,肆意凌辱和鱼肉,无数人敢怒不敢言。

    但真的是敢怒不敢言吗?

    这却是未必!

    只是因为缺乏带头反抗之人罢了!

    说起来,之所以展到如今这个地步,长安百姓居然还没有英雄站出来,夜入这些渣渣的府邸,取其项上人头,也与刘彻有关。

    安东的淘金潮,几乎将整个关中的大部分胆子大,敢于做事的人都吸引走了。

    留下的,不是老实忠厚的勤勉百姓,就是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这些人不是没有人反抗。

    但问题在于,他们反抗的方法和方式有问题。

    他们最多能想到的不过去是去官府告状。

    然而,到了官府,内史官衙之上,那明府一拍惊堂木,第一句话就是: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

    而廷尉和御史大夫以及执金吾衙门,却对民事没有管辖权。

    他们只是治安和秩序的维护者。

    如今,在这些百姓眼中,刘彻这个‘阳信君公子’居然仗义执言,为他们说话和鸣不平。

    自然立刻就引了他们的共鸣。

    无数人都喊着:“公子,公子,请为我们做主,为我们伸冤,将此事告知朝堂诸公啊!”

    在百姓们淳朴的脑子里,自然,如今的朝堂那是君子满堂,正义气息十足。

    所有的坏事,都是下面的人做出来的。

    朝堂诸公与天子只是被蒙蔽了而已,一旦他们知道了百姓的苦楚,必然拍案而起,青天大老爷,必定秉公执法,为民做主!

    刘彻满意的个局面,这正是他需要的局面!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绛服的官员,带着七八个衙役,走进了巷子里,冷着脸个模样,他大声咆哮着:“伸冤?申什么冤?”

    “谁再如此诽谤国家官员,休怪我不留情!”

    这人一脸嚣张的走了过来,人群,纷纷畏惧的退让。

    他拿着一柄棍子,在手里挥舞起来,恐吓道:“如今圣天子在位,海晏河清,天下生平,无有冤案,尔等诽谤国家大政,妄议社稷之策,真以为国法是摆设不成?”

    官方的威慑非常强力!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官吏就没少抓百姓。

    特别是那些敢于去告状的,统统被他用棍子打了个半死,甚至打死的人也有!

    这种事情很常见!

    而他也是底气十足,作为这章台街治安的实际管理者,他职位虽然低,不过是内史衙门中的一个四百石。

    但他靠山硬啊!

    他的叔伯,都是长安的千石,主政一方的巨头。

    所以,他压根不需要考举也不需要举荐,直接就可以当官。

    这就叫萌举,也是士大夫的福利。

    而他到了这章台街后,最开始,真是苦巴巴,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直到长安城改造,柳市被搬迁到此。

    他一下子就达了,那些千万家訾的巨贾,纷纷上门拜访,送来娇妻美妾,金银珠玉。

    而且,有好处,带着他一起分享。

    几个月下来,他的财富就膨胀了一百倍!

    现在,就算有人拿个两千石郡守来跟他换这个四百石的章台街令吏,他也是不肯干的。

    他带着衙役们,直接推开门,走进宅院里,彻和那些被刀剑抵着的游侠,清了清嗓子,他恭身拜道:“章台街令吏成闻拜见贵人……”

    然后不等刘彻回礼,他就自顾自的抬起头,问道:“贵人不在戚里纳福,来我章台街所为何事?”

    刘彻人的模样,呵呵一笑,道:“贵官来的正好!贵官既然是这章台街的令吏,那么,正好请贵官解释一下,这章台街的种种乱象……”

    “解释?”成闻嗤之以鼻,狂妄的说道:“没有解释!贵人还是回戚里享福比较好,不然事情闹大了,恐怕就是阳信君也护不住贵人!”

    在其他人眼中,所谓阳信君或许有些威慑力。

    但在官宦世家出生的成闻眼里,所谓阳信君?算个p!

    若是窦氏或者薄氏子弟,或许他还会给个面子!

    区区阳信君家族不知道是什么地位的公子哥,居然也想装逼?

    走好不送!

    这还是皮侯的面子上,不然,直接抓回去审问一顿,削掉他的脸皮。

    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愣头青。

    开始,他还有些疑虑,有些顾虑,但如今他已经明白了。

    他身后站着整个长安的官僚阶级和利益集团。

    那些愣头青无论怎么被他羞辱,他背后的家族都不会哼声。

    只要做的不太过,根本没有人管!

    “呵呵……”刘彻哈哈大笑:“贵官可是天子之臣?”

    “自然!”成闻昂着头,道:“吾乃陛下臣!”

    “当今天子曾经屡次三番下诏天下:朕为百姓民父母,以做天下王,天下百姓,皆朕骨肉,有敢伤之,必以大罚亟之!贵官就不怕天威震怒?大罚降临?”

    “哼!”成闻狂妄的说道:“天子不过说说玩玩而已……自古天子治世,何曾与庶民为亲?乃与士大夫列侯共治天下而已!”

    他轻蔑的扫了一眼外面的百姓,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大言不惭的道:“下官劝贵人一句:诏书上的场面话,听听就好了,不要当真,当真的都是傻x!”

    在他也确实如此!

    皇帝嘛,时不时的说点好话,安抚一下天下人,做做样子就好了。

    当真的不是傻白甜,就是二货!

    如今天下,二货太多,傻白甜也太多了。

    居然有着许多人信以为真!

    真是可笑!

    在他自己这样子,也算是教育和打醒一个无知的贵公子,让他现实,这样未来或许他得感谢自己!

    刘彻听了,却是一下子冷下脸,厉声道:“跪下!”

    他坐在一个石凳上,双手自然的放下,不怒自威:“诏书上只是场面话?”

    这句话,对刘彻来说,简直就是一句级嘲讽。

    让他想起了勃日列涅夫。

    这货曾经说过:xx主义只是骗小孩子的东西。

    这虽然是实话,但可惜……

    于是毛子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不过三十年就作古了。

    刘彻再笨,也不会坐视这样的情况在汉室上演。

    他一挥袖子,怒道:“朕说的是场面话?朕说的话只需要听听就好了,不能当真?当真的是傻x?”

    “尔可真是胆大妄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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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七节 掀桌子(3)

    刘彻的话,清清楚楚的落在所有人耳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ΔΔ『.M

    ‘朕’?

    自秦始皇之后,敢这样自称的人,就只有天子!

    这个称谓,已经成为了皇帝的禁脔。

    此时,无论是成闻还是徐威,都是满脸震怖,两股战战。

    “陛下!”这时,人群之中,十几个便衣打扮的侍卫,走出来,跪下来,拜道:“臣等待命于此!”

    一支精锐的巡逻部队,也自巷子两侧杀入,一个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手持着长戟,肃立在巷子两侧。

    一个身着校尉甲胄的军官,翻身下马,跪到宅院门口,叩拜道:“臣北军屯门校尉杨封奉诏,待命于此,恭听陛下圣谕!”

    远方,已经有着雷霆传来,马蹄声震动了街道内外。

    显然,这是奉命游离于此的军队在赶来。

    此刻,再无人会质疑刘彻的身份。

    整个巷子内外,所有百姓都恭身下拜,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许多人更是泪流满面,涕泣不已。

    这个时候,徐威与成闻,战战兢兢,他的狗腿子和手下,更是两股战战。

    他们终于想起了那个可怕的传说,那些蚩尤戏之中的桥段,以及那些被小说家和八卦众们诉说的案例。

    这关中,这长安,到处都曾留下过刘氏天子鱼龙白服的足迹。

    他时而化身为窦氏子弟,出入闾里,进入街坊。

    时而化身为薄氏子侄,进入县乡,与农夫交谈,与幼童玩耍,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他所过之处,必定血雨腥风,掀起滔天巨浪。

    八年前,幸河东,河东郡守周阳由及郡尉申屠皆坐谋反大不敬,族。

    河东官场千石以上官吏,十不存一。

    河东郡二十县,有十八个县的县令县尉,全部有罪,罢。

    死者以百计,牵连数十个家族。

    这是世人第一次窥见这位天子的狠辣。

    而他彼时,甚至还未被立。

    然后,就是七年前,即位之前,微行丰县,查丰县之弊案,手刃县令,族蔷夫三族,坊间传说,正是因为这一次的变故,当今天子痛恨所有不举者。

    颁布严令:凡官吏及其官吏三服之中有不举者皆罢。

    这个严令,挽救了无数生命,特别是大量女婴的生命。

    即位后,坊间传闻,这位天子去过的地方就更多了。

    有人言之凿凿,声称自己曾经在岐山原,亲眼位天子蹲在田间,与老农交谈,问其耕种收入和家中生活细节。

    也有人赌咒誓,曾在鸿固原的原野上,见到这位天子,垂钓渭河边,与贩夫走卒说话,言语之中,如家人般温暖。

    而在这长安城之中,每年都会有至少数百人声称,自己曾‘有幸目睹天颜’甚至‘得天子之慰勉’。

    过去,这些真真假假的消息和段子,并没有引起官僚和贵族们太多注意。

    毕竟,一个两个说自己见过天子微服。

    但每年都有数百起甚至上千起类似事件,这就纯粹是瞎玩了。

    且,在许多故事里,大汉天子上午还在鸿固原,下午就出现在数百里外的岐山原。

    就算是志怪小说,恐怕也不敢这么编。

    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

    这个天子,还真的会微服出巡!

    这太可怕了!

    成闻已经无比恐惧。

    他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毋庸置疑,他已经犯下了包括‘大不敬’‘诽谤君父’‘妄议国策’等无数条大罪。

    除了死,他别无抉择。

    甚至可能,死对于他来说,都算是最人道的结局了。

    家族将因他而牵连,且极有可能被族诛!

    天威不可侵犯!犯则必死!

    而周遭百姓,却都是欣喜若狂。

    对下层人民来说,自然是希望有个靠山,有个依靠,能为自己做主的。

    特别是中国社会,长期的明君贤臣思想氛围,使得从古至今,老百姓都在期盼和盼望着所谓的‘圣天子’与‘青天大老爷’出现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一情绪,在后世,演变成了一部部电视剧。

    《包青天》和《麻子微服私访记》更是将类似情绪煽动到巅峰。

    此刻,亲眼目睹了天子的出现以及天子的态度。

    百姓当然是欢呼雀跃,无数人都感觉,在这一刻,自己头顶的阴霾散开了,光和热,重新照入了他们的生活。

    但刘彻却很清楚,自己其实不过是在愚民而已。

    在事实上来说,只有皇帝自己才清楚皇帝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自私自利,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贪得无厌……

    这些成语,都是给皇帝量身定做的。

    在本质上来说,所有的皇帝和统治者,从来没有跟下层百姓站在一起过。

    哪怕刘彻也是如此。

    刘彻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要表现出自己与人民,与天下人是利益共同体,不过是因为害怕人民的反抗和起义,害怕被他们杀进未央宫,揪着自己,送上断头台而已。

    而正因为如此,长安官僚和贵族商贾们的所作所为,才让他如此愤怒。

    这些渣渣,居然想害死他!!!!

    简直就是罪无可赦!

    “父老们……乡亲们……”刘彻走出门槛,望着街道闾里之中,如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向他俯叩拜的人群,朗声道:“你们受苦了……朕来晚了……”

    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下来。

    无数百姓亲眼目睹,顿时就感动的不得了!

    朴素善良的人民,只听说过在故事和传说之中,古代的圣王,三王五帝,会在百姓面前流泪和悔过。

    但亲眼样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

    当下,无数人都哭着道:“小民能见天颜,已是万幸!何德何能,竟令陛下垂泪?万死不敢!”

    更有长者在心中道:“老朽听闻,古者圣王治世,心系天下万民,心忧千家万户,陛下仁德牟天,纵尧舜在世,恐也不能及……”

    转瞬之间,至少在这东三里内的百姓,就已经被刘彻彻底收服。

    忠诚度瞬间max,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后代,未来即使受到再大的冤屈和磨难,大约也不会对刘氏刀兵相向。

    刘彻却是望着全场,沉痛的道:“朕任人不明,选官不当,用政失道,累及父老……此朕之错也!”

    说着,他就脱下自己的帽子,对着百姓谢罪。

    虽然这样做,在他确实是做作加狗血。

    但百姓们不这么数人只觉得胸膛之中,热血沸腾,脑子里一片空白。

    自有汉以来,从未有天子对百姓道歉,更不提脱帽谢罪了。

    “陛下,我等当不起啊……”许多人哭着喊道。

    在他们的意识之中,自己是何等卑微的草芥,哪里当得起天子的谢罪和致歉?

    但他们从未去想过,自己的力量,会是多么的强大。

    以至于,连皇帝半夜都会做噩梦,梦到起义军杀进未央宫,流血漂橹,而皇帝本人却只能瑟瑟抖的蜷缩起来哭泣和抽噎。

    当然了,刘彻也不仅仅是害怕。

    更多的,是他需要争取民心,争取百姓的认同。

    从而为将来的某些极端行为和激进政策做铺垫。

    不然的话,未来,一旦工业化开启,为了获得工人,汉室极有可能生羊吃人的事情。

    到那个时候,皇帝要是形象不好。

    搞不好,他连路易十五的下场都不可得!

    以此,他不得不未雨绸缪,抢先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而一个好形象,需要一个好的对比物。

    是以,刘彻在抢占道德制高点的同时,在实际上悄然间,就已经把整个长安的官僚系统送上了审判台。

    因他们的缘故,而累及天子自责己身。

    他们的罪过,已然罄竹难书!

    而其他所有官僚和贵族,也不能

    每一个人都必须表明立场,坚定决心,不如,他们就可能会被认为是‘贪官污吏’的同党。

    “朕闻书云: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朕受先帝遗命,以眇眇之身,凌于天下万国君长之上,朕既不敏,常畏过行,以羞先帝遗德,令宗庙蒙羞!”

    当着百姓的面,刘彻大彪演技,就差没有拍着胸膛,要抬棺前行了。

    “今观长安之闾里,睹民生之艰难,朕愧对父老,愧对先帝重托!朕对天地立誓,必给父老一个交代!”说完这句话后,刘彻就已经是杀气腾腾了。

    “传朕的诏命:令虎贲卫都尉驸马都尉剧孟,即刻率虎贲卫,封锁长安大街小巷!”

    “命令:执金吾郅都,立刻封存全部内史各衙档案!”

    “命令:廷尉赵禹少府卿桃候刘舍尚书令汲黯杂治此案!由丞相亲自挂帅,所有相关事宜,皆报朕前!”

    一个个冷酷的命令下达,宣告着长安,即将迎来一场大清洗。

    所有人都知道,此番的清洗烈度,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残酷的一次。

    今日之后,长安的官宦世家和官僚集团,很可能遭受重创!

    但,刘彻压根就不担忧官僚们。

    因为,在他眼里,官僚的纸老虎面目,早已经暴露无遗。

    这些年来的经历也告诉他,官僚这个东西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顽固最强大,但也最弱小的力量。

    说它顽固和强大,是因为官僚本身,就是国家暴力机器的执行者,他们要是联合起来,皇帝也可以干趴。

    但是……

    官僚是分派系的,他们内部各种矛盾和利益纠葛,彼此牵制和抵消。

    就如现在,汉室官僚系统,分为了考举士子派和老官僚士大夫派。

    这两者之间,虽然谈不上势同水火,但却也不可能亲密无间。

    这就使得他们成为了当今世界最弱小的力量。

    别的平时人五人六,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但在皇权面前,他们统统都是软脚蟹,都是应声虫!

    且,今日的汉室政权的控制权,压根就不在官僚集团手里。

    上到三公九卿,下至亭长里正,武官和武将所占的比例非常大。

    只要刘彻能团结其他人,区区官僚?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就拿这一次来说吧。

    固然,刘彻挥起屠刀,很多人会兔死狐悲!

    但问题是,兔死狐悲以后呢?

    这些人死了,留下来的位置和空出来的肥缺,会有多少人疯狂?

    对于自私自利的官僚们来说,假如有好处,那道友就算全死光了,又有何不妥?

    是以,刘彻底气十足。

    他确信,这一次,完全可以将这桌子掀掉,再开一局游戏!

    …………………………………………

    刘彻的决定和话,很快就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被紧急召唤来此的大臣们耳中。

    内史牛儒闻言,脚下一踉跄,几乎没有站稳。

    很显然,他是直接责任人!

    虽然牛儒敢拍胸膛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参与其中。

    作为九卿,他的地位已经够高了,犯不着去掺和这些事情,不仅仅掉逼格,还有风险。

    但他却也没有阻止。

    更没有上报。

    仅是这样,他的罪过就已经很大了。

    “唉……”牛儒脱下冠帽,解下那颗系在腰间的官印,取下那象征着身份的绶带,然后坐到内史衙门内宅的一个案几前,挥笔写下遗书:“臣受命于陛下,不能佐天子,反致百姓困顿,黎庶危难!身为受命之臣,坐视危局至此,臣安敢求生,唯以死谢罪,以赎其罪!”

    然后,这位九卿,这位内史,就在这个房间之中吞金自杀。

    他成为了元德以来,第一个自杀谢罪的当朝九卿。

    同时也成为了这场风暴的第一个牺牲品。

    但这只是开始,旋即,几乎大半个长安,都知道了这个事情。

    因为,军队开始入城了。

    一支支全副武装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杀气腾腾的从武库从宫廷从长安城外进入城内的各个地方。

    长安各闾里和各街坊的基层官衙,全部被军方接管。

    剧孟立刻下令,封存所有档案和记录。

    但是,官僚们的反应,却是奇快无比。

    很多地方的官衙的档案室,都生了火灾,大量卷宗,在大火之中被付之一炬。

    官僚在这一刹那,为了求生,爆出了他们前所未有的行动力。

    许多游侠头目,都被现,死在了自己家中。

    但可惜,这些人还是低估了如今的大汉帝国的行政能力和统治效率,以及刘彻这个皇帝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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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八节 掀桌子(4)

    在下定决心要掀桌子的皇帝面前,尤其是早有准备的皇帝面前。.ㄟM

    长安官僚们的行动,其实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因为,绣衣卫早就已经行动了起来了!

    他们引导着军队,进入一个个闾里,将一个个关键证人和证据控制。

    一箱箱的卷宗,被从一个个豪宅之中搜了出来。

    一个个往日高高在上的富商官吏和贵族,被押解着走出了家门。

    甚至就连戚里和尚冠里之中的大人物,也不能幸免。

    故京辅都尉,广平侯薛鸥,成为了第一个被抓捕起来的列侯。

    随后,梁邹候武最在家中饮毒酒自杀。

    张候毛舜闻讯,也自缢而亡。

    一个个过去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纷纷落马,狼狈不堪。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风暴已经形成,在没有耗尽能量之前,不会止休。

    诸子百家的各个巨头,都是胆战心惊的目睹着这场汉室立国以来,长安最大的风暴。

    “陛下怎么会如此?”有人悄声议论着。

    此番风暴,注定会席卷整个长安的官僚系统。

    只是目前听到的各种传闻,就已经足够吓死人了!

    不止一个,自汉室建国以来,就活跃在长安的官宦世家轰然倒塌,也不止一个过去以人品和道德著称的士大夫名门,跌落云尘。

    这让各个派系的巨头,都是不可思议。

    虽然在过去,长安官场上就有人打趣说:如今官不聊生,日子没法过啦!

    但在此刻,这场雷霆风暴,却席卷了整个长安的上上下下。

    某些消息灵通之人,甚至已经知道了,内史衙门,现在已经被军方管控。

    某个内史的重要系统,上上下下,连带临时工,居然全部都被捕了!

    不止内史,少府执金吾以及宗正和中郎将等衙门,有上千名官吏被传唤,两三百人被捕!

    换句话说,当今天子亲自挥起屠刀,一刀就将协助他治理长安的整个官僚系统打翻在地,还踩上了一万脚!

    说好的垂拱而治圣天子呢?

    讲好的与公卿士大夫共治天下呢?

    真是不要脸!

    但话又说回来,皇帝不要脸,这是皇帝的天赋啊。

    老刘家的皇帝,什么要过脸了?

    当年,项羽抓住刘太公,高帝刘邦都敢说‘烹了请分我一碗’这种话。

    所以,巨头们纷纷闭门谢客,根本不敢掺和外面的纷纷扰扰。

    无论是自己的门徒门生被捕了,还是自己的弟子金主靠山被抓了。

    人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敢说。

    生怕自己也被牵连,也被波及。

    …………………………………………

    这时,刘彻已经回到了未央宫。

    丞相周亚夫与御史大夫晁错,也随他一同入宫。

    恰在此时,内史牛儒自杀的消息传来。

    刘彻闻讯,眉毛一挑,道:“牛爱卿这是为人顶罪啊……”

    在这个事情上面,牛儒其实牵扯不深,最多就是有几个门客和家奴打着他的幌子做了些事情,然后他自己收了些孝敬。

    按照律法,别说治罪了,罚俸都要打一个问号。

    但是……在中国,法律从来无法适用于政治。

    此事,已经闹大了,作为直接责任人的内史,就算牛儒天天告诉别人——自己是清白的。

    哪怕刘彻帮他作证——他确实是清白的。

    但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所以,他唯一的出路,只有自杀。

    自杀,才能保全名誉,避免被世人议论和指责。

    自杀,才能避免被人审问和审判。

    自杀,才能保护家人和先祖。

    这是将相不辱制度的潜规则——将相不辱的前提是当事人识趣。

    不识趣的渣渣,还想有优待?呵呵!

    但在刘彻牛儒这纯粹是在甩锅!

    他这一死,自己固然得了清净,但却把难题丢给了他这个皇帝。

    在已死一个九卿的情况下,皇帝是不是应该稍稍息怒了?

    而刘彻很清楚,这次机会是他千载难逢的可以一次解决长安数十年来痼疾和顽症的机会。

    毕竟,汉室立国数十年,期间经历了种种风波和动荡,长安官僚系统盘根错节,相互依存。

    要解决这些痼疾和顽症,在如今的时代和技术条件下,只靠整肃和加强监督,是不可能有任何效果的。

    过去七年的故事就能证明一切——这些年来,长安城上上下下,刘彻安插了数以百计的考举士子去掺沙子,寄希望官僚系统能够改良,能够焕生机。

    但可惜,事实证明,这不过是他这个皇帝的一厢情愿。

    掺沙子掺进去的考举士子,最终不是同流合污,就是被系统的力量按得不能动弹。

    这次长安改造之事,更是证明,整个的官僚系统都已经彻底腐朽堕落,且无药可救了。

    再放任下去,他们只会更糟!

    只能一刀割掉这块已经烂掉的腐肉,将桌子掀掉,再造一个新的官僚系统。

    这样,才能让长安城的事情变好。

    所以,牛儒之死,在刘彻心里连半分涟漪也不曾掀起。

    倒是周亚夫,有些忧心忡忡。

    “陛下……”周亚夫劝道:“今牛内史谢罪,而诸卿免冠,您还是暂息雷霆之怒吧……”

    作为丞相,周亚夫当然是很担忧的。

    长安的官僚是个什么样子?周亚夫自然很清楚。

    自汉兴以来,长安城上下就是贿赂成风,中饱私囊的风气日盛一日。

    当然,这个锅,刘氏历代天子至少要背一大半。

    在事实上来说,长安官僚系统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大半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未央宫长乐宫之中,就已经是贿赂成风,皇室内部的外戚公主自己都在拼命的挖墙脚。

    太宗时期,太宗皇帝的心腹,将军张武就带头受贿。

    大宦官邓通,代表皇帝,擭取着铸钱之利。

    一代代长公主,都有着插手朝政,干预国家人事的光辉记录。

    而皇帝自己却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在这样的情况下,指望下面的人清廉守法,廉洁奉公?搞笑吧!

    所以,这偌大长安城之中,上到三公九卿,下到衙役临时工,无人不贪,无人不拿。

    自萧何迄今历代丞相之中,唯有申屠嘉真正做到了不贪不拿。

    其他人,哪怕是坊间好评如潮,备受人们尊崇和怀念的北平文侯张苍,不也干过贪污受贿,私相授受的事情?

    现在,皇帝觉得这样不行,必须整治。

    于是举起屠刀,要砍一个朗朗乾坤出来。

    哪怕是周亚夫也觉得,这未免有些太过于霸道和不讲理了!

    更重要的是——周亚夫确实担心,激起众怒!

    “息怒?”刘彻冷笑一声。

    他现在是不可能息怒的。

    这样的机会不好找,这样的决心也不好下!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可以借题挥,他无论如何是不会罢手的。

    当然,刘彻也知道,饭得一口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做。

    从宏观和历史角度来说,只要有国家和统治阶级存在,官僚与贪污就不会消亡。

    反正,刘彻从未见过和听说过,有任何政体和制度,消灭了官僚和贪污。

    哪怕是号称最廉洁的瑞士,恐怕也不见得干净到哪里去!

    所以,对于官僚们,他的要求真的很低。

    能做事,会做事,有积极性,不去搞事,就很合格了!

    像少府卿刘舍,大农直不疑。

    这两个人,全天下人都知道,这两者一个是大贪官,一个则是出了名的诺诺大农。

    刘舍这个家伙,悄悄的挪用和偷取少府的技术以及工匠给自己的工坊和封国做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闻了。

    而直不疑在大农衙门,更是完全就是个摆设和雕塑。

    大农衙门的具体政策和事务,都是由以商容为的三丞六令讨论和制定并实施的。

    曾经有个笑话。

    当年,开凿龙渠时,有人问直不疑:明府可知如今龙渠凿到那里了?

    结果直不疑一脸懵逼状,还是身旁一个小官附耳告知,才让他免去了尴尬。

    但刘彻就从来不会对这两个人有任何不满。

    刘舍贪是贪,但他会做事啊!

    他业务能力虽然不强,但手腕强啊!

    当少府这七年,他忙里忙外,忙上忙下,甚至有时候还得去帮楼船衙门的港口和造船厂操心。

    但每一件事情,他都干好了。

    少府这些年来,能够按时甚至是提前完成许多工程和任务指标,刘舍功不可没。

    这就够了!

    还有直不疑,他确实是个傀儡,甚至从未在大农任上提出过任何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制度。

    但问题是,他放的开。

    而且善于提拔和保护手下。

    当初,严熊开凿龙渠,就是他在后面帮着遮风挡雨,阻挡了那些企图伸向龙渠工程的各种黑手。

    所以,尽管刘舍的贪,天下皆知,但刘彻信任他。

    尽管世人皆知,其实直不疑压根就没有管理和处置偌大的大农衙门的能力,但刘彻就一直让他坐在大农的位子上。

    毕竟,刘彻心里很明白。

    汉室是封建制度下的帝国。

    无论是官僚还是贵族,千里当官,为的不是名就是利。

    能把事情办好,能让政策落实下去,就是好官。

    贪点拿点,甚至没有能力,都可以原谅。

    你像少府和大农以及太仆衙门,这些年推行假农耕具和假畜政策,基本上就没跟老百姓伸过手。

    他们伸手的对象,都是商贾和贵族。

    得到的好处,大半都是从这商人地主贵族身上拿到的。

    他们能拿到,这是本事!

    但这内史和长安的官僚,如今干的是什么事情?

    勾结商贾与贵族,鱼肉百姓。

    更重要的是吃相及其难段及其低劣。

    刘彻要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这么玩。

    要不了几年,他的大好形象与帝国的大好事业,就要被他们毁掉了!

    自古,民心难聚而易散。

    隋文帝留下的基业,杨广只花十来年就败的干干净净。

    开元盛世的伟业,李隆基只用数年,就将之葬送得点滴不剩。

    中国历代王朝,花了两千年建立起来的优势和地位,满清只用了一百年就全部丧尽,以至于有史以来第一次,中国沦落为世界倒数,甚至被千年小受霓虹骑到脑袋上。

    所以,刘彻亚夫,决然的道:“丞相不用再为此等残民之贼说话了!”

    “朕早就说过,且多次晓瑜天下:朕以三王五帝之伟业为目标,矢志于上参尧舜,下配三王!此辈不知朕内志也就罢了!反以残民之政,坏朕大事,使士民离心,百姓怨怼,不除之,朕愧对祖宗,愧对天地,愧对社稷,愧对先王!”

    子的决绝态度,周亚夫动了动嘴唇,却现很难再说什么了。

    自元德以来,天下最大的变化,不是对外击败了匈奴,取得了多少胜利。

    而是在内部的思想文化以及舆论界之中。

    如今,诸子百家,无论儒法黄老墨,还是杂家和离经叛道的荀子学派。

    人人都是高举着‘以民为本’‘生民为本’的旗号。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在思想界和舆论界,文人士大夫们嘴上,都是在天天念叨着‘人民’纷纷表示要‘爱民’,呼吁国家和统治者‘广施仁政’。

    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如今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让周亚夫感觉很尴尬。

    一方面,周亚夫深深觉得士大夫体统和贵族的尊严,应该要保护。

    但另外一方面内心告诉他——这些渣渣死有余辜!

    所以他很矛盾。

    但晁错却是一点都没有矛盾的样子,相反,这位御史大夫简直就快要跳起来了!

    晁错几乎是摩拳擦掌一般的对刘彻拜道:“陛下,臣以为丞相所言非也!韩非子曰:法之道,前苦而利长。今,内史诸官,为非作歹,害民久矣,陛下除之,虽有一时之苦,但必获利绵长!”

    刘彻听着也是点点头,他很清楚,这一刀砍下去,是真的在割肉。

    你想整个长安的官僚们,这一次起码要杀掉罢黩和流放大半,整个官僚系统瞬间瘫痪,想要恢复正常,至少需要半年,要恢复到完全状态,起码需要数年。

    但,割掉这块肉后,长安必定会健康许多,人民也会感激良久。

    至少可以给汉室政权续命二十年。

    不过……

    刘彻眼晁错,这个御史大夫心里面在打什么小九九,他自然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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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九节 军队的愤怒

    对晁错来说,在这个问题上,压根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仅凭屁股就可以做出结论:杀杀杀!

    原因很简单。.M

    他是法家,法家的意识决定了他,基本不可能对内史那些官僚有什么好感。

    甚至……

    包括晁错在内的整个法家,说不定,现在都在拍手称快呢!

    内史衙门,在过去,一直被黄老派及其盟友,关中豪强贵族把持。

    作为后起之秀,法家一直难以渗透和掌握——哪怕当年晁错担任内史的时候,也只能做些掺沙子的工作。

    但长安和关中的官僚的控制者,一直就是黄老派及其盟友。

    如今,生这样大的动荡。

    黄老派对长安的控制和掌握,必定崩溃!

    对法家来说,这简直是喜大普奔的事情。

    同样,儒家也是这样

    纵然这一次,儒家和法家,也会有些人被波及。

    但相比之下,黄老派的损失会更大,更惨重。

    至少,在这长安城之中,属于黄老派的力量,估计会十不存一!

    这就是最大的利好!

    从此儒法在这长安城,在这天下神京,将取得与黄老派相同的地位!

    仅仅是因为这个缘故,就已经足以让晁错和整个法家,卖肝卖肾的支持刘彻,清洗长安官场了。

    同样的道理,儒家各派系,大约也是相同的心情。

    特别是出身关东的那些大学阀,恐怕现在已经都在弹冠相庆了。

    他们等了六十年,才等到一个可以反攻倒算的机会。

    然后呢……

    晁错现在是御史大夫,且不是列侯,甚至连关内侯也不是。

    他在去年,才因为辅佐有功,而被封为‘建平君’,爵位不过左庶长而已。

    这就意味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明年之前,在周亚夫致仕之前,他必须想尽办法,让自己成为列侯。

    无论用任何办法!

    他都必须成为列侯!

    如此,他才有机会问鼎丞相!

    而想封侯,除了军功之外,唯一的途径,就是杀人!

    而且必须杀很多人,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晁错,确实是一个铁面无私,且爱民如子的大臣。

    这样,他才有机会,赶在周亚夫致仕前得到列侯爵位。

    只有列侯,才有资格拜相!

    是以,无论是于公于私,晁错都必定会支持刘彻。

    同样的道理,法家和儒家的大部分官僚,也都会支持刘彻。

    只要他们还有一点点的进取心和政治野心,这个选择是不会变的。

    即使,他们再怎么不喜欢刘彻如此冷酷的清洗官僚,但屁股和意志却会怂恿他们,让他们身不由己的跟着刘彻的指挥棒走。

    道理很简单。

    不干掉长安城里的这些官僚,他们怎么有机会主政长安,从而通过长安,影响天下?

    至于在这个过程里受到伤害和损失的黄老派以及旧官僚旧贵族?

    新贵们才懒得去管他们的死活呢!

    至少在现在是这样!

    刘彻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他对晁错道:“卿所言甚是!此事的相关审理和证据搜寻,就交托爱卿!必不可令一人蒙冤,更不可令一人逃脱制裁!”

    “朕曾经三番五次,晓瑜天下:朕以天下王,做百姓民父母!百姓不可欺!但偏偏有人,定要挑衅,这就怪不得朕,也怪不得国法无情了!”

    这其实就是在告诉周亚夫和晁错——这个事情,朕这个皇帝,完全是有理有利有节的。

    朕已经三番五次告诉下面的人了——别作死。

    但他们偏偏要作死。

    朕也很为难啊!

    更借此堵住了某些人想借口‘初犯’或者‘无知’来逃脱制裁的通道。

    皇帝已经多次教育和明示了政策,你们这些当官的,还不知道悔改和醒悟,闹到如今的地步,怪谁?

    肯定怪你们自己啊!

    真以为皇帝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诺!”周亚夫无奈的俯应命。

    而晁错却是兴高采烈。

    对晁错来说,这次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他个人的政治诉求以及学派的利益,更是他清算过往恩怨的大好机会!

    想当年,他千辛万苦,怼掉了袁盎,撸掉了袁盎的官职。

    但就是长安城里的那些官僚贵族豪强士大夫,千方百计的保护和吹捧袁盎,才让袁盎得以重来,甚至差点被袁盎给翻盘了!

    这些年来,他每每想起这些事情,内心都是愤恨的。

    所以,这些年来,但凡有长安贵族或者士大夫豪强犯事落到他手上。

    他是不会给半点面子和情面的。

    …………………………

    但,汉室的事情,从来都不会如此简单。

    刘彻刚刚说服周亚夫和晁错,安排好了朝堂的决策。

    但随即长乐宫大长秋李氏就奉太皇太后窦氏之命,过来请他去东宫赴宴。

    说是家宴,但实则,刘彻很清楚,窦太后这是要来说情了!

    这很正常,过去数十年之中,未央宫和长乐宫,一直就在演双簧。

    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每每皇帝刚刚责罚了一个大臣/列侯,但旋即,长乐宫就会跳出来,安抚和安慰这个大臣/列侯。

    就像当年,绛候周勃下狱,已故的薄太后便尽力奔走游说和求情,这才使得周勃免遭厄运。

    如今生了这么大的事情,长乐宫的两个太后,必定不会旁观。

    因为这是游戏规则。

    也是一种给皇帝一个台阶下的方法。

    不然的话,万一皇帝玩着玩着,觉得有些过火了,但却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玩,这多尴尬?

    有了长乐宫求情和缓冲,那就好多了。

    皇帝要是觉得反悔了,就可以借着这个台阶,顺驴下坡。

    顺便还可以告诉天下人:朕本来是想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的!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固求之,朕以孝道为念,网开一面。

    如此,事情就得到了圆满解决。

    但在如今这个事情上,刘彻却还不需要东宫来唱红脸。

    但,这东宫却是不得不去一次。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个信号。

    …………………………

    而此时,长安城内的动荡和局势,终于展到**。

    廷尉大牢人满为患,以至于不得不求助执金吾,将都船衙门的四个监牢腾出来,好方便关押罪犯。

    到这天下午,被捕的官僚贵族游侠和商贾,已经过两千人!

    剩下的人,也都是人心惶惶,难以自已。

    就连未央宫和长乐宫之中,也是人人自危。

    毕竟,谁知道,这场风波会不会波及到自身呢?

    这长安城上上下下,谁没贪过?谁没拿过?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到目前为止,廷尉和御史大夫以及军队,抓人的方向,都是那些在长安改造过程之中鱼肉百姓,且有着人举报和告状的官员。

    至于其他系统,都是相安无事。

    这才让人稍稍安心。

    不然的话,恐怕连宫廷中的宦官,也要睡不着觉了!

    但,兔死狐悲却是难免的。

    少府宗正太常以及执金吾的许多官僚,些过去的同僚好友亲朋甚至是族人,一个个被抓捕,关进了廷尉和执金吾的大牢。

    人人惊慌失措,许多人立刻就开始奔走起来。

    有关系的找关系,没关系的找门路。

    没有人愿意坐以待毙。

    人人都担心着,今天天子可以这样毫不留情的清洗内史。

    那明天,这矛头会不会对准自己?

    更何况,被捕的人,哪一个不是这些人的好友亲朋甚至是至亲?

    这时候,宫中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天子过东宫燕饮。

    无数人喜极而泣,面朝东宫叩。

    过去数十年来,东宫一直是未央宫与大臣之间的调和者。

    自高帝至今,东宫曾经挽救过无数个官员和贵族的前途以及身家性命!

    现在,所有人的希望,都在东宫。

    人人焚香祷告,寄希望东宫能够劝说天子,稍微的宽容和让步。

    这板子可以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嘛。

    最多最多罚酒三杯,下不为例,不就很好吗?

    然而,这些人却根本想不到,此时,在长安周围的各大军营之中,一场强大的飓风已经在酝酿。

    ………………………………

    棘门军,素来驻扎在棘门。也就是长安城外的渭河一带。

    这支军队,在高阙之战之中,通过英勇奋战,终于一雪前耻,摆脱了污名。

    要知道,在过去,棘门军与细柳营是一个对比。

    人们常常将细柳营比作军纪森严的精锐,而棘门军则成为了乌合之众的代称。

    但高阙一战,棘门军众将士用生命与鲜血,告诉了天下人——他们不是乌合之众。

    由此,棘门军的军人,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哪怕是外出,也不用再遮遮掩掩。

    现任棘门军都尉韩勇此刻坐在帅帐之中,望着左右两侧的一个个将官,正色的说道:“本都尉,刚刚接到消息:天子微服于长安章台街,睹长安民生之难,龙颜大怒,已然下令彻查!”

    “本来,我辈武夫,不当参与此中之事,护卫桑梓,保卫社稷,才是吾辈之职!”

    “然!此番,长安城之中那些文贼和昏官却欺侮到了我辈武人头上!”

    “章台街东三里阳唯壮士的遗孀遗孤,为彼辈欺凌!不仅仅阳唯壮士的武勋和功勋皆被霸占,就连壮士遗孤的津贴,也尽为彼辈所占!”

    “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今日,彼辈可欺阳壮士之遗孀遗孤!明日我辈倘若有幸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但遗孤遗孀却为文贼游侠商贾所欺,我辈九泉之下,如何安心?”

    “此风必不可长!此情绝不能再生!”韩勇握着拳头,大声高呼。

    于是,棘门军上下司马以上军官,都在一张血书之上签字画押,然后被装上一个盒子,立刻派人送往未央宫。

    不止是棘门军。

    南军和北军,细柳营灞上军虎贲卫羽林卫,都生类似的事情。

    上下将官,都是群情激愤,胸膛之中怒火燃烧。

    这样的情况,很好理解。

    如今,汉室军人地位高,待遇好,且是统治阶级。

    在军方眼里,所谓的文官和官僚,不过是个辅助而已,仆人罢了。

    但现在,这些仆人居然敢在军人头上耀武耀威,还敢欺负到军人遗孤遗孀身上?

    反了他了!

    更重要的是,军人们都很清楚。

    今天,这些官僚和游侠,欺负了阳唯的遗孤和遗孀。

    明天,自己万一战死沙场,留下的孤儿寡母,也可能被人欺凌!

    是以,整个军方,瞬间就形成了共识。

    新兴军功贵族们,更是不需要串联,马上就开始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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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节 怎么对付文人

    长乐宫之中,灯火通明,歌舞悠扬。『. M

    坐在窦太后和薄太后身边,刘彻微微笑着观赏着这一场被精心排练的歌舞。

    自古以来,国势强盛,必定带来文化盛世。

    这一点,无论东西方都是相通的。

    因为,只有强大的帝国,才能孕育一大批优秀的知识分子,并且给他们提供安稳富足的创作空间。

    如今,也是一样。

    虽然刘彻不太喜欢虚浮的文章和夸张的修辞。

    但,大汉帝国依然不可避免的进入了一场战国之后最繁荣的文化盛宴。

    不仅学术界繁荣,文化界也是昌盛无比。

    司马相如枚乘父子庄忌父子等历史上本已经证明过自己的文人显赫当世。

    更有着诸如雒阳朱荣睢阳李庆河南王唤等刘彻前世闻所未闻的大文豪显赫于世。

    尤其是那雒阳的朱荣,在诗赋之余,尤其喜爱创作乐曲和蚩尤戏。

    他所编的乐曲富丽堂皇,大气磅礴。

    而他所创造的蚩尤戏,则多以表现军队出征战斗和获胜的场景闻名,广受军队喜爱。

    至于那李庆,则是有名的风流人物,擅长创作男女情爱之诗赋。

    而王唤则是宫廷诗赋和乐舞。

    这与他的本职工作密不可分。

    王唤的父亲和祖父,都曾经担任过宫廷侍从。

    他本人更是这长乐宫的黄门侍郎。

    窦太后和薄太后,都特别喜欢这个文采横溢的年轻人,将长乐宫的歌舞乐师编曲排舞之事,统统交给他负责。

    王唤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数年来,创作了许多惊才绝艳的宫廷诗赋和乐舞。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十面埋伏》。

    以编钟鼓瑟短笛和长笛,共同演奏出一场音乐的盛宴,配合着歌舞,几乎让人以为穿越时空,来到了亥下战场,目睹汉军十面重围下走投无路的项羽军队狼狈不堪的走入末路。

    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为公卿列侯和士大夫外戚所称赞。

    都说王唤已经是乐律大师,当世绝无仅有的调律者。

    就差将之吹捧成国宝了。

    刘彻也次那场歌舞,凭良心说,这王唤才华卓绝,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乐律大师。

    但问题是……

    与所有文人一样,这王唤创作《十面埋伏》时,屁股却坐在项羽那边。

    尤其是终章之时,那哀怨的乐声和凄凄惨惨的表演,使得旁观者,无不对项羽充满同情,对他与虞姬的生离死别,充满了感慨。

    所以……

    刘彻对此人的态度,也就显而易见了。

    讲道理的话,没有杀了他,禁绝他的所有成果,已经很给面子了。

    想要刘彻对他有什么好感和嘉勉,那就是做梦了。

    如今,刘彻眼前的这场歌舞,自然也同样是王唤的杰作。

    名曰:《广野遗梦》。

    从名字道讲的是什么了?

    广野者,广野君郦食其,也就是如今天下最著名的段子‘高阳酒徒’的主人公。

    只不过,这王唤对郦食其进行了再加工。

    也就是文人最常惯用的伎俩——春秋笔法。

    在他所编的这个歌舞里,郦食其穿着儒服去见高帝,面呈天下大事被刻意的篡改和修改了一些高帝的话语。

    特别是最终,郦食其命丧齐国时的歌词,让刘彻听得有些想砍了这个渣渣的脑袋。

    这句歌词是这么唱的:高阳酒徒起草中,长揖山东隆准公。入门不拜骋雄辩,两女辍洗来趋风。东下齐城七十二,指挥楚汉如旋蓬……

    再配合前面的故事和唱词,就生生的将郦食其变成了儒生。让其成为了儒家的代表,变成了儒家有功社稷,儒家思想就是好的证据。

    但问题是——郦食其几时说过自己是儒生了?

    就算郦食其是儒生,他用的也不是儒术,明显就是纵横家的长短纵横术。

    这王唤却是好不要脸,生生的掰扯着,嫁接着,想要洗白儒家在楚汉之争时扮演的不光彩角色。

    要不是刘彻脾气好,换了康麻子或者十全老人,这王唤全家都得被砍头!

    但即使如此,刘彻也不会坐视这货肆意歪曲。

    所以,等到歌舞唱毕,听完那最后的唱词,刘彻就微笑着拍着手掌,对窦太后和薄太后说道:“善!乐曲编的不错,故事也不错!”

    窦太后和薄太后,到底是女性,也不知道这些歌词之中的弯弯绕,她们只知道好听好到刘彻也喜欢,于是薄太后道:“皇帝喜欢就好!此乐舞,乃是长乐宫黄门侍郎王唤所作!皇帝既是喜欢,不若赏这王侍郎一些东西……”

    刘彻闻言,笑道:“自然要赏!”

    “王侍郎可在?”刘彻笑眯眯的问道。

    旋即,就有一个中年文官,高兴的出列拜道:“臣,黄门侍郎王唤拜见陛下……”

    “王爱卿,果然是一表人才,乐曲歌舞和唱词,都是编的不错……”刘彻打量了此人几眼,现他倒是生得不赖,至少在汉人眼中,属于那种伟岸大丈夫。

    身高七尺五寸以上,体格也很强壮,且面相斯文,留着非常得体的髯须。

    对汉人来说,这样的男子,才是理想之中的美男子。

    至于什么小鲜肉啊之类的生物,只有那些闲得无聊的贵妇才会喜欢。

    “赐布帛十匹,金五铢一百……”刘彻微微笑着。

    王唤闻言,喜不自胜,拜道:“臣幸蒙陛下厚遇,隆天重地,死无以塞责!愿狗马以填沟壑,余愿足矣!”

    这是正常的中低级官员得到皇帝赏赐后的表态,刘彻听了只是一笑,然后道:“不过,朕今日听爱卿这歌舞,总觉得,最后的唱词稍稍有些不足……不如朕给爱卿补上?”

    王唤闻言,虽然莫名其妙,但还是叩说道:“请陛下赐之!”

    刘彻却是含笑说道:“不料韩信不听话,十万大军下历城,齐王火冒三千丈,捉了酒徒下鼎烹……”

    顿时全场寂静,无人说话。

    王唤更是尴尬无比。

    经刘彻这么一续,王唤辛辛苦苦塑造起来的郦食其的儒生形象和儒生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高大形象,瞬间轰然倒塌。

    你不说你们儒生特牛逼吗?又是忧心天下,又是操劳军国。

    更是心有万里疆土,手握天下兴衰。

    但,一个韩信,让这一切的一切的所有努力和付出,全部泡汤。

    直接戳破了所有的泡沫与气泡。

    “臣……”王唤汗如雨下,连连叩,拜道:“死罪!死罪!”

    这时候他就算再笨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和包藏在诗词歌赋以及乐舞之中的动机为天子所察之,且天子很不喜欢这样的行为。

    刘彻却是摆摆手,道:“爱卿不要害怕,也不要恐慌!”

    “我汉家不兴文字狱,也不搞因言杀人之事……朕呢,也不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只是,爱卿以后创作,最好还是尊重一下历史……”

    “广野君,明明是纵横家的大才,何以成为儒生?总不能戴个儒冠,就是儒生了吧?爱卿要知道,曲周候和武遂候可都还在呢!爱卿这样歪曲和篡改其先人的事迹与出身,就不怕曲周候与武遂候之怒吗?”

    其实,曲周候郦寄和武遂候郦逻才不会管王唤的事情呢。

    对他们来说,只要王唤没有丑化和恶化自己先人的形象就可以了。

    管它郦食其究竟是儒生还是纵横家的呢?

    但刘彻这么一定性后,郦寄和郦逻就算是个瞎子也肯定要干涉这事情了。

    你他妈居然敢篡改我先人的出生和经历?打不死你我!

    王唤也是恐惧不已。

    文人最害怕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皇帝。

    因为皇帝最多责罚他们,却不会因此丧命。甚至说不定还能骗一次廷杖,出个大名呢!

    但贵族列侯们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如今,大复仇主义泛滥,大把的公卿列侯都是信奉着‘君子报仇十万年也不晚’的格言。

    原本,王唤这么玩,毫无风险,曲周候和武遂候吃饱了撑着才会干涉他这个给他们的祖先扬名立万宣传的人。

    但问题是,现在天子定性了,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为了对天子表明自己永远跟随圣天子的态度,曲周候和武遂候必定拍案而起。

    他们门下的子侄,更是要群情激愤,杀他这个污蔑和篡改祖先事迹的贼子!

    所以,现在王唤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他连连叩,拜道:“臣谨奉圣命……”

    但内心深处已经是无比惶恐和不安了。

    当世,列侯们尤其是有着特进元老头衔的列侯们的权势极大。

    曲周候郦寄更是身兼了武苑祭酒,且是武苑三位常任主讲之一。

    数年来,他培养和教育了数以百计的中高级军官,桃李满天下,数不清的军官,都以其为师,认为郦寄对自己有‘传道之恩,授业之恩’。

    任何想挑衅这位老将军的人,都必定会死的很惨很惨!

    刘彻自然不会让这样的情况生。

    儒家或者说同情儒家的文人士大夫们,想要搞风搞雨,那是他们的问题。指出来,让天下人知道就好了。

    且,刘彻深以为,这些渣渣,是成不了事的。

    至少,他只要在位,他们就忽悠不了人。

    而继承人,只要教育好了,大抵也不会上他们的当。

    但,要是玩文字狱和打击报复,那影响就太坏了,更会开一个可怕的头,放出一头可怕的怪兽。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今天,刘彻可以因为不喜欢儒家或者说王唤的编曲与故事,就打击报复他。

    明天,当政者就可以不喜欢法家或者墨家,而尽毁之。

    后天,被毁之的法家和墨家,就会反抗,就会在支持者的簇拥下开始激烈争斗。

    党争一起,从此永无宁日。

    更麻烦的是——历史证明,在中国的党争,无论是用**毁灭还是精神毁灭的方法,都不可能消灭想要消灭的对象。

    起码,短期内不可能做到。

    东汉玩党锢,锢了几十年,党锢的对象非但没有灭亡,反而更加强盛。

    北宋的新旧党争玩到最后,北宋灭亡,但新党和旧党却继续渡江去临安继续党争。

    明朝的东林党和浙党鲁党,打了一万年,也无法消灭对方。

    再加上反正,现在,儒家在法家和墨家的双重钳制下,也不大可能坐大。

    所以,刘彻也就愿意在许多事情上网开一面,做一个开明君王。

    “爱卿就不必惶恐和害怕了……”刘彻微微笑着安抚道:“曲周候和武遂候那边,朕会去分说,只是,爱卿以后创作,还是要实事求是,不要听风就是雨,更不要随意的歪曲历史!”

    “朕建议啊,以后爱卿,应该多与太史令尚书令沟通嘛……”

    对于文人士大夫,刘彻的态度一直就是既需要提防,也需要团结。

    提防是因为这些家伙之中存在了大量的傻白甜或者说假装自己是傻白甜的货。

    统治者一旦被他们忽悠,就会遭遇一个又一个失败。

    文人治国,从来都只会带来灾难。

    最好的治国人才,还是得从军队或者工程师之中选拔。

    但,文人的力量,从来不可小觑。

    他们对社会和国家的影响力,也远常人所能想象。

    他们利用的好,可以做成许多事情。

    就像现在,诸子百家的巨头们,不就在教育事业上屡创佳绩?

    但一个利用不好,或者说与他们的关系恶化到极点。

    那,不管是谁当皇帝,都得小心着。

    哪怕皇帝活着的时候,可以压得住他们。

    但皇帝一死,那就必然会遭到反攻倒算,甚至会被他们将皇帝的所有功绩和功劳全部抹消抹黑。

    典型的代表,就是秦始皇。

    秦始皇死了才几年?他的名声就已经是臭不可闻,几乎要直追桀纣了。

    这就是文人的力量!

    他们虽然不足以成事,但败事却是绰绰有余。

    所以,怎么对付文人,对于皇帝来说,一直都是必修课和必备技能。

    王唤却哪里知道这些,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整个人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遍。

    内心深处,对于刘彻,却已经是忍不住的恐惧畏惧和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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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一节 睁大眼睛

    但此时,殿中的气氛还是非常尴尬的。Δ┡.ㄟM

    窦太后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本来,窦太后和薄太后的打算,就是趁着皇帝高兴,趁机说说情。

    毕竟,如今东宫已经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在这种事情上面,再不声,那东宫就要彻底被人忽视和遗忘了。

    连百姓家里的老太太都知道,一旦被人忽视和遗忘,那就意味着孤独与寂寞。

    窦太后和薄太后岂会不知?

    所以,这次,对她们来说,其实也是机会。

    一次试探自己究竟还有多少分量?皇帝是否依然尊重自己的机会!

    这很重要!

    刘氏天子素来薄情。

    哪怕是对于家人,也是如此。

    别说是祖母和名义上的母亲了,就是祖父和父亲,刘氏天子也未必能有多少尊重。

    高帝就是一个很好的榜样!

    所以,沉吟再三,薄太后终于开口,说道:“皇帝,听说今日你龙颜震怒,抓了许多人?”

    刘彻一听,就笑着低头道:“不敢欺瞒母后,朕以为,这长安城之中的一些人,是该得到一些教训了!”

    薄太后和窦太后一听,心里面立刻就放松了。

    既然皇帝还愿意与她们说这些事情,且没有不耐烦,这就说明皇帝还是尊重她们的。

    当然,尊重到什么程度,却是需要试探试探的。

    于是,窦太后问道:“皇帝啊,哀家听说,广平侯薛泽被廷尉抓了?”

    刘彻闻言,坐下来,笑道:“回禀皇祖母,确有此事!”

    “广平侯泽,自恃有功皇祖母,朕屡教之,却屡教不改,且愈猖狂!”刘彻沉吟道:“如今居然与劣商恶绅游侠地痞相互勾结,鱼肉百姓!朕已有确凿证据,薛泽曾经指使其门大夫薛顺家臣王亦等广蓄打手,强迫百姓借其子钱,章台街北三里人张氏不从,竟被其活活打死,张氏子状告无门,愤然从灞桥跳河自杀!”

    薛泽这货,与窦太后的关系很亲近。

    他父亲薛欧当年曾经担任典客,也就是如今的大行令。

    在他担任典客时,曾经帮助窦太后得入代国。

    有着这个香火情在,薛欧一直顺风顺水。

    历史上,他曾经历任京辅都尉长安令中郎将大行,最终成为丞相。

    但在如今这个时间线上,他就已经是悲剧了。

    当年,列侯串联,因为他跳得太高,被刘彻一巴掌按在地上,不断摩擦。

    最后还是窦太后求情,才得以免死。

    但这个渣渣却不思悔改,一直在家里琢磨着要搞事。

    元德五年开始,薛欧就跟长安的几个豪商开始接近,尤其是无盐氏,薛欧与之走的一度旁若无人。

    在无盐氏的引领下,薛欧开始涉足子钱生意。

    这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

    无盐氏垮台后,薛欧趁乱而起,用自己的家臣和门客做马甲,间接性的开始控制和掌握无盐氏的遗产。

    大批无盐氏的走狗和打手纷纷被他收拢。

    在此番长安改造过程里,薛欧就是做的最激进的一个。

    他手上沾着的人命,从绣衣卫调查的情况来少十几个!

    所以,在薛泽的问题上,刘彻是不会再给窦太后面子了。

    此番,整肃长安,必定要有列侯流血!

    薛泽,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窦太后,却还是念及旧情,道:“哀家当年曾得广平敬候薛欧之助,又曾与康候薛靖有旧,实在不忍敬候与康候无嗣!还请皇帝体谅哀家人老念旧之心……”

    窦太后向来如此。

    谁对她好,她能记一辈子。

    像袁盎薛泽,都是因为有窦太后做靠山,才能一直呼风唤雨。

    还有馆陶梁王,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有那么显赫的地位和权势。

    她并不在乎,这些人究竟做过什么事情,有过什么罪过。

    这让刘彻很头疼。

    讲道理的话,老祖母求情,作为孙子,再怎么样也得给面子。

    但问题是——薛泽已经不是第一次犯法被窦太后求情了。

    甚至都不是第二次,第三次了!

    这特么都是第四次了!

    自元德二年至今,他四次犯罪,几乎要掉脑袋。

    每次,都因为他父亲和祖父在窦太后面前的香火情而得以免罪。

    都说事不过三。

    到了第四次,刘彻再宽恕他,那他下次恐怕,会把长安都炸了!

    所以,刘彻坚决的摇头,道:“回禀皇祖母,朕意已决,广平侯泽必由法而治之!”

    这已经关乎到汉律的威严和神圣了。

    倘若薛泽一赦再赦,你让满朝文武,如何律?如何尉?

    刘彻毫不怀疑,这次薛泽再不正法,那么,廷尉赵禹恐怕就要撂挑子了。

    法家更会集体不满了!

    说好的刑无等级呢?

    感情,讨好你刘家就可以特殊了?

    那还要法家做咩?

    大家不如回家种田来的轻松!

    当然了,窦太后的面子,也不能不顾,不然的话,东宫与未央宫之间闹掰了,影响很不好啊!

    传出去,天下人会议论说皇帝不孝,竟使老祖母终日忧伤,不复相见!

    而窦太后的性格,确实做得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所以,刘彻放下身段,柔声细语的解释道:“皇祖母,薛泽之罪,关乎社稷安危,如不能致法薛泽,则汉律将沦为无物,天下人也将对汉律失去畏惧……”

    “不若这样……”刘彻拉住窦太后的手,道:“孙儿听说,当初敬候欧有四子,长子靖即位,余子则四散,朕从敬候他子子孙之中,挑选数人,呈递皇祖母面前,请皇祖母择其贤者,继敬候之祀……不过,这广平侯国却是不能留了,以追封敬候的名义更其封国……这样,如何?”

    若是这样,窦太后都还要犟,刘彻也没办法了,只能去找馆陶来劝。

    实在不行,宰了薛泽,自己再来一出负荆请罪。

    总不能说,窦太后觉得薛泽一个外人比自己的亲孙子还重要了吧?

    没这个道理!

    窦太后听了,却是犹豫不决。

    一方面,她觉得,薛泽虽然坏,但到底是薛欧和薛靖的子孙,就这么杀了,内心还是有些犹豫。

    但另外一方面,皇帝所言也是有道理的。

    这些年来,她给薛泽求情求了三次,这是第四次了。

    再怎么样,当年的情分也是还掉了。

    且皇帝还给了台阶下。

    这样想着,窦太后就道:“既然皇帝这么说,哀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不过……”窦太后在心里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再给薛泽求一个情。

    既然救不了他,让他体面的去死,总该是可以的吧。

    于是窦太后说道:“太宗皇帝曾经立下了:将相不辱之制,皇帝可否给哀家一个面子,让薛泽免于刑讯,许其自杀?”

    这里的自杀,自然是被自杀。

    但问题是,刘彻为什么要给薛泽自杀的机会?

    要知道,这样的模板和榜样可是很难找的。

    广平侯食邑四千五百户,其与东宫关系亲密,将这样一个列侯,拉在东市腰斩弃市,所带来的震慑力和威慑力,远远过其他人!

    刘彻摇头,道:“回禀皇祖母,不是朕不想给皇祖母这个面子,实在是国法难容,天下人难容啊!”

    将相不辱这个制度,虽然存在。

    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享受到这个制度。

    这个制度的触是有前途的——犯罪的贵族/大臣知罪,且在案时立刻认罪。

    不然,皇帝为什么要给你这个面子?

    历史上,周勃功高德重,尚且不能得到这个待遇,可以体面的结束生命。

    薛泽何德何能,可以让刘彻为他网开一面?

    窦太后却是一楞,有些不解。

    在她这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恰在此时,殿外一个宦官急匆匆的跑进来,捧着一大堆的奏疏,拜道:“太皇太后皇太后陛下,南北两军虎贲卫羽林卫细柳营棘门军灞上军,司马以上军官将佐,皆递血书,奏于公车署!”

    “车骑将军东成候义纵前将军南武候张敝卫将军郅都等五十八列侯,四十五封君,皆聚于北阙城楼,欲敲登闻鼓!”

    不止窦太后连薄太后听了,也都是吓了一大跳!

    自汉室建国以来,从未生过如此多的现役军官和列侯封君联名上奏,甚至展到将军列侯们要敲登闻鼓鸣冤的地步!

    而没有人能忽视这些人的呼声和诉求。

    因为,他们代表的是整个大汉帝国的军功贵族系统以及所有军人的集体诉求。

    说句不客气的话,一个处理不好,就极有可能生兵变。

    军队要是失控,这长安立刻就要硝烟四起了。

    窦太后闻言,惊呼出声:“诸将军列侯将佐所为何事?”

    薄太后也是连忙问道:“军队怎么样了?”

    哪怕是薄太后这样的不懂政治,也不懂军队的人,现在也明白,这些将军列侯们的力量已经强大到何种地步了!

    唯有刘彻,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自从他放出了军功贵族这头怪兽后,他就一直在等待着将它介绍给世界的机会。

    如今,就是最好的机会。

    让天下人,特别是官僚们,睁大眼睛好好,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和统治阶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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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二节 人心

    北阙城楼之下,一片肃穆。. M

    数十名或着朝服,或被甲胄的将军列侯封君,整齐的跪在地上。

    不仅仅有着新兴军功贵族,甚至连旧贵族也来十几位。

    站在城楼上,刘彻望着这些将军列侯,伸手接过那厚厚的血书与奏疏,感慨道:“民意不可欺,众怒不可犯啊!”

    窦太后与薄太后,则都被吓傻了。

    将军列侯封君,是汉室政权的绝对支柱。

    从来没有人能够无视他们的态度和意见。

    因为他们就是军队的化身,他们代表的是大汉帝国百万现役军人和遍布天下郡国的数以万计的亭长里正。

    他们的脚下,踏着的累累外敌的尸骨,他们的手中,握着的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窦太后和薄太后,终于不敢再为那些犯事的贵族官僚求情了。

    “既然已是国家社稷之事,哀家就不再过问了……”窦太后动了动嘴唇,终于说道。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国家的权力与一切力量,早就已经属于自己的孙子了。

    从她宣布退政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力量。

    而且这个世界也已经变得让她根本楚了。

    今天,汉室的权力,早已经从旧贵族旧官僚手里,转移到了新兴军功贵族和新兴官僚集团之手。

    既是如此,她的想法,其实早就不重要了。

    只不过皇帝孙子给她面子,愿意尊重她而已。

    不然的话,皇帝根本不来东宫与她说话,她又能如何?

    她一个瞎眼老太婆,还能翻天不成?

    薄太后也醒悟了过来,她终于明白,这事情,其实根本不是她这个完全不谙政治的太后所能理解的。

    这是皇帝和新兴军功贵族以及新兴官僚集团,对老贵族和老官僚动的政变!

    完全就是蓄谋已久的事情。

    甚至很可能,在很久以前,这个决定就已经做出来了。

    可笑,她与窦太后却还觉得这只是皇帝一时兴起的偶事件……

    刘彻拿着那些血书与奏疏,回头薄太后与窦太后。

    然后走过去,道:“皇祖母母后……不是朕不愿意孝顺,实在是民意难违,军心难违啊……”

    ……………………………………

    军队的动作,立刻传遍了整个长安。

    哪怕,如今已经是晚上,哪怕现在,长安城已经实现了宵禁。

    但,这样的大事,却还是以光,传播到了闾里和街坊之中。

    不仅仅戚里和尚冠里的达官贵人们知道了。

    就是章台街等贫民区的百姓,也都知道了此事。

    这一夜,无论是贵族还是外戚,官僚还是商人,都是彻夜难眠,辗转反侧。

    人人都知道,从今天开始,要变天了。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喝的醉意朦胧的魏其候窦婴趴在一个案几上,哈哈大笑着,然后再次举起酒樽,大呼:“诸君,我等再痛饮三千杯!忘却人间忧烦事,逍遥世间三百年!”

    对窦婴来说,他很清楚,这次的事件之后,未央宫将会彻底控制所有权力。

    再没有任何力量和势力可以制约他了。

    道理很简单,这一次,受到重创的,就是黄老派为代表的旧贵族旧官僚系统。

    所谓打击贪官污吏,残民之贼,只不过是顺便搂草打兔子罢了。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一作就如此迅猛而准确?

    几乎是在皇帝下令的同时,军队就开始抓人了。

    而且是目标准确条理清晰的抓人。

    且抓的人,至少在列侯这个层面上,统统都是那些与未央宫不怎么对付,或者说不讨当今欢喜的人。

    些落网的人,哪个不是曾经在列侯串联之中跳的很欢,事后却拒不认错,拒绝向未央宫跪舔的人?

    在窦婴这才是皇帝的主要目标。

    其他的都只是顺便为之。

    只要清楚了这一点,窦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他不就是一个曾经跳的很欢,又拒不认错的列侯?

    至此,窦婴的雄心壮志,彻底熄灭,再无出世之心。

    而在戚里的另外一处,则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与会者,人人满面红光,志得意满。

    大厅之中,更有着歌姬舞动,乐曲欢快。

    一个个巨贾,列席而坐,一位位豪商神态轻松。

    卓王孙和程郑婴更是开心的只想拍手。

    此番,对他们这些关东商贾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一次利好了。

    经此一事,关中本地的地头蛇,凋零大半,剩下的也肯定要元气大伤,再不可能对他们构成威胁。

    如此,他们就可以鸠占鹊巢,取代那些人,成为关中的主人,进而执天下商贾之牛耳!

    不过……

    程郑婴悄悄眼卓王孙,再悄悄在坐的巨贾豪商。

    他心里清楚,随着关中本地的地头蛇们相继衰落和灭亡。

    关东商贾联盟,已然开始走向分崩离析。

    从此,像今天这样的场面,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今天之后,大家的关系,就将从合作盟友,转变成竞争对手,甚至是敌人!

    想到这里,程郑婴就悄悄的对卓王孙道:“今日之后,恐怕你我两家,需要低调一些时日了,切莫高调!”

    卓王孙听了,点点头。

    在关中巨贾和豪族不是被波及就是重创的现在,很显然,从此以后,混战就会开始。

    特别是同业之间的竞争将会愈激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出头,谁就是众矢之的,要被所有人集火。

    “我打算,过几日就返回临邛……”卓王孙轻声道:“明公意下如何?”

    程郑婴听了,微微一笑,举杯相邀。

    …………………………………………

    与此同时,尚冠里的田氏宅院,则是另外一副场景。

    几乎人人都是垂头丧气,满脸哀愁。

    自无盐氏后倒塌后,田氏与杨氏就成为了长安城之中唯二的霸主。

    但这一次,田杨两家受到了致命打击。

    倒不是有多少家族成员和利益受损——事实上,最聪明的就是这两家了。

    别人都是自己亲自出马,最多在幕后操纵游侠和官僚为自己获利。

    但,田杨两家,却是历经了无数风雨,走过无数坎坷的大家族。

    他们更聪明更狡猾。

    类似这种可能出事的事情,他们才没有傻到自己下场去沾血呢!

    他们通过一个个代理人和中小商人去玩类似的事情,自己根本不出面,甚至干脆躲在幕后,连半句话也不说。

    反正,此事做成了,好处谁敢少了他们?

    一旦搞砸了,万一牵扯进去,岂不是要步无盐氏的后尘?

    老田家和老杨家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特别是田家家主田广,自主家以来,就以狡猾和爱惜羽毛著称。

    这次长安城改造,虽然利益巨大,但田广就是硬生生的制止了家族成员任何可能的牵涉,闭着眼睛,当做。

    最初,许多人埋怨,说少赚了多少多少钱。

    但田广却力排众议,还多次召开家族族会,公开训诫说:“钱,我田氏不缺,地,亦然不缺!所缺者名声也!此次之事,虽则利益重大,然却可能有辱家声,凡我田氏子弟,绝不可牵涉!”

    如今,回过头来一人都称赞田广的英明,使得田氏可以独善其身。

    要知道即使杨氏,也有着家族成员和亲戚被捕。

    但独独田氏,分毫无损。

    但,虽然没有人涉案,然而,田氏的损失已然乎想象。

    “内史衙门完了……”田广叹着气,无可奈何的说道:“过七成以上的官吏被捕或者被传讯,田氏数十年经营,毁于一旦……”

    对田氏和杨氏来说,这次,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他们花了几代人才建立起来的人脉和关系,在这次风波过后,将荡然无存。

    那些曾经与田氏杨氏世代交好的官宦之家,贵族之家,基本被清洗了。

    从此,他们失去了在长安的主场优势。

    至少,内史衙门的官员们,将不再给他们什么特殊优待了。

    这就是最大的损失!

    “田唯啊……”田广叫来自己的弟弟,他最信赖的同产兄弟,对他吩咐道:“你立刻启程,带着家臣和家丁,前往南阳,去投靠张郡守吧……以后,你都不要再回长安了,你就带着家小,在南阳安家,建其宗祀!”

    “啊……”田唯满脸不解,问道:“不止于此吧?”

    田广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希望有那么一天……但不得不未雨绸缪,我田氏自先祖慎公从齐国迁至关中,历四世六十五年,始终荣宠不衰,但天下没有不衰的家族,为家族传续之计,阿弟,你必须前往南阳,再建田氏宗祀!”

    “如此,即使未来不幸,我田氏也有子弟存续,祖先香火可得保障,先人可安享血食之祀!”

    商人是这个世界上嗅觉最灵敏的人。

    而田广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他已经闻到了一场空前的大战的火药味。

    而这一战,他是不能退缩的。

    因为他必须保住,父亲和祖父交给他的基业。

    他必须守住田氏的家产!

    这使得他不得不去与那些觊觎者做殊死斗争。

    这也是他作为族长必须肩负的责任。

    田唯听了,却是一楞,旋即,在家族的存续重担下,他不得不低头拜道:“兄长请保重!”

    ………………………………

    翌日,清晨,刘彻终于拿到了廷尉和执金吾送来的名单。

    好家伙!

    居然有十一位列侯不同程度的涉案。

    像薛泽这样,跳起来直接入场的,更是有四人之多!

    至于内史衙门,更是如他所料,整个的烂掉了!

    内史衙门本有六丞,但除却负责茂陵和关西的两丞外,其他四人一个不拉全部被捕,且有确凿证据证明涉案。

    内史本有七曹,五曹主官涉案。

    内史本有十一位令吏,九人涉案!

    其他大小官吏,牵涉其中的,过千人。

    甚至还有少府和执金吾的官僚参与其中!

    刘彻抓着这张奏疏,气的脸色苍白,胸膛里更是有着鲜血在沸腾。

    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有如此多人,卷入了这其中!

    整个长安,刨除了宫廷官僚和宗庙系统外交系统外,其他系统都有卷入。

    “这是要逼朕来唱一出大汉说唱帝国啊……”刘彻心里想着,曾经记忆深刻Bgm也不由自主的响起来。

    然后,他就黯,吩咐道:“马上召集九卿和在京列侯两千石,举行廷议!”

    这样大的事情,已经不是皇帝一个人可以决断的。

    特别是,要杀这么多的人时候,是不能让皇帝来做决断的。

    杀人这种事情,得由大臣来提议,皇帝再装出一副‘挥泪斩马谡’的模样。

    但此番,刘彻却不想再这样子的按照传统的游戏规则来玩了。

    因为,他知道,假如他按照传统的游戏规则来玩的话,那最多就是追究几个恶和跳的比较高的家伙。

    其他人,大抵不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便是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完全起不到震慑作用,更起不到教育作用!

    只有用血淋淋的鲜血,将残酷的刑罚摆到台面上,才有可能震慑官僚。

    当然,刘彻其实还有另外一层想法。

    既:通过此事,教育天下官僚,别向小老百姓伸手,对小老百姓伸手,风险大,利益小,还容易遗臭万年。

    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找地主豪强和商贾的麻烦。

    在大汉形成一个官僚鱼肉商贾地主,商贾地主鱼肉百姓的生态链。

    这样就可以将锅甩给商贾地主了。

    更可以将矛盾转嫁给商贾地主。

    老百姓们只会给他们主持公道的是官府,而逼他们破产的是商贾与地主。

    如此,他这个皇帝和他的国家,就可以稳如泰山。

    可惜,这样高的技巧和技术,一般人是无法领悟和做到的。

    且一般情况下,官僚们是不会去做这些事情的。

    只能由他这个皇帝去逼迫去胁迫,他们中的聪明人才会去开这个技术。

    汲黯却没有跟往常一般领命而去,而是跪下来,拜道:“陛下,能否容臣说两句话?”

    “可!”刘彻眼汲黯点头道。

    “陛下,当年,冯唐对太宗曰:今陛下赏太轻而罚太过,纵世有李牧而不能用之……”汲黯俯道:“臣以为,陛下当三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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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三节 裁决

    望着汲黯,刘彻笑了起来。.*M

    “纵世有李牧,而朕不能用?”刘彻感觉很好笑。

    当然了,在汲黯和黄老派的立场上,大约就是如此。

    这一次的动作,是汉室立国以来最猛烈的一次官僚整肃,与以前不是只打苍蝇,或者只打老虎的模式截然不同。

    这一次,皇帝亲自挥起屠刀,直接将整个内史衙门的大部分官僚以及这长安城中的许多豪强家族贵族,整个的连根拔起。

    这意味着,刘彻在系统性的摧毁一个从前固有的利益集团。

    黄老派受到沉重打击,甚至称得上是毁灭性的打击!

    没办法,黄老派虽然此番实际上,卷入案子里的人没有几个,但,现在被抓起来和关起来的人,却都是他们过去数十年时间里扶持和培养的羽翼与支脉。

    很多官员,不是祖上曾经是某位黄老派名臣的门生故旧,就是他自己是黄老名臣的故旧门生。

    换句话说,刘彻虽然没有直接针对黄老派,但在黄老派眼里,这刀子却是实实在在,结结实实的砍在他们身上。

    若在三四十年前,那个黄老派鼎盛的时期,人才辈出之时。

    这些官僚死了就死了,与黄老派没有什么干系。

    但现在却是不同。

    面对儒法墨的强势挑战,作为秉政者和当政者的黄老派,却早已经是左支右拙,难以招架了。

    也就是在长安和关中,他们才勉强能够依靠先辈和前人的遗泽,靠着强大的行政力量和政策偏移占些便宜,勉强维系着表面的优势和面子上的荣光。

    但实则,在私底下,墨家在岐山原一带不断侵蚀周边的广大农村。

    如今,墨苑的范围,已经从岐山原向着渭南渭北渗透。

    甚至,在汉中地区,都有了墨苑的组织出现。

    而在官场上,法家高唱凯歌。

    他们如今已经完全控制了廷尉执金吾这两个衙门。

    廷尉还好,一直是法家的自留地,哪怕是当年,黄老派强势之时,也只能掺沙子。

    但那执金吾彻底倒戈,却是让人措手不及。

    若不是丞相周亚夫有所偏袒,恐怕连少府和大农也将被法家掌控。

    即使如此,黄老派也是忧心忡忡。

    廷尉控制着审讯判决和司法解释,执金吾手握着治安缉盗之权,两者合并,法家的人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来势汹汹,几有要拉黄老派下台,自己上位的架势。

    而在民间,儒家的展,也形同燎原之势。

    公羊谷梁重民荀子思孟等诸学派的学苑遍地开花。

    广大关东地区过六成的私塾的蒙师,都是儒家门徒。

    儒法墨三家,都在虎视眈眈,觊觎着黄老派的地位。

    而黄老派自己却尴尬无比。

    过去三十年,他们这一代人的懒惰和懈怠终于酿出苦果。

    除了一个汲黯一个田升之外,环顾整个学派,年轻一代,一个能打的也没有。

    以至于郑当时这样在过去最多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的年轻人,居然也可以成为新星……

    而老一代就更不堪了。

    除了章武侯窦广国以外,其他人都不过是权贵的寄生虫而已。

    所谓名满天下的所谓名宿,居然无人做过两千石,更无人有过具体的政绩!

    哪怕是章武侯窦广国,过去十几年,也是在忙着修仙炼丹,幻想着羽化登仙。

    至于国家政务?

    不好意思,窦广国表示,根本没有修仙来的有意思!

    也就是最近几年,儒法墨来势汹汹,黄老派不得不被动应战,才在压力下开始改变。

    三年前,第一座黄老派的学苑——清河学苑在窦广国资助下在清河郡成立。

    但展到现在,门徒弟子也不过数百。

    且大部分都是些自己人。

    换句话说,那就是一个近亲繁殖的产物。

    搞了三年,一个人才也没有培养出来,反倒是清河学苑附近冒出了好几家**窟,且生意兴隆,纸醉金迷。

    也就是两年前,田升在齐国临淄所开的稷下学宫,如今开始展现了强大的竞争力,居然从儒家口中,抢下了一块地盘,影响力远播齐鲁,算是略有名声。

    只是,田升终究只有一个人。

    而现在,早已经是春秋之时,老子孔子和墨子的时代了。

    那个时候,一个人就可以打天下。

    而如今,讲究的是团队合作和人海战术。

    田升再牛逼,也打不过儒家在齐鲁地区的数百名名士!

    且,他起来的时间太短了,稷下学宫开始广受门徒,也不过两年时间,门徒弟子,刚刚才开始接受和理解黄老思想。

    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十年生息十年教训。

    所以呢,刘彻的这一刀,砍在黄老派身上,几乎就将之砍成了残疾。

    人家本来就剩下这么点优势,但刘彻却偏偏将之毁掉!

    黄老派再也无法享受到前人遗泽了!

    至少在这长安城内是这样。

    数十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一朝尽丧。

    他们能保持镇定才叫怪了!

    但……

    汲黯和黄老派们永远也想不到,这是刘彻故意要这么做的。

    黄老派们,活在前辈的遗泽和荣光之中几十年了,这二三十年来,他们几乎就是坐吃山空,混吃等死。

    大批大批的贵族名宿,不是跑去修仙就是当宅男。

    这样的避世派,不是刘彻所需要的。

    而对付宅男,刘彻向来有一套。

    拔掉他的网线,扯掉他的游戏机手柄,掐掉他的网银,这样他就不得不出去玩了。

    黄老派也是如此。

    打掉他赖以生存和寄生的官僚系统,逼迫他们不得不出来跟儒法刚正面。

    宅男和修仙者们,开始或许会不适应。

    但环境很快就会改造他们的,对此,刘彻确信无疑。

    但对汲黯却不能这样说,这样的大实话会很伤人!

    所以,刘彻只是望着汲黯,意味深长的道:“若李牧在,朕必能用之!”

    刘彻又不是傻瓜,更没有中二病。

    他当然清楚,反腐也是要讲政治的。

    就像这一次,谁见过那些忠于他的贵族和勤勉做事,有成绩政绩,且问题不大的官员落马了?

    答案是——几乎所有去年考绩时课最的官员一个也没有被抓。

    哪怕他牵扯其中,有着纠葛。

    抓的都是那些既不能做事,还特他妈贪的渣渣!

    另外,马屁精们,也是毫无伤。

    你像赤泉候杨氏,连毫毛都没有伤到,只是抓了两个家奴和家臣而已。

    谁是我的敌人,谁是我的朋友。

    刘彻一直分的很清楚。

    即位至今,他从未做过任何可能伤害到自己统治稳固的事情,更从未做过任何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所有被打击的人,是触法,但实则,背后都是有着其他缘故。

    毕竟,他是皇帝,不是廷尉。

    廷尉才**律,而皇帝只论亲疏。

    “爱卿就好好……”刘彻笑着道:“随朕去宣室殿,等待廷议,议,卿再回去问问章武侯……”

    …………………………

    太阳冉冉升起,阳光从宣室殿前的阁楼斜照入这个大殿。

    此时,殿中气氛肃杀沉默。

    三公九卿列侯封君,这些帝国的重臣,现在人人肃穆,不敢言语。

    就连往日里,总是嘻嘻哈哈,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的几位元老,也是闭目养神,坐在位子上如同雕塑。

    因为,在这大殿之中,十一位列侯,四位两千石十五位封君,三十一位千石,都已经被剥掉了朝服和绶带,被武士们用着戈矛抵在脖子上。

    寒光凌厉的武器,刺得他们的皮肤瑟瑟抖,汗毛倒立。

    刘彻端坐在天子御座之上,谁都他已经怒不可遏,脸色更是黑的能让人心惊胆战。

    望着群臣,他动了动手指,对着汲黯吩咐:“尚书令,宣读朕的诏命!”

    这封诏命,是他昨夜起草的,任何亲自修饰后封存起来的,就连汲黯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他捧着诏书,满心疑虑的走到殿中,然后摊开来,宣读起来:“朕闻之:昔者圣王治世,必先公,公则天下平!故《洪范》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偏无颇,遵王之义。无或作好,遵王之道。无或作恶,遵王之路!故昔者伯禽将行,请所以治鲁,周公曰:利而勿利也!”

    “朕自即位以来,屡诏天下:生民第一!然士大夫公卿列侯,或不能明朕内志,或以为才智聪慧,胜周公良多,屡以朕之命为无物,以至海内怨怼,生民沸腾,民不聊生!”

    “此朕之德薄,不能教之故,朕当素服斋戒,面告太庙顾成庙(太宗)仁庙……”

    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大殿都是肃然。

    群臣被迫无论愿意,还是不愿意,统统脱帽谢罪,拜道:“陛下德隆天地,天下之过,在臣等之不逮!”

    汲黯却是没有停顿,只是用着颤抖的声音宣读着命令:“查:广平侯泽,无德百姓,暴虐生民,下廷尉!”

    “芒候昭申,指使游侠,谋杀他人;市井驰马,伤及百姓;刑罚家奴,虐杀家奴,有罪,下廷尉!”

    “……”

    十余列侯被一一点名,他们祖上曾经显赫一时,曾经战功卓著,曾经有功百姓。

    但现在,他们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连动都不敢动弹。

    广平侯薛泽,更是吓得裤裆都湿了。

    他本以为,东宫会救他。

    所以被捕以来,他是最嚣张最有恃无恐的一个。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次,曾经无往不利的护身符,再也不能保护他了。

    如今,他连选择怎么去死,都已经有问题了。

    汲黯却是继续宣读:“少府东园丞成林,教子无方,助纣为虐,残民无算,下廷尉!”

    一个中年官吏听到此处,瑟瑟抖,恐惧无以复加。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成为了列侯之外的第一个被点名的。

    可他的官职,却不过是千石而已啊!

    “逆子啊!”他在心里哀鸣着,无比痛恨自己的那个儿子,只恨当初没把他射墙上。

    不然,也不至于有今天,如今整个成氏,恐怕都会在劫难逃!

    这让他到了九泉之下,怎么去面对先祖?怎么去面对家人?

    其他官员和规则,更是都是用着无比恶毒的眼睛。

    哪怕是那些过去的亲朋好友,现在也是恨不得将他剥皮抽筋。

    在众人眼里,本来,此事可能还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但可惜,这成林的儿子成闻一句‘皇帝的诏命只是骗骗小孩子的’彻底激怒了天子,终于使得龙颜大怒,流血漂橹,伏尸百万!

    “内史丞长安令方胜,督下不严,用人失当,且与商贾来往密切,罢!废为城旦,流三千里,落承恩岛与卑狗人为奴!”在经过了一长串,几乎多达百人的下廷尉或者下御史这样严厉的落后,诏书之中的态度终于有所缓转,至少,现在不杀人了。

    那个内史丞,更是如蒙大赦,磕头拜道:“臣万死!”

    虽然下场依然很惨,但至少保住命了。

    但他那里知道,他能留住这条命,是因为他曾经在三年前参与过捕鲸船的设计,为了保留人才,刘彻才网开一面,不然,以他的所作所为,恐怕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从这里也能来,所有官员里,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但凡还有一些能力的,都可以给一条出路。

    至于那些既没有能力,还特么是个贪官的渣渣。

    他不死谁死?

    汲黯足足念了一个多时辰,才将整个诏书念完。

    等听完诏命,所有大臣,都是在惶惶不安之余,却又不得不俯称臣,纷纷拜道:“伏唯陛下圣德泽被,臣等谨奉诏!”

    不是没有人想反对,想劝谏。

    但问题是,在大殿左侧,那些甲胄鲜明,一脸严肃和肃杀模样的将军列侯们,都已经将手按在了剑柄上。

    谁敢唧唧歪哇,谁可能就会被当成贼子杀掉!

    现在,长安城内外的军队,都已经是群情激愤了。

    在军队的暴怒面前,没有人敢拿自己小命去赌。

    刘彻却是缓缓站起身来,臣,他自然知道,这些大臣里,有着大批觉得他这次太过于决绝和冷酷的人。

    而作为一个皇帝,他必须打消这些人中的多数人的反对意见和逆反心态,得告诉他们——朕也是不得已!其实朕也是很心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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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四节 甜枣

    刘彻缓缓走下台阶,手里提着绶带,脸色严肃。.M

    他先是眼那几十个跪在地上的罪臣和官僚们。

    这些人,有的人家世显赫,有的人曾经是名动一时的年轻俊杰。

    但可惜,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为了帝国的蛀虫,五蠹之中最可怕最顽固对国家最致命的官僚。

    酝酿了一下情绪,刘彻开口说道:“开国列侯,如今依然存续的不过三十二家,朕如今却不得不废黜其中七家!”

    “内史统共有三丞三令,朕不得不下狱其中四人!”

    “长安总共有千石以上令吏十三人,朕不得不致法其中十人!”

    “长安市坊街,四百以上官吏,统共有五百三十二人,朕不得不缉捕其中四百人!”

    手拿着天子剑,刘彻冷眼瞧着群臣,心里面却有着Bgm在演奏,情绪自也渐渐酝酿至极点:“些人吧……哪个不是国家栋梁,社稷英才……但他们烂了!朕的心要碎了!”

    刘彻沉痛无比的流下眼泪,握着拳头说道:“先帝将国家交给朕,朕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朕是痛心疾,朕愧对祖宗,愧对先帝!朕恨不得罢免了自己!”

    群臣听得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到处都是。

    许多人更是羞愧的低下了头。

    汲黯更是眼勾勾的彻,仿佛第一天认识自己的君王。

    当今天子,从未在人前,有过今天这样的神态和语气。

    就是那些跪在地上的罪官们,此刻也是只剩下了俯的力气。

    “还有你们!”刘彻的眼神从一个个九卿,一个个列侯身上扫过。

    少府卿桃候刘舍元老石奋大农直不疑太常窦彭祖宗正刘敬……

    刘彻心里面明白,这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甚至,就连此刻仿佛是正义使者,为民做主的将军列侯们,其实也没有几个屁股底下真正干净。

    但……

    现在根本不可能收拾他们,也不可能收拾他们。

    刘彻对他们唯一的期望和期许就是希望他们以后能聪明点,别那么傻!

    泥腿子才几个钱啊!

    剥削泥腿子有屁用啊!

    随便搞个房地产,或者玩一个产业,不比吃泥腿子的骨血好?

    蠢货!蠢货!蠢货!

    这些渣渣,难道就不能跟宋子侯许九建陵侯卫绾堂邑候世子陈须陈嬌好好学学?

    有钱都不知道赚!有好处都不懂捞!

    真特么给他们的祖宗丢脸!

    想到这里,刘彻就怒冲冠,几乎是咆哮着道:“虽然你们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站在这里,但你们就真的那么干净吗?”

    “朕知道,你们中有些人比这些罪官更脏更贪!”

    “朕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肝肠肺掏出来,晒一晒,洗一洗,好好拾掇拾掇!”

    群臣被说的,都是低下了头,表面上羞愧不已。

    但实则许多人,心里面却是另外一个想法。

    毕竟,皇帝如此指责,让人太下不了台,太没面子了!

    完全不讲规矩啊!

    许多人在心里感叹着,但没有人敢出声,只是在心里寻思着,将来找个机会,恶心一下皇帝,让他知道,士大夫公卿们的厉害!

    刘彻自然很清楚官僚们的心态。

    事实上,这群渣渣,就属于那种牵着不走,骑着飞快的主。

    但内心却又是傲娇无比,非得拿鞭子抽才会听话。

    但不能一直如此,因为他们就像小孩子,打了得哄,不然就会与你闹。

    刘彻于是放缓语,低声道:“朕当初即位的时候,以为国家最大的敌人是夷狄……朕灭了卫满朝鲜,臣了南越,济南王刘辟光等又成了国家的心头大患,朕诛了刘辟光等昏王,匈奴又成了国家的心头之患……”

    “朕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国家心头之患不在外面,就在这未央宫!就在这宣室殿!”

    “你们要是烂一点,天下就会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天下就会揭竿而起,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啊!”

    “秦王子婴,含着传国玉玺,跟狗一样爬在路边,这才过去了多少年?你们全忘了?”

    “咸阳宫的废墟就在那渭河对岸呢!”

    “骊山里的秦始皇帝,天天在那里盯着朕”

    这个时候,汲黯和周亚夫等人才醒悟了过来。

    于是,两人都是羞愧不已,深深的为自己为了一家一户的利益而去埋怨天子而感到惭愧。

    而其他人,哪怕心里面再怎么不服,也只能在现在表示心悦诚服。

    因为,刘彻说的是真理,是正确的答案,也是未央宫中所有人的恐惧!

    数十年前,大泽乡一声怒吼,可一世的秦帝国轰然倒塌,英雄起于草莽,群雄逐鹿,生民十不存一,无数名邑大都,千年古城,化作瓦砾。

    但,更让所有人颤抖的是——自宗周以来,就一直富贵的世家公卿大夫们,这些熬过了春秋战国和秦灭六国之战的高贵家族,血统能够追溯三王时期的卿大夫们,统统在不过十年时间内跌落尘埃。

    汲黯是最能理解这种情绪的。

    因为他的家族是少数几个在战乱中幸存的家族。

    但说句实话,汲氏能够幸存,其实完全是运气!

    不过是因为卫地不是主战场,但即使如此,汲氏也差点在战火之中灭亡。

    一个很明显的证据就是,今天,子姓姜姓和姬氏,统统不复存在了。

    谁愿意去再面对这样的结果?

    没有人!

    场面顿时沉寂起来。

    刘彻知道,是时候给这些家伙吃一颗定心丸,吃颗甜枣了。

    “朕也知道,诸卿难做,居长安,大不易!”刘彻深情的道:“上有老,下有小,俸禄和津贴却只有那么一点,而商贾的财富,却越膨胀!”

    “食邑之君,千户之家,一岁租税所得不过二十万,还不足一个商贾的作坊半年所得……”

    讲道理的话,其实这个锅,应该甩给过去几十年的那几位天子。

    特别是刘彻的祖父和父亲。

    是他们带的头,也是他们放纵的这个风气。

    但这种实话是不能说的,所以,商贾就成为了最好的接锅对象。而这种话无论士大夫还是列侯封君,都是爱听的。

    这不能怪我们嘛……

    都是商贾的错!

    特别是那些罪官们,纷纷磕头拜道:“陛下圣明,臣等本良善,奈何商贾以利诱之,臣实在不能持啊……”

    更有影帝,鼻涕与眼泪都流了下来。

    刘彻一挥手,道:“朕已经决定了,从即日起,调整大汉官员秩比和俸禄!”

    “自斗食开始,各级官吏,按其工作政绩情况地点,进行加薪,最低增加一倍俸禄!”

    最低一倍,那最高就多少?

    无数人都精神一振,这种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没有人能拒绝。

    有了好处,很多人马上就忘记了方才的一切不满和怨怼。

    这也是官僚们好对付的原因之一。

    这些渣渣,有奶就是娘。

    再说了,现在跪在殿中,要下狱的又不是他们。

    被皇帝骂一顿就能加薪,那……皇帝天天骂也无所谓了。

    反正,皇帝是老大!

    他高兴就好!

    但少府和大农的官员们,却都是愁眉苦脸。

    加薪?说的倒是好听!

    但这钱从哪里来?

    要知道,如今,少府和大农拼命的用尽各种手段,绞尽脑汁,也才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主要是五铢钱的盘子,还是太小了。

    现在,为了铸钱,少府和大农,拼命的通过种种手段,回收旧钱,即使如此,一年新铸钱币撑死了也就二十万万!

    不是少府不给力,实在是中国缺铜。

    没有铜,怎么铸钱?

    但刘彻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

    他对群臣说道:“卿等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朕会用金五铢来给付所有的加薪份额……”

    如今,刘彻通过种种手段,已经在内库存了至少七十万金的庞大黄金储备!

    足可以铸造过八万万枚金五铢。

    若是丢掉节操,十万万也是有可能的。

    换句话说,其实金本位的制度的基础已经具备了。

    正好通过这次加薪来推广金本位制度,为最终确立金本位做准备。

    再说了,其实,这次加薪是很疯狂。

    一下子增加至少一倍的官员俸禄,但实则,其实需要付出的东西很少很少。

    先,汉室俸禄是用粮食来计价的。

    最高的丞相,食禄一万石,以如今的米价来算,不过五十到五十五万钱。

    至于最低级的斗食官,其年俸甚至可能不过五十石,也就是两三千钱而已。

    汉室的官员薪俸制度,是典型的跟不上时代展的制度。

    毕竟,当年定这个制度的时候,汉室国库穷的跑耗子。

    堂堂丞相上朝只能坐牛车,皇帝出门,找不到五匹相同颜色的马。

    可谓是**丝中的**丝。

    而如今呢?

    恐怕今天长安城的小康之家的生活,也比当初的官宦之家要好。

    所以,不加薪不行。

    且这加薪幅度其实只是人,实则,甚至比不上当年刘彻玩津贴政策时的支出。

    但问题是,没有什么人会去想这个问题。

    大家只会去关心,这个制度如何运作?怎么才能做到让自己的俸禄增加过下限?

    黄橙橙的小可爱,可没人会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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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五节 人事调整(1)

    午后的长安,烈日昭昭,酷暑难耐。Ω.』M

    树上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个不停。

    但人民的热情,却比太阳还要炽烈!

    一辆辆囚车,载着一个个过去不可一世的大人物,押送着一个个曾经飞扬跋扈的贵族,厚重的枷锁,将他们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压碎。

    每一个人都是心如死灰。

    但没有人来同情他们。

    数位将军带着家小,坐在一侧的阁楼上,些曾经不可一世的贵族官僚,走向他们的末路。

    “哼!贼子死有余辜!”将军们正义慨然的说道:“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人物?”

    阁楼下,道路两侧的军人,人人都是眼中喷射着怒火。

    这些人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所有大汉军人的敌人!

    一柄柄锋利的陌刀,如林而立,让其他所有在侧旁观的贵族官僚士大夫们胆战心惊。

    无数人纷纷叮嘱自己的子弟门徒:“往后,若遇军属遗孤,千万莫要妄为啊……”

    此次,事情的导火索,不过是天子微服,个阵亡军人的遗孀家庭,最终终于酿成如今这样的惨烈大案!

    整个内史衙门,几乎被一扫而光。

    在过去七天内,廷尉衙门和御史大夫联手,将过一千名中低级官吏佐吏,或流或徒,无数士大夫家族数十年的努力,一朝尽丧。

    就连他们积累的财富和家訾,也统统被视作贼赃抄没。

    许多大家族一夜回到赤贫。

    但出奇的,却没有任何人和任何势力为他们抱不平和求情。

    在天子决定了,要给天下官员增加俸禄,且增加幅度至少一倍以后。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已经不在这些将死之人的身上了。

    兔死狐悲这个成语固然有道理,但问题是,假如说兔子死了尸体和肉是给狐狸吃的,狐狸还会悲伤吗?

    怕是恨不得裸奔以示庆贺!

    如今,也是同样的道理。

    这些人死了,他们留下的空缺职位编制,就成为了其他人追逐的目标。

    就连远在南越的官吏,也因为他们之死,增加了俸禄和津贴。

    谁会哀伤他们呢?

    怕是恨不得拍手称快!

    讲道理的话,没有去他们的坟头蹦迪,已经很给面子了。

    至于广大长安百姓,更是无比满意。

    他们个个曾经无所不用其极的鱼肉自己的达官贵人地痞无赖商贾豪强,跟狗一样被关在囚车里,人人都是兴奋莫名。

    许多有着怨怼和仇恨的人,更是感觉心中一空,大仇得报之日,就在今日了。

    对他们来说,今天,正义将得到伸张,而罪恶将被清算!

    …………………………

    站在囚车之中,身被着重重的枷锁,薛泽几乎是被人推着滚出了囚车。

    “罪人薛泽,该上路了!”刽子手走上前,如同抓小鸡一样抓起他,一脚将他放到刑台上。

    薛泽和其他数十个贵族官僚游侠,都是无比恐惧望着那些寒光凌厉的铡刀。

    汉家刑罚,目前最高等级,也是最残酷的刑罚,就是腰斩!

    腰斩者,顾名思义,就是将犯人从腰部斩断身体。

    据说,犯人将会死的无比痛快!

    当他们身体断做两截,内脏肠子鲜血流满地面时,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依然会活着,依然会有意识。

    他们会满地打滚,眼睁睁的己的内脏流出来,然后挣扎着哀嚎着拖曳自己的身体,直到痛苦的死去,他们的双手会在地上抓出一条血路。

    这还不止,最终,这些人的尸体和内脏,都将被丢弃到乱葬岗,任由蚊虫野狗啃食,白骨暴露。

    他们永远得不到血食香火祭祀。

    子孙后代,也都将因他们之故而抬不起头!

    无论是参加考举,还是入伍,都将被刁难。

    有些时候,残酷的折磨和歧视,可能会延续数十年,两三代人,甚至四代人!

    是以,此时,人人的眼中都满是绝望与恐惧。

    但没有人管他们。

    监斩的官员,走了过来,提起他们的头颅,逐一辨认,验明正身。

    然后,所有人都被拖到了市集的隧亭之前,一座座铡刀,缓缓拉开。

    “罪人薛泽……”作为曾经的列侯,此时,薛泽与那些游侠商贾,并无二致,一起被拖到铡刀前,隧亭里,穿着一身法官服,头戴着獬豸帽的廷尉赵禹肃穆而立,手捧着处决书,逐一点名:“罪人昭申……罪人成林……罪人成闻……”

    数十个将被处刑的犯人名字被逐一念出来:“经查,尔等残民虐政,乱国家,坏社稷之制,罪责确凿,验明无误,本官廷尉禹,秉天地之大义,奉天子之诏命,决尔等以腰斩之刑!”

    “即刻处决!”赵禹将手里的处刑书丢在地上,如狼似虎的军人立刻上前,拖起薛泽等人,将这些已经被恐惧吓得连手指都动弹不了的罪人,统统拉到了铡刀前,一柄柄铡刀升起。

    咔嚓!

    锋利的铡刀,毫不留情的将斩断了身体。

    鲜血喷涌而出!

    疼!

    薛泽面目狰狞,肢体痉挛,他猛的哀嚎起来。

    他的整个世界,瞬间被遍及身体每一个细胞的痛苦所占据。

    他拼命的求救,就像他曾经在故事的所有被腰斩的犯人一样,在地上爬行。

    但他越爬,越痛苦。

    他勉力的睁眼,最后个世界。

    耳中听到的,唯有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眼睛,只有那些因为兴奋和开心而欢呼雀跃的人群。

    恍惚间,薛泽仿佛,一辆战车,隆隆而来,一个身被甲胄,白苍苍的将军,握着长剑,站在战车上。

    他的甲胄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

    “不孝子!”老将军开口怒斥:“吾是怎么教育你的?”

    薛泽张了张嘴,却现根本喊不出来。

    他只能在心里拼命喊着:“祖父大人!祖父大人!救救泽儿!救救泽儿!泽儿不想死!”

    但老将军却根本不曾理会他,只是握着长剑,呵斥着:“吾一世英雄,奈何家门不幸,至有忤逆子泽,祸及先祖,殃及子孙,诚可谓悲矣!”

    然后,他就驾着战车,轰隆隆的驶向远方。

    薛泽趴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无力的向前伸手,可惜他什么也抓不到。

    他现在终于开始悔恨了。

    “有罪啊!”他想大声的喊出来,但他的声带根本不出声音,只能咿咿呀呀的嚷嚷着。

    最终,他整个身体耷拉下来,眼中光泽淡去,停止了呼吸。

    一个刽子手提着长刀,走到他的尸骸前,翻动了一下,然后大声说道:“罪人薛泽已然气绝身亡!”

    “弃市!”廷尉赵禹肃穆的说道。

    “诺!”

    …………………………………………

    连续五日,长安人民都目睹了一场规模空前的处决。

    这次处决的烈度,仅次于当年诸侯大臣共诛诸吕后,清算吕氏党羽的烈度。

    几乎每天都有着列侯贵族官员被集体处决。

    尸体一度堆满了刑场,惹来无数苍蝇。

    百姓们犹如过了一场盛大的节日,每天都在庆贺,都在欢呼。

    但对于皇帝来说,却已经到了收拾烂摊子的时候了。

    这一次,刘彻玩了个开心,但却也留下了无数的问题。

    先就是,这次内史基本瘫痪了。

    整个长安城的集市闾里,到现在都还是执金吾和中郎将在接手。

    换句话说,其实现在,长安实现的是军管。

    军人控制基层这种事情,短时间还可以,长时间肯定不行。

    所以呢,怎么解决长安的官僚缺口是个大问题。

    那些千石两千石级别的官员,倒是好解决。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想上进的官员。

    从燕蓟一直到南越,想来长安镀金的官员,可以从萧关一直排到函谷关。

    所以,丞相府也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一个多达百人的备选名单放到了刘彻面前。

    但问题是,基层官员,特别是经验丰富的事务官,真的难找。

    特别是,当这个数字多达上千的时候,就很令人头疼了。

    刘彻只能从关中各县,特别是茂陵华阴等地抽调大量基层官员。

    甚至,不惜从墨家控制的墨苑地区抽调官员来填补空缺。

    然后,在今年考举之后,分配一大批新嫩去填补这些人的空缺。

    换句话说,今年考举的扩大已经是事实了。

    而在另一方面,刘彻已经下令,废黜了内史衙门。

    换句话说,从现在开始,汉室九卿之中的内史,已经成为了过去。

    取而代之的是尚书令,成为了新九卿。

    汲黯由是成为了汉室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九卿——二十七岁就成为九卿,就问你怕不怕!

    这也是对黄老派的补偿。

    毕竟,砍掉了人家的一条大腿,怎么着也得瓶营养快线吧!

    内史衙门废黜以后,曾经辅佐天子,治理整个大关中,管理一切的最强官僚系统,自然宣告瓦解。

    由之而来的是全新的三个衙门: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皆是两千石,地位等同郡守,享有朝臣待遇。

    其中,京兆尹地位最高,最重要,享有直接入秉未央宫的特权。

    其管辖区域为包括茂陵鸿固原等以长安为核心的大京畿地区。

    辖区人口过两百万,为汉室人口最密集的地区。

    自然,任京兆尹得选一个既能干又有着足够威望,同时有着足够手腕的大臣。

    刘彻想来想去,最终决定调回安东都护府都督薄世回朝,用外戚来弹压长安。

    薄世在安东干的不赖,政绩斐然,人所共睹,他回来担任京兆尹没有任何问题。

    最重要的是,薄世归来后,就可以在朝中形成一个新的平衡。

    既薄氏外戚与义氏外戚的平衡。

    而继任的安东都护府都督,刘彻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用自己信得过的人最好。

    选来选去,刘彻最终选择了宋子侯许九。

    于是,许九人在家中坐,不曾想,天降大礼包,砸的他晕晕乎乎的,几乎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

    没办法,他这个宋子侯的食邑数量,甚至还比不上许多封君。

    区区五百户,在这个长安城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而安东都护府,却是一个顶格的大机构。

    都护府都督秩比中两千石,紫绶银印,论逼格比拟王侯,论权柄远迈郡守,甚至比九卿的地位可能还要稍高一些。

    而安东都护府,更是如今天下公认的热点和焦点。

    下辖护濊军这支顶格的野战军,装备了胸甲陌刀等一切汉军先进装备。

    且境内还有着丰富的资源,繁多的领土,时人称之谓:都护府都督,受命天子,出纳王命,坐镇一方,代天守土牧民,实诸侯王之姿也!

    以许九的地位位格乃至于逼格,正常情况下,自然是永远没机会坐到那都护府都督的宝座上。

    但既然是刘彻开口了,这就不同了。

    无视规则地位,直接提拔一个大臣,这是皇帝的特权。

    但许九闻讯,却是战战兢兢。

    他深知,都护府都督这个位置,有多么的烫手。

    旁的不说,他在军队和朝中,都没有什么根基,也没有什么地位。

    只是靠了天子信任和宠幸,才得以入朝参政,一直以来靠着机灵和小打小闹,混出了点成绩。

    骤然被放到安东都护府的都督位置上,别说其他人,就是他自己也是心里打鼓啊!

    旁的不说,安东都护府是大汉帝国情况最复杂的地区。

    其辖内,南有朝鲜君刘明,此君虽然只是封君,但却实为诸侯王。

    更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是梁王刘武东宫太皇太后!

    以前薄世在安东,刘明自然不敢跳,也跳不起来。

    薄世背后也有着太后,且深得天子信任,便是刘明也只能老老实实做人。

    而自己呢?

    压得住那个朝鲜君吗?

    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更何况,除了朝鲜君,安东境内还有着陈须陈嬌兄弟这对混世魔王。

    不用去兄弟过去的光辉名声,只在安东这些年做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两兄弟是什么人了?

    陈须在安东,把鲜卑乌恒扶余丁零人跟猪狗一样的驱使,隐隐就是一个太上皇。

    陈嬌更威武,他的捕鲸船队,遍布元海,麾下的水手工人数以千计,舰船以百计。

    他脚下的尸骨,更是无法统计。

    从前薄世在的时候,这两货自然是被表兄一只手就可以吊起来打。

    打了还得认错!

    长兄为父嘛,打你是为了你好!

    但自己又凭什么去管教这两个混世魔王?

    只要一想起这个,许九就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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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六节 人事调整 2

    许九要就任安东都护府都督的消息一传开。

    整个贵族圈都如同发生了地震。

    “这宋子侯……”无数人面面相觑:“除了会拍马,他还会做什么?”

    很显然,在多数人眼里,这许九显然对天子py了。

    一时间物议非非,朝野内外,市井之中,无数段子漫天飞舞。

    没有人敢非议天子的决策,更不敢质疑天子决定的英明。

    所以,火力点全部集中在许九个人的道德操守、行为和过去做过的事情上。

    这些段子真假莫辨,模棱两可,但却将许九的整个人,甚至他爹许不疑都给黑了个底朝天。

    总之,就是一句话许九当都督,怕是要糟!

    转瞬之间,许九就被人架在了火炉上。

    身下烈焰炙烤,许九只感觉皮开肉裂,难受至极,但偏偏发作不得。

    但,在未央宫之中,刘彻却笑的前仆后仰。

    “许不三……”

    “真是个好名字!”

    此番,众多黑许九的段子里,流传最广,影响力最大,且人尽皆知的莫过于‘许不三’这个绰号了。

    这是不知道是谁创造的一个段子里的结论,将许九黑的连刘彻都深以为然。

    因为,许九做事,不会数三啊!

    而且,人家还真不是瞎说,有理有据,有图有真相!

    当初,许九游学天下,到西南夷之中,与君结识,共同将奴这一伟大产业引入长安。

    但许九总共就做了两次交易,就再也不去国了。

    他宁肯将大好的买卖,拱手让给其他人做。

    这不是智障是什么?

    然后,他在先帝时期,结束游学回归家乡宋子县。

    在当地开始修桥,但总共就修了两座桥梁,第三座却打死也不肯修了。

    当初,宋子侯在巨鹿郡,认识了楚人伍被,两人打赌,看看谁读的书更多?

    连续两年,两人都是不分胜负。

    但到了第三年,伍被在巨鹿郡却再也找不到许九的踪影了。

    ………………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着许多,但所有事情的结局,都必然是没有三次的。

    所以,段子手质疑,宋子侯许九大约是天生脑子有坑,不会数三。

    进而引申出许九算术成绩很渣,连三都不会数!

    毫无疑问,这个段子非常成功。

    不管,它的逻辑有多崩,但却脍炙人口,人尽皆知。

    现在,就连长安城的三岁小孩子都已经知道了有个宋子侯许九,天生不会数三,人称‘许不三’。

    而做到这一点后,这个段子手自然成功了。

    他将许九的形象固定为了一个不会数三的智障加神经病。

    虽然,只要稍微仔细一思考,就知道,这完全是生搬硬套,但广大人民群众,大多数都懒得去思考为什么?

    看热闹和跟风无疑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

    “马克吐温若是在此,恐怕,少不得写一篇《任命都督》来讽刺一二了……”刘彻笑完,在心里想着,但决心却是丝毫未变。

    许九去安东,这是目前最佳的选择。

    不然,换一个法家、儒家、黄老派的支持者去安东任职,他们不把安东给翻过来才怪!

    刘彻也并不需要许九能在安东干出什么成绩。

    薄规许随就已经是阿弥陀佛!

    倒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安东都护府之事吸引的同时,刘彻悄悄的将整个京兆尹衙门的权责、系统和组织确立了下来。

    全新的京兆尹衙门,将下辖七个部门。

    主管民政的长安令、负责维持工商秩序,同时监督长安九市正常秩序的市坊司、主管消防、治安的备盗贼都尉、专责收税的税曹令吏、负责长安卫生的城管司、专门负责农稷事务的农稷令以及主要负责包括茂陵在内的广大京畿地区事务的都邮令吏。

    换句话说,刘彻是打算在京兆尹这个新的官僚系统上实验专业化和职业化官僚系统的道路。

    就算走错了,也没有关系。

    完全可以随时调整。

    当然,京兆尹的权责,还不止如此。

    毕竟,若只是如此简单,那薄世回来,就不是来平衡力量的,而是来受气的。

    所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所以,京兆尹还将同时兼任监军使,都督南北两军、羽林卫、虎贲卫等长安驻军,其实就是个政委的活计。

    这个安排,在刘彻看来非常不错,为将来薄世进位九卿铺平了道路。

    同时,顺便在军队之中,增加了一股新力量。

    而在另一方面,这两日,刘彻已经同时任命了第一任的左冯翊和右扶风。

    主爵都尉左都尉主父偃,被任命为左冯翊,山林苑苑监司马安调任右扶风。

    南阳郡郡尉宁成调任河内,担任郡守。

    龙首渠大使严熊调任南阳郡,担任郡尉。

    而公孙弘则如愿以偿,终于独揽主爵都尉的大权。

    如此一番人事变动之后,刘彻终于完成自己即位之初,就给自己定下一个小目标满朝内外,大小机构和主要负责人,都是他的亲信和心腹,要不就是他的走狗和鹰犬了。

    这让刘彻非常有成就感。

    于是,就决定去炫耀一波。

    跟谁炫耀?当然是祖宗喽!

    所以,刘彻这两天分别跑了高庙、太庙、顾成庙和仁庙,在祖宗面前,牛逼哄哄的好好的炫耀了一波。

    当然,对外自然是打着忏悔啊、谢罪的幌子。

    炫耀完了,自然就得开始干正事。

    “去传宋子侯入宫……”刘彻吩咐一声,身旁一个年轻的尚书郎连忙点头称诺。

    如今,汲黯已为九卿。

    自然,再不可能跟过去一般,天天待在他跟前,伺候来伺候去。

    毕竟,九卿有着九卿的尊严。

    哪怕是天子,也需要尊重一位九卿的人格。

    但问题是,刘彻已经习惯了由汲黯来安排自己的饮食起居、出行娱乐。

    君臣之间,也早已经配合的非常默契,所以,这一时半会,刘彻还真有些无法适应。

    这几天,身边负责侍奉的尚书郎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了。

    每一个人的平均侍奉时间,最多半天。

    这个年轻人,大约也做不长。

    想起此事,刘彻也是叹了一口气。

    他如今终于明白,为何历代帝王,都会习惯性的使用自己的近臣了。

    实在是,难以离开对方啊!

    “要不,将颜异召回来?”刘彻在心里寻思了一会。

    觉得这个主意大抵不错,反正,颜异在会稽郡忙活了两三年,也没有见他干出什么成绩。

    搞得还需要绣衣卫去帮忙和支招。

    颜异与其在会稽浪费生命,不如回来伺候他,当他的参谋和管家,这辈子就不要去做什么三公九卿的梦了。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政治家的!

    …………………………………………

    刘彻的传召,让已经焦头烂额的许九如蒙大赦。

    闻讯,他连忙立刻穿戴整齐,随使者入宫。

    在未央宫司马门前,许九见到了自己的‘老朋友’赤泉候杨不害。

    杨氏曾经背负项羽诅咒这个debuff数十年,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全家上下,都只能躲在未央宫北阙城楼下,借着天子气‘自保’。

    直到近几年,杨家才敢出门活动。

    杨不害更是成为了未央宫宫门卫尉,给天子看守司马门。

    不过也因此与许九有了纠葛。

    毕竟,在马屁精眼里,最大的敌人,毫无疑问,就是另外一个马屁精。

    特别是现在,在杨不害眼里,许九这个仇敌,居然走了狗x运,要被任命为安东都护府都督?

    这怎么了得?

    所以呢,杨不害的语气,也是阴阳怪气:“这不是宋子侯吗?听说公不会数三,某家正好刚刚请了一位长安城之中知名的明算大师来教导子侄,不若公来某家府上,请益大师?”

    许九闻言,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所有对他抹黑的谣言里,这个谣言的伤害最大。

    因为,这个谣言基本上讲的都是事实。

    所谓‘不会数三’,基本没有说错。

    只是,事情的真相,往往超乎想象。

    譬如国吧,当年他本来是想继续的,但问题是,当奴贸易的利润被其他人知晓后,他一个区区五百户食邑的列侯,根本守不住,只能拱手让人。

    不然,他今天就不可能站在这里。

    再说那桥梁之事,宋子侯侯国总共就五百户食邑,即使这些年来人口自然增殖,但问题是,地盘就那么大,盘子就那么点。

    两座桥梁,就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侯国,想修第三座,也得有地方修啊!

    伍被之事,就跟简单了。

    当年,他与伍被一见如故,惺惺相惜。

    两人都立誓为杂家兴旺而奋斗,自然不需要再赌。

    且因为当世的舆论和环境,不容许杂家的人招摇过市,他们低调都来不及,怎么敢高调?

    但在世人眼里,特别是百姓眼中,这却成为了他不会数三的铁证。

    虽然,大多数人都清楚,这其实就是个调侃,一个乐子。

    但,往往,就是这样看似不黑的谣言,反而最具杀伤力。

    老百姓们跟风一传,顿时,天下皆知。

    知道段子的人,或许将之当成一个笑话,但不知道的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却都以为他宋子侯是个智障,连三都不会数!

    此刻,看着杨不害那可憎的嘴脸,许九几乎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个段子,十之**就是杨不害的手笔。

    这个家伙,做梦都想挤掉自己和其他人,成为天子的四大金刚,而且一肚子坏水。

    “不劳宫门卫尉挂记!”许九负手说道:“在下不才,蒙陛下不弃,命为安东都护府都督,未来若有空,君若来安东,某当尽地主之谊!”

    杨不害一听,脸上一变。

    他的加恩封国,可也是在安东的。

    万一这许九到任后,给自己穿小鞋,怎么办?

    “哼!”但杨不害却也是不肯服软,他鼻子一哼,说道:“君候到任之后再说吧……”

    杨不害根本就不相信,许九可以稳坐都护府都督的位置!

    一个区区五百户食邑的列侯,也敢统御安东都护府三千里河山?

    要知道,都护府治下,可是藏龙卧虎!

    去年燕蓟之战,护军就诞生了列侯数人,其中有人食邑达到了两千户!

    而原本,安东治下,就躺着堂邑候世子陈须、隆虑候陈、朝鲜君刘明、真番王刘忠汉、韩王萁准这样的巨头,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地位都远在宋子侯之上!

    他许九凭什么压得服那些战功卓绝、地位尊贵、桀骜不驯的人物?

    杨不害相信,要不了半年,许九就得灰溜溜的滚回长安。

    许九听了,脸色自然不喜,但却也发作不得,只能负手道:“尽管吾不谋其位,但吾心日夜以谋国为重!今陛下圣明,明见万里,某虽自乐田园之事,但王命在前,却也不得不放下私心,接纳王命,以圣命为准则,将天子的仁德传给安东之民……”

    杨不害听的一头雾水,直到许九离开,他才反应过来:“许九!安敢戏我?”

    这不就是变着法在他面前装x吗?

    可恨!

    …………………………………………

    一路前行,许九在未央宫的花园之中,见到了刘彻。

    此刻,刘彻正抱着长公主桃桃在玩耍。

    见到许九,刘彻也不避外,依然抱着长公主,只是朝许九挥挥手,道:“朕的都督来了啊!”

    许九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镇定和沉稳,一见面就跪下来,磕头拜道:“陛下,臣人微言轻,何德何能,可以都督安东?请陛下收回成命!”

    旁人不清楚,他许九还不明白安东环境的复杂和多变吗?

    他与杂家的巨头,每月都会定期通信,交流朝廷变化和安东变迁。

    他自是清楚,安东的池塘里有多少条鳄鱼和鲨鱼。

    别说陈须陈、刘明萁准这样的boss了,就是下面的虾兵蟹将,也没有几个好相与的。

    安东的淘金潮,将天下超过七成的绿林好汉、知名游侠吸引了过去。

    这些人,过去在家乡,就已经是横着走的可怕存在了。

    他们现在在安东,更是如鱼入大海,鸟飞长空,得到了充足发展。

    若非是护军和屯垦团的双重钳制,这些家伙甚至可以将天都翻过来。

    即使如此,安东至今每年死在野外的人,依然数以百计。

    这还是找到了尸体的人。

    那些连尸首都找不到的可怜人或者说英雄豪杰,不知道有多少!

    如此复杂的情况,他去做这个都督,若天子不给几颗定心丸,他怕是站着过去,躺着回来!==本站小说追书神器上架啦!所有小说光速追更,让书迷不在煎熬等待,不错过任何精彩章节!书虫必备!关注公众微信号 zaixianxiaoshuo (按住三秒复制)下载本站阅读器!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节 期许

    刘彻抱着桃桃公主,看了一眼许九。

    他如何不明白,这货是在暗喻要求更多更强的权力。

    但可惜,这个权力刘彻不能给他!

    甚至,说不定,刘彻还可能削弱他的都护府的权柄。

    如今,汉室的都护府都督与唐代的节度使之间的差距,只在名字不同而已。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护府都督,实际上就是唐代的节度使。

    权力极大,有着极大的自主力。

    不过,与唐不同,汉室对军队,尤其是野战军,实行了严格的管控。

    如今,包括护濊军在内的所有野战军团,就连伙夫的军饷和补贴、津贴,也是由御史发放。

    兰台的尚书郎和侍中官们的群体,每年都在扩大。

    如今,仅仅是挂着尚书郎和侍中名头的文官,就已经多达五百!

    其中,有一半人,终年奔波于外,或者被派驻在野战军之中。

    专门掌管军饷发放、监督和辅佐军法官统计军功。

    另外,军队之中,一般情况下,都有着护军使。

    这是由刘彻从宗室、外戚以及信得过的元老大臣家族之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监军。

    主责军队日常管理和思想政治工作。

    其实就是洗脑。

    一手拿钱,一手拿着晋升、嘉奖,由此刘彻牢牢控制住了军队。

    至少野战军之中,连个卒子也知道,军饷、俸禄、津贴,都是天子发给他们的,不是别人发给他们的。

    除了这个不同之外,如今汉室的都护府都督与唐代节度使的另外一个不同在于,现在、过去、未来,所有的都护府都督都只会从汉人之中选拔。

    此人必须经过严格的政审他的家族祖上三代,都得是汉室臣民。

    除了这两点外,都护府都督的权责,与节度使并无二致。

    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越节度使。

    至少,唐代初期的节度使,绝对没有如今汉室都护府都督这样大的管辖区域。

    有着这样大权力的都护府都督,将来,三五十年后,难保尾大不掉。

    且也不符合刘彻军政分离的原则。

    所以,刘彻看着许九,说道:“爱卿不要急嘛,朕给爱卿准备一个好搭档呢!”

    “朕已经决定调任渔阳郡守领燕国中尉事将军李广为护濊将军,总督护濊军大小事务!此外,朕还将任命一位屯垦大使,全权负责联络和管理诸屯垦团!所以呢,爱卿以后专责民政就可以了!”

    未来的安东都护府,肯定是会民政化,军事色彩和殖民色彩将渐渐褪去。

    最终,化军为民,建立完整的郡县,设立完整的基层政权。

    当然,如今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偌大的安东地区,现在开发度还不足四成,超过百分之六十的地区,还是一片蛮荒和原始。

    许九与他之后的继任者,都将成为一个过渡时期的领导人。

    等到安东全境开发建设完毕,安东都护府衙门也就可以裁撤了。

    许九一听,却是一方面暗暗定心,另一方面却是忐忑不安。

    定心是因为许九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叫他去管理军队?怕是要被骄兵悍将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毕竟,他从未有过实际的从军履历,根本不可能得到军队上下的信服,也不可能让他们服气。

    但没有了军权,他这个都督,还能干什么?

    今后恐怕陈须和陈嬌,都未必会听他的了吧?

    但他哪里敢说这些话?

    只能是低头拜道:“陛下深谋远虑,此臣所不能及……只是,还请陛下示下,臣到任后该如何施政?”说着他就叩首道:“不然,臣不敢奉诏!”

    刘彻自然知道他真正想说的是什么?

    安东地区,情况复杂,人员复杂,各种势力互相纠缠,各种boss横行霸道。

    旁的不说,就那一堆加恩封国里的事情,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薄世这些年来在安东,光是被他拉到菜市场宰掉的纨绔子和二世祖就有十几人之多。

    用马车送回长安,递交给廷尉处置发落的也有二十余人。

    这还是薄世在的时候,依靠着外戚身份,才能让其他人安静。

    可以想象,一旦薄世这头老虎离开,加恩封国的纨绔子,怕是要翻天!

    所以,刘彻也早有准备。

    他对许九道:“朕将授给爱卿便宜处置所有安东两千石以下官吏、贵族之权!”顿了顿他补充道:“如南阳张汤故事!”

    许九一听,却是头皮炸裂。

    南阳张汤故事?

    当年,张汤就任南阳郡,一到任,就拿了主薄和都邮开刀。

    南阳最大的两个士大夫家族杨氏与暴氏从此灰飞烟灭。

    坊间传闻,张汤当年曾恐吓南阳地方豪族,说他有每年两百人的杀人名额!

    吓得这些人瑟瑟发抖,再不敢反抗。

    南阳由此大治,道不拾遗,夜不闭户,为天下称颂。

    但,他不是张汤,没有张汤的果决和杀伐。

    许九知道,他也不可能如张汤那般做事。

    安东是杂家的大本营和老巢,安东的豪强和各大势力,都与杂家关系密切。

    手心手背都是肉,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杀?

    多数时候,很可能都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

    不过,这个特权有比没有好,至少可以威慑。

    “陛下……臣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还望陛下许可……”许九想了想,终于咬牙叩首拜道。

    “说说看……”刘彻微微笑道。

    “臣想请陛下赐臣一绣衣卫都尉为佐……”许九纳头拜道:“如此,臣才可无忧……”

    对许九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他是不愿意杀人的,至少,不愿意自己动手去杀人。

    免得让杂家难做,更免得卷入是非冲突之中,一个不小心,小命就没了。

    于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向天子借刀。

    借他那把最锋利的屠刀!

    有绣衣卫都尉坐镇安东,那,抓人和杀人的事情,就是绣衣卫干的了。

    他可以安心的去唱红脸,当老好人,而锅全部丢给绣衣卫。

    安东各大势力,也将因为绣衣卫的存在而投鼠忌器。

    这在许九看来,无疑是完美的办法。

    可惜,刘彻眼里却不是这样的。

    “爱卿怕是要失望了……”刘彻微微笑着说道:“绣衣卫只有侦知、稽查的权柄,而无逮捕、审讯和处决之权……”

    若绣衣卫具备了抓人、审讯甚至杀人的权力。

    不需要用屁股去想,整个统治阶级都要暴动起来。

    更会破坏游戏规则,影响政治稳定。

    特务政治,变成特务恐怖,这影响会很坏的!

    当然了,凡事无绝对,有些时候,绣衣卫也会越俎代庖。

    但那必须是有刘彻的亲自命令,且是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对某些特殊对象执行**毁灭,也就是暗杀。

    总而言之,至少,只要刘彻是皇帝。

    绣衣卫就不可能拥有超越情报组织之外的其他权力。

    这个机构,只是刘彻的眼睛、耳朵和鼻子。

    至于想要当爪子?

    不好意思,廷尉和执金吾表示,他们更擅长也更锋利一些。

    “不过……朕可以委派一位绣衣卫都尉前往安东暗中为爱卿提供情报和信息……”刘彻笑着说道。

    这已经是他能给许九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当然了……假如许九不介意的话,刘彻说不定会告诉他,这位绣衣卫都尉曾经监视和监察过许九……

    许九与他的同志们的往来信件,几乎都被这位都尉看了个遍……

    许九却是脸上忍不住的流落出失望之色。

    甚至,他的内心之中,不禁浮现了拒绝这个任命的想法。

    但旋即,就被他否决了。

    安东都护府都督,是目前汉室最耀眼的职位之一。

    它是九卿的铺路器,是三公的备选。

    如今的都督薄世,几乎可以确定在未来必定可以成为九卿,甚至说不定还可能填补空缺了数年的大将军之位!

    他若在这个位置上,干上一任,将来回朝,必定可以成为九卿。

    而成为九卿后,他才有机会和空间,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并且将自己的政治抱负告诉天下人。

    这是他这一生中最好的机会!

    哪怕是死也必须抓住!

    更何况,此事还关乎杂家的发展和兴盛。

    即使是为了杂家,他也必须排除万难!

    刘彻却是笑着看着许九,他并不怕许九不去上任。

    开玩笑!

    那可是安东都护府都督,两千石中的两千石!

    只要但凡有一点点政治野心和抱负的人,都不可能错过。

    而许九有没有野心和抱负?

    答案是必然的!

    甚至,刘彻觉得,他很可能是自己身边的大臣之中,野心与抱负最大的!

    其他人再狂妄,也不过是想要拼命向上爬,自己当丞相。

    但许九,却是要改天换地!

    杂家和许九,最终追崇的道路,是吕不韦所提倡的那个‘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的社会。

    当然,具体怎么去实现这个目标,如今的杂家还没有章程,也没有提出具体的纲领。

    不过,他们在安东,却是在不断的实验和实践。

    刘彻听说,为此,伍被甚至曾经深入了安东以东,极东之地,雪原深处的丁零人部落,考察和研究这些原始部族的生活轨迹,回来后伍被在真番国内找了个小地方,实践了一个他曾经幻想的理想社会模式。

    不过,半年后伍被就心灰意冷的离开了真番。

    那个实验以失败告终。

    没有人知道伍被在真番的那个小地方做了怎样的规划和设计。

    只是回到平壤后,他从此闭口不提‘贤人治国之路’,也不再去吹捧三王五帝时期的‘禅让制度’。

    从这里看,目前的杂家,应该还处于一个迷茫期。

    他们还未找到自己的道路。

    刘彻自然是想要点拨一番,但不能太明显的干预,以免拔苗助长。

    在刘彻眼里,诸子百家,无论儒法黄老墨杂,地位都是相同的,他们都是中国文明未来可能的发展方向。

    假如将中国比喻成一个生态系统,那么诸子百家的思想,就是这个生态系统里生物多样性的代表。

    法家将走向集权和君权天授的道路。

    黄老派,代表着小政府大社会的发展方向。

    儒家,则是法家和黄老派的糅合体,他们既追求中央集权和大一统,同时也追求乡村自治和乡贤政治,是封建时代最好的选择之一。

    而墨家则是广大下层阶级的代言人,是科学真理的追求者。

    杂家则有可能衍生出虚君政治和平民政治。

    在自然中,生物多样性可以帮助物种渡过灾难,尤其是那些自然环境恶劣的艰难时期。

    而对于国家来说,思想多样性,可以在未来,帮助这个民族,迁跃到更高级别的文明。

    如今,诸子百家共存,对刘彻来说,这就意味着,汉室未来有着足够的道路可以选择,不会吊死在一颗树上。

    进可以中央集权,建立大一统的帝国。

    退可以用黄老之策,休养生息。

    甚至还可以突变成为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帝国乃至于一个由庶民推举的贤人治理的社会。

    只要明白了这些,你就能够理解刘彻的选择了。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像一个狂热的生物学家。

    他喜欢并且享受,看到思想多样性的社会,并且非常喜欢看到新的思想学派不断诞生和演变。

    当然,有时候,出于个人喜恶,他会选择性的帮助和保护一些学派。

    譬如墨家和杂家,就都是因为他的羽翼与遮蔽,才能生存。

    不然,早被人灭门了!

    自然,与所有生物学家一样,刘彻对这些学派的干预,最多也就到此为止。

    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最终能成长成什么样子,变成一个怎样的群体。

    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选择,都是他们在时代和社会发展过程中的演化。

    此刻,他望着许九,就像一个科学家在注视自己的成果与样本一般,眼神之中带着兴奋和成就感。

    这些年来,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让墨家与杂家复苏。

    墨家的复苏为帝国的强盛,注入了必不可少的科学和技术的力量。

    而杂家的贡献,现在还看不到。

    但他相信,在久远的将来,这个学派必定可以造福国家与人民。

    这样想着,刘彻就对许九说道:“爱卿不要怕嘛……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卿不去面对高山,何以知道高山之险?爱卿不渡大河,怎知波涛之汹?只要翻阅高山,渡过大河,方才可以一窥究竟!”

    许九听了,却是一楞一楞的。

    刘彻却是笑着抱着自己的爱女,将自己腰间的一个玉佩解下来递给许九,说道:“此物,朕就赐给爱卿了!爱卿拿着此物去找廷尉和御史大夫,他们会给爱卿一本足足可以写满五百个名字的簿册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宋子侯,你去了安东以后,看谁不顺眼,就把名字写到上面,然后就可以咔嚓了。

    只要事后与长安报备一下,没有问题,或者问题不大,廷尉和御史大夫都会支持你滴!

    至于许九既想要政绩,又不肯得罪人的心态。

    刘彻表示,一边凉快去!

    杂家若都是这个心态,那杂家注定没有未来。

    一个不能解决问题,只能和稀泥的学派,只能巴结和逢迎权势家族的学派,那与儒家有何区别?

    至于陈须、陈嬌还有刘明、萁准这些刺头怎么对付?

    那自然要看许九和杂家的手腕以及做人做事的方法了。

    连这些刺头都摆不平,拉拢不了,杂家还想要让‘天下人治理天下’?不是发烧了就肯定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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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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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介绍:
前世,穿越之后,刘德忙着给哥哥擦屁股,给舅舅们擦屁股,给老妈擦屁股,可惜最后依然功败垂成。
今生,重回穿越之初,刘德发誓,再也不愿意过那样的生活了。
今生……
“我要做皇帝!”
朕即国家!
我要做皇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要做皇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要做皇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