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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很忙全文阅读

作者:安北陌     贤妃很忙txt下载     贤妃很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灭蝗行动

    灭蝗,已经刻不容缓。

    一只蝗虫或许并不引人注目,但是上百万只蝗虫一起啃食庄稼的情形,绝对是触目惊心。

    陆安瑾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看到的景象,回城之后,俏脸之上再无笑意。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你速速离开!”

    县衙内,陆安瑾再无隐藏,也不委婉,直奔主题。

    王爷?县令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惊悚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面具男,差一点尿裤子。

    陆父也附和道:“王爷,蝗灾严重,臣恐有瘟疫爆发。您贵为千金之体,着实不能冒险!”

    齐霄昀不动如山。

    陆安瑾最怕的就是,她说一百句,对方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那种唱独角戏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王爷,我知道您一心为民,只是时不我与…”

    “可有良计?”

    得,她刚才说的又白说了,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用眼神向自家老爹求救。

    “王爷…”

    谁知,陆父才刚开个头,就被齐霄昀挥手打断了,“陆大人不必多说,本王心意已决。”

    “不可。王爷,不可!”

    陆安瑾双手撑在桌子上,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眼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可有良计?”

    齐霄昀寸步不让,两人的眼里皆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光。

    “此行,你可能会丧命。”

    齐霄昀挥一挥衣袖,“死有何惧!”

    又是这一套!

    “是啊,”陆安瑾阴阳怪气的说,“您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自然不怕死。”

    他知不知道,若是他真的出了事,谁能保东齐一方净土。

    齐霄昀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他是东齐的贤王,是东齐的守护者,更是东齐老百姓的精神支柱!

    可是,他怎能那么不爱惜自己,那么不尊重自己!

    “安瑾,不可无礼!”

    陆父心知陆安瑾也是好心好意,只是东齐等级森严,需慎言慎行,以免招致祸患。

    “齐霄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小失大?”

    她她她刚才叫他什么?齐霄昀?那不是那个有名的活阎王么?

    县令脸色煞白煞白的,活像个死人一样。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他死定了。想起他今日的种种表现,他都恨不能一头撞在墙上,晕死算了。

    果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屋漏还偏逢连夜雨,这种悲催的感觉,简直太要命了。

    “王王王爷,”县令扑通一声,跪在齐霄昀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说,“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王爷恕罪!”

    齐霄昀若有似无的扫了他一眼,抬眸,直视着怒容满面的陆安瑾,“良计。”

    真是一头倔驴,陆安瑾觉得她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没有!”

    齐霄昀目不斜视,笃定的说,“你有。”

    陆安瑾嗤笑,“王爷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在想什么。”

    “说来听听。”

    “齐霄昀!”陆安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别把我的话当放屁!”

    “如何灭蝗?”

    陆安瑾瞪了他半天,直到眼睛干涩的连眨眼都显疼痛,这才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好办法没有,只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洗耳恭听。”

    “火烧,土埋,植树造林。还有,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齐霄昀来了兴趣,“以火烧之?”这方法,简直闻所未闻。

    县令连连拒绝,“蝗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我等应虔心求取上天恩德,免除这一场灾难。”

    这女人疯了,行事如此乖张,是对上天的大不敬。

    陆安瑾冷笑,“那你求了这么久,蝗虫少了几只?”

    县令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但就是不松口,“古往今来,蝗灾并非特例,但从未以火烧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小官实在不能苟同。”

    封建主义的老思想,迂腐,并且顽固不化。

    “安瑾,可有行事依据?”

    “姑且一试。”

    要不然说,是不成熟的小建议呢。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问,“何时?”

    “今晚!”

    齐霄昀终于舍得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县令一眼,“准备。”

    “王爷,万万不可!”县令还在苦苦挣扎,“如此,恐会惹怒神明。”

    “惹怒神明?”齐霄昀冷若冰霜,“何为神明?”

    县令满头大汗,神明自然是在天上,俯瞰人间。神明是人间的主宰,是最为尊崇的存在。

    可是,这些话,他不敢在活阎王的面前说。

    他毫不怀疑,活阎王分分钟就能让他去见老天爷。

    “王爷,慎重。”

    陆安瑾听不下去了,“重人事轻天命,明不明白?”

    齐霄昀声音冰的掉渣,“去准备!”

    他从来都不喜欢重复,今日已经是破了例,如若他再不识好歹,就休怪他翻脸无情。

    县令只能灰溜溜的去准备了,一步三叹气,好像齐霄昀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迂腐,连命都快没有了,还在这里说什么神明?若是真有神明,若是神明真的保护他,百姓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么?”

    话音未落,陆安瑾的脸色一僵,随后坐在椅子上,执起茶杯,掩饰尴尬。

    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会有报应,她总是忘记。

    “利口善辩,巧舌如簧。”

    陆安瑾十分不谦虚的接受,“多谢夸奖。”

    齐霄昀:……

    “王爷难道不知,宏伟理想鼓斗志,幼小心灵开红花!”

    齐霄昀:……

    “王爷,如果这次我灭蝗成功,可有奖励?”

    “嗯。”

    陆安瑾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下文。这男人真是奇了怪了,一般人下一句不是都应该问一句,想要什么奖励么?

    自己讨要奖励,感觉跟要饭一样。

    “没了?”

    齐霄昀满是不解的看着她,一脑门的疑问。

    “你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奖励?”

    齐霄昀:……

    “银子?”

    陆安瑾摇头。

    “田地?”

    陆安瑾又摇头。

    “金银珠宝?”

    陆安瑾依旧摇头。

    齐霄昀:……

    “王爷,我不是一般的女子,请不要用看一般女子的目光注视我,好么?”

    齐霄昀沉默,他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王婆卖瓜。

    “先前,云栖山剿匪,王爷已经答应给我奖励了,不过我没想好,那就先欠着。这一次嘛,我已经想好奖励了。”

    齐霄昀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蝗虫还未消灭。”

    “那是早晚的事情。”

    “你方才还说是不成熟的小建议。”

    “我只是谦虚谦虚。”

    齐霄昀无言以对。

    “当然,我这是低调,和吹牛撒谎有本质上的区别。吹牛撒谎是道义上的灭亡,它势必引向政治上的灭亡。(1)”陆安瑾笑呵呵的解释,“我不是官员,所以没那么多的规矩。”

    陆父听到她的高谈阔论,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安瑾,休得胡言。”

    但是,这话已经大大的勾起了齐霄昀的兴趣。

    “哦?”

    陆安瑾看了一眼陆父,见他眼抽似的拼命的给自己使眼色,不觉有些好笑。

    她轻咳两声,“男人的组成要素:金钱、面子、怕死、自恋、吹牛逼、鱼水之欢。”

    陆父只差翻眼皮了。

    齐霄昀:……

    请问,这几样,他占了哪一样?

    “当然,王爷是个例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王爷不是一般的人,因为你一般都不是人。”

    齐霄昀:……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并不像是好话。

    “官场上的那些破事我实在不想说,反正我也不会入仕,这里就不多说了。”

    可,齐霄昀想听。

    “说来听听。”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爷,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灭蝗。”

    齐霄昀无语,是谁先引出这个话题的。

    “细细说来。”

    “王爷,我不是你的属下。”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一眼陆父,“阴南知府。”

    陆安瑾:……

    拿她爹威胁她,无耻!

    她不情不愿的说,“蝗虫既然知道怕人,就容易驱逐,另外禾苗都各有主人,救护起来必然不辞劳苦。蝗虫既然会飞,夜间必然见火就扑,如在夜间点燃火堆,在火堆边挖坑,边烧边埋,蝗虫就可以被除尽。”(2)

    齐霄昀点头,表示赞同。

    “蝗虫太多,指望三五人定然不能完成任务,必须发动百姓,且一定要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

    陆父哀愁的说,“可是城中的百姓…”就没剩几个人了,好么?

    陆安瑾坚定的说,“追回来!”

    齐霄昀挑眉。

    “我方才问过衙役,百姓昨日才开始大规模的出城,势必未走多远。”

    齐霄昀看了一眼车夫,车夫会意,顷刻间便消失了踪影。

    “安瑾,方才县令所说的并非他个人所想,老百姓们差不多都是这种想法,说的简单,但是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爹爹,”陆安瑾笑容不减,“事在人为。今年收成不好,百姓们食不果腹,若是我们采取捕蝗给粟的政策,您认为百姓们是会选择等死,还是消灭害的他们一无所有的蝗虫?”

    “好主意!”陆父甚是激动,拍案叫绝。“好主意啊!”

    齐霄昀含笑不语的看着陆安瑾,眼里满是赞赏。先前,他认为陆安瑾虽然聪慧,不过也只是一些小聪明罢了,今日才知晓,他差一点错把璞玉当顽石。

    原来,她也是有大智慧的女子。

    “王爷,你觉得我这计策怎么样?”

    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齐霄昀忍不住的泼她一盆凉水,说了一句“结果未定。”然后从容离开。

    陆安瑾撇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奖励!王爷一言,驷马难追!”

第十七章 初露头角

    齐霄昀走后,陆父终于寻得时机,正准备跟陆安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明白尊卑等级的可怕性,不曾想,县令却回来了。

    “陆小姐,方才王爷说让小官准备,可是具体要准备什么呀,小官一无所知!”

    陆安瑾无语望苍天,她真的不明白了,以他这近乎弱智的智商,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大人可参加过科举考试?”

    县令擦汗,“参加过。”

    “名次?”

    县令汗如雨下,“举举人!”

    陆安瑾:“举人能升迁至县令,看来大人能耐不小啊。”

    县令暗道一声糟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陆安瑾这是在怀疑他了。

    是坦白从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两者在他的脑海里面不停的拔河。

    罢了罢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早死早超生。

    不过,现在世道不好,人心惶惶的,知府大人现在应该没有精力整治官吏吧。

    “小官是托夫人的福。”

    陆安瑾蹙眉,“夫人?”

    县令有些得意,“小官的夫人是阴南黎家的嫡次女。”

    “黎家?”

    县令骄傲的说,“黎家可是阴南最大的富商。”

    他说到这里,陆安瑾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以,你这官位是银子换的?”

    刚还自鸣得意的县令瞬间耸拉着脸,就算他装的再怎么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也逃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的致命硬伤。

    他瞄了一眼陆父,见他没什么表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果不其然,卖官鬻爵,屡禁不止!许多官员都是德不配位,领着俸禄却不干活,百姓的意愿也得不到重视,必然民怨沸腾。

    “去准备火把,越多越好!”陆安瑾有些疲惫的挥挥手,突然觉得头疼无比!

    东齐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本以为远离京城,寻得一方世外桃源,也算是一桩美事。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日子简单点,人也就能多开心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逃脱不了的定律。

    “小官这就去。”被揭穿了老底的县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

    陆安瑾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陆父心疼的看了她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沉默的离去。

    他虽为知府,可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霄昀回来了,他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的陆安瑾,嘴角微勾。

    他想了想,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然后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喝茶。

    陆安瑾的头动了动,然后转了个方向,接着睡。

    看来是真的困了,齐霄昀不禁莞尔,心里有着意想不到的轻松。

    陆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一人在睡,一人在笑,互不打扰,却意外的和谐。他先是对齐霄昀行了一礼,然后踱步至陆安瑾的面前,狠心的把她给叫醒了。

    “安瑾,快点醒醒。”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爹爹,天黑了么?”

    陆安瑾一动,衣服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就在快落在地上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衣服一眼,觉得分外的熟悉。

    只是她刚睡醒,脑袋还未开工,理智也未归拢,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

    “王爷,百姓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城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齐霄昀也在?

    陆安瑾惊愕的转头,结果看了一眼的似笑非笑。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来,那衣服不是齐霄昀的么。

    他竟然会给她盖衣服,啧啧啧,冷男转性了呀。

    “多谢王爷的衣服。”简直是受宠若惊。

    齐霄昀接过衣服,这才对陆父说,“这次行动的指挥是陆小姐,有何疑问询问她即可,不必请示本王。”

    这是在绝对的放权了,陆安瑾有一瞬间的怔愣。

    “万万不可,”陆父急的不行,“安瑾年纪尚幼,孤陋寡闻,经验不足…”

    陆安瑾:……

    她知道老爹是为了她好,可是能不能不要把她贬的这么一文不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忿,齐霄昀淡淡的说,“大人无需担忧,上次云栖山剿匪,令千金也是总指挥,本王相信令千金的能力。”

    “可是…”剿匪和灭蝗,怎能相提并论。

    这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被戳一辈子的脊梁骨的。

    “后果皆由本王承担!”

    齐霄昀的话掷地有声,陆安瑾猛地抬头,美眸瞪得浑圆,满满的不敢置信。

    “你…”凡事留一线,这样也好给自己留个退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明白么?

    不,他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此时,陆安瑾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王爷,”陆父吓的是魂飞魄散,“万万不可。”

    “陆大人不必多说,本王自有主张。”

    陆父看了一眼陆安瑾,让她去劝,务必要让齐霄昀收回成命。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第一次诚心诚意的给齐霄昀行了一礼,发自肺腑的说,“还请王爷放心,陆安瑾定当完成任务。”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父差点没晕过去,他这闺女是怎么回事,自从病痊愈了之后,时不时的给他制造点惊吓,不让他心惊肉跳夜不能寐,就誓不罢休。

    “安瑾!”

    “爹爹放心,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陆安瑾看了看门外的天,“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百姓们差不多都回城了,咱们就去田地里看看吧。”

    陆父怒斥,“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爹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了。”

    “安瑾,不是爹爹迂腐,而是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闺阁名声很重要,你懂不懂?”陆父苦口婆心的劝,“这些你娘亲也给你讲过,只是你总是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依然不放在心上。

    陆安瑾很无所谓的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正好,我就在家里,伺候你和娘亲。”

    嫁人什么的太麻烦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

    齐霄昀抬眸轻轻扫了一眼陆安瑾,淡淡的说,“走吧。”

    这算是强行终止了父女俩的交谈,陆父瞪了一眼陆安瑾,这才急匆匆的跟着齐霄昀走了。

    陆安瑾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笑,也追着去了。

    虽然被管教的感觉不是很美好,但是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却很不错。

    蝗虫经过一轮的掠夺吞食,暂时偃旗息鼓了。田地里面,农民们正在加紧的制作火把,真的是竭尽所能,恨不能一人消灭掉所有的虫子。

    “王爷,可有吩咐?”

    县令满头大汗,但燥热的天气阻止不了他旺盛的求生欲。

    齐霄昀看了一眼陆安瑾。

    “大人,你让人在地头上多挖几个坑。”

    县令一脸的疑惑,“挖坑?”

    “不挖坑,怎么把他们埋进去。还是说,你准备来一场蝗虫盛宴?”

    让他吃虫子?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想。

    这女人的歪点子可真多,谁娶了她,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县令决定和陆安瑾之间画一条楚河汉界,他们之间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小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活阎王也不是知道是发什么疯了,竟然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县令又回来了,他恭恭敬敬的禀报,“王爷,火把已经支起来了,坑也挖好了,下面该怎么做?”

    齐霄昀又看了一眼陆安瑾。

    陆安瑾:“等!”

    对于陆安瑾三翻四次的越俎代庖,县令的心里很不爽。但是活阎王都没有说什么,他也只能闭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的云彩偷偷的溜走了,光线抓紧的黯淡下去,大片大片的黑蔓延了整片天空,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墨汁。

    就是现在。

    “点燃火把。”

    命令一传十十传百的吩咐下去,燃烧的火把划破了夜的黑,不多时,只听见振聋发聩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成千上百万只的蝗虫,迅猛的飞过来了。

    近了,近了,人们的心高高的悬着,都提到嗓子眼了,堵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杀!”

    陆安瑾一声令下,飞龙军的人率先行动起来,对战蝗虫,就好似对战穷凶极恶的敌军。

    农民们看捕杀蝗虫并没有那么可怕,一人、两人、三人…慢慢的,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包括齐霄昀。

    大批大批的蝗虫掉落在事先挖好的坑里面,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但意外的,并不难闻。

    不知战斗了多长时间,直到人们累的瘫倒在地上,胳膊都举不起来了,大战才告一段路。

    陆安瑾高喊:“乡亲们,累么?”

    “累!”

    陆安瑾朗声大笑,“可是,你们看看地上!”

    他们这才低头一看,遍地狼藉,到处都是蝗虫的尸体。

    “这些都是你们的战果!乡亲们,消灭蝗虫,平复蝗灾,指日可待!”

    农民们一个二个都激动了起来,奈何体力透支,站不起来欢呼雀跃了。

    “消灭蝗虫,消灭蝗虫!”

    齐霄昀侧身,看着旁边喜笑颜开的女子,终于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现在乡亲们都回去休息吧,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那可不行,您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岂能让恩人干活。”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大声喊道:“乡亲们,加把劲儿!”

第十八章 杯酒筹粮

    灭蝗行动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几天,蝗虫被消灭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少部分还在垂死挣扎。

    不过,全军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百姓们看着被蝗虫们荼毒过的颗粒无收的庄稼,凄入肝脾。他们瘫坐在地上,捧着面目全非的庄稼,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

    无声、破碎,带着满满的绝望!

    陆安瑾的心里也很难受,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县衙,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

    “在想什么?”

    陆安瑾抬眸,看着衣冠不整略有些狼狈的齐霄昀,黯然失色的问,“王爷,老百姓的生活本就如此困苦,为何老天还要降下这场灾难来折磨他们?”

    “天道无情。”齐霄昀冷冷淡淡的说,“无善恶之分。”

    “是啊,”陆安瑾嗤笑,“天道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面无表情的说,“但是灾难总伴贪婪而行。”

    齐霄昀沉默,如今时局动荡不堪,四国之间的暗流越加的波涛汹涌,那层薄薄的和平窗纸不堪一击,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

    不能否认的是,盛极必衰是历史的定律,东齐经历最繁荣昌盛的时期,现在已然走起了下坡路。

    齐霄昀站在窗户前,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身的孤寂。

    “王爷,”陆安瑾踱步至他的身边,“蝗虫虽已消灭,但并不能说这次灾难已经平复。”

    “粮食?”

    陆安瑾点头,粮食的问题未能解决,老百姓们依然饿着肚子,这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

    “本王明白了。”

    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吧,陆安瑾定定的看着站的笔直的齐霄昀,总觉得他的肩膀上压着一座大山。

    “粮食的问题我来解决。”

    “不用。”

    陆安瑾初心不改,“我来!”

    齐霄昀转头,看着一脸坚定的女子,抬起手,复又放下,一上一下间,带着难言的羞涩。

    “好。”

    对于她的要求,他总是难以拒绝。即使,他不想让她如此劳累。

    翌日,天才刚破晓,包括县令在内的富商全被陆安瑾请到了县衙。为视隆重,为表诚意,陆安瑾还特地安排了一桌的好菜。

    当然,这个酒菜钱肯定是算在县令头上的。

    毕竟相较于穷的叮当响的知府大人,县令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

    “酒席的钱,等结束后别忘付了。”

    县令一脸苦逼的问,“为什么是小官?”

    这里,就他的官职最低了,为什么这些大官总是喜欢压榨他们这些小人物。

    陆安瑾打趣的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夫人好像是阴南最大富商的嫡次女吧。”

    什么叫做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县令算是彻底领会到了这其中的痛楚了。

    齐霄昀也出席了这场酒宴,不过,他出场的作用仅限于镇席,类似于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陆安瑾总共邀请了七人,但赴宴的仅有五人,其余两人,一人装病卧病在床,一人家中有白事。

    出席的富商都满怀敬畏的看着沉默不言的齐霄昀,一个个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坐立难安的。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爬耳搔腮,心戚戚然。

    “陆小姐,现在您有何指示?”

    “人还没来齐呢,这宴席呢,自然开不成了。”

    其他的人皆是噤若寒蝉。

    县令为难的说,“李员外说是病了,刘员外正在处理丧事。”

    陆安瑾冷笑,“既如此的话,那就麻烦大人去看看李员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如果真的病了,王爷也得去看看呢。”

    齐霄昀冷冷的看了一眼县令,成功的把他的腿吓软了。

    县令不停的擦汗,“小官明白。”

    陆安瑾不紧不慢的解着说,“还有,既然刘员外家有白事,那我和王爷也得去吊唁一番。王爷爱民如子,这可不是说说玩的。”

    县令的脸苍白如纸,他连连附和道:“王爷爱民如子,是我东齐之福。”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带着满满的疏离之气的齐霄昀,小心脏跳啊跳的。只是,他们无法反驳。

    贤王齐霄昀之于东齐,功勋卓著,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陆安瑾笑意盈盈的端起酒杯,“感谢大家出席宴会,我代表王爷谢谢你们。”

    话音未落,她豪气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急忙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对着齐霄昀的方向举了举杯,然后全部一饮而尽。

    陆安瑾眉眼含笑的说,“大家不必拘谨,快快坐下。”

    众人屁股刚刚落座,她就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带着一抹擦不掉的忧愁,略显低沉的说,“阴南发生蝗灾,王爷深表遗憾,这些天也一直致力于消灭蝗虫。如今,蝗虫已经被消灭了,只是,粮食的问题却没有…”

    齐霄昀配合的轻咳了一声。

    在座的人心肝抖了抖,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果不其然,就是冲着粮食来的。

    横竖早晚都得捐,早点捐完早回家。蔡员外率先站起来表忠心,“王爷,小人愿捐献一百石粮食,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齐霄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赞许。

    蔡员外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有人抛砖引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顺利多了。其他四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诚意,谈笑风生间,陆安瑾就筹到了五百石的粮食。

    县令尴尬的坐在那里,面对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眼睛,还有齐霄昀阎王般的凝视,他艰难的咽了几口口水,底气不足的说,“王爷,陆小姐,臣愿愿意捐一百石的粮食…”

    陆安瑾眯着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大人,你可是这里的父母官啊,这里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

    “臣臣…”他闭着眼睛,狠了狠心,“臣愿意捐两百石!”

    “好!”陆安瑾对他举起酒杯,“大人果然是爱民如子,我敬大人一杯!”

    县令偷偷的扫了一眼齐霄昀,见他终于收回了死亡般的眼神,心知他这算是过关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是,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粮食,他回去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呢。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陆安瑾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她愁眉不展,悲悲戚戚的说,“虽然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良心的商人,但是七百石的粮食对阴南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若是吃不饱肚子,后果可不堪设想。”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他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齐霄昀,暗想,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嫌他们刚才捐献的太少了么?

    蔡员外擦了擦头上的汗,纠结了半天,这才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满是挣扎的说,“小的愿意再捐献五十石的粮食…”

    其他的富商在心里默默的把蔡员外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但是他们也明白,蔡员外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现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剩下的四人异口同声的说,“小人也愿意再捐献五十石…”

    县令的脸涨红,两百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捐一点,家里的那位肯定要把他给吃了。

    “臣臣臣也愿意再捐献五十石!”

    陆小姑奶奶,饶了他吧,再逼他,他只能去跳南河了。

    陆安瑾诧异的看着他们,嘴角微微的抽了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这误会还挺美丽的。

    “你们能为阴南的百姓鞠躬尽瘁,是阴南百姓的福气,我代表阴南的百姓谢谢你们。”她再次举起酒杯,“感谢!”

    “陆小姐,莫客气,这是臣(我等)应该做的。”

    陆安瑾放下杯子,笑盈盈的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只是还有件事需要在座的各位帮忙。”

    这下别说富商了,就连陆父都觉得自家闺女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富商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最后还是蔡员外颇绝望的问,“何事,陆小姐请说。”

    “阴南的商人不少,我希望你们能发动其他的商人,为阴南的百姓出一份力,如何?”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单凭几个人,作用是局限的。

    只要不是再逼他们捐粮食,什么都行。

    蔡员外忙不迭的答应,“王爷,陆小姐且放心,我等自当尽心尽力!”

    陆安瑾笑了,“如此,我就等众位的好消息了。”

    一顿饭吃的是几起几落,一下子少了几百石的粮食,富商们的心都在滴血。他们暗自发誓,以后就算在家里喝粥吃咸菜,也不要和陆安瑾吃饭了。

    她就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落在她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女魔头和活阎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人间绝配!

    酒过半酣,陆安瑾一回头,佯装惊讶的看着县令,“呀,大人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看看李员外和刘员外么?”

    县令欲哭无泪,煎熬已然让他理智尽失。

    不过,鉴于他方才的良好表现,陆安瑾也不为难他,她很恭敬的请示齐霄昀,“王爷,您一向爱民如子,既然现在两位员外家中有变故,不如我们为此走一遭,如何?”

    “嗯。”

    陆安瑾回头又问众人,“不知大家吃的可尽兴?”

    “尽兴尽兴。”

    “多谢王爷和陆小姐款待!”

    陆安瑾巧笑嫣兮,“既然大家都尽兴了,就再劳烦各位带我们去两位员外家里走上一遭吧。”

    想躲,陆安瑾冷笑,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富商们像是被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二个变得亢奋起来。

    同样都是阴南人,且家境都差不多,定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粮食捐赠,一个人都别想跑!

第十九章 环境改造

    “王爷,今日共筹得一千三百石的粮食。”陆安瑾想起李员外刘员外那一副见了鬼一样的惊悚表情,就忍不住的想笑。“王爷,您可真是我们的活招牌。”

    齐霄昀浓眉紧蹙,“如何?”

    “明日开仓放粮,能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齐霄昀点头,他背对着陆安瑾,紧蹙的眉头并未抚平。

    “王爷,是否有心事?”她顿了一下,“可否给我说说?”

    他心事千千万,只是他已经丧失了诉说的能力。即使想要诉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人活着一世,烦恼的事情太多了,别总是这么的愁眉不展,事情一件一件的解决,总有解决完的一天。”

    她一直坚信,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齐霄昀转身,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那样的目不转睛,那样的认真。她清楚的看见她映在他眸子深处的影子。

    “本王…”喉结微动,欲言又止。

    陆安瑾沉默了半晌,抬眸,“王爷,纵然你智勇双全、英伟不凡,有气吞山河之气概,但是你终归是肉眼凡胎,无金刚不坏之身。所以,别那么逼迫自己,我们不是朋友么,虽然我不才,但我会帮你的。”

    朋友?帮他?齐霄昀的心海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对待朋友,我定然是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当然,必要时,她也会插朋友两刀!

    齐霄昀:……

    太夸张了!

    “王爷,我弱弱的说一句,虽然高处不胜寒,但你能不能不要装的这么高冷,我又不怕你!所以,在我面前不必带着面具,做自己就好。”

    齐霄昀:……

    她还惦记着他的面具。

    “要何奖励?”

    陆安瑾摇摇头,“蝗灾尚未平定,且再等等吧。”

    “还有何事?”

    “虽然这次蝗虫大军被消灭了,但环境改造已经刻不容缓。先不说其他城池,单就这里,树木砍伐十分严重。若是不植树造林,蝗灾恐怕会再复发。”

    环境改造?植树造林?这些词语可真新奇。

    “你总是能给本王惊喜。”

    陆安瑾立马笑的眉眼弯弯,汪汪水眸闪闪发光,“王爷这算是夸赞我么?”

    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结果,“嗯。”

    “王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发烧了?”说着,小手就去袭击他的额头,奈何海拔不够,只能踮起脚尖,但还差那么一点点。

    齐霄昀本能的躲了一下,这严重的伤害了陆安瑾的自尊心。

    “王爷,你躲什么啊,我会吃了你么?”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齐霄昀有点尴尬,“抱歉。”

    陆安瑾八卦兮兮的凑到他的身边,挤眉弄眼的问,“王爷,你成亲了么?可有王妃?可有侧妃?可有侍妾?可有通房丫头?”

    齐霄昀:……

    闺阁女子,会问如此难以齿口的问题么?

    他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以此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陆安瑾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主,燃烧了熊熊八卦之心的她,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王爷,你不要告诉我,你身边除了男的还是男的。”

    他常年驻扎在军队里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连马都是公的?”

    齐霄昀:……

    陆安瑾连连摇头,嘴里念念有词,“王爷,你这日子可真够乏味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照顾你了。”

    他正直大好年华,怎么就老大不小了。

    “本王…”

    陆安瑾举起小手,语重心长的说,“王爷,莫羞涩,到了你这个年龄,这些事情就该提上议程了。”

    他这个年龄怎么了!

    齐霄昀的眼角抽了抽,他果断的决定放弃此次谈话,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唉,唉,王爷,你去哪里?”

    齐霄昀的脚步快了一点点。

    “唉,唉,王爷,你别走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齐霄昀走的更快了。

    结果,刚从外面回到县衙的陆父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贤王在前面快步走,自家闺女在后面可劲儿的追。

    他额头边的青筋抖了抖,觉得很有必要抽出个时间,和陆安瑾好好的聊聊天了。

    “王爷,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齐霄昀的脚步顿了顿,陆安瑾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她双手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王爷,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是妖魔鬼怪么,会吃了你么?”

    大长腿了不起啊!

    齐霄昀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

    陆安瑾围着他转了一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道:“王爷,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她个鬼。

    齐霄昀抬脚就走,不搭理她,任她在那里自说自话。

    “嘿,前面那个帅哥,你等等我嘿!”

    真是越来越不着四六了,齐霄昀无奈的摇摇头。他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等陆安瑾追上来了,接着走。

    农田边,满目疮痍。

    乡亲们看到齐霄昀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全都跪在田地里,恭恭敬敬的行礼。

    “参见王爷!”

    齐霄昀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起。”

    他们看到陆安瑾,纷纷笑着打招呼,“陆姑娘,你来了?”

    “老伯,明日卯时县衙开仓放粮,劳烦您帮我通知乡亲们,可好?”

    “好好好!”老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陆姑娘大恩大德…”

    陆安瑾急忙制止他,将他扶了起来,她笑盈盈的说,“这些粮食都是王爷筹来的,我只是通知大家一声。”

    齐霄昀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陆安瑾对着他微微一笑,随即下田,帮百姓们干活去了。

    老伯感动的老泪纵横,他急忙转身对着乡亲们大喊,“乡亲们,王爷为我们筹得了粮食,明日卯时县衙开仓放粮了!”

    老百姓们闻言,纷纷跪在了齐霄昀的面前,高呼:“谢王爷隆恩!”

    “起。”齐霄昀大踏步的走到田间,弯腰干活。

    老百姓们见战神都下地帮他们干活了,一时之间群情高涨,动力十足。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田间就像是个蒸笼,炙热的温度几乎能把人蒸熟了。

    齐霄昀沉默的干着活,直到陆安瑾热的不行了,强行的把他拽了上去。

    他坐在树荫下,老百姓站在旁边,不敢靠近。

    陆安瑾拽了拽他的袖子,齐霄昀抬头,这才发现四周围满了人。

    “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没有人敢坐下。

    齐霄昀又说了一遍,“坐!”

    陆安瑾见大家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笑着说,“坐吧,王爷不拘一格,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众人见陆姑娘都这么说了,这才大着胆子坐了下来。

    齐霄昀脱下外袍,铺在他的旁边,陆安瑾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很自然的坐了下去。

    “乡亲们,大家往这边坐,我有些事情想和大家商量商量。”

    众人听话的坐了过来。

    “乡亲们对这次的蝗灾有什么想法?”

    众人沉默,他们也不知道这见鬼的虫子是打哪里来的。

    “有两点原因,”陆安瑾侃侃而谈,“第一是因为今年大旱,这是不可逆的因素;第二则是咱们自己造成的。”

    众人窃窃私语,老伯急忙问:“陆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陆安瑾一扫脸上的笑意,“老伯,我且问你,之前这里的树木可多?”

    “多呀,到处都是的。”

    “可是现在呢?”

    众人不说话了,少了不只一半。

    “环境保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些树木有很多的用处,并不是只有做柴火这么一点,大家的眼光一定要放的长远。如果大家继续砍伐下去,蝗虫定然还会卷土重来。”

    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老伯急了,忙问,“陆姑娘,那怎么办呀?”

    一听到那可怕的虫子还会再来,众人都慌了。眼前的惨像还历历在目,他们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多种树,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一黝黑的汉子问,“只要种树就可以了么?”

    陆安瑾点头,“是啊。蝗虫必须在植被覆盖率低于50%的土地上产卵,如果一个地方山清水秀,没有裸露的土地,蝗虫就无法繁衍。”

    50%是什么概念,他们不懂。但是山清水秀,无裸露的土地,他们懂了。

    “树的用途这么大呢,”汉子憨厚的挠头,“俺从前都不知道。”

    陆安瑾浅笑:“现在知道也不晚呀。乡亲们,等忙完地里的活,我希望大家能够快速的组织起来,多种树,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园。”

    “好,我们听陆姑娘的。”

    齐霄昀静静的看着她,她好像有一种魔力,总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人朝气满满。

    陆安瑾笑着说,“谢谢大家的配合。”她顿了顿,“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让大家早些知道。”

    “何事呀?”

    “粮食有限,官府开仓赈粮,只能解大家的燃眉之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粮食生产依旧刻不容缓。”

    老伯点头,“陆姑娘不必多虑,这个我们是明白的,刚才大家伙还在讨论呢。”

    “如此,甚好。”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陆安瑾顿觉轻松很多,心里的阴霾也是一扫而光。

    她转头,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齐霄昀,嘴角微勾,“王爷,灾难不可怕,灾后重建才是大工程。不过,好在百姓们都很配合,这就省了不少的事情了。阴南的百姓啊,都是好样的!”

    齐霄昀点头,表示赞同。

    “灾难这东西,本身不可怕,它可怕的地方在于摧毁人心。”

    “懦夫才会被摧毁!”

    陆安瑾失笑,“我们尊敬的贤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硬啊!”

第二十章 双凫一雁

    盛夏的清晨,太阳刚升起来就用力过猛地把积攒了一夜的生机给晒枯萎了。

    天气真的太热了,盛夏难熬,不过还是清晨,她就已经热的汗流浃背了。

    “王爷,你找我有何事?”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水,总算把干的冒烟的嗓子给浸润了。

    齐霄昀没有说话,他笔直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喝着茶。

    陆安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她果断的伸出小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何事?”

    陆安瑾一头黑线,“王爷,不是你找我么?”

    齐霄昀后知后觉,他有些尴尬的放下茶杯,声淡自若,“本王明日启程。”

    “启程?”

    “嗯。”

    “你要离开了?”

    “嗯。”

    “去哪儿?”

    齐霄昀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安瑾有些失落,“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的,不该问的我不问。”

    齐霄昀的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归于无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陆安瑾迅速的堆积起一脸的笑容,“那今晚我为王爷送行。”

    “不必。”

    劳心劳力这么多天,她想必也累坏了。

    “必须要!”

    齐霄昀依旧拒绝,“繁琐!”

    陆安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不累。”

    齐霄昀:……

    “沉默代表默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最终,齐霄昀微微一笑,如她所愿,“好。”

    又是劳累的一天,只不过,今日的陆安瑾显得心事重重。

    “陆姑娘,”车夫凑了过去,一脸八卦的问,“你今天看着不太开心呀。”

    “哪有?”陆安瑾收拾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的说,“我开心着呢。”

    车夫坏笑,“你今天都没怎么笑过,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你绝对是想多了!”陆安瑾打死不承认,“笑一笑,十年少,我要是一直笑,那不是要变成小娃娃了。”

    “陆姑娘,”车夫又靠近了一点点,“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你为我释疑。”

    “何事?”

    “你是不是我们未来的王妃呀?”

    陆安瑾回应他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其剧烈的程度,就差把肺给咳出来了。

    “我的天,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谁给他制造了这种错觉,陆安瑾惊悚的看着他,“你这么想,你们王爷知道么?”

    车夫瘪着嘴,“我哪有那个胆子问啊,我害怕王爷把我扔出去!”

    陆安瑾咬着牙说,“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扔出去。”

    “不是我瞧不起你,”车夫上下打量着她,不屑的说,“就你这小体格,我分分钟就能灭了你。”

    “哟,”陆安瑾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么能耐啊,那你怎么不去你们王爷面前瑟瑟?”

    提到齐霄昀,他立马就怂了。

    “谁敢啊!我虽然皮糙肉厚,也经不起王爷往死里揍啊。”

    陆安瑾很奇怪的问,“我就奇了怪了,你们王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你们一个个的,干嘛都怕他怕的要死!”

    车夫嘟囔道:“他只对你这样温柔。”

    陆安瑾耳朵尖的听到了,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虽然她觉得,齐霄昀的表现,可跟温柔半点都挂不上边。

    但,不能否认,这一刻,她满心的愉悦。

    “陆姑娘,你和王爷…”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车夫摸了摸后脑勺,“是我想多了吗?不能吧,我那天明明看到你睡觉的时候,抱着王爷呀。”

    什么?她抱着齐霄昀?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安瑾美眸圆睁,嘴角直抽抽。

    “我可不是胡说,那天,我真的亲眼看到的。当时陆大人陆夫人也在。”

    陆安瑾觉得她整个人都要凌乱了。

    “我那时候就觉得好奇怪,王爷竟然没把你丢出去。先前,静宁郡主不经王爷同意,私自爬上王爷的马车,被王爷毫不留情的丢了下去。你都那样了,王爷都没把你扔下去,这实在不符合王爷的性格啊。”

    车夫越说越觉得他的猜测很有道理,“见过王爷真容的人凤毛麟角,但是但凡见过他的女人,都对他情深不寿。”

    竟然有女人见过他的真容,陆安瑾的心有点酸。

    “我又没看见过他的脸。”

    “她们见过又怎么样,王爷又不喜欢她们。陆姑娘,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崇拜犹如那滔滔江水,你可是第一个让王爷再三让步的人。”

    这很光荣么?

    那必须的,很光荣啊!

    “去去去,别瞎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情。”陆安瑾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管好你的嘴,要是让王爷听到了,你就死定了。”

    车夫撇了撇嘴,“陆姑娘,不要小气嘛,你给我透露一点点,这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个屁啊,”陆安瑾给了他一个暴栗,“有这八婆的时间,还不赶快给乡亲们发粮食。”

    车夫揉着被打疼的头,不满的嘟囔着,我是男人,才不是什么八婆!

    陆安瑾带着一颗躁动的心飞速的奔回县衙,正巧陆父也在,他叫住了准备回房的陆安瑾。

    “爹爹,何事?”

    陆父率先坐下,端起了一杯茶,不苟言笑的说,“坐下。”

    “爹爹,出了什么事情?”

    干嘛这么严肃啊,看着怪吓人的。

    陆父看了她好半天,这才盱衡厉色的说,“安瑾,为父希望你和贤王保持距离。”

    “为何?”

    “为何?”陆父重重的放下茶杯,“安瑾,他是贤王!”

    陆安瑾不以为意的反问,“贤王怎么了?”

    看她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陆父怒极,“你知不知道,贤王的身份特殊,其母家和清河王府是死对头。”

    “然后呢?”

    “为父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陆安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闪现,他沉默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害羞的样子以及言不由衷的样子,每一帧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半晌,她才低声说,“爹爹,贤王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父诧异,“何时?”

    “接圣旨那日,”陆安瑾幽幽的说,“如若不是贤王,我早就是马蹄下的一缕幽魂了。”

    陆父大惊,“怎么回事?”

    陆安瑾不想多说,“爹爹,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多说,也懒得参与。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贤王不是一个只沉浸在朋党之争中勾心斗角的狭隘之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安瑾!”

    “而我崇拜英雄。”

    陆父无奈,“安瑾,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爹爹,我知道您其实很欣赏贤王,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更知道您不想参与到这些争斗之中。”陆安瑾幽幽的说,“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就算躲在海角天边,最终也会回到原点。

    又是长久的沉默。最后,陆父叹了口气,他无奈的摆摆手,转身离去,只是陆安瑾心酸的发现,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苍凉。

    远处枝繁叶茂的树上,一抹残影飞过,只剩下知了还在慷慨激昂的唱着歌。

    傍晚时分,云朵悄悄的躲在了云层里面,天幕渐渐染了墨色。

    陆安瑾置办了一桌酒菜,齐霄昀带着一身的热气赴宴,赫然发现只有陆安瑾一人。

    “来了?”

    “嗯。”

    “坐吧。”

    齐霄昀一声不吭的坐下。

    陆安瑾端起酒壶欲为他倒酒,却被齐霄昀伸手阻拦,“本王不饮酒。”

    酒醉伤身,他没这口爱好。

    陆安瑾挑眉,“明天可有要事?”

    “嗯。”

    “那便不饮吧。”陆安瑾也不强求,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齐霄昀蹙着眉头看了她半天,见她一杯接一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伸出手按住她的酒杯。

    “够了。”

    她白皙的脸颊渲染了层层的绯色,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变得迷离飘渺起来。

    陆安瑾挥开他的手,笑眯眯的捧着她的酒杯,有些大舌头的说:“我没醉,别别管我,我我我还没没喝尽兴呢。”

    齐霄昀:……

    已经醉成这般模样,还说自己没醉,看来醉的不轻。

    齐霄昀忍无可忍的拿走她的酒杯,“够了!”

    陆安瑾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另一只小手准备偷拿酒壶,却被齐霄昀先一步的识破了企图。

    这下她不乐意了,“齐霄昀,你干嘛不让我喝酒!”

    齐霄昀不厌其烦的重申,“够了!”

    “不够,我是海量,喝不醉的。”陆安瑾豪气的拍拍胸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齐霄昀:……

    “你是不是对我很无语啊,”陆安瑾踉踉跄跄的走到齐霄昀的旁边,“我知道,你又对我无语了。”

    齐霄昀的嘴皮子动了动。

    “难道你对我就没什么话说么?”

    说什么?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马上就要走了,”她停顿了一下,“你就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齐霄昀满是血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醉眼朦胧的女子,几度的欲言又止,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长叹。

    “你醉了。”

    “我没有。”

    “歇息吧。”

    “我不要。”

    齐霄昀站起来,一言不合的将她拦腰抱起,一个纵身,两人就坐在了屋顶上。

    “好多星星啊,”陆安瑾高兴的拍手,“真漂亮。”

    “小心,”齐霄昀把得意忘形的差点摔下去的女子拉了回来,“危险。”

    陆安瑾不闹了,她躺在屋顶上,沉默的望着满天的星光。过了良久,她转过头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认真的说,“齐霄昀,上次剿匪,你答应过要给我奖励,现在我想要我的奖励!”

第二十一章 屏城瘟疫

    “想要什么?”齐霄昀望着虚空,声音有些清冷,“只要本王有。”

    “我想要一件信物,”陆安瑾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微微的笑了笑,“是再见的凭证也好,是再也不见的纪念也罢,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齐霄昀沉默了半晌,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了陆安瑾的手里。

    “送我?”

    “嗯。”

    “不心疼么?”这玉一看就价值连城。

    齐霄昀依旧冷冷淡淡的说,“钱财乃身外之物。”

    陆安瑾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上面还有他的余温,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王爷真大方,谢了。”

    “回去吧。”

    “好。”

    回去的路终有尽头,即使她有万般的不舍,终于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陆安瑾的心里空落落的。

    “下一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保护好自己,凡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要知道,你就算再强大,你也是一个人。”

    齐霄昀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那么的专注,好像要把在刻在眼底一样。

    陆安瑾只顾着絮絮叨叨,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注意身体了,不然等身体垮了,你都没地方哭。”

    这话听着着实不算悦耳,但是他还是听进去了。

    “明日我就不送王爷了,天气太热,懒得运动,王爷一路顺风。”

    齐霄昀哑着嗓子说,“为何又叫我王爷了?”

    “因为你是王爷啊,尊卑有序。”

    齐霄昀失笑,“原来也不曾见你这般有规矩。”

    陆安瑾觉得她的鼻子堵堵的,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干嘛要计较那么多。王爷那么大气,定然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齐霄昀淡笑,“进去吧。”

    陆安瑾一步三回头,最后带着壮士割腕般的决绝关上了房门。

    翌日,陆安瑾一上午都没出房门,就连车夫溜过来跟她道别,她也没移动半步。

    陆母来看她,惊讶的发现她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

    “瑾儿,你这是怎么了?”

    陆安瑾的头埋在被子里,“无事。”

    “可是身体不适?”

    “娘亲别问了,我无事。”

    她越是不说,陆母就越是担心。

    “瑾儿,”陆母犹豫了半天,终于将心中的疑问一吐为快,“你是因为贤王的离去而伤心么?”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陆母叹了一口气,“瑾儿啊,你和贤王不合适。”

    “娘亲,你别说了,他已经走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陆安瑾的鼻子酸酸的,“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陆母拍了拍她的被子,“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的。”

    陆安瑾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娘亲,您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么?”

    过了小半晌,房门被关上了。陆安瑾推开被子,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她拿出那块玉佩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它层层包裹,放在了箱子的最深处。

    如果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回忆,那就眼不见为净吧。

    感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当她听到李沐尘已有婚配的时候,那种浓重的失望差点淹没了她,可是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悲痛欲绝。

    缘分也很神奇,她和齐霄昀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若不是土匪,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罢了罢了,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自怨自艾的怨妇心态可一点都不适合她。

    “陆安瑾,”她给自己打气,“加油,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才刚出门,就看见县令拖着肥胖的身体一脸焦灼的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陆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陆安瑾立马迎了过去,“出什么事情了。”

    县令气喘吁吁的说,“老百姓们擅闯县衙,他们嚷嚷着要见你,轰都轰不走,你快去看看吧。”

    “谁让你轰他们的,”这个死胖子!“那就快走吧。”

    陆安瑾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县令跟在后面,愣是没有追上。

    百姓们见到她来了,立马高喊,“陆姑娘来了!”

    陆安瑾伸出手,乡亲们立马安静下来。她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大声问道:“乡亲们,有何事找我?”

    老伯笑呵呵的说,“陆姑娘,你昨天不是说,今日要带着我们去种树么?”

    陆安瑾一拍脑门,可不是么!她只顾着难过,把这件事情忘的是一干二净。

    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大人,”陆安瑾回头对着满头大汗的县令说,“现在正式进入灾后重建阶段,走吧,咱们一起奋斗吧。”

    县令一脸的苦逼,他能不能不去啊!

    陆安瑾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丝咄咄逼人的味道。“王爷昨日说,他有朝一日,定然会回这里看看的。”

    县令一听,赶紧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这一次他用粮食保住了乌纱帽,但是下一次,也许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老伯,天气这么热,您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陆姑娘,老汉我常年在地里干活,这么一点活,难不倒老汉的。”

    正说着,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陆姑娘,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陆安瑾微笑,“何事?”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他挠了挠头,这才小声的说,“我之前想往屏城躲灾的时候,听到一个从屏城逃出来的人说,那里爆发瘟疫了。”

    陆安瑾的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小伙子一见她情绪有变,立马也紧张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屏城的蝗灾也很严重,死了好多人呢,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爆发瘟疫了。”

    陆安瑾额角的青筋直跳,她咬牙切齿的问,“屏城的县令呢?”

    “早跑了。”

    该死的,陆安瑾双拳紧握,恨不能将那个懦夫的头打爆!

    在百姓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战而逃,这种官员,要来何用!

    “县令大人在哪里?”

    小伙子指了指东北方向,陆安瑾道声谢,急匆匆的走了。

    “大人,屏城爆发瘟疫,你可知晓?”

    县令点点头。

    “近日可有屏城的百姓进入?”

    县令又点头。

    陆安瑾气的想骂人,“大人,你知不知道瘟疫是会传染的!”

    这人是不是猪脑子。

    县令大惊失色,匆匆忙忙的走了。

    陆安瑾紧随其后,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了县衙。她直奔书房,找到了正在写奏章的陆父,“爹,大事不好了,屏城爆发瘟疫了。”

    “什么?”陆父面色如土,“何时?”

    “具体的不清楚,我现在要赶往屏城。”

    陆父急忙拉着准备出门的陆安瑾,“安瑾,此事非同小可,你切不可鲁莽。”

    “爹爹,我心中有数,你莫担心。”

    “为父跟你一起。”

    陆安瑾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可。屏城现在的情况未知,爹爹,你切不可冒险。”

    陆父神色凛然,“安瑾,为父是阴南知府,屏城的事也是为父的事情。”

    父女俩争执了小半天,谁也没法说服谁。

    陆安瑾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既如此,爹爹,我们就收拾东西赶紧出发吧。只是娘亲那里…”

    “你娘亲那里,为父去说,你且放心。”

    “如此甚好。”陆安瑾正准备出去收拾行李,就瞧见县令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过来。

    县令讨好的对着陆安瑾笑,“陆小姐,这两位官爷有事找你。”

    两人一高一矮,很好分辨。

    “何事?”她现在心急如焚,没有闲聊的心情。

    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陆小姐,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保护你。”

    陆安瑾的心一动。

    “贤王?”

    “正是。”

    他为何会派人来保护她,是何用意?

    “如此,多谢王爷了。”陆安瑾转身对陆父说,“爹爹,您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吧,有这两位保护我去屏城即可。”

    陆父还想反对,瘟疫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如何能让安瑾一个人去冒险。

    “爹爹,我心里有数。”

    “陆大人放心,我等定然会拼死保护陆小姐的。”

    陆父重重的叹了口气,颇沉重的嘱咐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陆安瑾没敢耽误,甚至来不及向陆母道别,就马不停蹄的往屏城赶。

    一路上遇到很多躲灾的老百姓,他们一个个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着好不凄惨。

    “小姐,这是我家的小子,壮实着呢,什么活都会干,小人拿他给您换点粮食,行么?”

    陆安瑾掀开车帘,就瞧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跪在路中间,旁边还跪着一个约莫十三四样子的男孩。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堵住了她前行的路。

    陆安瑾的心一咯噔,情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竟然到了鬻妻卖子的绝境了。

    “乡亲们,这有一些粮食,大家先吃上一口热乎饭果腹,我现在要赶往屏城,不能在此久留,还望乡亲们能给我让条路出来。”

    骨瘦如柴的男人立刻劝阻说,“小姐,屏城瘟疫,到处都是死人,那里现在就是一座死城。我等都是拼死才逃出来的,您千万莫要去。”

    如此人美心善的小姐,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寻死。

    “谢谢乡亲们的好意,我爹爹是新任的阴南知府陆靖之,屏城瘟疫,我们对此深表遗憾。无论前方如何凶险,我们也要为屏城的百姓略尽绵延之力。”

    男人闻言,想起惨死的妻儿,不禁痛哭流涕,“小姐啊,你们若是早一些到来,我们也不会如此了。”

    陆安瑾想要下马车,侍卫劝阻,“小姐,万万不可。”

    万一陆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要如何向王爷交代!

    “无碍,这些都是我阴南的子民。”

第二十二章 置之死地

    “乡亲们,屏城现在危急,我也心急如焚,但是还请大家相信,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会放弃屏城的!”

    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他们跑了,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现在,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姐愿意拯救他们,她说的话,能信么?

    希望到了顶峰,若未实现愿望,那便成了坠入地狱的绝望!

    陆安瑾知道乡亲们并不相信她,她掷地有声的说,“乡亲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战胜这场瘟疫的,到时候还你们一个全新的家乡。”

    她心里明白,说的容易,但是做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乡亲们哀恸不已,痛哭流涕。他们深陷绝望,艰难的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曙光。

    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他们,这让被抛弃的他们如何相信,如何能信!

    快到屏城的时候,情况越发的惨烈,死者相枕连图,生者号啼盈市,弃家荡产,比比皆是。

    陆安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直到来到屏城城门,这种惨烈的情况都未能有所好转。

    随处可见的尸体,随处可闻的痛哭,破落的城门,老旧的城墙,依旧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老百姓。

    简直触目惊心!

    陆安瑾美眸血红,她死死的望着城墙之上的屏城二字,双拳紧握,就连尖锐的指甲戳进了肉里面,都不觉疼痛。

    愤怒容易让人理智尽失,陆安瑾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保持清醒。

    “陆小姐,属下先前抓获了屏城师爷,将他关在了地牢里面,属下这就将他带出来!”

    “好。”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高个侍卫回来了,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矮挫胖的男人。

    “陆小姐。”侍卫双手抱拳,“这是屏城师爷路卜同。”

    然,陆安瑾却是没搭理路卜同,而是看着两侍卫,“你们可有名字?”

    高个侍卫:“属下凌左。”

    低个侍卫:“属下凌右。”

    陆安瑾点头,“辛苦了。”她不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面前做贼心虚的男人,直到男人满头大汗,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才开口问,“屏城现在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瞒也瞒不住。加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就算真的要秋后算账,他也不是罪魁祸首,顶多算个从犯。

    “屏城…”他不住的擦汗,“形势很严峻。”

    这用得着他说,她眼睛没瞎!

    陆安瑾冷着一张俏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凌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站在他身边的不是陆家小姐,而是他们的王爷。

    “屏城富贵人家,有一家死至三十九口,计一千六百余口;有全家灭绝者,计三百余户;有父母俱亡而子女出逃,人惧为所染,丐食则无门,假息则无所,悲哭动地,实可哀怜。一户或死**口,或死六七口,或一家同日死三四口,或全家倒卧,无人扶持,传染不止,病者极多。”(1)

    真真是死亡塞道!

    师爷哭天抹泪,心戚戚然。

    “小姐,并不是小人懦弱无能,而是瘟疫太过可怕。小人不求其他,只求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尊严、名誉在死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沉默,长久的沉默,陆安瑾心乱如麻。她的声音有些抖,“城中可还有活人?”

    路卜同哭的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疫疠饥荒相继作,乡民千万死无辜,浮尸暴骨处处有,束薪斗粟家家无。”

    “回禀小姐,属下所见,并无活人!”

    陆安瑾有气无力的挥手,心重如铁!

    凌左将路卜同带下去了,凌右静静的站在陆安瑾的身后,等候她的命令。

    “凌右,你和凌左且在这里等候,我要进城一看。”

    “陆小姐,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凌右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退而求其次,“若小姐执意前往,那属下与小姐一同前去。”

    “不可,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无法向王爷交代。”

    凌右浅笑,“小姐有所不知,王爷有命,若是您有任何闪失,属下和凌左就要提头来见了。”

    陆安瑾一愣。

    “小姐,还请三思。”

    陆安瑾呆住了,她喃喃自语,“他为何这么做?”

    “属下不知。”凌右一本正经的回,“想必小姐在王爷的心中十分重要,凌卫只听命于王爷。不过,这也是王爷第一次出动凌卫保护他人。”

    那个冷面心善的男人啊,总是这么的别扭!

    不过,“凌卫?”

    “凌卫是王爷御下的暗卫,专门执行特殊任务。”

    其他的,不便多说。

    陆安瑾也不多问,她是一个聪明人,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多说。

    “路卜同的话,我并不全信,我需要城中具体的情况。”

    “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一探虚实。”

    陆安瑾忧心忡忡,“城中凶险,”她拿出一块面巾递给凌右,“小心行事,保重身体,万勿耽搁。”

    “属下明白。”

    凌右瞧见了凌左的身影,向陆安瑾行了一礼,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一定要小心啊。”

    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这一辈子,她都会心怀愧疚。

    “小姐无需多虑,我等在进入凌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

    陆安瑾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语。

    “在我这里,人人生而平等。我们是战友,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经历死亡,如此,便更能知道生命的脆弱。”

    她不怕死亡,但怕留下遗憾。没有经历过生死,不知生命的可贵,但,她同样也不畏生死。

    凌左低头沉默,从小他便知,他的命是属于王爷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完成王爷交代的所有任务!

    他的生命充斥着死亡的阴影,毫无温度可言。

    但,今日,他收获了如太阳般的温暖。

    “凌左,会生火么?”

    那必须的,这可是他们基本的生存技能。

    “会。”

    “劳烦你生火了,我要为凌右熬点汤药。”

    城中瘟疫泛滥,喝点汤药护体,以防万一,聊胜于无!

    “是!”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凌右终于回来了。陆安瑾急忙起身相迎。

    “可觉得哪里不适?”

    “回小姐,属下无事。”凌右距离陆安瑾三尺远,未敢上前。“城中横尸遍野,未见活人!”

    陆安瑾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煞白的,和那死人无二。

    凌右脸色有些苍白,方才的一幕幕太过惊悚,饶是他见惯了杀戮与死亡,也有点接受不了。

    凌左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他凉了许久,温度正好。“这是小姐为你熬的汤药。”

    “谢小姐!”凌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那味道,着实让人**。

    凌左一脸同情的看着嘴角极不自然的难兄难弟,心里面默默的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看着不远处的屏城,左思右想,犹豫了良久,终于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张纸。

    她将墨汁吹干,塞进信封,交给凌左,再三嘱咐,“将此信交给我爹爹,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属下遵命!”

    陆父读信的时候,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忽高忽下,忽起忽落,若不是他承受能力尚可,绝对要昏过去!

    尤其是看到信尾的时候,眼睛瞪若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火烧屏城!”

    这就是她的解决办法?!

    陆父觉得,他这女儿简直是胆大包天,提出的解决方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大人,还请速速考虑,屏城危急,时不等人!”

    陆父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不停的转圈圈,县令被转的眼睛都花了,可是他却不敢提出抗议。

    “安瑾还说了什么?”

    “陆小姐让属下转告您,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父不停琢磨着这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才下定了决心,执笔回信!

    凌左拿到回信,一路上不敢耽搁,策马奔腾,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陆安瑾收到回信,一目十行,读罢,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凌左凌右,酉时,火烧屏城。”

    她一秒钟都不愿多等待,屏城百孔千疮,尸体污染,其危如一发引千钧!

    “属下遵命!”

    放火这事,是一个高难度的任务,对于陆安瑾这种四肢不勤的人来说,不太现实。

    于是乎,术业有专攻,劳动需分配。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制作火把。

    三个人加班加点,终于在酉时之前,制作出来了一批。

    “小姐小心,属下去去就来!”

    虽然知道他们都是绝世高手,虽然她也给他们配备了一些装备,但是陆安瑾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嘱,“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两人点头,迅速离开。

    不多时,陆安瑾就看见屏城的上空燃起了滚滚浓烟,直窜云霄,极其的壮观。

    未逃多远的百姓,远远的都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浓烟。

    他们纷纷跪在路边,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恕罪,老天爷恕罪呀!”

    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事情,老天爷才会这般惩罚他们。

    让他们颗粒无收,流离失所!

    没过多久,凌左凌右带着一身的烟火味回来了,陆安瑾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汤药,两人习以为常,端起来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城内有许多病死的百姓,我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就立一个墓碑吧,也好祭奠一下他们的亡魂。”

第二十三章 重建屏城

    大火连烧了三天,屏城里的所有爱恨情仇全都灰飞烟灭,终成灰烬。

    期间,有不少百姓走了回头路,他们驻扎在城门之外,眼神空洞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屏城,绝望极了。

    “造孽啊,老天爷发怒了,我们彻底的完了!”

    人群里哀嚎一片,他们衣衫褴褛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虔诚的对着天空祈祷,乞求老天爷能够网开一面,拯救一下他们即将死去的灵魂。

    “乡亲们,老天爷大发慈悲,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时机,切莫辜负了老天爷的良苦用心。”

    这些天,陆安瑾没日没夜的给这些饥民熬汤药,连着几日都未能好好休息,此时的她脸色蜡黄,眼睛充血,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的不可开交,她恨不得拿个木棍把眼皮撑起来。

    “小姐,要不要歇息一下,你太累了。”

    陆安瑾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民心已经崩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人活一世,有些选择是无可奈何,有些失去是命中注定。有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后悔无用;有些人,离开了就将他遗忘,想念无益。

    “陆小姐,此话何解?”

    乡亲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带着浓重的希冀,好像陆安瑾接下来的话,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天降大火,代表老天爷将过往的苦难全部烧毁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接下来就是新生。乡亲们,老天爷给了我们一次新生活的机会,我们万万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好意。”

    乡亲们似信非信。

    “不然,我们该如何解释这场大火?”

    放火毕竟是宵小行为,不宜高调,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是以,百姓们都以为这场大火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乡亲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陆安瑾继续说,“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要么我们放弃屏城,迁移到其他的城池讨生活。但是乡亲们,你们当真能舍得了你们的根么?”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如何舍得?

    百姓们被说服了,他们全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虔诚的向老天谢恩。

    陆安瑾哭笑不得,她再接再厉,“乡亲们,粮食的问题我们会尽快解决的,自明日起,我们开始重建家园,建立一个全新的屏城,好不好!”

    “好!好!好!”乡亲们挥舞着双手,欢呼雀跃。

    见他们死去的心总算又活过来了,陆安瑾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重回原位。

    特殊时期必须得使用特殊手段,她不得不承认,这次她确实用了一点小手段。利用百姓们的信仰,来了一场精神拯救行动。

    所幸的是,她成功了。

    “凌左,我爹爹可有回信,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不吃饱肚子,怎么能够好好的干活!

    “申时可到。”

    陆安瑾抬头,刺眼的阳光直晒面门,让她的眼前一片的空白。接下来,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凌左的声音…

    “小姐,醒醒。”

    凌左凌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陆安瑾出了闪失,在王爷面前自刎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老百姓的精神支柱,老百姓的情绪才刚刚安稳,要是再崩溃了,再想重新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先把小姐抱上马车吧。”

    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吧。

    凌左凌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的眼里皆是满满的挣扎。这可是王爷的人,他们不敢越矩,害怕王爷把他们给废了!

    “两位大哥,你们在想啥呢,再拖下去,小姐定要被你们耽误了。”

    凌左咬了咬牙,像是即将赴死一样的悲壮,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陆安瑾的衣服,就被一只手打到了一边去。

    力道之大,像要挥断他的胳膊一般。

    凌右抬头,惊讶的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齐霄昀弯腰抱起陆安瑾,将她放在马车上,他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凌左,后者吓的急忙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短短几日的时光,她消瘦了不少,他们确实该死!

    乡亲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从天而降的男人,生怕他把他们心中的仙女给拐跑了。

    凌右自觉的跪在了凌左的旁边,恭恭敬敬的认错,“属下该死!”

    这些天,陆安瑾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相较于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陆小姐简直就是清流中的泥石流。

    不娇气,不做作,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她为了老百姓,说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为过。

    这样坚毅勇敢的姑娘,值得他们敬佩!

    齐霄昀挥挥手,沉默的上了马车。两人迅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自觉的站在马车的两边,放下了车帘,阻隔了百姓们的探究目光。

    “陆小姐、陆小姐!”

    “乡亲们不必担忧,小姐无事,只是太过劳累,需要休息。”

    “刚才那个男子是谁,会不会对陆小姐不利?”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凌左浅笑着回,“乡亲们且放心,不会!”

    乡亲们还是不放心,他们扎堆坐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目光时不时的转到马车这边。

    马车上,齐霄昀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他温柔的扶起沉睡的美人,将瓶中的药汁慢慢的倒入她的嘴中。

    奈何,睡梦中的陆安瑾很不老实,不管他怎么做,她就是不肯配合,药汁浪费的比喝进去的多。

    齐霄昀无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下了面具。

    好不容易将药喂完了,齐霄昀热的出了一身的汗,陆安瑾突然轻咳了两声,身体动了动,他急忙拿起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陆安瑾半睁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在睡梦中都能见到你。你去哪里了啊。”

    喃喃自语渐渐没了声音,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他等了小半个时辰,见陆安瑾的呼吸趋于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齐霄昀掀开车帘,凌左凌右抱拳低呼:“王爷!”

    “嗯。”

    “您是否留下?”

    “不。”

    凌右大着胆子问,“您怎么突然来了?”

    “顺路。”

    凌左的嘴角抽了抽,但机智的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凌右没想那么多,张口就说,“可是,王爷,您不是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凌左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声音冷的掉渣,“若有下次,提头来见!”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是!”

    直到再也看不到齐霄昀的身影,凌左这才恨铁不成钢的问凌右,“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王爷的事情,你也敢非议。”

    “我这不是脑子懵了么。王爷明明去南边了,咱们在北边,他怎么顺路啊。”

    凌左额边的青筋跳了跳,对于他的猪脑子简直无话可说。他是不是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哦,对了,王爷是怎么知道陆小姐生病了。”

    凌左面无表情的说,“我每日都会向王爷禀报陆小姐的消息。”

    凌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总算想明白了,看来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陆安瑾没睡多久就醒过来了,她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呼哧呼哧的从车上爬了下来。

    “小姐,你醒了?”

    陆安瑾揉着还在抗议的脑袋,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她想起那个太过真实的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今日有没有…”

    陆安瑾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凌右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脸懵逼的问,“有什么?”

    “今天有没有…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凌右刚准备开口,凌左回来了,他恭敬的对陆安瑾行了一礼,“小姐,粮食已经到位,方才属下已经分给乡亲们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凌左点头,“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此,甚好。”她笑着说,“你们也去歇息一会儿吧。”

    “属下遵命!”

    两人正准备走,陆安瑾叫住凌右,“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凌右憨厚的笑了笑,“今天王爷来过。”

    原来那个不是梦啊!

    “他在哪儿?”

    “王爷已经走了。”

    陆安瑾大惊,“走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凌左解释道:“王爷还有要事!”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随后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下去歇息吧。”

    凌左凌右走了,陆安瑾独自抱着腿坐在地上,她想起梦中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翌日,天才刚刚破晓,乡亲们就早早的起来了,他们精神抖擞的站在马车的前面,等着陆安瑾带着他们大干一场。

    “乡亲们,用我们的力量共筑理想的家园,新的生活正等着我们呢!”

    “重建屏城,重建家乡!”

    凌左给乡亲们发了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陆安瑾关心的说,“乡亲们,城里的情况还未可知,一切小心。”

    “放心吧,陆小姐。”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屏城,映入眼帘的是烧的发黑的残壁断垣,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乡亲们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们强忍住心里的悲痛,不等陆安瑾下命令,自觉的开始干活。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早干一分,新的生活就会早一分的到来。

    悲痛使人成长,不经历磨难,不能说拥有完整的人生。

    乡亲们化悲痛为力量,将所有的热情全部投入到了重建的工作中,众志成城!

    陆安瑾满意的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乡亲们,依旧苍白的俏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第二十四章 一路向南

    灾后重建是一个大工程,非一朝一日就能完成。陆安瑾自知若想带动众人,须得身先士卒。

    因此,乡亲们经常能看到她不畏脏乱埋头苦干的样子,无论谁说起她,都会真心实意的比一个大拇指!

    盼星星,盼月亮,陆安瑾终于盼来了她一直在等待的人。

    来人面容清俊,满身的书卷气,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小姐!”他恭恭敬敬的行礼,“路上耽搁了数日,还请小姐责罚!”

    “无碍,”陆安瑾带着他往城里走,路遇的乡亲们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一边微笑回应,一边介绍道:“方才那些都是屏城的百姓,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

    “不知小姐这么着急让小生赶来,所谓何事?”

    陆安瑾停下脚步,伸出自己的双手。只见原本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的青葱玉指,此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小姐,”书生惊呼,“这是怎地?”

    “先前屏城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如今屏城重建,需要一个领头之人。”

    书生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让小生…”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书生的脸色几经变化,他站在那里,拧着眉头抿着嘴,理智和勇气在不断的拉扯着他的神经,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未吐露一个字。

    陆安瑾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怕了?”

    怕?的确有点。

    “小姐,小生不是怕,而是因为…”

    陆安瑾一针见血,“害怕失败?”

    书生的脸霎时间变得血红血红的,他有些难堪的点头,“是!”

    陆安瑾挑眉,毫不客气的说,“既如此,那便罢了。本小姐从来不用懦夫!”

    懦夫等同于孬种,都是她看不起的存在。

    “小姐!”书生急了,“我不是懦夫!”

    “既不是懦夫,又何故瞻前顾后,畏缩不前?你未尝试过,又怎知你不行?”

    书生急忙解释,“小生学疏才浅,恐会辜负小姐的信任。”

    让她失望,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陆安瑾嗤笑,“你这一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是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不要拿我做你怯弱的挡箭牌!”

    这个锅,她是铁定不会背的。

    书生想要说些什么,他的脸憋的涨红,可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个春秋,是选择碌碌无为的活,到最后轻如鸿毛的死;还是选择有所作为的活,到最后重于泰山的死。二者选一,你自己看!”

    陆安瑾转头就走,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实在没有心情在聊天上浪费时间!

    书生站在原地,细细品味她刚才的话,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

    凌左双手抱着剑,看着他不断变换颜色的脸,等了小半晌,见他还像一根木头一样,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好就走吧。”

    磨磨唧唧的,着实不像个男人。

    猛地听到他说话,书生吓了一跳,“你怎会在这里?”

    凌左懒得听他废话,咄咄逼人的问,“你是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的话,就有血性一点,这样才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小生…”

    许是受了陆安瑾的传染,凌左说话也是越发的直接,他毫不犹豫的开怼,“小生什么啊小生,小姐既然叫你来,自然是相信你。你还在这里犹豫个什么劲儿啊!”

    怎么还会有这么矫情的男人!

    书生急得不行,他根本就不知道陆小姐在他的心里是何等重要的存在,他们又不熟识,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当然也不想理解。但是我知道,你若是再不过去,小姐定然会对你很失望!”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海炸了一个底朝天,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书生再也不想其他,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小姐!”

    陆安瑾沉默的看了他片刻,这才问,“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你么?”

    书生摇摇头。

    “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的梦想么?”

    书生点点头。

    “你的家乡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我希望,你能把屏城当做是你思念的家乡,然后用你的智慧和双手,将它建造成你理想中的家乡。”

    书生惭愧的低下头,“小姐…”

    他怎么能忘了最初的理想呢!

    陆安瑾浅笑,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温和的说,“慕哲,不经历一番磨练,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强大。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好么?”

    柳慕哲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忍着眼泪,哽咽道:“小姐,我定然不负你所望!”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你跟我来。”

    她带着柳慕哲回到了临时的住处,拿出几本书交给他,“这都是一些讲述基本的为官之道的书,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一定要认真学习。”

    “是。”

    陆安瑾将柳慕哲介绍给乡亲们之后,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百姓们百般不舍,列道悲送,直到再也看不到陆安瑾所乘坐的马车,他们这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城。

    陆安瑾也舍不得离开,只是这次灾难来势汹汹,她不能在屏城耽搁的太久。

    如今,两座城池都遭受了这么严重的损害,阴南的地界又很广,她难以想象,其他的城池,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境地。

    “爹爹。”

    陆父看着瘦了一圈的女儿,两眼含泪。

    “安瑾,辛苦你了。”

    “无事,”陆安瑾露出一抹久经沧桑的微笑,“爹爹,可收拾好了?”

    “你娘亲还在收拾。”

    “爹爹,我先回房歇息片刻,待娘亲收拾好了,记得叫我。”

    陆父急忙说,“你快去歇息吧。”

    连日赶路,夜不能寐,陆安瑾的确疲倦不堪,几乎在爬上床的瞬间,她就进入了梦乡。

    铺天盖地的蝗虫,满目疮痍的城池,漫山遍野的死尸,一张张苍白而绝望的脸…一帧帧,一幕幕,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陆安瑾自睡梦中惊醒,汗水顺着脸颊掉落在被子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跳犹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小姐,您醒了么?”

    陆安瑾余悸尚存,她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焦灼的心情,这才哑着嗓子回道:“醒了,何事?”

    “一切准备就绪,陆大人命属下来看看,小姐是否醒来。”

    “稍等片刻,容我洗漱一番。”

    凌左凌右尽职尽守的站在门边,犹如两个门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凛冽气息。

    陆安瑾没有耽搁太久,时间宝贵,容不得半点浪费。

    “走吧。”

    陆母一见到陆安瑾立马迎了过来,她未语先哭,泪滴一珠一珠的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娘亲,别哭,”陆安瑾温笑着安慰她,“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瑾儿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娘亲怎么活呀。”

    陆母哭的是肝肠寸断,不管陆安瑾怎么劝说,她的眼泪好似流不完的南河水,总是还未落下,又卷土重来!

    万般无奈下,陆安瑾只好以眼神求助自家爹爹。

    陆父挽着陆母的肩,温柔的安慰,“夫人,安瑾好不容易回来,你莫在哭了。”

    “你不懂,我这是高兴的哭。”

    难过要哭,高兴也要哭,陆父表示,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他不能理解。

    “娘亲莫哭了,您要是再哭的话,我也想哭了。”

    陆母红着眼,看着一脸憔悴的女儿,抽抽噎噎了许久,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瑾儿,切莫如此了,娘亲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娘亲,女儿并不是在胡作非为,现在阴南情势危急,如果还有相同的状况,我想,我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陆母无言,这父女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倔脾气!

    “娘亲年纪大了…”

    “谁说的,娘亲天香国色,正年轻!”

    陆母破涕为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就你的小嘴甜!”

    “娘亲,别气了,快把眼泪擦一擦,咱们准备出发了。”

    县令闻言,心里窃喜不已,他早就想把这几尊大佛给送走了。招惹不起,得罪不了,受了气还只能打断牙齿活血吞,这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大人,这是下官准备的一些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县令谄媚的笑着,十分狗腿的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层红布。

    陆父板着脸,皱着眉,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大人莫多想,这是下官的小心意。”

    陆安瑾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下掀开了红布,只见盘子上装的是满满的银子。

    “哟,”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可真是家底丰厚啊,刚捐了二百五十石的粮食,还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可真是实打实的土豪啊。”

    二百五十石?二百五,也确实与他很相配!

    县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停的擦着汗,忙不迭的解释,“小姐莫误会下官,下官是看大人和小姐如此劳累,所以才准备了一点心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故意给我们送礼的?”

    县令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就算是,这会儿也不敢承认啊。

    县令哭丧着一张脸,心想,这次又完蛋了,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了。

    若是在平常,陆安瑾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收拾一顿,打板子摘乌纱帽都可。但是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吧。

    “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就不耽搁了。告辞!”

    县令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说,“下官恭送大人!大人一路顺风!”

    直到坐上马车,陆父都面无表情,他暗恨如今朝廷里的蛀虫竟然如此之多,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凌左。”

    “属下在!”

    “出发!”陆安瑾坚定的望着远方,“我们一路向南!”

第二十五章 南河水寇

    行旅在外,舟车劳顿是小事,若是一路平安顺遂,也能给疲惫的心一丝安慰。奈何,老天爷总是调皮,一段时间不使坏,就觉得心痒难耐。

    “小姐,再有二十里,我们就到南河边了。”

    陆安瑾舒了一口气,“到了南河,就离南城不远了。”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盼头了。

    “终于快到了。”陆父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岁月不饶人,”他苦笑,“现在不服老是不行了。”

    陆安瑾走上前,甜笑道:“胡说!爹爹你现在明明风华正茂!”

    “小姐,”凌左走上前,双手抱拳,一脸的严肃,“南河时常有水寇出没,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可全都无功而返。这伙水寇狡诈多端,还请大人、小姐,多多注意!”

    陆父尚未完全晴朗的脸庞瞬间阴云密布,这阴南到底是风水宝地还是穷山恶水,还真的有待商榷。

    “水寇?”陆安瑾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们这一路的经历,简直是匪夷所思。先是土匪劫路,后又夜宿黑店,接着又遇蝗灾,紧接着又来瘟疫。这还没喘口气呢,又告诉她说有水寇作怪!

    陆安瑾抬头,四十五度的望天,眼神是无比的忧郁。

    按这种节奏,饶她是女金刚,也经不起这种摧残!

    凌左红了眼睛,双拳紧握,沉默了片刻,“这些水寇在南河沿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的罪孽滔天,根本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有些事情,不想,不代表遗忘;不说,不代表不痛。

    凌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凌左的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凌左,为何难过?”

    凌左紧咬着唇,浑身颤抖着。

    “小姐,凌左的家人…”

    陆安瑾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凌右的回答,“凌左,你来告诉我!”

    凌左紧咬着牙齿,拼命的克制着那汹涌蓬勃的杀气。他咬牙切齿的说,“水寇屠了我们整个村子,若不是王爷,我早就死了!”

    陆安瑾又问:“甘心么?”

    “不甘心!”

    “想报仇么?”

    凌左重重的点点头。

    “既然想报仇,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悲剧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无济于事,别在这里给我装忧郁,既然放不下忘不掉,就去给我灭了他们!”

    陆父闻言,嘴角抽了抽。

    “小姐!”凌左眼睛瞪得浑圆。

    “看什么,此等血海深仇,你若是不报,就别说自己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我都瞧不起你。”

    凌左激动的都快哭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仇血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孤身一人,去报仇无疑是蚍蜉撼树。

    凌右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坦然的陆安瑾,对这位巾帼女子是大写的服!

    不愧是王爷的女人,就是这么的刚!

    陆父闻此惊天之论,眼睛也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未来的生活,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小祖宗在,定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别怕,我会帮你的。”

    凌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陆安瑾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身子,她十分不爽的嚷嚷道:“哎哎哎,你别总是跪我啊,这样很折寿的,好不好?”

    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陆安瑾觉得凌左凌右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总是动不动的就给她下跪。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记住了,若是下次再随意的下跪,我就让你们这辈子都长跪不起!”

    凌左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属下遵命。”

    凌右抱拳,毕恭毕敬的回,“属下遵命!”

    陆安瑾看着还跪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凌左,没好气的说,“知道怎么还不站起来,等着我去请你么?”

    “不用。”凌左腼腆的笑了笑,麻溜的站了起来。

    “南河水寇的情况,你给我具体说说,越详细越好。”

    凌左此时激动的不行,大仇终于有机会得报,波涛汹涌的感动差点将他湮灭。他直直的看着陆安瑾,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喂喂,回神了。”

    凌左还是没反应,凌右没办法,只能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呃。”疼死了。

    凌左回神,就看见陆安瑾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青天白日的,你也能跑神,说说,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凌左有些尴尬,时不时的瞄一眼陆安瑾,“您刚才说什么?”

    “你要是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仪我呢?”

    凌左吓了一大跳,他脸红脖子粗的退了三尺远,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的迅捷。开什么玩笑,若是让王爷误会了,他脑袋铁定要和脖子分开了。

    陆安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凌右不淡定的想,您的一个玩笑,可是能分分钟要了凌左的小命啊。

    毕竟王爷,啥都好,就是极端的护短。或者说,小心眼!

    “小姐,”凌左哭丧着一张脸,“属下不想还没报仇就被抹脖子了。”

    陆安瑾:……

    她真的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真的不必当真。

    “安瑾,”陆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一个闺阁女子,说话怎能如此的失了分寸。”

    “爹爹,旅途着实无聊,我这不是找点乐子么?”

    “荒唐!”陆父黑着一张脸,甩袖离去。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她无辜的看着陆母,可怜巴巴的说,“娘亲,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自家的闺女是什么品行,陆母很清楚。

    “你呀你呀,就喜欢惹你爹爹生气,下次可莫在如此了,不然娘亲也帮不了你了。”

    陆安瑾吐了吐舌头,娇俏的说,“爹爹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她转头,“还有你们,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你们。我是豺狼虎豹么,会吃了你们还是怎么着,用得着你如此的退避三舍么!”

    她不要面子的么!

    凌左欲哭无泪,急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姐,”好兄弟适时地拉了他一把,“方才接到消息,南河水寇抢了黎家的商队,并抓走了随队的黎家二少爷。”

    “然后呢?”

    凌右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黎家向知府府发了一封求救信。”

    陆安瑾恶劣的说,“本小姐忙着呢,没空!”

    陆母见她越来越不着四六,无奈的笑着说,“瑾儿。”

    “娘亲,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也只能打打嘴仗过过嘴瘾了,黎家是阴南最大的富商,而阴南如今元气大伤,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的很。

    虽说东齐重农轻商,但是陆安瑾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

    因此,对于黎家,和平相处才是上上之策。

    “出发吧。”

    凌左看了看天色,“属下建议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陆安瑾懂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陆母,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好。”

    凌左显然对此地十分的熟悉,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家客栈,陆父陆母累了一天,早早的就歇息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轻轻的打开了房门,赫然发现凌左凌右皆守在她的门旁。

    “我好像没有雇你们当门神!”

    凌左:“属下知道小姐您肯定还有要事要办。”

    凌右:“因此属下早早的候着,随时等着小姐的差遣。”

    陆安瑾的眼皮跳了跳。

    “所以,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安瑾有些不淡定的问,“谁告诉你们我现在要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的低下头,表明了他们不相信她的鬼话连篇。

    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爹娘的安全。”

    “小姐,莫担心。”凌左拍拍手,五名黑衣人应声而下,他们恭恭敬敬的行礼,“小姐!”

    陆安瑾:……

    凌右很自觉的答疑解惑,“禀小姐,这个客栈是黑卫联系的暗桩。”

    “黑卫?”

    “是的,黑卫由凌卫掌控。”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感觉你们贤王府像是一个杀手组织。”

    凌右:……

    这个说法,其实没什么毛病。他们很多时候,干的就是刺客的活。

    陆安瑾想了一下,“凌左留下,”她指了两个黑衣人,“你们跟我走。”

    “小姐!”不是说让他去报仇么,为什么要把他留下!

    “我知道你对这一片很熟悉,去南城定然不只水路吧。”

    凌左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是。”

    “兵分两路,我们走水路。你先将我爹爹娘亲安全的送到南城,随后再来找我们。”

    凌左猛地抬起头,“所以,小姐是同意我去了?”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仇你自己报去,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费脑子还要费力气!”

    “不不,属下…”凌左激动的语无伦次,“属下不敢。”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赶紧行动吧。”陆安瑾转头,郑重的说,“凌左,一定要保护好我爹爹娘亲。”

    凌左刚想跪地表明决心,抬头就看见陆安瑾危险的眼神,他微曲的腿瞬间站的笔直。

    “小姐,”他掷地有声,“属下拼死也会护大人夫人周全。”

    陆安瑾没有多耽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一会这一伙声名狼藉的水寇了。

    “小姐,”凌左突然叫住了她,他犹豫了半天,一张方正的脸扭曲的变了样,低声说:“王爷就在附近。”

第二十六章 盛情难却

    凌右惊悚的看着凌左,眼眸深处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他是不是疯了,竟然敢背叛王爷!

    “你们王爷在这里做什么?”陆安瑾挑眉,“剿匪?”

    凌左点点头,“南河水寇祸害一方,又迟迟未能剿灭,皇上震怒,特命王爷来此剿匪!”

    反正已经说了,说一句和说一百句,性质都一样,结果也类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凌左很诚实的回答,“因为属下觉得小姐应该想见王爷。”

    陆安瑾的脸涨起了一层红晕,她的美眸眨了眨,眸光闪烁,竭力的想要隐藏心中的小窃喜。但她嘴上却拒不承认,“我…我见他做什么,别胡说八道!”

    凌左凌右皆是一副你长得美你说的算的眼神。

    陆安瑾羞的一跺脚,径直走了。

    凌右凑到凌左面前,小声说,“凌左,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然敢泄露王爷的行踪。”

    “我有预感,王爷不会责怪我的,”凌左神秘的笑了笑,“或许,还会夸赞我也说不定。”

    凌右的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凌左有些不正常,他怀疑他是不是高兴的傻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陆安瑾已经不见了踪影。凌右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匆匆离去,只剩下凌左站在原地笑的合不拢嘴。

    “小姐。”武功天才和小白之间,隔了不只一条南河。

    陆安瑾惊讶的回头,“这么快?”

    天知道,她刚才可是玩命的狂奔啊,好不容易将他们甩了百米远,怎么眨眼就被追上了。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安瑾直勾勾的盯着凌右,直看的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才慢悠悠的问,“你知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凌右想了很久,这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她干脆利落的说,“带我去!”

    凌右猛地抬起头,“小姐,我们不是要去剿灭水寇么?”

    陆安瑾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凌右,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我了,就咱们这几个人,你觉得能灭了他们?”

    理想是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啊。

    “凌右啊,做人不能太理想主义了,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所以,小姐是想联合王爷?”

    陆安瑾一摊手,很坦诚的承认,“不然呢?”

    凌右眉头紧皱,他一层一层的褶子都能夹死蚂蚁了。他挣扎了好半天,陆安瑾也不催他,甚至还心情愉悦的欣赏着他的苦瓜脸。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实在为难的话,她就调头去找凌左去。她想,凌左应该会很愿意告诉她的。

    “如果小姐想去,”凌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那属下就带小姐去。”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毫不吝啬的称赞道:“不错,很识时务。走吧,早点去,就可以早点到水寨一游。”

    凌右:……

    小姐这是去剿匪,还是去游玩呢?

    南河岸边,齐霄昀坐在营帐中央,他眼神犀利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子,声音冷淡如冰,“何事?”

    男子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封信,“我们老大明日成亲,特盛情相邀王爷驾临。”

    齐霄昀星目含威,目光如电,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带着数不尽的讥讽。“凭尔等鼠辈,有何资格?”

    男子额头上汗如瀑布,在高压目光下,硬着头皮说,“老老大十分敬敬佩王爷,还请王爷赏脸前往。”

    要不是他运气背,抓阄正中红心,他说啥也不会来干这个苦差事。

    赏脸?“回炉重造。”

    男子一脸不解,虚心求教,“王爷这是啥意思。”

    凌前的嘴角直抽抽,艰难的憋着笑。

    齐霄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匪首只怕是想死,竟敢派个麻瓜来侮辱他!

    忽然,帐外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王爷的意思是,你长得太抱歉了,需要回娘胎,从头再来!”

    齐霄昀抬眸,有些无奈的看着言笑盈盈的女子。

    凌前对着凌右就是一阵的挤眉弄眼,这就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么?

    凌右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头大无比,你就别没事给我找事了。

    “这位姑娘是?”

    凌右怒喝,“闭上你的狗眼,小姐岂是尔等可观瞻的。”

    男子忙低下头,心里十分的不忿,娘的,一个低等侍卫也敢对他大呼小叫,等回到寨子之后,非叫老大砍了他不可。

    齐霄昀挥挥手,凌前直接把人带出去了。

    “哎,王爷,你还没给个准信呢,到底去不去啊。”不然,他回去怎么回复老大啊。

    太聒噪了,凌前一掌劈了下去,世界终于安静了。

    陆安瑾很自来熟的走了过去,也不管齐霄昀愿不愿意,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王爷,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凌右立马摆出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姿态,表明他已经老僧入定,红尘之事皆与他无关。

    “出去。”

    陆安瑾的眼皮跳了跳,她十分不满的抗议,“王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吧。”

    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赶出去,也忒没面子了,以后出去还怎么混啊!

    齐霄昀:……

    他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凌右,后者的小心肝颤了颤,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要滚出去的对象是他啊。

    “属下告退。”他飞也似地跑了,好像后面跟着一头饿狼一样。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笑呵呵的问,“原来王爷不是赶我走啊。”

    明知故问!

    齐霄昀头疼的抚额,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屏城么?

    陆安瑾耸了耸肩,“自然是因为想念王爷了呗。”

    还是这么的不着四六。

    “世人皆畏我、惧我,为何你总是…”这么的独一无二!

    “总是厚着脸皮往你面前凑,是么?”

    齐霄昀垂眸,“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陆安瑾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王爷是这个意思,也无妨。”

    齐霄昀:……

    “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我为何要怕你?”

    “世人唤本王活阎王!”

    “然后呢?”

    齐霄昀定定的看着她,他说的还不够直白么?

    “那请问活阎王,你会杀了小女子么?”

    齐霄昀转过头,拒绝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陆安瑾不放弃,屁颠屁颠的走到他的面前,强迫他把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

    她一字一顿的说,“别说你是活阎王,就算你是真的阎王又如何!我要是说一个怕字,算我输!”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陆安瑾心疼极了,她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但又想起上次他的闪躲,最终还是缓缓的垂下了手。

    又是长久的沉默。刚刚还慷慨激昂唱独角戏的陆安瑾有些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没话找话的说,“刚才那男的来作甚?”

    “水寇请本王喝酒。”

    陆安瑾浅笑,“既然对方盛情难却,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呗。”

    “想去?”

    陆安瑾点头。

    “那就去吧。”

    陆安瑾听出一点点的不同,“王爷原本打算如何?”

    “不过宵小而已!”

    也是,堂堂贤王殿下去陪一个水寇喝酒,着实很掉价。

    “王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又来这套,齐霄昀唇角微勾,肯定是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讲!”

    “明日我代王爷去赴约如何?”

    齐霄昀眉头微蹙。

    “以管家的身份如何?”

    她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本王若是不应允,你会不去么?”

    陆安瑾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不!王爷若是不应允,那我就偷偷的去。”

    贤王殿下的头更疼了。

    “本王与你一同前去。”如此,也能护她周全。

    陆安瑾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荡着一抹娇羞的笑意,“王爷为何对我这么好?”

    齐霄昀也不禁扪心自问,他为何总是对她再三的让步,对她有求必应。甚至在听到她病倒了的时候,会昼夜赶路,只为看她一眼是否安好!

    他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沉默良久,他转身就走,独自抛下陆安瑾坐在帐子里心乱如麻。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她耸拉着脑袋,低声问,“去哪里?”

    “王爷让您就在此歇息。”凌右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安瑾,“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和王爷吵架了么?不太可能!就王爷的性格,定然是吵不起来的。

    “无事。”陆安瑾勉强的笑了笑,“歇息吧。”

    她的初恋就这样直白白的宣告失败了,陆安瑾颓废了半宿,后面实在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果断的投入周公的怀抱。

    翌日一早,陆安瑾并未向齐霄昀告辞,径直离开了。

    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就算是失恋,也要体面一些。

    “王爷,陆小姐已经离开了。”

    “嗯。”

    “这是陆小姐留给您的信。”

    齐霄昀接过,信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多谢款待!”

    他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这次真的把这只小野猫给惹毛了。

    陆安瑾拿着请帖大摇大摆的去了匪寨,与以往不同,这次面对的水寇可不是之前那些游兵散将的土匪,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换了男装。

    美色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皆大欢喜,用不好就两败俱伤!

    他们还未走到山脚,就有人迎了上来,然后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陆安瑾差点就要吐了。

    娘的,若是齐霄昀来,他们定然不敢如此。呸,一群势利眼,只会挑软柿子捏。

    见守卫再一次阻拦了他们的去路,陆安瑾终于怒了,她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问,“贵寨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今日可真让本人长见识了。这喜酒本人今日是不喝了,凌右,我们走!”

第二十七章 绵里藏针

    陆安瑾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纸老虎妄想嚎两嗓子,想给她下马威,也得看她接不接招!

    迎接的人立马笑脸相拦,“这位公子且慢,不是我等故意怠慢,只是今日宾客众多,我等难免有分身乏术之时,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多加海涵。”

    陆安瑾冷笑,“别来口蜜腹剑这一套,本人虽然不才,但也不傻,你是真心怠慢还是无心之失,你我心知肚明。”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时,风平浪静。“公子莫气,请跟我来,我这就带公子去喜堂。”

    不过就是个管家而已,牛什么牛!只是贤王的人,时此特殊时期,必须得好好巴结,方才是上策。

    陆安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若是虚心假意,这饭不吃也好,这喜不道也罢!”

    这位主还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呐,怎么有点像他屋里头的泼妇哇。

    “公子且慢,我在这里先给公子陪个不是,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也是我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若是让大哥知道我怠慢了贤王府的客人,定然饶不了我!”

    陆安瑾冷笑,谁说水寇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瞧瞧眼前这位,说话软绵绵的,但里面藏的刀子可真够锋利的。

    她若是因此不追究了,就失了骨气;若是继续追究的话,就有胡搅蛮缠之嫌。

    “明知故犯果然比明知故问更加的愚蠢!”

    陆安瑾从未承认过她是一个好人。她一向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回人一丈;别人虐她三分,她必百倍还之!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五哥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咋地。”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牛气个什么劲儿啊。“今天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是真心来道喜的,还是故意来找事的!”

    要不是大哥再三交代要盛情款待,他早就一斧头砍下去了。

    “老六!”老五怒喝一声,转身对着陆安瑾连连作揖,“六弟年纪尚幼,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莫怪。”说完,虎目瞪了老六一眼,严厉的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向公子道歉。”

    “五哥,我又没说错,道什么歉。贤王的人怎么了,这里是南河,我们为什么要受这种鸟气!”

    他们才是南河的霸王!就算他齐霄昀来了,也得靠边站!

    “你!”老五恨不能一掌拍晕他,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赶紧来给老子道歉,若是让老大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老六不屑的看了陆安瑾一眼,“五哥,你怕他们,老子可不怕。就算贤王亲自来,老子照样让他有来无回!”

    这蠢货,老五差点没被气晕。

    祸从口出,奈何这没脑子的家伙一点都不懂。“来人,把六当家的给老子带下去!”

    “慢着!”陆安瑾慢悠悠的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老五,“六当家的口气不小,既然六当家信心十足,那我们也不能做那劳什子的缩头乌龟。你的挑战,我们应了,日后战场相见,成王败寇,咱们各凭本事。告辞!”

    “公子且慢。”老五急忙走上前,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老六拉住了。

    老六一脸不屑的看着陆安瑾远离的背影,“五哥,这可是南河,你干啥像个龟孙子一样,对他们这般的委曲求全。咱们兄弟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老五气的不行,他转身就给了老六一巴掌,怒气冲冲的说,“混账家伙,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回去你看大哥怎么收拾你。”

    “切,大哥才舍不得收拾我呢。”

    回去的路上。

    “凌右,今日的路线你可记清楚了?”

    “属下只记得七八分,需要进一步的探察。”

    陆安瑾点头,“明日可否绘制出详细的地图?”

    “属下遵命!”凌右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我们是回军营,还是去南城?”

    “自然是回军营了,”陆安瑾浅笑,“水寇尚未剿灭,如何回南城?”

    未成就一番事业,如何衣锦还乡!

    虽然她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显然,陆安瑾并没有真正的放开。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昨日被无视的尴尬仍旧在她的脑海围绕,虽然她不矫情,但主动追求一个男人,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她也不是怕失败,只是一厢情愿总是让人有点不自在。

    “小姐,我们到军营了。”

    这么快?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都要面对的。

    “有劳。”陆安瑾浅浅一笑,下了马车,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了军营。

    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

    凌右刻意的和她保持了三步之遥,如今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行动,他若是不想死,就得懂得避嫌。

    营帐里,桌上的书本被一片黑影遮住,齐霄昀头也不抬的问,“吃饱了?”

    “没,气饱了!”

    齐霄昀感叹,“难得!”

    陆安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王爷还有闲情逸致读书,看来心情不错。怎地,王爷很开心我吃瘪?”

    “想多了。”

    这位大爷,说话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王爷,你预备如何?”

    “何事?”

    陆安瑾耸肩,“还能是何事,自然是剿灭这伙喜欢口出狂言还无比的穷凶极恶的水寇了。”

    齐霄昀扫了她一眼,“嗯。”他顿了一下,“本王想先听听你不成熟的小建议。”

    陆安瑾:……

    “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

    齐霄昀:……

    “不过,这样的王爷感觉还不错。”

    齐霄昀挑眉,怀疑她的脑袋不太正常。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别这样看着我,”陆安瑾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生病!”

    他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神经病!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去,这闷葫芦什么时候偷偷的进化了,竟然学会反抗了。

    “王爷,你这样可就太不可爱了!”

    齐霄昀的嘴抽了抽,他站起来,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

    “唉,王爷,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本王尚有要事。”

    陆安瑾眨眨眼,笑呵呵的说,“王爷现在的要事不应该是和我商量剿灭水寇的事情么?”她好奇的问,“难道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么?”

    不等齐霄昀回话,她又连珠炮似的问,“还是说,王爷千辛万苦的来到这穷乡僻壤,只是为了游玩?若真的只是游玩,本姑娘倒是十分佩服王爷的这份闲情逸致的!”

    他就说一句,她回了他十句。

    齐霄昀无奈的坐了回去,不耻下问,“讲!”

    谁料,陆安瑾两手一摊,“听不懂王爷说什么,不知道该讲什么。”

    “如何剿灭水寇?”

    “不知道。”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说你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哦,我只是说着玩的。”

    齐霄昀:……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并无。”

    陆安瑾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既然王爷没有要事,我想先休息了,可否?”

    他有气死人的本事,还是一个对感情七窍通了六窍的榆木疙瘩。

    她不想被活活气死,干脆就眼不见为净!

    齐霄昀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强求,“好。”

    他出了营帐,淡淡的扫了一眼凌右,后者会意,急忙跟了上去。

    “王爷,今日赴约时,小姐接了水寇的战书。”

    齐霄昀幽幽的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南河,不言不语。

    凌右接着说,“小姐听说你在这里,直接赶过来的。”

    齐霄昀的眉头动了动。

    见面前的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凌右只能硬着头皮说,“小姐今日很不开心,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因为何事。”

    齐霄昀的眉头微挑,“为何?”

    凌右哭丧着一张脸,他刚才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么?

    “属下不知。”

    他笃定定然和王爷有关,只是他不敢说。

    齐霄昀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只是走到半道,突然停了下来,冷冰冰的下了命令,“莫跟!”

    凌右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当营帐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陆安瑾像是一只泄了气的大气球一样,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有这么一刻,她为她注定多舛的爱情之路感到深深的忧虑。

    每次都得不到回应,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怕明天过后,她再回想起来今日今时做的决定,会后悔。

    这天下,千金难买后悔药,她不能如此的鲁莽。

    帐帘被人突然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怎么又回来了!

    陆安瑾抬头,不解的问,“王爷不是还有要事要办吗?”

    “为何难过?”

    陆安瑾一头雾水。

    “你为何不开心?”

    陆安瑾柳眉微挑,“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

    齐霄昀才不想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胡扯,他固执的追问,“为何?”

    “我并未不开心。”

    齐霄昀没说话,眼睛微眯,深沉且压迫。

    她不开心,他看的出来。他虽然迟钝,但并不愚钝。

    “可是因为水寇?”

    不过一群小小的水寇而已,她并未放在心上。

    陆安瑾沉默的摇头。

    齐霄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些不情不愿的问,“可是因为本王?”

    陆安瑾愣住了。

    “为何?”

    “什么为何?王爷不必多虑,我并未因为王爷而不开心,我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齐霄昀紧蹙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心里头竟然有些微微的失落。

    “歇息吧。”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满怀心事满目诧异的陆安瑾。

    待她想通前因后果,她不禁无奈的摇摇头,齐霄昀还真的是傻的可爱呢。

第二十八章 心有灵犀

    翌日,天还未亮,凌右就把地图送来了。陆安瑾瞧着他通红的眼,浅笑道谢,“有劳了。”

    凌右摇头,“小姐客气了,属下的职责所在。”

    陆安瑾为他倒了一杯水,“辛苦了一夜,定然很累,喝杯水,快快去歇息吧。”

    齐霄昀掀帐帘的手一顿,脸一僵,眼睛微眯,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凌右立刻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属下还有事情要办,先告退了!”

    还算识相,齐霄昀满意的点头,凌右风一样的退了出去,恨不能一秒钟消失。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凌右这是怎么了,后面有狗?”

    普天之下,敢把贤王爷比作狗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了。

    齐霄昀的眼皮跳了跳,对于她这种跳脱的问题,果断的选择了听而不闻。

    “可有好事?”

    “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开心?”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难道王爷是想让小女子一见到你,就哭丧着一张脸么?”

    齐霄昀尴尬的咳嗽两声,转身走到桌案旁,随手拿起一本书,不再言语。

    “王爷,”陆安瑾瞅了他半天,嘴皮子动了动,一脸的欲言又止。“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她还有为难的时候?这着实让人惊讶!

    “讲!”

    陆安瑾眨眨眼,“王爷,”她指了指书,“你的书拿倒了。”

    齐霄昀垂眸一瞧,果真如此。他的脸一红,手一松,把书放在旁边,然后不自在的转过头,不去看陆安瑾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王爷不必害羞,你且放心,我定然不会笑话王爷的,也定然不会乱嚼舌根,我可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保证守口如瓶!”

    可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赤.裸裸的表明了她的词不达意。

    齐霄昀故作淡定的回,“多言!”

    陆安瑾瘪瘪嘴,决定暂时先不理会这别扭的男人,她扭过头,专心研究起地图来。

    “你在做什么?”

    “看地图。”

    齐霄昀皱眉,“什么地图?”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笑,“天机不可泄露。”

    定然是有什么鬼点子了,齐霄昀无奈的摇摇头,又拿起一本书,他垂眸扫了一眼,确定没拿错,这才安心的读了起来。

    “王爷,”凌前站在帐外禀报,“南寨拜访。”

    陆安瑾收起地图,拿出面巾,很自觉的站在了齐霄昀的身后。

    “何意?”

    “我现在是王爷的侍女。”

    齐霄昀:“本王身边从未有过侍女。”

    陆安瑾心里偷着乐,但面上一本正经的回,“王爷过去没有,现在有了。”

    “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本王不是傻子!”

    陆安瑾浅笑,“我也从未说过王爷是傻子。”

    “剿匪良计?”

    “不知。”

    “来此目的?”

    “游览军营。”

    齐霄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擅闯军营者,杀无赦!”

    陆安瑾无惧,“小女子并非擅闯,而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齐霄昀放下书,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瑾,薄唇轻启,带着不容小觑的肃杀之气。

    “本王不是在说笑。”

    “所以,”陆安瑾仰着头,毫不惧怕的直视着他,唇角微勾,带着丝丝笑意。“王爷是想杀了我么?”

    俗话说的好,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大眼瞪小眼这事儿,还真是一个技术活。陆安瑾承认,在这方面,她能力欠缺。她揉着干涩的眼睛,率先缴械投降。

    “王爷,我认输!”

    齐霄昀的脸色未见好转,“本王要听实话。”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讲!”

    陆安瑾指了指帐外,“王爷,客人还在外面候着呢。”

    齐霄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陆安瑾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沉默的看着覆满了手臂的鸡皮疙瘩,无语望苍天。

    这位爷上辈子一定是喜马拉雅山上的一块冰,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的冷言冷语冷冰冰!

    “王爷,我等前来负荆请罪。”老五带着一脸不愿意的老六跪在了地上。“还请王爷恕罪。”

    “何罪?”

    “六弟出言不逊,是我等管教不严,还请王爷恕罪。”

    齐霄昀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定格在老六的身上,老六不怕死的与他对望,只是未过五秒,就怂了。

    “五十军鞭!”

    老六惊恐万分的瘫坐在地上,就连老五也颜色尽失,他忍不住求情,“王爷…”

    齐霄昀冷淡的一瞥,“何事?”

    “五十军鞭,是否太过…”

    “辱我王府之人,不可轻饶!”

    有胆子嚣张,也得有胆子承受结果!

    老六怒了,“五哥,他分明就是看咱们不爽,我早就说他来南河绝对是狼子野心,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你闭嘴!”

    “这个时候了,还闭什么嘴。”他恶狠狠的瞪着齐霄昀,似一头饿狼,恨不能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五哥,他分明就是来杀咱们的。”

    银光闪,刀刃落,鲜血四溅,分外妖娆。

    “小六!”老五一声惊叫,一个大步上前,“你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五哥这就带你回家。”

    “五哥,”鲜血自唇角流出,老五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落。“他们不怀好意,你们一定要小心。”

    生命无常,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抵不过死神的收割。

    “小六!”老五悲痛欲绝,抱着依旧温热的尸体痛哭流涕。

    对于这出慈兄难弟的戏码,陆安瑾自始至终都选择冷眼旁观。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安瑾见他依旧哀嚎不止,忍不住吐槽,“这位大哥,演戏点到为止,你这演技太浮夸了喂。”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安瑾抢先回,“对,就你是个东西,行了吧。你要是想哭,就出去哭,想哭多久哭多久,就算哭个三天三夜都不要紧。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王爷,我们兄弟二人诚心来请罪的,你这是何意?”

    凌前上前一步,拔刀,怒喝,“放肆!”

    齐霄昀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做事需要什么理由!

    陆安瑾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我说这位仁兄,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黑白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倒打一耙。王爷何等身份,岂容一个小贼如此放肆!”

    老五咬牙切齿的问,“所以,王爷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南寨翻脸了?”

    陆安瑾嗤笑,“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不过是一群地痞而已,有何资格在王爷面前指手画脚!”

    以为自己称王称霸了几年,就真当自己是万寿无疆的王八了?笑话!

    “既如此,那就无话好说,他日战场相见,定然手下无情!”

    放狠话是吧,谁不会啊。陆安瑾寸步不让的回,“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日战场相见,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老五怒不可遏,愤而甩袖,他抱起老六的尸体,狠厉的说,“既如此,告辞!”

    凌前向前一步,拦住其去路。齐霄昀挥挥手,凌前这才让开路。

    “王爷,放他走不是放虎归山么?”

    陆安瑾笑眯眯的回,“不过一个纸老虎而已,何惧!”

    齐霄昀赞赏的看了陆安瑾一样。虽然目光停留的很短暂,但还是被她眼尖的发现了。

    “王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讲!”

    “把凌前借我一用。”

    “何事?”

    “允许我暂且不能告知!”

    齐霄昀:……

    “沉默就代表默认,凌前,跟我来。”

    凌前看着齐霄昀,王爷不发话,他哪敢动啊。

    齐霄昀点点头,凌前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陆小姐,有何吩咐。”

    陆安瑾巧笑嫣兮,“你现在去找凌右,他会带你去个地方,此次任务凶险万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凌前不问其他,点头应道:“属下遵命!”

    齐霄昀盯着那份简易的地图看了许久,他单手托着下巴,蹙眉沉思。

    “王爷可否想到了良计?”

    “尚未!”

    陆安瑾想了一下,“王爷,兵法有云: 城在泽之中,无亢山名谷,而有付丘于其四方者,雄城也,不可攻也。军食流水,生水也,不可攻也。城前名谷,背亢山,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高外下者,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有付丘者,雄城也,不可攻也。”

    齐霄昀点头,满是赞赏的看着她。

    “而南寨,这几点几乎都占了,是名副其实的雄城。”她叹了一口气,“王爷,这一仗不好打。”

    确实不好打,但不能不打。

    齐霄昀沉思良久,“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好主意!”陆安瑾笑眯眯的看着他,“王爷不愧是战神,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

    齐霄昀拒不接受她的马屁,“说吧。”

    陆安瑾也不绕弯子,“我想了几点。其一:围而不攻,切断补给;其二:从内部分化敌人;其三…”

    “其三怎么了?”

    陆安瑾犹豫了一下,“其三不是良计,暂且不说。”

    “讲!”

    说一半留一半的,忒烦人!

    “其三有些恶毒,但也能最快攻破南寨。”

    齐霄昀想了想,“投毒?”

    陆安瑾点头,“只是我命凌右看过了,南寨的水源乃是生水,若真的投毒,怕对附近的百姓不利。”

    两人同时沉默,忽又异口同声的说,“疱屋!”

    “王爷,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齐霄昀俊脸微红,对于陆安瑾的口无遮拦,他着实无奈。

第二十九章 黎二少爷

    “大哥,你要为小六报仇啊!”

    南寨议事堂里,新婚燕尔的汪崇正在和美娇娘你侬我侬,两人耳鬓厮磨,欢声笑语不断。

    他抽空回眸,漫不经心的问,“小六怎么了?”

    老五一身血污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是撕心裂肺,“大哥,小六死了!”

    “死了?”汪崇一把推开美娇娘,霍的站了起来,急问,“怎么回事?”

    “是齐霄昀杀了小六,大哥,齐霄昀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带小六真心诚意的去求和,可是他不但没有同意,还…”老五偷偷的瞄了一眼汪崇,欲言又止。“他还说…”

    汪崇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咱们不过是一群流寇,不配和他贤王相交。大哥,他今天杀了小六,明天就有可能杀了咱们呀!”

    “混账东西!”汪崇怒从胆边生,“老子是流寇怎么了,同样干的是杀人的勾当,他齐霄昀比咱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老五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汪崇怒吼,“有什么话就直接给老子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大哥,齐霄昀可是说了,他日定然要把我们全部剿灭!”

    “全部剿灭?”汪崇双拳紧握,不屑的冷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老子诚心相交,既然他看不起老子,老子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

    老五擦了擦眼泪,仰着头问,“大哥,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汪崇想了一会儿,“老五,告诉兄弟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严加防范,凡是进出寨子的人,一定要严格盘问!”

    “是,大哥!”

    汪崇扶起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小六好生安葬了,毕竟兄弟一场,别让他走的太孤单了。”

    小六虽然脾气暴躁,可也给寨子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对他不管不问,难免会寒了其他兄弟的心。

    “我知道了大哥。”老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美娇娘,轻声说,“大哥,大嫂可真漂亮,我就不打扰你跟大嫂恩爱了,先出去了。”

    汪崇失笑,“你这臭小子,赶紧去吧。”

    老五前脚刚走,汪崇后脚就抱起美娇娘往房里走,他现在得多努力努力,如此才能早点开枝散叶。

    这厢春.意盎然,那厢也是春.色满园。

    黎家二少爷被抓进来之后并未受到苛待,他左手拥着红衣相好,右手抱着蓝衣知己,正幽然的吟诗作对,笑谈风花雪月。

    “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红衣美人忧愁万分,“你不怕水寇把咱们…”

    黎二少爷喝了一口酒,醺醺然的说,“怕什么,水寇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少爷怎么如此肯定?”

    “小美人,”他亲昵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这都想不明白么?水寇绑了我,无非是想要银子,若是把我撕票了,他到哪里拿银子。”

    美人娇笑道:“少爷言之有理,是奴家愚钝了。”

    正喜笑颜开间,一魁梧大汉摇摇晃晃的闯进屋里,强硬的把红衣女拽到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揽着美人的细腰,满是酒气的嘴妄想亲吻美人的唇。

    红衣美人吓的惊叫连连,头本能的偏向一旁,戚戚然然的叫道:“少爷,救救奴家。”

    被赤.裸裸嫌弃的大汉怒不可遏的把美女扔到了一边,凶狠的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你敢嫌弃老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寨的三当家,此人面相丑陋,性情古怪,娶了三房妻妾,全都被虐待而死。

    黎家少爷害怕极了,他躲在蓝衣美女的身后,瑟瑟发抖。

    红衣美人被掐的喘不上来气,美眸血红,她不停的挣扎着,可那只钳着她的手,怎么都甩不开。

    她越是挣扎,他的手就越紧。渐渐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手臂完全垂了下来。

    大汉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尚还温热的尸体甩在了一边,他虎母微眯,森然的看着浑身颤抖的蓝衣美人,勾了勾手指。

    蓝衣美人自然不想过去,她瞥了眼死不瞑目的红衣女,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她不想去,可是她也不想死。美眸可怜巴巴的看着黎家少爷,那哀婉的样子,成功的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你是何人?”

    大汉举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黎家少爷,“小白脸,老子是谁,用得着你知道!”

    黎家少爷颤颤悠悠的指着红衣美人,不甚阳刚的抗议,“你刚才杀了本公子的小妾!”

    大汉呸了一口,“不知死活的女表子,老子杀了就杀了!”

    “你这是草菅人命!”

    大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走了过来,黎家公子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背撞到了桌子上,退无可退。

    他上牙磕着下牙,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莫要过来!”

    大汉嗤笑,“就你这样的怂包,无非是脸长的好看些,这些女人就不要脸的往你面前凑,都是一群臭娘儿们!”

    “滚开,本公子可是黎家的二少爷,你若是敢对本公子不利,本公子保证你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大汉紧紧的拽着他外衣的前襟,把他拉到自己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老子若是把你怎么样了,你又能奈我何!”

    说完,他十分粗鲁的撕扯黎二少爷的衣服,吓的二少爷尖叫出声。

    “混账东西,”他两只手不断的挥舞着,“离本公子远点!”

    好几次他挥舞的手差点扇着大汉的脸,大汉防不胜防,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扇坐在地上。

    二少爷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白皙的俊脸顿时肿了起来。

    “少爷!”蓝衣美人爬到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哭的是梨花带雨。“少爷,你还安好?”

    他一点都不好,黎二少爷恨死了这粗鲁的水寇,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恨,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亲手宰了这恶贼!

    大汉像抓小鸡一样把蓝衣美人扔在了桌子上,接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蓝衣美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黎二少爷,哀婉的说道:“奴家今生不能再伺候公子了,公子保重。”说完,竟然咬舌自尽了。

    “混账东西!”

    大汉暴跳如雷,他狠狠地扇了已经没了气息的美人几巴掌,犹不解气,竟然让属下把两人的尸体拿去喂了狗!

    “你不得好死!”黎二少爷尖叫着诅咒,“你这杀人魔头,死后定然会下十八层地狱!”

    “诅咒老子是吧,”大汉掐着他的脖子,凶狠的盯着他,“老子死之前,先把你个小白脸送到地狱里面!”

    黎二少爷孤助无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刚硬如铁的手突然松开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瞪如铜铃的眼睛,还有满头的血。

    黎二少爷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凌前看着死不瞑目的大汉,狠狠的踹了他几脚,笑呵呵的问,“兄弟,咱们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定然算了,”凌右单手支着下巴,犹犹豫豫的说,“我在想,要不要把这货的头割下来,回去交给小姐。”

    凌前惊悚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怕吓着陆小姐么?”

    凌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兄弟,你只怕是还不了解小姐。莫急,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解了。”

    “啥意思?”

    凌右指了指吓晕过去的黎二少爷,“还是先干活吧!不过,走之前,咱们要不要给水寇们留点惊喜?”

    三当家被害的消息很快在寨子里传了下去,汪崇脸色很难看的看着大汉的尸体,双拳握的紧紧的。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若是让他查出来,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大哥,”老五的嘴角抽了抽,“三哥这…”

    凶手也太狠了,三哥已经死了,还要被剥夺了男性的尊严。

    汪崇双眼冒火,简直是气急攻心。

    “老五,去给老子查,老子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公然的在我南寨行凶!”

    “大哥,会不会是齐霄昀干的?”

    汪崇怒吼,“证据,老子要证据,不是你的瞎猜测!”

    “大哥,黎二少爷不见了,这就是证据。”

    “这是什么狗屁的证据!”

    “可是大哥,除了齐霄昀,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老五笃定的说,“除了他,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还能不露痕迹的杀了三哥。”

    汪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老三被削掉的地方,“你认为齐霄昀会做这种事?”

    老五脸色一僵,齐霄昀或许会杀了老三,但绝对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那会是谁?老五一时之间头大如斗!

    两位当家的接连被害,南寨一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不知是谁起的头,寨子里竟然流传出压寨夫人是扫把精的传言。

    “胡说八道!”汪崇气极,“老五去给老子查查,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

    “大哥,空穴不会来风,自从大嫂过门之后,寨子里确实不太太平!”

    “老五!”

    “大哥,我知道你和大嫂鹣鲽情深,可是兄弟们那么多张嘴,我也堵不住啊。”

    汪崇阴狠的说,“谁若是再胡说八道,就给老子就地正法!”

    “大哥,”一个女人竟然比患难与共的兄弟还重要?老五不敢置信的看着汪崇,“你这样做,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

    “老五,心不狠站不稳,现在正值寨子生死存亡之刻,老子绝不允许有任何动摇军心的谣言存在,你明不明白?”

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

    他不明白!

    心狠手辣不是用在患难与共的兄弟之间,而是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大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你要为了一件衣裳而断了手足,你让我如何想的明白!”

    汪崇气极,“老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你大嫂不过一介妇道人家,从未插手过寨中事物,能与她有何干系?定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刻意挑起事端,为的就是动摇军心。”

    老五无力的闭上眼睛,老大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视兄弟如命的大哥了,观他言谈之间,对于那个女人,除了维护还是维护。

    “大哥,我尚有要事未做,先告退了!”

    汪崇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老五,这段时日寨子里事儿多,大哥知道你辛苦了。待战胜齐霄昀,咱哥几个好好的喝几杯,如何?”

    老五点点头,作了一揖,心事重重的退下了。

    汪崇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

    翌日,寨子里突然传出汪崇为了一个女人要大开杀戒的消息,顿时在寨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胡说八道,若是让老子抓出来,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汪崇一脚踹翻了座椅,怒吼,“老五,去把兄弟们全部叫到议事堂来!”

    不多时,议事堂里站满了人,汪崇怒容满面的坐在上首位,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打量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

    “我听说有人对老子成亲甚是不满,谁不满,今儿个就给老子站出来,当着老子的面说。别特娘的像个娘儿们似的,躲在后面嚼舌根!”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眼眸深处皆是大写的惊慌失措。

    这个时候谁敢承认,那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争着去给阎王爷送人头嘛!

    “齐霄昀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现在正是寨子生死存亡的时候,老子不希望因为一点破事儿,让兄弟们互相猜疑。兄弟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走齐霄昀,只有赶走了齐霄昀,咱们才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老五率先站了出来,“一切听大哥吩咐!”

    众人附和道:“一切听老大吩咐!”

    见目的达成了六七分,汪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挥挥手,众人鱼贯而出。

    “老五,”待房间只剩二人,汪崇哑着嗓子问,“二弟四弟可有回信?”

    “二哥回信,不日到达。四哥尚未回信。”

    汪崇皱眉,“老四出去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按照约定,他早该回来了。”

    “大哥,”老五欲言又止,“四哥不会…”

    他实在不想乌鸦嘴,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那么想。

    汪崇面无表情的摇头,他笃定的说,“老四是你我兄弟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人,放眼江湖,能胜的了他的人,没有几人。何况,我南寨威名赫赫,谁若是敢动他,就是与我南寨为敌!”

    老五眉心一动,灵光一闪,他猜测道:“大哥,有没有可能是齐霄昀出手了?”

    汪崇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行踪不定,即使你我也经常联系不到他,更惶恐齐霄昀。他齐霄昀就算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你是太紧张了,把他看的太神乎其神了。”

    老五挑眉,心中的紧张感并未疏散。战神并非浪得虚名,只此一见,他便知,那是一位难缠的主。

    “大哥!”他会不会太乐观了。

    汪崇信誓旦旦的说,“老五,莫想太多,你我盘踞南河这么多年,没有比你我更熟悉这里的人了。他齐霄昀若是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莫总是助长他人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老五心想也是,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大哥,那四哥怎么办?”

    “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再等几日,若是还无消息,再去寻他!”

    被两人念叨许久的四当家此时正在竹林里与刺客大战三百回合。

    “尔等鼠辈,竟敢偷袭,看老子不把你们大卸八块!”

    “鼠辈猖狂!”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银光闪烁,大战正酣!

    “尔等何人?”

    “取你狗命之人!”

    “报上名号!”

    “鼠辈不配知晓!”

    四当家怒发冲冠,越战越勇,然对方也不是废柴,你来我往间,杀气重重。

    而此时,正在军营里面悠哉悠哉看书的陆安瑾收到了一封信。

    纤纤细指打开信封,逐词逐句的品读着其中的情真意切、关心备至,小嘴不停的啧啧啧,吵的齐霄昀不时地对她行注目礼。

    “何事如此开心?”

    “无事,不过是品读了一封言辞真切的家书而已。”

    齐霄昀了然的点点头。

    “别人的,不是我的。”

    齐霄昀:……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她似乎并不在乎。

    “凌右。”

    “属下在。”

    “事情可办妥了?”

    凌右面露难色,“尚未!”

    陆安瑾挑眉,“可是遇到了困阻?”

    凌右实话实说,“贼寇武艺高强,尚未将其擒获。”

    “既然这样的话,”陆安瑾转头,笑眯眯的看着齐霄昀,颇恭敬的询问,“王爷,商量件事儿吧。”

    “何事?”

    “把凌卫借我一用。”

    齐霄昀头也不抬的问,“几人?”

    “两人足够!”

    凌右的嘴角抽了抽,现在已然是三对一了。若是再加上两个凌卫,以五打一,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凌风凌雨!”

    “属下在。”

    齐霄昀淡淡的说,“听陆小姐吩咐!”

    “属下遵命!”

    陆安瑾笑着吩咐,“务必要擒得贼寇,生死不论。还有,对待贼寇,不必讲求什么江湖道义,以德报怨在贼寇身上,纯属浪费!”

    凌卫们的嘴角皆抽了抽,“属下遵命!”

    送走了凌卫,陆安瑾研磨,着手回信。

    “作何?”

    “回信啊,省得人家担心。”

    齐霄昀的眼皮跳了跳,“南寨?”

    “是啊,”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王爷有何吩咐?”

    “并无。”

    陆安瑾写的很慢,总是写几笔,就对着旧信比划几下。

    等写完一分钟,她已是大汗淋漓。

    “凌右。”

    “属下在。”

    “明日将此信回过去。”

    “何时?”

    “随意。”

    凌右收好信,“属下告退。”

    只是,他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叫住了。“等等!”

    “小姐还有何吩咐?”

    陆安瑾单手托腮,汪汪水眸弯成了一汪月牙。

    “黎二少爷醒了么?”

    “醒了。”

    “在做什么?”

    凌右想了又想,最终老老实实的说,“小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齐霄昀幽幽的扫了他一眼,凌右立马改口,“他除了吃睡,就是发呆。”

    陆安瑾笑容更甚,“你们欺负他了?”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小姐,”凌右顶着高压目光,一身正气的回,“属下从不欺负弱者!”

    陆安瑾笑着挥挥手,凌右这才如释重负的退了回去。

    “你又想做甚?”

    陆安瑾浅笑着邀请,“王爷忙否?”

    齐霄昀扫了眼铺满桌子的折子,清冷的问,“何事?”

    “若是不忙,有劳王爷陪小女子去个地方,见个人。”

    “何人?”

    陆安瑾卖了个关子,“王爷去了便知。”

    齐霄昀无语,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去了。

    陆安瑾时不时的偷瞄着旁边沉默不语的男子,止不住的偷笑。

    “笑甚?”

    “无事,只是看到王爷,就心生欢喜。”

    齐霄昀俊脸微红,他不自在的转过头,佯装欣赏沿途风景。

    “王爷,到了。”

    齐霄昀看着面前的营帐,有点无语。

    “本王为何要见他。”

    陆安瑾理所当然的回,“收买人心啊!”说完,甚是恭敬的为他掀开营帐,“王爷请吧。”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进去了,陆安瑾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黎二少爷一看到齐霄昀,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参见王爷。”

    “起。”

    黎二少爷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不住的感谢,“多谢王爷救了草民,草民定当谨记王爷的恩情。”

    齐霄昀冷淡的回,“救你的人不是本王。”

    “什么?”

    齐霄昀耐着性子回,“是陆小姐救了你,与本王无关。”

    黎二少爷很会事的给陆安瑾磕了三个响头,“家兴多谢陆小姐救命之恩。”

    陆安瑾心安理得的受了他的礼,这才虚扶了一把,慢条斯理的说,“主意是我提的,人是王爷出的。”

    黎家兴只好又说,“多谢王爷,多谢陆小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当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是用的到家兴的时候,家兴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此言当真?”

    “当真!”

    “那,我现在就有个小事,需要你帮忙。”

    齐霄昀:……

    黎家兴:……

    回去的路上,陆安瑾胆大包天的说,“王爷,借我一队兵马一用。”

    翌日,天还蒙蒙亮,陆安瑾就命凌右带着人马前去叫阵,不出所料,汪崇选择了无视!

    晌午,老五接到了四当家的回信,他心急火燎的打开信封,然后急匆匆的去找汪崇。

    “大哥,不好了,四哥被人堵在了河兴。”

    彼时的汪崇正在努力的开枝散叶,闻言,只得不情不愿的下了床,随意的披了两件衣服,十分不爽的开了门。

    “怎么回事?”

    “四哥被人追杀,发了求救信。”老五焦急的问,“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救!老四是咱们寨子里武功最高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下他。”汪崇焦躁的转了两圈,“这样。老五,明天你带人去支援老四。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俩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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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陆安瑾想, 那她这辈子一定是太缺德了。 都说男人娶妻当娶贤。 齐霄昀想, 那他这辈子一定是太走运了。 王妃不好当,贤妃不闲,撸起袖子加油干,带着老百姓们致富奔小康!贤妃很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妃很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妃很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