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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很忙全文阅读

作者:安北陌     贤妃很忙txt下载     贤妃很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困兽之斗

    老五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忙忙的赶往河兴,在半途遭遇伏击,队伍损失过半。

    “娘的,老子中计了!”老五怒目圆睁,绝望的嘶吼,“四哥根本就不在这里!”

    “五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老五咬紧后槽牙,“撤撤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他东山再起,再雪今日之耻!

    但是,凌左怎会让他痛快的走!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而降,像是一张密集的网,将他们网在其中,无法逃脱!

    身边的人接连倒下,老五提起一个已经断气的贼寇,挡在自己的身前,砰砰砰,三根利箭刺穿了贼寇的胸膛。

    天要亡他,老五虎目血红,就在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箭雨忽然停止了。

    老五举目四望,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扔下已经死的透透的贼寇,拖着疲累的身子举步向前,只是刚走一步,一只箭矢擦过他的脚尖,深深的扎在了地里面。

    老五急忙缩回脚,他怒不可遏的吼道:“尔等鼠辈,竟敢偷袭,为何不敢现身?”

    没有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又尝试着伸出一只脚,结果,又是一根利箭。

    老五怒了,破口大骂,“龟孙子,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躲在后面偷袭,算什么汉子。有本事出来,老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还是没有回应。

    老五骂骂咧咧了小半个时辰,用词之粗鄙,简直不堪入耳。然,就算他骂的嗓子冒烟,也没有人搭理他!

    被无视,绝对是他最不能忍受之事。

    “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又是毫无动静!老五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了一步,他敏感的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急忙撤回脚,下一秒,利箭就扎在了他刚才踏足过的土地里!

    他娘的,若不是他撤回来的及时,他的脚只怕是要废了。

    老五目眦尽裂的环视着四周,他犹如困兽之斗,不时的发出绝望的嘶吼。

    “孙子,滚出来,老子要和你决一死战!”

    他娘的,老五恨不能咬碎了后槽牙,他算是明白了,那龟孙子就是想把他给逼疯。

    他绝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回想着今日的种种蹊跷之处。

    对方对他围而不杀,目的何在?

    老五左思右想,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刻,笑容又支离破碎。

    对方的阴谋他心知肚明,生或者死,对方让他自己选择。

    想活着,就意味着要背叛南寨,背叛大哥。

    他的脸憋的涨红,眉头紧蹙,厚唇紧抿,双拳紧握,恨恨的捶着地。

    “孙子,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夏蝉欢快的叫声。

    “老子有事与你商谈。”

    毫无意外,又是无人搭理。

    老五暴怒,“你们对老子围而不杀,无非是想让老子成为你们的走狗。怎么现在缩在龟壳里面,不敢出来了?”

    凌左靠在一棵树上,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

    何为狗吠,眼前之人表演的十分到位。

    “鼠辈出来。”老五围着原地转圈,血眸迸发着仇恨的光芒。“快出来!”

    利箭划过长空,准确无误的扎在他的脚边,他定眼一瞧,上面居然绑着一个信封和一支笔。

    老五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还是空白的。

    搞什么幺蛾子,有啥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鬼鬼祟祟的,还不如他们水寇光明磊落。

    “孙子,你光给纸和笔,不给墨,让爷爷怎么写!”

    下一刻,利箭直射面门,老五慌忙躲避,箭矢擦着他的手掌过去。凛冽的箭气划破他的手,在白纸上落下点点红梅。

    “如此,不就写完了么?”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凌左笑如春风,“可以回信了,”他悠悠然的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老五握着受伤的手,眼冒凶光,他气的半死,可也只能干瞪眼。

    他连人都找不到在哪儿,着实可恶!

    “老子凭什么任你们摆布!”横竖都是一死,他有何惧。

    凌左嘴角堆起一抹冷笑,他森然的回,“若是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杀!”

    又是密密麻麻的箭矢,这次老五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扎成了刺猬。

    死不瞑目!

    “左侍卫,为何要杀了他?”

    凌左回眸,“杀一个水寇,需要理由么?”

    “那您为何一开始不杀了他呢?”

    “无事,只是闲的无聊,寻点乐子罢了。”

    士兵的嘴角抽了抽,对于他的恶趣味不做评论。

    凌左抬头望天,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掉落在地上,他心里默念,“爹、娘,我一定会把水寇全部剿灭,以此来祭奠你们的亡灵。”

    齐霄昀发现,凡是有陆安瑾的地方,必然是不会风平浪静的。

    他本来是来校场操练士兵的,结果现在,他无奈的看着和陆安瑾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副将,额角的青筋凸凸直跳。

    “荒谬,京师被围,若是不能及时回防,京师定然会落在贼寇手里。”副将火大的咆哮,“这道理,三岁的娃娃都知晓!”

    陆安瑾笑眯眯的附和,“大将军所言有理!”

    “那你刚才为何还说,本将军这并非是良策?”

    陆安瑾耸耸肩,“计谋分上中下三等,将军之计也只能占个中等,”她很抱歉的说,“不能再多了!”

    副将不服,“好,本将军倒是要听听陆小姐的良计。”

    陆安瑾抱拳,谦虚的说,“我也只会纸上谈兵,比不得征战沙场的将军。小小计谋,将军听听就好。”

    “不必谦虚,本将定然洗耳恭听!”

    “要解开杂乱纠纷,不能握拳不放;要解救相斗之人,不可舞刀弄枪。避实就虚,给敌人造成威胁,京师之围便可自解。若是敌军全力围困京师,精兵锐卒势必倾巢出动,国内一定只剩老弱兵丁。

    届时,将军不如轻装疾奔敌军老巢,围困其京师,占据险要,攻其虚处。敌人必回自救,这样,我们便能一举解开京师之围,又可乘敌军疲惫之际,一鼓歼之。”

    陆安瑾浅笑嫣然,“以最少的兵力取得最大的胜利,我认为,这才是上等计谋。”

    副将沉思片刻,大步走到陆安瑾的面前,抱拳行礼,“陆小姐,方才本将失礼了,还请陆小姐莫怪。今日闻陆小姐一席话,本将受益良多,心服口服!”

    “将军忠君爱国,是我东齐的栋梁之才,安瑾才是佩服不已!”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转身离开。

    陆安瑾瞧见了,简单的和副将寒暄了两句,然后匆匆的追了过去。

    “王爷,你等等我。”陆安瑾提着裙角,一路小跑。

    齐霄昀停下脚步,未曾回身,声音依旧冷冷淡淡。“何事?”

    陆安瑾毫不客气的说,“王爷,若是这次我能彻底剿灭水寇,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齐霄昀眉头紧蹙,“要何承诺?”

    “王爷此生要护我爹娘周全!”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爹娘,而她唯一信任的人就是齐霄昀。只有将他们托付给他,她才能安心。

    “发生了何事?”

    陆安瑾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疲惫的说,“我也不知,只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王爷不必多虑,就算是我未雨绸缪吧。”

    齐霄昀点头,“好!”

    陆安瑾惊喜地抬头,“王爷答应了?”

    “嗯。”

    陆安瑾喜出望外,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即使你没有剿灭水寇,本王也会护陆大人陆夫人周全。”

    陆安瑾疑惑的看着他。

    然,齐霄昀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开。

    这别扭的男人阿,陆安瑾站在原地傻笑,总是这么的温柔。

    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给自己打气,“精神起来陆安瑾,剿匪的脚步必须要加速度!”

    南寨,议事堂。

    汪崇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外面不时传来敌军的叫阵声,他通通选择不予理会。

    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他一直闭不迎战,齐霄昀也拿他无可奈何!

    “来人,四当家可有消息?”

    “回大当家,没有收到四当家的消息!”

    “那五当家呢?”

    “也没有!”

    汪崇烦躁的挥挥手,手下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大当家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毕竟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当家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人。

    “大当家的不好了,五当家出事了!”

    汪崇的心一跳,“怎么回事?”

    手下将满是血迹的信封递到了汪崇的手里,“大当家,你看!”

    汪崇急赤白脸的打开信封,只见纸上未有任何言语,只有大片的血迹。

    “该死的,”汪崇此时心乱如麻,老四还没找到,老五又出事了,真真是祸不单行。!“来人!”

    “大当家。”

    “带一队人马,去接应四当家的。”

    手下一脸的为难,“可是寨门被堵了啊。”

    真是废物!汪崇怒吼,“你就不会从后山走!”

    汪崇怎么也没想到,他派出去的救兵还未走一里路,就被尽数歼灭。

    然后两个黑衣人趁后山换防之时,偷偷的溜了进去。

    疱屋里,两个人大汗淋漓的挑着一担水走了进来。

    “丁哥,你说前面到底发生啥事了?”

    被唤作丁哥的人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往外头瞄了瞄,训斥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做好你的饭,其他的事情不要瞎操心。”

    “我知道了丁哥。”

    “走走走,水不够,接着挑水去。”

    两人前脚刚走,黑衣人后脚就走了进来,他们在水缸那里停留片刻,随后悄然离开。

第三十二章 瓮中捉鳖

    “大当家的,不好了。”

    门外又传来哭丧似的鬼哭狼嚎,汪崇的眉心跳了跳,双手紧紧的握在椅臂上,脸色黑如包公!

    “何事如此慌张!”

    手下脸色惨白的将手中还滴着血的包袱递给了汪崇,汪崇皱眉打开,瞬间目眦尽裂。

    “谁送来的?”

    “兄弟们巡防的时候,在寨门前发现的。”

    汪崇怒极,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碗被震的支离破碎,汪崇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拳接着一拳。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转头看着老四血迹斑斑的头,绝望的闭上眼。

    老四死了,老五也悬了。

    “大当家的,不好了。”

    汪崇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他哑着嗓子问,“又发生了何事?”

    “大当家的,五当家的回来了。”

    汪崇猛地睁开眼睛,“老五回来了?”

    手下为难的说,“回是回来了,只不过…大当家的,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加的泛滥,汪崇顾不得包扎,抬腿就往外走,十分焦躁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五当家死了!”

    汪崇一踉跄,手下急忙扶着他。

    他颤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方才。”

    汪崇心急如焚,等他见到老五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

    “老五!”他凄惨的叫,转而怒吼,“这是哪个混账干的,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被扎成了刺猬的五当家,手下也是不忍心的转过头,他实在没胆子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汪崇悲痛万分,只是老天爷似乎还嫌折磨他折磨的不够,坏消息一个又一个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大当家,不好了。”

    “何事?”汪崇转头,如同暴怒的狮子,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

    手下被他吃人似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战战兢兢的说,“大当家的,大大嫂小产了。”

    汪崇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小产?他们成亲不过数日,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这个臭娘儿们,竟然敢给他带绿帽子,他非要杀了她不可。

    手下皆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愤怒离去的汪崇,不由得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费尽心思取回来的美娇娘,竟然是个破鞋,这放在谁头上,定然都无法忍受这顶绿油油的帽子!

    汪崇一脚踹开房门,就见昨日还娇羞的窝在他怀里的女子,此刻披头散发的吊死在房梁上。

    “啊啊啊!”汪崇绝望的嘶吼着,他一脚踹翻了桌子,踢断了椅子,犹不解气,将上好的瓷器花瓶砸的是稀烂碎!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短短数日,兄弟六人,只剩下他和二弟还存活于世。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全部被奸人所害。汪崇的手深深的扣在地上,额角上的青筋毕露,狰狞的可怕。

    他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吊着的女人,拿起墙上挂的鞭子,愤恨的一鞭一鞭抽了上去。

    “臭娘儿们,老子百般宠爱你,你他娘的还背叛老子,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娘儿们!”

    女人不喊不叫,白色的亵衣被打成了破布条,她垂眸,无言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男人,嘴角还泛着一抹冷笑。

    直到汪崇打累了,甩袖离开,也没把她放下来。

    “来人!”

    “大当家的。”

    “把这臭娘儿们给老子扔到外面暴晒三天,然后再扔到狗窝里面!”

    手下的嘴角抽了抽,他害怕的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汪崇,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回,“是。”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成功的扭曲了他的心,嗜血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汪崇狰狞的看着前方,双手紧握成拳。

    他要杀光所有违抗他的人!

    把汪崇逼的焦头烂额的人,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小榻上小憩。

    齐霄昀时不时的扫她几眼,看她动了动,立马收回了眼神。

    过了片刻,他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的瞥了过去,见方才还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已然悬挂在半空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踱步走了过去,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垂眸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缓缓的伸出了手。

    她瘦了,眼睑下覆盖着大片的黑影,看着那么的刺眼。

    他缓缓的弯腰,似乎想要拭去那片碍眼的黑影,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于是,凌左凌右第一次见到齐霄昀惊慌失措的样子,虽然时间短暂,但也是活久见。

    齐霄昀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若不是有面具遮挡,他定然不能安之若素的站在这里。

    他清冷的问,“何事?”

    凌左凌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的耐人寻味。

    “回禀王爷,属下有事禀告小姐。”

    齐霄昀轻咳一声,“她方才睡着,莫吵醒她,何事?”

    “属下…”凌左才刚起了个头,只见方才还呼呼大睡的陆安瑾嘤咛了两声,缓缓的睁开了睡眼。

    “咦,”初见三双关心的眼眸,陆安瑾吓了一大跳,她本能的摸摸自己的唇角,并未触摸到湿意,遂才放下心来。“为何都看着我,可是我方才有失态之举?”

    凌左摇头,凌右点头,遂又摇头。

    齐大王爷则转身回到自己的专属位置,聚精会神的处理军务。

    陆安瑾一头雾水,见他三人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凌左,回来了?”她笑呵呵的问,“我爹娘可好?”

    “大人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夫人非常牵挂你。”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水寇剿灭之日,便是家人相聚之时。”

    凌左抱拳,虽竭力的控制着内心的喜悦,但激动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的颤抖。

    “小姐,现如今南寨只剩贼寇汪崇独挑大梁,可否正面攻之。”

    他已准备完毕,随时都可出发。

    陆安瑾浅笑着摇头,“不急,时候未到。”

    凌左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忍着。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两日。

    “这两日辛苦了,快快去歇息吧。”

    “属下告退。”

    待帐中又只剩他二人,齐霄昀依旧埋头处理军务,视她为无物。

    陆安瑾也不在乎被晾在一边,她甚不自觉的坐在齐霄昀的旁边,单手托腮,悠然的打量着奋笔疾书的美男。

    齐霄昀的字如其人。苍劲有力、 飘若浮云, 矫若惊龙,冷傲且张狂,当真是铁书银钩,冠绝古今!

    只是他文末的批注却很标新立异。

    譬如说:出虚恭、扯淡比比皆是,与他刚正不阿的形象实在相悖,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王爷,夜了,该歇息了。”

    齐霄昀的眉毛动了动,“本王尚且不累。”

    “可是我累了。”

    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你方才醒来。”

    “可是我依旧困乏不堪。”

    齐霄昀:……

    陆安瑾巧笑嫣兮,“王爷不舍离去,可是想与小女子共处一室,”她的脸好似绽放的桃花,笑意都聚在眼睛里。“不过,你我孤男寡女,若是被…”

    她话还未说完,男人已大步离开!

    “王爷莫走,可要对月浅酌?”

    齐霄昀走的更快了,好似身后有一只吃人不眨眼的美人狼。

    陆安瑾得逞的笑了笑,这男人,肉虽厚但是皮太薄,受不得一点点的调戏,真的太可爱了。

    她踱步至床边,遥望挂在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满目苍凉。

    还有一步,就可收尾,不知这次分别,他们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罢了罢了,有缘千里自来相会,无缘对面也不相逢。

    是夜,夜凉如水。

    陆安瑾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她慵懒的起身,笑呵呵的说,“既来了,又何故这么快就要走呢?不如坐下喝杯酒,我们畅谈一下理想的人生吧。”

    话音未落,盏盏烛火逐一亮了起来,陆安瑾抬眸,盛情相邀,“梁上的那位仁兄,就别羞涩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陆安瑾也不在乎,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许久,一团黑影自梁上落下,他悠然的坐在陆安瑾的对面,端起一杯酒,放在鼻下轻闻。

    “好酒!”

    “仁兄果真是识货之人,这玉露琼浆可是难得的好酒,若不是我苦苦哀求,王爷定然舍不得分我这一壶。”

    正准备就寝的齐霄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想了一下,披上外衣,掀帘而去。

    罢了,临睡之前再去看她一眼,若是平安无事,也好入眠。

    “何事?”

    凌右恭敬的回,“小姐说了,今晚要瓮中捉鳖。”

    他并未刻意的压低声音,帐中的那只鳖听的是一清二楚。

    “小姐,似乎料定了本公子会来。”男子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一早在这等着本公子呢。”

    陆安瑾浅浅一笑,“也并非十成把握,只是本小姐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自诩宿花眠柳高手的你,定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男子的眼皮跳了跳,“本公子采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王婆卖瓜之人。”

    “客气客气。”

    “小姐真乃神人也。”

    “好说好说!”

    男子决定不绕圈子,径直问道:“小姐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知道,南寨的二当家,采花贼花无妖。”

    男子冷笑,“看来小姐早就调查过本公子了。”

    陆安瑾淡淡的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姐秀外慧中,不愧是贤王的红颜知己。”

    陆安瑾不客气的将赞美照单全收,“就说花公子慧眼识珠。本小姐听闻花公子面如冠玉,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何故躲躲藏藏,不如露出庐山真面目,好让本小姐一睹仙姿,这样,岂不快哉。”

    好冷啊,凌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微微的转头,结果就看了满眼的怒不可遏。

    王爷气场太强大,他不露痕迹的退了两步,果断的保持距离。

第三十三章 成王败寇

    帐内帐外,一帐之隔,气氛却犹如冰火两重天。

    齐霄昀背握着双手,背对着帐门,脸色阴郁,心情郁结。

    王爷这是吃醋了?凌右惊骇不已,他斟酌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王爷,小姐此举不过是为了捉拿贼寇,绝无他意!”

    齐霄昀瞥了他一眼,“多嘴!”

    凌右低下头,认真的认错,“属下知错,属下多嘴!”

    帐内,陆安瑾依旧巧笑嫣兮没心没肺,殊不知帐外那人已然醋海滔天。

    “小姐率性而为,着实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花无妖从未见过如此狂浪的女子,可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女子有趣多了。

    “可惜了,若你我不是敌人,那本公子定然迎你过门。如此,我们也能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比翼神游太虚,共享人间极乐。”

    齐霄昀闻言,脸色彻底黑如锅底,若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若不是克制已经烙进他的骨子里,他定然冲进去扭断贼寇的狗头。

    陆安瑾浅笑,“多谢公子抬爱,只是公子并非本小姐心中良配,纵然公子有仙人之姿,在本小姐眼中,也不过是一粒微尘。”

    不过是闲杂人等,还不如陆府看守后院的大黑狗。

    这女人瞧不起他!

    花无妖的面皮紧了紧,“小姐方才百般示好于我,不过须臾之间,便见异思迁,这翻脸的速度,可着实让本公子惊讶。”

    陆安瑾笑容不减,“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纵然公子现在面冠如玉,但老了之后,脸上少不了皱褶,死了也不过是黄土一胚,因此,美色可人却并不诱人!”

    “好好好!”花无妖爽朗的大笑,“小姐可真是一个妙人啊,本公子采花无数,今日终于采到心仪的娇花了。”

    “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本小姐对胸无点墨的草包不感兴趣。且,本小姐今日为公子卜上一卦,公子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呀。”

    也不存在什么见异思迁,他算哪根狗尾巴草!

    笑声戛然而止,花无妖盈盈笑脸眨眼间消失无踪,他眯着眼睛,阴狠的问,“莫非小姐以为,如此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陆安瑾摇头,“非也非也,小女子从未妄想过公子能如此乖巧。”

    “那你这是何意?”

    陆安瑾轻飘飘的回,“束手就擒不可能,那就生死不论呗。”

    花无妖冷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觥筹交错间的轻松愉悦被破坏的干干净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陆安瑾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她笑容满面,甚是调皮的眨眨眼。“本小姐不过一介弱女子,自然没那个能耐。不过,方才不是说了么,今夜要瓮中捉鳖。既然叫瓮中捉鳖,定然得让鳖插翅难逃才行。”

    花无妖恶狠狠的问,“你就不怕本公子杀了你?”

    “怕呀,”陆安瑾佯装害怕的抖了抖,“不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未落,黑卫鱼贯而入,足足有二十余人。

    花无妖冷笑,“本公子何其有幸,竟然让小姐如此的耗心耗力。”

    陆安瑾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

    “近来无事,还有些许的无聊,权当寻点乐子了。”

    花无妖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黑卫,眼睛向帐外扫了一圈,不甚意外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这女人,当真想要置他于死地!

    陆安瑾把玩着青丝,笑呵呵的询问,“公子,考虑的如何?”

    “既然逃生无门,那本公子就不做无畏的挣扎了吧。”

    “好极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花公子不愧是一方豪杰,果然有真知灼见。”

    这恭维,他一点都不稀罕!

    陆安瑾挥挥手,黑卫上前,花无妖乖乖就擒。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本小姐不过是无名之辈,名字也不值一提。”

    花无妖嗤笑,“小姐何故如此小气,”他的眼睛四处乱瞄,“我们怎么说也算是知己了。”

    陆安瑾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花公子可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怎么会,本公子不傻,若是此刻强行突围,必定会死无全尸。”

    陆安瑾煞有其事的点头,“公子正解!”

    “因此,本公子怎会自寻短见。”

    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问,“可是,若是本小姐一定要杀了你呢?”

    花无妖猛地抬头,眼眸深处盛满了不敢置信,他愤怒极了,“小姐这是何意,莫非要出尔反尔?”

    “公子何出此言?”

    “你想杀了本公子!”

    陆安瑾不置可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如公子所言,本小姐的确有这个意思。”

    花无妖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要脸的人,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狠厉的看着陆安瑾。

    “若是本公子说不呢?”

    陆安瑾眉眼含笑,“若是本小姐偏要呢。”

    花无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陆安瑾从未想过要放过他,刚才的虚与委蛇,不过是在消遣他。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花无妖突然发力,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黑卫一脸的懵逼,刚才还被他们紧扣在手里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还真是活见鬼了。

    “小姐!”

    齐霄昀听见动静,正准备进帐,却被陆安瑾喝止了。

    “先不要进来,都站在原位。”

    齐霄昀的脚步一顿,随后当真站在原地不动了。

    凌右目瞪口呆,暗叹陆安瑾真厉害,居然让大魔王如此的乖巧懂事。

    这驯兽的能力,绝对是当世罕见!

    花无妖半眯着眼睛,暗骂一声糟了,这女人并非是草包,实在难缠的紧,着实让人憎恶。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如此狡诈多端,他绝对不会独自前来。

    这下倒好,未能替兄弟们报仇,还要把自己折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今夜注定要恶战一场,他必须要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来。

    可惜,陆安瑾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悠哉悠哉的啜了口酒,慢条斯理的问,“花公子,蹲在书案下面不觉得憋屈么,不如出来好好聊聊?”

    花无妖的心一紧,她竟然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刀剑无眼,若是你执意躲在里面,就别怪本小姐手下无情了。”

    陆安瑾使了个眼色,三个黑卫上前,分站一角,形成包围之势。

    哗的一声,利剑出鞘,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银光。

    三人举剑同时刺向书案下方,却刺了一个空!

    “小姐,无人!”

    陆安瑾不慌不忙的说,“无妨,”她沉着冷静的点兵点将,“你们三个去这边,你们四个去那边,你们两个去那里,”她又高声喊道,“凌右,守住帐门,一只虫子都不要放出去。”

    “属下遵命!”

    “劳烦王爷去帐顶一瞧,某些梁上公子就喜欢飞檐走壁,不走寻常路!”

    齐霄昀:……

    这是在讽刺谁呢!

    花无妖: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除了拼死一搏,已然没有别的退路。

    他咬牙,从腰间抽出软剑,从梁上飞下,直击陆安瑾的面门。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这女人垫背,如此,就算到了碧落黄泉,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且,这女人太过聪明,恐会成为大哥的绊脚石,必除之而后快!

    只是,他花无妖竟然折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陆安瑾虽然脑袋转的够快,无奈身体反应跟不上思考速度,眼看着利剑快到跟前,她竟然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小姐!”黑卫高声叫道,“速速躲开!”

    凌右闻言一惊,急忙掀开帐帘。

    嘭的一声,花无妖虎口一震,软剑被打落在地。他就地一滚,趁机逃出帐外。

    他得意的一笑,那女人也太小瞧他了。呵,这辈子能困住他的人,还未出生呢。

    下一秒,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脸上,他低下头,看着刺穿胸膛的剑尖,缓慢的抬头。

    “你…”他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面巾掉落,露出苍白如纸的俊颜,“偷袭…”

    齐霄昀一脸的冷峻,“成王败寇,你,该死!”

    花无妖单腿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他阴鹜的看着齐霄昀,满眼的愤恨和不甘。他艰难的说,“卑鄙!”

    齐霄昀还未说话,陆安瑾先不乐意了,她鄙夷的回击,“你有何资格斥责别人,论卑鄙,谁比得上花无妖你。若依本小姐之言,你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这样才对得起那些被你糟蹋过的无辜女子!”

    花无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老天爷却不再给他机会,他吐出一大口血,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恶人自有天收!”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转身就走。

    陆安瑾摸摸鼻子,不明所以的问默默争当隐形人的凌右,“王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堂堂的战神殿下,脾气怎么比女人还古怪。三天两头的闹脾气,实在有失战神的风度。

    凌右苦笑,“小姐着实不该以身犯险。”

    陆安瑾撇撇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打头阵,如何引出这只万年鳖。”

    凌右:……

    他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陆安瑾挑着眼睛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花无妖,啧啧两声,“去看看他死透了没有?”

    凌右上前,检查了一番,这才拱手回道:“没有气息。”

    “此人诡计多端,万不可大意。”她沉思片刻,殷殷交代道:“以防节外生枝,把他拖出去烧了吧,埋了还浪费土地!”

    这女人当真是好狠的心呐。

    倒在血泊里的花无妖猛地从血泊里站了起来,只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陆安瑾一剑刺穿了右侧胸膛!

    陆安瑾冷笑,“本小姐不相信你真有九条命!”

    花无妖吐了一大口血,仇恨的瞪着陆安瑾,不甘心的问,“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他没死!

第三十四章 南寨覆灭

    “死人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陆安瑾言笑晏晏,轻声细语,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安心去见阎王爷吧,本小姐不日便送你心心念念的大哥与你团聚!”

    花无妖闻言,擗踊拊心,剖肝泣血。他愤恨的瞪着陆安瑾,却也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彻底的长眠。

    “凌右。”

    “属下在!”

    陆安瑾叹了口气,“烧了吧。”

    凌右偷偷的瞅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安瑾,复又低下头,有些不解。

    “小姐,花无妖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尸首应当入土为安,何故还要焚烧殆尽。

    陆安瑾浅笑,“方才我不是说了么,埋了浪费土地,这等恶人,烧了一了百了。”她柳眉微挑,半开玩笑道:“怎地,你还准备逢年过节祭拜祭拜他?”

    凌右嘴角微抽,让他祭拜一个水寇,除非他脑袋有病!

    翌日,汪崇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个普通的瓷罐,里面装了半罐子的灰。

    “大当家的,这里面装的啥东西?”

    汪崇痛苦的捂着肚子,浑身无力的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问,“谁送来的。”

    手下一脸菜色,“小的也不知,在寨门口发现的,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汪崇一头雾水的打开信,一目十行,随即暴怒道,“混账东西!”

    手下害怕的退后两步,肚子又开始一阵阵的绞痛,他夹着双腿,抱着肚子,痛苦的请求,“大当家的,小的肚子疼,想要去茅房!”

    快点答应吧,否则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然,汪崇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他颤抖着手,紧紧的将瓷罐抱在怀里,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二弟!”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几近崩溃!

    他唯一的念想,唯一的依靠也不在了,汪崇恨不能将陆安瑾生生撕成碎片。

    “陆安瑾,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手下此时才不在乎这些仇啊恨的,他只知此刻他的肚子闹的是锣鼓喧天,欢腾不已。

    他忍的额头冒汗,奈何汪崇迟迟不回复,他也没胆子下去,只能强忍。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了的。

    “噗~噗~噗~”

    三声响屁如三道惊雷,伤心欲绝的汪崇忽然闻到一股子酸臭味,他猛地抬头,凶狠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如死人的人。

    “大当家的,”他顶着一裤裆的粘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小的腹痛难忍,实在忍不住了。”

    汪崇咬牙切齿的说,“你该死!”

    他竟然如此的亵渎二弟的亡灵,着实该死!

    “大当家的饶命,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汪崇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任凭他将额头磕的鲜血直流。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瓷罐,慢慢的走了下来,然后,徐徐的抽出腰间的银剑。

    手下眼看自己快要命丧黄泉,他一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然,汪崇的剑更快一步,他狠狠地刺了进去,又重重的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他拖着长剑,跨过尚在挣扎苟延残喘的手下,犹如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你…不得…好死!”

    汪崇回身,一剑封喉,手下头一歪,手一软,彻底没了气息。

    他犹不解恨,一伸一收几个回合,地上一片惨不忍睹。

    “大当家的,不好了!”

    汪崇舔了舔剑上妖娆的红梅,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说!”

    “兄弟们不知怎么回事,大多突然得了下痢,个别兄弟还伴有发热。大当家的,现下怎么办啊,要不要去请个郎中!”

    “抓也得给老子抓回来一个!”

    手下得令,匆匆离去。

    “去把虎子给老子带过来!”

    虎子,身如其名,是个健壮憨实的汉子。

    “大当家的,你找我?”

    南寨的人都知道,虎子是汪崇的远房表亲,虽然素日里,汪崇并不常见虎子,但他们也从不敢看轻了他!

    “老子听说很多兄弟都得了下痢,你给老子说清楚是咋回事!”

    虎子连连摇头,急忙解释,“大当家的,我没有,不是我!”

    汪崇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吼,“不是你干的,难道还是老子干的?”

    虎子哭丧着脸,底气不足的回,“我向老天爷发誓,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就成这样了。”

    “废物!”汪崇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虎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敢反抗,只是战战兢兢的看着汪崇。

    连个疱屋都看不住,要他有啥用!

    汪崇自然知道不是虎子干的,就他那怂样,也做不出这么彪悍的事情。

    “滚出去。”

    侥幸捡回来一条命,虎子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汪崇怒极,若不是当年他落难的时候,虎子的爹娘收留了他,他早就杀了这没用的废物了。

    “大当家的,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汪崇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觉得恨从心头起。

    于他而言,这三个字,代表着不祥!

    “有屁就放!”

    报信的手下瞅了一眼已经死翘翘的同伴,脸色惨白惨白的。

    “大当家的,有人给咱们下了战书,还骂咱们是缩头乌龟,说咱们躲在龟壳里不敢应战。”

    这个有人是谁,汪崇用脚都能想的明白。

    好,好的很,前仇旧恨,今儿个一起算!

    “迎战!”

    手下顿时摆了一张苦瓜脸,如今兄弟们都争着抢着上茅房,哪有那个力气迎战呐。

    “愣在这里干啥,”汪崇一瞪眼,“还不赶快出去准备,等着老子请你们?”

    “不,不敢。”手下吓的屁滚尿流,“小的这就去准备。”

    寨外鼓声阵阵,旌旗飘飘。凌左凌右分别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寨门正中央。

    “鼠辈,出来一战!”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凌左激动的眼含泪花,声音微颤,但更多的是即将手刃仇人的激昂。

    无人回应。

    凌左再接再厉,“鼠辈,出来一战!”

    寨墙之上的水寇看着杀气腾腾的飞龙军,有心想要避而不战,然,他们的首领不答应!

    汪崇穿着一身的铠甲,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凌左,杀气重重。

    “你是何人?”

    凌左大声的回,“鼠辈,还不快快乖乖投降,如此,爷爷也好给你留个全尸!”他朗声大笑,故意问道:“对了,爷爷送你的东西,可收到了?”

    汪崇一字一顿的问,“你送老子啥了?”

    凌左很实诚的回,“也没啥,不过就是一些头啊,刺猬啊,灰罐子之类的,不知鼠辈可喜欢?”

    汪崇目眦尽裂的瞪着凌左,恨不能吃了他。

    “老三可是你杀的?”

    凌左傲慢的回,“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汪崇怒不可遏,“小贼,你可站好了,老子这就来取你狗命!”

    “爷爷等着你!”

    汪崇单枪匹马的冲了出来,凌左也不畏惧的迎了上去。两人刀剑相接,你来我往,好不刺激!

    凌右目不转睛的盯着城楼上的水寇,以防他们暗中下黑手。

    噗嗤一声,汪崇的肩被凌左刺穿,他痛呼出声,欲打马回城。

    凌左紧追而去,报仇雪恨之时已到,他一刻钟都不愿多等。

    水寇见首领都落了下风,本就不多的信心瞬间降了几个层次。他们一脸菜色的捂着肚子,又担惊受怕的看着城外的大军,双腿发软。

    就是现在!

    水寇军心涣散,正是强攻的好时机。

    战鼓再次响起,凌右伸出手,果断的下了命令,“攻城!”

    原本凶神恶煞的水寇,因为下痢,战斗力弱成渣。战斗力爆表的飞龙军未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攻陷了南寨。

    南河水寇自此不复存在!

    汪崇并未回城,而是向林中飞奔而去。

    凌左紧追其后,寸步不让。

    今日,他定要斩了这老贼的狗头。

    “狗贼哪里跑?”

    汪崇勒紧缰绳,居然反身冲了回去,凌左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的长刀被打落在地。

    他弃马而下,滚至汪崇的马旁,掏出靴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刺了下去。

    马儿吃疼,前蹄高高的扬起,汪崇紧紧的拽着缰绳,这才没从马上掉下去。

    然,马儿发了疯,东冲西撞,完全不受控制。

    汪崇无法,只好弃马。

    凌左如附骨之蛆,紧追其后。汪崇怒不可遏,持剑而上。

    两人又大战了几十个回合,汪崇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然,凌左却越战越勇。

    仇恨让他杀红了眼,他的心里在不断的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汪崇的行动越来越缓慢,凌左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明明可以杀了他,却故意放过他。

    “黄口小儿,”汪崇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吼,“要杀要剐随便,莫戏耍老子!”

    凌左冷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这龟孙子,爷爷要好好的折磨你,才能咽下这口恶气。”

    汪崇这些年作恶不断,仇家无数,他心知凌左定然与他有仇,且仇恨不浅。

    “黄口小儿,口气不小,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汪崇倾尽全力,但结局早已注定。凌左冷漠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割下他的头颅,以此去祭拜双亲的亡灵。

    一切尘埃落定。

    营帐里,副将看着宠辱不惊淡定自若的女子,嘴皮子动了几下,最终没忍住好奇心的问,“小姐,末将有一事不解?”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你是想问为何易守难攻的水寇如此轻易的就被攻克了?”

    的确,纵然飞龙罗战斗力强悍,但南寨水寇也不应该如此的废柴。“还请小姐为末将答疑解惑。”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其实,也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而已。”

    不甚光彩,不值一提。

    副将探索欲满满,但陆安瑾却闭口不言,再也不肯开口了。

第三十五章 爱不忍释

    “王爷,陛下命您即日启程,速速回京。”

    齐霄昀点头,南寨水寇已被剿灭,他已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只是,为何这次他不愿轻易的离开?

    他沉默的处理着军务,只是心思却不在枯燥的文字上面。

    眼前不断闪现陆安瑾巧笑嫣兮古灵精怪的画面,齐霄昀不知怎的,突然想再见她一面。

    现在!立刻!马上!

    陆安瑾正在专注的奋笔疾书,就连齐霄昀掀帘进帐都不知晓。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视若无睹,齐霄昀有些不爽,本就心情恶劣的他,声音顿时降了一个八度。

    “作何?”

    陆安瑾闻言,吓了一跳,她抬头,放下笔,兴奋的问,“你怎么来了?”

    自从杀了花无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他从未主动过来,而她也总是寻他不见。

    “本王不能过来?”

    陆安瑾急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齐霄昀依旧冷着一张脸,他垂眸,扫了一眼纸上还未干的墨迹,“这是什么?”

    “阴南百废待兴,我想了几条建议,待回到南城之后,再呈给爹爹。”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极了。

    她一心一意为了老百姓,吃尽了苦头,但他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

    她聪慧机敏胆大心细,行事乖张不拘一格,战术见解独出心裁,总能用最小的死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陆安瑾见他久久不语,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的说,“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古道热肠貌美如花?”

    本以为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或者又是得到一个无声的回答。

    谁曾想,“嗯。”

    “王爷,”陆安瑾嘴角抽了几抽,今日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您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齐霄昀:……

    “需不需要我叫军医来为你诊治诊治。”

    齐霄昀不想搭理她,见她转身当真要走,立刻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哑着嗓子说,“本王没病!”

    陆安瑾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回,“好,王爷没病。”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两人都很机智的选择了忽视。

    “王爷是否有心事?”

    “何解?”

    陆安瑾垂眸,眼睛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紧抓着她衣袖的手。

    齐霄昀像是被热油烫到了手一般,立刻松开了手。

    “本王明日启程。”

    “明日?”陆安瑾的心一沉,“是否太过仓促?”

    为何他每次主动寻她,都预示着离别。

    齐霄昀背对着她,沉默片刻,这才低沉的回,“陛下密召。”

    “可是有要事发生?”

    齐霄昀又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如实相告,“西林边境异动。”

    陆安瑾颇为诧异的看着他,以往,每每问他类似的问题,他总是避而不答。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自问自答。

    今日,他怎么主动回答问题了,害她有点适应不了。

    “看本王做甚。”

    陆安瑾眸光潋滟,眉眼弯弯,面若桃花,娇羞极了。

    她避而不答,“何时出发?”

    “寅时。”

    陆安瑾惊讶,“这么早?”

    “京中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

    “哦。”陆安瑾有些失落,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小手不自觉的捏着裙角。

    他要走了,而她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再次见到他。

    习惯了她的聒噪,她突然间安静下来,齐霄昀竟然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两声,忽然叫道:“凌左。”

    意料之外,没有听到回应。

    “王爷,凌左回乡祭拜双亲了。”她特意强调了一下,“是我让他回去的。”

    齐霄昀皱眉,“凌右!”

    出乎意料,也没见到人影。

    齐霄昀的脸阴沉的都能滴下墨汁了。

    陆安瑾忙解释,“我命凌右办其他事情了。”

    齐霄昀脸色稍霁,“回南城之后,身边万不可离人。阴南局势复杂,务必要多加小心。”

    “王爷,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齐霄昀顾左右而言他,“本王还欠你一个奖励。”

    “嗯。”

    “可想好了?”

    陆安瑾摇头,“我现在没什么需要的,王爷还是先欠着吧。”

    这样也好有个期盼,期盼他们还有再次见面的可能。

    齐霄昀皱眉,“本王不喜欠人情。”

    “若是如此,那我便想想吧。”

    “如此,甚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还是没有言语。

    “还没想好?”

    陆安瑾点头,一脸为难,“确实,难以抉择。”

    齐霄昀:……

    陆安瑾又挣扎了半天,这才定了心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齐霄昀,幽幽的说道:“若王爷执意想要给我奖励,那我只有一个要求。”

    “要求?”

    “对。”

    齐霄昀抖了抖宽袖,“说吧。”

    不管她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加官进爵,但凡他能办到的,他一定会办到!

    “日后,王爷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我希望王爷能想到我。”

    齐霄昀闻言,诧异的抬头。

    “这就是你要的奖励?”

    陆安瑾巧笑嫣兮,“对,我只要这个。”

    齐霄昀沉默良久,这才哑着嗓子问,“为何对本王这么好?”

    陆安瑾笑眯眯的回,“因为我心仪王爷啊。”

    难道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你从未见过本王,”齐霄昀不笑反怒,“且,我们相识不过月余。”

    陆安瑾收起笑容,一脸严肃,“我曾说过,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王爷长的是美是丑,我都不在乎。”

    当然,这只是针对他而已。

    她接着又道:“其二,我一直认为,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唯缘分难求,而相识就是一种缘分,它从不以时间为界限。”

    齐霄昀沉默。

    “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我言语轻浮,举止并非大家闺秀那样含蓄,可是,我坚持自我!”陆安瑾有点难过,她佯装不在意的耸耸肩,“当然,王爷怎么想是王爷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她宁愿活的精致,也不愿意活的雷同。

    齐霄昀低声说,“本王没有…”

    “王爷不必说违心之语,看世间万物、看世态百象,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看法,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必然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齐霄昀,还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她害怕看到他眼里的鄙夷。她不禁想,他是否真的厌恶她的轻率,不喜她的随性而为。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陆安瑾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胸口好闷,眼睛好痒,她要出去透透气。

    这时,白皙的柔荑猛然被人握住,陆安瑾惊讶的回身,美眸红红。

    “本王没有把你想的那么不堪,”齐霄昀很认真的解释,“本王从没有那样想过。”

    陆安瑾呆呆的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算是在解释么?

    “本王虽然不善言辞,但从来不屑说谎。若是因此伤到了你,还请勿怪。”

    陆安瑾又呆呆的摇头。

    齐霄昀俊脸染上了丝丝红色,确认她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松开了手。他有些羞涩的看了陆安瑾一眼,心跳如擂鼓,“本王…本王还有要事尚未处理,先走了。”

    听他要走,陆安瑾想也不想直接拽住了他的手,有些咄咄逼人的问,“王爷方才是什么意思?”

    “嗯?”

    “王爷为何解释这么多?”

    齐霄昀:……

    只是不想让你误会罢了。

    “王爷为何脸红?”

    齐霄昀拒不承认,“你看错了。”

    陆安瑾笑容可掬的指了指他的耳朵,“王爷只怕是吃了烂番茄了吧,否则,耳朵怎地如此红?”

    真是越说越没边了,他想要收回手,却又舍不得手心那抹温热的触感。

    “王爷,其实你也心仪我吧。”

    陆安瑾漫不经心的扔下一道惊雷,炸的他是三魂去了七魄,心海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猛然抽回手,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外走。

    “王爷,”陆安瑾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今日,咱们就把话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说,爱慕如同雾里看花,越是朦胧越是美好。但是她是一个率性的人,爱情的态度很明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喜暧昧,不喜欲擒故纵。

    齐霄昀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说什么?”

    陆安瑾直言不讳,“我心仪王爷,”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眸光闪烁的眼睛。“不知道从何时起,或许是在云栖,也或许是在屏城。王爷或许会认为我轻浮,无妨,我并不在乎。”

    喜欢就要大声说出口,有个好结果,皆大欢喜。没有结果,就一拍两散,互不打扰。

    “你…”他的喉结动了动,“本王…”

    “王爷可心仪于我?”

    齐霄昀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爷不必担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你…”

    陆安瑾紧张极了,她浅笑安然,淡定自若。

    “王爷也无需担忧,若是王爷不喜,我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面前。”

    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齐霄昀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良久。

    陆安瑾没有催促,她话已至此,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皆看他的选择。

    “好。”

    “什么?”

    齐霄昀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淡淡的说,“好。”

    陆安瑾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她缓缓的放开了手,低下头,泪眼朦胧。

    “既然如此,”她强忍着心痛,“就如王爷所愿。”

第三十六章 集市遇贼

    陆安瑾耸拉着肩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第一次的爱慕,以失败告终。她苦笑,或许她真的适合做一个孤独患者,安安静静的孤守终生。

    “去哪儿?”

    陆安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声音微抖,“帐里太闷,出去走走。”

    “本王陪你去。”

    她现在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真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他,拜托就不要再折磨她了。

    陆安瑾连连摇头,“不,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可是…”他想要说的话还未说完。“本王…”

    “王爷,我不是孩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如何保护自己,我心里有数!”

    齐霄昀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

    陆安瑾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撇开头抿着唇没有回答,颊上却出现了昭然若揭的苍白。

    齐霄昀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还好好的,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可是身体不适?”

    陆安瑾不想说话,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为何不说话?”

    她强忍着泪水,终是忍无可忍,掀开帐帘,匆匆离去。

    别再拒绝她之后对她这般温柔体贴,那样只会在她的伤口上狂妄的撒盐,只会让她越加的痛不欲生。

    齐霄昀抬腿就准备追,正在此时,凌前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封书信,“王爷,京中密信。”

    他扫了一眼信封,立即打开信,一目十行。

    “回京!”

    他转头就走,寻得爱马,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向陆安瑾告别。

    齐霄昀想,她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会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吧。

    大部队连夜开拔,陆安瑾瞧见士兵们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礼,急忙回了营帐。

    正巧,副将刚从营帐里出来,她忙问,“怎么回事,可是有战事?”

    “并无,王爷接到密信,率先离去,我等奉命也要连夜离开。末将此次前来是和小姐告别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还请小姐保重身体。若有机会,末将定然还要和小姐切磋切磋。”

    陆安瑾的心一沉,焦急的问,“王爷已经离开了吗?”

    “是。”

    “将军可知所为何事?”

    副将挠了挠头,憨厚的说,“末将也不知晓,王爷并未告知末将。只是末将看王爷离开的时候心情很糟糕,小姐是和王爷吵架了么?”

    吵架?根本不存在的,她有什么资格争吵?

    离开了也好,省得相见时尴尬。陆安瑾如此宽慰自己,她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抬头,巧笑嫣然。

    “将军归途多多小心,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副将抱拳,喜不自禁的说,“承小姐吉言了,凌前侍卫派了两名黑卫保护小姐,末将告辞!”

    飞龙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整装待发,副将一声令下,军队开拨。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军营顿时变得空旷安静,还带着丝丝的悲凉。

    一夜辗转反侧,陆安瑾难得的失眠了。天还未亮,凌右带着一身的寒气率先归来。

    “小姐,属下已把黎二少爷安全送到黎家。”

    陆安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小姐可是有心事?”

    陆安瑾敷衍的回,“没有。”

    凌右撇了撇嘴,直言直说,“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凌右重重的点点头。

    陆安瑾失笑,她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失个恋嘛,怎么好像天塌了一样。

    夸张了,太夸张了!

    “凌右,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出发。”

    “是!”

    回去的途中,陆安瑾一路无言,少了她的叽叽喳喳,就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用膳的时候,她草草的吃了两口便回客房了。凌右劝她多吃一些,可她实在没胃口。

    她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屋顶,脑袋里面乱极了?

    陆安瑾一直想不明白,齐霄昀为何会拒绝她。观他素日的所作所为,他是关心她的,甚至屡屡为她破例。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接受她,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道不明,憋屈的要死,难受的要命!

    马车疾驰,凌右心知陆安瑾心情欠佳,可是他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规劝。他心想,要是凌左在就好了,至少能找点乐子逗小姐开心。

    有些人最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凌左一个飞身便上了马车,他和凌右对视了一眼,笑眯眯的说,“兄弟,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凌右撇了撇车厢,小声说,“小姐心情不好,我不知道该咋劝。”

    都快愁死他了!

    凌左眨眨眼,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

    “小姐,”他转头朗声说道:“属下回来了。”

    “回来就好,一路可顺遂?”

    凌左笑言,“小姐放心,属下一切都好。”他顿了一下,“前方就是秋源城,咱们正巧赶上集市了,小姐可要进城一看?”

    古代的集市,她还真的没有逛过呢。

    “好!”

    进了城,随意的找了一家客栈,陆安瑾微微的收拾了一番,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集市上热闹极了,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她时不时的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满街的货物摊,从街头摆到街尾,摊上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让她眼花缭乱,倾心不已。包子、混沌…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

    卖货的小贩极力地推荐着自己的货物,买货的人则东瞧瞧西摸摸挑选自己喜爱的货物。

    “小姐,这里可真闹呀。”

    陆安瑾重重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这还是我第一次逛集市呢。”

    凌左好心的提议,“小姐要不要带着面纱?”

    “为何?”

    面纱虽薄,但是带在脸上,也不甚舒服。

    “小姐天香国色,属下怕有登徒子心生邪念,觊觎小姐的美貌。”

    陆安瑾巧笑嫣兮,颇为得意的说,“那是,本小姐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仙女。不过,有你们这两位大将在,本小姐一点都不担心人身安全。”

    凌左凌右对视了一眼,皆认为她的话言之有理。

    “走吧,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略有些尴尬的问,“对了,你们带银子了么?”

    陆安瑾兴高采烈的拿着钱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满眼的好奇,兴奋极了,活像那位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凌左,你看这个糖人,好逼真啊。”简直栩栩如生。

    “凌右,你看看这儿的包子,又大又圆,还特别的香。”

    “凌左凌右,你们看这里的泥人,好可爱呀。”

    一路上都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凌左凌右相视一笑,悬着的心总算回到了原位。

    陆安瑾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拿着糖人,嘴巴忙的停不下来。

    “咦,前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陆安瑾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走,咱们上前去看看。”

    “小姐,小姐。”凌左一个愣神没拦住,他怒视着凌右,“你怎么不拦着小姐啊?人多嘴杂,万一再碰到居心叵测之徒怎么办?”

    凌右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不是你提议小姐来逛集市的么?”怼的他是哑口无言。

    “小姐小姐,你先等等,属下来为你开道。”凌左一个晃神,就见陆安瑾准备挤进人堆里,吓的他是魂飞魄散。

    这位小祖宗大概不明白什么是男女有别,什么叫避李嫌瓜!

    天知道,那一堆人里面大多都是男子啊。若是让王爷知晓的话,他的项上人头定然是保不住了。

    “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不不,”凌左凌右连连摆手,“这等小事,还是交给属下来做。让一让,嘿,让一让。”

    斯文人不做粗鲁事,凡是能动嘴的时候,绝对不能动手。

    陆安瑾挤到最前面,就瞧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悲悲戚戚的跪在地上,面前摆了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卖身葬父!

    “小家伙,你不是要葬父么,本小姐且问你,你那死去的父亲在哪儿?”

    男孩抬头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倔强,但却不言不语。

    有个性,是她喜欢的调调。

    她弯腰,正准备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慰他一番,突然,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

    凌左怒斥,“做甚!”

    小男孩吓了一跳,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回。”

    陆安瑾最不喜繁文缛节这一套,尤其是下跪磕头,简直不能忍。

    “不过是无心之失,不必大题小做。”她弯腰扶起小男孩,顿了一下,淡淡的说,“下次注意些,走吧。”

    小男孩再三道谢,一溜烟的跑了。

    “凌左。”

    “属下在。”

    “跟着刚才的那个人!”她的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贼胆子不小,竟然敢把心思动在本小姐头上。”

    凌右大惊,“方才那个男孩是个贼?”

    凌左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正洋洋得意的小贼,初见凌左,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死命的挣扎。

    “你是谁,抓我做甚?”

    凌左不说话,只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你看我做甚,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了。”凌左不搭理他,他真扯开嗓子喊,“救命啊,非礼啊!”

    可是,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没见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出手相救!

    “非礼啊啊啊!”

    凌左被他吵的烦不胜烦,颇不耐烦的说,“喊什么喊,都是男人,非礼个甚啊!”

    可真够矫情的!

    陆安瑾冁然而笑,“凌左,他所言非虚,你的确是非礼了。”

第三十七章 小贼侠儿

    “小姐,你就莫打趣属下了,就这小子的小身板,跟个床板似的,属下能非礼他个甚啊。这小子忒不老实,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左,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郁色的小贼,揶揄道:“这位姑娘,偷了我的钱袋,是不是该物归原主啊。”

    姑娘?凌左大吃一惊,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鸡仔,急赤白脸的松开了手,然后当着她的面净手!

    “喂,你个傻大个是什么意思,当爷爷是瘟疫?”

    凌左懒得搭理她,只是怒不可遏的走上前,伸出手,凶巴巴的说,“把钱袋交出来,否则就算你是个女的,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陆安瑾无奈的摇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群大男人似乎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小贼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瞅了眼笑眯眯的陆安瑾,又瞅了眼凶神恶煞的凌左,再瞅了眼不露声色的堵了她后路的凌右,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这三人都不是好惹的鸟,她果断的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儿个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原谅小人的无心之失。”她肉疼的拿出还未暖热的钱袋,极不情愿的递了过去,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物归原主,还请贵人看小人知错就改的面上,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哟,还能出口成章,姑娘,当个小贼也太委屈你的才华了。”陆安瑾在她恋恋不舍的眼神下,慢悠悠的拿走钱袋,明知故问,“怎么,很不舍?”

    小贼未收回目光,实话实说,“这是自然,我刚才瞄了眼,钱袋里有不少银子,够我吃香的喝辣的好些日子嘞。”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想要?”

    小贼咂摸了几下嘴,咽了几口口水,重重的点点头。

    陆安瑾把玩着钱袋,扫了一眼毫不掩饰渴望的小人,轻飘飘的问,“那你就先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本事?”

    “本事?”小贼一脸为难的问,“我是个贼,偷盗算不算?”

    陆安瑾点头,“那得问问,你偷的对象都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像小姐这般家境殷实,不愁吃不愁穿的。”她嘀咕道:“像我这种饭都吃不到嘴里的人,有啥好偷的。”

    这小贼还真不老实啊,陆安瑾对她的兴趣越加的浓厚。

    “凌左说的没错,你这小贼忒不老实。”她幽深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你虽然瘦弱,但所着衣衫衣料虽称不上上乘,但也绝对不是粗布麻衣。”

    小贼的脸一僵,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偷来的!”

    陆安瑾不怒反笑,她趁小贼不注意,猛地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说,“一个小贼的手如此细腻白皙,可真够出乎本小姐的意料的。”

    这女人可真够难缠的。小贼心知,她这回是碰到劲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陆安瑾耸耸肩,“我刚不是问你了么,你有什么好本领?”

    “我刚不是说了么,我是个贼,就会偷东西!”

    “嗯,”陆安瑾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家在哪儿?”

    小贼的脸色变了变,“你问这个做甚?”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值不值我这一袋银子。”

    小贼饿狼一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安瑾手里的钱袋,挣扎了两个呼吸间,她就有了决定。

    “贵人,请跟我来。”

    一行人在集市上弯弯绕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小贼这才停下脚步。

    陆安瑾看着面前香气飘飘的楼阁,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只见牌匾上温柔乡三个字,简直触目惊心。

    凌左怒火中烧的拔剑,毫不怜香惜玉的架在了小贼的脖子上,冷冰冰的问,“说,你有何居心?”

    若是让王爷知晓他们带着小姐逛女支院,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必定会死的很难看!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能有什么居心,刚才不是你们问我家在哪里么,我带你们来了,你们又要杀我。”小贼不甘示弱的瞪着凌左,“你要是想杀我就杀,姑奶奶我才不怕!”

    凌左咬牙切齿的回,“你当我不敢?”

    小贼眼睛一瞪,气冲冲的吼,“姑奶奶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要杀要剐随你,姑奶奶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当你的奴隶。”

    “好,这可是你说的!”

    陆安瑾双手环胸,兴致高昂的看着两人的针锋相对,觉得甚是有趣。

    “凌右,依你之见,你觉得他俩谁会赢?”

    “谁都不会赢。”

    陆安瑾眉毛微挑,“为何?”

    凌右瞥了一眼楼上那位时不时探出头的女子,朗声道:“只怕半路会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好似没有看到小贼脖子上的剑,一瞅见她,就拽着她的耳朵,怒吼道:“老娘都找你半天了,你又死哪里了?”

    她使了个巧劲,把小贼的脖子从锋利的剑下救了出来。

    陆安瑾眯着眼睛,眼神闪烁。

    “别拽了,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一天到晚,净给老娘惹事。”教训完小贼,她这才转过身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姐,真对不住了,要是我这小子惹到您了,我胡三娘先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

    小贼一脸不忿的站在旁边,刚准备开口,被女人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三娘这张巧嘴好生了得,你都这么说了,本小姐若是再执意追究,岂不就是胡搅蛮缠了?”

    “哎呀,小姐可真会开玩笑,三娘绝没有那个意思,”她用帕子捂着嘴娇笑道:“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气度非凡,定然出身高贵。三娘说句不该说的,小姐着实不该来这里。”

    陆安瑾巧笑嫣兮,“三娘所言极是,告辞!”

    “小姐慢走。”

    胡三娘笑容满面的目送陆安瑾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她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里冒着精光!

    “小姐,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陆安瑾揶揄的问,“凌左,难道你想体会一把温柔乡是何滋味?”

    凌左表示受了一万点的暴击,“属下可没那个意思。”

    那般肮脏之地,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的。

    “小姐有何打算?”

    “今天回去休息,明日再去会一会这胡三娘!”

    翌日,陆安瑾换了一套男装,立刻变成了俊俏小公子,她手持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温柔乡。

    彼时的温柔乡并未营业,但还是陆安瑾还是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看来,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百姓,都逃不过七情六欲。

    “哟,这位爷可真俊啊。”

    她正准备伸出咸猪手偷袭陆安瑾的小脸,凌左面无表情的拔剑,吓的女子俏脸一片惨白。

    “休得无礼!”

    陆安瑾浅笑,“凌左,温柔些,本公子今天就是来寻乐子的。”

    凌左的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的退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公子看奴家如何?”

    陆安瑾瞥眼看见转角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手一伸,朗声道:“就她了!”

    “她?”女子的眼皮跳了跳,想不想的直接拒绝,“这恐怕不行。”

    “有何不可,本公子有的是银子。”陆安瑾黑着脸,“怎么着,温柔乡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本公子今儿个就点她了!”

    女子还想说什么,前面背对着她们的小人已然转过身,笑眯眯的说,“既然公子如此倾心于我,侠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侠儿!”

    “青姐姐不必担忧,无妨。”

    陆安瑾含笑不语,跟着侠儿进了一间房里,只见面前的小人面色清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

    “公子,喝茶!”

    陆安瑾一挥折扇,声淡如水,“昨日一别,甚是想念,侠儿姑娘可好?”

    侠儿的手一顿,轻轻的把茶杯放在陆安瑾的面前,淡淡的说,“公子认错人了,侠儿今日之前,并未见过公子。”

    陆安瑾似笑非笑,“是么?”她又道,“侠儿姑娘年纪轻轻,记性却这般不好,有些不妙啊。”

    “公子所言,侠儿听不懂。”

    陆安瑾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本公子昨日在集市上遇到一小贼,他和姑娘好似孪生兄妹,且,你们的手掌心都有一颗红痣。侠儿姑娘,你说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事?”

    “小姐好眼力!”被识破了身份,侠儿索性也不装了,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小姐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陆安瑾幽深的目光带着审视,她一收折扇,笑言:“既然侠儿姑娘直言相问,我就直言不讳了,有一件小事…”

    不知侠儿是怎么跟胡三娘说的,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侠儿背着一个简易的包袱走了进来。

    “小姐,我们走吧。”

    直到他们离开,胡三娘始终没有露面,就连楼里的其他姑娘,也未来相送。

    回去的路上,陆安瑾忍不住好奇的问,“胡三娘是你的什么人?”

    侠儿垂眸,低声细语,“她是我娘亲。”

    “原来如此,你娘有一个七窍玲珑心,侠儿日后定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侠儿细声细语的回,“小姐谬赞。”

    “行了,你别给我摆这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看的我牙疼。”

    “小姐这是何意?”

    陆安瑾:……

    侠儿轻笑,“那在小姐的眼里,我是何种样子?”

    陆安瑾牙疼的回,“反正不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做自己就好,干嘛非要给自己戴上一层皮啊,不累吗?”

第三十八章 合作伙伴

    凌左和侠儿天生是一对冤家,互相看不顺眼,一路上没少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倒是给无聊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子。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凌右一脸菜色,“我的脑袋被你们吵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两人怎么那么聒噪,让他分分钟想给他们喂个哑药,以谋求半刻钟的安宁。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哼。”

    看着纵然闭口不言,也拼命用眼神厮杀对方的两人,陆安瑾摇头,无奈的浅笑,“凌右,还有多远?”

    “不到十里。”

    “如此甚好,”陆安瑾舒了口气,“舟车劳顿,路途寂寞,我快受不了了。”

    凌右一头黑线,有这两个活宝,路途万万没有寂寞的道理。

    进城之后,马车直奔知府府衙,陆老爷陆夫人早早站在府门等待,看着马车停下,立马前去相迎。

    “瑾儿,一切可好?”陆夫人心疼的看着她消瘦的俏脸,顿时泪雾朦朦,“你瘦了!”

    陆老爷也是满眼的关心,只是父爱如山,表达不出母亲特有的柔情。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我一切都好。”

    陆安瑾想起齐霄昀,想起他不留情面的拒绝,眸光深沉,心痛难耐。

    “回来好生歇息歇息,娘亲十分想念你。”

    陆安瑾乖巧的点头。这段时间来回奔波,她也确实疲倦不堪。

    她挽着陆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我也想念娘亲呀。”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永远都那么骨感。

    翌日,天朗气清,正是踏青访友的好天气。陆安瑾没那闲庭漫步的兴致,她窝在书房里,决定清闲几日,当几日的书虫。

    “小姐,黎二公子来了。”

    “谁?”

    凌右无语,“黎家兴。”

    陆安瑾沉思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那个被水寇抓过去的倒霉鬼?”

    “正是!”

    她挑眉,“何时来的?”

    “方才。”

    “嗯。”陆安瑾好像没听到,继续津津有味的品着书中的颜如玉是如何如何的倾国倾城,书中的黄金屋是多么多么的夺人心魄。

    凌右沉默的退了出去,自觉的揽起了门神的职责。

    黎家兴在会客厅约莫等了一柱香的光景,他意兴阑珊的喝着茶,心里盘算是陆安瑾是故意晾着他,还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他等的焦灼不安的时候,陆安瑾终于姗姗来迟。

    “二公子,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让你久等了。”陆安瑾微微欠身,不甚走心的道歉着。

    黎家兴急忙起身,微弓作揖,“小姐日理万机,草民理解!”

    “公子所言,本小姐可听不懂了。本小姐不过一闺阁女子,素日里也就是吟吟诗谈谈琴绣绣花,当不得日理万机。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本小姐可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侠儿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她这新主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然练就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叫声祖师爷都不为过。

    黎家兴愣了一下,连连作揖,“是草民失言了,还请小姐勿怪!”

    “无妨,”陆安瑾巧笑嫣兮,“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草民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小姐为草民答疑解惑。”

    “何事,你说!”

    黎家兴瞥了一眼侠儿,侠儿全当没有看见,依旧不动如山。陆安瑾浅笑,淡声道:“公子但说无妨。”

    “小姐,之前您在军营里面和草民说的话,可还记得?”

    陆安瑾点头,“我自然记得。”

    “草民回到南城之后,按照小姐的吩咐,和阴南七大富商会了面,”黎家兴的表情有些灰败,他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结果并不好。”

    “公子不必忧虑,这些我早有预料。”

    黎家兴的脸色顿时苍白无比,难道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有所作为?

    陆安瑾扫了他一眼,便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她漫不经心的说,“公子无需多想,我相信公子的仗义,却不相信富商们的善心。”

    毕竟,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那小姐日后有何打算?”

    陆安瑾眉眼含笑,一瞬不瞬的看着黎家兴,直看的对方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这才笑眯眯的问,“不知黎公子可有兴趣和本小姐做个交易?”

    “交易?”

    “对,本小姐想做个小生意,正缺个合伙人,不知黎公子可有兴趣?”

    黎家兴的嘴角直抽抽,说什么合伙人,无非是想让他拿钱罢了。

    “不知小姐想要做什么生意?”

    “酒楼。”

    黎家兴浅笑,傲然的说,“只是南城,我黎家已然开了两座酒楼。”

    陆安瑾点头,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她笑问,“生意可还好?”

    黎家兴谦虚的回,“生意还算不错。”

    “黎家世代经商,有此成就,也属应该。不过本小姐有一疑问,还请公子悉数告知。”

    “有何疑问,小姐直说便是。”

    “黎家酒楼主要的客人是什么人?”

    这算什么问题,明眼人一看便知。

    “上至王孙贵族,下至普通百姓,皆有之。”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本小姐要开的酒楼与普通酒楼不同,若是黎公子有兴趣的话,我们就细谈,若是没有兴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黎家兴有些为难的说,“小姐有所不知,现在黎家并非草民当家,草民还需回府和家主商量一番。”

    陆安瑾摇摇头,径直说道:“公子可能误会了,本小姐说的合作伙伴,单指公子你,并非是黎家。”

    “我?”黎家兴有些懵圈,“为何是草民?”

    陆安瑾直言不讳,“黎家家大业大,事情也多。本小姐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烦。不过,酒楼上至选址装修,下到菜色客源,皆有本小姐负责,公子无需插手。而公子所需要做的,就是出资。”

    没办法,她现在是一穷二白,穷的个叮当响。就上次逛集市买东西的钱,还是问凌左凌右借的。

    黎家兴沉思片刻,“小姐估摸着需要多少银子?”

    陆安瑾轻笑,“现在说不准,这需要公子与我实地考察。”

    “草民和小姐一起?”

    “正是,若是合作伙伴,一切都当公开透明,这才是对彼此的尊重。”

    黎家兴心动了,陆安瑾能和贤王交情匪浅,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但开酒楼所需的银子并非小数目,他需要慎重考虑。

    “小姐,可否给草民一天的时间考虑?”

    陆安瑾浅笑着摇头,“本小姐知道此事重大,但是时间紧迫,本小姐只能给你半天的时间,若是申时,公子还未回话,本小姐只能另寻他人了。”

    黎家兴点点头,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小姐,你说这黎公子会同意么?”

    陆安瑾信誓旦旦的回,“定然会!”

    “小姐为何这么肯定?”

    “有银子不赚,除非是傻子!”

    侠儿沉默,她这新主子不但谎话连篇,还异常的自负。

    “不信?”

    侠儿纠结了半天,这才小声嘟囔道:“小姐未免太不谦虚了。”

    陆安瑾讪笑,“哈,侠儿说的对,本小姐是得谦虚点。”

    侠儿还以为她是知道自己言过其实了,结果,陆安瑾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喷一口老血!

    “毕竟,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嘛!”

    侠儿:……

    凌右:……

    黎家兴来的比陆安瑾想象中的还要快,不过未时,他就再次登门拜访了。

    “公子可是想好了?”

    “陆小姐,”他有些兴奋的说,“草民已经想好了。”

    “公子可是彻底想好了?”

    黎家兴重重的点点头,“能和小姐合作,是草民的福气。”

    “公子无需谦虚,能和公子这样明理的人成为搭档,也是安瑾的福气。”

    黎家兴连连摆手,自是不肯接受这般恭维。

    陆安瑾见他自始至终未谈分红一事,主动说道:“至于酒楼的盈利,五五分,公子看,可还行?”

    “五五分?”黎家兴有些诧异。

    “公子莫不是嫌低了?”其实四六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小姐莫误会,草民万万不敢这么想。”

    他原本以为,陆安瑾顶多给他四成,毕竟她是官,他是商。而士农工商,商贾最贱!

    “既然公子无甚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陆安瑾起身,走到他面前,主动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黎公子,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黎家兴看着面前的柔荑,一脸的纠结。

    凌右面色阴沉的瞪着黎家兴,眼睛直冒火。那小子若是敢非礼小姐,他定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一番。

    侠儿见状,一把握着小姐的手,佯装惊讶的说,“小姐,你的手怎地如此冰,可是哪里不适?”

    陆安瑾一头黑线,她的手明明热的发烫。她刚准备说话,就瞧见侠儿不停的对着她暗送秋波!

    “适才头疼,如今好多了。”

    侠儿忙说,“小姐最近太过劳累了,理应好好歇息。”

    黎家兴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小姐千万要保重身体。”

    陆安瑾抽回手,坐回位置上,淡然一笑,“黎公子,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就无需这般见外了。小姐小姐的,未免太过生分,今后,你直呼我安瑾即可。”

    “这…”黎家兴搓手,不确定的问,“真的可以么?”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陆安瑾不解的问,“或是家兴怕被夫人误会?”

    “不不不,不是。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家兴就却之不恭了。”

    凌右心情超级不爽,他板着张棺材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暗自替齐霄昀捏了一把汗。

    王爷啊,你若是再不来,只怕王妃就跟人跑了。

    “安瑾不适,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家兴再来叨扰。”

    那个侍卫的表情太吓人了,他还是早点闪人吧。

    陆安瑾也不留人,淡笑着相送,“家兴慢走。”

第三十九章 狗眼看人

    翌日,又是一个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翠柳,小姐可起身了?”

    “回夫人,小姐一早便出府了。”

    陆母柳眉紧蹙,“这丫头不在府里好生歇息,又出府做甚。”

    翠柳捂嘴甜笑,“小姐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有着不输男儿的豪情壮志,夫人就莫想那么多了,小姐铁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陆母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安心的待在家里陪我说说话啊。”

    比猴子还野,一个不注意,就让她给溜了。

    “夫人,奴婢来陪您。”

    一大早,陆安瑾就被侠儿从床上拽了起来,她痛苦的抱着头,看着侠儿的眼神怨气满满。

    昨晚不知怎地,竟然失眠了。无论她多么努力的数星星数绵羊,无一幸免,全部以失败告终。

    “小姐,别这么看着奴婢,要知道,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本小姐二八芳华,无需养生。现下,你给本小姐一张床,本小姐定然能睡他个地老天荒。”

    侠儿嘴角微抽,对她的豪言壮语,实在无法苟同。

    用早膳的时候,陆安瑾几乎是闭着眼睛吃完的,有好几次,稀饭差点喂进了鼻子里。

    饭罢,她本想回房睡个回笼觉,结果,却被黎家兴的到访给强行扼杀了。

    “小姐,”侠儿拿着面纱,不容置喙的说,“今日出门,务必要佩戴面纱。”

    陆安瑾眼皮直打架,哑着嗓子问,“为何?”

    “为何?”侠儿深知陆安瑾男女之间观念淡薄,虽恪守本分并不风流,但毕竟流言蜚语猛如虎。“小姐,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一同在街上闲逛,恐会招惹流言蜚语的。”

    陆安瑾哈欠连天,眼泪直流。“无妨,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好稀奇的。说不定哪天我们看对了眼,就成亲了呢。这又不是不可能,谁让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呢。”

    “小姐,万万不可。”凌左和侠儿决定暂时停止内讧,一致抗外。

    “有何不可?”

    “若是…若是王爷…”若是王爷知晓的话,那还得了!

    凌左不提齐霄昀还好,一提到他的名字,陆安瑾顿时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眼神犀利,就差挥舞着爪子了。

    “我和贤王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猛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就是陌路人。”

    凌左一脸懵圈,他不过是回乡祭拜了一下双亲,互相爱慕的两人怎么就闹翻了。

    陆安瑾突然高声喊道:“凌右!”

    “属下在!”凌右依旧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小姐有何吩咐。”

    “我已安全到达南城,你们的任务已然完成,是时候离开了。”

    凌左凌右大惊,这是要赶他们走?

    “小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谢你们这一路的陪伴与保护。今晚,我为你们践行,再见,亦是朋友。”

    凌左:“小姐有所不知,王爷在派属下前来保护小姐之时,就已将属下和凌右从凌卫中除名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凌右附和道:“凌左所言非虚。”

    陆安瑾沉默,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似是在评估两人话语的真实性。

    “小姐,你和奴婢皆不会武功,奴婢虽然逃跑在行,但打架可万万不行。”

    陆安瑾狐疑的看着侠儿和凌左,“你们俩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从未!”

    凌左:“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侠儿:“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但那目光却带着几分探究。

    “凌左凌右,你们可知,跟着我的话,你们这身本领就是大材小用了。”

    “小姐!”

    “行了,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陆安瑾在他们极度不赞同的目光下缴械投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侠儿看着他们两个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捂嘴偷笑。

    “小姐,黎公子已经到了。”

    陆安瑾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吧。”

    “小姐,面纱!”

    陆安瑾瞅了一眼,拔腿就走。

    “小姐!”侠儿一跺脚,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别跑!”

    黎家兴时不时的瞄着身旁的女子,凌左见状,不屑的冷哼。

    “安瑾,我们转了这么久,可有理想的铺子?”

    “并未。”

    “那安瑾想要什么样的铺子呢?”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闹中取幽,幽而不偏,才是理想之地。”

    黎家兴沉默了片刻,他温和一笑,温文尔雅的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铺子,只是…”

    “只是什么?”

    黎家兴顿了一下,“只是,这铺子是我二叔的。”

    而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友好。

    主要是二婶太过胡搅蛮缠,总是不讲道理,以至于家里时常被她闹的鸡飞狗跳。

    她还当是什么事呢。陆安瑾不甚在乎的说,“是谁的不重要,只要铺子合适,我都会争上一争。”

    黎家兴爽朗的笑了,“好,安瑾,我们先去看看铺子,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

    马车行使了约莫半个时辰,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吱吱作响。

    陆安瑾闭目养神,直到黎家兴温润的声音自外面飘进来,“安瑾,我们到了。”

    侠儿掀开车帘,黎家兴伸出手,想要扶陆安瑾下马车。

    凌左对他的谄媚行为表示十分的不屑,他刻意的挤了过来,恭敬的说,“小姐,属下扶你下马车。”

    小白脸妄想抢王爷的人,简直是自不量力。

    “不用,我自己可以。”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避点嫌吧。

    天知道,方才在车厢里面,侠儿不停的对她实施心里折磨,不停的在她耳边轰.炸。

    “家兴,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嗯?”他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右,又瞅了一眼杀气凛凛的凌左,心情很是阴郁,“安瑾,你的属下好像不大喜欢我?”

    黎家兴失笑,他缓缓的摇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陆安瑾浅笑,“家兴无需多想,他们只是面冷心善。”

    “方才我只是开一个小玩笑,安瑾,进来吧。”

    陆安瑾在铺子里左转转右转转,不停的挑刺,气的铺子管事直跳脚。

    “你这房子太破了。”

    “你这地板太滑了。”

    “你这桌椅太旧了。”

    “你这环境太差了。”

    铺子管事:……

    他是敢怒也敢言!

    “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家兴皱眉,“何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公子莫装糊涂,老朽什么意思,公子心知肚明。公子若是诚心来租铺子的,老朽欢迎之至,若是故意来找事的话,就恕老朽恕不接待了。”

    “你怎知我不是来诚心看铺子的。”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着,还不允许客人品头论足了?”

    何伯老眼一瞪,胡子翘的高高的,他冷笑:“是品头论足,还是故意来闹场子的,小姐心知肚明。”

    “老伯年纪大,脾气也大,气大伤身,你最好还是莫动气。”陆安瑾笑眯眯的说,“再说了,本小姐又不是胡说八道,你瞧瞧,本小姐说的哪点不对。”

    “我懒得和你们多说废话,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们是租还是不租。”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头发, “老伯就是如此谈生意的么,连杯茶都不舍得倒?”

    何伯挥挥手,颇为不耐的说,“小二,倒茶。”他捋了捋胡子,径直说道:“说吧,铺子租不租?”

    陆安瑾朱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租。”

    何伯霍的站了起来,他阴毒的眼神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

    “你在戏耍老夫?”

    “呵,我说你这老爷子,本小姐话还未说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

    这么着急做什么,急着投胎么?

    黎家兴置身事外的喝茶,他但笑不语的看着陆安瑾,眼眸深处满是赞赏。

    “你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黎家兴不过是这女人的座前狗。

    “这铺子,本小姐确实不租。”

    何伯把杯盖重重的一盖,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你就是在戏耍老夫,趁老夫还有丝耐性,赶紧离开。否则,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本小姐不租,本小姐买!”

    黎家兴端茶杯的手一顿,他无奈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买?”

    “正是!”

    “谁买?”

    “这不是老伯该操心的事情,”陆安瑾毫不留情的回怼,“你只需要告诉我们,需要多少银子?”

    何伯毫不掩饰他的轻视,“就你?”

    “对,就我!”

    “五百两!”

    陆安瑾嗤笑,“老伯好大的口气,你这既不是风水宝地,亦不是闹事旺铺,真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何伯冷笑,“若是买不起的话,就赶紧离开。”

    一个小丫头片子,充什么豪富!

    “既如此,那就告辞!”陆安瑾回眸,“家兴,我们走!”

    黎家兴朝何伯微微做了一揖,转身离去。

    出了门,陆安瑾看着面露尴尬的黎家兴,温言安慰,“莫要搭理这老头,纯属有病。”

    “何伯是二婶的亲哥哥,平时都是如此。”

    “有其兄必有其妹,如此,我便知你那二婶是个什么模样。”

    黎家兴有些为难的说,“二婶性情泼辣,且唯利是图,想要顺利的得到铺子,并非易事。”

    “家兴勿急,这铺子,我势在必得!”

    陆安瑾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想得到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放弃,否则,谁都休想拿走!

    “家兴,给我具体说说你二叔家的情况。”

第四十章 黎二夫人

    齐霄昀收到密信后快马回京,戴月披星,风餐露宿。

    到达京城,他未有停留,直奔皇宫。

    “母妃!”他面目清冷的行礼,带着几分的疏离。

    贵妃急急的走上前来,她微微弯腰,想要抚摸他消瘦的脸庞。

    齐霄昀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他未等贵妃发话,径直起身,然后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

    “昀儿。”

    “密信上说,母妃病重,今日一见,母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既如此,儿臣告退。”

    贵妃心知,他这是生气了,她急忙追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哀求道:“昀儿,母妃并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别无他法,才会出此下策。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好好陪母妃说说话么?”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拿出帕子,默默的擦拭着眼泪,无语凝噎。

    齐霄昀沉默片刻,冷脸甩掉她的手,径直坐了下来,声淡无波的说:“说吧。”

    他最憎恨欺骗,然,他的母妃,总是一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昀儿,许久未见,母妃很是思念你。”

    齐霄昀烦透了她这套陈词滥调,他按捺着越加烦躁的心,“讲重点!”

    贵妃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嘘寒问暖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心虚的瞧了他两眼。

    “静宁前两天来看母妃了,吵着闹着要见你…”

    齐霄昀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抬腿就准备走。

    他就知道,骗他回来定然没好事,果不其然。

    贵妃悲戚戚的喊,“昀儿,你去哪里?”

    “母妃,”齐霄昀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他一字一顿的说,“儿臣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母妃好自为之!”

    他方走到门口,就见静宁狂奔而至。

    “皇兄,你真的回来了,贵妃娘娘果然没有骗我!”

    “何事?”

    静宁羞答答的捏着裙摆的一角,声如蚊呐。“静宁想皇兄了。”

    齐霄昀面色一冷,抬脚就走。

    静宁顾不上羞涩,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焦急的问道:“皇兄,你刚回来,就要走吗?”

    她等了他这么久,他竟然不肯多听她说一句话。

    齐霄昀冷冷的看着紧拽着她衣袖的小手,脸冷的都能结出冰渣了。

    “松开!”

    静宁不放,抬头,倔强的看着他。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静宁的美眸蓄满了泪水,饶是泪水朦胧,她依旧倔强的不肯放手。

    齐霄昀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冷若冰霜。

    他转身,看着一脸尴尬的贵妃,冷淡的说,“母妃,若有下次,儿臣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儿臣了!”

    贵妃花容失色的看着齐霄昀,“昀儿!”

    “皇兄,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静宁伤心欲绝,泣不成声,“我不过是喜欢你罢了,为何皇兄你对我总是如此无情。”

    “因为本王不喜欢你。”

    “皇兄!”

    “从前,本王不喜欢你,现在,本王也不喜欢你,未来,本王依旧不会喜欢你。”

    静宁不敢置信的退后几步,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齐霄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凉凉,不带一丝的怜悯。

    “昀儿,你怎能如此对待静宁!”贵妃走过去,心疼的抱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静宁,满是不赞同的看着齐霄昀。

    “呵。”齐霄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去,任凭静宁在身后凄厉的呼喊,也未曾回头。

    他离开贵妃的宫殿,未回王府,而是去见了皇上。

    但他来的不凑巧,彼时,他的父皇正在宠幸新纳的妃子。太监的禀报,在嬉笑玩乐中,被他丢在了脑后。

    殿内时不时的传出靡靡之音,女子高亢的尖叫三不五时的响起,在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的嘹亮。

    太监胆战心惊的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齐霄昀,小腿忍不住的打颤。

    他硬着头皮道:“王爷,陛下今日未有空闲,不如明日再来。”

    殿内的声响越发的激烈,简直不堪入耳。齐霄昀怒容满面的推开挡门的太监,推门而进。

    门开的声音惊动了醺醺然的皇帝,他推开身下的妃子,猛地转身,怒喝道:“何人?”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冷冷淡淡的问,“陛下忙完了么,儿臣有要事禀告。”

    “是皇儿啊,何事?”

    齐霄昀扫了一眼衣不蔽体的妃子,然,对方似是没看到一般,巧笑嫣兮的窝在皇帝的怀里。

    她期盼了许久,好不容易得宠,必然不能轻易的放过。

    “陛下刚才答应臣妾的事情,还没做到呢,臣妾可不依~”娇音柔媚,入骨三分。

    皇帝宠溺的看着怀中的美人,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漫不经心的问,“若是寡人没有完成爱妃的事情,爱妃意欲如何?”

    女子窝在皇帝的怀里,咯咯咯的直笑,她挑衅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齐霄昀,柔媚的说,“那就罚陛下好好的宠爱臣妾吧。”

    既然她得不到他,那就狠狠的恶心他,只要能让他的心因她而起一丝的波动,那就值了。

    “陛下,儿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

    “要事!”

    皇帝看了一眼爱不释手的宠妃,又瞅了一眼冷淡如冰的皇儿,最终在私欲和皇位之间,选择了后者。

    “爱妃姑且先回宫,待寡人处理完政务,再去寻你。”

    “陛下,”女子嘟着小嘴,撒娇道,“臣妾不要嘛~”

    皇帝摸摸她的小手,眼神不由得冷了三分。

    “回去。”

    伴君如伴虎,惹怒龙颜,无异于自投死路。

    女子急急忙忙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微的说,“臣妾告退。”

    待到殿中只剩下君臣父子二人,皇帝这才威严的问道:“说吧。”

    “阴南大旱,陵城蝗灾严重,屏城爆发瘟疫。”

    皇帝震怒,“为何朕没有收到奏折!”

    “新任阴南知府陆靖之全力赈灾,如今,灾情已得到控制。”

    皇帝脸色稍霁,但依旧说不上好看。

    “儿臣奉命剿灭南河水寇,幸得陆靖之独女陆安瑾的相助,才得以顺利的剿灭水寇。”

    “陆安瑾?”

    齐霄昀点头,“正是!此女秀外慧中,学富五车,在剿匪行动中献了诸多良计。”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齐霄昀,“皇儿,这天下竟然还有让你如此盛赞的美人,如此,寡人倒是想看看,这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陛下圣明,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传旨,阴南知府陆靖之赈灾有功,特准许回京谢恩,钦此。”

    出了宫门,齐霄昀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纸条,撕的粉碎。

    陆安瑾,扰了本王的心,还想和其他男子比翼双飞,休想!

    尚在南城努力寻找铺子的陆安瑾,此时并不知情,她被不告而别的男人给算计了。

    “家兴,明日巳时约你二叔去迎宾楼。”

    “安瑾意欲何为?”

    陆安瑾故意卖了个关子,“明日,你便知晓了。”

    翌日,陆安瑾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彼时,黎家兴的二叔正在大发雷霆。

    “家兴,你这是在戏耍二叔?”

    “二叔稍安勿躁,先喝口茶,去去火气。”

    黎二爷怒不可遏,二夫人添油加醋道:“夫君,妾身看二公子就是在消遣咱们,唉,谁让黎家是大房当家呢,我们这些偏房啊,活该被消遣。”

    “二婶未免太过杞人忧天,”黎家兴淡定的喝着茶,“我黎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得益于黎家上下一心。二婶所言,未免有失偏颇。”

    “家兴好一张巧嘴!”二夫人冷哼一声,“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二婶我胡言乱语了。”

    “二婶言重了,家兴绝无此意!”

    陆安瑾偷听了半天的墙角,这才慢条斯理的推门而进。

    黎家兴一本正经的俊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急忙迎了上去,高兴的说,“你来了?”

    “让你久等了。”

    “无妨。”

    二夫人见两人热络的聊着天,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不阴不阳的说,“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如此的没有规矩!”

    陆安瑾转头,笑眯眯的问,“本小姐和夫人素昧平生,夫人为何如此的口不留德?”

    二夫人冷笑,“其一,你约我们出来,却未能如约而至;其二,你身为小辈,见到长辈却不主动打招呼,实在没有教养;其三,你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却与男子当众眉开眼笑,有失妇德!”

    陆安瑾连连点头,十分感叹的回了一句,“您复杂的五官,掩饰不了您朴素的智商。”

    侠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成功的让二夫人本就滔天的怒火,更是高了一丈。

    “死丫头片子,竟然辱骂本夫人,看本夫人怎么教训你!”

    黎家兴想也不想,本能的挡在陆安瑾的身前,低吼道:“二婶,不能无礼!”

    “好啊你,黎家兴,竟然偏袒外人!”

    “二婶,我没有。”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我告诉你,就算你大哥死了,这家主的位置也绝非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黎家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红着眼睛,怒瞪着二夫人,哑着嗓子低吼,“我不允许你提大哥!”

    大哥的突然离世,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提及的痛。

    看来,黎家大公子的离世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啊。陆安瑾沉默片刻,轻柔却不失强硬的将黎家兴推开,“家兴,你且退后,让本小姐来和这位夫人,好好的讲讲理。”

    二夫人嗤笑,“本夫人和一个黄毛丫头,无理好讲!”

    陆安瑾冷笑,“侠儿!”

    侠儿将手中的信封扔到了二夫人的面前,她满是讥讽的说,“夫人,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了,小心咬到了舌头。”

    “放肆!”

    侠儿好心规劝道:“夫人还是先看完信再说吧,是谁放肆,另有定论。”

第四十一章 竹林深苑

    二夫人怒目而视,侠儿不以为意,指了指桌上的信封,“夫人瞪着奴婢做甚,你就算再瞪着奴婢,这白纸黑字,也改不了的。”

    “小贱蹄子,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夫人。”

    陆安瑾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很是随心所欲。“侠儿,既然二夫人不想看,那便收起来吧。”

    “是,小姐。”侠儿伸出手,正准备拿回信封,却被二夫人一把按住了手。

    “慢着!”

    陆安瑾柳眉微挑,似笑非笑的问,“夫人这是何意啊?”

    “本夫人未说不看,你那么着急收回去做甚?”

    她心知不能被这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但是,眼下她也拿不准信封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万一……

    黎二夫人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黎二爷,怒火中烧的挥开侠儿的手,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

    少顷,她猛地抬头,凶神恶煞的瞪着陆安瑾,恨不能将她撕碎了喂狗。

    陆安瑾佯装不解的问,“夫人何故如此看我?”片刻,她又故作后知后觉的说,“定然是本小姐貌美如花,夫人一时之间着迷了。”

    黎二夫人咬紧了后槽牙,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让她原本清秀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的面目可憎。

    “你有什么意图?”

    陆安瑾修长的手指微微地勾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沉默了小半晌,她这才微微一笑,甜甜的说,“本小姐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件小事情,需要夫人帮帮忙罢了。”

    黎二夫人的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事?”

    陆安瑾粲然一笑,满面春风。

    “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小姐呢,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不会让夫人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陆安瑾越是不说,黎二夫人的心就越是紧张。

    “莫要故弄玄虚!”

    “好,”陆安瑾笑的是眉眼弯弯,“那本小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昨日,本小姐偶然见到一间铺子,看完之后,甚是欢喜。”

    黎二夫人冷笑,“原来你是再打铺子的主意。”

    “本小姐诚心想买,奈何铺子管事的眼睛不大好使,嘴巴呢,也真的很欠。”她耸了耸肩,“所以,很遗憾,这笔生意没谈成。”

    黎二夫人半眯着眼睛,冷嘲热讽,“本夫人就知道你心怀叵测,果不其然。”

    陆安瑾十分不赞同的说,“夫人此言,请恕本小姐实在不能苟同。本小姐诚意满满,当不得居心叵测四字。”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将手中的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黎二夫人嗤笑,“这就是你的诚意?”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鉴于上次的惨痛教训,如此准备,不过是为了确保买卖的公平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黎二夫人一把将信纸揣到怀里,怒不可遏的冲着黎二爷吼,“看什么看,有何好看的。”

    被当众教训的黎二爷,脸色十分的难看。不过,他惧内在南城是众所周知,所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说吧,你要出多少钱?”

    陆安瑾浅笑,“夫人是东家,夫人先请。”

    “五百两!”

    陆安瑾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两。”

    黎家兴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茶还没进肚子里,就被无情的喷了出来。

    黎二夫人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暴跳如雷,大发雷霆,“死丫头,你耍本夫人!”

    陆安瑾收起笑容,俏脸霎时间变得冷若冰霜,冷冷淡淡的反驳,“夫人又何尝不是在戏耍于本小姐!”

    黎二夫人的脸青白交错,精彩纷呈。

    “四百两!”

    “三十两!”

    “三百两!”黎二夫人敲桌子,“不能再少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笑眯眯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黎二夫人怒不可言,“方才,四百两,你就说三十两。这会儿子三百两,你还是三十两,你这不是故意戏耍我们,是做甚!”

    “不是三十两。”

    黎二夫人一愣,随后喜笑颜开,她忙不迭的问,“你是说,三百两成交?”

    陆安瑾缓缓地摇摇头。

    “那你是何意?”她的笑容蓦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小姐说的是,三十五两!”陆安瑾一本正经的说,“夫人,你那间铺子什么都是破的旧的,本小姐买下之后,还要花大笔的银子装修,所有的家伙事儿也都得重新置办。那本小姐浪费的人力精神力,谁给本小姐钱啊!”

    黎二夫人冷笑,她才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给骗了,这黄毛丫头一肚子坏水,馊主意多的很,她一定得小心了,千万不能再着她的道了。

    “这是你的事情,和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铺子要是什么都是好好的,本小姐用的着如此么?正是因为你的铺子太过破旧,本小姐才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重新置办。所以说,这笔损失,需要夫人来赔付。”

    黎二夫人被她说的是云里雾里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陆安瑾不给她时间消化,接着说,“好,退一万步来说,假若,本小姐同意三百两买夫人的铺子,那么我们来计算一下,夫人需要赔给本小姐的损失有多少。

    其一,房子太过破旧,本小姐需要重新修缮,不说别的,至少得五十两吧;其二,铺子的桌椅板凳太过陈旧,本小姐要从重新置办,至少得三十两吧;其三,铺子里的小二消极怠工,懒惰成性,本小姐需要重新请小二丫鬟,大概得二十个人,这一年都得大几十两银子吧。

    这还不说,本小姐还得把夫人的烂铺子重新装修装修,至少也得个百十两银子吧。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小事情,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本小姐方才估摸了一下,顶多给你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黎二夫人被她说的脑门子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二百两!”

    “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五十两!”

    黎二夫人见她寸步不让,闭着眼睛,又退了一步,“一百二十两,不能再少了!”

    陆安瑾笑眯眯的指了指她怀里的信纸,很是天真的问,“那张纸应该值个七十两银子吧。当然,夫人若是不在乎,那就当本小姐没说。”

    黎二夫人恨不能咬碎了银牙,清秀的五官狰狞的挤在一团,看着可怕极了。

    然,陆安瑾无惧的与她对视,甚至笑容不减。

    无声的较量了半天,黎二夫人像是一只斗败的母鸡,无精打采的耸拉着头,沉默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的说,“好,五十两就五十两。”

    黎二爷猛地跳了起来,惊呼一声,“夫人!”

    “闭嘴!”她现在心情糟糕透了,恨不能宰了面前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用你管!”

    黎二爷气的是七窍生烟,拂袖而去。

    “劳烦夫人辛苦一趟,把地契什么的准备妥当,咱们今天就把事情给办齐全咯。”

    黎二夫人冷哼一声。

    陆安瑾接着道:“本小姐相信夫人的为人,定然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呢,本小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就是耐性不足…”

    “你少威胁本夫人!”

    “夫人误会了,”陆安瑾淡笑,“本小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黎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小姐,你好厉害啊!”侠儿毫不掩饰的夸赞她,满眼的崇拜,“奴婢真的好佩服你啊。”

    陆安瑾浅笑,“这有什么好佩服的。相反,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黎家兴沉默的站在一旁,冲她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这厢是言笑晏晏,欢声笑语不断,那厢,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黎二夫人气急败坏的回到铺子里,何伯急忙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好好收拾一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放肆,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窝囊气。

    黎二夫人一巴掌呼了过去,怒气滔天的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打的何伯的脸转到了一边,五个指头印,触目惊心。

    “你打我?”

    “没用的东西,账本呢?”

    “我又没动过账本,还在老地方。”

    黎二夫人怒不可遏的吼,“你再给我去看看!”

    何伯顾不得生气,急匆匆的走了,回来的时候,面无血色,脚步虚浮。

    他欲哭无泪,“我不知道账本何时丢的,明明昨天还在。”

    “废物,连个账本都看不好!”

    何伯吓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黎二夫人的裙摆,六神无主的问,“妹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把地契给我,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你要赶我走?”

    黎二夫人不耐烦的说,“不走,难道等着官差来抓你么?”

    何伯闻言,急急忙忙的起身,踉踉跄跄的跑了。

    “小姐,你说那个凶婆娘会不会来?”

    陆安瑾很肯定的说,“会!”

    她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踹开了,黎二夫人把地契扔在桌子上,阴阳怪气的说,“是本夫人小看你了。”

    “承蒙夸奖!”

    签好了字据,黎二夫人一刻钟都不愿在这里多呆,拿起银子,冷冷的瞪了一眼黎家兴,愤怒的离开了。

    “安瑾,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时间不多,不如今日就开工吧。”

    黎家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一向都以陆安瑾马首是瞻。

    陆安瑾拿出她早就画好的图纸,交给南城最好的工匠之后,带着黎家兴东奔西走,添置物件。

    过了小半个月,原本破败不堪的铺子焕然一新。

    黎家兴站在庭院中央,听着耳边竹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安瑾,铺子名可有想过?”

    “嗯,叫做竹林深苑,家兴意下如何?”

    “安瑾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黎家兴浅笑,“就叫做竹林深苑。”

第四十二章 无良主仆

    陆安瑾特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并嘱咐黎家兴无需邀请太多宾客,竹林深苑就这么低调的开张了。

    “小姐,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呀。”侠儿看着稀稀拉拉的客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预想中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根本不存在。就这样子,甭说赚银子了,只要不亏死,就该谢天谢地了。

    陆安瑾浅笑,不甚在意的说,“无妨,日后就会好的。”

    黎家兴甚是不解,“安瑾,你何故如此笃定?”

    一般情况下,酒楼开张的日子,是客流量的巅峰时期。像竹林深苑这般的冷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有点弄不清楚陆安瑾的意图,明明他可以叫来众多朋友助阵,黎家家大业大,三教九流都有相识之人,只要他一呼唤,他们多少都会卖他几分人情。

    然,她却只让他邀请文人雅士或者官宦之后。

    “家兴有所不知,竹林深苑并非一般的酒楼,我们不走平民路线,走的是高雅路线。自然,接待的客人也和一般的酒楼有所不同。”

    黎家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小姐,如此一来,我们不是会损失大批的客源么?”

    陆安瑾笑着摇头,“不会。虽说我们的客源数量不大,但忠心度绝对是最高的。”

    侠儿似懂非懂,商场如战场,做生意这种高智商的体力活,不适合她这种懒得动脑子的人。

    “那为何今天来的人不多?”

    陆安瑾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无妨,我保证,不出两个月,酒楼的生意定然会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

    黎家兴浅笑,“既然安瑾如此有信心,那么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二日,竹林深苑依旧门可罗雀,第三日,亦是如此。

    黎二夫人见状,特地跑了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半天,言语之粗鄙,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陆安瑾一直拦着,凌左当场就要把她给扔出去。

    “你们都是哑巴啊,怎么都不说话啊!”

    黎二夫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说的是口舌生烟,她见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回。

    “小姐,”侠儿霍的扔下抹布,十分的不忿,“那二夫人的嘴也太欠了,我要是不出口恶气,一定会被憋死的。”

    陆安瑾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做?”

    侠儿阴恻恻的说,“小姐,我是个贼,不把她偷个底朝天,我下辈子就属王八!”

    黎家兴:……

    侠儿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黎家兴,“黎二少爷,方才你可有听到什么?”

    黎家兴清浅的笑了笑,温和的回,“方才在下只顾看账本了,侠儿姑娘说了什么,在下真的没有听清。”

    对于他的上道,侠儿十分的满意。

    “小姐,昨日,奴婢夜观天象,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陆安瑾噗嗤一笑,她眨眨眼,小声道:“手脚利落点,别留下把柄。等你凯旋归来,本小姐带你去醉香阁吃上一顿。”

    “得令~”

    侠儿一溜烟的跑了,凌左扫了一眼这对无良主仆,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

    翌日,黎家兴整整一日都未到竹林深苑,直到第三天的申时,这才面容憔悴的出现了。

    “闹的很凶?”

    “你都猜到了,”黎家兴苦笑,“就差闹了个底朝天。”

    鸡犬不宁都不足以形容他家二婶强悍的撒泼能力!

    “黎老爷就这般任她胡来?”

    黎家兴的笑容更苦涩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陆安瑾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可她现在是黎家的儿媳。进了你黎家的门,就得受黎家的规矩制约。”她直言快语,“不要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

    侠儿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她家小姐安慰人的方式,还真够别致的。

    “安瑾言之有理。”黎家兴有些郁郁寡欢,“无奈我生在黎家!”

    陆安瑾撇了撇嘴,“若你真有离开之意,区区黎家,能奈你何?”

    黎家兴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人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安瑾,我并非不想离开,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哑声说道:“大哥为救我而死,母亲夜夜神伤,身子每况愈下。因为大哥的死,父亲对母亲越发的冷漠,母亲日思夜忧,终日郁郁寡欢。”

    “为何不劝黎夫人离开?”

    黎家兴双眉紧蹙,悲哀哽咽道:“我不是没有劝过母亲离开,只是她深爱父亲,宁愿每日看他和别的女子成双入对,也不愿离开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家。”

    陆安瑾沉默,可怜之人必有一伤,黎夫人的遭遇,还真不值得她同情半分。

    于她而言,她定然不会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选择卑微的过完一生。日日郁郁寡欢,无异于是慢性自杀。

    “所以,因为你大哥的死,你无颜面对黎老爷,又愧对黎夫人,于是你就放任自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流连花丛的蝴蝶,想拿放纵不羁来掩饰你的焦虑难过?”

    黎家兴一愣,陆安瑾所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懂他的人,居然是一个相识不过月余的女人!

    “你怎知…”他顿了一下,抬眸,在她澄澈的目光中,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自己。他自嘲的笑了,“安瑾一向聪慧,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我给看穿了。”

    陆安瑾莞尔一笑,“那是,本小姐一向聪慧,这优点,从不以时间为转移。”

    黎家兴但笑不语,但他糟糕的心情,奇迹般的好了许多。

    “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那二婶是什么来头?”

    “他是阴北知府宠妾的独女。”

    陆安瑾嗤笑,毫不掩饰鄙夷的说,“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呢。”

    总有一些山鸡,喜欢把自己装成凤凰。

    “安瑾可莫要小瞧了她,那位宠妾身份可不一般,她的哥哥可是贤王最得意的副将。”

    “你说谁?”陆安瑾坐直了身体,不确定的问,“你方才说谁的手下?”

    贤王?齐霄昀?

    凌左凌右也难得的转过身来,摒心静气的等待他的回答。

    黎家兴斩钉截铁的说,“她哥哥是贤王的副将。”

    “叫什么名字?”

    “马长盛!”

    陆安瑾回眸,凌左沉默的摇了摇头,他对此人,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凌右冥头苦思了半天,这才想了起来,“回禀小姐,马长盛并非王爷的副将,只是正七品的校尉。”

    陆安瑾:……

    黎家兴:……

    侠儿忍俊不禁,“只怕,阴北知府也惧内啊。”

    黎家兴摇了摇头,“他怕的不是校尉,而是王爷,毕竟王爷护短,在东齐也是路人皆知的。”

    陆安瑾的心情顿时不明媚了,他护所有的人,除了她。

    “家兴,你好生歇息,我尚有些事情未处理,先回府了。”

    她未等他回话,急匆匆的离开。

    出门的刹那,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低着头,无言的掩饰着她的狼狈。

    “小姐,”侠儿不明所以,“可是身体不适?”

    陆安瑾沉默的摇了摇头,快步上了马车,这一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沉闷窒息的地方。

    凌左凌右看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车厢,对视了一眼。

    “你给王爷传信了么?”

    凌右点头。

    “那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凌右摇头,王爷心,海底针,他怎么知道!

    陆安瑾刚回到知府府,就瞧见一个面红齿白的男人,正笑容灿烂的看着她,她本能的退后两步,想要逃离他火辣辣的目光。

    “陆小姐花容月貌,不愧是绝代佳人呐。”

    陆安瑾听着他尖细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谦虚的说,“公公过奖了。”

    “陆小姐不必谦虚,剿灭南河水寇,陆小姐居功至伟,陛下特意吩咐杂家带陆大人及陆小姐,回京谢恩呢。”

    父女二人急忙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不宜迟,还请陆大人陆小姐速速准备,我们也好早日回京。”

    “是。”

    陆安瑾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匆匆回房,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书房,见到陆父,劈头盖脸的就问,“爹爹,这是什么情况?”

    “为父也不知晓。”

    “娘亲怎么办?”

    陆父沉思片刻,“一并回京。”

    虽然夫人从未言语,但他知道,夫人定然很思念清河王爷和王妃。

    陆安瑾让凌左告知了一声黎家兴,嘱咐他定要好好经营竹林深苑,然后就急匆匆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来的时候,虽然一波三折,但心情是愉悦的。

    回的时候,虽然一帆风顺,但心情却是惴惴不安的。

    皇帝为何会突然召他们回京?陆安瑾细细回想今日那公公所说的话,柳眉微蹙。

    他说,剿灭南河水寇,她居功至伟。

    难道,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明白。

    他走的时候连句道别都懒得说,又怎会把她放在眼里。陆安瑾自嘲的笑了笑,她暗道:陆安瑾啊陆安瑾,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他不爱你,却拼命的自欺欺人。

    想不通便不想了,陆安瑾头一歪,愉悦的梦周公了。

    到达京城之时,已是傍晚。

    “杂家先回宫禀报陛下,陆大人、陆夫人、陆小姐,好生歇息吧。”

    “有劳公公来回奔波了,”陆安瑾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到了他的手里,“一点敬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公公笑眯眯的把钱袋塞到了袖筒里,语气不由得温柔了三分,“如此,杂家就却之不恭了。”他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陆小姐喜获贤王的青睐,将来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杂家就先在这里恭喜陆小姐了。”

    陆安瑾内心一动,但不动声色的说,“承公公吉言了,若小女真有那么一天,定然不会忘记公公的恩情的。”

    公公见她如此上道,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安瑾关上房门,方才的悠然自得瞬间坍塌,她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上,只觉疲惫不堪!

第四十三章 进宫面圣

    真正的爱情像美丽的花朵,它开放的地面越是贫瘠,看着就越是悦眼。但若爱情里掺杂了与它本身无关的算计,那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

    陆安瑾眼下摸不清那善变的男人的真实意图,对于他的忽冷忽热也分外的不解,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敌不动,她不动;敌若动,她伺机而动。

    是夜,天上群星闪烁,一阵阵的凉风驱散了白天的余热,大地一片宁静。

    陆安瑾简单的梳洗一番,思忖了片刻,拿出那块被她刻意遗忘的玉佩,她轻轻的抚摸着精美的纹路,眼眸深处盛满了复杂。

    他为何如此狠心,给了她希望,再让她深深的绝望。

    窗内,人影绰绰,孤独寂寞;窗外,形单影只,寂寞孤独。

    齐霄昀坐在树枝上,举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他不胜酒力,几口烈酒下肚,已经醺醺然了。他醉眼朦胧的看着窗纸上映出的倩影,在柔和的月光下,狼狈而逃。

    翌日,陆安瑾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才刚穿戴整齐,就见陆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娘亲,发生何事了?”

    “瑾儿,快快梳妆打扮,昨日那公公又来了,陛下宣你和你爹爹进宫。”

    “娘亲,莫急,我很快就好。”

    许是昨日的银子到位,陆安瑾姗姗来迟,公公也并未多说什么,还特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唯恐她不小心犯了错,惹怒圣颜。

    “陆小姐,进了宫,定要谨言慎行。”

    陆安瑾行了一礼,“多谢公公指点,小女不胜感激。”

    不愧是四国中的龙头老大,东齐的皇宫气势磅礴金碧辉煌。

    陆安瑾没有过多的欣赏那分外妖娆的美景,越是美的事物,越是有毒!皇宫之内处处布满杀机,她须得小心谨慎。

    那公公虽然贪财,但所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绝对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初次进宫,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是剿灭了一群水寇而已,皇帝竟然大费周章的宣他们回京觐见,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能否认,她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陆大人、陆小姐稍等片刻,杂家这就去禀报圣上。”

    父女二人急忙行礼:“有劳公公了。”

    约莫站了小半个时辰,陆安瑾的腿站的酸疼无比,她忍不住磨牙霍霍,就在她快要崩溃之时,终于看到了公公那张可爱的老脸。

    “陆大人、陆小姐,陛下宣你们觐见!”

    陆安瑾垂着头,忍不住的撇撇嘴,有心想要吐槽两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但又想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变态制度,只得强忍。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平身!”

    陆安瑾乖巧的站在陆父的身后,垂头不语。

    “陆卿方到阴南,就将阴南治理得井井有条。陆卿不愧是我东齐的肱骨之臣,朕甚感欣慰!”

    “一切皆是皇恩浩荡,微臣不敢居功。”

    皇帝浅笑,似是漫不经心的问,“朕听闻陆小姐秀外慧中,剿灭南河水寇,陆小姐居功至伟,不知可有此事啊?”

    陆父恭恭敬敬的回,“陛下圣明,此次剿灭南河水寇,贤王殿下功不可没。至于小女,不过是胡闹,完全是沾了贤王殿下的光而已。”

    皇帝朗声大笑,“陆卿何故如此谦虚。陆安瑾,上前来。”

    陆安瑾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臣女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陆安瑾回,“臣女貌似无盐,恐惊了圣驾。”

    “无妨,且抬起头来。”

    陆安瑾别无他法,只好缓缓的抬起头,她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站在正前方的高大身影,垂眉敛目。

    上方突然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不愧是陆卿的掌上明珠,和陆卿一般的谦虚,明明是花容月貌,却非要说自己貌似无盐。”

    陆安瑾急忙跪了下去,“臣女该死!”

    “起身,朕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陆安瑾沉默的站了起来,她这辈子宁愿住在穷乡僻壤,也不想再面对这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陆小姐此次剿灭水寇有功,朕重重有赏!”

    陆安瑾闻言,急忙说道:“陛下,臣女受之有愧。此次剿灭南河水寇,贤王殿下耗心耗力,居功至伟。陛下若要赏,赏殿下就好。”

    齐霄昀不发一言,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尊雕像。

    “皇儿。”

    “儿臣在。”

    “陆小姐所言,可属实?”

    齐霄昀冷冷淡淡的回,“陆小姐蕙质兰心,此次剿灭水寇贡献不少良计。”

    陆安瑾咬牙,对于他的称赞,未有一丝的欢愉。

    他是有多厌恶她,才会处处与她唱反调。

    “贤王殿下不必如此自谦,若非殿下,臣女此时还在匪寨里面关着呢。”

    皇帝垂眸,似笑非笑。

    “皇儿,你怎么看?”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回,“陆小姐低调谦虚,不骄不躁,甚好。”

    “好一个低调谦虚,不骄不躁,”皇帝朗声说道:“陆安瑾此次剿灭南河水寇有功,特封为安宁县主,赐县主府邸,黄金一百两!”

    陆安瑾急忙跪在地上谢恩,“臣女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又道:“阴南知府陆靖之,灭蝗赈灾,政绩斐然,朕心甚悦,特赐黄金一百两!”

    陆父急忙跪地谢恩。

    皇帝最后才问齐霄昀,“不知皇儿想要何奖励?”

    齐霄昀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寡淡如水的回,“儿臣什么也不要。”

    艰难的捱了半个时辰,陆安瑾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这动不动就得下跪的规矩,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制定的,纯粹是在折磨人。

    齐霄昀自宫中出来,扫了一眼前面愁眉苦脸的女人,一言不发的准备擦肩而过。

    “王爷且留步。”

    齐霄昀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何事?”

    陆安瑾巧笑嫣兮的走向前,细看之下,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多谢王爷在圣上面前为臣女美言。”

    “可还有事?”

    陆安瑾走到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问,“为何王爷不敢抬头看看臣女?”

    齐霄昀俊脸上渲染了丝丝红晕,他故作矜持,“男女授受不亲。”

    “呵,”陆安瑾嗤笑,“王爷说这话,脸红不?”

    “若没有其他事…”

    她纠结了一下,“王爷为何不辞而别?”

    齐霄昀沉默片刻,选择继续沉默。

    “既然王爷不辞而别,为何又要在圣上面前提及臣女?”

    齐霄昀抬眸看了她一眼,因为他想见她,这个理由可成立?

    对于齐霄昀的沉默是金,陆安瑾恨的是咬牙切齿。若是寻常,她定然不会自讨无趣。然,此时她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比那艳阳还要烈上三分。

    有些问题,不问个水落石出,她于心难安。她扔下平和的伪装,咄咄逼人的追问,“既然王爷拒绝了臣女,为何还要来招惹臣女!王爷把臣女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她一口一个王爷,一句一个臣女,带着满满的疏离,以及滔天的愤怒!

    齐霄昀浓眉紧挑,满是不解,“本王何时拒绝于你?”

    陆安瑾冷笑,“莫非王爷也和那鱼儿一样,记忆只有七秒?”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竟然还不承认,陆安瑾心痛的无法呼吸。

    “本王未做过的事情,你让本王如何想起!”

    陆安瑾俏脸苍白如纸,她轻轻一笑,怅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既然王爷不承认,那便算了。王爷军务繁忙,臣女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就要走,齐霄昀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一字一顿的说,“说清楚。”

    “臣女无话可说。”

    “方才你所言,本王甚是不解。”

    根本就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对于她的要求,他一向都尽力满足,何时拒绝过她?

    这莫须有的罪名,他才不会认!

    陆安瑾绕过他的胳膊,冷淡的说,“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自重。”

    齐霄昀的手一僵,脸色很难看。

    陆安瑾对他微微福了福身,带着碎了一地的芳心,转身离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为她的卑微感到悲哀。因为她崩溃的发现,即便他如此的绝情、如此的不负责任,可她依旧放不下他!

    情不知所起,等到发现之时,已扎根在心底。

    陆安瑾痛苦的闭上眼睛,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溃然决堤。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让人如此痛苦?

    因皇帝并未允许他们离京,陆家三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

    如今天灾**不断,边境异动频繁,京师也是波涛诡谲,人人自危。

    朝堂之上更像是个戏台子,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据理力争。有用的建议没有几个,无用的口水仗倒是从不间断,时常惹的皇帝勃然大怒。

    陆夫人也迟迟未回清河王府,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清河王乃是东齐唯一的异姓王,然,皇帝的态度忽冷忽热,令人琢磨不定。因此,清河王府向来低调,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节骨眼上,她不想给清河王府带来麻烦。

    “娘亲,明日我们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吧。”

    陆母微微的摇摇头,“不必了,娘亲收到你舅舅捎来的信了,知道你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康健,就知足了。”

    “可是…”

    陆母拍了拍她的手,“瑾儿,你的心意娘亲领了,不必多言,娘亲心意已决。”

    陆安瑾无奈,只好随她去了。

    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京城真是个是非之地,若非必要,她此生都不想再踏足半步。

第四十四章 贤王邀约

    陆安瑾的种种反常,让齐霄昀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辞而别不假,可他何时拒绝过她。

    他冥思苦想,始终理不清头绪。

    “凌前,本王要见凌右!”

    亥时,天黑风大心胆怯。

    凌右一身夜行衣,在黑夜里快速的穿梭。他轻车熟路的回了王府,抱拳行礼,“王爷!”

    “小姐最近心情可好?”

    凌右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不好。”

    “可知道缘由?”

    凌右偷偷的看了一眼齐霄昀,纠结的要死。具体原因,他也不知,但他肯定,定然和王爷有关。

    但是,当事者都不知晓,他们这些局外人,又怎会知情。

    “属下不甚清楚,王爷最好还是询问小姐。”

    齐霄昀眉头紧蹙,他要是能问的出来,又何故找他过来!

    “小姐何时开始如此?”

    凌右想了想,“王爷回京之后。”

    齐霄昀沉默,随后挥挥手,凌右安静的退下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陆安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她绝望的发现,她又一次的失眠了。

    昨日突然的相见,让她措手不及;事后的追问,让她肝肠寸断。

    他无辜的样子在她面前不停的闪现,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在这场爱情的较量里,她输的彻底。

    从她动心的那一刻,从她将爱意和盘托出的那一天,她就注定了永无翻身之日。

    情之一字,着实磨人,可却让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卯时,天已大亮,陆安瑾顶着一双熊猫眼诈尸一般自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扫视了一圈,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大咧咧的躺了回去。

    梁上的那位君子见状,嘴角直抽抽。不过些许时日未见,她的警惕性倒是越来越高了。

    少顷,陆安瑾又还魂般坐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犀利的目光直射屋顶,余光里看见了一抹狼狈逃离的黑影。

    她轻呵,“来者何人?”

    齐霄昀颇为狼狈的飞了出去,他擦了擦额上的急汗,不禁失笑。

    从几何时,他为了一个姑娘,竟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来。

    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灵啊。

    辰时,陆父陆母正在房里下棋对弈,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何事?”

    凌右隔着门恭敬的禀报,“大人、夫人,贤王府凌前有事求见。”

    陆父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棋子,打开了房门。

    凌右凌前对视了一眼,这可是他们未来王妃的亲爹,王爷未来的老丈人啊。

    凌前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告知来意,“大人,王爷邀请大人和夫人到浮云楼一叙。”

    陆父不解的问,“凌侍卫可知王爷为何突然邀请下官和夫人吗?”

    凌前一板一眼的回,“属下不敢妄自揣摩王爷的心思。”

    “既如此,有劳凌侍卫前面带路。”

    浮云楼离陆家所住的地方并不远,陆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少顷,“烨良,你怎么在这里?”

    陆父也惊讶的问,“世子何以在此?”

    安烨良见到他们也很是惊讶,“姐姐,姐夫,你们何时回京的?”

    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陆父苦笑着回,“我们回京已有二日,璇儿不想给清河王府招致祸患,迟迟不敢回去。”

    安烨良也苦笑道:“若非王爷今日相邀,我竟然不知你们已回京城,对了,怎地突然回京了?”

    “此事说来话长。”陆父叹了一口气,“我们回阴南这一路并不顺遂,世道不好,人心不古,土匪肆意妄为,着实可恨。到达阴南之后,更是厄运连连。先是蝗灾,后是瘟疫,再又是水寇,简直令人发指。”

    安烨良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先前,若不是王爷将我们从土匪窝里救了出来,我们可能就…”

    时到今日,他想起来,也是一阵的后怕。

    “京城之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了么?”安烨良愤慨道:“若真是如此,百姓们何来安居乐业?”

    “莫说安居乐业了,现下已然食不果腹了。”

    安烨良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已经糟糕到如此程度了。

    陆安瑾追着那道黑影出去了,可是出了房门,她却找不到那人的踪影了。

    她气的跺脚,可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功废柴!

    侠儿打着哈欠,一步一点头的走到陆安瑾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忽然觉得阴风阵阵,她一抬头,就瞧见陆安瑾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

    “小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陆安瑾转头,目光如炬,“侠儿,你方才看到一团黑影没?”

    “黑影?”侠儿一愣,“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啊。”

    该死的,陆安瑾第一次恨她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溜走,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对了,我爹爹娘亲呢?”

    “哦,”侠儿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星星眼泪聚在眼眶里面,要下不下的。“方才凌右说,王爷邀请老爷夫人去浮云楼了。”

    陆安瑾的心一跳,急忙追问,“哪个王爷?”

    侠儿促狭的笑了笑,揶揄道:“还能是哪个王爷啊,自然是贤王殿下咯。”

    难道,方才的那个人不是他?

    陆安瑾转身回房,急促的说,“侠儿,快点为我梳妆打扮。”

    “小姐是打算去浮云楼么?”

    “你何时变得如此八卦了,”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又快速的洗了把脸,然后乖乖的坐在妆奁前,等着侠儿为她描眉。

    捣腾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总算梳妆完毕了,她来不及用膳,带着侠儿匆匆出了门。

    “小姐,你莫走那么快,等等奴婢呀。”

    侠儿雇了辆马车,到达浮云楼之后,她快速的付完银子,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陆安瑾看见掌柜,急忙走了过去,还未走到跟前,又换了方向,径直上楼了。

    “小姐,你等等奴婢啊!”

    陆安瑾抽空回眸一看,“侠儿,跟紧了。唉?小二,等一等。”

    小二笑眯眯的问,“小姐有何事啊?”

    陆安瑾对侠儿使了个眼色,侠儿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二的手里,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乐的眼睛都变成一条缝了。

    “我且问你,你们茶楼最好的房间是哪一间?”

    “自然是流光阁了。不过,今日流光阁已被贵人包了。”

    陆安瑾追问,“贵人是否是贤王殿下?”

    小二惊讶的看着她,“小姐怎知?”

    “有劳小二带路。”

    不料,小二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小姐既知贵人是贤王殿下,就别为难小的了。”

    陆安瑾使了个眼色,侠儿无奈,又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二的手里。

    “这样吧,本小姐也不为难你,你不用带本小姐过去,只需给我们指指方向即可。”

    小二的眼珠子转了转,他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陆安瑾见他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样子,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齐霄昀到底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让人如此怕他!

    “小姐,你还笑啊,”侠儿柳眉倒竖,十分不满的抱怨道:“小姐,你真的太败家了。”

    “无妨,银子就是用来花的,相信你家小姐,能花的出去,也能赚的回来。”

    侠儿嘟着嘴,“得得得,奴婢说不过小姐。”

    陆安瑾微微一笑,美的不可方物。她没有再过多言语,急匆匆的上楼了。

    侠儿很快找到了流光阁,“小姐,门前怎么没有侍卫把守啊?”

    陆安瑾扫视了四周,缓缓地摇摇头,“可能王爷是想低调些吧。”

    她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房门应声而开,凌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姐。”

    陆安瑾回以浅笑,“王爷可在?”

    “小姐一看便知。”说罢,凌前退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

    陆安瑾也不矫情,抬脚就进去了,侠儿也想跟着,却被凌前拦在了门外。

    “还请侠儿姑娘和属下在房外等候。”

    陆安瑾进了房间才知道,为何门口会没有侍卫了。原来,房间的门,真的只是一道门而已。

    她过了房间,又过了一个走廊,这才看到一个八角亭,亭里香烟袅袅,亭中人正愉悦的交谈着。

    还是安烨良眼尖,先看到了陆安瑾。

    “瑾儿,你怎地来了?”安烨良笑容满面的招手,“快过来让舅舅瞧瞧。”

    “舅舅,”陆安瑾高兴极了,她急忙走了过去,喜笑颜开,“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头又看向但笑不语的陆父陆母,撒娇道:“爹爹,娘亲,你们来见舅舅,为何不叫上我呢。”

    “瑾儿,我和你爹爹也是到了之后,才知晓你舅舅也在这里。”

    安烨良也道:“舅舅也是如此。”

    陆安瑾看了一圈,并未看到那人,她轻皱眉头,不解的问,“爹爹,王爷呢?”

    “王爷有要事在身,方才离去。”

    方才离去么?陆安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对了,舅舅,瑾儿还没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呢。”

    安烨良疑惑的问,“救命之恩?”

    陆安瑾当他是忘了,笑嘻嘻的说,“先前我们刚出京,就遇到了土匪,土匪把我们劫上了山,我遣魏管家和翠柳求助舅舅,舅舅不是让王爷来救我们了么?”

    “我从未见到魏管家和翠柳啊?”

    “舅舅没有见到他们?”

    这下不只陆安瑾了,就连陆父陆母也惊讶不已。

    安烨良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舅舅和王爷的关系如何?”

    安烨良爽朗的笑了,“我和王爷自军中相识,一同上过战场,一同浴血奋战。若不是清河王府太过敏感,我和王爷或许还会成为八拜之交。”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第四十五章 冰释前嫌

    翌日,寅时,贤王府。

    侠儿豪迈的走向前,重重的拍打着门,粗着嗓子喊道:“开门,开门!”

    少顷,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魁梧黝黑的士兵走了出来,硬邦邦的说,“姑娘是何人?”

    陆安瑾上前一步,言笑晏晏的说,“安宁县主求见贤王殿下。”

    “等着。”士兵说完,转头就走,还不忘关上大门。

    侠儿撇撇嘴,眉眼之间满是不忿。

    “小姐,奴婢真想不明白,你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就为了见活阎王?”

    陆安瑾但笑不语的点点头。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啊,那活阎王长的是其貌不扬,臼头深目。而且,他性情暴戾,喜欢吃人肉。”

    这谣言,可真的是空穴来风啊!

    陆安瑾笑容不减,“侠儿这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啊,自然是听楼里的那些客人说的。不过啊,那些客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蛇鼠一窝。”

    “侠儿,你且记住了,很多时候,你亲眼所见的,未必是真实的;你亲耳所听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她指了指脑袋,“一定要理性的分析问题。”

    好高深,好麻烦,好无聊。

    侠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姐,这么高深的问题不适合我,”她一向有自知之明,“我只想当一个无拘无束的贼。”

    她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就是要偷光所有奸商的荷包!

    陆安瑾轻笑,“这可不是长远之道,我们侠儿这么美丽,早晚是要嫁作他人妇的。”

    侠儿霎时红了脸,她跺跺脚,一点都不肯吃亏的反击了回去,“小姐莫说奴婢了,你不也一样么?”

    是啊,于女人而言,成婚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若是投胎成功,那便还好;若是投胎失败,那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所以,不能冒进,须得谨言慎行。

    “侠儿,我知你对贤王颇有微词,但是现下,你一定要谨于言而慎于行。京城不似阴南,走错一步,都可会招致杀身之祸,懂否?”

    “小姐,奴婢明白。小姐且放心,奴婢心中有数。”

    正说着,沉重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打开,士兵顶着那张棺材脸,一板一眼的说,“陆小姐请进。”

    陆安瑾笑着道了一句,“有劳。”便带着侠儿快步走了进去。

    她之所以选择这么早跑过来,就是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以免落人口实。

    贤王府很大,也很空旷。映入眼帘的不是冷冰冰的训练庄子,就是葱葱郁郁的大树,姹紫嫣红,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侠儿在她耳边轻声的嘀咕,“小姐,贤王就住这里啊。若不是亲眼所见,奴婢还以为这里是军营呢。”

    白白浪费了这么大一块好地方,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小姐,前方就是会客厅,您自己过去吧。”

    陆安瑾淡笑着点头,“有劳了。”

    侠儿也想跟过去,却被士兵伸手拦住了,“王爷只见陆小姐一人。”

    “那怎么能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士兵面无表情的重复,“王爷只见陆小姐一人。”

    侠儿气的直跺脚,她愤恨的瞪了一眼士兵,忽然腿一弯,头一低,直接钻了过去。

    谁料,下一秒,她像是小鸡仔一般,被人抓着后衣给提了上来。

    侠儿胡乱的踢着腿,嘴里哇哇的叫着,“小姐,救命啊,非礼啊。”

    士兵的眼皮跳了跳,下一秒,径直松了手。

    侠儿没料到士兵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她转头,凶神恶煞的瞪着士兵,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想谋杀我啊!”

    士兵不搭理她,谁让她乱闯的,摔死了也是活该。

    “你哑巴了?”侠儿此时是怒从胆边生,她活到现在,今日是最耻辱的一天。

    士兵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聒噪,闭嘴!”

    “你欺人太甚,我要和你拼了。”

    输人不输阵,侠儿一言不合就开打,士兵本不想搭理她,但见她招招阴毒,只好无奈的自保。

    不过四五招,侠儿就落了下风,直到士兵有力的拳头直逼面门,她的头本能的偏向一边,愤恨的说,“欺负女人,你算什么汉子!”

    士兵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深处未起一丝的波澜。

    “技不如人,就别怪别人心狠手辣!”

    这男人,真是一块榆木疙瘩,又臭又硬!

    身后的动静,陆安瑾不是没听到,但她相信那人会有分寸,因此很机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踱步至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进了屋。

    “王爷,”陆安瑾行了一礼,“万福。”

    “坐。”齐霄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找本王所为何事?”

    陆安瑾浅笑,“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齐霄昀眉头紧蹙,“何时?”

    “王爷第一次出现在臣女的面前,臣女原本以为王爷是受舅舅的委托。昨日方知,原来不是。”

    “无事。”

    陆安瑾起身,行了一礼,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一点敬意,还请王爷莫嫌弃。”

    齐霄昀垂眸一瞧,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面无表情的回,“本王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王爷的事情,”陆安瑾轻笑,她微微福了福身,“如此,臣女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臣女告退。”

    “慢着!”

    陆安瑾转身,浅笑盈盈的看着他,“王爷还有何吩咐?”

    齐霄昀又沉默了,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好半晌,这才哑着嗓子问,“你前日所言,究竟是何意?”

    “王爷,”陆安瑾笑的很甜,“先前是臣女失控了,若是有让王爷不满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齐霄昀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幽深且犀利。

    “本王想知道!”

    他十分厌恶这种稀里糊涂的感觉。

    陆安瑾轻笑,“不过是一些繁琐的小事,王爷军务繁忙,不必挂怀。臣女尚有事情未办,告辞!”

    她感觉,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坚强快要坍塌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她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她也想给自己留有一丝的体面。

    她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了,他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次好机会。

    齐霄昀向前一大步,大手拉着陆安瑾的胳膊,一个用力,就将伊人拉到了他宽厚的怀中。

    陆安瑾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不允。

    “别动。”

    陆安瑾察觉到搂在她腰间的手越发的用力,似是想要将她镶嵌在他的身体里面。

    “你…”她浑身僵硬,小声的嘟囔,“放开我!”

    “除非你先回答本王的问题,否则,本王是不会放开你的。”

    陆安瑾怒斥道:“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的不要脸。”

    齐霄昀不以为意,“脸面是什么东西,本王向来不在乎。”

    陆安瑾气的直磨牙,偏偏又无可奈何。

    “王爷乃东齐堂堂的战神,用武力胁迫弱女子,是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莫名其妙的诬陷本王,本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对得起自己?”

    丫丫个呸的,几日不见,这厮真的是越发的厚颜无耻了。

    身后的胸膛越发的滚烫,陆安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拼命的抚平被扰乱的心曲。

    “王爷想知道什么?”

    “你为何说本王拒绝了你?本王不记得,何时拒绝过你。”

    这件事,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硬生生的撕开尚未愈合的伤口,这让她痛不欲生。

    她颤抖着唇,哑着嗓子,低沉的说,“王爷临回京师之前,臣女曾向王爷指矢天日,但王爷拒绝了臣女。”

    他拒绝了她?

    齐霄昀沉默不语,细细的回想着那日的情形,陆安瑾当他是无话可说,她拼命的挣扎,妄图逃离他的束缚。

    “本王从未拒绝过你。”

    “那日之言,句句在耳。王爷不必否认…”

    她还未说完,齐霄昀坚定的说,“本王未曾拒绝过你。”

    他不等陆安瑾说话,接着说,“那日,你问本王是否心仪于你,本王回答好。”他俊脸微红,些许羞涩的说,“然后本王不知你为何突然变了态度,恰巧,京中传来密信,本王来不及向你告别,就匆匆离开了。”

    谁知道再见面,她一口一个王爷,一口一个臣女,听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王爷此言当真?”

    齐霄昀哑着嗓子说,“本王向来不屑说谎。”

    这算不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陆安瑾觉得,她已经死去的心,突然枯木逢春了。

    “这事儿怨不得臣女,”陆安瑾哽咽道:“那日,臣女问王爷是否心仪于臣女,又说不管王爷是什么答案,臣女都会接受,还说,如若王爷不喜臣女出现在王爷面前,日后臣女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面前。然后,王爷回了一句好,臣女自然是认为王爷不喜臣女了。”

    齐霄昀一头黑线,说不清道不明,误会就这么完美的造成了。

    “那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霄昀:……

    他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么?

    “王爷可心仪臣女?”

    齐霄昀俊脸爆红,他渐渐松开钳制她自由的手,转身离开。

    陆安瑾跟在他身后,不死心的问,“王爷是否心仪臣女啊。”

    齐霄昀:……

    已经回答过的问题,没必要回答第二遍。

    “臣女知道了,”陆安瑾轻快的声音,顿时低沉的下来,“王爷就是不喜臣女,方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逗臣女玩的。”

    齐霄昀脚步一顿,并未转身,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这才哑着嗓子说,“本王心仪于你!”

    说完,他便匆匆的离开了,未曾转身,因此也就没有看到陆安瑾奸计得逞的笑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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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陆安瑾想, 那她这辈子一定是太缺德了。 都说男人娶妻当娶贤。 齐霄昀想, 那他这辈子一定是太走运了。 王妃不好当,贤妃不闲,撸起袖子加油干,带着老百姓们致富奔小康!贤妃很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贤妃很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贤妃很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